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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宋雨桐 - 貼身管家

宋雨桐 - 貼身管家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gigi0169393 您是第1948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gigi0169393贏了ps3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宋雨桐 - 貼身管家


駱君焰欽點飯店經理擔任他的專屬管家,
原因只有一個──看她不順眼,想好好欺負她!
他真的沒見過塗善亞這麼離譜的女人,深夜時分在路邊喝得醉醺醺,
調戲他、誘惑他,一夜纏綿之後,竟然還留錢給他?!
搞了半天,原來是把揚名國際的他當成牛郎了!
有仇不報非君子,大男人的尊嚴被小女人嚴重踐踏,
這筆帳他絕對要好好跟她算!

幾天來接連遭逢被甩、酒後失身的打擊,
如今連工作都不順利,塗善亞真的欲哭無淚∼∼
都怪駱君焰這小心眼的男人,硬指控她始亂終棄,
逼她得以經理之尊親自服務他,為了保住飯碗,
委屈的她只能以客為尊,偷偷拭淚。
天啊!究竟她的楣運要走到幾時?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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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gigi0169393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第一章   


  午夜十一點,林森北路上的一條暗巷內,看似寧靜的漆黑夜裡實則群芳蠢動,只是這「芳」不是真的「芳」,說嚴格點應該去掉草字頭,比較貼近現實的狀況。

  高跟鞋喀喀喀的聲響帶來一股神秘味兒,昏黃街燈下修長娉婷的身影由遠而近,隱隱地蠱惑著來往行人的雙眼。

  女人的身影有點搖擺不定,邊走邊按著頭,性感的薄唇還不時逸出痛苦的低吟……

  是的,她醉了,微醺的感覺讓她痛苦卻又有點快意,二十七年來,她從來不曾如此放縱過自己,在酒吧狠狠給它喝了約三杯的瑪格麗特,甘甘鹹鹹的滋味還在唇瓣流連,她的身體有點兒飄飄然……

  若不是啊,她今夜有更棒更放縱的計劃還得清醒著神智去做的話,她真想剛剛就在酒吧裡把自己灌醉……

  可是不行!絕對不行!她完美的計劃裡絕不可以缺乏這一項,所以她來了!來到了一間閃爍著誘人紅、藍光的紅牌牛郎專賣店!聽說這裡不賣牛肉,也不賣牛仔褲,而是賣男人……

  呵,男人!可愛的男人!

  今夜,她塗善亞願傾盡幾個月的薪水,買一個世界上最溫柔體貼的男人來愛她、抱她,一夜就好……

  這樣的放縱,這樣的奢侈,這樣的離經叛道,一次就好……

  但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也可能是因為過度興奮的緣故,她突然腳步不穩的一個踉蹌,像個醉漢般的跌坐在牛郎店門口——

  絲襪勾破了,她不在乎。

  白細的小腿肚擦破皮,她也不在乎。

  她就這樣傻傻的坐在牛郎店門口,盤在頭上的髮絲在微風中輕揚,二月的冬夜異常的冷冽,她只穿著一件紅色露肩小禮服,肩上披著白色羊毛披肩,不過因為酒精作祟的緣故,她並不覺得冷。

  「真的要進去嗎?」她瞪著閃爍著霓虹燈的大門,嘀咕一句之後突然吃吃笑了起來。

  「為什麼不進去?不進去的話來這裡幹什麼?」

  「醒醒吧!塗善亞!這樣糟蹋自己算什麼?對那個男人的報復嗎?還是對自己的報復?」

  「不管是什麼,今夜,我就是想要一個又英俊又溫柔、體格又好的男人來抱抱我,一次就好……真的……一次就好……」

  「你瘋了,塗善亞!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快回去吧!」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走到店門口,為了這一夜,我喝了那麼多酒,就是為了要那份勇氣啊!聽到了沒有?勇氣!」她大叫,伸手亂揮,想藉此揮去身體裡另一個老是叫她馬上打退堂鼓的聲音。

  她不能再猶豫了!也不想!

  塗善亞一鼓作氣的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拍拍身上的灰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修長美麗的雙腿正要往前跨出一步——

  眼角卻好巧不巧的在這個時候跳啊跳地,塗善亞抬起手揉了揉眼,才揉沒兩下,瞄見不遠處,就在黑夜的盡頭倒數過來的第三個街燈下,一個高大挺拔、寬腰窄臀的男人,正踩著瀟灑的步伐朝這邊走了過來……

  這個男人……真的……真的……很引人注目!

  墨黑的發長過肩,柔順的披在他寬大厚實的背上,高大的身影襯著那頭長髮,在黑夜中走來就像是什麼超級巨星在走台步似的,英姿颯颯……呃,總之,就是迷人極了的帥……

  他越走越近,在昏黃的街燈下,立體的五官依然鮮明,鼻樑高挺,性感雙唇微微往上勾,嗯嗯,她喜歡……喔,還有還有,那雙已經走到她面前的矯健長腿,明明只是穿著牛仔褲,卻弔詭的讓他結實的臀部及好看的長腿彰顯無遺……

  完了!她想。

  真的完了!

  風冷冷的吹著,沒想到只喝了幾杯酒的她會發春得如此徹底,看著男人走過來,腦海中的畫面便自動跳格,想像如果今夜的她是被這樣的男人擁抱,那麼……那麼,她的自我解放也算是值得了……

  駱君焰淡挑著眉,職業性地以最快的速度從頭到腳將眼前的女人打量完畢,當然沒有錯過她腳上破掉的絲襪和擦傷的小腿肚,事實上,她的小腿線條迷人得緊,讓他的眸子有幾秒鐘的驚艷,捨不得移開視線。

  以他審閱過無數幾近完美的女人的眼光看來,這個女人的姿色稱得上中等,但她眉宇之間的輕愁,呆呆的望著他、幾近要流口水的花癡模樣,讓他一時之間難以判定這個女人的屬性。

  「可以請問一下……你的價碼多少嗎?」

  啥?駱君焰挑高了眉,不明所以的望著眼前這個臉兒紅紅,看起來好像緊張得快要暈過去的女人。

  不過很顯然地,她表現出來的肢體語言跟她說出口的話不太吻合……這樣的矛盾感讓他不禁將眉頭鎖得更緊。

  「究竟……要多少?」塗善亞鼓起勇氣怯生生的又開口問了一次。說完,不太自在地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也正望著她,看著她的樣子談不上愉快,飛揚好看的兩道俊眉越鎖越緊,那兩片性感得讓人想上前舔一口的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更別提他銳利的眼神了,簡直就像是想要穿透她的身體,讓她一個恍神,真以為身上一絲不掛。

  現在是怎樣?是他要賣耶,又不是她要賣!怎麼他的神情像她才是那個待價而沽的商品?現在的牛郎都這麼大牌嗎?要賣還得看買主是什麼樣的貨色?

  塗善亞被他灼熱又犀利不己的眸子給盯得全身不自在,緊張的舔舔唇又咬咬唇,兩隻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擺。

  「你看完了沒有?」她有些惱羞成怒。

  男人挑了挑眉,過了一會兒,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卻還是不講話。

  「喂,是男人就乾脆一點,要賣不賣一句話!不要像個娘兒們似的拖拖拉拉,別彆扭扭的!虧你長得如此高大威武又人模人樣,就不能像男人一點嗎?」她不禁有點火了。「嘖!算了算了,當我沒說好了!」

  說完,塗善亞搖晃著身子,轉身便要推開牛郎店的大門,一隻手突然由後扯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你想上哪去?」駱君焰看了門上的招牌一眼,這間可是牛郎店耶,這女人要去牛郎店找牛郎,所以剛剛才問他的價碼多少?敢情是……這個女人把他駱君焰當成牛郎店的牛郎了?

  他像嗎?他全身上下究竟哪裡像在這裡上班的男公關了?

  還有,她剛剛還說他很「娘」?他駱君焰就算稱不上是世界級的美男子,好歹也是國際知名的黃金單身漢啊!

  雖然走的是幕後編導及製片的工作,但駱君焰二十四歲在法國巴黎戲劇學院畢業,自導自編的電影「邂逅」把他捧得如日中天,不僅得到坎城影展的殊榮,還獲得威尼斯影展的肯定,一舉躍上國際。

  今年二十九歲,中日混血的他,身高一八五,體重七十八,就算留著長髮,也從未被誤會是女人過。就算瞎了眼的人,只要往他身邊一站,憑感覺都知道他是百分之百男人中的男人,這個女人卻敢說他「很娘」?

  ……當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塗善亞笑了笑,纖纖細指指著門口大大的招牌。「你沒眼睛看嗎?喔喔,對了,你趕著打卡嗎?那你先請進,我慢一點沒關係。」

  「你進去幹什麼?」這個女人一身酒味,是想借酒壯膽吧?駱君焰瞇起眼,出口的話帶著淡淡的質問。

  「當然是找男人啊!不然幹什麼?」她風情萬種的勾著眼瞧他,然後吃吃的笑了起來,聲音連她自己都覺得快要雞皮疙瘩掉滿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喝了酒之後她的聲音就自動變成這樣酥酥媚媚地,像個狐狸精似的……

  呵,狐狸精就狐狸精吧!現在她還在乎什麼呢?男人不都喜歡狐狸精?就是因為自己一點都不像狐狸精,她才會莫名其妙的被相戀四年的男友給甩了……

  心,好痛啊,痛得快要爆炸了。

  一想起那個臭男人,她的眼眶就熱了起來,喉頭也像被石塊梗住般的難受。

  這個女的表情還真是多采多姿呵,一會兒風情萬種,一會兒梨花帶雨,一會兒怯生生的像不懂情事的小女孩,一會兒又大剌刺地說要上牛郎店買男人,變化速度之快,還真令他歎為觀止啊!

  「今天晚上,你真的這麼渴望……男人?」

  低沈又帶著一絲詭魅的嗓音在她的耳畔緩緩響起,他靠得那麼近,近得連說話時的氣息都輕拂上她敏感的頰畔、耳際,讓她的心不由得一凜——

  這就是牛郎的專業技巧嗎?還是牛郎天生就具備這些蠱惑女人的條件,只消往女人面前一站,就讓女人的雙腳發軟、頭發暈,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還是,今夜她酒真的喝太多了?

  應該是後者吧……喝多了,才會亂了性。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可是他的大手還拉住她的手,就算她再怎麼避也避不了多遠。

  「你放開我。」他大手的觸感比她光是看著時更來得引人遐思,這樣的想法讓她的腦子轟地一聲,整個人要燒了起來,日乾舌燥得令她直想跳進冷水裡頭降溫。

  「放開你幹什麼?好讓你進去找牛郎?」

  怪了,這個男人管那麼多幹什麼?果真是很娘!囉哩叭嗦的!

  「你又不賣,那我只好到裡頭去找別人,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把身體賣給我一夜……唉呀!你弄痛我了,放手啦!」怎麼這個男人握著她手的力道越來越大?他跟她有仇嗎?

  他的手勁是鬆了,可握著她的大手並沒放開的意思。「你今夜非找男人不可,是不?」

  「這關你什麼事——」她努力的想把他的大手給扳開。

  「說!是不是?」他索性一把將她扯進懷裡,將她忙得不可開交的雙手給制住,專心回答他的問題。

  「是是是,是啦!這樣你滿意了嗎?」她伸手摸摸撞疼的鼻子,氣呼呼的對他吼。她的鼻子撞得好疼喔!這個粗魯的男人!

  「那走吧。」他扯著她的柔荑離開了牛郎店門口。

  他的步伐很大,腳步也不慢,她幾乎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老實說,離開牛郎店讓她有鬆了好大一口氣的感覺,但,接下來咧?這個男人要帶她上哪去?剛剛還冷冰冰的不想賣身的男人,怎麼一下子就改變主意啦?

  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她看男人也差不多嘛!

  「上車!」他在路邊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把她推了進去,自己跟著坐了上去,關上車門。

  「這位先生,到哪去?」司機透著後視鏡,神情有些曖昧的看著他們。

  「離這裡最近的五星級以上飯店。」

  飯店?塗善亞嚇得酒都快要醒了。

  「不,我不要去飯店!」她忙不迭地伸手越過椅背制止司機。「聽到沒有?」

  駱君焰挑了挑眉,冷冷的瞅著她。「不去飯店上哪去?你家?」

  她家?塗善亞張大了嘴。「當然不是。」

  「那就去飯店。」

  「不!絕不可以!」塗善亞再次大叫出聲,反應激烈得像是被開水燙到。「那個……去汽車旅館好了,對!就去汽車旅館,離這裡最近的汽車旅館,」

  全世界的飯店她都可以去,就是台灣的不行!星級越高的越不行!開什麼玩笑……如果讓那些飯店同行發現,她這堂堂六星級飯店經理竟然到牛郎店找男人還給它一夜情,她的形象、事業全都玩完了,她又不是腦袋秀鬥!

  這個女人寧可上廉價的汽車旅館而不上飯店,有沒有搞錯?

  「飯店的錢我出,你不必擔心——」

  「不行,我不去飯店!我要到汽車旅館!」塗善亞堅持著。

  她的小手有些激動的亂揮,他不由得伸手把它們按下,握進掌心,免得她更瘋起來打到他。

  「好了,就依你,司機,幫我找一間五星級的汽車旅館……」就算是要他屈就去汽車旅館,也一定要五星級以上才行,這算是他性格上的小小瑕疵,無法忍受骯髒廉價的劣等品。

  只不過,車子一開,他就有點後悔了。

  究竟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他明明是來這間牛郎店找他的死黨好友的,怎麼會莫名其妙的關心起這個醉醺醺的女人?

  關心?嘖,看來他也被這個女人搞得有點瘋了,他駱君焰豈會關心誰來著?何況只是一個陌生人,所以,他其實只是剛好今夜也想要一個女人陪伴,而她剛好對了他的味,如此而已。

  就是這樣而已……




  她,塗善亞,住過世界各地的頂級飯店,可是這回卻是生平第一次住進汽車旅館,而且是五星級的汽車旅館。所謂五星級當然是店家自己標榜的,但以她專業的眼光看來,這間汽車旅館的內部配備的確具有三星級到四星級飯店的水準,而且比一般飯店更隱密,不會讓身份曝光。

  來到熟悉的地方,她職業性的東看西看,大到旅館櫃檯的擺設,小到給客人簽名的筆、服務生穿的制服,就算她的頭還暈量的,腳還沈沈的,各處細節還是無一不落入她眼裡。

  不過,駱君焰並沒有讓她有更多時間細細研究這間旅館,辦完手續便大剌剌地拉著她的手走進二樓的房間。一打開門,就看到房裡一張看起來百分之百舒服的大床,四周的牆面漆上溫暖的黃色調,咦,還掛了好幾張畫,複製的吧?

  塗善亞下意識地想走向牆上的畫給它研究一下,卻在下一秒鐘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被甩在大床上,然後,這個她生平見過最有型、最有味道、又最帥的男人就這樣壓上她——

  柔軟的大床深深的陷了進去……

  他寬闊的胸膛再加上他那雙矯健有勁的雙腿緊緊貼著她的身體,幾乎讓她整個人快要埋進那張大床裡……

  心,跳得飛快,而且聲音大得快要震破她的耳膜。

  駱君焰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就像早已經鎖定獵物的飛鷹,輕輕地掠過海面一舉抓起他的獵物,不可能再放手。

  「你酒醒得差不多了吧?」他開口說話,呼吸就在她的唇齒之間迴盪,搞得她的頸間、頰畔搔癢難耐,心亂如麻。

  「問……這個幹什麼?」她的聲音有點抖,被他壓著的身體不自主地僵硬著,帶著些微的恐慌與不安,卻又莫名的帶點期待……

  「因為我不想跟一個酒鬼上床!」

  塗善亞微微皺眉,身子想動卻根本動不了。「你很大牌嘛!賣身還挑人嗎?像你這樣的牛郎一定賺不到什麼錢吧?」

  駱君焰瞪著她,一雙眉再次挑得老高,這個女人果真從頭到尾把他當成牛郎,可恨啊!他該怎麼樣才可以教她明白,他這樣的男人可比那些牛郎好上不知幾百倍呢!

  「還好,餓不死。」他順著她的話,咬牙切齒地道。

  「對了,你都還沒告訴我你的價碼,要是真的太貴了,我根本付不起怎麼辦?」

  想著想著,她匆匆忙忙想爬起身,他卻把她緊緊壓在身下,額頭抵著她,帶點鬍渣的下巴輕輕地刮著她纖細白晰又迷人不已的頸項。

  「不要再動了。」駱君焰低喚一聲,眼睛微微地瞇起。

  然後,他吻了她。靈巧濕熱的舌輕易的抵開她的貝齒探進她嘴裡,與她不安又羞澀的舌尖糾纏不休……

  「不……不要這樣……」她被他的吻嚇壞了,感覺整個人就要癱了、化了、融了,她的身影將再也找不到蛛絲馬跡,慢慢消失在天地之間……

  是,她相信是自己想太多了,可是,她真的快要在他的吻中窒息……

  這,就是牛郎的吻嗎?

  驚天動地、纏綿俳側,讓人情不自禁的深深沈溺於其中,不可自拔……

  然後,丟了身,失了魂,到最後心也跟著被偷了?

  不,她真的想太多了……

  現在的她只要好好享受他的吻就好了,其他的一切一切,全都滾到一邊去吧!

  這個男人只不過是個牛郎而已,她付錢,他賣身,使出渾身解數侍候她一夜,等明兒天亮,兩個還是陌路人,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她又何須顧慮什麼?

  想通了,塗善亞的雙手主動熱情的勾住他的脖子,身體微微弓起,貼近他下腹部火熱緊繃的部位,同時脹疼不已的酥胸密密的抵著他結實寬闊的胸膛……

  駱君焰眸子瞬間閃過一抹火花,被懷中女子既羞澀又主動的舉止給挑動了最深沈原始的渴望……

  剎那間,僅剩在他體內的一絲絲猶疑已經蕩然無存,他的吻變得益發狂野不休,兩副火熱滾燙的身軀交疊出層層疊疊的波浪,任慾海翻滾一室的旖旎……

  牛郎之夜,春色無邊……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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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件白色高領套頭毛衣、一件洗得泛白的藍色牛仔褲,外套一件米色薄風衣、一雙白布鞋,僅僅只是再簡單不過的穿著,穿在塗善亞身上卻顯得風情十足。搭著微鬈及肩的發,高挑且勻稱有致的身材,纖細的腰身,只消在臉上畫上淡眉和淡粉色系唇膏,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說,一大早把我叫出來幹什麼?」塗善亞一踏進天爵飯店對面的咖啡廳,找到目標後便一屁股坐下來,雙手托著睡眠不足的小臉,有點埋怨的望著坐在她面前的小女人。

  「經理,你沒睡飽啊?」小女人怯生生的看她一眼,頓時有點不知所措,兩隻小手不安的絞在一起。

  塗善亞抬眼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間噗哧一笑,睡眠不足的火氣消了大半。

  「有事就說吧,夏雪,我在聽。」頭好重,索性趴在桌子上,讓她沈重的頭好好休息一下。

  「經理……你沒事吧?」夏雪柔聲問著,見她很累的樣子,心裡十分過意不去。「要不要我幫你捏一捏?這樣舒服一點。」

  「不必了,我只是想睡覺而已。」其實是宿醉,但她不想讓夏雪知道。

  自從那一夜到牛郎店買了個男人睡了一覺後,接連三天,她的腦子都是那個牛郎的身影,真是瘋了!她本來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場失戀裡,很久很久都活不過來哩,沒想到跟一個陌生人上床之後,那個臭男人的影子竟然一下子就變淡了。

  變淡了,卻不代表她忘得掉他帶給她的心痛。

  為了不想心痛,這幾天她確確實實變成了一個女酒鬼……

  喝酒會上癮,因為醉了可以瘋瘋顛顛的說話,做自己平常不敢做的事,然後一醒來,猶如夢中,好像便可以抹去夜裡的輕狂記憶。

  「是這樣啊……」

  「嗯,你有什麼事找我?」

  「是老闆叫我把你找來,問問你可不可以早一點銷假上班?這陣子飯店突然擠進一堆客人,來頭一個比一個大,我們飯店的VIP私人管家都快要應付不過來了,所以老闆希望你可以早一點回來上班——」

  「小姐,我才休假四天而已耶!」

  「可是經理……老闆說你過去幾年都全年無休……」

  「所以是我活該被敲詐嗎?嘖,我這回打算把過去幾年的特休全部休完!你就這麼轉告她好了。」管她以前的特休究竟可不可以補休,反正她要休就休個夠,現在她還擔心什麼呢?大不了沒了情人、沒了工作,就這樣而已。

  她命苦,過去事業愛情兩得意,她的前男友林道也忙,說要趁年輕多拚事業,所以兩個人都在努力工作,根本沒有休過假,結果咧?她成了六星級飯店經理,林道則是圈內有名的演藝公司經紀人,然後兩個人卻在事業小成時分手了。

  這究竟算什麼跟什麼?突然之間,她的世界好像垮了一半,她不知道過去多年的努力與忍耐相思之苦究竟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分手這一刻可以把彼此很快地忘掉嗎?因為記憶少,所以分手之後可以比較不痛?呿!

