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 洗冤集錄~附<譯注> {完}

洗冤集錄今譯   南宋 • 宋慈 著  

目錄說明 :
洗冤集錄序

卷之一
一、條令     二、檢複總說 上     三、檢複總說 下     四、疑難雜說 上


卷之二
五、疑難雜說 下                 六、初檢                七、複檢               八、驗屍              
九、婦人                        十、四時變動            十一、洗罨             十二、驗未埋瘞屍        
十三、驗墳內及屋下葬殯屍        十四、驗壞爛屍          十五、無憑檢驗         十六、白僵死瘁死

卷之三
十七、驗骨     十八、論沿身骨脈及要害去處     十九、自縊     二十、被打勒死假作自縊         二十一、溺死

卷之四   
二十二、驗他物及手足傷死      二十三、自刑       二十四、殺傷       二十五、屍首異處          二十六、火死                  
二十七、湯潑死                二十八、服毒       二十九、病死       三十、針灸死              三十一、紮口詞

卷之五      
三十二、驗罪囚                     三十三、受杖死                    三十四、跌死         
三十五、塌壓死                     三十六、外物壓塞口鼻死            三十七、硬物癮痁死     
三十八、牛馬踏死                   三十九、車輪拶死                  四十、雷震死           
四十一、虎咬死                     四十二、蛇蟲傷死                  四十三、酒食醉飽死               
四十四、醉飽後築踏內損死           四十五、男子作過死                四十六、遺路死         
四十七、死後仰臥停泊有微赤色       四十八、死後蟲鼠犬傷              四十九、發塚
五十、驗鄰縣屍                     五十一、辟穢方                    五十二、救死方                              
五十三、驗狀說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29 20:51 編輯 ]

洗冤集錄序<原文>
　     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檢驗。蓋死生出入之權輿，幽枉屈伸之機括，於是乎決。法中所以通差今佐理掾者，謹之至也。年來州縣，悉以委之初官，付之右選，更曆未深，驟然嘗試，重以仵作之欺偽，吏胥之奸巧，虛幻變化，茫不可詰。縱有敏者，一心兩目，亦無所用其智，而況遙望而弗親，掩鼻而不屑者哉！慈四叨臬寄，他無寸長，獨於獄案，審之又審，不敢萌一毫慢易心。若灼然知其為欺，則亟與駁下；或疑信未決，必反覆深思，惟恐率然而行，死者虛被澇漉。每念獄情之失，多起於發端之差；定驗之誤，皆原於曆試之淺。遂博采近世所傳諸書，自《內恕錄》以下，凡數家，會而萃之，厘而正之，增以己見，總為一編，名曰《洗冤集錄》，刊於湖南憲治，示我同寅，使得參驗互考，如醫師討論古法，脈絡表裡先已洞澈，一旦按此以施針砭，發無不中。則其洗冤澤物，當與起死回生同一功用矣。淳佑丁末嘉平節前十日，朝散大夫、新除直秘閣、湖南提刑充大使行府參議官宋慈惠父序。
　　賢士大夫或有得於見聞及親所曆涉，出於此集之外者，切望片紙錄賜，以廣未備。慈拜稟。
　　洗冤集錄序終。


洗冤集錄序<譯文>：
　　在所有案件的審理中，最重要的就是死刑的判決。而要對犯人判處死刑，最要緊的就是要查明案情的線索及實情，而要弄清案子的線索和實情，首要的就是要依靠檢驗勘查的手段。因為人犯是生是死，斷案是曲是直，冤屈是伸張還是鑄成，全都取決於根據檢驗勘查而下的結論。這也就是法律中規定的州縣審理案情的所有刑事官員必須親身參與檢驗勘查的道理之所在，一定要無比謹慎小心才行啊！近年來各地方衙門，卻把如此重大的事項交給一些新任官員或是武官去辦理，這些官員沒有多少經驗，便驟然接手案子，如果再有勘驗人員從中欺瞞，衙門中的低級辦事人員居中作奸搗鬼，那麼案情的撲朔迷離，僅僅靠審問是很難弄清楚的。這中間即使有一些幹練的官員，但僅憑著一個腦袋兩隻眼，也很難把他的聰明才智發揮出來，何況那些遠遠望著非親非故的屍體不肯近前、對血腥惡臭避之猶恐不及的官吏們呢！我宋慈這個人四任執法官，別的本事沒有，惟獨在斷案上非常認真，必要審理了再審理，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如果發現案情中存在欺詐行為，必然厲言駁斥矯正，決不留情；如果有謎團難以解開，也一定要反復思考找出答案，生怕獨斷專行、讓死者死不瞑目。我常常在想，案獄之所以會出現誤判，很多都是緣於細微之處出現的偏差；而勘查驗證失誤，則是因為辦案馬虎、經驗不足造成。有鑑於此，我廣采博引近世流傳的法醫學著作，從《內恕錄》一路下來共有好幾種，認真消化，汲其精華，去其謬誤，再加上自己長期司法實踐的經驗積累，編成一本書，起名《洗冤集錄》，在我湖南任上刊印出來，給我的同僚們研讀，以便他們在審理案子時參照。這就如同醫生學習古代醫書處方一樣，在診治病人之前，事先就能夠厘清脈絡，做到有章可循，再對症施藥，則沒有不見效的。而就審案來說，其所起的洗清冤屈、還事實於本來面目的結果，與醫生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的道理也是完全相同的。

　　朝散大夫、新除直秘閣、湖南提刑充大使行府參議官宋慈（字惠父），作序於淳佑年丁末嘉平節前十日。
　　各位賢良官員，如果在自己所見所聞以及親身參與辦理的案子中，發現有與本書中列舉的審理勘查方法及案例例外的情況，懇請費神以片紙記錄下來，惠賜於我，以便我把遺漏的案例增補進去。宋慈再拜稟告。
　　洗冤集錄序完。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11 20:52 編輯 ]

●卷之一      
　    一　條令
　　二　檢覆總說上
　　三　檢覆總說下
　　四　疑難雜說上

一、條令

（一）諸屍應驗而不驗，初復同；或受差過兩時不發，遇夜不計，下條準此；或不親臨視；或不定要害致死之因；或定而不當，謂以非理死為病死，因頭傷為脅傷之類，各以違制論。即憑驗狀致罪已出入者，不在自首覺舉之例。其事狀難明定而失當者，杖一百。吏人、行人一等科罪。
            ~以下譯文~  
　　  凡有屍體應當檢驗而不檢驗的（初驗、覆驗相同）；或受到差遣超過兩個時辰不出發的（碰到夜間不算，下條同此）；或不親到現場驗看的；或不驗定出要害致死原因的；或驗定得不恰當的（指把非正常死定為病死，由於頭傷致死而定為脅傷致死之類的情況），各按「違制罪」論處。根據驗屍報告書上的錯誤記載而陷人於罪的,或為人開脫罪責的,不適用自首寬免的規定,而應按相應的罪行問罪。由於情況難明，定得不恰當的，處杖刑一百。吏役人員和仵作行人同等論罪。

  
（二）諸被差驗復，非係經隔日久而輒稱屍壞不驗者，坐以應驗不驗之罪。淳祐詳定。
            ~以下譯文~
     凡受差進行檢驗或覆驗，不是經隔時間太久，就謊稱說屍體腐爛不堪檢驗的，處以「應驗不驗」的罪（淳佑年間審查修定）。     


（三）諸驗屍，報到過兩時不請官者；請官違法或受請違法而不言；或牒至應受而不受；或初復檢官吏、行人相見及漏露所驗事狀者，各杖一百。若驗訖，不當日內申所屬者，準此。
             ~以下譯文~
     凡驗屍，報案過後兩個時辰還不延請官員去檢驗的；請官違法,或受請官員明知違法而不揭發的；或者接到驗屍的公文,應當接受而不接受的；或初驗和覆驗的官員、吏役、檢驗人員私會相見,以及把自己所檢驗的情況透露出去的，各處杖刑一百（如果檢驗完畢，不當天內向主管長官申報的，也要受同樣的處罰）。


（四）諸縣承他處官司請官驗屍，有官可那而稱闕；若闕官而不具事因申牒；或探伺牒至而托故在假被免者，各以違制論。
            ~以下譯文~
     各縣接到其它地方官府延請驗屍的公文後，凡可以派官卻推說無官可派的；或無官可派,但不及時將理由回報的；或得知延請驗屍的公文到來，卻假託正在請假期中避免應差的，都按失職論處。


（五）諸行人因驗屍受財，依公人法。
            ~以下譯文~
     凡仵作行人因驗屍收受賄賂的，按「公人法」論處。


（六）諸檢複之類應差官者，差無親嫌干礙之人。
             ~以下譯文~
     檢驗官員應委派與該案當事人沒有親戚關係和利害牽連的人員擔任。


（七）諸命官所任處，有任滿賞者，不得差出。應副檢驗屍者聽差。
             ~以下譯文~
     凡是朝廷任命的官員,任期已滿,等候升調的，不得派出驗屍，應派協理刑案的其他官員前去。


