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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愛情俘虜》作者:剛しいら【完結】

《愛情俘虜》作者:剛しいら【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Ethan2008 您是第2120個瀏覽者

“從前以前,某個王國裡,住著一個貧窮的裁縫女。

女孩的母親也是個裁縫女,她從剛學會拿剪刀開始,就住在王宮深處的裁縫間裡,與許許多多的裁縫女一同生活。

在美麗的布料以及裁縫它們的開朗的裁縫女們的包圍下,女孩過著幸福的日子。

總有一天,自己也將在這個地方,每天縫製美麗的衣裳。

女孩童稚的心中如此的憧憬著。

母親將針、線以及剩布,當作玩具送給女孩。

沒有人教導,女孩卻自己一個人縫出了和她的小手掌一樣大的美麗禮服。

大家都為此讚歎不已,說這是將來要為國王縫製衣裳的手……”

外頭吵鬧不已。“叩叩叩”敲打窗戶的鴿子,數量比平常多了許多。

錦貫紡將嘎吱作響的古舊窗戶往左右推開,把變硬的吐司邊和乾燥的玉米粒撒在寬約十五公分左右的石造窗臺上。鴿子們甚至跳到紡的手上,以小巧的嘴喙爭先恐後地奪取餌食。

“喂,別這麼慌嘛,還有很多啊!”

要到大片麵包屑的鴿子,深怕被別人搶走似的,就這樣振翅高飛。還未滿足的鴿子們,則發出咕嚕咕嚕聲,啄食乾燥的飼料。

“來,慢吞吞的,會被大家搶光光喔!

紡把麵包屑丟到最小只的鴿子面前。鴿子拼命啄食,卻立刻被大鴿子給搶走了。

“啊~啊,鴿子的世界也真嚴苛呢!”

就算想喂小鴿子,餌也已經撒光了。

“下午開始會下雨吧!所以今天大家才會這麼著急。”

對面的大樓高聳入雲,從七樓的窗戶望得見的天空只有一丁點兒。即使如此,也看得出天空一片陰沉,吹進來的風也帶著濕氣。

“吃飽了嗎?我要關窗子嘍!”

窗子一關上,鴿子們好似明白已經沒有東西吃了,往四面八方飛向不知名的遠方。

紡穿著睡衣,走向隔壁的廚房。

要是不穿上厚的拖鞋,連夏天都會覺得腳冷。這棟戰後建築的大樓,一樓是店鋪,二樓以上是辦公室,只有最高層的七樓住了三戶人家。

因為這裡本來是設計成辦公用的大樓,所以住起來並不是很舒適。但是,位於東京中心地帶的銀座,實在是很難找到房租如此便宜的地方。

紡的家庭,從戰前就經營著西服店的生意。西服店,也就是定制西服的商店。

戰前,他們的店鋪是紅磚造的雅致樣式,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空襲中化成了瓦礫。之後,他們在地主與財閥興建的大樓一樓重新開張,就這樣過了數十年。

店名也從父親那一代開始,從“錦貫洋裝店”改成“錦貫西服”。今年即將滿二十三歲的紡,也將成為它的第四代繼承人。

在擁有許多老字型大小店鋪的銀座,能夠持續到第四代,也算是相當了不起的了。

“錦貫西服”最大的財產,便是它大量的顧客名單。幾年幾月,以什麼樣的布料、由誰縫製了什麼樣的西裝,這些記錄全都爐存了下來。顧客當中有幾名政治家,也有財經界頂尖人物。

二十歲第一次訂做西服的男性,直到七十歲定購最後一套西服的一切記錄,都留在這家店裡。訂做西服時跟著改變尺寸,就這樣訴說了一個男人的生命歷史。

“錦貫西服”就是這樣的一家店鋪。

“喂完鴿子了嗎?”

父親錦貫耕造用細口噴壺為從客廳往廚房通道上排放的盆栽澆水,一如往常地對紡問道。

“喂完了。鴿子比平常多,看樣子好像會下雨呢!”

“鳥預報嗎……?一向都非常準確呢!”

穿舊了的茶色睡袍和從前就一直穿到現在的皮制拖鞋。上半身平常就稍微前傾的姿勢,數十年如一日。長年的接待業務所養成的沉穩態度,即使在兒子面前也依然不變。

紡拿出平底水壺燒水。

熱乎乎的奶茶、附近麵包店買來的麵包、蛋料理和新鮮的當令水果。早餐的菜色也一成不變。

即使麵包店上了電視,成了需要大排長龍的名店,賣紅茶的店從普通的咖啡廳改裝成瀟灑的Cafe裝潢,他們的生活依然沒有多大的變化。

母親病逝後,十八年來,兩人一起吃早餐,就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紡到義大利去學習縫製技術的五年間,父親也像這樣獨自一個人吃早餐吧!

現在又變成兩個人一起吃早餐了。

由於從祖父那一代就在這裡工作的裁縫師退休,紡前幾天才從義大利被叫了回來。

“田島會長瘦了很多呢!”

紡剝著水煮蛋的蛋殼,向父親提到顧客的事。

“是啊……會長去年才剛動過胃癌手術。他原本是個富態的人,腰圍卻一下子縮了十五吋……。也接了他不少修改細帳的訂單呢……”

父親在吐司上塗著奶油,靜靜地回答。

即使離開工作場所,父子的對話也幾乎都是工作上的事。對於“錦貫西服”這樣的老店來說,客人並不只是單純的客人。客人們就像熟識的親密朋友一樣。

“紡……你是不是待在義大利比較好?”

父親把第二杯紅茶倒進杯子裡,以略帶苦惱的口吻問道。

“為什麼?要是我不會來的話,店裡就得再雇新的師傅吧?本事好的裁縫師,並不是那麼簡單就找得到的……”

“關於這件事,我想和你談談……。顧客們幾乎都上了年紀,我想差不多也到了關店的時候了。你還年輕,應該有更不一樣的人生吧!”

“為什麼?我很喜歡做西服啊!我不就是為了學習縫製技術,才特地遠渡義大利嗎?而且,我們的客人也不全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啊!雖然不多,但還是有二、三十歲的客人呀!”

這件事以前也談過。父親煩惱著這家店是不是該在第三代的自己手中結束。

雖然店面位於一流地段的銀座,但是顧客的數量卻逐年遞減,年輕一輩的人,與其訂做西裝,更傾向于直接購買設計師品牌的現成西裝。

“錦貫西服”基本顧客群的企業頂尖人物,隨著年齡老大,從工作崗位退休之後,也跟著不穿西服了。最需要西裝的上班族階層,受到不景氣影響,訂做西服對他們而言,根本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品。

現在,只有瞭解真正高檔貨的男士們,才是“錦貫西服”的顧客。

但是,這些男人的數量年年減少,也是不可否認的現實。

“爸爸,別那麼消極呀!你是怎麼了?”

“不……只是砧先生……算了,這件事晚上再和你談吧!”

砧,這個名字,讓紡的臉微微罩上了一層陰霾。

砧是這棟大樓的所有人。他是戰前便擁有這一帶土地的資產家,擁有數棟出租大樓和停車場,也直接經營幾家店鋪。

除此之外,砧從以前開始,便是“錦貫西服”的老顧客。

“你回來以後,和伊織先生見過面了嗎?”

父親很自然地提到這個名字。

砧伊織。


砧家的長男,比紡年長五歲。

“沒有。”

紡忍不住低下頭去。只是聽見這個名字,他的指尖便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伊織先生……好像要結婚的樣子。他已經快二十八了吧?也是該結婚的年紀了。”

“結婚?……”

“前幾天董事長光臨的時候,提到要訂做晚宴服的事。董事長也胖了不少呢!他提到想做件晚宴服,順道聊到伊織先生婚禮的事。”

“……是嗎……?伊織先生……要結婚了啊……”

“你回來之後的第一件工作,或許就是為砧董事長縫製晚宴服也說不定。伊織先生對你,就像親弟弟一樣疼愛。你得全心全意好好為他縫製才行……”

紡沒有回話。

那個伊織要結婚了。他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

明明曾經十分渴望過這一天能早日來臨……。

紡的視線移向窗外。朝陽被厚重的雲層遮擋,絲毫照射不進來。

紡穿上淡藍色的襯衫。今天的西服是深藍色的單排三扣,後裾部分則在正中央開衩。

領帶選擇了紅藍條紋相間的花俏樣式。由於西裝款式樸素,更能借由領帶表現出年輕于華麗的感覺。

紡仔細打好領帶後,望向鏡子。為了掩飾纖瘦的體型,肩膀的部分裁減的較為寬闊。紡的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以男人而言,並不算是高大的體型,但是穿上有著清晰直條紋的西服,便給人一種比實際身材更高的印象。

問題出在臉上。紡的娃娃臉,實在不是他能夠如何的問題。結論是他還未成長為一個完全適合穿西裝的成熟男性。

溫柔的印象還好,但是紡已經超越了看起來年輕的範圍,而給人一種童稚的感覺。紡在修業的義大利裁縫工廠裡,不管經過幾年,都被人誤認為是十五歲。

紡認為男人要真正適合穿西裝,必須等過了四十歲。如果內心尚未完全成熟,就無法完美地穿出西裝的韻味。現在,紡只能穿上適合自己的衣物而已。

這麼一來,藍色的單排扣西裝是最安全的。上班西服當中,賣得最好的也是這種款式。這種款式最適合年輕人穿著。

紡和父親兩人走出房間,搭乘電梯來到一樓,走出電梯間後,打開店鋪的鐵門鎖。這是棟老舊的大樓,沒有電動鐵卷門這種先進的玩意兒。用力把鐵門往上抬,鐵門便發出“喀拉喀拉”聲捲入上面。


緊閉的店內有種獨特的味道。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尚未染上人體味道、無垢的布料香味,還有招待在店內量身和試穿客人的咖啡及香煙味。

這些味道和設在後方的裁縫作業場內,所使用的熨斗蒸汽味混在一起,形成了西服店獨特的味道。

“早安。”

上了年紀的兩個女人約好似的,同時走進店裡。她們是幫忙完成西服縫製細節的專業師傅。以前這裡還有另一個年老的男師傅,紡現在就承接他以前負責的工作。

早餐的咖啡已經準備好了。一如往常,由咖啡豆開始磨制的過濾式咖啡,讓店內充滿了咖啡店般的濃郁香味。

一面喝咖啡,一面愉快的聊天,一天就這麼開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話題,內容都是些像早上看到的電視節目之類。

時間一到,大夥就各自前往自己的作業台,開始一天的工作。

剛回到日本的紡,首先修改消瘦下去的島田會長的西裝。不知要改長褲,上衣也必須做一些細微的修改才行。

除了收音機的聲音外,就是裁縫車的機械聲。工作當中,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對話。

父親正在接待前來試穿的客人。一有客人光臨,便會有一名女師傅去為客人倒咖啡


今天也很安靜。逛街的人們從店門口經過,可是只有有事的人才會進入這家店鋪。

只有特地前來定做西裝的男人才會蒞臨。

除此之外,會拜訪這裡的,就只有快遞人員和郵差。有時附近的商店老闆也會晃過來聊天。入口處木框鑲嵌玻璃老舊而瀟灑的門扉打開了。不管身在何處,都能立刻發現有客人到訪。幫忙客人試穿的紡,抬頭望向剛進門的客人。

“歡迎光臨……”

紡已經盡可能有禮貌地打招呼了,但聲音還是不覺僵硬了起來。

因為出現在那裡的,是意外的訪客。

“伊織先生……”

砧伊織。這個簡直就是為了穿西服而生的男人,正露出溫和的微笑站在那裡。

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並不到高過頭的地步。伊織有著寬廣的肩幅和肌肉發達的上半身,腰部一帶則緊繃且有彈性地縮束下去。形狀姣好的臀部到腳踝線條,修長得完全不像日本人。

他今天穿著灰白色的西裝,襯衫則是深綠色。領帶是奶油底色配上點綴黃色花紋這種大膽的設計。

紡看過許多客人,但是日本人當中,適合這種打扮的,紡織知道伊織一個人。像模特兒一樣完美地穿著現代風西服,抬頭挺胸的站姿,散發出王族般的高雅氣質。

頭髮修剪到不觸碰到後衣襟,前發則自然地旁分。手腕配合黑色的皮鞋,戴著黑色皮革錶帶的腕表。

衣著和裝飾品一看就知道所費不貲,卻不讓人產生嫌惡感,恐怕是因為伊織那張男子氣概中帶著優雅的長相吧!

“好久不見了。因為……我才剛回來不久……”

紡結結巴巴地向來人打招呼。伊織走近的身體,傳來植物系香水的宜人芳香。

“義大利好玩嗎?每天光吃滿是橄欖油的義大利料理,我還以為你會變胖呢……沒想到還是一樣瘦小。”

伊織站到紡旁邊,自然地搭上他的肩。

“也不來我家打聲招呼……”

伊織把臉湊過去,在紡的耳邊呢喃。

“非常抱歉。因為事情突如其來,以至遲了去拜訪的時機……”

紡露出僵硬的笑容。兩人並肩站立的樣子映在鏡子上,紡的表情,伊織也看得一清二楚。

“得幫你開場回國慶祝會才行呢!”

“不,請不用費心……。伊織先生也很忙吧?”

此時,父親和客人從試穿室裡走了出來。父親看見伊織,立刻露出非營業性的親昵笑容。

“砧先生,歡迎光臨。我從董事長那裡聽說,砧先生已經訂婚了?真是恭喜。大喜之日,禮服請務必委託敝店,我們會全心全意為砧先生做出最好的禮服。”

“謝謝。可是只有相親而已,還不到訂婚的地步。我好不容易才答應相親,父親大概誤以為我有結婚的意思吧!”

伊織雖然對著錦貫回答,手卻沒有從紡的身上離開。不知是否自己多心,伊織放在肩上的手似乎加重了力氣。紡西服的肩膀部分都形成褶皺了。

“話說回來,錦貫先生,怎麼不告訴我紡已經回來了呢?我把紡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疼愛,告訴我一聲的話,我早就去成田迎接他回國了。”

“不,不,哪兒的話,怎麼能這樣麻煩砧先生呢?”

“可是,為什麼不到英國學裁縫,而選擇義大利呢?義大利的西服是最近這幾年才開始受到矚目的吧?”

伊織望著紡的臉,如此問道。因為還有其他客人在場,紡保持溫和的口吻回答:

“敝店的裁縫是傳統的英國式裁縫,所以我想學習敏感地帶吸收流行的義大利式裁縫……”

“花了五年時間,學到了哪些成果?”

“不過五年而已……就像才剛打開專家之路的大門。我好不容易穿過大門而已呢!”

“你還想再回義大利嗎?”

“不……”

雖然否定,但紡的表情就像在說著“我想回去”一樣。

“錦貫先生,紡的第一件工作,可以由我來委託嗎?我想請他縫製一套拿波里式的西裝。”

“有紡來縫製就行了嗎?”

“就是由他來縫製才好。”

伊織就此不語,定定凝視著鏡中的紡。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會了。

紡從西裝口袋裡取出量尺。伊織的尺寸造就已經量過,紡當然也知道,但是他需要一個從他身邊離開的藉口。

“那麼砧先生,請問是要重新量身,或是使用已經登記的尺寸……”

“……麻煩你量身吧!啊,就到試穿室去量吧!”

伊織示意鑲有鏡子的門。紡面露躊躇。

只是量身的話,不需要使用到試穿室。

試穿室是一件從天花板到地板全都鑲滿了鏡子的小房間,必須拖鞋進入,地板鋪有清潔的地毯。這裡是測量現在穿著的外套或長褲上的鉤子時所使用,也放有整理襪子或測量腳彎曲時的褲腳長度是放腳的小凳子。

“在這裡量就行了……”

“可是還有別的客人吧?我們到裡面去量吧!”

“那麼……請進。”

紡打開試穿室的門,請伊織進去。他接著也跟了進去,卻不把門關上。於是伊織主動關上了門。

狹窄的試穿室裡,只剩下紡和伊織兩個人。

紡以顫抖的手拉開量尺,想要放到伊織的肩膀上。

但是伊織突然回頭,將紡一把抱住後,將他按在鏡面上,奪取了他的唇。

“嗯,……嗯、嗯嗯!”