  「經理……那個,飯店這陣子真的很忙……老闆說要我求也得把你給求回去幫忙,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就知道老闆李沅不安好心眼,誰不找,竟派來飯店裡最溫柔可人又我見猶憐的小女人夏雪出馬說服她,ㄏㄡ——不理就是不理!她絕對不可以因為夏雪這副小媳婦樣而舉白旗投降!

  「經理……」夏雪被這樣直接拒絕,眼眶都紅了。「老闆說,如果你堅持不肯銷假回飯店幫忙的話,她會——」

  「會怎樣?開除我?那就讓她開除好了!」

  「不是這樣的,老闆不會開除你,可是她會開除我……原因是我連這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說完,兩顆晶潤透明的水珠輕輕地從夏雪的眼角落下。

  天啊!天啊!塗善亞抬起頭來瞪著夏雪,嘴巴開開合合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簡直不敢相信李沅那個女人竟敢耍這種招數,喔,她真的快要瘋了!

  「她不會開除你的。」塗善亞揉了揉太陽穴。「我保證不會。」

  「經理……老闆說她說到做到……」

  「她不會的。」

  夏雪不說話了,只是緊緊咬著唇瓣,活像那兩片唇跟她有仇似的,打算把它們給咬到爛……

  「好,我知道了。」歎口氣,塗善亞好想殺掉這麼好心又好說話的自己。

  「嘎?」夏雪迷濛的雙眼頓時甦醒過來,閃亮亮的眼驚喜的望著她。「經理,你剛剛說……」

  「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可以了吧?現在我要回家睡覺了,天王老子都別想來吵我!聽見沒有?」說著,塗善亞抓起包包起身走出了咖啡廳。

  門外,艷陽高照,讓空氣中的冷意消弭了不少,塗善亞深呼吸幾口氣,露出了一抹苦笑

  這個李沅,心可能早就被某只野狗叼走了,明知道她失戀受了重創,竟忍心不讓她休假,用別人來威迫她銷假上班。可惡!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唉!想到美好假期即將結束,頓時之間她睡意全無,突然好想去海邊。

  腳後跟一轉,打算到另一個路口搭公車去淡水,結果腳步還沒邁開,卻遇見她根本不曾想過這輩子還會再遇上的人……

  那個牛郎!

  天要亡她了嗎?這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

  塗善亞愣愣的瞪著正迎面走過來的高大男人,突然想也不想地朝他衝過去——

  駱君焰在艷陽下瞇起了眼。這個怒氣沖沖朝他衝過來的女人是誰?他這個長年旅居法國的人不可能在台灣這種小地方跟女人結下什麼愛恨情仇吧?

  那個身影越來越近……

  哈,原來是她!那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跟他上完床之後,還丟下一堆鈔票留給他的怪女人!

  駱君焰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向她打招呼,這個女人已經用力的一把扯過他的手臂,一聲不吭的把他拉到一旁的巷子裡去——

  「說!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塗善亞又氣又急又怒的開口質問。「你跟蹤我?為什麼?嫌我給的錢不夠多嗎?」

  駱君焰挑眉,眼底閃過一抹薄怒。

  「真的不夠多嗎?因為你一直沒對我說你的價碼多少,所以我也不清楚,你嫌少啊?那你說,究竟要多少?我馬上補給你!」她邊說邊拿起皮包亂翻一通,把皮夾裡的現金全掏了出來,數數,也不過才三千。

  駱君焰嘲弄的睇著她,眉挑得更高了。

  嘖,這回真是糗大了!

  她的臉紅了紅,把皮夾塞回皮包裡,拉著他的手往前走。「前面有便利商店,我可以領給你,你快點說你要多少,我們一次解決,從今以後你不可以再出現在我面前,出現在這裡,聽見沒有?」

  天爵飯店方圓一百里之內都屬她出沒的地盤,這個牛郎竟然可以找到這裡,天啊!光想到這裡她就全身雞皮疙瘩亂冒,顧不得這個男人長得有多麼迷人可口,更沒空理會他那眼中像是要燒起來的怒火。

  嫌錢少,她補給他就是了,幹麼一副想要把她捆起來打一頓似的表情?

  想到他那雙大手可能打在她屁股上……一定很疼!

  不不不,她的腦袋瓜子根本就不是在想這個……而是另外一個……

  轟一聲——

  她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炸開了,臉也瞬間爆紅,腳步不禁奔得飛快。

  「一百萬。」

  身後,涼颼颼的一句話傳了過來。

  塗善亞微微一愣,停住了腳步,整個人僵著動也不動,只覺得背脊發涼,身子發冷,腳發酸……

  他說什麼?一百萬?她的耳朵沒聽錯吧?一定是聽錯了!

  「你開玩笑的對不對?」要鎮定,鎮定!絕不可以自亂陣腳!

  「我是說真的,你可以回過頭來看看我的樣子像不像是在開玩笑。」他冷冷地道。無法原諒那天早上醒過來時,堆在他身上的那疊鈔票,還有,那大床上的一小塊血漬。

  這個女人當真把他污辱得有夠徹底!害他氣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覺,一想到這件事,他就嘔得想揍人!

  「你敲詐啊?台灣的牛郎一夜價碼都這麼高的話,還有幾個女人玩得起?你想吭我?」

  後頭的男人嘖嘖有聲。「我是處男,這樣的價碼怎能算高呢?我是看你的條件好,我不算太吃虧才勉強打個折給你的。」

  處男?塗善亞驚愕的張大了嘴,緩緩地回過身來瞪著他。

  「不可能的……」牛郎店的處男?呵,呵呵,她的運氣不會那麼好吧?不,是背。

  「為什麼?」駱君焰邪氣的一笑,伸手挑起她的下顎,指尖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挑逗地流連摩搓著。「不會是因為我的技巧太好了,才讓你不信我是處男吧?那一晚,你看起來是真的很享受我的服務——」

  「住口!」塗善亞羞惱地低叫一聲,揚手拍開他的大手。「你再胡說八道一句我就——」

  「怎麼樣?去告我?」笑了笑,駱君焰不在意的聳肩。「在告我之前,請你先把欠我的夜宿費付清,否則你馬上會從原告變成被告。」

  「你——」她真的被仙人跳了!對吧?

  塗善亞好想哭喔,活到二十七歲,也只不過下海玩這麼一次,沒想到就被勒索……她真的真的很倒楣,她只不過想要一個男人抱抱她而已……卻惹到這個敲竹槓的男人,一百萬的債務?

  她的眼睛一直瞪著他,一直瞪一直瞪,瞪到眼睛發了酸,發了痛,發了一堆濃得化不開的水氣……

  她努力忍著不要哭出來,因為這樣太難看了,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全在此刻一股腦兒湧上來,她驀地蹲下身,再也顧不了可能被同事發現的危險,小臉兒一埋便發狠似的哭了起來

  哭聲震天,引來了來往行人的密切注意及竊竊私語……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駱君焰的額頭掛上三條黑線,兩手插在口袋裡冷冷的看著在他面前蹲下來狂哭、猛哭的女人,他只不過開個小玩笑而已,她會不會太認真了一點?

  現在是怎樣?戲演到這裡該怎麼接續下去?喊卡,還是繼續讓這個女人在馬路上即興發揮,哭得驚天動地引來警察?

  他可不想!她不要臉,他鼎鼎大名的駱君焰還要臉。

  「喂——」他叫她。

  不過聲音好像太小了,蹲在地上狂哭的女人根本聽不到。

  「一百萬我不要了,你可以不必哭了。」

  咦?

  她的耳朵豎得直直地,哭聲驀地止住,可是因為剛剛哭得太厲害了,所以就算哭聲止住了,她的身子卻還是輕輕顫動著。

  講到錢她就聽得見啦?嘖。駱君焰撇撇唇。

  「你沒聽錯,一百萬我不要了。」他好心的重複了一次。

  塗善亞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輕輕地抬了起來,一雙被淚水洗得晶燦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瞅著他。「你說真的假的?」

  她淚潸潸的模樣兒,還真是令人我見猶憐啊,駱君焰心一動,還沒弄清楚自己心裡真正的意向,長臂已然伸出,把她從地上撈進懷中,俯身給她一個深長的吻——

  這吻,吻得她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這吻,吻得她本來就昏沈沈的腦袋極度缺氧,幾乎要窒息。

  她嬌喘著,心不住地怦怦亂跳,雙手不安又無力的抵著他寬大的胸膛,抱他也不是,推開他也不是,只能一心一意承受著他灼熱激狂的吻……

  她起伏不定的酥胸緊緊貼著他剛硬健碩的火熱胸膛,也搞不清究竟是他的心跳聲還是她的心跳聲,那聲音大得像在打鼓似的,咚咚咚咚地響個不停,讓她聽得頭暈目眩……

  約莫過了一世紀那麼久,還是更久?總之,他終於放開了她,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

  「這個吻,就抵那一百萬吧!」他嗓音略微低啞地道。

  「嘎?」她張大了嘴,迷迷濛濛的眼看著他,還沒回過神來。

  這個女人,傻傻的樣子真的挺可愛的……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再見,女人。」伸手拍拍她的臉,對她現在被他吻得有點呆呆的樣子覺得挺滿意。

  不再留戀她唇上的馨香柔美,駱君焰微微一笑,抽身離去,瀟灑有如一陣風,轉眼消失在路日的轉角。

  塗善亞愣愣的望著那抹離去的背影,心,竟若有所失。

  他就這樣走了,她不是該念阿彌陀佛,謝天謝地謝祖先嗎?竟然會覺得失落,她是不是真的瘋了?

  「經理……」一股熟悉的、怯生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是剛走出咖啡廳不久的夏雪。

  塗善亞撫著額頭,有種大難臨頭的恐怖感。

  她看見了、聽見了嗎?剛剛的一切……

  完了!真的完了!

  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她塗善亞的英名全毀……

  不只如此,這兩年漸受國際矚目、聲勢如日中天的天爵飯店可能也會連帶受牽連……

  六星級天爵商務飯店經理塗善亞夜買牛郎陪宿!

  享譽國際,提供最專業VIP私人管家服務的天爵飯店,服務內容暗藏玄機?

  光想到這些斗大的新聞標題可能出現在各大媒體上,塗善亞就想一頭撞上旁邊的柱子!她也終於理解到,什麼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偉大真理了。

  「夏雪……呃,你剛剛都看見了?」唉唉唉,飯店經理的醜態,她真的丟臉丟到家了。

  「嗯。」夏雪輕輕地應了一聲。

  塗善亞深深吸了一口氣,朝她微微一笑,再親切一笑。「那麼,你是不是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夏雪很快地點點頭,還乖乖的舉起一隻手。「我用我的名譽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的。」

  塗善亞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要記住,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知道嗎,從來不認識,嗯?」

  「喔……」夏雪點點頭,欲言又止的看了塗善亞一會兒,決定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好了。

  反正,他們現在「不認識」,過不久之後也會認識了,就順其自然吧!




  天爵飯店位在台北信義計劃區內的一處高級商業區內,精緻體貼且專業的  VIP私人管家服務,是天爵飯店一成立便帶領飯店業爭相倣傚的獨家特色,至今日為止,雖然  VIP私人管家服務已經在國內外的飯店業風行,但開山鼻祖的天爵飯店依然是國際名流率先指定入住的六星級商務飯店。

  雖然天爵飯店的住房價格比一般五星級飯店高出一倍,私人管家服務的收費也高得嚇人,但其私人管家的專業素養,及嚴格要求百分之百維護顧客隱私,貼心、無所不包的服務內容,還是吸引上流人士爭相入住。

  塗善亞身為天爵飯店的經理,雖然才二十七歲的年紀!好像過於平步青雲,不過只要知道她的努力,任誰都不會不服氣。要知道,她可是一天工作將近十六個小時,二十四小時待命,偶爾還以飯店為家的人。

  答應夏雪要提早銷假上班,塗善亞說到做到。

  隔天早上十點,她的身影就出現在飯店的員工專屬更衣室,換上飯店經理的制服,別上名牌,她順手把微鬈的發在腦後盤了一個髻,別上一根黑色、極為細緻的髮簪。

  她很喜歡這根髮簪,是林道送給她的二十六歲生日禮物,當時她剛升任飯店的經理,她與林道的戀情也算是甜蜜蜜,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跟林道分手,而且是因為第三者……

  「因為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所以我必須對她負責。」這是林道對她提出的分手理由。

  她不敢相信,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那片薄薄的膜,她只是希望可以把最珍貴的東西留在新婚之夜送給他,她以為他會明白她的用心,沒想到……

  塗善亞甩甩頭,想把這份傷心甩開。

  夠了,真的夠了!到此為止吧!

  她答應過自己的,在她把貞操出賣給牛郎的那一夜之後,她就要把那個負心的男人徹頭徹尾的忘記。

  她差一點就做到了,真的,因為自從那一夜過後,那個牛郎的身影老是在她的腦海中出現,輕而易舉的填補了她被林道刺傷的傷口。只不過,當她再次走進天爵,關於林道的記憶竟又排山倒海而來……

  無奈呵,是一種習慣吧?

  經年累月的習慣。

  塗善亞再次甩甩頭,深呼吸再深呼吸,給了鏡子裡的自己一個美麗的微笑,自信的走出了更衣室,往飯店大廳走去。

  一路上,同事們見到她便點頭喚一聲:「經理好。」

  塗善亞揚起自信且專業的微笑一一回禮,不知道是哪個有名的人說過——

  真正的專業,是在你最不想要做那件事的時候還可以表現得最好。

  這句話當真說得好極了!

  不過,塗善亞的自信笑容很快地便面臨了考驗。

  就在她踏進大廳,在櫃檯前再次看見那個該死的、根本不該出現在她生活圈裡的男人時,她瞪大了眼,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下,化為見鬼似的驚慌……

  這已經是這兩天來的第二次驚嚇了……

  她懷疑自己的心臟是否真的承受得了這種打擊……

  不過,此時此刻,她根本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一見到坐在咖啡廳裡頭正跟一名美麗女子談笑風生的那個「牛郎」,塗善亞的第一個反應是轉身便跑——

  「經理!」櫃檯的小姐想喚住她。「我這裡有你的包裹——」

  沒聽見,沒聽見。

  繼續跑。

  「塗經理,你怎麼啦?跑這麼急要上哪去?」路過的一位私人管家淑鈐,伸手想要把她給擋下來。

  「廁所!我很急,有事待會兒再說!」塗善亞一把揮開她的手,轉身便往女廁衝去。

  「砰」的一聲——

  塗善亞用力把門關起來。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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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那個女人……

  駱君焰眼一瞇,起身跨出步伐,朝剛剛那個閃躲的人影走去。那個女人應該也看見他了,躲他像躲鬼似的,一下子便在轉角處消失了蹤影。

  她怎麼會來這間飯店?是用餐還是住宿?不,如果他剛剛沒看錯的話,她身上穿的應該是這間飯店的制服,所以說,她在這間飯店工作?

  難怪了,那天晚上她死都不去飯店,寧可跟他去汽車旅館,原來是怕會遇到同行。

  嘖,他有這麼可怕嗎?駱君焰半倚在女廁外頭的轉角處,這裡是個非常隱密的死角,除非她從廁所走出來才可以看得見他。她想玩躲貓貓?他奉陪,反正他今天的行程不趕,嚇嚇她也不錯。

  想到等一下她看見他可能的花容失色,他的唇角微微一動,開始忍不住為她心疼了。

  天知道他這是什麼見鬼的心思,反正,剛好,經過昨天那一吻之後他也在想念她……

  她的身體、她的神情,她的一顰一笑、歡樂悲喜,奇異地牽動著他早已練就波紋不興的思緒與感官,吹起一波波的漣漪。

  是的,雖然他跟這個女人的相遇有點奇特,他也沒有想過會再遇見她,但事實證明——他跟她有緣極了,否則他怎麼會剛好入住她工作的飯店呢?

  想到以後的日子每天都可以看見她,他的心情突然像十九歲的大男孩看見喜歡的女孩子似的,變得既雀躍也很興奮……

  半個小時之後,塗善亞鬼鬼祟祟地從廁所探出了半個身子,不太放心的往那遠遠的咖啡廳瞄去——

  外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算是牛鬼蛇神也該滾蛋了吧?

  唉,當真是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現在好了,她才做了一夜虧心事,而且還是給了身子又付了錢的事,竟然這樣沒完沒了……

  咦?不在了!她走出女廁,又往前走了好幾步,希望可以看清楚一點,結果還是一樣,那個牛郎不在了!那一桌客人都走了,桌上的東西收得空空如也!

  呵,呵呵,萬歲!萬歲!塗善亞如獲大赦般差一點腳軟的坐在地上,小臉抑制不住謝天謝地的喜色,差一點就喜極而泣……

  「你好像很開心?」

  「是啊。」不開心才有鬼哩!

  「為什麼?」

  「因為那個人走了啊!」

  「哪個人?」

  「就那個——」咦?不太對……是誰在問她話?

  塗善亞一怔,突然意識到這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那個人是指我嗎?」駱君焰朝她迷人的一笑,在她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前一秒,一把扯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長廊的另一個轉角處。

  兩隻長長的手臂從她的身後繞到她兩側,輕易的把她困在他的胸膛與牆上的木雕屏風之間。

  「你……你……怎麼還沒走?老天……」她驚慌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擺,可是當目光對上他那雙宛若深潭般的眸子,心卻又是坪然一動,這樣的情緒很詭譎,又有點混亂。

  他的聲音懶洋洋的,還帶著一絲嘲弄。「我從來沒想到有人會因為我的消失而如此開心,你說,我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那個……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她的聲音顫抖著,因為他親暱的環住她,讓她全身熱了起來,不自在到了極點。

  「喔?有嗎?有可能……那你讓我抱一下,我就知道我有沒有認錯人了,嗯?」他傾下身子靠在她耳畔輕聲道。

  一陣酥麻的電流從她的耳際瞬間竄流到她的四肢百骸,塗善亞一驚,下意識地想要掙開他的擁抱——

  「喂,別亂動,亂動的話會引來飯店員工的注意喔,那你這位塗經理的名聲可能就因此一敗塗地了。」

  她聞言一驚。「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的名牌就掛在制服上,要人不知道也難吧?

  駱君焰低笑一聲,見她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忍不住想逗一逗她。「我都能找到這裡來了,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你……究竟想要怎麼樣?上次你明明說你不要錢了!」她氣得身子直打顫,然而更多的是恐懼。

  報章媒體上那些仙人跳的報導一下子全湧進她的腦海,還有前陣子某位知名男星花了幾千萬還擺不平的桃色新聞事件,也一併閃過她的腦海。

  完了!真的完了!她不只名聲要毀於一地,可能還得傾家蕩產……

  「我不要錢,我想要的是人啊。」雙臂微微一緊,他感覺到懷中女人身體的緊繃與顫抖。

  逗弄她更是件有趣的事啊!駱君焰壞心眼的想著。誰叫她把他當成牛郎呢?她活該擔心受怕!這一次的教訓也可以讓她明白——她千不該萬不該,隨隨便便的去牛郎店找男人!

  後患無窮呵——

  「你……放開我!」

  「我不想放,怎麼辦?」

  「你——放開我!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大叫了,別以為我在這裡工作就怕你的威脅!事已至此,就算名聲全毀我也不在乎了,你別想威脅我!你跟我,只不過是牛郎與恩客的關係,就算要上法院打官司我也奉陪!你再不放手,我就會讓你關進牢裡、吃上官司,還有……我認識太多有權有勢的人,法官、律師、議員應有盡有,惹到我可是你的不幸!」

  「還有呢?」她激動不已的言語一連串說下來,駱君焰聽得津津有味,半點也沒有被威脅到的樣子。

  還有呢?他竟然問她還有呢?塗善亞的美麗眸子冒著火焰,氣得轉過身來對著他,想把他推開,卻倏地被他困得更緊,兩人的身子密密的貼合著,火焰在她眸中狂燒,像是要把眼前這個男人一把火燒了!

  她究竟是惹到誰了,瘟神嗎?

  他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唇角帶笑,根本就是在嘲弄她的虛張聲勢,完全不把她看在眼底,她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處在下風!

  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是個牛郎?又怎麼會甘於當一個牛郎?

  長廊的另一頭傳來高跟鞋嗒嗒嗒的聲音,塗善亞心一凜,又急又慌的又開始掙扎——

  「你快放開我啦!有人來了,聽見沒有?」讓人看見她被男人摟在懷裡還得了,傳出去她會死得很難看!

  「放心,這裡很隱密,你不要亂吼亂叫的,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她剛剛的低吼聲已經傳到老闆李沅的耳裡,對飯店角落清清楚楚的李沅,很快地便找到聲音的來處——

  「塗經理,我的天……你怎麼可以在飯店跟一個男人摟摟抱抱?」聽到塗善亞銷假上班,卻突然跑進廁所待了近一個小時還沒出來的消息,她正要前來關心一下,沒想到竟然撞見塗善亞跟一個高大的男人抱在一起。

  天啊!塗善亞心叫一聲完了,怎麼會好死不死的……第一個瞧見她這副德行的人竟是老闆?