（八）諸驗屍，州差司理參軍、本院囚別差官、或止有司理一院，準此。縣差尉、縣尉闕，即以次差簿、丞，縣丞不得出本縣界。監當官皆缺者，縣令前去。若過十里或驗本縣囚，牒最近縣，其郭下縣皆申州。應復驗者，並於差初驗日，先次申牒差官。應牒最近縣而百里內無縣者，聽就近牒巡檢或都巡檢。內復檢應止牒本縣官而獨員者，準此。謂非見出巡捕者。
              ~以下譯文~
     凡驗屍，州裡應派司理參軍去（司理院的在押犯死亡，應派別的官員驗屍，如州只設有司理院，仍由司理參軍檢驗）。縣裡應派縣尉去。如果沒有縣尉，就依續派主簿或縣丞（縣丞只能在本縣範圍內執行任務,不得出本縣界）。如果上述這些官員都缺，縣令就應親自前去。如果屍體現場在縣界十裡以外，或是檢驗本縣的死亡的囚犯，應發公文通知距離現場最近的縣派官員前去。州治所在地的縣的命案，都要報告到州。應當覆驗的案件，在派出初驗官的同時，應報請上級派出複驗官。應該通知最鄰近縣的官員去檢驗的，如果百里內沒有縣城，可以通知附近的巡檢或都巡檢去辦理（其中覆驗只能派本縣官員去，本縣官員只有一個的，才通知附近沒有出巡的巡檢去。指不是現正外出巡捕的）。


（九）諸監當官出城驗屍者，縣差手力、伍人當直。
              ~以下譯文~
     各檢驗官出城驗屍的，縣裡派差役,軍卒手力五人跟班聽差。


（十）諸死人未死前，無緦麻以上親在死所，若禁囚責出十日內及部送者，同。並差官驗屍。人力、女使經取口詞者，差公人。囚及非理致死者，仍復驗。驗復訖，即為收瘞。仍差人監視；親戚收瘞者，付之。若知有親戚在他所者，仍報知。
              ~以下譯文~
     各種死者，生前如果沒有五代以內的親屬在場照應的（如在監牢中的囚犯受責打後十天內死亡的及正在押送中的，也相同），不管是否正常死亡, 都要派官驗屍（傭僕, 奴婢死亡，如果已經取得了本人生前的口錄筆述，只需派差役去驗看）。囚犯死亡的及非正常死亡，檢驗後還必須覆驗。覆驗完畢，即可收埋（收埋得時候須派差役監視，死者親戚來領屍收埋的，可交給他）。如果知道死者有親戚在其它地方的，要通知他們。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29 22:03 編輯 ]

（十一）諸屍應復驗者，在州申州；在縣，於受牒時牒屍所最近縣。狀牒內各不得具致死之因。相去百里以上而遠於本縣者，止牒本縣官。獨員，即牒他縣。
                                   ~以下譯文~
       凡屍體應當進行覆驗的，州管的應該報官，屬於縣管的，在接到初驗公文的同時, 應通知離屍體所在地最近的縣派官員前去複驗（公文中，都不得寫出死亡的原因）。如果最近的鄰縣離屍體現場在一百里以外, 比本縣還遠的，只派本縣官員覆驗（如本縣的檢驗官只有一個, 則通知別縣派官員前去）。



（十二）諸請官驗屍者，不得越黃河、江、湖。江河謂無橋樑，湖謂水漲不可度者。及牒獨員縣、郭下縣聽牒，牒至，即申州差官前去。
                                    ~以下譯文~
       凡延請官員驗屍時，不應到黃河或其他大江大湖彼岸的縣去請（江河是指沒有橋樑可通的，湖博是指水漲不能渡過的）也不能到只有一個官員的縣去請（州治所在地的縣可以延請，但接到驗屍的公文後,即應報請州裡派官員前去）。



（十三）諸驗屍，應牒近縣而牒遠縣者，牒至亦受。驗畢，申所屬。                     
                                   ~以下譯文~
       凡驗屍，沒有按規定通知最鄰近的縣, 而通知較遠的縣，這樣的縣也應該要接受檢驗任務，派官檢驗完畢申報所屬上級。



（十四）諸屍應牒鄰縣驗復，而合請官在別縣，若百里外，或在病假不妨本職非。無官可那者，受牒縣當日具事因、在假者具日時保明，申本州及提點刑獄司，並報元牒官司，仍牒以次縣。
                                    ~以下譯文~
       凡是應該延請鄰縣官員檢驗或覆檢的，被延請的官員到別縣去了，或遠在百里之外，或正在病假中（有病仍照常辦公的不算），又沒有其他官員可以挪派的，接到通知的縣要在當天寫明事由（在假期中的寫明假期的起止日時）, 負責申報州主管官及提點刑獄司，並告知原行文單位，以便他們向別縣延請。



（十五）諸初、復檢屍格目，提點刑獄司依式印造。每副初、復各三紙，以《千字文》為號鑿定，給下州縣。遇檢驗，即以三紙先從州縣填訖，付被差官。候檢驗訖，從實填寫。一申州縣，一付被害之家，無，即繳回本司。一具日時字號入急遞，逕申本司點檢。遇有第三次後檢驗，準此。
                                    ~以下譯文~
       凡初驗和覆驗的驗屍報告書，由提點刑獄司按照規定格式印製，初檢和覆驗各一式三份，用千字文作為排號編定，蓋戳後下發所屬州縣。檢驗時, 先由州縣填俱，交驗屍官員應用。等檢驗完畢，再由驗官把檢驗情況據實填寫。一份呈報州縣，一份交付被害人家屬（沒有家屬的即繳回提典刑獄司），一份寫明發文日期, 時間, 編好文號，用急件報送提典刑獄司備案（遇有第三次覆驗，也辦理同樣手續）。



（十六）諸因病死謂非在囚禁及部送者，應驗屍。而同居緦麻以上親，或異居大功以上親至死所而願免者，聽。若僧道有法眷，童行有本師未死前在死所，而寺觀主首保明各無他故者，亦免。其僧道雖無法眷，但有主首或徒眾保明者，準此。
                                   ~以下譯文~
       凡旅居外地因病死亡應檢驗的屍體（指不是正在囚禁中及押送中的犯人），如果有和死同居的五代以內的親屬，或者分居的近親屬( 如堂兄弟姊妹以上 )到死者所在地請求免予檢驗的，可以照准。如果是和尚, 道士死的時候, 有俗家眷屬在場; 徒弟死的時候有, 有師父在場，而所在廟宇的主持又保證沒有其它不正常事故的，也可以免驗。有的和尚, 道士死亡, 雖無俗家眷屬在場，但有廟宇主持或僧道群眾擔保的，也可以免驗。



（十七）諸命官因病亡謂非在禁及部送者，若經責口詞，或因卒病，而所居處有寺觀主首、或店戶及鄰居並地分合干人，保明無他故者，官司審察，聽免檢驗。
                                    ~以下譯文~
       凡朝廷命官在客外患病死亡（除因犯案在押及押送中的未決犯），如果已經錄取了本人生前的口述，或者突然病死，而所住的地方有廟宇主持，或者店鋪, 鄰居，當地保甲長等擔保沒有不正常事故的，經主管官府審查批准，准予免驗。



（十八）諸縣令、丞、簿雖應差出，須當留一員在縣。非時俱闕，州郡差官權。
                                   ~以下譯文~
       各地的縣令、縣丞、主簿等出差驗屍，必須留下一人在看家（如不得已走空時，上級州郡應派官員暫時代理縣務）。



（十九）諸稱違制論者，不以失論。《刑統．制》曰：「謂奉制有所施行而違者，徒二年，若非故違而失錯旨意者，杖一百」。
                               `    ~以下譯文~
       凡是應該按違制罪論處的，不得按過失論處而寬免（《刑統•諸被制書》……條疏議：奉皇帝旨意施行而與之相違背的，處徒刑二年，如果不是故意違背，而是理解錯命令的意旨以致有所違背的，杖刑一百）。



（二十）諸監臨主司，受財枉法，二十匹；無祿者，二十五匹，絞。若罪至流及不枉法贓，五十匹，配本城。
                                   ~以下譯文~
       負有監督職責主管官員貪贓枉法，非法所得財物價值達二十匹絹的；沒有官職的人員，受賄枉法價值達二十五匹絹的，處以絞刑。如果罪該發配遠地充軍, 以及不曾枉法而貪贓在五十匹絹以下的，發放到本城服勞役。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29 23:15 編輯 ]