紡露出微弱的抵抗。

伊織力大無比,紡形式上的抵抗根本毫無意義。

有好一陣子,伊織完全支配了紡。紡甚至無法自由呼吸。

“你想從我身邊逃走是嗎?”

紡的嘴唇好不容易被釋放,伊織立刻以壓低的聲音憤怒地低喃。

“什麼……逃走……”

“你不是逃了嗎?逃到義大利去。其實你根本不想回來對吧?”

“……”

紡想推開伊織的身體,然而他的抵抗再次點燃了伊織的怒火。紡被更粗暴的動作緊緊擁抱,嘴唇再度被堵住。

“嗚、……嗯嗯……”

為了不讓紡別過頭去,伊織的雙手緊緊挾住紡的臉。紡抓上伊織的手,想要將他扯開。然而他的膝蓋卻在不知不覺中完全虛脫了。

父親不知道。發生在試穿室裡的,是只屬於兩個人的秘密情事。沒有任何人發現。

砧家大少爺竟然強吻一個裁縫師的兒子,而且對他抱持不可告人的感情。

“伊織先生……拜託你……不要在這種地方……”

難以站立的紡,不知不覺間抓住了伊織。伊織巧妙地將膝蓋滑進紡的兩腿之間,隔著長褲按上那個敏感部位。那種淩辱方法,就像在確定裡頭變成怎樣似的。

“明明想要我……。紡真是不老實……”

“這裡……不行……”

“那麼……今天晚上你會過來吧?”

那是完全不允許對方拒絕的口吻。紡無力地點頭。

“我本來想好好為你舉行一場歸國歡迎會的。都怪你太不老實,今晚沒有派對了。我會在房間等你。……知道嗎?”

“又是……那個房間嗎?”

“沒錯,就是那個房間。”

只說“那個房間”兩人就知道了。伊織終於放開紡,還他自由,然後讓紡形式上地為他量身。“怎麼樣?我的體型一點都沒變吧?我有個和我同年紀的朋友,已經開始變胖了。”

可能是刻意要讓店裡的錦貫聽見,伊織以明朗的聲音大聲說道。

“聽說他一年之間,腰圍就胖了十吋,變得穿不下西裝,於是開始減肥,沒想到花的錢比重新定做西裝還貴呢!”

伊織打開試穿室的門,走到外面。

對裡頭發生的事渾然不知的錦貫,準備好咖啡,正等著伊織。

仿佛在試穿室中強迫擁吻店主寶貝獨生子一事完全沒發生過似地,伊織一臉泰然地坐到沙發上,交疊修長的雙腿,優雅地啜飲送來的咖啡。

“砧先生,請問要什麼樣的布料呢?如果是義大利制的布料的話,請參考這裡……”

綿貫攤開布料的樣本。

“說的也是……。夏天就快到了,用明亮的米黃色,做一套樣式比較特別的好了。我很想見識見識紡的品味,設計和布料,全部交由紡決定吧!”

“謝謝伊織先生。”

紡站著低頭一鞠躬。

全部交給你。被客人這麼指定,等於是完全信賴身為裁縫師的自己,這是裁縫師的最高榮譽。而且是替彷佛為了穿西裝而生的伊織縫製……

“我一定會做出讓伊織先生滿意的西裝。”

紡露出營業用的笑容。伊織也回以滿足的微笑。

晚上八點,店關門了。紡隨便吃了晚餐之後,離開家裡。

他只跟父親說要跟朋友出去喝一杯。紡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夜裡出門,父親也不會說什麼。

紡從房間搬出折疊式腳踏車,在路上組合之後,騎了上去。住在都心的話,幾乎沒有用到車子的必要。計程車二十四小時隨時招得到,而且地鐵車站就在附近。因此紡出門到附近辦事的時候,幾乎都使用這輛折疊式腳踏車。

脫掉工作穿的西裝,換上T恤和棉褲,再騎上腳踏車。雖然已經二十三歲,紡看越來就像個高中生。

肩膀斜背的包包中,只放著行動電話、錢包及鑰匙而已。


到了夜裡,路上停了一長串計程車。聽說以前當夜裡的銀座更繁華時,有時候甚至連計程車都很難招到。但是紡幾乎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時代。

當紡開始拜訪夜晚的銀座時,計程車大排長龍的景象就已經司空見慣了。紡一邊瞄著計程車,一邊騎著腳踏車前進。

紡的目的地是東銀座。那裡的大廈裡有伊織的房間。

當然,砧家的本宅在別處。本宅位於築地,建地遼闊到讓人難以置信是位於都心,那是棟有著精緻庭院的豪宅。那裡也有伊織的房間,但是伊織為自己另外購置了一個住處。

紡在好幾年以前,就從伊織那裡拿到大廈的備份鑰匙。紡以為自己去義大利期間,伊織已經把那個房間處理掉了,沒想到竟然還維持原樣。

(你想逃掉是嗎?)

紡在心中反芻伊織問自己的話。

自己的確是逃走了。逃到義大利去。但紡終究還是不被允許逃走。

錦貫不知道,事實上伊織曾經多次拜訪紡在義大利修業的地方。每次拜訪,都執拗地威脅紡儘快回日本。

如果辦得到,紡根本不想回國。直到伊織對他的執著淡化、自己重獲自由之前,他都不想回來的。

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呢?

兩人發生不可告人的關係,已經有好幾年了。紡一直以為伊織總有一天會厭倦自己、捨棄自己的,然而伊織對於紡的執著,卻愈來愈變本加厲。

紡想斬釘截鐵地對伊織提出分手的要求,但是他必須考慮到父親的工作。只要伊織不主動提出分手,兩人的關係恐怕永遠不會結束。

抵遠目的地的大廈,紡再次疊好腳踏車。

都市絕非適合居住之地。若把如此充滿魅力的東西隨便放在路邊,一定會立刻被偷走的。就算慎重地上鎖也沒用的。那些竊賊們都攜有截斷鐵鍊的工具。

紡抱著腳踏車,搭乘電梯來到最頂樓。伊織的住處位於這裡。

按下電鈴,伊織出現,他穿著和白天不同的深灰色西裝。

他是像英國紳士那樣,配合時間換上不同的服裝嗎?或者他是為了公事,和別人聚餐剛回來?

“你來了。還是一樣騎腳踏車啊?看起來好像信差小弟呢!”

看見紡的腳踏車,伊織明朗地笑道。紡把腳踏車靠在玄關一角,然後脫鞋。

裡面是木板地的寬廣無隔間房間。從窗戶可以看得見東京灣,也看得見彩虹大橋的燈列。

紡站在窗邊,凝視著穿流而過的車尾燈。成串的紅光,就像集體逃亡的昆蟲和野獸的眼睛。

這個房間和五年前紡最後拜訪時一模一樣。以黑白為基調的摩登裝潢沒變,裝飾在牆上的書也依舊如故。

“歡迎歸來,紡。這樣我總算不用再白花錢去做歐洲旅行了。”

伊織從背後抱住紡,甜蜜地呢喃。

“這五年之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為了抱你,我的護照滿是義大利的入國簽證。”

“誰叫你要追過來……。把我忘了就好了啊……”

“這麼久不見,怎麼突然就說起分手的事來?你想惹我生氣嗎?”

“可是……。伊織先生要結婚了吧?”

“你真傻,竟然相信那種話。你在擔心嗎?”

伊織的唇像吸血鬼一樣咬住紡的頸子。

“我是去相親了。對方是銀行總經理的麼女。或許我會結婚也說不定。”

“果然……”

“那對我們的關係有什麼影響嗎?紡是我的,對吧?”

伊織的手伸進紡的襯衫裡,然後溫柔地捏住乳尖。

紡覺得好悲哀。紡視為王子般憧憬不已的伊織,不知道為什麼擁抱了他,但是存在兩人之間的,究竟是愛情或單純的獨佔欲,紡卻百思不解。

就算問伊織,他也不肯正面回答,只是逼迫紡答應下個約定而已。

紡揮開伊織的手,想要逃走。嘗試過無數次,想要逃走。然而伊織總是執拗地追上來,甚至追到義大利……。

“伊織先生,我還是覺得不太好。要是我們之間的關係繼續下去,對伊織先生結婚的物件也很失禮不是嗎?”

“她不是和我結婚,是和我從父親那裡繼承的財產結婚。這種事就算不說,你也明白吧?”

“我……不懂。對伊織先生而言,我到底算什麼……”

“那樣的話,我來讓你明白吧!”

伊織的手扯下紡的襯衫,嘴唇用力壓上裸露的肌膚。

用力吸吮之後,那個部位瞬間變得赤紅,留下所有者的刻印,數日之間絕不會消失。

“到床上去吧……”

“你不會允許我說不,是吧?”

“我不會讓你這麼說的,也沒有這麼說的必要吧?”

伊織的手伸進褲子裡。這麼一來,紡便再也找不到逃脫的方法了。

“一個月沒抱你了呢……”

伊織脫著紡的衣物,陶醉地呢喃。

沒錯。一個月前,在義大利的飯店。是兩人最後一次約會。

紡記得,在豪華的特大號雙人床上熱烈擁抱之後,自己向伊織懇求“讓這段關係結束吧!”

然而,自己現在又在伊織的懷裡。就像平常那樣。

“紡,可以幫我脫嗎?”


紡被脫得只剩下內褲後,動手褪下伊織的西裝。西裝外套的內側縫有“錦貫西服”的標籤。這是綿貫為伊織縫製的西裝。以高級的雪克斯金細呢,完美縫製而成的西裝。

墊肩的縫法充分展現出伊織寬闊的肩幅。自然表現主體感的胸襟。腰線的位置相當高,微妙地縮縫起來。這是具體呈現伊織體格之美的巧妙縫製技術。

接著脫下長褲。與發達的上半身相比,配合緊實的下半身,長褲沒有打褶。腹部尚未出現贅肉的伊織,十分適合直筒褲。

和白天不同,現在伊織打的是時髦的灰色領帶。紡輕巧地將之拉下。

這一瞬間,紡的胸口感到一陣抽痛。

想和他分手。想從他身邊逃走。紡總是這麼想著。

就算繼續這段秘密關係,也沒有任何好處。紡明明這麼想,卻總是在偶然的瞬間,發現自己深愛著伊織。

無論紡如何深愛對方,伊織也絕不會回以相同的感情。十二年了。在伊織懷裡,紡對這個事實再清楚不過。


有時候,紡會不由自主地想哭。不只是身體。就算是謊話也好,紡希望伊織能告訴他“我是深愛著你的”。

但是,伊織絕不會這麼說。說他愛紡……。

“是了,像這樣乖乖的不是很好嗎?最近的你很奇怪呢!開口閉口就是分手!是不是在義大利有了戀人?”

伊織自己脫下內褲,以冷淡的口吻問道。

“義大利的男人,嘴巴是全世界最甜的呢!尤其是男同性戀,更是格外有魅力吧!或者你愛上了有雀斑的可愛女孩?”

褪去一切衣物的伊織,美得耀眼。

掌管愛情的神,是否對伊織的美感到嫉妒?所以才會對他下了詛咒——詛咒他無法去愛資產家的美麗千金,只能擁抱貧窮裁縫師的兒子。

如果不這麼想,紡實在想不透伊織為何會對自己如此執著。

“五年都不回來,就是因為這樣嗎?老實告訴我!物件……是怎樣的男人?”


“我沒有那種物件……”

“那你為什麼不回來?偷偷告訴你吧,為了逼你回來,我特地砸了一筆錢。”

“砸錢……?”

“沒錯。在暗地裡……”

伊織爬上床,以床邊的調節鈕,將房間的照明轉暗。然後他拍了拍羽毛枕,招手要紡過去。

“過來。你要在那裡待到什麼時候?”

“我……不太瞭解你的意思……”

“過來,我就告訴你。一個月了耶!整整一個月撇下我不管,你還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紡脫下所有衣物爬到床上。伊織立刻抱緊了紡,嘴唇重合上來。


“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想知道嗎……?我在暗地裡……付了你家的裁縫師傅退休金。”

“咦?……什麼意思?”

“他好像很想和女兒、女婿一起住。我付給他一筆足以悠閒隱居的錢……”

“你付退休金給松田先生?!”

紡忍不住推開伊織的身體。然而伊織卻執拗地把臉湊過來,想親吻他的唇。

“沒錯。他要是退休……錦貫西服就不得不雇用新的師傅。綿貫先生是個優秀的裁縫師但是也不可能自己一個人接客、經營又當裁縫吧?”

紡瞪大了眼睛。這件事,父親恐怕也不知道吧!父親單純地相信,松田是因為年老眼花所以才下定決心要和女兒同住的。

“這不是太可惜了嗎?明明有個優秀的繼承人,怎麼能不把他從義大利給叫回來呢?我要是經營者的話,一定會這麼做……”

“伊織先生!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我已經厭倦在日本、義大利兩邊跑了。因為這樣會讓旁人起疑啊!說是去國外旅行,為什麼每次都去歐洲?而且行程裡一定都有義大利。我也厭煩再隱瞞家人了,這麼想想,付給他的金額還算是便宜的呢!”

“為川麼……伊織先生要做出這種事……”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每天都能擁抱你啊……”

伊織用力抱住紡,抱得他身體幾乎快折斷了。伊織的舌頭滑上紡的頸子,然後緩緩下降,舔上小巧的乳尖。

“嗯……啊、……”

紡終於放棄抵抗了。即使不被伊織所愛,早已習慣的身體也會老實地反應。

“嗚……嗯嗚……”

伊織的手溫柔地愛撫紡的中心。男人的身體無法說謊。紡的分身立刻顯露喜悅,證明了自己的順從。

伊織滿足地凝視著這樣的紡。

“紡,乖孩子。不許再離開我了。不可以再想逃走這種事了……”

“不、……不要!啊、啊啊!”

伊織張開嘴唇,含入紡的分身。時強時弱,吸吮又舔舐,讓他焦急地輕輕齧咬。

“求你……”

不用做這種事也沒關係的。只要一句話就好。說你愛我。

紡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就算說了,伊織也絕不會對自己呢喃愛意。

“想解放了嗎?看樣子你好像沒花心呢!這裡就像第一次一樣,緊緊閉著。”

修長的手指摸索著入口。唇齒的愛撫持續著,手指巧妙地深深插入。

“好、好痛……!溫柔一點……拜託、再輕一點……”

紡記得第一次的時候,自己也像這樣哭泣著哀求。然而伊織卻一點也不溫柔。他像要讓紡哭泣似地,粗暴地撐開那裡。

“啊、嗯、……伊織……”

“只是手指就喊痛,那怎麼行?一個月都沒用到,才會變成這樣。紡,聽好了,今後只要我叫你來,你就一定要過來。……就像以前一樣。”

“啊……啊啊!”

覺得疼痛,卻也感到快感。下半身擅自興奮了起來。想要解放,想得不得了。

紡的手指插進伊織的發間。溫柔地撫弄,揉捏著耳垂。

“已經……已經不行了……!”

“真快!你就先解放一次吧!等一下我會再讓你好好享受的~

“啊、……嗯、……啊啊!”

紡在伊織的口中釋放了。

下半身依然顫抖不已。伊織望著紡,將他的腳左右分開。

“第一次就好好看著你的臉做吧!你哭泣的臉最可愛了。一個月份……你今天或許會覺得有點吃力吧!”

“不、……啊啊!”

伊織的身體潛入雙腿之間。紡感覺到冰冷的潤滑液塗在那個地方。即使藉助那種東西,睽違一個月之久吞入伊織巨大的分身,還是給紡帶來了預想之外的痛楚。

“嗯、……嗯!”

想點別的事吧……。忽地退休的松田的笑容浮現在腦海中。

每當年紀尚小的紡到店裡去的時候,松田總是會把累積下來的剩布偷偷遞給他,他知道紡雖然是男孩子,但是喜歡模仿做衣服,所以把剩布當成玩具送給他。

“少爺,首先要從紙型做起喔!”

松田在白紙上畫出人偶用的紙型。

“一邊想像做好的衣服穿起來會是什麼樣子,然後一邊畫。”

忙碌的父親並不常教紡做衣服。教導他的總是松田。

伊織是以什麼樣的表情去引誘松田退休的?