  咬緊牙根,塗善亞腦筋還在打結思考著怎麼解釋時,卻再次聽見李沅一聲大叫——

  「駱大導演?你們兩個……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李沅的臉上閃過一大堆問號,完全無法明白這兩個人怎麼會突然間湊在一起,還大剌剌地在飯店廁所外頭上演抱來抱去的戲碼?

  不會是……塗善亞突然被導演發掘,順便當起兼職演員了吧?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要瞭解一下,如果一個女人被陌生男子突然抱住示愛,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所以才會拿貴飯店的經理試了一下戲……呃,關於這點我真的很抱歉,不過,貴飯店的經理真的幫了我很大一個忙,讓我下一部戲有了新的靈感……」駱君焰神情誠懇的對著李沅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李沅微微一笑。「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我的飯店員工要被挖角了呢!」

  挖角,因為他的身份而處於震驚中的塗善亞瞪著李沅,她會不會想太多了?

  聞言,駱君焰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把這個女人拴在身邊的好辦法。「事實上,我的確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是否可以通融放行?」

  如果他的資訊沒有錯誤,天爵飯店最著名的服務就是提供住客VIP私人管家,而他,剛好就需要一個私人管家。

  「駱導演請說,如果可以,我一定竭盡所能讓您滿意。」

  駱君焰溫柔一笑。「我希望可以請塗經理擔任我的VIP私人管家。」

  「什麼?這……」李沅面有難色的看著他,又看看一臉驚嚇的塗善亞,後者忙對她揮揮手。「真的很抱歉,這恐怕有點困難,塗經理是我們飯店的經理,她有她的職責與工作,可能沒辦法再接下駱導的私人管家工作。」

  「這樣啊……」駱君焰瞭解似的點點頭。「可是我好不容易在駱經理身上找到創作劇本的靈感,我真的很希望她可以留在身邊幫忙我,這對我及下一部電影都很重要。」

  「真的很對不起,這點我可能無法為您辦到,不過我可以找一個非常能幹的私人管家來幫忙駱導——」

  「我只想要她。」駱君焰輕聲地打斷李沅的話,目光若有所思的瞅著被嚇得一臉蒼白的塗善亞。

  嘖,她越怕他,他就不自覺地越想靠近她……是因為征服欲吧?

  「可是……」

  「我跟塗經理單獨談一談好了。」說著,駱君焰不由分說地把塗善亞拉到角落。

  「我不想跟你談!」她甩掉他的手。

  駱大導演?駱大導演?好一個駱大導演!

  他把她戲弄得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小老鼠,搞得她團團轉,以為從此再也見不到外面的天空,以為從此就是世界末日了……

  結果,一切只不過是他的遊戲而已!

  「如果你不想那一夜情曝光的話,就得答應當我在台灣這段日子的私人管家。」駱君焰也不囉嗦,挑明著說。

  「什麼?」無恥之徒!卑鄙!下流!他竟然威脅她?「你怎麼可以這樣?就為了你那個見鬼的又該死的靈感,就要我去當你的管家?我有我的工作耶,我又不是閒閒沒事做,而且,這根本跟你該死的鬼靈感沒有關係,對不?」

  「不錯,還有點腦袋。」他笑笑的不否認。

  「那是怎樣?為什麼非要我當你的私人管家不可?」

  「報仇啊。」駱君焰壓低了嗓音湊到她耳畔道:「你把我當牛郎用,我把你當傭人來用,算是扯平了,嗯?」

  什麼?塗善亞啞口無言的瞪著他。

  「我話已經說清楚了,決定權在你,我先回房去了,再見。」駱君焰一臉得意的笑,瀟灑的朝她揮揮手便離去。

  呵,真是期待啊,原本有些無聊的台灣之行,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男人……

  塗善亞來來回回的在李沅的辦公室走來走去,高跟鞋早被她踢到天邊遠,她整個人心浮氣躁得就快要抓狂了!

  「塗經理,你可以不答應這件事,我絕不會勉強你的。」坐在沙發椅上喝茶的李沅終於忍不住開口,再這樣看著塗善亞走來走去,她的眼睛都快要看花了。

  咦?沒人理她?她這個老闆當得未免有點遜了。

  「我說……塗經理!」這會兒,她稍稍提高了音量。

  「什麼?」

  終於得到了對方的注意,李沅滿意的笑了。「我說你可以不當他的私人管家,雖然最近飯店很忙,管家服務非常熱門,但是我還調得到人手臨時過來幫忙,畢竟你是經理,沒道理讓你去當駱大導演的私人管安——」

  「我當!」

  嘎?李沅一口茶差點從嘴裡噴出來。

  「我沒聽錯吧,善亞?」這樣的要求塗善亞也答應,不會吧?駱君焰這種做法,根本就像到酒店去點小姐的台,不合常理也不合情理。

  「這是客人的要求嘛,我們天爵之所以可以在短短幾年之內得到國際矚目,全都是因為我們以客為尊的偉大作為,沒關係,反正我以前也是從VIP私人管家升上來的。」塗善亞咬牙切齒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瞼上卻掛著絕對專業迷人的笑容,讓老闆都看不出真偽。

  誰能瞭解她的苦衷呢?她現在可謂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駱君焰這個堂堂國際大導演竟然也會用此下流招數,拿那晚的一夜情來威脅她

  夠了!她當真是受夠了!算她倒楣,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這個男人,不過,這件事總有劃下休止符的一天……

  駱君焰長年旅居法國,根本就等於半個法國人,她相信只要等他在台灣的事情辦完了,他就會馬上滾回法國去,屆時,她就自由了。

  「你真的沒有必要為了飯店做這種犧牲,而且如果你跑去當他的私人管家,那經理的工作怎麼辦?」李沅一方面感動另一方面又覺得為難,手上的茶都快喝不下去了。

  「真的沒關係,至於經理的工作,就由您暫代吧,這樣老闆你就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了,對吧?」塗善亞微笑的安慰起老闆來。「不過,做完這件事之後我真的要休長假喔,沒問題吧?」

  「當然當然,是我對不起你……」她李沅能得此愛將,當真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了。

  只不過,接下來的日子忙的人變成了自己,幸好她平常就對自己很好,所有的事都授權給幾位經理去做,暫代一下塗善亞的職務應該沒問題吧……李沅自我安慰著。




  VIP私人管家究竟要做些什麼呢?這其實要看僱主的職業而定,大凡僱主的日常行程安排、旅遊規劃、對外聯絡事項,小至僱主的貼身衣物打包送洗、生活瑣事的解決與處理、晚餐要吃什麼等等……全屬於VIP私人管家的服務範圍。

  不太瞭解這個行業的朋友們常說她是大材小用,頂著法文系學歷的光環竟到飯店當女傭……罷罷罷了,她也懶得雞同鴨講,而且這些朋友說的也沒錯,就某方面看來,她這個私人管家的確也可以說是半個女傭。

  就像現在……

  她人就在駱君焰的飯店房間裡,不僅要幫他接聽來自四面八方國內、國外的電話,還得替他擋下那些不請自來飛到他身邊的蝴蝶或蒼蠅什麼之類的男人和女人,這樣還不夠,她手邊還在替他打接下來三天的行程表,將要和他見面的人的資料想辦法一一調出來,然後想辦法用最快的方式讓他瞭解對方的身家背景及處事習慣。

  還有,在未來的七天內,他將送出二十束花及十五個花籃,還得參加這一次金馬獎開幕影展作品的審查工作,另外,他到台灣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參觀漁人碼頭附近那個未來亞洲最大的電影製片場。

  研究僱主的身家背景資料,也是私人管家在接下CASE時應該要做足的功課,駱君焰大導演的名聲雖然響徹國際,但他的尊容卻鮮少曝光。當塗善亞得知這個被她當成牛郎看的男人原來是駱君焰後,不得不轉換心情,對這個男人的才氣、魄力及魅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刮目相看。

  好吧,算她之前眼睛瞎了,才會把這樣出色挺拔又才氣縱橫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當成紅牌牛郎……但,佩服歸佩服、欣賞歸欣賞、讚歎歸讚歎,她還是不會忘記他當初是如何戲耍她……

  而且,她甚至跟這個男人已經上過床……

  想著想著,塗善亞突然臉紅心跳不已,跟這個男人共處一室的壓迫感益發的強烈,讓她不自在起來。

  「你怎麼了?」駱君焰不知何時走近,手背突然貼上她的臉。「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哪裡不舒服嗎?」

  啊!她嚇一跳,身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沒……啊,我很好。」說話就說話,幹什麼動手動腳的……塗善亞下意識地摸摸被他碰過的臉,剛剛好像被燙了一下……他的手上有電嗎?

  駱君焰挑挑眉看了她一眼,唇角不自禁的揚起一抹笑弧。「你很怕我?我長得有這麼可怕嗎?」

  就是長得太迷人了才可怕……她嘀咕了一句。

  據她瞭解,這個男人的緋聞比國際巨星還要多好幾倍,出道五年,跟他傳過緋聞的女人約莫有二、三十人,以此推算,他一年要換六個女人,還不包括他身邊沒人的空檔及沒有被狗仔隊挖出來的數量,所以再仔細推算一下,這個男人換女人的速度可能跟換新衣服的速度差不多,一月一換?還是一月三換?

  反正管他多久換一次女人,結論是這男人是個花心大蘿蔔,絕對不是她塗善亞這種良家婦女沾惹得起的男人,所以她最好離他遠一點,越遠越好。

  想著想著,塗善亞的臉上掛上了最親和迷人的微笑,十分客氣有禮地回應道:「沒這回事,駱先生,您可是公認的國際帥哥級人物,大家都說您沒走幕前實在太可惜了,怎麼可能長得可怕呢?」

  「喔?那你退那麼遠幹什麼?」好像他身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似的……這個女人,真是很有氣人的本事。

  原本他還以為她知道他是國際名導演之後,會像一般女人一樣馬上變得花癡,沒想到,她看見他還是像看見鬼似的想避得遠遠地……

  嘖,他倒是頭一次感覺到被人嫌棄的窩囊。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感覺總是在面對她時變得強烈,也非常的令他不悅。

  他究竟希望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呢?如果她像其他女人一樣因為他的名氣貼上來,他可能會很快地厭惡她,掉頭走開,這樣……或許他就不會越來越對她感到心動了吧?

  她吸引著他這件事,他不想否認,也不必否認,就是因為順應著心裡的感覺,他才會故意把她留在身邊當私人管家。至於留在身邊幹什麼?是因為眷戀擁抱她的感覺,想再與她一夜溫存?還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想要征服一個一天到晚想要躲開的女人?老實說,他也很想很想弄明白這一點。

  「我……有嗎?」她笑咪咪的裝傻。「駱先生真愛說笑……」

  駱君焰眼一瞇,像要證明什麼似的朝她走近一步,這小妮子馬上連退兩步。

  這不是怕他是什麼?還跟他官腔官調的!

  「你不是不怕我嗎?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哪有……幹什麼?」她全身像刺蝟一樣的把刺全都豎起,不過還是笑得美艷動人。

  「不怕我的話就不要動,乖乖地站在那裡。」他一步又一步地朝她走去,走得極緩,邊走還邊欣賞她臉上驚疑不定的多變表情。

  這個女人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卻硬要ㄍ—ㄥ……好有趣。

  塗善亞直直地盯著他看。不動就不動,誰怕誰啊?

  可是,他幹麼一直朝她走過來?天啊,他就快要貼上她了……她不動才怪!瞬間,她連退了三步,見他再度逼近,又忙退三步,一直退到無路可退為止……

  要死了!這個男人是演戲演上癮了嗎?老是喜歡拿電影裡的戲碼用在她身上……

  「駱大導演!」她伸出雙手抵住他差一秒就靠過來的胸膛上,認真且嚴肅的盯著他的俊眸瞧。「那個……有件事我想我必須說清楚……」

  駱君焰溫溫一笑,把她抵在胸上的柔荑握進掌心裡。「你說。」

  「那個……就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對我這樣?」她已經管不了當初他為什麼會剛好出現在牛郎店門口,讓七分醉的她硬是把他當成牛郎,言而總之,總而言之,那一夜反正就是誤會一場,她有必要把這件事說清楚講明白,就算……她真的有點開不了口,也很不想再提起這件丟臉的事。

  「怎樣?」

  「就是……我不是演員,這一點希望你可以明白。」唉,她在說什麼?她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個啊!

  低沈的嗓音帶著濃濃笑意,震動整個室內。「我當然明白你不是演員,而且,其實……你也不太適合。」

  塗善亞紅了瞼,有點被看不起的感覺。「是,我本來就不是演員,也從來不曾想過要當演員,所以,現在你可以離我遠一點了嗎?還有,請你不要動不動就拉女人的手,這樣會被誤會的。」

  「我不太明白,你是不是演員這件事,究竟跟我離你近不近有什麼關係?還有,男人拉女人的手意思有很多種,不過這不是我想討論的重點,重點是,我根本不介意是否會被誤會這樣的事,懂嗎?」

  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麼自己老是這麼喜歡看她慌亂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件事對他很重要,不能說自己從來沒有被美女吸引過,但是,能在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之後,還讓他惦念在心裡,對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回味再三的女人,她絕對是頭一個。

  「你不介意我介意!」

  不懂!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她把手從他的掌心裡用力抽了回來,氣急敗壞地道:「我想我必須再一次清楚明白的告訴你,我不是那種你可以隨便玩玩的女人,我對愛情很認真,不像你是花花公子——」

  「你對愛情很認真?」駱君焰挑挑眉,突然大聲笑了起來。「要不要我提醒你,塗善亞小姐,前幾天的某一個夜裡,我們兩個才熱情的上過床,抱過彼此的身體,在極致的那一瞬間激情的啃咬著彼此,想把對方的靈魂一併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嗯?」

  「啥?」她張大了嘴,無法消化現在所聽見的。

  「如果我沒有把你跟其他女人搞混,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在我身下激喘著,達到了約莫三至四次的高潮,你不斷啃著我的肩膀,幾乎要咬斷我的神經,不過看在我如此滿足你的分上,肩膀上的傷我就不跟你多計較了……話說回來,我們兩個已經如此親密,你剛剛那句話就未免太見外了。」

  天啊……

  天啊……

  塗善亞的腦袋嗡嗡作響,快要被這個男人的話給震傻了,震呆了,也震瘋了……

  他竟敢?他竟然敢?

  他竟敢把他跟她上床的事形容得這樣火辣辣地,就像它重新在眼前上演一遍似的……

  「啪」一聲——

  塗善亞伸手揮了駱君焰一巴掌。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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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爵飯店董事長辦公室

  「什麼?你打了駱大導演一巴掌?」李沅從一堆帳本裡抬起頭來,優雅的臉上再次浮現震驚的表情。

  「嗯。」塗善亞輕應了一聲,兩腿伸得直直地,頭枕在沙發的椅背上,微鬆的發有點亂卻更顯風情萬種。「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與其由客人來揭發我的罪行,我還是自已先招認好了。」

  她知道這句話的意涵不是只有「她打了駱君焰一巴掌」那麼簡單,而是該解讀成「天爵飯店經理打了客人一巴掌!」也難怪老闆的嘴巴開開合合半天,像是無法消化所聽到的訊息似的。

  「為什麼?」

  「因為……他說了很多讓我十分生氣的話。」

  「譬如?」

  塗善亞抬眼看著李沅,對方正十分認真的等待著她的解釋,可是,她該怎麼解釋呢?

  「老實說……這件事真的很難打比方。」

  「你可以試著努力看看,我正在聽。」李沅環起了手臂,好整以暇地等著她說話。

  「唉,這真的一言難盡,你把我降職好了,不然把我調到邊疆去也可以,我可以為你去開疆闢土,在所不辭。」

  「塗善亞。」

  「在,老闆。」

  「你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跟那個駱君焰有關,對嗎?李沅眼鏡下的一雙眸子燦亮無比,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你別問了,我做錯事就該受罰,什麼處罰我都接受,就請你別再問了。」塗善亞伸手揉揉太陽穴,頭疼不已。「罰我去掃廁所一個月,還是去廚房洗碗一個月,隨你。」

  李沅推了推滑落在鼻樑的眼鏡,微微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會派另外一個人去接替駱君焰的私人管家工作,你回家休息幾天好了,反正,你本來就在休假中,是我硬把你找回來的。」

  塗善亞意外的眨了眨眼,笑了。「老闆,你突然這麼善解人意,我很不習慣耶。」

  李沅眸子一瞪,板起了臉。「你以為我會這樣就放過你嗎?如果駱大導演存心要為這事找我們飯店麻煩,我們兩個都吃不完兜著走……你還沒告訴我當時他的反應是怎樣,沒說要告我們飯店吧?」

  「沒啊……」塗善亞又開始頭疼了,疼得她輕輕閉上眼。「他什麼都沒說啊,只是應該很生氣吧!」

  當時,那一刻,他只是冷冷的瞪著她,很冷很冷,幾乎快要把她給凍僵的冷,然後,淡漠的開口叫她滾出去……

  那眼神,冷冽得令她害怕又不安,雖然她一再說服自己他活該被打,但是只要想起他的眼神,她就會覺得自己像犯了大錯的孩子,無論如何都無法獲得父母原諒,內心無比難受與不安。

  可是她也氣啊!氣他這般說她、嘲弄她,彷彿她是一個多麼隨便的女人,可以隨時跳上男人的床……

  該死的!他不能怪她一氣之下打了他一巴掌,那是他自找的!

  就是這樣……

  她沒錯,一點錯也沒有。




  駱君焰從外頭辦完事回來,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房間是開的,裡頭有一個穿著飯店私人管家制服的女人。他只看了那個女人的背影一眼,就已經很肯定那個女人不是塗善亞,至於為什麼?天知道!

  是因為他太思念她了,還是她的身影早已深深的烙進他的腦海裡?駱君焰為這樣的認知皺了皺眉。

  他會思念那個老是惹他生氣的女人?

  他真的很不想承認,但事實似乎真的是這樣。他該生氣的,因為她是這世上除了他母親外,第一個敢動手打他的女人;他也的確很生氣,氣到晚餐吃不下,晚上睡覺睡不著,就連剛剛和幾個片商談事情也談得心不在焉,這些全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正事談到一半,心不在焉就算了,他甚至還迫不及待想趕回飯店,就只為了尋找她的身影,沒想到他人是回來了,她卻不見了。

  臨時接下這個私人管家的工作,徐采希一如往常的發揮她所向無敵的辦事效率,命令幾個清潔人員以最快的速度把駱君焰房裡的東西歸位,該送洗的送洗,該丟的垃圾就丟,那些在桌子上及桌子下亂七八糟的紙張,全都掃進垃圾桶裡,就連掛在衣櫃裡的西裝也毫無遺漏的送去乾洗。

  客人不在,是她最方便辦事的時候,不僅一下子把房間打掃得井然有序,還派人送來新鮮的花插在水晶瓶裡,她滿意的對這束花左看右看,覺得自己插花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了。

  「你是誰?」冷冷的嗓音從她身後飄了過來,讓徐采希一陣毛骨悚然。

  她趕緊回過身,見到房間的客人駱君焰——那個被大家傳說比電影巨星還要帥的駱大導演,她臉上馬上端起一個最甜美討好的笑容。

  「您好,駱先生,我是天爵飯店的VIP私人管家徐采希,從現在開始將由我為您服務——」

  「塗善亞人呢?」懶得聽她廢話,駱君焰不悅的瞇起了眼。

  「啊?她……聽說塗經理不小心得罪了您,犯了大錯,所以老闆請她先休假半個月——」

  「我有說要換人嗎?」

  「嘎?可是她不是冒犯了您——」

  「我只要她!」駱君焰高大的身影越過徐采希,走到吧檯替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才緩緩地轉過來,冷冷的眸光掃過她的臉。「你去告訴塗善亞,如果她不回來繼續工作,那麼,她打我一巴掌這件事將會上明天的早報,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徐采希極力的掩飾自己的震驚。

  哇……大新聞耶!塗經理竟然打了駱君焰一巴掌?天啊!那她還能在天爵混下去嗎?她還有什麼資格當天爵飯店的經理?

  「那就出去!」

  「是。」

  就在徐采希轉身要走時,駱君焰突然發現房裡不太對勁……呃,太過乾淨整齊且一塵不染了點,他的目光掃向空空如也的桌面,陡地眸子一沈,勃然大怒。

  「等一下!我桌子上那些劇本呢?」

  「劇本?」徐采希一怔,腦子倒帶了一圈,也沒有印象看到什麼像劇本的東西啊!「我沒看見……」

  「見鬼的沒看見!」駱君焰氣得把水杯摔在地上,匡一聲發出巨響,俊偉的身子大步的走到書桌前開始動手翻找。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寫了一夜的東西竟然都不見了!該死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徐采希也急了,忙著打內線給清潔人員,問她們有沒有看到駱導演放在桌子上的劇本。

  「沒有?真的沒有嗎?你們給我再想一想!」徐采希急得用吼的,一邊還得聽駱君焰對她咆哮——

  「我說過不准動我桌子上的東西,尤其是紙張!所有的紙張!你們這些該死的人,究竟做了什麼該死的事!」

  紙張?紙張!天啊!是那些廢紙?