（二十一）諸以毒物自服，或與人服而誣告人罪不至死者，配千里。若服毒人已死，而知情誣告人者，並許人捕捉，賞錢五十貫。
                                   ~以下譯文~
                    凡拿毒物自服，或拿給他人服用，卻誣告他人下毒者，如果罪不至死的，就發配到一千里遠的地方管充軍服苦役。如果服毒的人已經死亡，而知曉內情的人卻誣告他人，則准許扭送究辦，捕捉者給賞錢五十貫。



（二十二）諸緦麻以上親因病死輒以他故誣人者，依誣告法。謂言毆死之類致官司信憑已經檢驗者，不以蔭論，仍不在引虛減等之例。即緦麻以上親自相誣告，及人力女使病死，其親輒以他故誣告主家者，準此。尊長誣告卑幼，蔭贖減等自依本法。
                                     ~以下譯文~
                    五代以內的親屬因病死亡，卻捏造罪名誣告他人的，按誣告法論處（指把病死說成被毆打致死之類，以致官府聽信，對屍體進行檢驗，就構成誣告罪），不能因為他們享有官蔭的特權而寬免，也不得因為他撤回誣告就減輕處罰。即使五代以內的親屬互相誣告，或傭工、女僕病死，他們的親屬捏造罪名誣告東家的，也以誣告罪論處（長輩誣告小輩，如屬享有封贈特權而應予以減輕處分的，應依原規定辦理）。



（二十三）諸有詐病及死傷受使檢驗不實者，各依所欺減一等。若實病死及傷不以實驗者，以「故入人罪」論。《刑統．議》曰：「上條詐疾病者，杖一百；檢驗不實同詐妄，減一等杖九十。」
                                    ~以下譯文~
                    凡是把正常死亡偽裝成病死，以及把病死偽裝成打死，驗官從中接受買囑而造成檢驗不實的，按欺瞞、妄告的罪刑減輕一等論處。如果確實是病死或受些創傷，卻不按實際情形檢驗上報的，按「故意陷害人罪」論處（《刑統．疏議》解釋：上條規定，偽裝疾病死亡的，處杖刑一百，檢驗不實的減一等論處，杖刑九十）。



（二十四）諸屍雖經驗而係妄指他屍告論，致官司信憑推鞠，依誣告法。即親屬至死所妄認者，杖八十。被誣人在禁致死者，加三等。若官司妄勘者，依「入人罪法」。
                                    ~以下譯文~
                    雖然屍體雖經過檢驗了，實際上卻是亂指別的屍體誣告他人，致使官府聽信而據以進行審問，使無辜的人遭受訟累，對於這種亂告的人按誣告法論處。親屬到屍場故意亂認屍體的，處杖刑八十。被誣告的人因而死在監牢裡的，誣告者應按誣告罪加三等處罰。如果官府盲目亂審，造成錯案的，按「錯判無辜罪」論處。



（二十五）《刑統．疏》：「以『他物』毆人者，杖六十。見血為傷。非手足者其餘皆為他物，即兵不用刃，亦是。」
                                       ~以下譯文~
                    《刑統．疏議》解釋：「用器具打傷人的，處杖刑六十（見血的就算傷。除了拳打腳踢，其餘都算器傷，銳器如果不用鋒刃的一面，如用刀背打傷人，也算器傷）。



（二十六）《申明刑統》：「以靴鞋踢人傷，從官司驗定。堅硬即從他物，若不堅硬，即難作他物例。」
                                      ~以下譯文~
                    《申明刑統》：穿著靴鞋踢人致傷的，聽憑官府檢驗確定。如果是堅硬的靴鞋，就算器傷；不是堅硬的，就不能算器傷，只能算腳踢。



（二十七）諸保辜者，手足限十日，他物毆傷人者二十日，以刃及湯火三十日折日，折跌肢體及破骨者三十日。限內死者，各依殺人論。諸齧人者，依他物法。限內墮胎者，墮後別保三十日，仍通本毆傷限，不得過五十日。其在限外及雖在限內以他故死者，各依本毆傷法。他故，謂別增餘患而死。假毆人頭傷，風從頭瘡而入，因風致死之類，仍依殺人論。若不因頭瘡得風而死，是為他故，各依本毆傷法。
                                       ~以下譯文~
                   打傷未死的各種保辜期限是：拳打腳踢傷限十天；器物傷限二十天；銳器傷及湯火燙傷限三十天；打瞎眼睛，打斷四肢，打傷骨頭限三十天。在保辜期限內傷者死亡的，打人者按殺人罪論處（凡用牙齒咬傷人的，按器傷論處。孕婦傷後在保辜期限內流產的，流產後另加保三十天，但連同原毆傷保辜期加在一起，不得超過五十天）。如在保辜期限外，以及雖在保限之內，但由於其它原故死亡的，按原毆傷罪論處（所謂「其它原故」是指感染別的病症死亡的。如把別人的腦袋打破，被害人因此得了破傷風死亡，仍應按殺人罪論處。如果不是因頭部傷口得破傷風致死的，就是屬於「其它原故」死亡，按原毆傷罪論處）。



（二十八）乾道六年，尚書省此狀：「州縣檢驗之官並差文官，如有闕官去處，復檢官方差右選。」○本所看詳：「檢驗之官自合依法差文臣。如邊遠小縣，委的闕文臣處，復檢官權差識字武臣。今聲說照用。」   
                                       ~以下譯文~
                    乾道六年八月十六日，尚書省批示州縣：「各州縣檢驗官都應派文官充任，如果派不出文官，覆驗官才許派武官擔任。」 經本署審定：「檢驗官應依法派文官。至於邊遠小縣，確實缺文官，覆驗官可臨時派識字的武官擔任。特通知各地照此執行。」



（二十九）嘉定十六年二月十八日敕：「臣僚奏：『檢驗不定要害致命之因，法至嚴矣。而檢驗失實，則為覺舉，遂以苟免。欲望睿旨下刑部看詳，頒示遵用。』刑寺長貳詳議：『檢驗不當，覺舉自有見行條法，今檢驗不實，則乃為覺舉，遂以苟免。今看詳：命官檢驗不實或失當，不許用覺舉原免。餘並依舊法施行。奉聖旨依。』」
                                       ~以下譯文~
                   嘉定十六年二月十八日敕令：「據臣下稱奏：檢驗工作中不予鑑定要害致命原因者，要受嚴厲的處分；而檢驗不符合事實者，卻可以因為自己坦白而從寬，遂使得以逃脫罪責，甚不合理。希望皇上命令刑部研究，做出合理規定，以便遵行。」刑部、大理寺正副長官研究後：「認為檢驗不當的，原有坦白從寬的規定，而檢驗不符合事實的也套用這個規定是不對的。現審定：凡朝廷命官檢驗不實或有失錯的地方，都不許因坦白而寬免。其餘仍按原規定辦理。這個意見業經皇帝核准執行。」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30 10:47 編輯 ]

二　檢覆總說上

（一）凡驗官，多是差廳子、虞候，或以親隨作公人、家人各目前去。追集鄰人保伍，呼為先牌，打路排保，打草踏路，先馳看屍之類，皆是搔擾鄉眾，此害最深，切須戒忌。
                               ~以下譯文~
            檢驗屍體是處理刑事案件的一項重要工作。可是一般主管官員卻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多是派些副官、軍校之類的公差去代替，或者叫跟班的督率一些差役、家丁哄去，擺起官架子，把鄰舍、保甲長等統統捉來，叫他們做前導，吆喝開路，驚動鄉里，亂闖屍場，預做手腳。這樣騷擾鄉民，影響很壞，危害很大。檢驗官員應該切實注意糾正這種歪劣作風。



（二）凡檢驗，承牒之後不可接見在近官員、秀才、術人、僧道，以防奸欺及招詞訴。仍未得鑿定日時於牒，前到地頭約度程限，方可書鑿，庶免稽遲。仍約束行吏等人不得少離官員，恐有乞覓。遇夜，行吏須要勒令供狀，方可止宿。
                                ~以下譯文~   
            凡驗屍官接受驗屍任務之後，不可接見出事地點附近的官員、秀才、江湖術士、和尚、道士等三教九流的人物，以防止被他們設局欺騙，並引來當事人的意見和控告，增加案件的複雜性。如果通知檢驗的公文沒有寫出時間，接受任務後，就要根據當地到屍體現場路程遠近寫明到達時間，以免拖拖拉拉，有所延誤。出發檢驗的時候，還必須約束檢驗人員、隨行差役等，不得擅自離開檢驗官，以防他們接受賄賂、串通作弊。遇要過夜時，對他們的行動，也要嚴格加以控制監督。