為了做這種,伊織將還能大展身手的優秀裁縫師,從父親的工作室里弄走了。


紡的體內被伊織填滿了。伊織的表情變了,他露出難過的表情。因為在忍耐著不解放嗎?

“紡……”

在紊亂的氣息下呢喃自己的名字,溫柔得就像他深愛著自己。

“……紡……紡……。不要……再到任何地方去了……永遠……待在這裡……”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所以,請你說我愛你。

“太棒了,紡……。你抱起來真是太棒了……你比任何女人……都好太多了……”

“啊、……啊啊!”

紡忍不住扭動腰肢、縮緊那裡。這是為了伊織而做?還是為了自己的快感而這麼做的?紡已經搞不清楚了。

他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伊織果然連SEX都是一流的。

身體好重。伊織從來不會做完一次就放過他,一個晚上總是貪求好幾回。因此紡的腰沉重得連站立都覺得難過。

從窗戶望出去的天空,已經微露魚肚白了。所以覺得比平常昏暗,是因為外頭下雨的關係嗎?紡側耳傾聽,卻聽不見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

“得回去了。”

紡想悄悄從沉睡的伊織懷裡溜出。然而伊織卻被細微的動作吵醒,再次緊緊抱回了紡。

“還沒關係吧……?天都還沒亮……”

“好像在下雨了,我得趕回去才行。”

“再待一下子吧……”

嘴唇按上額頭。伊織的長腳纏繞上來,封住紡的動作後,就這樣想再度沉睡。紡感覺著伊織的呼吸,靜靜地不動。

等伊織睡著,再溜出去吧!回家,然後趁父親還沒起床之前淋個浴。說是被雨淋到,應該就不會被懷疑了。紡這麼想,靜靜待著不動,此時伊織的呢喃卻傳進耳裡。

“對了……。那棟大樓預定要拆除了……”

伊織以昏昏欲睡的聲音道出驚人的事實。

“拆除?”

“這棟大廈的房間就送給你吧!你在這裡就行了。”


“店怎麼辦?”

“東銀座……那邊會有家空下來的店鋪,移到那裡就行了。”

“怎麼這樣……原來的地方已經不再蓋店鋪了嗎?”

“蓋是會蓋,可是一樓要租給別的店。”

“為什麼?”

伊織好像完全清醒了。他輕輕在紡的唇上一吻,臉朝著天花板,撩起淩亂的頭髮。

“這是利益計算的問題。那裡是黃金地段,這樣擺著太可惜了吧?我的工作便是將有限的資產做高度的利用,並從中獲取利益。那麼老舊的大樓,收取的租金有限。必須蓋一棟樓層更高的大廈,增加居住和辦公空間,提高租金收入才行。”

“我們不能在那裡繼續開店嗎?”

“新大樓的話……租金也會提高。這麼說或許失禮,但是現在的“錦貫西服”,恐怕無法負擔這筆支出……”

所謂晴天霹靂,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父親知道砧家正在計畫這種事嗎?

“可是我們的客人,都是因為店鋪位在那裡,才來光臨的啊!”

“東銀座是個不錯的地方,距離這裡也近……。“錦貫西服”需要作業場吧?將銀座黃金地段的大半空間用在作業上,實在太可惜了。將作業場開放成賣場的話。就能夠出租給更大型的商店。”

“伊織先生……”

紡忍不住從床上爬起。

“這伴事已經告訴我父親了嗎?”

“大樓即將拆除的事已經說了。關於之後的契約,還沒詳細討論過,但是聽錦貫先生的口氣,似乎打算將作業場移到自宅,在自宅接受客人訂單。”

“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關於你的事,我另有想法。你暫時住在這裡……”

“你的意思是,要我當你的愛人?”

伊織沉默了。他目不轉睛地仰望紡。

雖然沒有清楚說出口,但是那張臉的確說著“就是要你這麼做”。

“要我……當一個隻為了和你上床的愛人……伊織先生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現在也是這樣吧?”

紡恨恨地咬緊牙根。全身憤怒得發抖。

他愛著伊織,但是伊織這句話,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

“這是在報復我逃到義大利嗎?”

“我並沒有心胸狹小到這種地步。不過我的確很生氣。這棟大廈送給你,我會讓你過優渥的生活,如果你想幫錦貫先生的話,繼續裁縫的工作也沒關係。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污辱人也該有個限度!我……我也是個男人!我不想被你包養!我只想做西裝!”

“可以啊!我並沒有要你停止工作。”

伊織以冰冷的視線仰望著紡,表情好像在說“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紡抱住膝蓋,把臉埋進中間。如果不這麼做,他可能會氣得一拳揍上伊織也說不定。

“趕走我們,你打算把那裡租給什麼店?”

““UNITED”,你應該知道吧?便服系的量販店。他們在銀座還沒有店面,正在黃金地段尋找足夠賣場面積的店面。”

“客層完全不同不是嗎?那一帶都是名牌商店,是充滿高級感的商店街啊……”

“吸引不同的客層,也是買賣的一環。不過,“UNTIED”好像也有不同的想法,他們想在那裡販費和市郊店鋪不同的高級品……”

“就算一樣,便服終究是便服啊!”

紡生氣地說道,從床上跳下來。這次伊織沒有再留他。

“把三十萬的衣服賣給十個人,和把三萬的衣服賣給一百個人,都一樣吧?”

伊織朝著紡的背影斷然說道。

“不一樣。”

紡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令人不甘心的是,這件衣服正是他們現在談論的,“UNITED”的主力商品。

以木棉製造,完全追求機能性的衣服。能夠承受數次的洗滌,也不怕弄髒,是幾乎不需要費心照顧的消耗品。

誰都擁有數件這種衣服。價格便宜,跟著流行改變款式,所以客人在一年之間,總會拜訪個好幾次。

“我們家近百年都在那裡縫製西服……”

““UNTIED”預定把一、二樓都租下來當店面。紡……很抱歉,你沒辦法付出相同的租金吧?”