  徐采希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因為如果她沒記錯,放在他桌上那些一坨坨的紙張,全讓她當成垃圾給扔進垃圾桶了……




  當塗善亞趕到飯店的員工休息室時,只見一堆人圍繞著哭得唏哩嘩啦的徐采希不停的安慰著。

  「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塗善亞走到哭哭啼啼的徐采希身邊。「你怎麼會把駱君焰的劇本給弄丟的?」

  「還不是你!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不能動他桌子上的紙張?我怎麼知道他會把劇本弄得一坨坨像垃圾似的亂丟?現在好了,那堆垃圾全被我丟了,我上哪兒賠給他?你要負責!都是你害的!」

  嘎?塗善亞驚愣得說不出話來。

  有這回事嗎?駱君焰什麼時候交代過她不准動他房間裡的任何一張紙來著?

  「徐采希,就算你真的很生氣,你也不應該這樣跟經理說話的。」溫柔的夏雪在一旁小聲地道。

  「什麼經理啊?身為經理可以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交接?還有,身為經理可以動手打客人嗎?這事若傳了出去,那我們天爵不就要關門大吉了?她根本就不配當一個經理,老闆應該開除她才是!」

  啥?塗經理動手打客人?真的假的?

  在場的眾人突然噤聲不語,面面相覷,員工休息室一下子全安靜了下來,不再鬧哄哄地。

  塗善亞瞪著徐采希,緊抿著唇,眼眶熱熱地,鼻頭紅紅地,好一會兒才輕輕開了口。「對不起,是我的錯。」

  「經理……」夏雪擔心的望著她。

  塗善亞根本沒空傷感跟自責,道完歉的她馬上轉向清潔人員,問道:「之前收的垃圾都放在哪裡?垃圾車來的時間呢?那些垃圾應該還沒有被垃圾車收走對嗎?」

  「應該是如此,可是經理,垃圾那麼多,你不可能找得回來的——」

  「不找怎麼會知道找不回來?你們幾個跟我一起去找!快!」她率先邁開步伐走了出去。

  事在人為啊,她就不信她找不回來。




  半夜兩點四十分,塗善亞一個人還在垃圾堆裡奮戰著,那比人還高的垃圾在之前眾人的努力之下,只剩下二十袋還沒有翻找完,所以在午夜十二點時她就把眾人全都趕回家,自己獨自留下來繼續努力。

  她認得駱君焰的字,所以由她來找是最快且最不會遺漏的,何況,這本來就是她的錯,要不是她打了他一巴掌,這事就不會落在徐采希的頭上,要不是這事落在徐采希的頭上,徐采希就不會犯下這種大錯。

  唉,千錯萬錯全都是她塗善亞的錯,要不是她那一夜跑去找牛郎,這之後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她邊翻著垃圾袋裡的束西,邊忍受著那股化也化不開的臭味,幾度噁心想吐的感覺都給她忍了下來。她不能就這樣打退堂鼓!絕不行!只要把剩下的十幾袋垃圾找完,她相信一定可以找到駱君焰寫的那些鬼畫符。

  遠遠地,垃圾場外有一點星星之火點燃,在夜裡閃了一會兒,然後是煙霧往天際飄散的白色光影。

  有人在抽菸,那菸的主人正是懶洋洋靠在一處陰暗角落牆上的駱君焰。

  要不是他跑到櫃檯找她,又問了一堆人,他真的想不到這個女人三更半夜竟然還窩在垃圾堆裡找那些劇本。

  想不到呵,想不到這個女人做起事來竟是如此的不屈不撓,簡直有把破銅爛鐵變成黃金的本事。

  他瞇眼瞧著那抹忙得不可開交的身影,見她從彎曲著身子找,到整個人不支地坐在垃圾堆裡找,然後,是累得邊點頭打瞌睡邊動手找……

  她手裡握著一支小手電筒,邊翻邊找邊看,就怕遺漏了任何一張紙。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菸一根接著一根,心裡翻攪著的是許許多多的情緒,五味雜陳。

  他這樣看著她有多久了?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光只是站在一旁看,他都感覺腳酸得疲憊不已,何況是處在垃圾堆一直找東西的她呢?她沒想過放棄嗎?他都已經通知櫃檯不再追究這件事了,她還是堅持要這樣虐待她自己?

  這簡直是不可理喻……

  就像某些人老喜歡在背後批評他拍片時那股吹毛求疵的傻勁一樣……

  只不過他真的無法明白,他對電影的藝術與美學的堅持,真的可以拿來跟她在垃圾堆裡找垃圾的執著,放在同一個天秤上相提並論嗎?

  嘖,他當然不以為然,

  但,為什麼他要這樣,像個呆子似的陪在她冬天的夜裡吹著冷風?為什麼他不去被窩裡睡覺,反而在這裡抽菸看著她?

  現在的她美嗎?當然不!想也知道在垃圾堆待上十來個鐘頭的女人絕不會美到哪裡去,而且還很臭。

  所以,他不是因為她美,所以才像傻子一樣站在這裡的,對不?

  那……究竟是為什麼?

  思索著,駱君焰突然看到一隻黑抹抹的貓跳到牆上,輕巧的身子沿著牆一直往垃圾堆的方向走,然後,那隻貓喵地一聲跳下牆,軟軟的身子砰一聲掉在垃圾堆裡——

  「啊!」塗善亞被垃圾堆裡的聲響嚇得花容失色,動也不敢動的僵在原地。

  是什麼聲音?窸窸窣窣……

  她強迫自己轉過身來望向聲音的來源。

  不遠處好像有東西在動來動去,她試著拿起手電筒往那個方向照,兩顆閃著綠色光芒的眼珠陡然迎面射來——

  「啊!」塗善亞嚇得丟掉手電筒,害怕得快要哭出來,淚眼模糊中彷彿還看見一道高大的黑影朝她緩緩走了過來……

  「啊!」她用雙手蒙住眼睛,然後又開始大叫,她以為自己叫得很大聲,但發出的聲音其實很小很小,就像小貓咪在哭的聲音一樣,喵嗚喵嗚地。

  「塗善亞。」駱君焰輕輕地先喚了她一聲,希望自己走近時不會嚇到她……

  但,他似乎製造了反效果。因為她聽見有人的聲音反而更加害怕,顫抖的嗓音帶著濃濃的哭意。

  「不要,不要過來!救命……誰來救我……」如果她知道半夜會遇見鬼,打死她都不會一個人留在垃圾堆裡找東西了,她寧可被炒魷魚,被罵不負責任,被罵能力不足,她也不要遇見鬼!

  「塗善亞,是我,駱君焰。」他一個箭步上前,將顫抖不已的她拉進懷裡,可是懷中的女人好像根本沒在聽他說話,只是不斷的拳打腳踢,不斷的哭著,喵喵叫著,他只好朝她吼去——

  「是我,不是鬼!聽見沒有?」

  誰?是這隻鬼在跟她說話嗎?這隻鬼力氣好大,把她抱得好緊,任她怎麼掙都掙不開……

  還有,這隻鬼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她好像在哪裡聞過……

  「來,放開你的雙手看著我,我是駱君焰,不是什麼鬼。」駱君焰溫柔的哄著她,大大的掌心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放輕鬆一點,什麼事都沒有,只不過是一隻貓而已……」

  此時那個平日幹練精明的塗善亞,那個把他當成牛郎、問他要多少錢才肯罷手的強悍塗善亞,還有那個動手甩他一巴掌的塗善亞……全都不見了,此時此刻,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哭得慘兮兮的小女人而已。

  終究,只不過是個惹人憐愛、惹人疼的小女人而已呵……

  他怎麼會忘了那一夜她是如何的在他懷裡哭著?她激情的眼眸中除了渴望墮落,還同時夾帶著濃濃的憂傷……

  他忘不了呵,雖然,他一直以為自已經忘記了,可是如今看見她帶淚的模樣,那一夜的記憶卻是再清楚不過的重新在他腦海中播放了一遍……

  貓?駱君焰?

  塗善亞呆了好一會兒,才傻傻地揚起她帶淚的小臉。

  「真的……是你……」不敢相信,這個時候他會出現在這裡,塗善亞緊繃的情緒像突然找到了發洩的出口,雙肩一垮,哇一聲的哭了出來,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

  「好了,別哭了。」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被她這樣緊緊抱著,不知為什麼,竟會覺得開心。

  開心什麼呢?這樣一個全身臭呼呼的女人,臉上還混雜了一坨坨淚和鼻涕,他應該要嫌惡的走開才是,偏偏,破天荒地他竟留了下來,而且還像自己劇本裡的男主角一樣,溫柔不已的哄著人家……

  他一定是太入戲了才會這樣。

  「我就是想哭嘛。」她耍賴地說著,邊說邊把眼淚往他身上抹。「都是你,你沒事出現在這裡幹什麼?嚇了我好大一跳……我還以為遇見鬼了……都是你啦,都是你!可惡……討厭鬼!」

  她一聲又一聲地罵著、明明對他的出現感激得要死,可是脫口而出的話全是抱怨……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反正,她就是想罵人……

  「罵我討厭鬼,還抱我抱得那麼緊?」他搖搖頭,莞爾的一笑。「對自己老實一點,你是很愛我的。」

  「去你的……」她罵著,又繼續哭,抽抽噎噎的可憐樣子像個三歲小女娃。

  「嘖,你再這樣哭下去,天爵飯店的保全人員會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等一下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全來了,你就當真丟臉丟到家了……」

  這個男人說話的嗓音還挺好聽的,像催眠曲……

  還有啊,他的大手撫摸著她的背,感覺真的好舒服……

  塗善亞輕輕地閉上眼睛,幾乎快要在他的安撫下睡去。

  「……真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這麼自虐,我早就跟飯店說了不再追究這件事了,你的個性何必這麼倔,非得把那些紙給找回來不可?我活到二十九歲,還從來沒有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個樣子——」

  「啊!天啊!」那些紙!

  她怎麼可以睡著呢?她還沒找到那些紙啊!塗善亞被他一席話給震醒了,想起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成,定睛一瞧,又發現自己兩隻手緊緊巴著人家的腰,嚇得她忙不迭鬆了手。

  她的心跳得飛快,撲通撲通地,震得她發傻。

  不行!她怎麼又靠他這麼近來著?絕對不可以的!

  「怎麼了?」他不明所以,只覺懷中一空,夜風一陣吹來,竟有些冷。

  「你走開,我還要工作!已經剩下這幾袋了,我很快就可以把你丟掉的劇本找給你,放心好了,我會負責的。」說著,也不管他的臉怎麼扭曲難看,她轉過身忙著把自己埋進一袋又一袋的垃圾堆裡。

  「夠了,塗善亞。」他真的看夠了她的愚蠢。前幾秒鐘的溫柔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他揚升的怒氣。

  「我一定可以找得到,你先回去吧,這裡很冷又很臭,跟你的大導演身份不太合。」

  「我說夠了,聽到沒有?」駱君焰當真火了,兩手環胸,冷冷的瞪視著她倔強又忙碌的背影。

  「你先回去——」

  「就算你把那些紙全部找回來,我也不要那些臭得要死的垃圾!」

  啥?他在說啥?

  他不要那些垃圾,那她花了十幾個鐘頭找什麼鬼啊?塗善亞頓住了雙手,僵直著身體,不敢相信的轉過身子看著他。

  駱君焰非常開心這個臭女人終於把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把自己埋進垃圾堆裡,他挑了挑兩道俊眉,以挑釁者的姿態回視著她。

  「你說你不要了?」

  「我早就告訴過櫃檯我不要那些紙了,他們沒告訴你嗎?」

  「我聽說了,可是我以為你只是好心所以才這麼說,無論如何,既然犯錯的是我們,我們就應該要把東西找出來物歸原主,除非真的沒有辦法,我們才能放棄,然後去請求你的原諒……」

  「那些紙只不過是些垃圾……是真的垃圾,我曾寫在紙上的那些東西,全部都在電腦裡建檔了。」

  什……麼?!

  塗善亞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突然想咒罵他的祖宗十八代……

  真是他X的ままXX……

  「為什麼?」她忍住體內狂發的怒氣,悶悶地問著。

  事實上是——她全身累得根本提不起勁跟他大吵大鬧,雖然她忍無可忍。

  「誰叫你沒經過我的允許就自動放大假,這只是個小小懲罰」駱君焰淡淡地笑了。

  「你竟然……你卑鄙!你可惡!天底下只有你這個男人最壞了……我真的沒想到事實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天啊!你真是小心眼到了極點!身為男人,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很可恥嗎?」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輕勾起唇角,駱君焰竟笑得一臉迷人。

  她看著,咬牙切齒。「可恥,很可恥。」

  他聳聳肩,深沈的眼卻帶著些許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關懷。「隨你怎麼說好了,現在……你可以回家休息了吧?小笨蛋?」

  不這麼說,她可能真的要翻垃圾袋翻到天亮了。

  她要罵他卑鄙無恥下流就讓她去罵吧,反正,他身上一塊肉也不會少。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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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聽到敲門聲,駱君焰沒有抬頭,依然振筆疾書埋頭在創作裡,過了好一會兒沒聽見任何聲響,他也剛好寫到一個段落,才緩緩地抬起頭來——

  「早安,駱先生。」一身制服的塗善亞站在門口,端著一張優雅疏離的笑顏微微朝他點點頭。

  見到她,他微微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這是什麼鬼問題?明明就是他卑鄙無恥的威脅徐采希非要她來不可,否則要讓她打他的新聞見報,不是嗎?現在是怎樣?

  「駱先生不是交代我們一位VIP私人管家,表示無論如何都要我親自擔任您的管家嗎?所以我來了。」按捺住性子,她平鋪直述地道。

  「誰問你這個?我的意思是你不好好在家裡補眠,一大早跑來吵我幹什麼?」

  「報告駱先生,我上班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到——」

  「你現在是我的私人管家,你上班的時間由我訂,不是你。」

  「可是——」

  「回去睡覺!」

  「謝謝駱先生的關心,可是我真的不需要補眠,熬夜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真的沒有關係。」她恭敬有禮地微笑著。

  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要不是他故意整她,她又何必在垃圾堆裡混十幾個小時?現在竟然叫她回去補眠?明明就是個壞胚子,現在又來裝好人,她才不要上當!

  駱君焰看著她臉上明顯比平日更厚的粉,眼睛四周還有掩蓋不了的黑眼圈,明明就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卻死要硬撐,把他難得的好心腸當驢肝肺。

  罷了!既然她如此愛自虐,那也怨不了他。

  「既然如此,開始工作吧。」他抬抬下巴,向茶几上一堆厚厚的文件怒了努。「那些是法國傳來的腳本,把它翻譯成中文,我下午要用。」

  「下午要用?」塗善亞再次看了那厚厚的一疊腳本一眼,美麗端莊的臉上快速的閃過三條黑線,卻盡可能維持正常人的微笑。

  有沒有搞錯?那些是法文耶,又不是英文!厚厚的一大疊,要秘書室的人翻到死嗎?而且還下午就要,光這一點她就得動員好幾個翻譯人員,這個男人……果真不安好心眼!

  「嗯,有問題?」

  「沒……有,沒問題!」有問題也要給它說沒問題。她可是超級霹靂無敵的私人管家耶!就算他說要天上的月亮,她也得想盡辦法飛上天去摘下來給他。

  「記得,翻譯成中文之後印成十五份,下午三點我要一間會議室開會,替我備好十五份茶點,咖啡、茶都要,咖啡一定要用巴西豆去磨,茶一定要高山凍頂烏龍,另外點心的部分,一定要有福華飯店的黑森林蛋糕,就這樣,你去忙吧。」

  說著,駱君焰又埋頭工作,再次把她當成隱形人。

  「駱先生……」

  「還有事?我剛剛說的不夠清楚嗎?還是你決定要回去補眠了?沒問題,你回去吧。」

  「不是的,我只是想問您,下午要開會的那十五個人是否已經聯絡好了呢?」皮笑向不笑地,她還是給它盡職地笑,努力的笑。他真的是因為關心她,所以老叫她去睡覺嗎?還是他故意把她當成豬?

  「在你來之前我已經打電話聯絡了。」

  意思就是不可能改期就是了……

  「我知道了,我會幫您安排好所有事宜,請您放心。」抱著一疊資料走出房門,塗善亞優雅的步伐瞬間改成用跑的,火箭似的衝到了秘書室。

  「塗經理——」秘書室的秘書一見到她,忙不迭站起來。

  「快,這是特急件!」她把手上一疊腳本丟到桌上。「打電話給外包的翻譯公司,不管動用幾個人去翻,總之下午兩點半以前……不,兩點以前把東西送到我手上,我得事先看一次,不可以有任何延誤,懂嗎?」

  「是的,我知道了……」秘書翻了翻資料,突然間大驚失色。「天啊!經理,這些都是法文耶!」

  「我知道是法文,我看得懂。」

  「可是會法文的翻譯人員很難找,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更難辦到——」

  「難辦也要辦!你會吧?」

  「嗯,可是這麼多我翻不完啊!」

  「魯比呢?還有阿九、小魚。」塗善亞在腦子裡迅速過濾所有外包公司裡可能精通法文翻譯的名單。「他們都是快手,應該沒問題!」

  「小魚出國了,阿九最近請長假,只剩下魯比,這還得我找得到他人。」秘書著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經理,怎麼辦?我怕我會交不了差。」

  「你交不了差,死的人可是我!」塗善亞歎口氣看了她一眼,從那疊資料裡抽一半出來。「算了,我自己來好了,你翻一半我翻一半,中午飯別給我吃了,兩點以前一定要翻完,聽到了沒?」好歹她也是法文系畢業的,雖然沒做過翻譯,但以她在校超優異的法文成績,應該難不倒她才是。

  「經理……」秘書的眼睛閃亮亮地。「你真是我的救星!」

  「別廢話,先聯絡魯比,如果找得到他幫忙,我們可以省事許多,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抱著一半的資料,塗善亞腳步一轉,忙著跑向VIP管家的辦公室。

  她必須把其他的事交辦下去,否則下午駱君焰的會議就真的要開天窗了。




  當塗善亞準時把翻譯好的法國腳本一一擱在十五位來開會的人的桌面時,駱君焰是相當意外且滿意的,不只如此,她甚至事先調查好那些編劇、導演、製作人等的特別愛好,把他要的福華飯店黑森林蛋糕及高山凍頂烏龍茶、巴西豆磨成的咖啡全都擺在該放的位置上。

  簡直是……完美得無可挑剔!

  不過最讓他意外的還是天爵飯店的辦事效率,厚厚一疊法文腳本竟可以在短短四個小時內翻譯完畢,而且語詞的拿捏上流利順暢,有若行雲流水般,看起來就令人舒服,宛如這批腳本本來就是用中文創作一般。

  駱君焰輕扯了一下唇,犀利的眸光輕輕地掃過會議室裡的眾人。「大家手上的腳本是法國名編劇家默濤今天早上才剛出爐的作品,大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瀏覽一遍,等一下我們就進行討論……」

  塗善亞在一邊站了半天,才大概掌握到他們這群人之所以聚在這裡的目的——探討將台灣新生代演員推上國際舞台的可能性,從這個劇本裡找出適合的角色,然後在一個月內進行選角及面試工作。

  她有聽說,從小旅居法國的駱君焰之所以會到小小的台灣來,全都是因為台灣有一個名電影監製是他的親密愛人,因為她,駱君焰才會光臨小小的台灣,而擔任金馬獎的評審工作只是「順便」。

  而這個傳說中的「親密愛人」唐可薰此刻就坐在他的右手邊,從開會到現在都很少話,反而享受極了的吃起駱君焰特地為她準備的福華飯店黑森林蛋糕及巴西豆磨成的咖啡。

  她看起來是真的很享受,而且很開心,邊喝著咖啡唇角還帶著笑,優雅又美麗的模樣讓塗善亞有些自慚形穢。她不明白,如果唐可薰真的是駱君焰的親密愛人,那麼,駱君焰為什麼還要扯著她不放手?

  她不是不曾想過駱君焰可能對她有一點點的意思,但直到唐可薰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發現自己曾經的以為有多麼可笑,堂堂駱大導演,放著這樣美麗尊貴的女人不去愛,會來愛她這個每天在客人房間裡忙進忙出,像小傭人的飯店經理?

  當然不!

  所以,他自始至終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想要整她,因為她把他當成牛郎用了一夜,他早上表現出來的關心也只不過是她自以為是而已,他不是關心她,而是希望她可以睡飽一點,好讓他把她操得更累一點!