（三）凡承牒檢驗，須要行兇人隨行，差土著、有家累田產、無過犯節級、教頭、部押公人看管。如到地頭，勒令行兇人當面對屍子細檢喝，勒行人公吏對眾鄰保當面供狀，不可下司，恐有過度走弄之弊。如未獲行兇人，以鄰保為眾證。所有屍帳，初復官不可漏露，仍須是躬親詣屍首地頭，監行人檢喝，免致出脫重傷處。
                               ~以下譯文~
            凡接受公文出去檢驗，需要隨帶兇手的，要派有家眷、田產的、沒有過錯的本地捕頭、差役看管好。到達驗屍地點，把兇手帶到屍體前，命令檢驗人員、差役當著眾鄰居、保甲的面仔細檢驗，唱報檢驗結果。絕對不能讓檢驗人員、差役們背著做，防止他們從中作手腳，以致檢驗不實。如果兇手尚未捕獲，就以眾鄰居、保甲為驗屍的見證人。所有驗屍記錄，不管是初驗、覆驗，都不可洩露。驗官必須親臨驗屍現場，監督檢驗人員依法檢驗唱報，以免他們以重傷報輕傷，替凶犯開脫罪責。



（四）凡檢官，遇夜宿處，須問其家是與不是凶身血屬親戚，方可安歇，以別嫌疑。
                               ~以下譯文~
            凡驗官遇到夜間需要外宿時，一定要調查清楚所住宿的人家是不是兇手的家屬或親戚，沒有這種關係的人家才可以住下，以避嫌疑。



（五）凡血屬入狀乞免檢，多是暗受凶身買和，套合公吏入狀，檢官切不可信憑便與備申，或與繳回格目。雖得州縣判下，明有公文照應，猶須審處。恐異時親屬爭錢不平，必致生詞，或致發覺，自亦例被污穢難明。
                               ~以下譯文~
            凡死者的血親遞狀請求免除檢驗的，多是暗受兇手買和，並串通差役，遞來狀子。浴到這種情況，檢驗官切不可輕易相信，替他向上申報，或者繳回驗屍狀。即使負責辦理這一案件的州、縣主管官員批準了免驗的申請，並且下達公文，檢驗官也要慎重處理，該檢驗的還是要檢驗，防止將來死者親屬分錢不均，引起爭執，或者問題暴露了，檢驗官員脫不了干係，洗刷不清。



（六）凡行兇器仗，索之少緩，則奸囚之家藏匿移易，妝成疑獄可以免死，干係甚重。初受差委，先當急急收索。若早出官，又可參照痕傷大小、闊狹，定驗無差。
                               ~以下譯文~
            凡殺人兇器，應該及時搜繳。如果追繳不及時，那些奸猾的行兇人家，就會把它藏匿，或者轉移、掉包，裝成疑案，企圖逃避罪責，屆時案件複雜難辦，關係就十分重大了。所以一開始就必須採取緊急措施，早點把兇器搜索出來，以便比驗創傷的大小寬窄，使得驗定不出差錯。



（七）凡到檢所，未要自向前。且於上風處坐定，略喚死人骨屬或地主。湖南有地主，他處無。競主，審問事因了，點數干係人及鄰保，應是合於檢狀著字人。齊足，先令紮下硬四至，始同人吏向前看驗。若是自縊，切要看弔處及項上痕，更看繫處塵土曾與不曾移動，及弔處高下、元踏甚處、是甚物上得去繫處。更看垂下長短，項下繩帶大小對痕闊狹，細看是活套頭、死套頭，有單掛十字繫、有纏繞繫，各要看詳。若是臨高撲死，要看失腳處土痕蹤跡、高下。若是落水渰死，亦要看失腳處土痕、高下及量水淺深。
                                ~以下譯文~
            檢驗官到驗屍現場，不要馬上去看屍體，先在上風的地方坐定，傳喚死者的骨肉親屬，或地段管主（湖南有這種地段管主，其它地方沒有）、以及與死者生前發生爭執的當事人，簡略審問一下事情發生的原因和經過，把驗屍報告裡規定需要拘傳的案件關係人和鄰里、保甲點齊，記下屍場的四面接界處，才率同檢驗人員、差役等上前看驗。如果是上吊死的，務必要看吊在什麼地方和死者頸項上的索痕；還要查看繫繩地方上的塵土，繩子有沒有被移動過，繫繩的地方位置高低，死者原來踩在什麼地方，是用什麼東西墊腳上去繫繩的；還要看繩套垂下多長，套在頸項上的繩索粗細如何，查看勒痕的寬窄能不能對得上；仔細查看繩套是活套頭還是死套頭。有的繩套是單打個十字扣的，也有纏繞幾道的，都要仔細看驗。如果是從高處跌死的，要察看失腳的地方的泥土痕跡是否符合。如果是落水淹死的，也要察看失腳處的泥土痕跡及高低，以及測量一下水的深淺。



（八）其餘殺傷、病患諸般非理死人，剳四至了，但令扛明淨處，且未用湯水酒醋，先於檢一遍。子細看腦後、頂心、頭髮內，恐有火燒釘子釘入骨內，其血不出，亦不見痕損。更切點檢眼睛、口、齒、舌、鼻、大小便二處，防有他物。然後用溫水洗了，先使酒醋蘸紙，搭頭面上、胸脅、兩乳、臍腹、兩肋間，更用衣被蓋罨了，澆上酒醋，用薦席罨一時久方檢。不得信令行人只將酒醋潑過，痕損不出也。
                               ~以下譯文~
            其餘被打、被殺，以及各種非正常死亡的屍體，把屍場四面接界處記清楚後，就教人抬到明亮乾淨的地方，檢驗的時候不要馬上用熱湯、酒醋洗屍，應該先就原樣驗看一遍。仔細察看後腦袋、頭頂心、頭發內，有沒有被燒過的釘子釘入骨內（這種創傷不見血，不細看，是看不出傷痕的）。還要切實檢驗眼睛、口齒、舌、鼻、陰道、大小便二處，看是否有其它東西塞入。然後用溫水擦洗屍體，再用酒醋蘸紙，貼在屍體的頭面上、胸脅、兩乳、臍腹、兩肋等要害部位，用衣服把屍體蓋好後，澆上酒醋，用草席蓋一個時辰之久，再進行檢驗。不可聽任檢驗人員只拿酒醋馬馬虎虎潑過便算完事，那樣，傷痕是顯現不出來的。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30 16:35 編輯 ]

三、檢復總說下
（一）凡檢驗，不可信憑行人。須令將酒醋洗淨，子細檢視。如燒死，口內有灰；溺死，腹脹、內有水；以衣物或濕紙搭口鼻上死，即腹乾脹；若被人勒死，項下繩索交過，手指甲或抓損；若自縊，即腦後分八字，索子不交，繩在喉下，舌出，喉上，舌不出。切在詳細，自餘傷損致命即無可疑。如有疑慮，即且捉賊。捉賊不獲，猶是公過。若被人打殺卻作病死，後如獲賊，不免深譴。
                               ~以下譯文~
           檢驗的時候，不能聽任檢驗人員自作主張，必須指揮他們用酒醋將屍體擦洗乾淨，仔細驗看。如果是燒死的，口腔裡有煙灰；溺死的肚腹膨脹，肚裡有水；用衣物或濕紙捂在口鼻上悶死的，也會肚腹膨脹，但沒有水；如果是被人勒死的，頸項上必有繩索交叉勒過的痕跡，還可能有手指甲印和抓破的痕跡；如果是上吊自殺的，頸後索痕像八字形，不會交叉，繩索如勒在喉結下面，舌頭會伸出口外，繩索勒在喉結上的，舌頭不會伸出，務要仔細看驗，如果真是自殺，就不要亂懷疑他人；如果有被殺嫌疑，就立即捉拿兇手。捉拿凶犯不著，那是屬於公事上的過錯，如果死者是被殺的，卻作為病死驗定，將來一旦兇犯捉到了，真象大白，這種錯誤就免不了要受重罰了。



（二）凡檢驗文字，不得作「皮破血出」，大凡皮破即血出。當云「皮微損，有血出」。
                               ~以下譯文~
           驗屍報告書上的文字，不可寫「皮破血出」的字樣。因為一般情況下，皮破必然血出。應當寫得確切一些，如說：皮微損，有血出。



（三）凡定致命痕，雖小，當微廣其分寸。定致命痕，內骨折，即聲說；骨不折，不須言「骨不折卻重害也」。或行兇器杖未到，不可分毫增減，恐他日索到異同。
                               ~以下譯文~
           經過檢驗，確實是致命傷痕，雖然是小小一塊，也應當把它的長寬分寸略加放大，定做致命傷。內部骨頭折斷，就要說明；骨頭沒斷，就不要講骨未斷，以免誤解為有兩處傷害（如果殺人兇器沒有繳到，驗出來的傷痕就不能放大或縮小分毫，防止日後兇器繳到，卻對不上傷痕）。


（四）凡傷處多，只指定一痕係要害致命。
                               ~以下譯文~
           如果屍體上有多處傷痕，就只能指定一處傷痕為致命傷。