“對伊織先生而言,最重要的還是買賣是嗎?”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3 16: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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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就像你繼承家業”樣。我也繼承了家業。我沒辦法做出無法回收的買賣啊!”
      紡睨視伊織,伊織將自傲的肉體隱藏在羽毛被裡,也回瞪著紡。
      “就算店鋪的場所改變,客人也不會感到多大的不便吧?你們的客人不都是一年內光顧好幾次。以條件而言,應該差不到哪裡去才是。”
      “或許就像伊織先生說的……可是我不甘心。”
      “你幹嘛生那麼大的氣?”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在那裡販售的,不只是單純的服裝而已。西裝是男人的服飾當中,最高級的一種。西裝就像提示了男人生活方式的衣服。對於生意人而言,它就像鎧甲一樣重要。”
      “既然你對自己做的東西那麼有自信,那麼不管在哪裡做都一樣吧?”
      “你不瞭解……。在銀座的黃金地段,支持一流男人們一路走來的裁縫師的自尊……伊織先生是不會瞭解的。”
      最適合西裝的男人,卻完全不瞭解西裝所擁有的意義。紡初次對伊織感到深深的失望。
      “我一直以為伊織先生瞭解我……”
      紡望向窗外。不知不覺間,外頭下起了傾盆大雨。
      可能也起風了。巨大的窗戶被吹打上來的水滴弄髒,視野完全模糊了。這幅暴風雨的情景,完全就是紡現在的心境。
      “我……只是單純的性欲處理道具吧?我的話,不會向任何人暴露這個秘密。伊織先生就是因為這樣,才利用我而已吧?”
      “別胡說八道了。你喜歡我吧?不管何時何地擁抱你,你都瘋狂似地愉悅不已不是嗎?”
      “我是喜歡過你。可是……今後,我不會再讓你碰我半根寒毛了。”
      “紡……”
      伊織想要起身。紡急忙沖出玄關,穿上鞋子,抬起腳踏車。得立刻從這裡逃走才行。
      這次真的必須從伊織身邊逃走才行。
      走出電梯,外頭的雨勢比想像中的更加激烈。早晨的街道杳無人跡,也沒有啄食垃圾的烏鴉。偶爾經過的車子,激起路上的水灘,飛馳而去。
      紡在雨中踩起腳踏車。
      頭髮濕了。臉也濕了。
      雨滴甚至滲進襯衫當中。連褲子都變得濕漉漉的。
      但對現在的紡而言,冰冷的雨舒適極了。
      雨水就像蓮蓬頭的水一樣,將一切洗滌殆盡。
      將伊織的味道、情事的污穢全都洗刷一空的雨,讓紡感到無盡感謝。
      以下為shuidelianyi錄入^_^
      還是小女孩的裁縫女,被允許在城堡裡各處悄悄玩耍。有一天,小女孩不小心走進城堡的中庭裡。得在侍衛發現而生氣之前逃出去才行……。雖然小女孩這麼想,卻完全找不到遼闊中庭的出口究竟在哪裡。“你在幹什麼?”小女孩聽到溫柔的聲音,抬頭一看,一個乘在馬背上的美麗少年,正溫柔地對著小女孩微笑。“我迷路了……”小女孩盡可能端莊而優雅地行禮。那少年一定是王子。因為在這個國家裡,再也沒有比他更俊美的少年了。
      被稱做WINDOW PANE的大方格灰色西裝,配上黑襯衫,領帶也是花紋幾乎完全看不見的黑色樣式。
      紡今天的服裝搭配相當得大膽。他在自己房間的鏡子前拉緊領帶,帶上黑色的亞米茄表。紡拿起手錶的時候,瞥見散亂的桌子上,有本古書的書夾在最近流行的雜誌中。
      紡拿起那本書,目不轉睛地看著。
      雖然已經完全褪色了,可是彩色封面依然維持著原本的華麗。封面畫著像是中世紀的歐洲王子。書名是《王子與裁縫女》。作者則是“綿貫紫織”。
      紡已逝的母親是繪本作家。原本就體弱多病的母親,從小時候開始,製作繪本就是她唯一的樂趣,也出版過好幾本書。她的繪本和其他人的書不太一樣,以顏色上色的書面當中,只有服裝的部分是貼上真正的布料製成的。
      如此花費手工的書,當然不可能量產。她似乎也只將自己手制的少數書籍出版而已,因此現在幾乎沒有現書留存,留在紡手邊的也只有這本而已。
      母親說這是在繪本博覽會榮獲大獎的作品,在去世前將它交給紡。這真是一本美麗無比的書,紡現在也偶爾拿起來重讀。
      封面裡王子身上的披風,使用織入錦線的美麗布料,裝飾在帽子上的羽毛也是真的。襪子上面貼著絹布,衣服則使用紫色天鵝絨。鞋子以一對天鵝絨做成,小巧的珠飾縫在鞋尖上。
      聽說母親是前來請教縫製衣服的問題,才和當時未滿二十的父親認識,製作真人穿著衣服的年輕男子,與製作繪本登場人物衣裳的少女,不知不覺間在西服店大樓的最上層悄悄同居了。
      她在短暫人生中留下的,是價值難以估計的精彩繪本,以及兒子紡--一個和父親一樣,在製作真人服裝中感到喜悅的年輕人而已。
      紡凝視著繪本中的王子,不覺歎了一口氣。
      他第一次見到伊織時,還以為對方是繪本中走出的幻影。
      因為擁有烏黑秀髮以及美麗肢體的伊織,完全就象繪本中的王子。
      見到伊織的瞬間,紡感覺到自己陷入了愛河。王子和裁縫女的故事,幾乎就是紡的故事。
      他慎重地將繪本收進塑膠袋裡。
      現在的他,實在沒有心情重讀這個故事。
      走出房間,父親正一臉擔心地等著他。
      “你怎麼了?臉色好差。怎麼會淋了雨回來呢?你今天休息也沒關係。
      ”“我不要緊,只是喝多了。”
      “是嗎……?你媽身體也不好,所以我忍不住有點擔心。”溫柔的父親,好象還想說些什麼。紡這才想起父親曾經說過有話要告訴他。
      “爸爸,你知道這棟大樓預定要拆除嗎?”
      “你從伊治先生那裡聽說的嗎?”“……恩……”
      紡無法說出是在哪裡、什麼時候聽說的。
      昨天父親一直想告訴他的,果然是這件事吧!
      “砧先生問我要不要轉移到別的店鋪去,我想乾脆到郊外買棟有作業室的房子,自己一面營業,一面少量地接受定單也可以……”
      “真的嗎?店又不是撐不下去了,我們還有很多顧客,而且在有許多西服店的銀座也是一流的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大樓翻新的話,租金也會跟著上漲,這樣一來,就不能象以往那樣悠哉地做生意了。你也還有很多想做的事吧?”
      “有是有,可是我遲早都要繼承這家店,也在拼命學習做西服啊!要是店關了,那不就失去了意義了嗎?”
      “但是……大樓老舊了也是事實,砧先生也不能因為和我們之間是舊交,就把店面提供給不賺錢的店鋪……”
      就算什麼都不說,父親也已經明白他們面對的狀況究竟如何……
      “紡,你用不著被這個家困住。不管是義大利或者英國,去你想去的地方,學你想學的東西吧!雖然年輕,但是你已經有一身好手藝了。不管去到哪裡,都會是個一流的西服裁縫師。”
      當然也能重回義大利。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好好地和伊織劃下休止符,獲得自由之後,就再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束縛紡了。
      “我不要!”
      紡以出人意料的強硬態度大叫。
      “不要……?”
      “我討厭就這樣輸了……”
      “輸給誰?”
      “砧……伊紡。”
      “輸給伊織先生?你在說什麼啊?這和伊織先生有什麼關係?”
      父親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紡。
      “……”
      “時間差不多了,得去關店才行……”
      父親打開門,走了出去,紡也跟在後面,搭乘嘎吱搖晃的電梯,電梯的現況讓人痛感這裡確實已經朽化了。
      “紡,人與人之間,還是有身份和立場種差別存在的。砧先生是我們的房東,我們向砧先生租借店面。雖然伊織先生一直很疼愛你,可你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伊織先生和你的立場不同,這點你必須認清楚才行。”
      在電梯裡,父親不放棄似的繼續說道。
      “我知道……”
      知道得太清楚了。不管紡再怎樣深愛伊織,伊織都只是把他當成單純的泄欲工具而已。
      即使是同性,也能夠成為彼此地位對等的情侶,然而伊織辦不到。
      “你想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嗎?”
      “不是的。出生在裁縫師的家庭、還有爸爸現在從事的工作,都讓我覺得很驕傲。”
      為了這份驕傲,紡無法原諒伊織。
      因為父子四代,耗費近百年建立的這家店的歷史,被伊織輕易地否定了。
      紡想要打開鐵門,卻發現已經有客人來訪了。對方撐著傘,看不見他的臉。可是紡從被雨淋濕的西服布紋,一眼就看出來人是伊織.
      \"砧先生,開店前就大架光臨,是否有什麼急需修改的衣服?”
      紡故意大聲說道。伊織稍稍挪開雨傘,觀察紡的表情。
      紡在他面前用力拉起鐵門。
      “紡……,我的話還沒說完,今天晚上……”
      “有事的話,請在這裡說,我再也不會去那裡了。”
      “你在生什麼氣?你就這麼重視這家店嗎?”
      “我對伊織先生感到失望。伊織先生以為我們只是在這裡賣衣服而已嗎?我們是裁縫師,但是並非只這樣。從曾祖父那一代開始,我們就在銀座,以西服這種形式,經營男人的優雅與品味。”
      伊織伸出雨傘為快被淋濕的紡擋雨,紡覺得只屬於兩人的親密氣氛似乎重現了,慌忙離開伊織的傘下。
      “砧先生,小犬是否做了什麼失禮的事?
      ”
      綿貫察覺兩人之間非比尋常的氣氛,客氣地問道。
      “不。我可以借一下紡嗎?我有話想和他談談,可以嗎?”
      “走吧……”
      伊織伸出手去,拉過紡的手臂,再次將他納入傘中。
      沒有目的地,兩人在雨中漫步著。
      “你討厭《UNITED》嗎?”
      伊織斜撐著傘,放慢腳步走著。許多店都尚未開始營業,兩人行經的道路左右,鐵門都還禁閉著。
      “是的。《UNITED》應該在大馬路那裡開店才是。那裡到了星期天和假日,也會變成行人徒步區。《UNITED》的客層和我們完全不同,卻特意讓他們在這裡開店……這種行為,我只能看做是伊織先生對我丟出白手套。”
      “白手套?好古典的說法呢!你是說,我向你要求決鬥?”
      “我有男人的自尊,也有身為裁縫師的驕傲。伊織先生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吧?”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想這麼說是吧?”
      “沒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也不是個供人使用的工具。如果伊織先生要我們關店,直說就行了。這是個好機會,請讓我們的關係就這樣結束吧!”
      伊織停下了腳步。紡也只能無奈地跟著停步。
      雨點拍打雨傘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從地面反彈上來的雨滴,弄髒了伊織高級羊毛料的西裝褲角。
      “優雅、品味,這種東西會被時代淘汰。日本人只需要便宜的西裝和便服就夠了。因為日本人是被學校的制服和體育服養大的。”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希望能夠教導成年男性該如何出色地表現自己。只是順從服飾業者提供流行,是無法體會真正的品味的。”
      紡以甚至能夠反彈雨水的熱情說道。既然要結束的話,紡想在那之前,將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地告訴伊織。
      “伊織先生從出生開始,就自然地被教導什麼叫優雅與品味。因為你知道什麼是高級的事物,所以無法瞭解不明白那些事物的人的不安。我……想讓還不瞭解西裝的年輕一代,知道以便宜價格訂制西裝的樂趣。我堅持的只是這一點而已。”
      “那麼想要擁有自己的店面,乾脆到涉穀或者六本木開店就行了。那裡有很多年輕的有錢人。”
      “這裡有歷史。因為這裡有歷史的背景,所以我才堅持這個地方。連續四代的裁縫師說的話,客人也比較聽得進去吧!可是……算了。的確,這是只要六本木或者涉穀開店就能解決的問題。”
      不管說什麼,伊織都決定讓《UNITED》進駐新大樓。“綿貫西服”不是被趕到東銀座,就是遷到郊外。捨棄伊織愛人身份的紡,只有留下來幫忙父親,或是回義大利兩條路可選。
      “紡,你覺得他怎麼樣……”
      伊織突然示意前方建築工程中的大樓。
      那裡以前是俱樂部,將來似乎要出租給房屋仲介或做為辦公室用地。那棟大樓的工地,有個年輕男人混在上了年紀的工人當中,正喝著罐裝的咖啡。
      “大概二十歲左右吧!是來打工的?”
      染成明亮顏色的短髮毛躁地卷翹,黑色的發根部分已經長出許多。曬黑的臉如果保持沈默,看起來還相當帥氣,但是一說起話來,就充滿稚氣。蹲著抽煙的動作,就象工業區裡聚在便利商店前的年輕人一樣。
      “那個人怎麼了?”
      “你認為他有可能成為你的客人嗎?”
      “這……我不清楚。”
      “恐怕沒有。他有可能成為《UNITED》的客人,但是一生都沒什麼機會成為“綿貫西服”的客人。”
      “為什麼伊織先生這麼想?”
      “我只是想說,能夠實現你理想的客人,在現實生活中太少了。不管你準備了再怎麼出色的西裝,我都不認為那個人能夠因此學會優雅和品味。”
      說什麼奇怪的話?紡驚訝地仰望著伊織。
      “‘綿貫西服’會挑選客人。或許你沒有意識到,可是銀座的高級西服店,是只為一小部分菁英份子存在的。瞭解什麼是真貨的客人,不管店鋪移到哪裡,都會追隨真貨而來。你所以執著這個地方,只是因為它是你出生成長的地方罷了!”
      “或許是這樣沒錯……。但是,這和那個人有沒有辦法變的優雅,是兩回事吧?我的話,一定能夠以一套西裝,讓他變成世上最優雅的男人。”
      紡變得更加頑固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要怎麼做,才能將這個只穿著松垮工作褲和無袖汗衫的男人變得優雅?紡什麼也沒想,就忍不住脫口而出。
      “紡,你這話真是有趣。那麼就這樣好了。你要和我下個賭注麼?”
      “賭注?”
      “你所做的西服,和‘UNITED’準備的服裝。由女性來票選,哪一邊能夠讓他變得更有魅力。”
      “要拿什麼當賭注……?”
      “你獲勝的話,新大樓的一層就留給‘綿貫西服’。我獲勝的話,就讓‘UNITED’進駐新大樓,而你正式和我締結愛人契約……”
      “伊織先生!”
      “你以為我會輕易就放過你嗎?你是最棒的愛人,不但守密、不花心,沒有任何過分的要求,而且在床上夠淫蕩,擅長滿足男人的各種技巧。”
      伊織語帶諷刺,說出最後一句話。
      “既然伊織先生這麼說,我也有條件。”
      “條件?”
      “如果我贏了……就請你讓我自由。”
      “你就那麼想離開我嗎?”
      “是的……”
      “是嗎……”
      伊織露出悲傷的神情。
      看到那種神情,紡動搖了。但是,他反而緊抿著嘴唇,要自己堅守決心。
      “那個人……會接受嗎?”
      “由我來交涉。”
      伊織毫不躊躇地,走進談笑中的工地作業員當中。
      “非常抱歉,打擾各位休息……方便的話,我有一個打工機會,想請那位先生……”
      工地作業員們全部都沉默下去。他們全都戒備著,這個穿著高級西裝的男人,究竟說出什麼話來。
      “抱歉提出這樣唐突的要求。我是那棟大樓的所有者,敝姓砧。我想舉辦一項活動,希望能請那位先生擔任模特兒。請問你的名字是……?”
      “呃、我嗎?啥?模特兒?該不會是裸體的吧?”
      被指名的年輕人,手足無措地結巴了起來。伊織雖然年輕,卻已經擁有足以壓倒他人的威嚴。他就象個天生的菁英分子,光是說話,就有讓初次見面的人緊張的氣勢。
      “不是裸體的,我想舉辦一場時裝秀,預定由女性路人來投票決定結果。你意下如何?”
      “那、那樣的話,雇傭模特兒不就好了?”
      “不,與其使用模特兒,我更希望象你這樣,能夠表現出自然風格的年輕人來擔任模特兒。”
      伊織和善地微笑。就是這樣的笑容,讓紡多少次對伊織言聽計從?
      那年輕人也會淪陷。不出所料,年輕人雖然遲疑,卻還是走近兩人。
      “¥%#,突然被挖角,嚇我一大跳耶!我叫針穀覺,沒有特定的職業。……這不是電視的整人節目吧?”
      “不是的。我們會正式支付你的薪水,你在服裝秀上穿的衣服,也會全部當做禮物送給你。”
      “¥#%?真的假的?有這麼好康的事?”
      伊織從口袋裡驅除BVLGARI的名片夾,從裡頭抽出一張名片,遞給覺。
      “請你有空的時候,打這個電話到我的辦公室來。對了,他是將為你縫製西裝的TAILOR。雖然還年輕,可是擁有一流的技術。我非常期待,他究竟讓你變身成什麼模樣。”
      “TAILOR?那是啥?什麼東西的牌子嗎?”
      伊織笑了。紡沉默不語。
      這個年輕人,連TAILOR的意思都不知道。可是他一定知道‘UNITED’吧?
      紡似乎在比賽開始之前,就已經輸了這場賭注。
      他初次感到後悔了。和優雅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知性與教養的年輕人,斤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將他變成一個適合西裝的男人?
      時間不多了,照伊織的個性來看,他一定想要早日看到結果。
      “針谷先生,工作結束之後,請到‘綿貫西服’來一趟。為了縫製西裝,需要為你良身才行……”
      “涼身?那是啥?”
      “測量繩梯的尺寸。”
      “啊~哦,量身啊!”
      工地作業員們暴笑出聲。
      “不管是蓋大樓或者蓋房子,都要先量尺寸啊!”
      大家都這麼笑著覺。
      “咦~?要幫我做西裝嗎?真LUCKY!我明年就成人式了!”
      “明年參加成人式……那麼,你今年才剛滿二十歲?”
      ”八月就二十了。在那之前,我還是未成年。太好了,我連一件西裝都有沒有的說~”
      未滿二十,一次都沒穿過西裝的年輕人。
      紡現在才發現,好強的自己完全中了伊織的計。
      “那麼,針穀服裝秀預定下個月初舉行。在那之前,請務必保重,千萬別生病或受傷。”
      “好。~~……這個怎麼念?
      覺拿著伊織的名片,慌張地問道。
      “KINUTA。砧伊織。打電話到辦公室的時,指名找董事就是了。”
      “啊、是!我知道了!”
      覺高興又充滿朝氣地回答。
      “那麼……紡,我們來討論細節吧!到前面的咖啡廳去,一邊喝咖啡一邊談吧!”
      伊織喜形於色。他覺得自己贏定了。
      “紡,怎麼了?突然變得這麼乖。”
      伊織笑道。紡不覺生起氣來。
      “請多給我一點時間,我要縫製三套西裝。”
      “三套?從現在開始做三套嗎?太勉強了吧?”
      伊織走進才剛開店的咖啡廳裡。上班前的上班族、工作前的店員等,稀稀落落地做在店裡。
      兩人選了靠裡面的座位。這裡是伊織喜歡的店,就算不單點,店員也自動送上剛煮好的意式咖啡送給伊織,端給紡的則是拿鐵。
      伊織修長的手指,優雅地端起盛著香濃咖啡的小杯子。只是喝杯咖啡的動作,也充滿了完美的洗練和優雅。
      邋遢地喝著罐裝咖啡的覺的身影,和伊織重疊在一起。
      修長的腳,魁梧的上半身、緊繃的腰線。肉體幾乎沒有多少差別,針谷覺和伊織兩個人卻像是完全不同的人種。
      “那麼短期間內縫製三套西裝的利益在哪裡?”
      “一套西裝,無法完全表現出西裝的優點。而且多換幾套衣服,服裝秀也會比較熱鬧吧?”
      “確實如此。紡……我正式雇傭你當我的秘書如何?我們共同提出使商圈活絡的點子,起做企劃怎麼樣?”
      “秘書兼愛人是嗎……?如果我輸了的話……就任憑伊織先生擺佈。”
      這麼一來就更不能輸了。紡覺得自己逐漸被逼向絕境。
      “那麼,就決定下個月中旬舉行吧!場所就在預定拆除的大樓前的臨時舞臺。投票券亂數分配給路過的女性路人。只要投票,就可以得到贈品,這樣一來,投票率也會提高!”
      “就這樣決定行嗎?很花錢耶!”“當然,我會要‘UNITED’協助。賭上公司的面子,他們也絕不能輸吧!他們會準備什麼樣的服裝來,我十分期待呢!”
      “可是,伊織先生,如果我贏了,‘UNITED’就沒辦法開店了。”
      “你贏了的話……?說的也是……那樣的話,就重新和‘UNITED’討論別的開店計畫吧!”
      伊織的腦袋裡似乎完全沒有‘輸’這個字。
      紡喝了一口拿鐵。應該很溫和的咖啡,喝起來卻覺得比平常苦澀許多。
      頭好痛。要在短期內縫製好三套西裝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還得重新教育覺才行。
      “話說回來,紡,你今晚有預定嗎?”
      伊織理所當然地問道。
      “我暫時不會外出了。……得趕做西裝才行。”
      “是嗎……?那真是遺憾。明明住的這麼近,但是到下個月之前,卻不能碰你一下了。”
      “或許永遠都沒辦法再碰我了。”紡以挑釁的口吻說道。
      “如果你改變心意,隨時通知我吧!我會盡可能好好處理的。如果你無論都想在銀座開店,我也可以為你在銀座開家只屬於你的店。”
      “這個提議,我現在就拒絕。這種事,應該等這場賭注結束後再說吧?”
      紡站了起來。雖然還在下雨,但是他只想儘快回到店裡去。“伊織先生,你委託的西裝,或許會晚些交貨。不過我會努力進快完成的。”
      “紡,工作歸工作吧?那不是這場賭注前就接下的訂單嗎?”
      “我知道了,那麼,我會在約定的期限內完成的。”
      紡從口袋中取出零錢包,將咖啡錢放在桌上。然後也不顧會淋濕,就這樣跑出店外。
      入夜之後,雨還是沒有停止。安靜的店內,只有敲打鐵門的雨聲迴響著。
      紡留在關店後的店內,一個人踩著裁縫車。應該要量身的覺就是不出現。突然聽到那種提議,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被騙了?
      覺不會不知道店在哪裡。向附近的人詢問‘綿貫西服’的話,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或者,那個年輕人愚笨到連問路都不會?
      鐵門關上一半的入口處出現了人影。用不著懷疑那是什麼人。因為紡看見了完全不象會來的拜訪這家店的客人會穿的花俏襯衫。
      “對不起,‘綿貫西服’是這裡嗎?”
      客氣的詢問聲傳來。紡站了起來,把門打開。
      “針穀覺,我正在等你。”
      “啊,果真是在這裡呢! #¥,是真的啊……。你真的要幫我做西裝啊!”
      從門口走見來的決,充滿好奇地環視店內。
      入口處的大廳,展示著幾具穿著西裝的人形模特兒。
      牆壁上有著陳列布料的架子,也有豪華的皮革沙發。沙發前放著桌子,桌子上擺著數個隨時保持清潔的水晶大煙灰缸。
      地板全是木制的。每週會請專門的業者來清理兩次,擦拭得光潔明亮。裡面的縫製室入口鑲著鏡子,隨時可以請客人看見換上西服的全身模樣。
      “我來晚了,不好意思哦,我回家一趟,洗了澡換過衣服才來的。”
      “直接過來就行了呀!”
      “不行啦,做完拆除工作,全身都是灰。要是把漂亮的布弄髒了,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從外表看不出來,覺似乎是個很細心的男人。紡請穿著牛仔褲和鮮豔襯衫的覺在沙發坐下。
      ”“真不好意思,突然委託你奇怪的事。”
      “不、不會啦,我是無所謂啦。不過,我還是不愛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活動……”
      覺坐立難安地四處張望,從牛仔褲的口袋裡取出香煙和手機,放在桌上。他迷惘了一陣子,最後掏出一根香煙,用放在桌上的打火機點火。
      “這種店只有有錢人才會來吧?一套西裝就要好幾十萬吧?”
      “不……。就算是訂做的西裝,也不全都是那麼昂貴的。即使是現成的西裝,像是設計師品牌的西裝,價格也不便宜吧?”
      紡為覺沖泡咖啡,以溫和的語調說道:
      “只要不使用昂貴的布料,也能夠用和現成西裝差不多的價格,訂做完全符合自己身材的西裝的。”
      “這樣嗎?真不錯呢,總覺得這樣坐在這種地方,就有種大人的感覺耶!”
      覺把雙手撐到沙發背上,擺出傲然的姿勢。
      “你已經是大人了吧?”
      就算裝腔作勢,覺還是一點都不向大人,但紡還是這麼說道。如果不讓覺有大人的自覺,實在不能將店鋪的命運託付給他。
      紡將兩人份的咖啡放在桌上,在對面的沙發坐下,重新仔細觀察覺的全身比例。
      覺的身高約有180公分左右,看起來精瘦,但是肩膀和手臂都有著結實的肌肉。因為還年輕,腹部平坦、臀部結實,腿也很細。
      紡覺得覺的臀部太小了。如果在多點肉,形狀朝上挺起的話,穿上長褲的背影將會是完美的及至。
      紡想起伊織的臀部。渾圓結實 、肌肉適中。趴在床上的伊織,從背後到臀部的曲線幾近完美。
      “被這樣盯著看,我會覺得害羞耶!感覺好象被性騷擾的女孩,或者是被女孩子搭訕。”
      “啊、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做裁縫的,純粹是在觀察你的體型……”
      紡的臉轉眼間變紅了。
      他自認為沒有用那種眼神看對方。自己是在觀察,要做出怎樣的西裝,才能讓他看起來最完美。
      但是,覺卻有了不同的感受嗎?難道自己在無意間,用那種視線凝視了對方?紡只知道伊織一個男人,或許自己瞬間想像了,被這個男人擁抱的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太糟糕了。
      “呃……不管量身或者試穿,觸碰到身體的機會相當多。或許你不願意被男人觸摸,但是請你忍耐一下。”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
      愈是否定就愈顯得可疑。紡獨自慌了起來。
      看到那樣的紡,覺露出笑容。他的笑容充滿了稚氣。覺沉默不語的時候,看起來比較成熟,但是那種成熟與稚氣並存的臉,意外地充滿魅力。
      “你是叫綿貫吧?幾歲?”
      “二十三。”
      “比我還大啊……。看起來一點都不象,感覺好可愛。”
      “真是的,怎麼說出人家最在意的事呢?”
      “穿上西裝站著的話,看起來就象個大人,可是象現在這樣,只穿襯衫和長褲的話,就好象高中生一樣。啊,我說這話沒有惡意喔!我只是想說,這種感覺比較容易親近啦!我這個人啊,就是嘴出。”
      “嘴出?”
      紡在腦中變換成文字。嘴拙……。
      紡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什麼啦……有什麼好笑的?”
      覺也跟著笑了。
      “你說的是‘嘴拙’?”
      “咦!那個字不是念出嗎?”
      “的確……是很象啦……”
      “一笑起來,就停不下來了。紡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像這樣笑出聲音了。
      ”
      在義大利的時候,紡常常笑。義大利的人,不論男女都非常開朗,工作中也常彼此開玩笑,大家笑成一團。一開始的時候,紡還是聽不太懂話中的意思,不怎麼跟著笑,但是過了五年,紡也變的能夠用義大利話開人家的玩笑了。
      他想起熱鬧的縫製室。
      連縫一顆紐扣也帶著自豪的眾多同伴們[我們正向全世界送出最高級的時裝]這麼說著。
      紡笑夠了之後,擦掉眼淚,筆直凝視覺。
      “我老實地告訴你吧!砧先生是這棟大樓的所有人,預定最近要拆除這棟大樓。”
      “咦~!那不是太可惜啦嗎?這家店看起來還是那麼漂亮說。”
      “砧先生勸我們在大樓拆除後,遷到東銀座去。他好象打算把這裡出租給‘UNITED’。”
      “‘UNITED’?那家專賣便宜衣服的店?”
      “沒錯。可是我希望能夠在這裡繼續經營這家店。‘UINITED’不管在哪裡開店,都能擁有一定的客人,但我認為這家店正是因為在銀座的黃金地段,才能夠維持匹配一流男人們西服店之位。”
      “嘎~,這裡是綿貫先生的店啊。還那麼年輕就自己開店,好厲害喔!”
      “現在還是我父親的店,但是總有一天,我會繼承他。從曾祖父時候開始,我們就在這裡縫侄西服。我是第四代。為了守護這家店,我和砧先生下了賭注。”
      紡站了起來,拿起工作中總是掛在脖子上的量尺。
      “我們一邊量身,一邊談吧……”
      覺也站了起來。
      走近並在旁邊一站,紡發現覺的身高的確和伊織不相上下。
      “我做的西裝,還有‘UNITED’準備的服裝。讓女性路人審查,看哪一邊適合你,來一決勝負……”
      “要是輸了的話?”
      “這家店就遷移到東銀座。”
      不只如此。直到伊織厭倦為止,紡都將被愛人這個身份永遠束縛。
      “要是輸了的話,都是因為我害的吧……”
      “沒那回事。因為我也同意讓你擔任模特兒。我是接受了砧先生的提議,才委託你的。無法做出適合你的西裝的話,那是我的責任。”
      紡以熟練的動作為覺量身。
      令人吃驚的是,覺的體型和伊織毫無二致。只是胸圍和腰圍、臀圍比伊織小了一些而已。
      手臂和腳的長度,都和伊織一樣,以日本人而言,相當修長。
      “太好了。只要把伊織先生的紙型稍微修改一下,就能使用了。”
      比起重新繪製覺的紙型,這樣做能節省更多時間。因為時間緊迫,光是發現這一點,就教紡感激不已。
      “嘎……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
      覺客氣地問道。
      “有的。首先,希望你能夠習慣領帶。高中時穿制服有用到領帶嗎?”
      “沒有耶,我們學校是高領的學生服,從國中開始就是。”
      “咦?那麼你從來沒有打過領帶啦?”
      “只有753的時候,打過那種有拉練的。”
      事態比想像中更嚴重。
      覺乍看之下,是個俊俏的男人。但是無論長得多麼出色,要一個從圍正式穿過西裝的男人,完美地擔任西裝模特兒,那是不可能的。那樣一來,走路的樣子會變的僵硬不自然,而且紡最要求的男人的優雅和品味,根本無法被表現出來。
      “領帶怎麼啦嗎?”
      “不只是領帶而已。不好意思,從今天開始,每天只要晚上幾個小時就行了,能不能請你穿著西裝行動?”
      “咦~!穿西裝、打領帶嗎?好象不太行耶……因為我根本沒有西裝啊!”
      “我只在那邊的工地打工而已。工地的工作很累,要我晚上再工作的話,會死人的。”
      “那裡的工地……”
      紡目不轉睛地盯著覺看。一個驚人的念頭,在腦袋裡轉個不停。
      如果說出口,會不會又讓覺有所誤解?
      “針穀。”
      “叫我覺好了。”
      “我可以直呼你覺嗎?”
      “可以啊,綿貫先生呢?叫什麼名字?”
      “紡,紡織的紡。”
      “就算你跟我說什麼字,我八成也不會寫吧!因為人家嘴出嘛!”
      紡忍不住親昵地抓住覺的手臂,又笑出了聲音。
      “紡嗎……真是個好名字,和你很合呢!”
      “謝謝……。覺……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
      覺的表情閃過一陣緊張,細心修整的眉毛皺了起來。
      “請你不要誤會……你現在和誰住在一起?”
      “我哥……。怎麼樣嗎?”
      “不是和女朋友住在一起啊……”
      覺的表情變得更複雜了。他可能覺得紡在期待什麼吧?
      “我只是想,如果被你的女朋友誤會就不好了。呃……我對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請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那個啦……不過現在的確是沒有女朋友啦……”
      “那麼,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能不能請你暫時住在我家?”
      “你家在哪裡啊?”
      “這裡的頂樓。”
      “這裡?”
      “我和父親兩個人住在頂樓。我的床給你睡,你不用做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工作結束後,換上西裝,象走路、吃飯、買東西等等,跟在我身邊,學習日常生活中穿西裝的細節。”
      “啊~,嚇我一大跳。我還以為你要叫我自己做西裝咧!”
      覺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什麼啊,原來是這樣啊!那沒問題,離工地也是超近的,我只要穿著西裝亂晃就行了吧?”
      “是的,就是這點重要。或許你會覺得西裝穿起來行動不自在,但是愈是剪裁合身的西裝,就愈會讓人感覺到日常生活中的行動沒有任何不自在。或許會覺得悶熱難過,領帶也很麻煩,但是只有幾個星期而已,請你忍耐。”
      紡急忙從店內的現貨中,找出適合覺尺寸的襯衫。配合那件襯衫,紡又選了幾條戴起來舒適地領帶。
      “可是我睡在床上的話,你怎麼辦?要和我一起睡嗎?”
      “不……我幾乎沒有睡覺的時間了。在這裡的沙發睡,要不然就是白天稍微睡一下就好。”
      “好厲害,你好象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耶!”
      “是在燃燒啊!無論技術再怎麼高明,要在短期之內一個人做出三套西裝,也是非常沉重的工作。我明白這一點……可是,我想得勝。”
      紡脫下人形模特兒穿的西裝。當作揚名裝飾在那裡的西裝原型,其實是用伊織的紙型裁制出來的。因為對紡而言,最美的西裝線條,就是伊織所穿的西裝。
      紡對父親這麼說,樣本全都變成了隨時可以讓伊織穿上的尺寸。
      “要是這套西裝的話,你馬上就能穿了。或許腰圍有點松,不過,我會用吊帶幫你撐起來。”
      “嗚哇~!我可以穿這麼昂貴的東西嗎?”
      “你願意的話,現在就換上吧?”
      “咦!……嘿嘿嘿,可以嗎?有一點點想穿耶……”
      “可以呀!”本來應該要在試穿室更衣的,可是現在店裡沒有其他人。紡允許覺就這樣在店內換衣服。
      覺馬上就脫下衣服。穿著襯衫時看不出的魁梧上半身露了出來。
      覺可能喜歡運動,他的身體並非只有年輕之美,也帶有鍛煉出來的肌肉之美。頸脖結實,即使綁上領帶也不會感覺太瘦,有這優美的線條。
      脫下牛仔褲,底下穿的是幾乎沒什麼布料的比基尼式內褲,紡的視線忍不住被中心膨脹部分吸引過去,他慌忙別開視線。
      “首先穿上襯衫。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顆。”
      像是在幫小孩子更衣似的,紡為覺穿上衣服。幫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換衣服,感覺好奇怪。身為裁縫市,這雖然已經是習慣了的工作,但是有時也會感覺到送丈夫出門的新婚妻子般的心情。
      “接著穿上長褲。襯衫的衣擺要好好收進褲子裡面,不可以糾結成一團。”
      “襯衫的袖子好長喔!”
      “襯衫從西裝袖口露出兩公分左右,是最理想的。”
      “是嗎?我從來都不知道這種事耶!”
      “用袖扣或者扣子好好別住袖口的話,就算弄髒了也不用擔心。衣襟和袖口的清潔工作,就交給洗衣店來做吧!”
      扣上吊帶,然後打上領結。
      “可以嗎?會不會太緊”
      覺的臉近在眼前。紡經常為伊織打領帶,對他而言,為他人打領帶已經是司空見慣的行為,但是覺的臉距離紡的臉該近,讓他忍不住難為情起來。
      “可以,覺得比狗鏈好上一點吧?”
      “狗鏈啊……”
      最後從背後為他穿上西裝外套。
      這樣就全部完成了。
      鏡子裡出現的,是個完全不象沒有特定職業的侍業者,而是有些風流俊俏的年輕人。
      “哈哈哈,搞不好我是個超級好男人?”
      “是啊,覺……是個好男人呢!”
      紡由衷讚美。
      以素質而言,覺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
      “總覺得……人好象也變得高級起來了。”
      “沒錯,就是這樣。對上班族而言,西裝雖然只是工作服而已,但是我認為西裝這種東西,原本是最能夠讓男人表現出優美的服裝。今後你的課題,不是讓西裝穿你,而是該如何穿出西裝的品味。”
      “又來了,又說那種難得要死的話了。老實說,我這個人滿笨的耶!”
      聽對方再次如此宣言,紡多少感到不安起來。
      “不是用頭腦,而是用身體記住。”
      在短暫的時間內,決能夠學會匹配西裝之美的動作嗎?
      紡一面對著鏡中的美男子微笑,一面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定可以的”、“一定有辦法的”。