  突然間,從塗善亞的肚子裡不斷傳出來咕嚕咕嚕的聲響,尷尬得讓她想找個洞鑽進去。

  不過,也許真的是她多慮了,因為大家都七嘴八舌忙著提意見,現場吵得一團亂,就算她的肚子亂叫一通,恐怕也不會有人聽見才是吧。

  可是……真的好餓好餓喔。

  而且眼皮很重……

  如果他們打算就這樣一直開會開到晚上十點,她可能會當場掛在這裡……

  「這位小姐——」唐可薰轉過身,喚了這名穿著制服的飯店員工一聲,可惜,對方好像沒聽見,甚至頭還一點一點地……

  她在打瞌睡?有沒有搞錯啊?唐可薰微微變了臉。

  「小姐!」她稍稍提高了一點音量。

  好像……有人在叫她?塗善亞忙著撐起眼皮,果真見到一雙閃著薄怒與不悅的眸子正望著她。

  「是的……唐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強打起精神,塗善亞迅速的恢復她的專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餓得有點頭昏眼花,兩隻腳還微微發著抖,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再給我一杯咖啡,別忘了,我要一模一樣的,巴西豆磨的咖啡!另外,我還要一塊黑森林蛋糕。」

  「好的,請稍等,我馬上為您送過來,我先為您收拾一下桌面。」塗善亞上前用圓盤收起唐可薰的咖啡杯及蛋糕盤,剛收好轉過身去,身子卻輕輕地一晃,只幾秒鐘,卻讓她有片刻的恍惚。

  駱君焰微瞇起眼看著她的背影,修長的指尖在桌上打著節拍,唐可薰傾身跟他說了什麼他也沒聽進去,見那微晃的背影消失在會議室外,他突然一個起身,嚇了眾人一跳,大家忙不迭噤聲不語,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你們繼續,我出去一下。」跨出矯健好看的長腿,駱君焰高大挺拔的身影也一下子消失在會議室門口。

  門一關上,他犀利的眸子已經看見那個愛逞強的笨女人不堪負荷的偎在長廊的牆邊,手上端著的圓盤還隱隱地晃動著,駱君焰看了就有氣,三兩步走到她面前,一手奪去她手上的圓盤。

  「你……幹什麼?」她站直了身子,不甘示弱的看著他。「把盤子還給我。」

  她伸手要奪回來,駱君焰索性把盤子放在地上,兩手環胸擋在她面前。「這些事叫那些服務生來做,你現在就給我去睡覺。」

  「我不想睡——」他幹什麼老叫她去睡?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關心?

  「給我去睡!」

  「我真的不需要——」

  「我最討厭做事不專心的人,你既然已經在工作的時候給我打瞌睡,就沒有理由拒絕我的命令,我駱君焰不要一個不盡職工作的管家。」

  喝……他竟然敢說她不盡職?

  在她為了他的惡作劇忙了一天一夜之後?在她為了替他把腳本翻譯出來,連飯都沒得吃的現在?塗善亞雙眸冒火,一副想找他拚命的模樣。

  「我哪裡不盡職了?你說啊!我之所以會累成這個樣子,還不是因為你故意整人?要不是我昨天忙了一整天找垃圾,要不是我今天忙著要替你把腳本翻譯出來,連吃午餐的時間都沒有,餓得頭暈腦脹地,我又怎麼會打瞌睡?是,我是不盡職,就算我剛剛真的在打瞌睡,我似乎也沒有誤到你任何事吧!你有必要這樣說我嗎?」卯起來吼,讓塗善亞覺得身上僅存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吼完,她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一軟,往牆邊靠了過去——

  見狀,駱君焰驀地長手一伸拉她入懷,修長的指尖緊緊扣住她的腰——

  真的,真的,快要氣死他了。

  「除了想睡覺、肚子餓之外,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他氣悶的壓低嗓音問著。

  沒想到連法國腳本翻譯也是出自她之手……駱君焰望著她疲憊不堪的面容,除了氣悶,心底意外的浮現一抹淡淡的心疼。

  「你真要聽?」她無力的輕靠著他站穩身子,腰間傳來的灼熱令她體溫不斷的升高。她真的是太累、太餓了,所以才會這樣乖乖的讓他摟著,一切都是不得已。

  「嗯。」

  「我恨死你了。」

  說是這樣說,她有些虛弱無力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在撒嬌。

  駱君焰勾勾唇。「還有呢?」

  「我討厭你。」

  低低的笑嗓轉為朗朗的震動,駱君焰顯然很開心聽到她罵他。

  真是個神經病……

  怪男人……

  人家說搞藝術、搞電影的人都不太正常,果真如此。

  塗善亞在他的懷中望著他的笑,很想請他放開她,但,懷裡的位置舒服得令她想歎息,忍不住想多貪戀一會兒,什麼都不管的……貪戀一會兒。

  「再多說一點吧,我想聽。」深邃的雙眸直勾勾地望進她眼底深處,勾魂攝魄地,令人動容至極。

  想著,她臉一紅,為自己餓到連看到這個男人的臉,都想直接把他吞下肚去而羞愧難當。

  她實在弄不懂自己的心,明明剛剛還在怪他、怨他老是想盡辦法整她,現在卻因為貪戀這個懷抱、這個笑容,乖乖的窩在人家懷裡不想動,不只如此,她甚至產生了小小的希冀,希望世界在這一刻可以暫時停止轉動。

  為什麼此刻的他對她這麼溫柔?

  為什麼此刻的他看起來這麼迷人而多情?

  她明明避他如蛇蠍的,何時,她竟然貪戀起他的臂彎了?

  「放開我,我不會跌倒的。」甩用頭,她不想再被他迷惑了,這樣的男人身邊總是少不了女人,那個唐可薰不就是一個?他連人家喜歡吃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鐵定關係匪淺。想到此,她就全身不舒服,胃裡有一股酸直往上冒。

  「如果我說我不要呢?」帶笑的嗓音帶著一點賴皮的撒嬌意味。

  這男人……就不懂察言觀色嗎?她現在是沒力氣跟他拉拉扯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否則她一定會踢他一腳。

  「請你放開我。」

  「你確定我放手了之後,你可以自己把路走好?」手動也沒動的依然落在她的腰間,這樣抱著她的感覺,其實還不賴。

  「當然。」她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小草,風一吹就會倒。

  「那我真的要放手嘍?」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聲說著。

  火熱的呼息搔癢著她敏感的耳畔,讓她一陣悸動,忙不迭側臉避開——

  「駱導演,你是不是該回去開會了?」兩個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不悅的嗓音,是唐可薰,她美麗的眸子正燃起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怒火,悶悶的朝駱君焰懷中的女人燒了過去.

  聞聲,塗善亞嚇得從恍惚中驚醒,忙不迭地從駱君焰懷中彈跳起來,羞窘的低下頭快步跑開。

  懷中一空,又是那該死的失落感!駱君焰沒有追去,好看的唇輕輕地抿成一直線,視線追隨著那慌忙離去的身影。

  「君焰……」唐可薰喚他,上前伸手勾住他的手臂。「你不會真看上了那個粗枝大葉的女人了吧?」

  聞言,駱君焰微微一愕,驀地哈哈大笑!俯身在她的唇瓣啄了一口。「你說呢?如果我真的能夠愛上一個女人,那種感覺……應該也挺特別的吧!」說著,他率先走回會議室。

  唐可薰在後頭幽幽地看了駱君焰一眼,被啄的唇瓣興不起一絲波瀾。

  她心知肚明這個男人根本就在敷衍她,一個永遠遊走在愛情邊緣的男人,她能對他有多少期待呢?

  不,她不笨啊,只是她以為她會是那個例外,以為他這次答應到台灣來,就表示他對她是有點特別的,可看樣子,她好像是自作多情了。




  塗善亞沈沈的睡了一覺,這一覺好像睡了好久好久。她在柔軟的床上伸了個懶腰,舒服的歎了一口氣,才緩緩地睜眼,窗外,陽光很努力的想要鑽進來,厚厚的窗簾都掩不住那片光。

  啊——

  完了!現在究竟是幾點了,太陽怎麼會那麼大呢?塗善亞衝下床抓起鬧鐘一瞧,十一點三十五分?!當真是完了!

  她衝進盥洗室,很快地用水潑了潑臉後,隨便拿毛巾抹兩下就衝了出去,套上洗得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再穿上黑色大毛衣,抓起皮包、風衣,隨即衝出房間。

  幸好她家離飯店很近,幸好她這個人一向沒有潔癖,幸好她不化妝也還見得了人,總之,先衝進飯店再說,其他的可以慢慢來。

  塗善亞穿過了幾個轉角,再闖紅燈過了一個大馬路,跑得氣喘吁吁的終於來到飯店門口,這才發現有點不太對勁……

  飯店門口擠了一堆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相機,不知道在跟守衛吵什麼,再走近一點瞧,老闆李沅的身影也赫然出現在那堆人群的前方,臉色很難看。

  塗善亞努力的擠進人群裡,往李沅站的地方走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飯店裡發生什麼事嗎?唉,你們這些人,借過一下好嗎?讓我過去,我是這裡的員工,請讓讓!」

  李沅聽到塗善亞的聲音,大驚失色,邊揮手邊朝她低聲喊著:「你先回去吧,快點回去。」

  塗善亞一愣,莫名其妙。「老闆,我要上班,雖然我遲到挺久的,可是您也不必這樣就開除我吧?」

  唉,她這傻大姊在說什麼?李沅好氣又好笑,換做是平常她可能會笑出來,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沒這個心情。

  「你先回去吧,我再打電話給你——」

  「這位就是塗經理吧?」一位眼尖的記者突然叫了出來,眼明手快地拿起相機便按下快門。

  那強大的閃光燈迎面照來,弄得塗善亞十分不舒服,下意識地伸手擋住眼——

  接著,眼前突然間一片混亂,人群雜沓,不斷的往她擠過來,幾秒鐘的光景已經把她整個人團團圍住,啪嚓啪嚓,閃光燈亂閃,一堆麥克風全擠到她的嘴邊,有幾支麥克風還撞上她的唇角,讓她一陣吃疼,痛得想罵人。

  「你們究竟在搞什麼?」她被擠得快要斷氣了,雙手擋在胸前,卻怎麼也推不開這些勢在必得的記者。

  「請問一下塗經理,你動手打國際大導演駱君焰一事是真的嗎?」

  塗善亞一愕,怔怔地看著這名記者。

  「究竟是因為什麼事,讓你身為飯店經理還敢動手打飯店的客人?是不是駱導演對你性騷擾?」

  「塗小姐,請你說說看對這件事的看法。發生了這種事,請問一下你將如何面對外界的批評聲浪?」

  「這事被報導出來之後,天爵飯店的形象將因此大大受損,你是否有悔意?對駱導演,你有何話要說?「

  一連串問題突然丟了出來,轟隆隆地像炸彈在她耳邊爆炸著,聽了半天,塗善亞終於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打了駱君焰,這件事傳了出去而且上了報,聞訊而來的各家媒體則是來追蹤後續報導的,看有沒有其他的獨家內幕可以拿來加油添醋一番。

  可是,這件事為什麼會傳出去?難道又是駱君焰想要整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是乖乖聽他話,繼續當他的管家了嗎?還是,他想要考考她的臨場應變能力?

  「塗小姐,請你回答一下好嗎?關於你打駱導演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名記者等得不耐煩了,開口又問了她一次。

  塗善亞環視了眾人一眼,看見李沅在不遠處朝她搖搖手,似乎是叫她否認到底,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事情會傳出去,就表示是有心人說的,她否認有用嗎?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真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輕輕閉上了眼。「是的,我是動手打了他。」

  哇啦哇啦地又是一陣吵嚷,眼前不只照相機了,連攝影機也全部湊上前來開機待命,現場一片混亂,她的腦子也一片混亂,要不是此刻她的身份還是天爵飯店的經理,她真的很想大吼一聲轉頭就走。

  算了,要照就照、要拍就拍吧,反正她的英名早已毀於一旦……

  「她是動手打了我,不過原因是……因為我沒經過她的同意就吻了她。」微揚的嗓音在此刻的一片混亂中響起。

  塗善亞往聲音的來處望了過去,意外的看見駱君焰那帶笑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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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是駱君焰!快!攝影機、麥克風!」

  駱君焰的出現像一陣旋風掃過,本來團團圍住塗善亞的人群全在這陣風中迅速轉向,直撲駱君焰,不過駱君焰像是有備而來,身邊跟著幾名保全人員,在眾人往他撲來的同時得以不讓任何人近身。

  「這麼說,駱導演的意思是塗小姐之所以打你,是因為你對她性騷擾?」記者們近不了身,問話卻依然犀利。

  「性騷擾?」駱君焰挑了挑眉,勾唇淡笑。「很有趣的字眼。」

  「那事實呢?」記者不客氣的追問,手上的筆急於下標題。

  「駱君焰性騷擾飯店女經理」這樣的標題,絕對比「飯店女經理動手打客人」來得有吸引力。因此,每個人都引頸以待,希望這個比電影明星還要俊帥迷人的大導演親口給他們一個大八卦。

  駱君焰勾勾唇,突然深情款款的望住塗善亞。「這個問題應該由女方回答才是吧?如果塗經理覺得我那個吻是性騷擾,它就是性騷擾;如果塗經理覺得那個吻是我對她愛的表示,而她也接受這樣的解釋,那麼,這當然又是另外一層意思了,我把決定權交給她。」

  他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塗善亞始終未發一言。因為太過震驚他的出現還有他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她處於無法正常接收外界訊息的狀態,此刻,這個男人又把問題丟回來給她,不禁讓她微皺起眉。

  前一秒鐘,她還在感激他的出現救了飯店和她這個經理的名譽,感激他的體貼,後一秒鐘,她卻為他替她製造的新問題感到頭痛,她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如此複雜,弄得她現在回答是與不是都是錯。

  她當然不能說他對她性騷擾,沒道理對方出面替她跟飯店解圍,她卻反咬他一口。

  那,難道要她承認他吻她這件事,是他愛她的表示?

  她鐵定會被那些女明星、女演員給槌死……

  塗善亞咬著唇辦,幽幽地睨著他,恨他故意給她出了這樣的難題,讓她不得不面對一堆攝影機說話,讓全世界的人都為她的話做見證。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又是為了整她嗎?為了她打他那一巴掌?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虧他眼睛大、鼻子大,行事作風卻這麼「機車」!

  「塗小姐,你的答案是什麼?」記者們都在等著。

  駱君焰也深情款款的望著她,那眼神……真的有那麼一剎那讓她心兒亂跳。

  她知道他正在發揮所向披靡的傑出演技,他看她的深情眼神根本就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她竟然還是會心跳加速,產生他或許真的是愛她的幻覺……

  「塗小姐?」

  「你的答案呢?」

  每個人都在催促著、等待著、期望著……

  咬牙,塗善亞豁出去。「駱先生他沒有對我性騷擾。」

  話落,她腳跟一轉離開,既然暫時擠不進飯店,那她離開這裡可以吧?她真的受夠了!

  不過,她想離開也不見得離開的了——

  「那塗小姐是承認駱導演愛上你嘍?你對駱導演呢?對於駱導演這樣公然示愛的行為,你有什麼感想嗎?」一群記者不放棄的追著她跑。

  就這樣,人擠人,人推人,攝影機撞攝影機,攝影機撞人……

  倒楣鬼就是塗善亞,一隻腳突然被攝影機突出的腳架給絆倒,整個人往前一滑跌趴在地上,下意識保護自己的雙掌摩擦到粗糙的地面,刮破了皮,痛得她眉頭一皺,開口想罵人——

  「夠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在她口出惡言之前,駱君焰率先輕喝。

  他大跨步的走向她,眾記者撞傷了人自知理虧,迅速讓出一條康莊大道讓他毫無障礙朝女主角走去,伸出健臂一把將她抱起……



  「放我下來啦!!這樣很丟臉你知不知道?」他一路抱著她進房——他的房。高挺偉岸的身軀緊繃著,任她氣急敗壞的嚷嚷也未置一詞。

  「喂,你沒聽見我說話啊?」兩手都磨破皮了,根本沒手可以打他、槌他,不然他現在就完了,她絕對會手腳並用的招呼他。

  「喂!駱君焰!你——」

  「你再吵我就吻你!」

  啥?塗善亞瞪大了眼,終於抬起頭來看他——

  他……好像在生氣是吧?眼睛冷冷的,唇抿成一直線,橫看、豎看都是在生氣的樣子,他生什麼氣啊?被推倒的人是她,被強迫說話的人也是她耶!什麼跟什麼,他究竟跟她生什麼氣啊?

  她看他撥了一通內線到飯店櫃檯,叫人送急救箱到他房裡。看來,他是真的很擔心她,可是他的臉卻像是她欠他一百萬似的。

  「你這個人簡直就是——」話還沒說完,她的唇突然被兩片豐厚柔軟的唇給密密堵住。

  駱君焰真的吻了她!該死的!

  不過,這個吻只吻了一下下,目的真的只是為了封住她的嘴巴。

  「你——」她火大的用手背抹抹唇,正想開火罵人,卻突然對上他清清冷冷的眼眸。

  「進去。」他放下她,命令道。

  去哪?塗善亞不解,定睛一瞧才發現她人已被他帶進房間裡的浴室。

  「把手給我。」他將她的雙手放在水龍頭下用冷水沖。

  「啊!痛死我了!」她忙不迭把手抽回,兩手拚命甩。

  「不沖乾淨怎麼搽藥?」他再次把她的雙手抓到水龍頭底下衝。

  她咬著唇,痛得淚都掉了下來。「好了啦,乾淨了!這樣就好了,我警告你喔,不要幫我搽消毒水。」

  「不行。」

  「我不要。」

  「由不得你!」他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這個時候服務生按了門鈐,進門送上了急救箱。

  他將她的雙手擱在他的大腿上,掌心朝上,拿起棉花棒沾了黃黃的消毒藥水便要往她破皮的掌心抹——

  「啊!好痛好痛!」藥都還沒抹上,她已經大叫。

  他啼笑皆非的抬眉瞅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平常看你凶起人來的樣子像隻母老虎,結果是紙糊的。手給我放平不要亂動,再警告你一次,我可不懂什麼憐香惜玉這一套,你亂動的話,受苦的是你自己。」

  他一邊警告她,手上的棉花棒一邊輕觸上她掌心的傷口,說是不懂憐香惜玉,下手卻小心翼翼地怕碰疼了她,聽到她壓抑的喘息聲,俊挺墨黑的眉也不自覺地跟著一皺。

  「忍著點,我要上藥了,一會兒就不痛了。」他輕哄著,像哄著一個三歲小娃。

  她望著他低垂的頭,為他難得的溫柔低哄而微微動容,咬唇忍住淚。

  他幹什麼對她這樣溫柔?她還寧可他現在罵她、吼她哩,那麼她就可以罵回去    ,還可以轉移一下痛得要命的觸感。可現在她只能靜靜的望著他,看他不甚熟練卻又溫柔體貼的替她上藥,看著看著,一陣委屈驀地襲上胸口,讓她好不容易咬牙忍住的淚,就這樣悄悄地落下。

  她並不愛哭的,真的。可是自從遇見這個男人之後,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背透了,他的存在讓她心神不寧,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那一夜想找牛郎搞一夜情的念頭是多麼的不智。

  他拿那一夜威脅她當他的私人管家,她忍下了,接受了;他拿她打他的那一巴掌威脅她復職,她也照做了;他整她,害她在垃圾堆裡找了一整個晚上的垃圾,她也認了,卻沒想到未了,她還差一點因為他而丟了工作,差點害飯店蒙受巨大的聲譽損失……

  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她就委屈得想哭,尤其,現在的她還受傷了……

  啊!好痛,痛死了啦!

  她的淚一顆顆的落在手臂上,一發不可收拾。

  歎口氣,他把藥放在一旁,輕輕的托起她的臉,深邃的眸子帶點寵溺,帶點心疼的望住她淚痕斑斑的容顏。「真的有這麼疼嗎?」

  哭成淚人兒似的她,我見猶憐,但女人他見多了,美女他也見多了,女人的淚,他更是早該免疫……不是嗎?