（五）凡聚眾打人，最難定致命痕。如死人身上有兩痕皆可致命，此兩痕，若是一人下手則無害，若是兩人，則一人償命，一人不償命。須是兩痕內斟酌得最重者為致命。
                               ~以下譯文~
            打群架打死了人，最難確定哪一處是致命傷。如果死人身上有兩處傷痕都可以致命，而這兩處傷痕又是由同一個人打的，那就不是問題；如果是兩個人打的，就只能判一個人償命，一個人不償命。所以必須在兩處傷痕內，加以比較，斟酌出最嚴重的一處為致命傷。


　　
（六）凡官守，戒訪外事。惟檢驗一事，若有大段疑難，須更廣布耳目以合之，庶幾無誤。如鬥毆，限內身死。痕損不明、若有病色、曾使醫人師巫救治之類，即多因病患死。若不訪問，則不知也。雖廣布耳目，不可任一人，仍在善使之，不然，適足自誤。
                                ~以下譯文~
            當官的應避免到社會上訪問，但對於檢驗屍體，如果遇有非常疑難的問題解決不了，就必須多方派人到老百姓中去調查對證，力求避免錯誤。比如有人被毆打，不是立即身死，而是在擔保限期內死去，致命傷痕不明顯，通過調查，證明死者生前曾經害過較重的病，並曾經請醫生、巫師救治過，就多半是由於病患而死的。這種情況，如果不去調查訪問，那就無從得知了。調查的時候要注意多派一些人，從正面、側面多方進行，不要專靠一個人，偏信他取得的情報。這項工作一定要掌握好，不然，毛病就可能恰恰出在這裡。



（七）凡行兇人，不得受他通吐，一例收人解送，待他到縣通吐後，卻勾追。恐手腳下人妄生事，搔擾也。
                                ~以下譯文~
          抓到兇犯，不許就地擅自審訊，應該一律押解到縣裡。等他到縣裡全部招供後，再依法追捕同案犯。這是為了防止差役們藉此敲詐勒索，擾害百姓。



（八）凡初、復檢訖，血屬、耆正副、鄰人並責狀看守屍首，切不可混同解官，徒使被擾。但解凶身、干證。若獄司要人，自會追呼。
                               ~以下譯文~
           凡是初檢、覆驗完畢，要叫死者家屬、鄉勇、鄰居共同寫出保證，負責看守屍體。切不可把這些人也解送到縣裡，使他們受到不必要的訟累。只要解送兇手和證人就行了。如果審訊時需要訊問這些人，縣裡審判官自然會傳訊他們。



（九）凡檢復後，體訪得行兇事因不可見之公文者，面白長官，使知曲折，庶易勘鞠。
                               ~以下譯文~
           檢驗以後，預審調查得到的行兇原因和經過，公文上寫不清楚的細節，應當面報告審判官，使其知道內中曲折，有助於順利的進行審訊。



（十）近年諸路憲司行下，每於初、復檢官內，就差一員兼體究。凡體究者，必須先喚集鄰保，反覆審問，如歸一，則合款供；或見聞參差，則令各供一款；或並責行兇人供吐大略，一並繳申本縣及憲司，縣獄憑此審勘，憲司憑此詳復；或小有差互，皆受重責。簿、尉既無刑禁，鄰里多已驚奔，若憑吏卒開口，即是私意。須是多方體訪，務令參會歸一。切不可憑一二人口說，便以為信，及備三兩紙供狀，謂可塞責。況其中不識字者，多出吏人代書。其鄰證內，或又與凶身是親故及暗受買囑符合者，不可不察。
                               ~以下譯文~
            近年來各省司法機官辦案，往往就從初驗、覆驗的官員中派一個兼「預審官」。凡擔任「預審官」的，預審時要先把鄰舍、保甲長都傳喚來，反復審問。如果他們供述的證詞一致，就合成一張供狀；如果各人所見所聞不一樣，就叫他們各自供述；有的還責令行兇人供述一個大概，連同證人的供詞一道報送縣和省的審判衙門。以後縣官就憑這些材料審理，省審判官就憑此批核。這些材料只要稍微有點差錯，都要受到重責。負責檢驗的主簿、縣尉之類的官員，他們對濫用刑罰不加禁止，隔壁鄰舍就會因為怕受牽累而嚇得東躲西跑，預審官員如果偏信差役匯報的一面之詞，就必然得不道可靠的證詞。所以一定要親自從多方面進行調查訪問，把各種不同的供詞進行核對，去偽存真，做出正確的判斷。切不能以一兩個人的話做為根據，取得兩三張供詞，就以為可以敷衍了事。況且這些證人、關係人中很多不識字的，他們的口供多是吃公事飯的人代寫的，鄰舍、證人裡有的又可能與兇手是親戚朋友，有的又受了兇犯的買託作假證的。這些複雜情況都不可不仔細審察。
  


（十一）隨行人吏及合干人，多賣弄四鄰，先期縱其走避。只捉遠鄰及老人、婦人及未成丁人塞責，或不得已而用之，只可參互審問，終難憑以為實，全在斟酌。又有行兇人恐要切干證人，真供有所妨礙，故令藏匿，自以親密人或地客佃客出官，合套誣證，不 可不知。
                                   ~以下譯文~
                 檢驗的時候，需要傳喚四鄰對證，但隨行差役、檢驗人員等常常散佈恐怖空氣，使這些鄰居躲開，只捉一些遠鄰或老人、婦女以及未成年的人敷衍塞責（如果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需要些人作證，那也只能互相參照訊問，不能全憑他們的證詞作根據，至於哪些可以相信，哪些不能相信，全靠檢驗官員仔細斟酌）。又有一些行兇人怕證人供出真實情況，對他有所不利，便故意讓他們躲藏起來，卻只使和自己關係親密的人或長工、佃戶等來做偽證。檢驗官員不能不懂得這些情弊。



（十二）頑凶多不伏於格目內「凶身」下填寫姓名、押字。公吏有所取受，反教令別撰名色，寫作「被誣」或「干連」之類，欲乘此走弄出入。近江西宋提刑重定格目，申之朝省，添入「被執人」一項。若虛實未定者，不得已與之，就下書填。其確然是實者，須勒令僉押於正「行兇」字下，不可姑息詭隨，全在檢驗官自立定見。
                                    ~以下譯文~
                兇頑的罪犯多不認罪，他們不肯在驗屍報告書的「行凶人」欄內簽字畫押，書吏人員如收了賄賂，反教他們玩花樣，寫上＂被人誣陷＂或＂無辜受牽連＂等字樣，企圖鑽空子逃脫罪責。最近江西的宋提刑重新修訂了驗屍報告書，上報朝廷和尚書省備案，增添進了「被拘捕人」一項。如果兇犯真假不能確定，可以暫且把姓名填入＂被拘捕人＂一欄；如果已經確定是真兇，就必須勒令他們在＂正欄＂（即「行兇人」欄）內簽字畫押，切不可苟且盲從，檢驗官對此應該有堅定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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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疑難雜說上
（一）凡驗屍，不過刀刃殺傷與他物鬥打、拳手歐擊，或自縊、或勒殺、或投水、或被人弱殺、或病患，數者致命而已。然有勒殺類乎自縊，溺死類乎投水，鬥毆有在限內致命而實因病患身死，人力女使因被捶撻在主家自害自縊之類。理有萬端，並為疑難。臨時審察，切勿輕易。差之毫釐，失之千里。
                               ~以下譯文~
             受檢驗的屍體，一般不外乎是刀刃殺傷、鈍器打傷、拳腳毆傷、或上吊自殺、或被人勒殺、或投水自殺、或被人溺殺、或患病而造成的死亡幾種情況。但是有的人被勒殺卻很像上吊自殺；被人溺殺又和投水自殺的差不多；有的鬥毆受傷在保辜限期內死亡，但實際上卻是由於患病而死；男傭、女僕因為受虐，被責打，在主人家裡上吊自殺等。死亡的原因多種多樣，很容易混淆不清，成為疑難案件。因此，現場檢驗的時後，千萬不能疏忽大意；只要檢驗時有一點馬虎，就會鑄成大錯。



（二）凡檢驗疑難屍首，如刃物所傷透過者，須看內外瘡口，大處為行刃處，小處為透過處。如屍首爛，須看其元衣服比傷著去處。屍或覆臥，其右手有短刃物及竹頭之類自喉至臍下者，恐是酒醉攛倒，自壓自傷。如近有登高處或泥，須看身上有無錢物，有無損動處，恐因取物失腳自傷之類。
                               ~以下譯文~
            凡檢驗疑難屍首，如果是銳器刺傷，創傷穿透到另一面，則要驗看兩面傷口的情況，傷口大的地方是穿入處，傷口小的地方是透過處。如果屍體已經腐爛，那就要驗看死者原來穿的衣服，有無刺破的孔洞，比對傷口，弄清情況。 有些撲在地上的屍體，右手假使拿著短刀或竹籤之類尖銳的東西，從頸（喉）部到肚臍下發現刺傷，對這種情況就要弄清是不是酒醉跌倒，或身體是否壓著這些尖銳東西而受傷致死。如果屍體附近有登高的處所和浮泥，要驗看死者身上有沒有錢財物件；如有的話，看有沒有損毀或短少，假如深編財物尚在，就不大可能是被人謀財害命，推跌致死，很可能是攀高取物，不慎失足跌死。