      “過來,我讓你騎馬。”
      王子說道,讓女孩乘上自己的愛馬。
      以女孩的身份,甚至不允許她在附近凝視俊美的王子。
      但是,王子竟然抱著女孩的身體,將她保護在自己的雙臂之中。
      王子策馬緩緩前行。
      “你第一次騎馬?”
      “是的。”
      “那麼你再迷路就行了。我發現你躲在這裡的話,就讓你和我一起騎馬。”
      “真的……?”
      難以置信的幸福。
      比女孩年長五歲的王子,不知是否一時興起,選了年幼的少女,當他秘密的玩伴。
      不是要女孩當他跳舞的舞伴,而是騎馬的對象……



      覺回去之後,紡來到店鋪後面的倉庫。
      只要曾經在這家店做過一次西裝,客人的紙型知道確認亡故之前,都會被慎重地保管著。只要是體型不變,即使從遠方下訂單,‘綿貫西服’也隨時能夠做出客人希望的西服。
      紡確認顧客編號和名字之後,取出伊織的紙型。在這裡,保管著伊織從十六歲第一次訂做西裝到現在的全部紙型。
      “好懷念……”
      紡取出和普通西裝明顯不同的紙型。
      那是騎士服的紙型。
      十二年前,紡和前來訂做這套衣服的伊織,初次邂逅。

      “開始騎馬是不錯,不過這次他卻說要參加競技賽。現在他吵著要一套正式的騎士服。連馬都騎不好,小孩子就是盡顧著外衣。”
      綿貫站在這棟大樓的所有人,同時也是一年訂做十幾套西裝的貴客砧先生面前,靜靜地微笑。
      砧先生旁邊是他自傲的兒子。他臉上有這不適合少年的成熟表情。
      “砧先生,騎士服的話,敝店曾經做過幾套,也有競技用的服裝紙型,請放心吧!
      “是嗎?那麼我就松一口氣了。伊織,怎麼樣?我不是說了嗎?沒有‘綿貫西服’做不出的衣服。”
      砧豪快的笑道,美麗的少年在一旁滿足地微笑。
      “爸爸,我回來了。……啊、有客人……”
      紡從學校回來之後,象平常一樣到店裡露臉,卻被未曾見過的年輕客人嚇了一跳,在店門口站住了。
      “紡,這位是房東砧先生。過來好好打聲招呼。”
      綿貫向紡招手。紡才剛從學校回來,還穿著玩髒的便服,要這樣站在客人面前,讓他覺得害羞。但紡還是盡小孩子最大的可能,禮貌地向對方打招呼。
      ”您好,我叫紡。“
      “哎呀,已經怎麼大了啊?小學幾年級?”
      “五、五年級。”
      “比我的女兒紗織還小一歲啊……。和伊織差了五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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砧轉向伊織,尋求意見。
      “是啊……”
      已經過了變聲期了吧?伊織回答的聲音,已經是成熟男人的嗓音了。
      “長的真可愛!你去世的媽媽,是大家公認的美女哦!你長得象媽媽吧?”
      “是、是這樣嗎?”
      “要是女孩子的話,一定會變成一個大美人吧!”
      紡偷偷回望背後的鏡子。因為討厭剪短而留得相當長的頭髮,讓紡的臉看起來連自己都覺得象女孩子。
      “伊織先生,我們來量身吧!請往裡面走。”
      伊織站起來,紡這才發現他長得相當高。才十六歲而已,卻已經有178公分左右的身高啦。伊織穿著米黃色的棉褲和黑色POLO衫這種常見的打扮,但卻比紡至今見過的任何男人都要俊美。
      簡直就象母親書中的王子一樣。
      紡這麼心想,目不轉睛地凝視伊織。
      漆黑的頭髮,修長而微微上揚的眼睛,形狀姣好的高挺鼻樑,以及表現出堅強意志的嘴唇。
      所有的一切,都象極了繪本中的王子。
      “好久沒做騎士服了呢!我們的本業雖然是縫製西服,但是每天老是做同樣的衣服,偶爾也會期待做做不同的服裝!”
      綿貫以高興的聲音說道。
      “反正要訂做,順便再幫他做幾件古典式西裝吧!伊織已經是大人了,帶他到正式的場合去的時候,都需要穿西裝。”
      “少爺還會再長吧!那麼,我就為他做幾套能夠再修改尺寸的西裝如何?”
      聽到砧說的話,連紡都覺得高興。
      父親要為這個俊美的大哥哥做衣服,紡年幼的心中充滿了榮耀。
      “那麼就以深藍和灰色的布料縫製,也可以做件替換的長褲吧!深藍色蘇格蘭格子呢的長褲,還有灰色格子料怎麼樣?”
      “恩,是不錯的選擇。”
      砧滿意地點頭。
      這時候的紡還不知道,事實上砧對服裝十分瞭解,是個特別講究的一流顧客。能讓砧感到滿意,也就是‘綿貫西服’是一流的證明。
      父親努力為伊織量身的時候,紡就站在一旁,呆呆地凝視著伊織。

