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 詩經 子衿　　〈國風〉　【鄭風】

名人名詩賞析-《青青子矜—詩經賞析》【子衿 〈國風〉鄭風】


《詩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它包含著西周初期，到春秋中期，那五百多年間，我國北方的民間歌謠、士大夫作品，以及祭祀的頌辭，不但可說是中國文學的源頭，也顯現了當時中國北方的民情風俗。本書精選其中具代表性九十四篇章，加以註解、賞析，引領讀者一窺詩三百的堂奧。

子衿　　　　　　　　　　　〈國風〉　【鄭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註釋》


（1）　衿：衣領。
（2）　縱：即使。
（3）　子寧不嗣音：寧，何也，為什麼。嗣音，寄以音問也。
（4）　挑兮達兮：往來徘徊，走來走去的樣子。
（5）　城闕：城門外左右兩邊的樓台。

   
   
   
  《賞析》


這是一首表現女子情思的詩歌，少女與少男相戀，在戀愛過程中，男女相約在某處見面，然後一同到城樓去遊覽，但少女遲到了，男友已去過走了，沒有留話給她，所以她責斥男友「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子寧不來？）」照她推想，男友已先到城樓等她，但趕到時，竟無男友蹤影，大約少年不堪等待，已負氣而去，於是女孩在失戀的痛苦之中，一心思念那青衿青佩的男子，窮極無聊，滿腔鬱悶無法排遣，腦海中浮現的男孩影子，那套他在約會時經常穿的青色領襟的衣服，模樣兒格外鮮明，終於覺察到她已不能有一天沒看見他，現在一天不見他，就覺得像分別了三個月那樣難以忍受。

詩序以為這首詩是諷刺鄭國學荒、在學中的學生招呼逃學學生的話，但我們從詩中似乎看不出有那層意思在。「衿」即襟也，衣領也；毛傳說「青襟，青領也。」《顏氏家訓》〈書證篇〉有「古老斜領下連於衿，故謂領為襟」的話，毛傳以青襟是中國古代學生穿的藍領制服，遂說此詩為「刺學校廢也」，以詩本文衡之，實在很難令人相信這詩篇是責難學生不上學而在城門樓上一帶遊蕩。《禮記》〈深衣篇〉有「具父母，衣純以青」的文字，可見，凡父母在時，深衣都自領到襟，飾以青色衣緣，不限於學子。

我們既已確定青衿為男子父母健在者之服，則詩中所思者大概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了，而詩中最後兩句說「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感情濃烈如此，則可推斷為男女間的戀情，非同性朋友間的懷念，而詩中第一人稱該是一個女子了，所以說這篇是少女思其男友之詩，而「青青子衿」在這裡是指少女所戀的少男常穿的衣服，用以代替人，正是修辭學上所謂的「借代」法，心理學上所謂的「移情作用」。

詩人描繪出一幅痴情少女的神態，焦急而衿持的表情，那樣生動，那樣鮮明。首章和次章，詩人寫她的心境、情思，有痴情的描摹，有矜持的暗示，由於男友賭氣不等走了，這時的她煞是焦灼無助，多麼希望男友回頭來找她，和她說說話，那一切就會雲散天晴的。但他卻連影子都不見，她終於忍不住，到相約遊覽的城樓，躑躅徘徊，盼望著少年也在那兒出現。末章寫她在城樓上徘徊的心情，既責怪男友不該不在約會處留話，又不該不到城樓來，那樣徘徊多時，就該廢然而返了，但她徘徊又徘徊，還是不能離去，感情如潰堤的洪水，把衿持沖毀了，終於把自己焦急的心思赤裸裸地抖露出來，口上說的「悠悠我思」的苦味，是實際體會到了。

詩裡的「城闕」大約是少年少女經常約會見面散步的地方。原來古時城門外設有左右兩座台，上面建造樓觀，樓觀上端圓，下端方，由於中央空缺，故稱「闕」；又因可以遠望，故稱「觀」，後世的城門樓，是它的遣制。詩裡的少女就是登上這樣的「城闕」，去等待她的情人，詩的高潮卻在「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的轉折間，戛然而止，留給我們運用想像和推斷去補足作品中所沒有表現的部份，去吟味那文外之情，言外之意與弦外之音，是我們欣賞文學作品所要培養的能力，也是我們欣賞文學作品時所可享受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