（三）檢婦人，無傷損處須看陰門，恐自此入刀於腹內，離皮淺則臍上下微有血沁；深，則無。多是單獨人求食婦人。如男子，須看頂心，恐有平頭釘；糞門，恐有硬物自此入。多是同行人因丈夫年老、婦人年少之類也。
                                       ~以下譯文~
                    檢驗婦女屍體，如果全身沒有傷痕，就要驗看陰門，可能有人從這裡插入銳器。插入的銳器如離肚皮近，肚臍上下就會有淡淡的血跡，銳器插入得深的，就沒有這種血斑。這種情況多發生在單身謀生的婦人身上。 如果是男屍，全身無傷痕，就要看驗頭頂心，髮叢裡是否有平頭的釘子；還要看驗肛門，有沒有堅硬的東西從這裡插入。這種情況，凶犯多是和死者親近的人，如老夫少妻，老婆和姦夫同謀害命等。



（四）凡屍，在身無痕損，唯面色有青黯，或一邊似腫，多是被人以物搭口鼻及罨捂殺，或是用手巾、布袋之類絞殺。不見痕，更看頂上肉硬，即是。切要者，手足有無繫縛痕、舌上恐有嚼破痕、大小便二處恐有踏腫痕，若無此類，方看口內有無涎唾、喉間腫與不腫，如有涎及腫，恐患纏喉風死，宜詳。
　　若究得行兇人，當來有窺謀、事跡分明、又已招伏，方可檢出。若無影跡，即恐是酒醉猝死。
                                ~以下譯文~
            有種屍體，周身沒有傷痕，只是面色有些青紫發黯，或臉的一邊好像有些腫脹的樣子，這種情況多是被人用東西摀住口鼻上悶死。或是用手巾、布袋之類的東西勒死，所以不現痕跡，這類謀殺需要再驗看頭項上，如果皮肉堅硬，就可以肯定了。務必要驗看這類謀殺是否手腳上有被捆綁的痕跡；舌頭上可能有由於極端難受而掙扎咬破的傷痕；大小便二處可能有因壓制掙扎而用腳踏腫的痕跡。如果沒有上述這一類情望況，便需要驗看嘴裡有沒有口水，喉頭有無腫脹。如果有口水和喉腫現象，就很可能是患纏喉風死的，這些都要驗看詳細。
　　上述這種無傷痕的屍體，必須追查究到兇手，證明確是事先蓄謀殺害，犯罪證據確鑿，本人又供認不諱的，才能據以定案。如果沒有謀殺跡象，就很可能是酒醉後引起猝死。



（五）多有人相鬥毆了，各自分散。散後或有去近江河池塘邊洗頭面上血，或取水吃，卻為方相打了，尚困乏；或因醉，相打後頭旋落水渰死。落水時尚活，其屍腹肚膨脹，十指甲內有沙泥，兩手向前，驗得只是落水渰死分明。其屍上有毆擊痕損，更不可定作致命去處，但一一紮上驗狀，只定作落水致命最捷。緣打傷雖在要害處，尚有辜限在，法雖在辜限內及限外，以他故死者，各依本毆傷法。注：他故，謂別增餘患而死者。今既是落水身死，則雖有痕傷，其實是以他故致死分明。曾有驗官，為見頭上傷損，卻定作因打傷迷悶不覺倒在水內，卻將打傷處作致命，致招罪人翻異不絕。
    更有相打散，乘高撲下卓死，亦然。但驗失腳處高下、撲損痕瘢、致命要害處，仍須根究曾見相打分散證佐人。
                             ~以下譯文~
           常有這樣的案子，雙方格鬥以後，各自散去；散後，有的人去附近江河、池塘邊洗頭臉上的血跡，或取水吃，但因為剛才相打得精疲力竭，或者酒醉相打後因頭暈掉到水裡淹死。這種情況，落水的時後還活著，死後屍體肚腹膨脹，十指甲內有沙泥，兩手向前，驗明只是落水淹死。雖然屍體上有毆打的傷痕，但不可定作致命傷，只能記在驗屍報告書上，定作落水致命，最為簡捷了當。因為最明顯的打傷，即使在要害地部位，也還有法定的保辜期限。按法律規定，在限期內以及限期外因其它原故死了的，應按照毆傷法論處（注，其它原故是指受傷後，另增其他病症而死的）。上述落水身死是很明顯的，屍體上雖然有毆打的傷痕，但卻是其它原故致死，這個界限必須區分清楚。曾經有位驗官因看到死者頭上的傷痕，就定作＂因為打傷後昏迷，不覺掉在水裡＂。這是把打傷錯定為致命原因，被告當然不服，以致申訴不已。
　　還有相類似的情況，就是打架散去後，一方走到高聳危險的地方，因頭暈失足跌死，雖然死這身上有鬥毆的傷痕，也不能認作打死。而應驗看失腳地方的高低和泥土上的腳印、從高處跌下的損傷痕跡、致命要害部位的受傷情況，才能做出結論。這類案件，還要細細查明曾經看到雙方毆打後散去的見證人、旁證人，以取得確鑿證據。



（六）凡驗因爭鬥致死，雖二主分明而屍上並無痕損，何以定要害致命處？此必是被傷人舊有宿患氣疾，或是未爭鬥以前先曾飲酒至醉，至爭鬥時有所觸犯致氣絕而死也。如此者，多是腎子或一個、或兩個縮上不見，須用溫醋湯蘸衣服或綿絮之類罨一飯久，令仵作行人以手按小腹下，其腎子自下，即其驗也。然後子細看要害致命處。
                               ~以下譯文~
            有些爭鬥致死的案件，雖然沒有弄錯雙方當事人是誰，但是屍體上並沒有傷痕，這要怎樣驗定傷在何處致死的呢？這類情況，一定是被打傷的人本來就患有氣厥等毛病，或是在打架前喝了酒，打架時正好碰到老毛病發作，以致氣絕身死。如果真是這樣的情況，多半會有一個或兩個睪丸縮進小腹裡看不見，須用衣服或綿絮等醮溫熱的醋水蓋在陰囊和小腹上，敷一頓飯之久，叫檢驗人員用手從屍體小腹向下按，縮進的睾丸自然會下墜，這就是這類有氣厥的人因老毛病發作致死的驗證。這類案件還要再仔細驗看要害致命部位有無其他可疑的地方。



（七）昔有甲乙同行，乙有隨身衣物而甲欲謀取之。甲呼乙行路，至溪河欲渡，中流，甲執乙就水而死，是無痕也，何以驗之？先驗其屍瘦劣、大小，十指甲各黑黯色，指甲及鼻孔內各有沙泥，胸前赤色，口唇青班，腹肚脹。此乃乙劣而為甲之所執於水而致死也。當究甲之元情，須有贓證以觀此驗，萬無一失。
　　又有年老人，以手捂之而氣亦絕，是無痕而死也。
                            ~以下譯文~
         從前有甲乙二人同行，乙身上有值錢的東西，甲想搶他的，於是招呼乙一道走，經過一條溪河，剛走到水深處時，甲就趁機把乙按到水裡淹死。這種屍體沒有傷痕，經過檢驗，乙的身體很瘦弱，十個手指甲都是烏黑的，指甲縫和鼻孔裡都有沙泥，胸膛發紅，嘴唇發青，肚腹鼓脹，這就是乙比較瘦弱，被甲強按到水裡淹死的證據。這類案件還要審查甲作案時的經過，追出贓證，互相對照，才會萬無一失。
　　還有些年老氣衰的人，被人用手捂住口鼻，也便氣絕身死。這種屍體也看不出傷痕。