      自己將來也會為這個人做衣服嘛?紡有這種預感。
      “你騎過馬嗎?”
      伊織突然溫柔地詢問呆站在那裡的紡。
      “咦、馬嗎?和附近的鄰居一起旅行時,曾經騎過一次。”
      “是嗎……。好玩嗎?”
      “是的,很好玩。”
      只是對著自己說話,紡就心跳加速。紡滿臉通紅地拼命回答。
      “那,下次我讓你騎我的馬。”
      “你的……你有馬嗎?好棒!”
      伊織一面讓綿貫量身,一面溫和地笑了。
      “是一頭很漂亮的咖啡色的馬。下次我讓你騎騎看。”
      “真、真的嗎?”
      “恩,我和你約定。”
      紡幸福得頭都快暈了。對方溫柔地向自己說話,就已經讓他高興極了,但是伊織還說要讓他騎自己的馬。雖然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但是無上的期待,已經將紡小小的胸口塞得滿滿的啦。
      “那是社交辭令。”
      父親一面收拾晚餐的餐具,一面訓誡似的說道。
      可能是因為紡一直說著伊織讓他騎馬的事情吧!
      “什麼是社交辭令……是什麼東西?”
      紡擦著父親洗好的盤子,首次發出不安的聲音。
      “這是大人世界裡常有的事。為了讓對方覺得高興,即使心裡不是這樣想,也會說出讓對方高興的事。”
      “那,爸爸說的那個人……伊織哥哥是在說謊嗎?”
      “或許那個時候是真心的,可是,你冷靜下來想想看,他是忙碌的高中聲,根本沒有時間陪還是小學生的你玩。”
      紡將擦得乾乾淨淨的盤子收回餐具架的原位,心裡感到泫然欲泣。
      他不是因為伊織說謊而覺得難過。
      自己還是小孩子,不管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跟伊織一起玩。這件事教他悲傷。
      “而且……你也必須認清立場這種東西才行……”

      \"立場?”
      “砧先生是我們重要的客人,也是房東,千萬不可以做出任何失禮的舉動。人人平等這種話是騙人的。客人終究是客人,不能對人家失禮。”
      我和伊織哥哥玩的話,就是失禮。
      “……沒錯。”
      紡最喜歡父親了。
      母親去世後,獨自將紡養育成人的,就是溫柔的父親。
      紡不懂的算術問題時,父親會很有耐心的教到他會為止;紡在學校裡做出過分的惡作劇,被導師找到學校去的時候,父親也絕不會粗聲斥責他。紡覺得他真的是個非常棒的父親。
      可是,只有這一次,紡卻無論如何無法接受父親的告戒。
      就是因為紡是裁縫師的兒子,所以就算伊織約他,也不可儀和伊織玩嗎?
      裁縫師和大樓房東,究竟有多大的身份差距?
      紡覺得父親的工作很值得驕傲。每個客人穿上父親縫製的西裝時,都會十分滿足地說出感謝的話。
      紡認為裁縫師絕非可恥的職業,而是值得驕傲的職業。有的時候,父親不也會象老師一樣,教導無知的客人穿西裝的規則嗎?
      可是這樣的父親,為何只對砧一個人諂媚?
      年紀尚幼的紡無論如何都無法率直地接受父親的話。
      “要是伊織哥哥來接我,我可不可以去?”
      “要是他來的話……。不過,你還是不要太期待比較好。下次見面的時候,就算伊織少爺忘記約定,你也絕對不能說出口。向對方要求什麼,是件失禮的事。就算他沒有遵守約定,也不可以怨恨人家,知道嗎?”
      這也算是一種社交教育吧?父親以他的方式,教導年幼的紡與人交往的方法。
      裁縫師不只是手腕高明就好,如果無法從不經意的對話中,判斷對方的工作狀況和興趣,並活用在製作西服的工作中,就無法稱為一流。
      美食家的客人,就為他作出能夠增減腰圍的衣服;經常出席正式場合的人,就以正統方式裁制;又有多套西服的人,就偶爾加入一些變化。裁縫師必須象這樣觀察對方的狀態,製作出能夠在衣櫃中擔任主角好幾年的西服才行。對話也是重要的生意工具。如果讓客人感到不愉快,是無法順利地經營下去的。
      父親肯能夠是象教他這一點吧!
      但是紡還是太過年幼,無法理解父親話中的含義。
      他拼命擦掉大眼睛裡湧出的淚水,隱瞞自己哭泣的事實,悄聲對父親的背影道晚安。
      \"晚安……”
      “紡,下次休假的時候,和爸爸一起出去吧!我們去可以騎馬的地方。”
      “恩……”
      不是爸爸讓我騎馬就好了。紡無法對父親傳達自己的想法。
      那個美麗的伊織,選擇自己當他的玩伴,讓紡欣喜若狂。這件事,他很不好意思讓父親知道。

      然而,伊織遵守了約定。
      一周之後,伊織到馬場去練習的時候,並沒有忘記順道來接紡。
      紡的內心充滿了榮耀,因為伊織選擇了自己,選擇了自己當他的玩伴。
      而且伊織不止約了紡一次而已。之後,他還帶紡去過好幾次,讓他騎自己的愛馬。
      一開始,光是騎馬就讓紡興奮無比。但是,不久之後,只是看著伊織練習,就足以讓紡沉浸在幸福當中了。
      伊織隨心所欲地策馬賓士的模樣,就象某國的王子一樣。紡當時是個戀愛的意義都不曉得的孩子,但是他為了伊織,第一次墜入愛河。
      小孩子是誠實的,他不擅長隱瞞自己的心情。而且,紡雖然只有父親,但他是個在愛呵護下長大的率直小孩,對於表現自己的感情,完全感不到任何內疚或罪惡。
      只要伊織來約他,他就立刻丟下自己手邊的一切跟去。等到他發現時,自己已經不光是陪著去馬場,不知不覺中,也會去伊織的房間玩耍了。
      紡被招待帶砧家時,他才瞭解到父親所說身份差距的意義。位於重地的砧家豪宅,庭院有著廣大的水池,鯉魚在裡頭群聚悠遊。遼闊的屋子裡有好幾名女傭,大的幾乎會讓人迷路。
      住在這種豪宅裡,象王子般俊美的伊織,為什麼對自己這樣的小孩子親切?雖然不貧困,但是紡的生活極其樸素而平凡。徒步到公立小學去上課,放學之後,加入少數的都市小孩組成的足球隊,在校園內練習。沒有上補習班,成績也平平。
      紡唯一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象家家酒一樣開始學做衣服,技術已經相當純熟了。擅長家政的男孩子雖然希奇,但是知道紡的家是西服店,大家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在也曾出現過上電視、演電影學生的都心小學裡,紡的特技根本不算特別。
      “伊織哥哥……這個……”
      人家特地招待自己,總得準備什麼禮物回送人家才是。紡以年幼的腦袋拼命想出的禮物,輕輕遞給伊織。

      被帶到大約和‘綿貫西服’店面一樣大的房間,看過品味高雅的裝飾之後,送出如此微不足道的小禮物雖然丟臉,可是伊織卻笑著接受了。
      “你給了我什麼?真讓人期待呢!”
      伊織慎重地打開包裝得漂漂亮亮的禮物。裡面出現的,是用伊織騎馬服的剩布做出來的馬布偶。
      馬的鬃毛是用毛線做的。馬鞍部分也用了真皮。從祖父那一代就在店裡工作的師傅松田,為紡收集的剩布,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哇,這是紡做的嗎?”
      “不要笑我象女孩子一樣做這種布偶。因為我的願望是等到長大之後,要象父親一樣成為裁縫師。”
      “我不覺得男孩子做這種布偶很奇怪呀!世界著名的服裝設計師裡,有很多都是男的。”
      “我還很差,對不起。”
      紡環視著伊織的房間。在像是古董店販賣的昂貴馬飾品、如實物般的馬擺飾品當中,自己做的布偶顯得突兀極了。
      “丟掉也沒關係……可是請在我看不到的時候丟掉……”
      紡突然覺得好想哭。因為他覺得,自己和伊織所處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
      “我怎麼會把它丟掉呢?我要把它別在放衣服的包包上,聯繫的時候都帶著它。”
      伊織溫柔地說道,示意紡坐到自己坐著的床鋪旁邊。
      “我得給你回禮才行。”
      “為什麼?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因為這樣回禮,不是很奇怪嗎?”
      紡拼命擦著快要流出淚水的眼睛,這麼說道。
      結果伊織突然抱過紡的肩膀,嘴唇輕輕地重合上來。
      紡也知道,這種行為就叫接吻。男生和男生接吻,雖然讓他吃驚,但是紡靜靜地閉上眼睛。
      “紡,你真可愛。我好喜歡你。你呢?你喜歡我嗎?”
      “恩……,我最喜歡伊織哥哥了。”
      眼睛張開的話,淚水就可能泉湧而出,紡閉著眼睛回答。
      “那麼,我說的話你都會聽嗎?”
      “伊織哥哥說的話,我什麼都聽。”
      “我親你的事,要保密喔!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我知道了……”
      紡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



      親吻是秘密。伊織果然也知道男生和男生接吻是件奇怪的事。
      “那麼,這次換你親我。”
      “我?”
      “恩,要是你也喜歡我的話。”
      “我喜歡伊織哥哥。”
      要是喜歡的話,就只有親吻一途了。紡這次睜著眼睛,拉長了身體,把自己的嘴唇按到伊織的唇上。
      只有嘴唇輕輕碰觸而已,然而紡的整個男帶卻象要燒起來似的,心臟也怦怦跳個不停。下半身跟著變的異常。有時候早上也會這樣,可是現在不是早上,下半身卻變得硬邦邦的,有種又痛又癢的感覺。
      “那,這次換我。紡,把嘴巴張開一點。”
      紡按照伊織說的,微微張開嘴巴,伊織重合上來的口中,舌頭有些躊躇地伸了進來,紡變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直以為,接吻只是嘴唇和嘴唇貼在一起而已。可是看情形,好象不是這樣。
      父親絕對不讓紡看任何刺激性的連續劇或電影,紡也沒有曾給與多餘知識的早熟姐妹,所以他對這方面的事,可以說完全不瞭解。