  「不然你自己摔摔看!」敢笑她,可惡。她拿淚眼瞪他。

  那淚中帶嗔的嬌艷容顏讓駱君焰的心又是一動,長指拂動輕刮著她的臉,她瑟縮了一下想躲開,他眸光一沈,改為扣住她的下顎,讓她不得不面對他。

  「你幹什麼?」他靠她那麼近做什麼?他高挺的鼻尖就要碰到她了……

  「你說呢?」他又靠近了些,微揚起臉,用唇輕輕地掃過她的唇。

  她一愣,怔然的望住他,然後他的唇貼了過來,濕熱的呼息轉瞬間竄入她的唇齒之間,讓她有剎那間的暈眩……

  她不敢呼吸,身子僵硬的動也不敢動一下,兩隻上了藥的手無助的懸在半空中,任那股暈眩淹沒席捲而來。她全身無力,酥軟得像隨時會倒下,一直到他輕輕離開了她的唇,灼熱的眸光定定的落在她酡紅的雙頰,及那雙被他吻得紅艷性感的唇瓣上。

  驀地,他的唇勾起一抹笑。「你可以呼吸了。」

  呼吸?她一呆,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在憋氣,忙不迭深呼吸了一大口,覺得自己真的糗斃了。

  一個吻而已,她怎麼表現得像是十七歲女孩的初吻?竟然被這個吻搞得忘了換氣,難怪她覺得頭好暈,原來是缺氧。

  「你沒接吻過啊?」他好笑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唇邊的笑意帶著嘲弄,還有一絲絲得意。「還是我接吻的技術真的太好了?嗯?」

  她瞪他,心還在狂跳不休。「你少自以為是!」

  他不在乎的聳聳肩。「答案呢?」

  「什麼答案?」

  「你真的沒接過吻,還是我的吻技太好了?」他好心的又把問題複述了一遍,好整以暇的等候著。

  「我的男朋友有一打,怎麼可能沒接過吻?」她驀地起身,懶得再理會他,轉身想走。

  「那就是我的吻技太好嘍?」他在她身後不死心的揚聲追問,像個要糖吃的小孩。

  不理他!不理他!塗善亞筆直的往前走。

  「你的男朋友真有一打那麼多,又何必去牛郎店找牛郎?」他環著胸,三言兩語的便打中她的罩門。

  塗善亞停住了腳步,深呼吸好幾次,告訴自己忍住,不要理他就是了。

  「而且,你還是個處女。」

  她全身一凜,覺得自己深深的被冒犯了,可同時,他的話也點中了一個可悲的事實——一個女人交了男朋友,竟然還把處女之夜獻給牛郎。這樣的事實真的有點可笑。

  「處女……有罪嗎?」她不想反擊,但本已結痂的傷口又汨汨地流出血來。

  他以為她會對他的嘲弄給予一貫的怒吼、咆哮,她卻冷冷地背對著他,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就因為我把第一次不小心給了你,所以你一直耿耿於懷?」

  不可否認地,是有」點。

  但,他對她的心情絕對不只有這樣。他是因為想抱她,所以才伸出手臂去抱她,他是因為想吻她,所以才情不自禁吻了她……不過,他不認為自己需要跟她解釋這個。

  駱君焰瞅著她僵直的背影,下意識地想將她勾進懷裡抱著,可是他忍住了這個衝動。

  「你可以不必這樣子,那一夜只不過是個意外而已,你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要為那件事負責,還有,我錯把你當成牛郎,真的很抱歉,我以為踏進牛郎店的每個男人都應該是牛郎……」而她,只是錯以為他是牛郎堆裡極品中的極品。

  「我想……不管那一夜究竟算什麼,其實你也沒有吃虧……所以,我希望從今以後,我們就只是飯店經理跟客人的關係,請你……不要再像剛剛那樣對我,我之所以會去找牛郎,就是希望一夜過後,彼此不會再有任何的關係跟牽扯,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他懂,怎能不懂?她把話這樣大刺地講明白,他真要不懂就是白癡了!

  「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涼涼地開了口,他從沒想到他駱君焰會有開口說這種蹩腳台詞的一天,真的沒想到呵。他自嘲的一笑。

  突然很慶幸剛剛沒有一個衝動之下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告訴她,也沒有貿然的將她擁入懷中,否則,此刻的他就真的一個台階也沒得下了。

  她咬了咬唇,挺直了背脊,不想讓心裡那股突然洶湧而來的悔意給擊倒。「別忘了你親口答應我的話。」

  「你不必擔心,我真的餓得要命的話,會去找最正統、高級的正餐來吃,我的胃口很大的,光是點心一定吃不飽。」

  他的意思是,她只不過是他生活中的一道點心罷了?

  「是啊,你餓的話就該去找唐可薰,她才是最正統、高級的正餐!」酸溜溜的話就這樣從她唇間逸出。

  聞言,駱君焰瞇了瞇眼。「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當然不是,請你不要老往自己臉上貼金。」塗善亞一臉鎮定,心,卻跳得出奇地快。

  她吃醋了嗎?她為什麼要吃醋?沒這回事!她只是覺得他很帥、很迷人而已,她才不會喜歡一個小心眼又愛整人的傢伙。

  駱君焰咬牙,微笑,盡可能的保持他的翩翩風度,道:「放心,我不會的,只要有點審美觀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出唐可薰才是最正統高級的正餐,謝謝你的提醒。」

  聽他這麼說,她的心像是突然被挖了一個洞,空虛得讓她全身不舒服。這真的很莫名其妙,她為什麼要在意他的話呢?他只不過是一個飯店客人,和一般客人比較不同一點之處,也只不過是這個男人不小心成了她第一個男人而已。

  「不客氣。」塗善亞輕輕地笑了,心卻莫名的揪成一團,鼻間一股酸意湧上,她忙低下頭去。「另外,關於今天的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謝謝你替我跟飯店解圍?」

  他微瞇著眼,不解。「什麼意思?」

  「我打你這件事傳了出去……不會又是你自導自演的一齣戲碼吧?」她希望他否認,也不想相信這一切是他做的,但,除了他會說出去,還有誰會說?

  「你懷疑是我跟媒體說的?」在她眼中,他駱君焰竟是這樣小心眼的人嗎?該死的!

  「不是嗎?」她幽幽地望著他,唇瓣勾起一抹涼涼的笑意。

  為了整她,他連丟掉劇本這樣的謊言都編得出來,那麼,今天這件事當然也有可能發生。

  「目的呢?」她的眼神似乎早已定了他的罪。

  「不就是為了整我嗎?暗地裡當壞人,明裡當好人,我真的差一點就要感激你了。」今天他在媒體前面公然的英雄救美,定成佳話。

  寒霜染上他的眼眸,駱君焰勾唇冷笑。「你當真以為我這麼閒?」這種無聊的戲碼,得浪費他多少的寶貴時間?

  「承不承認是你的事,不過,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你還為那一巴掌耿耿於懷,那麼,你現在就可以要回去。」說著,她仰起臉,微微的閉上眼,等待著他給她一巴掌。

  好一會兒,大掌才撫上她細緻無瑕的臉龐,她輕輕顫抖著,等待磨人得很,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用力還她一掌,此時此刻,她只能感受到那修長的指尖正溫柔的在她光滑的臉上游移……

  因為他的親暱撫觸,因為他吹在她頰畔的溫熱呼息,她幾乎無法抑制住自己不自禁的抖顫……

  「你確定你能承受我一掌而不會有事?」他啞聲問著,目光流連在她那倔強得十分迷人的小臉上,指尖觸摸她顫慄的身子,讓他興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愛憐,想納她入懷狠狠親吻。

  她竟抖成這樣,當真以為他會動手打她嗎?他失笑。

  「是男人就乾脆一點。」她睜開眼睛,氣呼呼的瞪他。早死晚死都是死,他非得這麼折磨人不可嗎?

  「你這個喜歡捋虎鬚的傢伙……」他沈吟,又氣又好笑。「罷了,我放過你,你回去休息吧!」他鬆了手,卻開始留戀方才指尖的滑膩觸感。

  不會吧?他再度失笑。

  他是不是太久沒有女人了?竟然會對這個老是對他凶巴巴的女人產生留戀?嘖,見鬼了。

  「你自己放棄權利的喔,可沒有下次機會了。」她提醒道。

  「我知道,你可以走了。」他坐回書桌前,打算開始工作,他已經為這個女人延誤了很多進度。

  塗善亞靜默的站在他身後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記住,我是讓你回去休息,不是讓你去幫別的客人做事,明天我有私人行程,你不必跟來,可以在家再休息一天。」

  塗善亞的腳步一頓,有些愕然的回眸瞧他。「你剛剛不是答應過我……不再纏著我?」

  聞言,駱君焰的心一沈,雙眸染上一層寒霜。「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的意思是,我們飯店可以為你安排另外一個私人管家來接任我目前的工作,畢竟,我現在在飯店的工作其實不是管家——」

  「我不想再適應另外一個人。」他略微煩躁的打斷她。想到以後或許不能天天看到她,他就莫名的覺得煩悶。

  「可是——」

  「公歸公,私歸私,塗經理不會連這種職業道德都沒有吧?還是,你其實擔心的是自己一天到晚跟在我身邊,會不小心愛上我?」

  「當然不是!」她直覺地否認。

  「那就拿出你身為VIP私人管家的專業水準來,當初你既然接下了這個工作,就得有始有終,不然我乾脆直接退房轉進別家飯店好了。」他冷冷的看她一眼,便埋首他的工作中,不再理會她。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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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場可能鬧大的飯店名譽風波,因為駱大導演的一席話劇情急轉直下,突然變成了一出浪漫愛情片,當天晚報及隔天早報的標題紛紛落下——

  國際名導演情定大飯店!

  天爵飯店經理即將成為駱大導演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女人?

  整整半個版面全都是駱君焰深情款款凝望淙善亞的畫面,電視新聞還一再重播當時現場的情況,更將這件跨海情緣傳得繪聲繪影。

  接連幾天,整個演藝圈也都在傳頌這段愛情,不過看好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因為駱君焰風流才子的聲名遠近馳名之外,還有一點便是這圈子裡的緋聞,假的總比真的多得太多。

  為了杜絕媒體對飯店客人的騷擾,這幾天天爵飯店加強了保全人力,將飯店裡裡外外的出入口都設了重重關卡,塗善亞的工作也只限定在飯店第三層樓以上的客房範圍。

  突然,塗善亞的內線手機響起!

  「塗經理,有訪客,你要見嗎?」是櫃檯人員的來電。

  「哪位?」短短一夜之間她變紅人了,好像全世界都要見她,不過,既然是飯店員工打內線給她的訪客,應該是熟人才對。

  「是林先生。」

  「哪一位林先生?」塗善亞邊對話邊指揮著清潔人員把駱君焰房裡的東西清乾淨,為了避免任何烏龍事件,讓駱君焰有任何找她碴或整她的機會,這回她可是親自把關,免得還要去垃圾場待上一天一夜累死自己。

  「就是那位林先生,塗經理。」櫃檯人員小心翼翼的開口,雖然未經本人證實,但塗善亞跟男友分手的消息全飯店員工都已經「聽說」。

  林道?塗善亞的心一跳,眼皮也跟著跳。「他想幹什麼?」

  「他說他一定要見你一面。」

  「我不——」

  櫃檯人員手中的電話陡地被林道搶到手邊。「善亞!我一定要見你一面,請你不要拒絕我好嗎?」

  塗善亞聽到他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我不認為我們兩個還有什麼好談的,而且我很忙。」

  「善亞……你如果不見我,我會一直在飯店大廳等下去,直到見到你為止。你知道,大廳裡有很多喬裝成客人的記者,他們都認識我,現在你是大紅人了,關於你的事,我想他們一定很感興趣,如果他們問起,你希望我怎麼說呢?」

  這麼溫柔的聲調,像是體貼,深藏其中的卻是工於心計。

  塗善亞的心裡湧上一抹淡淡的厭惡,突然間有點不太明白,自己以前為什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究竟是她的眼睛瞎了,還是林道變了?

  「你在威脅我嗎?」為什麼相戀這麼多年的戀人,最後會以這樣難看的方式收場呢?她不懂。

  「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善亞……我最近遇上了一點困難,現在只有你有能力幫我,我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而是我真的沒辦法,你這麼瞭解我,應該知道如果不是糧盡彈絕,我不會這樣說話的。」

  她瞭解他?呵!如果她真的瞭解他,她就不會連自己被甩了都莫名其妙。

  「我沒有錢借你了,你該知道。」她多年來的積蓄,除了一些日常生活費,幾乎全拿去投資林道的經紀公司。

  「我不是要跟你借錢,而是希望你能幫個小忙,這個忙你如果幫了,我的經紀公司馬上就可以轉虧為盈,這個公司你也投資不少,你也不希望就這樣血本無歸吧?對嗎?幫幫我,善亞,幫我也等於幫你自己啊!」

  她真的懷疑她能幫他什麼忙?

  塗善亞撇唇苦笑,沈默了一會兒才道:「好,我見你,你到三樓的會議室來,把電話交給小姐,我跟她說……」




  駱君焰再次出現在他與塗善亞第一次相遇的那間牛郎店。只是上一回是過門而沒機會進去,此刻,他卻是坐在牛郎店內的一個包廂裡。店裡鬧哄哄地,一會兒這個客人賞那個牛郎十杯大酒,一會兒另一個客人賞另一個牛郎二十杯大酒,這幾杯酒賞來賞去可不是真的純粹賞酒,而是賞錢,一杯一千元,紅牌牛郎一夜下來收入的確頗為可觀,喝進嘴裡卻全是灌滿水的烏龍茶。

  「小駱,你來啦?」一張斯文俊秀的男性臉龐從包廂外頭探了進來,打了聲招呼後,又探頭向外頭交代了幾句才踏進包廂。「不好意思,讓你等那麼久,為了賠償你的損失,就由我們這家店裡的紅牌小生來陪你一夜怎麼樣?」

  駱君焰和賀立翔是許多年的老友兼死黨,這一回到台灣,他第一個想要找的人就是在開牛郎店的賀立翔,沒想到卻在門口被醉醺醺的塗善亞給攔截了。

  駱君焰瞇眼一笑,接過賀立翔替他倒的酒一口飲下。「有你這個老闆作陪,我還看得上其他人嗎?何況,我又不興此好。」

  賀立翔淡笑著搖頭,又替他倒了一杯酒。「就算你性喜此好,我也是不賣的,還是,我找幾個標緻的女客人來跟你喝幾杯?」

  那不就變成他在賣了,嘖!「謝了,我不缺錢。被一個女人塞錢已經嘔死我了,我才不要來第二個。」駱君焰嘀咕了一句。

  賀立翔耳尖,訝然問道:「被女人塞錢?怎麼回事?」

  「還不都是你害的。我剛飛到台灣的那天晚上,本來想到這裡找你喝一杯,結果在你的店門口遇上了一個女人,她把我當成你店裡的牛郎,事後丟了一筆錢在床邊。」

  駱君焰三言兩語的交代過去,說得雲淡風輕,可他對面的賀立翔為了憋笑憋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手上的酒瓶亂抖,把酒全倒出了杯子外頭。

  「再笑,小心你胃抽筋。」駱君焰瞇眼咬牙,故作好心地提醒他。哼!瞧他笑那什麼樣子?笑死他好了。

  「真有你的,駱君焰!你這傢伙真是走到哪都有艷遇啊,然後呢?快說,我想聽。」賀立翔聽得興致高昂,酒倒得益發勤快了。

  「你想聽我可不想說。」悶悶的又一口飲盡烈酒,那股辛辣味竄進喉嚨,讓駱君焰輕瞇了瞇眼,痛快!搶過酒瓶又替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咕嚕下肚後,又倒滿一杯。

  賀立翔看得有點傻了,他喝的可是威士忌耶,他以為是果汁啊?「喂,我家的酒雖然不用錢,可是你也不必這樣喝吧?」

  駱君焰挑眉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捨不得啊?」

  「你知道不是這樣子的,你啊……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駱君焰從來就不是個酒鬼啊,今天晚上卻一杯接一杯,沒事才有鬼!只不過,這天底下有什麼事可以讓駱君焰如此心煩氣躁呢?

  「我能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說的是,所以我正在猜啊!」他駱君焰要錢有錢、要名有名,身邊的女人更是一個換過一個,一個比一個美,一個比一個來得有名氣,只除了前幾天報上登的那個什麼飯店女經理,算是較平凡的一個了……

  賀立翔突然揚起眉,一瞬不瞬的望住駱君焰——

  「幹麼這樣看我?」舉起酒杯喝一口,駱君焰被他看得有點毛骨悚然。

  「你……愛上那個飯店女經理了?」

  噗——

  一口酒從駱君焰嘴裡噴了出來

  「見鬼的你在說什麼?」駱君焰抽幾張面紙擦擦嘴,順道又擦了擦噴濕的衣服,有些狼狽的迴避賀立翔那鷹似的眼。天知道他究竟在心虛什麼,難不成他說的是事實?嘖,那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是這樣啊!」見狀,賀立翔瞭然的點點頭,沈吟著。

  「是什麼?你少在那頭自以為是。」駱君焰輕斥道。

  這個賀立翔,從小心思就比女孩子還細,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可以自動自發的把劇本從一句話編成一大本,有時候他真的覺得他比他自己更適合當導演、寫劇本,開牛郎店真是埋沒了他的才能。

  「是不是這樣你自己明白,在我面前否認沒有用的,也沒有必要,我又不跟你搶女人。」替自己倒了一  杯,賀立翔不知想起什麼,也跟著悶悶的喝起酒來。

  駱君焰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我還真有點懷念你跟我搶女人的日子哩!」

  那是段年少輕狂的歲月,幾個大男孩老是躲在牆後偷看女生的歲月,還有被一堆女粉絲在後頭跟蹤的歲月,不是他臭蓋,當時他們幾個死黨可是校園風流人物,只是後來大家各飛西東,很難聚首,但那段日子還是十分令人懷念。

  「省省吧,我怎麼搶得過你駱君焰呢!」一抹黯然淡淡地劃過他的眼角。

  「這句話倒是沒錯。」說著,兩個大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就這樣,兩個大男人突然間變回以前大男孩的模樣,坐在牛郎店的包廂裡,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邊說著從前、邊想著各自的心事。




  駱君焰沒想到自己半夜醉醺醺的回到飯店,竟然有一個美女站在房門口等他,而且那個女人不是一般女人,而是那個讓他這幾天心情煩悶到了極點的女人!塗善亞。

  不會吧?他眼睛瞇了瞇,看清楚些,果真是她,再低頭看了一下表,兩點五十分。這個女人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他房門口究竟想幹什麼?

  「你回來了。」塗善亞站直身子,等他等得兩腳酸痛。一整夜的擔心,終於在看見他之後全化為烏有。

  問她為什麼要擔心他?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反正從她叫他不要纏著她的那一天之後,她就一直心情鬱悶,心裡像壓了塊大大的石頭,怎樣都覺得呼吸不順暢。

  雖然是她拒人於千里之外,極力想要劃清界線,但是當他真的冷冷走開,漠然的對待她時,她卻難過得想哭,好幾次後悔地想衝到他面前告訴他——那一天她說的話都不算數!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這麼做,因為她的理智總是凌駕在情感之上,她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導致不可控制的後果……這個男人既然像火一樣,那麼,她就不能是那只飛蛾。      「幹什麼?突然發現我的好,開始想我啦?」他邪氣的看她一眼,走上前,一手放在門邊的牆上,另一手放在門板上,親密的把她圈在他的胸臆之間。

  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塗善亞微微皺了皺眉,看來她真的挑錯時間來找他了,跟一個酒鬼談話,酒醒了一切就不算數了,白忙一場。

  「你喝醉了,明天再談好了。」她歎口氣,伸手推開他圈著她的手,決定打道回府。

  他嗤笑一聲,長手一伸再度把她拉回懷裡。「我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不然怎麼自己回飯店?有事就說,我在聽。」

  「你搭計程車回飯店當然沒問題,不過這不表示你現在的頭腦很清醒,我明天再找你好了。」說著,她再次想走開,可是這次不再那麼容易了,他的鐵臂緊緊圈住她,一點空隙也沒有。

  「喂,你不要這樣……」她推拒著他,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等他,而且一等就等了五個鐘頭。

  「那是要怎樣?」帶著酒氣的唇瓣輕輕地掃過她的唇,見到她像老鼠看到貓似的躲開,不禁又是一聲嗤笑。「塗經理,現在是半夜三點鐘,你穿得那麼美地出現在我房門口,不是來投懷送抱是什麼?如果你是要跟我談公事,就不會半夜出現在這裡了,對嗎?」

  「我的確不是來找你談公事,但也不是來投懷送抱的。」既然動彈不得,索性任他抱著。

  她真的是逼不得已的——她可恥的說服自己。

  駱君焰深深的看了她認真不已又愁眉深鎖的小臉一眼,驀地挪出抱她的手,把飯店的門卡插上,打開了門——

  「進去談吧,我累了。」

  他高大的身影擋在門口,逼得她不能選擇奪門而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進他的房間,孰料,站得太久的腳麻了,這一挪動,一個踉蹌竟跪跌在地上——

  幸好地上鋪了一層厚厚軟軟的地毯。

  他一把拉起她,見她還是站不太穩,攔腰一抱,直接把她送到柔軟的沙發上頭坐好,蹲下身不由分說的執起她站太久而有些水腫的腳——

  「你幹什麼?」她燥熱著臉想抽回腳。

  他卻先知先覺的一把握住她的小腿肚,輕輕地替她揉搓著。

  好舒服……他常常這樣體貼的替女人按摩腳嗎?光想著那樣的畫面,她的臉就一陣羞紅。

  「喂……放開我……」他跟她還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吧?可是瞧他做得倒挺順手。

  「你在門口等多久了?」根本不理會她那小小聲的抗議,駱君焰繼續按摩著她的小腿。她的小腿算是頂尖的美,均勻細緻,摸起來的觸感也不錯,只是聽她那壓抑的呼吸聲,就知道她此刻的腿有多僵硬不適了。

  「……下班就在那等了。」她尷尬得一再想把小腿抽回來,可是她根本動不了。

  她晚上十點下班,現在凌晨三點,不就等了五個小時?這個笨女人!