（八）有一鄉民，令外甥並鄰人子，將鋤頭同開山種粟，經再宿不歸。及往觀焉，乃二人俱死在山，遂聞官。隨身衣服並在。牒官驗屍，驗官到地頭，見一屍在小茅舍外，後項骨斷，頭、面各有刃傷痕；一屍在茅舍內，左項下、右腦後各有刃傷痕。在外者，眾曰：「先被傷而死。」在內者，眾曰：「後自刃而死。」官司但以各有傷，別無財物，定兩相並殺。一驗官獨曰：「不然！若以情度情，作兩相並殺而死可矣。其舍內者，右腦後刃痕可疑，豈有自用刃於腦後者？手不便也。」不數日間，乃緝得一人，挾仇並殺兩人。縣案明，遂聞州，正極典。不然，二冤永無歸矣。大凡相並殺，餘痕無疑，即可為檢驗，貴在精專，不可失誤。
                               ~以下譯文~
            有個農民，叫自己的外甥和鄰居的兒子帶鋤頭一起去開山種粟。隔了兩夜還不見回家。這個奴民就前往尋找，竟發現兩個人都死在山上了。隨後報到官府。經查死者隨身衣物都在，不像謀財害命。於是發出公文請官驗屍。驗官到了現場，看到一具屍體倒在小茅屋外面，頸椎骨被刀砍斷，頭部和臉部都有銳器傷；另一具屍體躺在茅屋裡面，脖子左邊、右腦後也有銳器傷。大家都認為屋外的一個是先被殺傷而死的，在屋內的，是先殺人而後自殺。承辦官員們僅根據兩屍各有傷痕，身邊沒有財物，驗定是互相鬥毆，兩敗俱傷而死。另一個減驗官卻持不同見解說：「不能這樣驗定。如果拿一般情況來推斷案情，是可以作這樣結論的；但是，屋內屍體的後腦右邊的刀傷很可疑，哪有自己拿刀砍自己後腦袋自殺的呢？這樣用手很不方便啊。」後來，沒有幾天，就抓到了一個懷著私仇，並殺害兩人以報復的兇手。懸案大白，遂報到州府，將兇手處了死刑。如果不是這樣，那兩個人就成了冤死鬼了！對於互相鬥毆，兩敗俱亡的案件，應該要驗得所有的傷痕都沒有可疑的地方，才能做兩相互殺俱亡的結論，檢驗工作最可貴的是觀察，分析問題要精確，不能主觀臆斷，粗心大意。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31 18:08 編輯 ]

●卷之二

　　五　疑難雜說下
　　六　初檢
　　七　覆檢
　　八　驗屍
　　九　婦人
　　十　四時變動
　　十一　洗罨
　　十二　驗未埋瘞屍首
　　十三　驗墳內及屋下攢殯屍
　　十四　驗壞爛屍
　　十五　無憑檢驗
　　十六　白僵死瘁死



五、疑難雜說下

（一）有檢驗被殺屍在路傍，始疑盜者殺之，及點檢，沿身衣物俱在，遍身鐮刀斲傷十餘處。
　　檢官曰：「盜只欲人死取財，今物在傷多，非冤仇而何？」遂屏左右，呼其妻問曰：「汝夫自來與甚人有冤仇最深？」
　　應曰：「夫自來與人無冤仇，只近日有某甲來做債不得，曾有克期之言，然非冤仇深者。」
　　檢官默識其居，遂多差人分頭告示側近居民：「各家所有鐮刀盡底將來，只今呈驗，如有隱藏，必是殺人賊，當行根勘！」
　　俄而，居民齎到鐮刀七八十張，令布列地上。時方盛暑，內鐮刀一張，蠅子飛集。
　　檢官指此鐮刀問：「為誰者？」
　　忽有一人承當，乃是做債克期之人。就擒訊問，猶不伏。
　　檢官指刀令自看：「眾人鐮刀無蠅子，今汝殺人血腥氣猶在，蠅子集聚，豈可隱耶？」
　　左右環視者失聲歎服，而殺人者叩首服罪。
                             ~以下譯文~
            有個檢驗官驗一個被殺死在路旁的屍體，起初懷疑是強盜殺的。經查點，隨身衣服財物都在，只是全身被鐮刀砍傷十多處。
　　　　　　　檢驗官說：「強盜殺人的目的只為取財，現在財物都在，刀傷很多，不是仇殺是什麼？」於是叫看熱鬧的走開，傳喚死者的妻子來問道：「你丈夫平日跟什麼人冤仇最深？」
　　　　　　　回答說：「我丈夫向來與人沒有冤仇。只是前幾天有某甲前來借錢，沒有借到，曾限定要錢的日期，但說不上是冤仇深的。」
　　　　　　　檢驗官默記下了某甲的住處，差人分頭告示附近的居民：「各家所有鐮刀都拿出來，呈交驗看，如有隱藏，必是殺人兇手，將徹底追究查辦！」
　　　　　　　不一會兒，居民繳上了鐮刀七、八十把。一齊排列在地上。當時正是大熱天，其中有一把鐮刀，蒼繩飛聚其上。
　　　　　　　檢驗官指著這把鐮刀問：「這把鐮刀是誰的？」
　　　　　　　馬上就有一人出來承認是他的，原來就是那個借錢不成，限定日期要錢的人。當即逮捕審問，某甲卻不認罪。
　　　　　　　檢驗官指著鐮刀叫他自己看，對他說：「眾人的鐮刀上都沒有蒼蠅。現在你殺人留下的血腥氣還在，所以蒼蠅飛聚。難道能隱瞞得了嗎？」
　　　　　　　左右圍觀的人都為之失聲嘆服，那個殺人的人也只好磕頭認罪，不能再抵賴了。



（二）昔有深池中溺死人，經久，事屬大家因仇事發。體究官見皮肉盡無，惟髑髏骨尚在。累委官不肯驗。上司督責至數人，獨一官員承當。即行就地檢骨。先點檢，見得其他並無痕跡，乃取髑髏淨洗，將淨熱湯瓶細細斟湯灌，從腦門穴入，看有無細泥沙屑自鼻孔竅中出，以此定是與不是生前溺水身死。蓋生前落水，則因鼻息取氣，吸入沙土；死後則無。
                                ~以下譯文~
            從前有個很深的池塘淹死了人，經過了很久的時間，事主是有錢有勢的人家，原來想瞞著不報官驗屍，後來被仇人告發。預審官見屍體都爛完了，只有一副骨頭還在。這個案件，上司屢次派檢驗官，都沒有人肯驗。一連督促了好幾個人，才有一位官員願意出來承擔。這個官員接受任務後，當即就地檢驗骸骨。先點驗一遍，沒有發現問題。於是就把骷髏頭洗乾淨，用小水瓶盛清潔熱水從腦門穴慢慢灌入，看有沒有細碎泥沙從鼻孔中流出，以此來判定是否為生前溺水身死的。這是因為生前溺水的，由於拚命吸氣，鼻孔裡必然會吸進一些泥沙；死後投到水裡的，便沒有這種現象。



（三）廣右有凶徒，謀死小童行而奪其所齎。發覺，距行兇日已遠。囚已招伏：「打奪就，推入水中。」尉司打撈，已得屍於下流，肉已潰盡，僅留骸骨，不可辨驗，終未免疑其假合，未敢處斷。後因閱案卷，見初焉體究官繳到血屬所供，稱其弟元是龜胸而矮小。遂差官復驗，其胸果然，方敢定刑。
                               ~以下譯文~
            廣西有個凶徒謀殺了一個小和尚，搶劫了他所攜帶的財物。案發時，離行兇的日子已經很久了。囚犯招供：「打劫後，把他推入水中。」補盜官在下游打撈到一具屍體。可是皮肉都已爛完了，只剩下一副骨頭，無法辨認面貌和死因。雖然和口供對得起來，但承審官員擔心可能會有巧合，終是不敢判決。後來仔細翻閱案卷，發現裡面有初驗預審官取得死者兄長的供述，說他弟弟生來是雞胸，身材又很矮小。於是派官前往覆驗，查得屍骸的胸骨果然是這樣，才敢判刑。



（四）南方之民，每有小小爭競，便自盡其命而謀賴人者多矣。先以櫸樹皮罨成痕損，死後如他物所傷。何以驗之？但看其痕，裡面須深黑色，四邊青赤。散成一痕而無虛腫者，即是生前以櫸樹皮罨成也。蓋人生即血脈流行，與櫸相扶而成痕。若以手按著痕損處，虛腫，即非櫸皮所罨也。若死後以櫸皮罨者，即苦無散遠青赤色，只微有黑色。而按之不緊硬者，其痕乃死後罨之也。蓋人死後血脈不行，致櫸不能施其效。更在審詳元情，屍首痕損，那邊長短能合他物大小，臨時裁之，必無疏誤。
                               ~以下譯文~
            南方百姓常常會為一些小爭執而自殺，很多並藉此誣賴對方。誣賴的辦法是先把櫸樹皮搗爛，敷在皮膚上裝成傷痕，然後自殺，死後敷櫸樹皮的地方就很像被鈍器打傷的樣子。這要怎樣來鑑別呢？只要察看到＂傷痕＂裡面是深黑色，四邊青紅色，形成一種痕跡，沒有浮腫，這就是生前用櫸樹皮敷成的假傷痕。因為活著的人血脈流通，由於櫸樹皮的作用，會形成一定痕跡（如果用手按下，痕損處有明顯的浮腫，就不是櫸樹皮敷成的）。如果是死後用櫸皮敷的，四周就沒有擴散的青紅色。只呈現淡黑色，用手按下也不堅硬，這就是死後用櫸樹皮敷出來的。這是因為人死以後，血液循環停止，櫸樹皮就不能發揮作用了。這類案件，更重要的還靠深入調查清楚致死的真正原因，驗看屍體傷痕的長短分寸，和用來行兇的鈍器大小能不能對起來，全面審查分析，就不會辦錯案子。