      毫無任何預備知識,紡便突然被自己的肉體教導了這些事。
      兩人彼此擁抱了好一陣子。伊織的身體傳來舒適的香味。只是閉著眼睛被伊織擁抱,就讓紡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
      不知不覺中,比起說話的時間,兩人接吻的時間變得更長了。伊織的舌頭逐漸深入,甚至吸入紡的舌頭。即使被做出這種事,紡也不覺得討厭。對方是伊織的話,不管被做出什麼事,他都無法說“不”。
      “紡……就算我弄痛你,也不會哭嗎?”
      伊織盡可能溫柔地問道,但是語尾卻因為緊張而顫抖了。
      “痛?”
      “我們來做比接吻更棒的事吧!一開始或許會有點痛……可是會很舒服的。就象騎馬一樣……”
      伊織說痛,到底是要做什麼呢?他想打我、踢我嗎?如果紡哭著說不要而逃走,兩人的關係還沒開始,就會這樣結束了吧!
      即使將來偶然相遇,伊織或許也會笑著說那只是因為好奇心而做出的惡作劇,而忘了這回事。
      “可以嗎?”
      紡默默地點頭了。
      “這是秘密喔!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你會保守秘密?嗎”
      紡又點頭了。
      “紡真是個好孩子,可愛得讓人想把你一口吃掉……。我不是要欺負你,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會這樣做……”
      伊織把紡按倒在床上,伸手脫下格子花紋的喇叭褲。
      “啊……!”
      變硬的小巧性器露了出來。
      紡拼命想要用手遮住那裡,伊織卻生氣似的、粗暴地把他的手揮開。
      “你不是說會聽我的話嗎?”
      “恩……”
      “放心吧,我的也和你一樣。只要把這個,象舌頭一樣放進裡面而已。”
      伊織脫下長褲和內褲,讓紡握住自己變硬的分身。
      伊織的那裡已經完全是大人了。要把這個放進哪裡?該不會是放進嘴巴裡吧?紡吞了一口口水。
      “要……放進嘴巴裡嗎?”
      “那種的還先不用。是這裡……這裡。”
      紡的腳被左右大大敞開,羞恥的部位暴露在伊織面前。
      “放不進去啦……”
      “可以的……。在日本,大家都這樣做的。從以前開始,漂亮的男孩子都被大家這樣做的。”
      “漂亮的男孩子?”
      “恩……。象紡這樣可愛的男孩子,可以讓男人疼愛的。”
      “是嗎?因為我可愛……所以這樣做嗎?”
      “紡很可愛的。我覺得你比任何女孩子都可愛。”
      伊織的稱讚,把紡的心完全融化了。
      紡覺得一定會很痛很痛,可還是閉上眼睛,乖乖不動。
      “聽說要用潤滑油。或許會有點噁心,可是不可以哭或逃跑喔!”
      “沒關係……”
      伊織用嬰兒油塗抹那部分。紡覺得自己好象變成了嬰兒。
      伊織就象母親照顧嬰兒那樣,仔細地用手指連裡面都完全塗抹。
      濕粘粘的,好噁心。
      可是伊織想這麼做的話,不管是什麼事,自己都必須忍耐才行。
      “啊、……啊啊!”
      差點叫出聲音來,紡慌忙咬住自己的手腕。
      遠超過手指插入時的激烈痛楚,席捲了下半身。
      “忍耐一下,紡……你喜歡我的話,就忍耐下去。”
      “恩、……恩恩……”
      痛得想哭,可是紡咬住手腕,拼命忍耐。
      伊織可能覺得非常舒服吧!他讓紡哭泣了兩次。
      父親為紡縫製的喇叭褲,回家的時候,沾上了血跡。
      紡遵守約定,晚上自己一個人偷偷地把血跡洗掉了。
      之後,兩人之間的秘密一直沒有暴光。如果說有人發現,那麼就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到現在還是視紡為眼中釘吧!紡將制圖紙攤在裁縫臺上,把伊織的紙型放在上面。複寫上去的紙型細部,再依照覺的體形仔細修改。覺的原型製作完成後,再以它為基礎,畫出三套不同設計的紙型。
      作業進行到這裡時,天空已經開始露出魚肚白了。門口傳來派報員的機車引擎聲。取代雞鳴,阻擊飲食店在夜裡丟出的剩飯剩菜的烏鴉呱呱聲,告知了早晨的來臨。沉重的疲勞籠罩全身,就算紡還年輕,連日來的睡眠不足也教他吃不消。“今天就到此為止。得趕緊湊齊布料才行……”包括伊織委託的西裝,必須四套同時進行並完成。紡幾乎沒有任何睡眠時間,但肉體已經哀鳴到達界限了。紡在客用沙發上躺下,一閉眼睛,睡魔立刻前來拜訪。分不清這是夢,或是自己的回憶。等紡注意到時,那裡已經有了十三歲的紡的身影。他去拜訪砧家出來,迎接的伊織背後,很稀罕地站著伊織的母親。可能正要出門吧!伊織的母親穿著高級的和服。由於銀座這個場所,紡看見穿和服的美麗女性機會很多,但是伊織的母親比起他在城裡看過的任何和服女性都要華美。“吩咐司機到歌舞伎町去,在舞臺劇結束時過來接我。購物?哦,我今天不去。”她俐落地對女傭下達指示。那種態度就象掌管整個家的太太,給紡一種傲慢而充滿壓迫的感覺。“伊織,又是客人嗎?”伊織的母親好象這才發現有客人似的,突然問道。可是她決不正視紡,只對伊織說話。“您好……”紡輕聲打招呼。可是對方不知道是否沒聽見,或者根本不想聽見,並沒有任何回答。打招呼是人際關係的基本。父親曾經這麼教導紡。小孩子主動打招呼,大人卻聽而不聞,這只能解釋成大人對小孩抱有惡意了。“伊織,你就要成為大學生了,即使是直升式的學校,我也不許你拿到太難看的成績。看你這樣,整天只會和小孩子玩在一起……”母親以冷淡的口氣對伊織嘮叨著。話中的內容,很明顯地是在說紡。
      “我有在念書啊!”伊織生氣地回答。母親似乎不滿意他的口氣,以帶著怒意的淩厲視線瞪著伊織。“結交年紀小的朋友是沒關係,可是你也差不多該和適合自己的物件交往了吧?”母親穿上閃閃發光的涼鞋,卻依然直盯著伊織看。那張臉上有著難以言語的責難。“我……我是在教紡功課。伊織的聲音變得有些怯懦。“哎呀,這樣嗎?那麼,你以後就去補習班,還是請家教吧!等伊織上了大學之後,就會變得很忙碌的。”過了一會兒,紡才發現對方是在對自己說話。他無法好好回應,只是在那裡楞了好一陣子。“你要是男孩子的話,就去外頭打打球吧?不要老是粘著伊織。”聽到這句話,紡確信了伊織的母親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伊織的母親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她的背影告誡著紡不許再來第二次了。可是紡無法責備她的態度。因為上了國中之後,紡終於瞭解兩人的關係是異常的。“我……是不是回去比較好?”紡求救似的望著伊織。雖然身高超過一百八,外表也完全變成大人了,但是十八歲的伊織依然殘留些許稚氣。他看見紡泫然欲泣的模樣,露出自己也想哭的不爭氣表情。“不用在意那個人說的話。紡,過來吧!”伊織輕輕伸出手來,紡握住了那只手。結束兩人關係的適當時機,就象這樣出現過好幾次。但是,紡都情不自禁地再度握住伊織的手,失敗了。這一天也是這樣。“去我房間吧……”去伊織房間的話,紡就會被脫光衣服。直到回家之前,都不被允許穿上衣服。如果有人來找伊織的話,紡就得躲進衣櫃裡。兩人的關係是如此的怪異,然而只要伊織說一聲,紡就一定會到這裡來。“我已經不能再來這裡了吧……”兩人獨處之後,紡說出心裡所想的事。“伊織的媽媽討厭我。”“那個人對誰都是那種態度,用不著在意。”“可是……她好象很討厭我……”
      紡並不是認為所有的人都愛著自己,可是象這樣露骨地被討厭,還是第一次,因此衝擊也就格外地大。他喜歡伊織,所以聽從伊織的話,讓他予取予求。他保守秘密,不管再怎樣疼,也從來沒有半句怨言。即使如此,伊織的母親還是憎恨紡。只因為紡是男孩子這個理由。
      “請你……不要再叫我到這裡來了……”雖然難過,紡還是說出自己的決心。他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不要擅自決定。決定的人是我,不是你。”伊織的口氣為之一變,感覺冰冷極了。“可是……伊織的媽媽叫我不可以再來這裡……”“你是我的人吧?又不是她的。”“可是,伊織的媽媽討厭我……”“那沒有關係。不管那些,趕快把衣服脫了。到這裡來的話,就要把衣服脫掉,不是這麼約好的嗎?”伊織不允許紡頂嘴,剝下他的衣服。紡纖瘦的身體一露出來,就被壓倒在床上,被伊織緊緊抱住了。“你喜歡我的話,那樣就好了吧?還是你討厭跟我上床?”“嗯……”紡說謊了。他無時無刻都想和伊織在一起,可是他也非常明白,伊織對這個家而言,是意義非凡的繼承人。繼承人是什麼意思,紡到了這個年紀也已經明白了。在這個家中,沒有任何人歡迎紡這個戀人。歡迎紡的,只有伊織一個人而已。“你討厭我了?”“……我覺得……做這種事還是不對的……”“你覺得不對?不是都那麼高興的嗎?”伊織的手捏起紡小巧的乳頭。雖然疼痛,卻也有種不可思議的快感,紡忍不住仰起喉嚨。“啊……!”“你也很喜歡做這種事吧?喜歡被我這樣做吧?對你做這些下流的事,讓我覺得高興得不得了。”“不行的……伊織哥哥……這種事真的不能做……”“紡真是個愛說謊的小孩,身體明明就那麼老實……”“啊、啊啊!”
      只是乳頭被搓揉,紡小巧的分身就挺立起來。伊織吸上另一邊的乳頭,將自己的身體壓上紡的分身。由於伊織的體重,前端被壓扁了。雖然疼痛,但是伊織衣服的粗糙觸感刺激著前端,只是這樣而已,紡就覺得快要爆發了。“你也一樣想做吧?我們需要彼此。別想從我的身邊逃走,你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看樣子,紡多餘的一句話,終於惹得伊織動怒了。在這之前,兩人之間的SEX就象小狗嬉鬧一樣快樂。但是從這天開始,一切都變了。伊織的態度,變得就象他是紡的所有者一樣。“要是這麼不願意的話,我就讓你想逃也逃不了。我要把你綁住……”伊織用力將紡按在床上,把他的雙手拉到頭上。“不要!伊織哥哥!不要!不要——!”伊織用手帕將紡的雙手緊緊綁住,然後再穿過皮帶,將之系在床腳上。這麼一來,紡就不可能逃走了。不敢相信伊織竟然會做出這種事,紡哭了起來。“對不起!我會乖乖的,幫我解開……手……好痛……”“誰叫你要說分手這種話?你要一直喜歡我才行。象平常那樣,說你喜歡我!”“伊織哥哥……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所以……拜託……”伊織沒有解開手帕,反而挪動身體,含住紡的分身。“不要……!這樣太狡猾了!幫我解開!我發誓絕對不會逃跑的……!”雙腿被左右分開,被伊織以舌頭隨心所欲地愛撫。他知道紡逃不掉,愛撫變得比平常更加執拗。不知不覺間,伊織已經有了媲美大人的成熟技巧,恣意翻弄著年幼的紡。“啊啊、要出來了!要出來了、拜託、不要那樣……!”難過的叫聲,讓伊織愈感興奮。他發出聲音吸吮紡的分身,以濡濕的指尖仔細地愛撫花蕾。“紡也喜歡和我做吧?想讓我幫你解放吧?”“嗯嗯、嗯嗯、呀、啊、嗯!”“要是我不幫你做的話,就沒有人會幫你了。這樣也沒關係嗎?變得這麼濕,那麼想出來……”伊織的手指淩虐著潮濕的前端。紡的身體也因為成長,變得能夠毫無限制地湧出快感的蜜液了。兩人的關係,從只有伊織單方面的滿足,演變成紡也能得到喜悅的雙向關係。
      “想出來!啊啊嗯!啊啊、要出來了!”“射出來也沒關係。射在我的手裡……。可以這樣撫摸你的,只有我對吧?還是你也想和別人做這種事?”伊織用力握住紡的分身根部。充血的欲望出口被堵住,紡扭動身體,痛苦地喘息。“只有伊織哥哥……只有伊織哥哥一個人而已……。啊啊、好痛……好痛!”“和我約定,說你絕對不會再說分手這種話。”“我不會說、我不會說了……啊啊!”擰絞似的,伊織的手動了起來。“啊、啊啊!”解放的瞬間,纖細的身體猛然弓了起來。即使如此,紡依然得不到自由,持續遭到伊織執拗的手指侵襲。激烈的愛撫,道出了伊織心中的不安。伊織本身也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困惑。如果能夠象普通的男孩子一樣去愛女孩子就好了。可是不知為何,伊織只對紡一個人有興趣。紡變得愈來愈男孩子氣,可是伊織想擁抱他的心情卻絲毫不減,反而更加執著。另外,伊織對性方面的欲望也格外強烈。三天沒有抱紡的話,就覺得整個腦袋變得沉重無比。他自己也不願意承認,但是欲望沒有得到滿足,兇暴的感情便會因此沸騰,幾乎要從體內爆發。如果一開始就沒有能滿足欲望的物件,或許伊織會學到適當的處理方法,但是伊織有紡。最喜歡伊織,總是以充滿憧憬的濕潤瞳眸凝視著伊織的、可愛的紡。不管做出任何事,紡都不會生氣,也不會向大人告密。即使做得太過火,讓紡回家時下半身都出血了,紡還是會笑著給伊織再見的親吻。有這麼可愛的紡待在身邊,要伊織不去擁抱他,根本不可能。“紡……”伊織將兇猛挺立的分身插進小巧的花蕾中。紡的身體雖然一開始抵抗,之後卻逐漸放鬆,迎入伊織的一切。伊織激烈地折磨著紡,幾乎讓他的身體折成兩半。應該感到劇痛的紡,在不知不覺中也興奮了起來。“看,你也想做。要是不再做這種事的話,不瘋掉才怪。”“很、很奇怪嗎?我……我也變得不正常了嗎……”“沒錯,我們兩個人都已經不正常了。”無法一次就得到滿足的伊織,身體相系著,一次又一次地侵犯紡。紡的那裡,無論接受伊織多少次,都象第一次一樣,緊緊收縮著,讓伊織得到快感。“我們兩個不能分開……。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放開你……”手上的束縛總算被解開,但是紡並未因此得到自由。那一天,紡沒有回家。一直貪求紡直到早晨的伊織,之後不知出於怎樣的想法,巧妙地要求父親,在東銀座準備了只屬於兩人的秘密房間。只為了讓紡遠離母親的視線。
      鐵門從店外打開的聲音響起,朝陽從鐵門的縫隙射入,店內轉眼間變得明亮起來。“啊……!”紡慌忙從沙發上起身。伊織的身影隨著夢境消失。赤裸的人形模特兒首先映入眼簾。父親就站在旁邊。“紡,差不多也該告訴我了吧?你到底想做些什麼?”可能是在家裡做好後帶來的,父親將夾有番茄和起司的全麥三明治,放到紡剛才躺的沙發前的桌上。“今天早上鴿子吵得可凶了。不管它們再怎麼敲窗子,都沒有人去喂它們。”“對了……我都忘了……”紡就這樣穿著衣服躺下,襯衫和長褲都變得皺巴巴的。長褲上還沾到剪下來的紙屑。“真是狼狽。回房間換件衣服吧!不行的話,現在立刻到縫製室裡,把褲子重新熨過。”“熨過……說的也是……”紡喝了一口柳橙汁。連牙齒都沒刷的嘴裡,酸味顯得特別可口。“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要是有什麼希望我做的,儘管說吧!我會盡力幫助你。”紡覺得錦貫真是世上最棒的父親。他絕對不會說出“為什麼”這種責難的話。那就是父親信賴自己的證據。紡說他想去義大利留學時,父親說那是為了讓紡上大學而存的錢,一口氣給了他百萬圓。今天人形模特兒上的西裝消失了一套,但父親卻沒追問什麼。他只是默默地等紡用完早餐。好想把一切告訴父親,自己和伊織的秘密關係。雖然父親鮮少提及,但是偶爾有夫婦帶著可愛的小孩拜訪店裡時,父親便會柔和地笑著轉向紡說:“你也差不多該考慮考慮了吧”,如此暗示他結婚的事。紡從義大利歸國的時候,父親也開玩笑地說:“沒有帶著新娘一起回來嗎?”紡無法回應溫柔父親的期待。即使從伊織身邊得到自由,紡所愛的,還是只有伊織一個人。就算現在再和女性戀愛,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好好地經營婚姻生活。“爸爸……。有個朋友從今天開始要和我們一起住。我會在這裡睡,請讓他睡在房間裡。”“怎麼,交了奇怪的朋友嗎?”“不是的,我想讓他學會穿西裝的方法。我想請爸爸也幫忙,教他該如何穿好西裝。”“教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想請他當模特兒,為了讓他完美地穿上我做的西裝,必須重新教育他。對不起,擅自
      做出這種事。但是,事實上……”紡將自己和伊織下了不得了的賭注一事,全部老實地告訴父親——只隱瞞了愛人契約一事。父親默默地聽著,但是表情漸漸變了。“爸爸,怎麼了……?你生氣了?”“不……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太驚訝了。你果然有點與眾不同,應該不會象我一樣,一輩子只當個裁縫師,庸庸碌碌地過一生。”“……才沒有那種事呢!”“沒關係,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我也只想著移到東銀座,或是在自宅工作,不管你贏了賭注或失敗,結果都沒什麼差別。”父親過於乾脆地答應這件事,反倒讓紡覺得吃驚。對於兒子擅自決定店鋪的將來一事,父親似乎並不覺得生氣。父親進入縫製室,看了看攤在裁縫臺上的數張紙型。“這麼重要的時刻,還要幫伊織先生縫製四套西裝嗎?”“不是的。只有一套是伊織先生的……其他是那個模特兒的。他叫針穀,體型和伊織先生幾乎一模一樣。爸爸,看一下設計。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一套是義大利式的雙排扣西裝,另一套是古典的英國式西裝,是附腰封(寬腰帶)的三件式西裝;最後一套,竟然是燕尾服。“Swallow-tailed
      Coat?設計看起來滿特別的……”父親總是以英語的正式名稱Swallow-tailed
      Coat稱呼燕尾服。燕子的尾巴。燕尾服就這樣直接表現出它的形態。“我想要一套充滿華麗感的西裝。我想做成可以在結婚典禮上穿著,表現歡樂與豪華氣氛……”“你要用什麼布料?顏色……正式的黑色或深藍嗎?”“用白色的……全白的。腰封部分用粉紅色。”“粉紅色!”果然是父子。他們在不知不覺間,就沉迷於製作新衣服的計畫中了。“這可不是表演秀的服裝啊!”“結婚典禮以某種意義來說,就是一種表演秀。結婚典禮不是一生一次的重大演出嗎?女性能夠穿上華麗的婚紗,為什麼身旁的男人只能穿上租來的不合身燕尾服呢?能夠用和租衣服差不多的價錢訂做的話,男人應該也會想為自己訂做一套吧!”“但是,現在穿燕尾服的機會非常少吧?更何況是白色……”“穿兩次婚紗禮服的女性也不多吧?”