  「你要等我不會在房裡等嗎?你是我的私人管家,出入我房間根本是很自然的事,何必這樣折騰你自己的腳?」

  「那不一樣,我來找你是為了私事,既然是私事,當然得等你回來我才能進你的房間。」公歸公,私歸私,不是他說的嗎?何況,基於飯店的規定也理應如此。

  他冷哼一聲。「你未免太矯情了吧?我們連床都上過了,你有必要到了下班時間還表現得這樣公私分明嗎?」

  怎麼又提起那一夜?塗善亞想到那一夜兩個人曾經火熱的緊緊抱著彼此,他的大掌撫摸過她全身上下每一處,他那細密的吻吻過她身體的每一寸,這個男人還聽見過她的叫喊聲、呻吟聲,兩個人曾經如此親密的交融著彼此……

  轟一聲——  她的臉再一次爆紅!

  塗善亞不自覺地伸手掩面,好像以為這樣就可以來個眼不見為淨,事不關己似的。

  她就這麼想跟他分清楚、講明白?墨黑的眉不耐的挑起,緊抿的唇瓣透著一股濃濃的不悅。

  見他久久不語,塗善亞從指縫中偷瞄了他一眼。

  她又惹火他了嗎?唉,她自以為自己的溝通能力及辦事效率都是一等一的好,可為什麼對上這個男人,她就只有惹怒他的本事?塗善亞不禁頭疼,悶悶的不太想說話。

  「好些了嗎?」他問著。

  塗善亞這才想起她的腳還在他的掌心裡,驀地小臉一紅,趕緊抽回腳。

  「好……好些了。」現在她的臉一定很像炸番茄,又紅又皺又扭曲,唉唉唉,她是來找他幫忙的,卻搞得真的好像是來勾引他似的。

  他睨了她酡紅的臉一眼,緊實的翹臀往後一挪坐上了她對面的沙發,略呈大字形的半掛在椅子上,懶洋洋的道:「說吧,什麼事?」

  「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她怯怯地看著他。

  心情好一點,事情也比較好談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已經答應了林道,就得想盡辦法幫上他的忙。

  說她心軟,說她是笨蛋,她都認了,因為她真的狠不下心拒絕一個已經在自己面前跪下來苦苦哀求的男人——那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

  駱君焰揚揚眉。「如果你想幫我刷背的話,好啊。」

  她看起來有點焦躁不安,好像這件事很難開口似的,會是什麼呢?他等待著。

  「你……我現在是很認真的要跟你談事情!」他卻在跟她調情。

  「我也是啊,是你自己吞吞吐吐的。」點了一根菸,駱君焰輕吐著煙圈邊瞇眼瞧她。「怎麼樣?你想跟我借錢,還是你想要改行當演員?或者是你有朋友想要當演員?」

  除了這幾項,他實在想不出她想要請他幫什麼忙。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唉,真的很難開口,吞吐半天,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老實說,她可以對客人鞠躬哈腰,但求人這檔事她真的不擅長,尤其還是求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他有時候看起來輕佻,但她看過他工作起來的樣子,根本就是六親不認,如果她真的開了口,相信他也不會答應吧?

  「究竟是什麼意思?請你說清楚。」

  「是這樣子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林道經紀公司希望駱導演可以把默濤那個劇本的其中一個角色給他旗下的一位新人海晨,這個新人很有潛力,只是沒有適當的劇本可以供她發揮,所以——」

  「誰請你來關說的?」駱君焰打斷她,不想再聽下去.那個叫海晨的是誰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他比較好萎霎的是塗善亞究竟是為了誰而苦苦等了他將近五個小時?

  「是林道……先生。」他那冷冽的眼神看得她全身不自在,塗善亞不安的舔舔唇,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突然變得更加的低下及卑微。

  林道先生?是個男的?

  駱君焰撇撇唇。「你跟他什麼關係?」

  塗善亞有點心虛的看著他,答道:「他是我大學的學長。」

  這樣說也不算是說謊吧?林道本來就是她的大學學長,至於林道會經跟她有過的關係,她自覺沒必要告訴他。

  「就這樣?」他不信,挑了挑眉。「你當然可以選擇不說實話,不過,我也可以選擇不要幫你。」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咬著唇,在說與不說之間搖擺不定。

  「我跟林道的關係,跟你幫不幫忙這件事究竟有什麼關係?」她真的不懂。

  「當然有關,你以為每個人都有資格關說嗎?要不是對方認為你是我的女人,認為你有能力影響我的決定,他怎麼會找上你?而你,要不是對方跟你有特別的交情,你又怎麼會在門口等我等了五個小時,就只為了幫一個跟你無關緊要的人的忙呢?對嗎?」

  「我說了你就會答應幫忙嗎?」

  「塗善亞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根本沒有跟我談判的籌碼。」他就是想要從她口裡知道——她跟這個林道究竟是什麼鬼關係,」跟他答不答應她的要求根本就是兩碼子的事!

  「他是我的前任男友。」豁出去了!反正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他想查也可以查得到。

  駱君焰的眸子危險的閃了閃。「為什麼分手?」

  這個問題再度刺中她的傷口,讓她的眸子也冒了火花。「這不關你的事!」

  「那我換個方式問好了,既然分手了又為什麼還要幫他這個忙?名不正言不順的,而且這個忙一點都不光明正大。」這樣的男人孬死了,她究竟看上他哪一點?他不屑的撇唇。

  「你非得問這麼清楚嗎?」改行去當調查局的算了。

  「你可以不說啊。」

  「我……」她能說嗎?說一個大男人為了他瀕臨倒閉的經紀公司,跪在地上求她的事實?她真的說不出口。

  「你還愛著他?」他不悅的猜測著,說不上心裡頭翻湧上來的不舒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定是酒喝太多了。

  胸口好悶,悶得快要燒出火來。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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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還愛著林道?當然不。這個答案根本就毋庸置疑。

  但,這真的跟眼前的男人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她為什麼要對一個飯店客人剖析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

  「你可以幫這個忙嗎?」她要的只是一個答案。

  不敢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可以想見的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她還愛著那個叫林道的男人……

  胸臆間燒的那把火越來越旺,夾雜在心頭上的不知是什麼見鬼的滋味,難受極了,駱君焰的眸子瞅著她,就是無法原諒這世上竟然有跟他上了床還沒有愛上他的女人,甚至還避他如蛇蠍。

  搞了半天,原來是她的心中還愛著另一個男人,他駱君焰不如那個男人,所以她才會還愛著那個男人。他駱君焰有那麼不濟事?連這樣一個窩囊的男人都不如!

  他可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把身體給了他,心裡卻還愛著那個林道,那他駱君焰算什麼?

  「我一向公私分明。」這是實話,可是從現在的駱君焰口中說出來,卻顯得涼薄又無情。

  塗善亞看著他,終於搞清楚這傢伙根本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幫這個忙,是她笨,竟然還乖乖的回他的話,讓他窺探自己的隱私。

  「我知道了,打擾你了,不好意思。」塗善亞起身想往外走,駱君焰卻喚住了她。

  「這麼容易就放棄了?這不太像你的個性。」他嘲弄的一笑。

  永遠忘不了那一夜看她一個人在垃圾堆裡翻找他丟掉的劇本的景況,還有末了她說「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放棄」時的那雙美麗眼神……

  他欣賞她的工作態度,一如他對自己工作的要求。

  所以,他才會對她另眼相看,多分了一點心思在她身上……

  「我不以為你有多瞭解我,駱導演。」

  「我想我比那個叫林道的多瞭解你很多了,畢竟,我可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光這一點他就略遜一籌。」

  該死的!他非得一再提起那一夜不可嗎?她真是受夠了!

  塗善亞挺直了背脊,冷冷的反擊。「被人家誤會當成牛郎來用,有這麼令你值得驕傲嗎?」

  她說什麼?駱君焰瞇起了眼。      「在你眼裡,我只不過是一個不小心被你當成牛郎來用的男人而已?」

  「是啊,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

  對啊,他還期望什麼?期望這個女人的嘴巴裡吐出「我愛你」三個字嗎?他在期待這個嗎?他為什麼要期待?多一個女人愛他、少一個女人愛他,對他從來就是微不足道的蒜皮小事。

  但此刻,他卻莫名其妙的跟她槓上了。

  「你確定你自己沒有愛上我?」他像是個吵著要精吃的小孩,連自己都厭惡起自己,可是,他卻沒辦法控制,一再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

  「當然確定。」一定,肯定,百分之百確定。事實上是,她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她只知道,每次看到他強健的體魄,她就會心跳加速,他一走近她的身邊,她就會緊張得全身不自在……

  「要不要試試看?」

  嘎?塗善亞腦袋裡的警鈐大作,可是她還是問出了口。「試什麼?」

  「試試看你究竟有沒有愛上我啊!」

  「怎麼試?」只要她矢口否認,他能拿她怎麼辦?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愛上這個風流男人,也絕對不會讓自己愛上這種風流男人,她又不是笨蛋,明知道對方是塊大石頭,還搬起來砸自己的腳。

  「很簡單,你過來。」他癱在沙發上朝她招招手。

  「我不要。」她退了一步。

  「你害怕?」

  「當然不是!」

  「那就過來。」

  塗善亞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勾唇微笑的望著她,微敞的衣領露出精壯的古銅色肌膚,白色剪裁合身的休閒長褲更襯托出這個男人非凡的品味,及肩的黑髮隨意的披散著,那模樣充分顯露出他的男人味……說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發現自己看他看得有點癡了,不由得吞了香口水,塗善亞鼓起勇氣朝他走了兩步,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往前跨出一步時,駱君焰的長手一伸,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往前一扯——

  「啊!」她跌進了他的懷裡。「你幹什麼?放開我!」

  「可以啊,你承認你愛上我了,我就放手。」

  「我不要,」

  「那我非得試一試不可了。」說著,他的唇驀地封住她的,有力的臂膀緊緊的將她的腰扣在懷中,讓她無處可逃。

  「唔……不要……」她推打著他。

  駱君焰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把吻加深、加重,火熱的大掌溫柔的輕撫著她的後背、腰際與臀間,讓她在他的懷裡漸漸的放鬆、虛軟……

  他的吻綿綿密密的落下,點在她的唇瓣、眉眼、鎖骨之間,她像小貓似的輕輕歎息、嬌喘,輕而易舉的投降了。

  霸氣的吻混雜著淡淡的酒味席捲而來,她不禁感到淡淡的暈眩,想推拒,但推抵的雙手卻一點都沒有盡力,甚至在他翻身把她壓進柔軟的沙發內時,還主動的勾住他的脖子……

  他的眸色更深更沈,伸手探到後頭拉開她的洋裝拉鏈,往下一扯,那雪白豐挺的酥胸因她的顫慄而微微晃動著,他的下腹部倏地一緊,陽剛的渴望迫切的折磨著他,挑戰著他的意志力,修長的指尖輕輕地往她胸前探去,撥開她的胸衣,用他的大掌輕輕地掬起那朵渾圓水嫩,濕熱的唇舌驀地將它包覆……

  「啊……」她嚶嚀一聲,不由自主地拱起上半身,迎合著他的激狂索愛。

  一切的一切,完全失去了控制……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明明是來找他談事情的,竟然談著談著就跟他上了床……

  塗善亞看著散落在沙發另一頭的衣物,再看看被單下一絲不掛的身子,根本連走過去拿衣服的勇氣都沒有,又如何可以悄然不驚動到身邊另一個人而離開這個房間、這張床?

  她懊惱得要死,動也不敢動一下的側躺在床上。他們兩個人共蓋一條被子,她又不能直接把被子卷在身上,正動著腦筋想著該如何下床穿衣服時,一隻手臂突然橫過來,架上她纖細敏感的腰間——

  她的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伸手想把他那隻手臂給移開,手臂的主人竟索性整個人偎靠過來貼上她的後背,親暱的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同樣也是一絲不掛的男性身軀貼著她,讓她的臉瞬間潮紅一片,這回更是騎虎難下了。

  「你醒了嗎?」她輕聲問著。

  沒有人回答她。

  她試著把身子移開,再次去挪動壓在她身上的臂膀,呼……終於大功告成了,她雙腳先落地,回頭看了依然熟睡的駱君焰一眼,又聽見他穩定的呼吸聲,她稍稍安下了心。

  既然他睡得那麼熟,她應該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沙發上拿起衣服穿上,然後在第一時間內溜出這個房間吧?

  嗯嗯,說做就做。塗善亞躡手躡腳的起身,赤裸著身子輕輕地走向沙發,然後把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拾起,打算躲進浴室裡穿上衣服,孰料,她才撿好衣服站起身,回眸卻對上一雙充滿著興味與火花的眸子——

  她一愣,怔住了。

  「你的身材比例很好,可以去當模特兒。」他讚歎出聲,火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鎖著她纖細且勻稱有致的身軀。

  終於,她發現他看到了什麼,尖叫一聲,火速的抓著衣服奔向浴室——

  全被看光了!該死的!她全被看光了啦……

  她七手八腳的想把衣服穿上,可是越急越穿不好,浴室的門卻在此時突然被推開——

  「啊——」她再次尖叫出聲,拿起一坨衣服往胸前一擋。「你……幹什麼?出去啦,我要穿衣服!」

  駱君焰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貓捉老鼠似的玩味著,他是貓,她是老鼠,一隻大色貓,一隻膽小、害羞的老鼠,呵。

  「別穿了,陪我洗澡。」伸手抽開她死命抓著的衣服丟到一邊,扣住她的手便拉她一起走進大得可以容下好幾個人的淋浴間,然後啪一聲把淋浴間的門關上,打開水龍頭,隨即弄得兩人一身濕。

  「你……無賴!!」全身都濕了,她只能選擇繼續留在這裡,兩手緊緊的環住胸,就怕他偷窺。

  駱君焰好笑的看著欲蓋彌彰的她,如果她曉得她這樣環胸有把胸部托高的視覺效果,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堅持這麼做?

  「全身都被我看光摸遍了,現在才來遮,會不會太遲了?」他拿著蓮蓬頭繼續往她的身上噴,見她忙著護胸沒手抵抗,擠了滿手的沐浴乳就往她赤裸裸的身上抹去——

  「啊!你這個色狼!」她哇啦啦的大叫著,忘了護胸,伸手就往他打去。

  「說錯了,是牛郎!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沒機會為你做一整套服務還拿了你的錢,真是太對不起你了,今天補給你。」

  「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不然我的錢拿得很不安呢。」說著,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駱君焰手腳並用的將她困在牆上,輕勾起唇,溫柔的吻上她。

  這個吻不同於昨夜,像逗弄似的,他的舌尖輕點她的上唇,又輕輕的點了一下她的下唇,然後才輕敲上她的貝齒,抵開,靈巧的探入……

  「你……」她想抗議,卻根本沒機會說話。

  因為他的吻技太高明,一輕觸到他的唇,她就會被定住,然後變得呆呆的……

  「你愛上我了。」在熱氣蒸騰的淋浴間裡,駱君焰突然微笑的下了一個結論,得意忘形得像個孩子,完全忘了自己已經是二十九歲的大男人,也忘了自己從小到大根本沒缺過女人,一個女人愛上他,這樣的事實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

  他……他究竟在說什麼?他說她愛上他了?

  不,她承認她深深的受他吸引,看到他會心跳加速,但……那些全都是因為他有一副比牛郎還要好的體格及一張俊帥迷人的臉蛋,除掉這兩項,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理由愛上他。

  她睜開迷濛的眼眸怔怔的望著他,他笑得好開心。

  她告訴自己,她之所以沒有否認,是因為不忍心在這個時候潑他冷水。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只是她不太想承認,那就是——

  他的笑容,真的好可愛。




  靜寂的午後,很難得的,員工休息室裡只剩下塗善亞和夏雪兩個人,夏雪靜靜的在忙著,塗善亞卻在發呆,回想著和駱君焰廝磨交纏的那兩夜,她的頰邊不禁熨上一抹紅。

  「究竟,戀上一個男人的身體跟愛上一個男人,可以劃上等號嗎?」托住臉,塗善亞近乎是自言自語地說著。光想這個問題,就已經讓她失眠了好幾夜。

  聞言,夏雪輕輕的抬起頭來,甜甜一笑。「愛上一個男人的身體,跟愛上這個男人本身不能拆開來討論吧?」

  塗善亞猛然回神。

  咦?她剛剛把問題說出來了嗎?而且回答她的還是甜美可人的小女人夏雪耶,這個應該還沒談過戀愛的嬌嬌女,竟然跟她討論愛情?既然已經開了頭,那就繼續吧,也許夏雪真的可以提出不錯的想法來刺激她已近衰弱的腦神經。

  「為什麼不行?男人可以愛女人的身體,可是不愛那個女人,女人也可以同樣只愛那個男人的身體,不愛那個男人啊,這個理論沒有理由不成立。」

  「如果真是這樣,經理就不會這麼煩惱了吧?」

  「什麼意思?」

  「如果經理只是愛上駱導演的身體,而不是駱導演本身,那麼你根本就不會為了這個問題而煩心了。」

  「我有說那個男人是駱導演嗎?」故作無辜的眨眨眼。她明明沒說啊!這小妮子,聰明成這個樣子!

  夏雪微笑。「是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他?」塗善亞一愕,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打自招。「那個……我的意思是……」

  「經理早在之前就認識駱導演了,不是嗎?我親眼看見駱導演在大街上吻了經理。也許,經理和駱導演的愛情就是從那一吻之後開始。」

  是啊,她想起來了。在大街上,他說要拿那個吃抵那一百萬……全被剛走出咖啡店的夏雪看見了。她還叫她假裝沒看見也沒聽見,差一點就忘了。

  塗善亞的眼皮一跳,開始不安了起來。「所以?」

  「所以,我想經理會如此煩惱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經理確實愛上了駱導演,而不是單單只有愛上駱導演的身體。」夏雪柔聲道,體貼的替塗善亞下了一個結論。

  好像……有點道理。

  所以,她是真的愛駱君焰?

  」思及此,塗善亞驚跳起來,全身上下數十億個細胞都在不安的抓狂。

  她怎麼可以愛上一個情場浪子?他全身上下都寫著「風流」兩個字,連臉上都貼滿了,她怎麼可以愛上他?

  「不可能的,不會的,絕不會。」天知道她在說服自己還是在說服夏雪,怎麼越說越像是那麼一回事似的?

  「經理,你怎麼了?」夏雪關心的望著在面前走過來、走過去,有些氣急敗壞的塗善亞。

  「我……沒事。」

  「經理,駱導演是個很好的男人,就算你真的愛上他,也不會是件壞事吧?」夏雪小心翼翼地說著,不明白究竟塗經理在煩什麼?

  塗善亞的腳步頓住了,幽幽地看了夏雪一眼。「當然是件壞事,你不懂,駱君焰根本就是個風流鬼,他身邊的女人總是一個換過一個,我怎麼可以愛上他呢?我不要愛上他,愛上他,注定要當個傷心的女人,我被甩一次已經夠慘了,犯不著再被甩第二次吧?」

  「也許,經理會是駱導演的命定情人呢!」夏雪的眼中露出甜美夢幻的神情,她相信愛情,一直都相信著。「也許以前駱導都沒有遇見一個適合他的女人,所以他身邊的女人才會一個換過一個,現在遇見了,我相信他會比其他一般男人更加把你緊緊抓在手中,因為他比任何男人都知道,在芸芸眾生之中要遇見對的女人,是多麼的不容易……」




  叫她怎麼去相信愛情這種東西?

  眼前這個男人她愛了快五年,結果他離開她的理由竟然是他必須對另外一個女人負責,因為他是那個女人的第一個男人,所以他珍惜那個女人,視那個女人如寶,覺得他對那個女人有責任,那她呢?她付出了四年多的青春歲月、四年多的愛情,這個男人一轉頭就忘了。

  她很想再相信世界上有愛情這種東西,但老天甚至還沒有機會讓她去印證,就狠狠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此刻,林道這張氣急敗壞的臉就是對愛情最好的見證——負面的見證。

  「你說過要幫我的,結果你一句『他不答應我也沒辦法』就想打發我嗎?你就這麼希望我的公司倒閉?」

  「林道,我真的盡力了,駱君焰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是我隨便一句話就可以動搖他的決定——」

  「夠了!你是不是他的女人?報紙每天都在報導你跟他兩個人恩恩愛愛的消息,你當我是瞎子?除非這個傳聞是假的,他根本就沒有看上你,否則這點小忙我不相信他不會答應你,如果他愛你的話!」

  塗善亞看著他,欲言又止半天,決定還是不說出她的確不是他女朋友的這個實情,至於她跟駱君焰究竟是什麼關係……床伴?密友?情人?天知道!

  「林道,也許你不必求他,海晨也可以在正式的選角試鏡會中脫穎而出——」

  「你知道這次參加選角的人有多少嗎?光台灣這邊大小牌演員加起來就有一百多人,你以為這麼容易?如果這麼容易的話,我還需要跪在地上求你幫忙嗎?」他朝她低吼。

  原以為塗善亞肯幫忙,一切都勝券在握了,沒想到她竟然連這點小忙都幫不上,林道真是越想越氣。

  「你究竟是怎麼跟他說的?還是你在他眼底也只不過是一個拿來玩玩、閒暇沒事提供給媒體炒炒緋聞的小角色而已?你一定沒有跟他上床對不對?還堅持著你的第一次一定要到新婚之夜的可笑真理?」

  塗善亞不語,對林道的惡形惡狀只覺得心寒。

  四年多的情感,竟然換來這樣的惡言相向,她不懂,他究竟憑什麼在她面前吵吵鬧鬧的?該吵的人,應該是她塗善亞吧!