（五）凡有死屍，肥壯無痕損，不黃瘦，不得作病患死。又有屍首，無痕損，只是黃瘦，亦不得據所見只作病患死檢了。切須子細驗定因何致死。唯此等檢驗，最誤人也。
                               ~以下譯文~
             檢驗工作中，遇到肥壯屍體、沒有傷痕、也不黃瘦，不能隨便認作病死；假使屍體沒有傷痕，只是黃瘦，也不能僅僅根據表面現象就認作病死。一定要仔細驗初致死的真正原因，唯有檢驗這一類屍體，最容易發生差錯！


（六）凡疑難檢驗及兩爭之家稍有事力，須選慣熟仵作人，有行止、畏謹守分、貼司，並隨馬行。飲食水火，令人監之。少休，以待其來。不知是，則私請行矣。假使驗得甚實，吏或受賂，其事亦變。官吏獲罪猶庶幾，變動事情、枉致人命，事實重焉。
                               ~以下譯文~
            凡是檢驗疑難案件，特別是原被告又有錢有勢的，一定要挑選熟練的檢驗人員和奉公守法的可靠公差，讓他們緊跟著長官一同前往，沿路飲食和大小便等，都要派人監視，等候他們辦完再同行，不要讓他們單獨行動。不這樣做，就可能有人暗地收買他們。這類案件，即使檢驗出真正死因，也會因差役收受賄賂而出毛病。出了毛病，承辦官員受處分還在其次，把案情弄顛倒，冤枉了人命，事情就嚴重了。



（七）應檢驗死人，諸處傷損並無，不是病狀，難為定驗者，先須勒下骨肉次第等人狀訖，然後剃除死人髮髻，恐生前彼人將刃物釘入囟門或腦中，殺害性命。
                               ~以下譯文~
            受檢驗的屍體，既驗不出損傷，又肯定不是病死，難於定驗的，需要讓死者的骨肉親屬人等寫下甘結，保證沒有任何異議，然後剃掉死者頭髮，仔細驗看死者生前友沒有被人用尖刃的東西釘入囟門或頭頂心等處殺害送命。



（八）被殘害死者，須檢齒、舌、耳、鼻內或手足指甲中，有簽制算害之類。
                               ~以下譯文~
            對於被殘酷手段殺害的屍體，還應驗看牙齒、舌頭、耳朵、鼻孔以及手足指甲中，看有沒有被竹籤等刺傷致命之類的情況。



（九）凡檢驗屍首，指定作被打後服毒身死、及被打後自縊身死、被打後投水身死之類，最須見得親切方可如此申上。世間多有打死人後，以藥灌入口中，誣以自服毒藥；亦有死後用繩吊起，假作生前自縊者；亦有死後推在水中，假作自投水者。一或差互，利害不小。今須子細點檢死人在身痕傷，如果不是要害致命去處，其自縊、投水及自服毒，皆有可憑實跡，方可保明。
                               ~以下譯文~
             凡檢驗屍體，對於認作被打後服毒身死，以及被打後自縊身死、被打後投水身死之類的案件，最要緊的是把它的特徵查驗清楚，才能做出結論上報。社會上常常有打死人後，用藥物灌入死者口中，假裝成服毒自殺；也有殺害後用繩索吊起死者，假裝成上吊自殺的；也有殺害後推入水中，假裝成自行投水溺死的。這類案件，在這些關鍵問題上稍有出入，就會把案件搞錯，干係不小。所以必須仔細檢驗死者身上的傷痕，如果傷痕不在要害致命部位，而要定為被打後上吊、投水或服毒自殺之類，都必須要有真實可靠的證據，才可保證無誤。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31 20:53 編輯 ]

六、初檢

（一）告狀切不可信，須是詳細檢驗，務要從實。
                               ~以下譯文~
           告狀，切不可信，必須經過詳細檢驗，務要根據事實。



（二）有可任公吏，使之察訪。或有非理等說，且聽來報，自更裁度。
                               ~以下譯文~
            有可信任的吏役人員，使令進行訪察，或有關於兇橫死等方面的說法，且聽他回來彙報，自己再作裁酌定奪。



（三）戒左右人，不得鹵莽。
                               ~以下譯文~
           要告戒左右手下人，不可魯莽從事。



（四）初檢，不得稱屍首壞爛不任檢驗，並須指定要害致死之因。
                               ~以下譯文~
            初檢，不得稱屍首壞爛，不堪檢驗，並要指定出要害所在和致死原因。



（五）凡初檢時，如體問得是爭鬥分明，雖經多日，亦不得定作無憑檢驗，招上司問難。須子細定當痕損致命去處。若委是經日久變動，方稱屍首不任擺撥。
                               ~以下譯文~
            凡初檢時，如已調查瞭解到是因爭鬥而死，事實分明的話，雖然經過多日了，也不可定作「無憑檢驗」，致討上級的責備非難。必須仔細驗定損傷致命的去處。如果實在是經隔日久腐敗了，才可以稱屍體不堪擺弄撥動。



（六）初檢屍有無傷損訖，就驗處襯簟，屍首在物上，復以物蓋。候畢，周圍用灰印記，有若干枚，交與守屍弓手、耆正副、鄰人看守。責狀附案，交與復檢，免至被人殘害傷損屍首也。若是疑難檢驗，仍不得遠去，防復檢異同。
                               ~以下譯文~
           初檢屍體有無傷損畢，就驗處將屍體襯墊在東西上，再用東西覆蓋起來。等墊蓋好了，在四周圍打上石灰印，記下有若干枚數，然後交給弓手、耆長、保正副、鄰人等看守，立下責任狀附卷，交與覆驗者，以免被人殘害傷損了屍體。如果是疑難的檢驗，仍不得遠去，以防覆驗中出現不一致。



七、復檢

（一）與前檢無異，方可保明具申。萬一致命處不明，痕損不同，如以藥死作病死之類，不可概舉。前檢受弊，復檢者烏可不究心察之？恐有連累矣。
                               ~以下譯文~
            覆驗結果與前檢無異，才能負責證明，備文上報。萬一致命處不清楚，傷痕不一樣，如將藥死了的作病死了的之類，不可粗略呈上。前檢有了弊病，覆驗者怎麼可以不細心考察？那恐怕是要受到連累的了。



（二）檢得與前驗些小不同。遷就改正。果有大段違戾，不可依隨，更再三審問干係等人。如眾稱可變，方據檢得異同事理供申，不可據己見便變易。
                               ~以下譯文~

             覆驗結果與前檢只有細小的不同，可以遷就改正；果真有重大出入，就不可依從。更要再三審問本案的關係人等，如眾人都說可變，方根據所檢驗到的與前檢不一致的事實和理由加以改定申報。不可根據一己之見，就加以改變。


（三）復檢，如屍經多日，頭面胖脹，皮髮脫落，唇口翻張，兩眼迭出，蛆蟲咂食，委實壞爛不通措手。若係刃傷、他物、拳手足踢痕虛處，方可作無憑復檢狀申。如是他物及刃傷骨損，宜沖洗子細驗之，即須於狀內聲說致命，豈可作無憑檢驗申上？
                               ~以下譯文~
            覆驗時，如果屍體已經過多日，頭面膨脹，皮發脫落，口唇翻張，兩睛突出，蛆蟲咂食，著實壞爛不堪，無從下手，若是刃物傷、他物傷、拳打足踢傷等傷處已虛空了，才能作「無憑覆驗」備文申報。如果是他物傷及刃物傷造成骨損了的，應當加以沖洗仔細檢驗，必須於驗屍狀內申說致命原因，豈可作「無憑檢驗」申報上級？



（四）復檢官驗訖，如無爭論，方可給屍與親屬。無親屬者，責付本都埋瘞，勒令看守，不得火化及散落。如有爭論，未可給屍。且掘一坑，就所簟物屍安頓坑內，上以門扇蓋，用土罨瘞作堆，周回用灰印印記，防備後來官司再檢復，仍責看守狀附案。
                               ~以下譯文~
            覆驗官檢驗完畢，如無爭論，方可把屍體交給屍親。沒有屍親的，責成本地都保加以掩埋，勒令看守，不得火化及散落。如有爭論，不可發還屍體。且掘一坑，就所墊物抬屍安放坑內，上面用門扇蓋好，用土掩埋成墳堆，周圍用石灰打上印記，防備後來官府再檢驗覆查。還要責成看守人員立下看守狀附案。

[ 本帖最後由 LAJAHEL 於 2012-3-11 20:56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