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星期三
曾有人問我在哪裡出生哪年出生，我說陳年的事很易被排除然後遺忘，所以因為腦子裝不下太多我把這些全忘了。
他聽著覺得很婉惜，似乎真心渴望知道。
問這問題的人叫澤田綱吉，他為一地球上國家名意大利某黑手黨的第十代繼承人，善良軟弱的傢伙，以前我認為他假仁假義，後來他首次也是最後一次跟我對打，似乎出奇看重同伴性命，這令我對他著實有點另眼相看。
很多原因使然，最後我成了他六個守護者其中之一。我還是在水牢過我的活，天昏地暗不知日夜，通過骷髏降臨外面世界。
風每次都刺痛皮膚，我在這種日月纏繞沒完沒了的來往間生存，這樣過了很長時間，直到再回到人間已經忘卻總共泡在藥水裡停留多少寒暑。
因緣播種在不明時間，結子在不詳地方，生長在我們看不到的領土。
那個人叫雲雀恭彌，身患一種櫻眩症怪病，我曾騙他去櫻花山交手，果然他開打沒兩分鐘已缺力至極。我感無趣，最後他還一個徑的暈倒，我唯有把他揹下山，該死的怎麼想出這種惡劣點子害人終害己。
我不斷責罵自己，但不知道嘴唇一直向上揚著。
雲雀是我遇過最有意思的人，他斂去戾氣時可以很安靜，像不復存在的輕煙。他蹲在天台能有許多鳥兒圍著他飛，他身邊什麼時候長期養了一隻雲豆。
他說他不喜連群結隊但他會讓鳥兒簇在身邊，他其實很長情，身邊手下十年都是那飛機頭風紀副委員長，他比誰都熱愛并盛只是不屑表達。
我不下一次對雲雀惡作劇；我試過在他餵雀時將肥滿一包飼料扔向地，瞬時幾十隻煩瑣鳥兒四散飛開，或者是想搏他一個笑容，他零偏差值亮出拐子與我廝殺一場。
過程中我笑瘋了，他命令我住嘴。
最後到底是誰吻住了誰，唇齒接觸是很詫異和虛幻的肢體語言，它可以代表一切可以什麼都不是。吻如謊言，吻且薄如紙張。我覺得是他首先推開我，我又覺得是自己率先躲開。
兩指插進右眼，我對著鏡子，紅色汨汨流下，像交會無數勒死面上呈現的血管。
真奇怪，無論我自捅多少次都再沒有痛感。
彭哥列破門進來阻止我，他看上去多驚恐，我摀住臉劇烈笑，笑得不能透氣，有人說我最近似乎老喜歡這樣笑，像要笑破殘靡夕陽然後跟隨腐爛到墳墓。
我又想起雲雀，宿命的覆水，我衝前在血腥的顛峰搖頭晃腦，想就此下墮粉碎。
那樣何妨。
我嘲諷雲雀，你，是遲早有報應的。
他除了招牌一句咬死你之外，就是回說你何嘗不是。
對，我們兩個都深踩在傷害的泥沼，把血痕加諸在別人身上同時也不斷增加自己傷疤，渾身污穢衝破不了腦海響亮的殺戮號角，是戰將呼召的專利。
以後逃不過報應。
我們也許弱小才要求變強。
我和雲雀都生長在一個抽象地帶，噬食無知花兒維生。天地洪荒，雲雀不論打跨多少個人他身上氣味仍舊素淨，等於他名字，是雲上翱翔的雀，他不怕摔下，只怕不能再飛。
千種和犬還是跟在身邊，我寧願把所有任務交給他們到樹上睡懶覺。勞動太多年身體是很容易累的，我明白自己說謊很有一手，騙到自己就騙到人這是自創勸勉。聽說每次彭哥列都派雲雀找我，每次雲雀都會找到。
我可能享受等候一個人來尋找的感覺，雲雀頭仰上望，確認我在後抓起幾塊石子連環扔來，我一塊塊接著。
他說﹕摸魚王﹗下來﹗
我總要他叫出口才會一派自得跳下去。跳下一棵樹，很易，跳下一棟樓，也很易。
能跳進一個人的懷抱，很異想天開。
似有還無止於一個彈指一句說話，我們的衝突永遠只藏在暗火之間，雲雀的黑眸深不見底，但有暖流在轉，而我每次看到自己眼睛，就只想毀掉它們，或砸壞那個倒影。
雲雀對我沒試過有好嘴臉，更常挑釁，他是沒任何戰鬥目的也索求熱身運動的野蠻人物，莫須有利害無視主義者，以本傷人，也傷人為本。我自稱無害物質，只要人不惹我。雲雀愈是對我挑釁，我就愈反挑釁。雲雀說我是殘渣、被棄品、廢物、垃圾，我不置可否。他再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每次都說要把我打到入醫院。我根本是給棄置的。真遺憾，你是想要落井下石嗎？很難如願以償。
我們快走慢走至死方休。
雲雀剪去頭髮，我留長頭髮，還束成辮子。我存心跟他對著幹，他也存心和我過不去。
我比以前笑得更詭譎，雲雀對我也愈不屑，保持一個適當距離對彼此存在都有利。只要他沒死，我總是在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