  當時他要分手,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啊,一句也沒有……

  前幾天他來求她,希望駱君焰可以讓海晨在那出中法合作的電影中軋一角,藉此將觸角伸向國際,她明知道海晨就是那個讓她被林道甩掉的第三者,看著他都跪下來求她的分上,她什麼也沒說就答應了。

  究竟,是她太好心,還是林道太狠心?是她太笨,還是林道太聰明?

  「我說對了是吧?嘖,我還以為你轉運了呢,竟然可以釣到駱君焰這尾大魚,沒想到你連說句話的力道都沒有,我真是瘋了才會跪下來求你,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我林道不要的女人,怎麼可能讓駱君焰給看上,我真是瘋了!」吼完,林道甩門而出。

  轟隆隆的吵嚷聲終於靜寂,塗善亞頭痛欲裂的跌坐在椅子上,將整張臉埋進了會議桌上自己的掌心裡。

  而會議室外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倚窗而立,將剛剛會議室裡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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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塗善亞刻意避著駱君焰,除了公事上的接觸之外,她的身影幾乎都離他遠遠地,就連跟他講話,也都至少保持兩步以上的距離。不只這樣,她臉上的笑容明顯少了,也很少氣急敗壞地對他大吼,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失去了活力。

  劇本攤在桌上,駱君焰眼底瞧著的卻是在角落裡替他打電話聯絡事情的塗善亞,越是瞧,心思越是混亂,因為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她,在她的生命中,他又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她刻意的疏離剛好也給了他空間可以思考——關於要不要繼續他與她之間的關係。

  他該快刀斬亂麻的,塗善亞畢竟不是一個玩得起愛情遊戲的女人,他明知道的,卻不由自主地玩上癮。剛開始,他以征服她為樂;後來,他以勾引她的心為榮。

  現在呢?就這樣退開還是繼續?答案該是顯而易見的,他卻捨不得放手。

  「這樣遠遠地看著一個女人而不動手,真不像駱大導演的習慣。」唐可薰悄然地在他身邊坐下,輕聲地說。

  駱君焰瞧她一眼,撇唇不語。

  「你看著那個女人的眼神……很不一樣,我可以問為什麼嗎?」女人的第六感讓她感覺到一股很大的危機,彷彿,她很快地就要失去這個男人似的,永永遠遠地失去。

  駱君焰輕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挑眉。「哪裡不一樣?」

  除了多一點在乎、多一點心疼、多一點欣賞、多一點猶豫之外……駱君焰眼神一黯,好像不得不承認,他就是對塗善亞多了一點特別的留戀。只是,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你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拍一部你最愛的電影的最後一幕時,捨不得讓它就這樣結束的眼神,一模一樣。」不該說的。不說的話,她或許還有一點機會可以留住這個男人。

  只是,當一個男人的心裡已經進駐一個女人、一份真愛,她唐可薰還要傻傻地、執著地守在這個男人身邊嗎?

  唐可薰自嘲地一笑。她跟著駱君焰很久了,看他導過不少戲,那種熱愛電影、捨不得讓戲就這樣落幕的眼神,常常讓她動容不已,因此她很熟悉這樣的眼神,也之所以此刻的她才會產生這樣的危機感與失落感。

  他跟她上過無數次的床,可全然沒有愛上她。他總是溫柔地對待著她、親吻著她,而且會記得她最愛吃的東西,卻從來不會捨不得離開她。他總是站起身就走,瀟灑地跟她說再見。

  永遠只有她獨自努力地盼望與期待,努力地藉由各種關係來創造她與他的下一次會面與相遇。而他,從不曾拒絕。

  但此時此刻,她卻真的感到害怕了,害怕兩個人連床伴的關係都不再有了。因為,剛剛看著那個女人的駱君焰,不再像以前她所認識的那個瀟灑如風的駱君焰,因為,他竟然對那個女人有了不捨的眼神。

  既然事已至此,她還要繼續守候下去嗎?不,她累了。這是第一次他看女人的眼中出現這樣的神情,她輸了,又何必做困獸之鬥?這不是她唐可薰的作風,她有自尊,她也想保有最後的一份驕傲。

  駱君焰一愕,唐可薰的話像根鋒利的針般,一下子就扎進了他最脆弱的部位,讓他有短暫的窒息。

  「是……這樣嗎?」他問得很輕、很輕,好像不是真的想問唐可薰,而是在問他自己。

  見他這般情狀,唐可薰的眸子悄悄地染上一層薄霧,她微笑,希望可以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與難過。「這要問你自己了,君焰。沒有人比你更瞭解你自己,只是看你要不要認真去面對而已。」

  駱君焰的眸子閃爍了下,眼角輕勾起一抹笑。「你真是我的知己,可薰。」

  「我真的……說對了?」她笑著,聽見他說她是他的知己,她反而覺得有點傷心。

  「也許。」

  「所以,我會失去你嗎?」

  深邃的眸深深地望住她,駱君焰陡地起身,雙手搭在她椅子兩旁的扶手,俯身便在她的頰邊落下一個吻——

  「對不起。」他輕聲說著,然後邁開步子朝試鏡會場走去。




  他竟然在公開場合吻了唐可薰!

  塗善亞的眸子錯愕地望著那一幕,心痛的感覺在胸口間漫了開來,還沒回過神,卻見駱君焰偉岸挺拔的身影朝她走了過來。

  「都聯絡好了嗎?」他定定地注視著她,看著她的眸子有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像是在探索、確定著什麼。

  「嗯。」輕應了聲,塗善亞不自覺地避開他的眸子,伸手撫住胸口,想制止胸口上那似乎漫得越來越開的痛。

  她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怎麼了?」察覺她的異狀,他上前一步,伸手探上她的額。

  見狀,她驀地退開,還因退得太急,小腿肚狠狠地撞上了放在一旁的椅子,讓她吃痛地大大喘了一口氣。

  「你怎麼老是莽莽撞撞的,有沒有受傷?」蹲下身,他的大掌就要撫上她的小腿——

  「不要碰我!」她有些激動地叫道。

  駱君焰眉一挑、唇一抿,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之間變成了一隻刺蝟,想要逃離他還不夠,現在還打算把過去曾發生過的一切抹得一乾二淨嗎?

  她那嫌惡的眼神讓他很不悅,要不是等一下就有試鏡會,他真的會把她直接拖到房裡狠狠地吻她,

  他們之間有片刻的沈默,塗善亞亞知道自己似乎太大驚小怪了些,但是,她就是拉不下臉來道歉……

  不,她為什麼要道歉?他要討厭她,認為她無理取鬧,甚至不理她都無所謂了,不是嗎?這陣子她刻意地對他疏遠,她不信他感覺不出來,可是他也由著她去,半點也沒有哄她的意思,都已經這樣了,她還看不出來他的心意才有鬼!何況,他剛剛還吻了唐可薰。

  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在吃醋,不想承認剛剛那一幕帶給她的痛有多深,就算他只是禮貌性地親吻了一下唐可薰的頰畔而已,但看到駱君焰跟另一個女人如此親暱,她佯裝冷漠與不在意所努力築起的心防,馬上就在一瞬間潰堤了。

  她還能否認自己不在意他嗎?

  她還能欺騙自己只是戀上了他的身體,而不是戀上他的人嗎?

  他冷冷的眼神看得她心慌意亂又內疚,開口想對他說句什麼,他卻突然站起身。

  「沒事就好。」話落,駱君焰頭也不回地舉步離開她的身畔走到台前,揚聲對著大家道:「試鏡會馬上要正式開始了,請大家各就各位——」




  塗善亞沒想到法國鼎鼎大名的編劇家默濤今天也蒞臨了試鏡會場,不過他的出現並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只是靜靜地走到會議室的最末端坐下。

  可能是因為她一開始便用法文招呼他,他知道她會說法文,所以,他一邊看著試鏡會場的情況,還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起天來。

  只是,此刻的她根本沒有心情說話,腦海裡盤旋的全都是剛剛駱君焰離去時的冷漠與不悅。她知道自己不該在意的,畢竟這本來就是她想要的結果,不是嗎,

  他再也不理她,然後兩個人回到當初陌生人的關係,各走各的路。

  可是,感覺就是感覺,不是她想不在意就可以忘卻的。

  「……最近我和小駱合作一塊兒編寫一部電影,本來上個禮拜就要完成了,沒想到小駱卻突然說劇本弄丟了要重寫,唉,真快被他搞瘋了。我想他一定又是覺得哪裡不滿意要修改,所以才故意跟我說弄丟了,因為跟他認識了那麼久,從來沒看他搞過這麼大一個烏龍……」

  弄丟了劇本?

  上個禮拜本來要完成的……劇本?

  塗善亞眼皮一跳,本來聽得都快睡著的她突然被他這段話給驚醒,小嘴微張,有些錯愕的看著這個碎碎念的男人。

  他說的那個弄丟的劇本,不會就是她那天在垃圾桶裡找的那些紙吧?

  不會……吧?

  駱君焰不是說那些只不過是垃圾,全部的檔案都已經存在電腦裡了,他只是為了懲罰她所以才故意找她碴的,難道不是這樣?

  「……你知道嗎?法國那邊數十人的劇組都在等著他的腳本好上工,我怕耳朵被念得長繭,乾脆飛過來押著他寫。唉,他那種求好心切、好還要更好、吹毛求疵的毛病如果不改,大家都難過日子了。幸好他大牌,沒人敢對他怎麼樣,不過也因為他這樣,人家才會在背後說他難搞、耍大牌,天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的。不過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有,所以小駱常說不必理會他們這些人……」

  她聽不下去了,一顆心好像突然被猛烈撞擊了一下,忍不住站起來走到前頭去,剛好聽到評審團在竊竊私語——

  「那個服務生的角色給海晨。」駱君焰突然打斷了大家的討論。

  嘎?眾人面面相覷地望著他。

  唐可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她的表現並不算最出色的,不是嗎?我覺得——」

  「我覺得她很適合,你們懷疑我的眼光嗎?」駱君焰很快地打斷了她的話。

  「當然不是,只是——」駱君焰從來就不是那麼獨斷的人啊!更何況,每個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那個叫海晨的女人並不是上上之選。

  「既然不是,那就這麼決定了。其他的角色我相信大家已經有共識了,所以就由你們決定,我有事先走一步。」駱君焰起身,抬眸,剛好對上塗善亞怔怔地看著他的傻模樣。

  她,什麼時候跟來的?

  「你……不必這麼做的……」塗善亞嚥了嚥口水,望著他好半天才開得了口。「真的……真的不必這個樣子……」

  那天晚上,他明明拒絕她了不是嗎?他說過要公私分明的,他說過那種要求根本就不入流,為什麼他卻突然間改變了主意?是因為那天晚上她跟他過了一夜?這是他給她的回饋、補償?

  塗善亞睨著他的眼神悠悠怨怨,愁腸百結,理不出一個比較清楚的思緒。

  駱君焰沒說什麼,只是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便往會議室的後門走去,路過默濤的那一秒,他的腳步頓了一下,丟了一句話——

  「以後,不准你跟我的女人講這麼久的話!」

  嘎?默濤一愕,莫名其妙地看著駱君焰拉著淙善亞離開,轉眼消失在門的另一邊。

  剛剛小駱是在跟他說話嗎?

  小駱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對老朋友發這種無聊的無名火?

  喝,天要下紅雨了!




  像是飢渴了好幾個月般,他把她的唇都吻腫了。他用一隻手把她的雙手固定在牆上,另一隻手則密實地摟住她的腰,下半身緊緊貼著她柔軟火熱的身軀,野火般的慾念在他體內狂燒,肆虐著他的靈魂……

  她被他激狂的吻嚇傻了,卻又被他狂熱的挑逗給弄得身子無力發軟、頭暈目眩,忍不住嚶嚀出聲……

  潮紅的小臉充滿著嬌艷的緋色,晶亮的眸子閃爍著掩不住的慾火,在他放開她的同時,她幾乎要因為渴望的疼痛而呻吟。

  「我不准你逃!」他在她的耳畔低語,濃熱的呼息吹拂著她的臉。「你的這裡、這裡跟這裡……」他的指尖拂過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頰畔。「全都只屬於我。」

  她怔怔地看著他,只是看著,像是要把他刻在心版上。

  「聽見了嗎?塗善亞?」他湊近她的唇,輕舔了一口。

  她顫慄著、心悸著,身子因為他的吻而不住地發痛發軟。「你遲早……也會厭倦我的,就像你身邊換過的女人那樣,到最後,你會連我的樣子都不記得,何必這樣折磨我呢?」

  「我不會。」

  「你會!」連一個相戀了四、五年的平凡戀人都會分手,何況是跟像他這樣的國際名導演?

  「塗善亞,你不是我,不能代替我來決定我以後」會不會變心。頭一次,他有點後悔自己過去的花心形象。

  以前,這樣的形象可以讓他理所當然地「玩玩就好」,可當他真的想用心對待一個女人時,它卻成了最大的絆腳石。尤其,他面對的還是一個剛剛才被前男友甩了沒多久的女人。

  「我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一個女人承諾,雖然我身邊有不少女人,雖然我跟不少女人上過床,可那些都是你情我願——」

  「別說了,我跟其他女人一樣,你並沒有欠我什麼。第一次是誤會,第二次則是因為意外——」

  「不是意外,而是因為你愛我。那天如果不是你想見我,你根本不會在我房門口守這麼久。」對於女人,他駱君焰算是瞭解得夠透徹了,只是,剛好塗善亞跟他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大不相同,她又老是想要躲開他,他才會越來越沒有自信……

  他駱君焰竟然會沒自信?嘖,說給那些死黨聽的話,可能真的要笑掉大家的大牙了,連他自己都有點討厭這樣的自己。

  「那是因為那件事很急——」

  「但也沒有非急著在那一天說不可,你明明可以第二天早上再跟我約時間談的,不是嗎?」

  「我——」

  「你是因為太思念我,想在那一夜看到我的人,所以才會一直等我。」

  「我……」是是是,他說的都沒錯裡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她也明白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這就是愛情吧!不管理智再怎麼清楚,愛情真的來敲門的時候,也總是抵擋不了。她能對自己承認,但卻沒有勇氣對這個男人承認。

  「我沒有!我——」死咬著唇,天知道要她斬釘截鐵說反話有多麼的難,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她一點兒都不想要見到他眼中的痛,如果他真會痛的話。

  「承認你愛上我有那麼難嗎?」他倏地打斷她,不想再從她的嘴裡聽到她沒有愛上他這種令他挫敗不已的話。

  她明明愛他的!她在乎的眼神、受傷的眼神,因為不相信其愛而故意躲他遠遠地……這些,她以為他都看不出來嗎?她以為他是瞎子,還是一塊反應遲鈍的大木頭?她明明愛著他!

  「我真的沒有——」

  「我愛你。」她不承認愛他,那他先承認愛她可以嗎?

  嘎?塗善亞傻了,忘記了爭辯,忘記了早排練過千百遍的台詞,只能錯愕不已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說……他愛她?

  怎麼可能……

  「我確定我愛你。」他把話緩緩地、溫柔地又重複了一次,而後用雙手捧起她的臉。「我從來從來沒有捨不得放開過任何女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 ……」不可能的,駱君焰怎麼可能愛她?他是說「愛」這個字嗎?她輕搖著頭,根本不信。       「如果你用心去感受,你會知道我對你是認真的、是不同的。為了你,我可以破例做任何事。」

  「就像你破例不再追究丟掉的劇本,就像你破例在新戲中選用了海晨嗎?」她幽幽地望著他,探索著他深處的靈魂。她並不是真的不知道他為她做的那些事代表著什麼,只是……她選擇了忽略。

  是的,他說的沒錯,她愛他,一個不小心就愛上他了。

  她也不想這樣,她一直努力不要愛上他,不要在乎他的任何事,不要管他身邊有多少女人,不要知道他究竟愛不愛她,可是,她還是做不到。一見到他的人,她就輕而易舉地舉白旗投降了,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白費工夫。

  駱君焰征了一下,輕勾起唇笑了。「如果這些可以讓你有點感動的話,是的,那些算是我生命中的破例,難得的好心腸。」

  「我不會因為你做了這些就愛你。」事實上是,她真的很感動,感動到無以復加。「我本來已經快要找回你丟掉的那些劇本,是你自己說就算找回來,你也不要那些垃圾的。」

  「我知道。」他寵溺的眼神帶笑地望住她。「可是你可以因為我愛你而選擇讓你自己愛我,對嗎?」

  他根本不奢求她的感動,因為那是他自願的。因為他心疼她,所以才那麼做,而不是為了讓她感動。錄用海晨也是同樣的道理,他只是為了證明——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只要這些事可以讓她覺得好過些。

  他又說他愛她了,塗善亞的眸子閃爍著淚光。

  好想就這麼義無反顧地撲進他的懷抱中緊緊抱著他,一起天荒地老。

  可是,她怎麼能奢求他的愛情呢?她脆弱的心根本再也禁不起任何的打擊了。

  「駱君焰,我很高興聽你這麼說,真的,可是我——」

  「相信我,好嗎?至少,你得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了……」不想等待她的回答,他的吻密密地落在她的臉上、唇上,密密地封住了她的小嘴。

  她無法說話、無法抗議,他就當她是默許了。

  他知道這麼做有點小人、有點卑鄙,但……怨不得他呵。

  因為,他第一次對女人這麼這麼沒把握,害怕她就這麼把他給推開,一個機會都不給他……




  她越來越相信他是愛她的,而她,也情不自禁地越來越愛他。

  只是,不敢接受這份愛情的心卻是不變的。他只是來台灣工作,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這裡,那個時候,也是他們該分開的時候。

  雖然,他說他愛她,雖然,她也相信他愛她,可是,愛情能有多久?他又可以愛她多久?

  越是幸福,這樣的恐慌越是緊緊地纏繞著她,讓她不安又覺得窒息。但,她不想告訴他,不想破壞這樣的美好幸福。她喜歡看他開朗的笑容;喜歡他總是問她肚子餓不餓;喜歡他老是把她當成豬,問她睡飽了沒有……

  喜歡他的地方,還有好多好多。他笑起來的樣子、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長髮,他吻她、抱她時的溫柔、有點不安地老纏在她身邊不放的孩子氣舉動……

  連續好幾天,她藉著私人管家的職務之便跟著他上山下海。她替他租了一輛車,他載著她夜訪陽明山,日訪淡水碼頭,邊開著車,他會邊拉著她的手,遇到紅燈車子停下來時,他會偷偷的親吻她。

  她總是紅著一張臉把他給推開,而他總是哈哈大笑地繼續開著車前進。偶爾在夜間的馬路上不小心吻過了頭,他會把車開到路邊停下,乾脆將她吻個徹底,直到她嬌喘著死命推開他為止……

  然後,車子會轉回飯店,他的房間。

  然後,纏綿不休……

  再然後,他們會躺在大床上說話,雙手緊緊扣著彼此的手,就像此時此刻。大大的手掌輕握著她的掌心,溫溫熱熱的,她的臉貼著他赤裸裸的胸膛,傾聽著他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地,這樣穩定渾厚的聲音,總可以讓她不安的心緒稍稍地安定下來。

  「過幾天,我要回法國處理一點事情。」

  塗善亞一怔,心跳陡地漏跳了一拍。時候到了嗎?她和他的愛情未免也太短暫了……

  「怎麼了?」他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關心地翻身過來俯視著她略微蒼白的小臉。

  「沒事。」塗善亞強顏一笑。「你什麼時候走?」

  「後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嗯?」他曾經間接問過李沅,塗善亞因為常常要出差,所以擁有多國簽證,只要訂得到機票,馬上跟他回法國都不成問題。

  望著他的笑容,她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淚水瞬間輕染上她的眉睫,鼻子一酸,她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流下來。

  「不要,我有工作。」

  「你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陪我,不是嗎?我的私人小管家。」他捏捏她的鼻子,半鬧半認真地糗她。

  「討厭啦!」鼻子被他輕輕一捏,她笑了的同時,淚也跟著滑下來。

  「善亞,你怎麼哭了?」他指尖輕拂過她的淚顏,將她的淚給抹去,深思的眸光有些不安地落在她臉上。

  「沒啦,不知道什麼東西掉到眼睛裡了,有點痛……」她伸手去揉眼睛,淚,越揉越多,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命名,她想要把他看清楚一點兒的,現在卻糊成了一片……

  「傻丫頭,我還沒離開你就開始想我了對不對?」他湊近臉,吻上她的唇瓣,輕啄了一口。「跟我一起去吧,我好捨不得離開你。還是……我不回去了,留下來,天天陪你好了,嗯?好不好?」

  「不行,我可不養小白臉!」塗善亞假裝生氣地駁回他的提議,伸手把自己臉上的淚給抹去。

  他現在不走,以後她會越來越離不開他。

  現在的時間應該算是剛剛好吧!她已經嘗過了他的愛,當過了他的女朋友,也算是幸福過了。

  這樣……就夠了吧?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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