      “呀荷~!”陌生的聲音,在黃昏寂靜的店內響起。看見開門進來的年輕人,錦貫還以為要進行什麼工程。對方穿著工地現場的作業服,所以錦貫以為對方是來通知道路工程或下水道工程的。“請問有什麼事嗎?……有什麼工程要進行嗎?”“呃……紡先生呢?”“紡是嗎……?請稍等一下。”在縫製室拼命縫製西裝的紡,一面揉著乾澀的眼睛,一面走了出來。一看見他的臉,年輕人的表情立刻變得開朗起來。“嗨!我來了!那個啊,我想要換衣服,可是自己一個人還是沒辦法穿好耶!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幫我一下咧?”“覺……。啊,這位是我父親。爸爸,他就是針穀覺。”難得流露情感的錦貫,今天第二次露出吃驚的表情。“他……要當模特兒嗎?”“沒錯。他……就是模特兒。”“我叫針穀覺,暫時要打攪你們了。阿伯果然是做西裝的耶,西裝穿得這麼挺!就算穿著一樣的西裝啊,那些晚上聚在新橋那一帶的上班族伯伯,看起來就是一副寒酸樣。還是因為他們穿的都是便宜貨?”“不……呃、這……”錦貫啞然失聲。追求時髦的年輕人,幾乎不會到這家店來。就算有年輕人來拜訪,也都是象伊織那樣的富貴人家,一出生就在優渥的環境中成長。覺是錦貫完全陌生的世界裡的年輕人。“爸爸,我去讓他淋個浴,換過衣服再下來。然後……可以的話,大家一起去吃個飯吧!”“是、是啊……”覺哼著歌,被紡帶上樓去,留下來的錦貫和兩名女師傅,茫然地望著兩人的背影。“那個男人要穿這套燕尾服嗎……”錦貫手裡拿著紡畫的設計圖,眨著眼說道。和優雅完全不搭軋的年輕人,真的能夠出色地穿出這套燕尾服嗎?然而,當淋過浴、穿上昨天還擺飾在店頭的那套西裝的覺再度出現時,錦貫的困惑終於消解了一些。
      “原來如此……體型幾乎和伊織先生一樣呢!”覺閉嘴站著不動,就象個模特兒一樣,外形幾近完美。路經店外的女性們,目光都被覺的模樣吸引了。“紡,你是因為這樣,才指名他當模特兒的嗎?”“不……只是偶然……”“以偶然而言,這也太巧了。紡的理想體型是伊織先生吧?”“……”“就算你不說,也看得出來。你每次做的西裝,都是只有伊織先生才能完美展現的設計。”“才、才沒有……”事到如今,紡也無法否定。因為裝飾在店裡的西裝,全都是照著伊織的體型縫製,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話說回來,針谷先生……”“啊~,哈啊?”錦貫一時語塞。是否該從說話方式開始教育起呢?可是覺是別人家的小孩,都已經這麼大了,也沒必要再重新教育吧!錦貫想道,嘴巴有好一陣子彎成了^字型,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聽好了,針穀,你的頭髮必須想想辦法才行。”“啊,發根有點變黑了呢!我下次會去沙龍重新染回來。”“……不是這個問題。嗯……要完美地表現西裝的特色,我希望你頭髮的後頸處能夠再剪短一點,顏色……不管是三色或者斑紋都沒關係。”“要剪短啊~!長頭髮不可以喔?”“這個樣子,簡直就象落魄的紈絝子弟。”“玩酷子弟是啥啊?”錦貫再度語塞了。紡看到父親的樣子,不覺笑出聲來。“爸爸,他需要一般的解說。你就仔細地說明給他聽嘛!”“……不懂什麼叫做紈絝子弟的話,那麼我這麼形容好了。就象公關一樣。不是對外交涉的那種公關,而是職業的……”“哦,公關啊!這麼說來,牛郎好象都是穿西裝的嘛!那我乾脆來當公關好了?西裝感覺真不錯呢!會每天穿西裝的,也只有上班族和公關嘛!”沒有任何煩惱似的,覺愉快地笑著。“啊!阿伯的意思是,要是看起來象公關的話就糟了是不是?可是啊,把頭髮剪掉真的可以嗎?我的臉啊,算是那種味道比較濃的,或許跟短頭髮不配耶!”
      “沒那回事的。頭髮修剪整齊的後頸,能夠點綴出襯衫的潔白,將領帶的花紋襯托得更出色。如果要穿西裝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將頭髮後頸處修剪得乾淨整齊。”錦貫耐心地說明。“如果你的五官分明,就更應該將頭髮修剪清爽。難得長得這麼帥,更應讓人看見五官的優點不是嗎?”“咦~?嘿嘿嘿,覺得好象被捧上天了喔!”“咦?你說什麼?”紡又爆笑起來。“不是啦,那是念作‘捧’上天吧!”“啊、字不一樣喔……”錦貫這才確切地感覺到,教育紡的時候沒有偷工減料,真是做對了。紡從學校回來之後,錦貫沒有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而是要他待在縫製室,因此紡變得能夠得體地與大人交談。看樣子,這個年輕人的父母似乎沒有好好地教養他。錦貫深深歎了口氣,仿佛有種一次接待十個客人的疲勞感。“針穀,知道了嗎?”“叫我覺就好了啦!”“覺,成衣這種東西沒有屬於自己的個性,所以必須用發形和裝飾品等來凸顯它。但是,西裝本身就是穿著者的自我主張。所以穿著西裝的時候,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裝飾,只要直接表現出自己固有的特色,那就足夠了。”“你們父子倆,真是有夠厲害的耶!只是為了一套西裝,就可以說得那麼熱心,好有大人的感覺喔!”錦貫閉上眼睛,然後再次深呼吸。這次他在心裡默念到十。“那麼,覺,如果方便的話,等一下我帶你去我朋友的BAR,你可以先去把頭髮修剪一下嗎?”“好呀!把後頸的地方剪短是吧?瞭解!”“還有……你的鞋子。”紡“啊”地一叫。光是注意西裝,竟然完全忽略了鞋子的事。不愧是父親,不愧是客人也另眼相看的一流裁縫師。“我有高中時穿的黑色皮鞋啦……不行嗎?”“不行。不是說高中時代的黑皮鞋不行,而是沒有照顧的皮鞋不行。你的SIZE是多少?”“二十七。”

      紡又再次感覺到,兩人果然是父子。父親也燃起鬥志了。並非只為了賭注的勝負,而是為了在眾多的觀眾面前,展示出自己堅持的道路——使男人們完美演出自己的道路。
      漂白的顏色依舊,但覺把頭髮修剪得相當短。前發雖然還是稍嫌長了些,但後面就象錦貫吩咐的,剪得清清爽爽。外表看起來已經有模有樣了,但覺還是個匹配不上[MAXIM]的客人。因為太過緊張,覺平常的饒舌也不知消失到哪兒去了。錦貫一面說明刀叉的使用方法,一面要覺若無其事地觀察男性客人的穿著打扮,最後甚至叫他注意黑西裝服務生的動作舉止。緊張的晚餐結束,紡離座去洗手間,就和簡直象埋伏似的等在那裡的伊織碰面了。“真卑鄙。”伊織一開口就這麼說。他今晚的外出服,還是一樣完美無暇。深藍色的三件式西裝,配上白襯衫,頸子上打著繡有小巧花紋的明亮藍色領帶,胸袋裡的飾巾也是亮藍色,鞋子則是正統的黑色紳士鞋。“真巧呢!伊織先生和家人一起來用餐嗎?”紡環視店內,伊織的家人好象正準備離開,除了砧和妻子之外,還有女兒及另一個人。

      紡低下頭來。確實就象伊織說的,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只要和伊織在一起,就會變得如此緊張?以前他還能夠率直地表現出自己的愛情的。“能不能跟我和解?”“賭注……就是賭注。我不打算撤回。”“是嗎……?你那麼想和我分手嗎?……真是遺憾。”紡並非想要分手,他只是想要自由。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他不想成為伊織的愛人。但是就算他說他想當一個立場對等的戀人,伊織也不會瞭解。伊織永遠都立於主導的地位,紡只是個言聽計從、予取予求的好愛人而已。就算紡說他想結束這種關係,伊織也聽不進去。“就算和他變得親密,也不保證你會贏。你就努力重新改造他,把他變成你喜歡的好男人吧!”伊織說完後,就這麼離開了。“你在幹什麼呀?竟然讓女士等,真是失禮。”伊織母親美豔的聲音傳來。紡等完全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後,才回到座位上。“紡,怎麼了?喝醉了嗎?你這陣子好象都沒好好睡過……”父親喝著飯後咖啡,擔心地問。
      “不是,我剛才在那裡遇見伊織先生……”“咦~!被他看到我和你這麼要好,那不是很糟糕嗎?”覺似乎也瞭解這種狀況並不公平。“沒關係的,我已經跟他說明了。我對他說,便服就算是門外漢也能穿得很好,但是西裝有特定的規則,所以想讓你好好學習。”事實上,穿衣服根本沒什麼規則可循。規則是後來在權威底下創造出來的。而服裝永遠只是服裝而已。男人赤裸裸的時候是最美的。堅實的骨骼、鍛煉出來的肌肉。就象從前希臘和羅馬的藝術家們爭相留下男性美的作品一樣。年輕完美的肉體,是世上最美的事物。然而,紡卻固執了起來。為了證明自己做的衣服,能夠讓男人們表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我知道了!”覺突然大叫。“就是那個!”“哪個?”“那個人,叫砧的董事。只要變得象他一樣就可以了!”紡的內心激烈地動搖。自己心中的理想就是伊織。就連覺也看穿了這一點。“覺,這樣是不對的。你無法成為伊織先生,也沒有那個必要。”錦貫靜靜地斷言道。“可是那個人穿西裝的樣子不是很完美嗎?”“他是含著銀湯匙出生、天生的菁英分子。想成功地模仿他,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應該學習讓自己更象自己、更適合年輕人的風流品味才是。”“是!”“‘我的肉體是如此美麗、年輕而健康,臉也長得很棒。可是也請看看我穿的衣服吧!今晚穿的是灰底點綴茶色的西裝,和我明亮的發色很相稱吧?要不要和這樣的我一起去約會?雖然沒辦法招待你去[MAXIM],但是我知道時髦的咖啡廳和有美味蛋糕的店。或者我們兩人一起去有些高級的酒吧?選擇我,一定能讓你度過愉快歡樂的夜晚。’……就是這麼回事。”紡和覺茫然張大了嘴,直盯著錦貫。紡從來沒看過如此多話的父親。覺也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呈現自己的大人。“呃……錦貫先生……那是……”“以這種心情去穿西裝吧!這是最合適你的風格。到了三十歲還是這樣的話,那就是愚昧,但是很適合二十歲的你。審查員全都是女性。你只要成為對女性而言最具魅力的男人,就
      能夠得到票數。”錦貫表情不變,若無其事地說道。“沒有必要象公關一樣諂媚女人。只要你是年輕而帥氣的男人,就足以讓女性神魂顛倒了。重要的是,讓自己的美變得洗練。沒有必要突然裝成一個菁英份子。只要將自我再提升就行了。你的優點,就是健康與明朗。只要姿勢正確、笑容不絕,你的魅力就能夠增添好幾倍。”“好厲害~!錦貫先生真是我的心靈導師!就象歐比旺和尤達大師一樣耶!錦貫大師!”遺憾的是,錦貫連歐比旺和尤達是哪一國都不知道。“我……可以有自信一點嗎?”覺戰戰兢兢地說道。“我書讀得不好,就算去工作,也馬上就厭倦了,沒辦法持久。我一直覺得自己實在差勁透了。可是,聽到錦貫先生剛才的話,我真的很想變成一個全新的自己。就算只有外表也好,只要看起來是個好男人,我覺得內心也一定會跟著變成好男人。”“你真是個好孩子。年輕不懂事,並非什麼可恥的事。能夠老實傾聽長輩的話,就是非常值得稱讚的美德。對自己更有自信一點吧!”“錦貫先生……”令人吃驚的是,覺竟然抽抽答答地哭了起來。這次輪到紡和錦貫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外表與伊織相較也毫不遜色的帥氣年輕人,竟象個孩子般哭個不停。“……覺,別哭了。我父親是個愛炫耀知識和說教的老爹,不要在意他說的話。”“我不是在生氣啦!總覺得,才認識沒多久,錦貫先生就肯教我這麼多,我真的……真的好感動!”看見覺用[MAXIM]的純白餐巾擦起眼淚,紡慌忙遞出手帕。“我、我會加油的!我一定會在舞臺上,表現出最有魅力的樣子!我不會違背你們的期待!我和你們約定……”覺用紡燙得平整無比的手帕擦拭湧出的淚水。紡覺得覺好可愛。雖然比自己高、比自己更有男人味、有這樣一個弟弟,一定會很快樂吧!錦貫一定也這麼想。他望著覺的眼神,就象看著紡的眼神一樣溫柔。
      兩周過去了,距離約定的日子,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紡雖然因為連日的睡眠不足而腳步蹣跚,但還是做好店裡的工作,晚上繼續縫製西裝。就在這種時候,伊織再次把他找了出來。不是東銀座的大廈,而是砧的辦公室。他要紡把覺也帶來。這是最終確認。覺穿著全新的米黃色西裝。這是錦貫為覺縫製的。咖啡色的襯衫,大膽地打著黃色領帶,但是覺分明的五官,非常適合黃色。“好緊張喔~!”砧的辦公室位於銀座五丁目。除了銀座和新橋一帶的土地外,並同時擁有多棟出租大樓、公寓及店鋪的砧的總公司大樓,是棟追求機能性的雅致大廈。穿過入口大廳,在等待前往辦公室樓層的電梯時,覺緊張得身體直發抖。配合覺的米黃色西裝,紡選了深咖啡色的西裝。他刻意選了奶油色的襯衫,配上咖啡色領帶。紡自己都覺得兩人的衣服象徵了他們心靈的聯繫,但是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覺,或許你差不多該回令兄那裡了。”“為什麼?我太礙事了?”“不是的,如果正式簽下服裝秀的契約,你就必須保持中立才行。這樣一來,就不能繼續住在我家了。”“咦~!是這樣沒錯啦……可是總覺得好寂寞喔……。要和我的心靈導師分開了……”“服裝秀結束後,再來玩怎麼樣?銀座還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我下次再好好帶你去玩。“不用了啦!你們已經帶我去很多地方了,還送我西裝和鞋子……”電梯門打開了。從電梯出來的女人,回頭望了覺一眼。驚鴻一瞥的視線裡,說明了她“哎呀,好帥的男人”的內心反應。覺似乎也已經習慣那種視線了,抬頭挺胸地站著。看見出現在辦公室的兩人,坐在辦公桌前的伊織抬起頭來,不快地皺起眉頭。“情人裝?真時髦哪!”伊織立刻就看穿紡的意圖了。他的雙手撐在桌面,下巴抵在交握的手上,凝視著兩人。“西裝已經穿得很棒了嘛!看來紡的教育非常成功。”伊織站起來,請兩人坐到能夠進行小型會議的桌子。伊織今天穿的是深藍色的雙排扣西裝,一看就知道是工作上的樣式。但是,伊織穿在身上,就有一種完全不同于普通上班族的風味。就算直接印刷在時裝雜誌上也不奇怪。兩人在位子上坐下,門再度打開,一對年輕男女走了進來。兩人以熟悉的態度向在場的人打招呼,各自從皮包裡取出[UNITED]宣傳企劃部的名片。
      年輕男人穿著紐約客西裝。那是年輕人喜好的辦公西裝。紡疑惑他們的公司品牌裡難道沒有西裝,但是[UNITED]以全面便服號召,販賣的商品似乎還未擴及到西裝。開始討論之後,紡意外地發現,女性的地位似乎在男性之上。主要都是由女性說明,男方只是應和及記錄而已。“我們已經向總公司取得許可了,但是敝公司也有所謂的品牌形象,這個活動,以企劃而言非常有趣,但是我們盡可能希望能夠避免損及敝公司的品牌形象。”女方的視線幾乎只對著伊織,熱心地說著。“企劃就原封不動地採用原來的提案,結果則由敝公司事先設定如何?”“什麼意思?”紡正讀著印在名片上的“須藤尚美”這個名字,聞言忍不住抬頭。“這樣一來,可能會影響到貴店今後的生意,所以我們準備了折中方案。同票這樣的結果設定,您覺得如何?”“我……不太瞭解你的意思。”須藤的表情好象在說“你真的很苯呢”!她也穿著西裝,卻有種便宜貨的印象。搞不好是他們公司自家品牌的西裝。“也就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結果,然後再進行企劃。這次[UNITED]會贊同這個企劃,是因為要在銀座這個高級商圈開設一般取向的便服成衣店,這個企劃能夠發揮宣傳……”“說明就不必了。你的意思是,一開始就決定好得票結果對吧?”“是的,就是這樣。至於具體的做法……”“我拒絕。這樣一來,這個企劃就沒有任何意義了。”須藤露出生氣的表情,求救似的望向伊織。“同票的話,就不會損及任何一方的形象。之後,[UNITED]和[錦貫西服]都能夠進駐新大樓。錦貫先生的店鋪在一樓的佔有面積雖然小了,但是將作業場移到二樓部分,這個提案如何?”伊織以遊刃有餘的態度說道。“便服與高級西服,我想應該能夠和諧共存。當然,兩家店鋪的入口會設在不同方向,這樣就沒有問題了吧?”“伊織先生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是嗎?不是要我們遷移到東銀座……”紡想冷靜地進行討論,伊織職業性的笑容也沒有改變。不管兩人曾經共度多麼濃烈的時光,旁人也完全看不出他們的關係。“[UNITED]表示這樣也沒關係。大樓改建期間的臨時店鋪,全部由我們準備。至於租金,看在我們長久交情的分上,也可以重新討論。”

      個沒沒無名的裁縫師而已。[UNITED]的商品,平凡到甚至無法和這樣一個裁縫較量,說老實話,我真的很失望。”伊織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紡。他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紡竟然認真到這種地步,這是伊織完全沒有計算到的吧!“何謂服飾產業?”紡向須藤問道。“……什麼意思?”“低成本地做出任何人都能夠穿著的衣服,是商業重要的一環,但是將並非生存絕對必要的事物,以附加價值的方式販售給顧客,這就是服飾產業,對吧?”“嗯……”“我們是在它的附加價值中找出意義,並加以販售。賣的是衣服,但又不只是衣服而已。男人的生活方式,男人的羅曼蒂克等等,沒有具體形態、看似有價值又並非如此的東西。我認為這個企劃一開始是以這個為著眼點,只為了堅持服飾買賣中,並非只有商品販售。”紡站起身來,同時催促覺也起身。“砧先生無法理解我真正的心意,真的非常遺憾。添了你許多麻煩,十分抱歉。這個企劃就請回歸原點吧!”紡慎重地低頭鞠躬。這樣一來,就全部結束了。紡愛著伊織。所以他想藉由這次企劃,重新築起兩人的新關係。但是,不管怎麼做,他都無法和伊織對等地走向新道路。紡痛感這一點。身份的差距,不同的立場。這種東西,實際上是存在的。伊織有著維持從父母那裡繼承的產業,並將之發展擴大的使命。即使在銀座老店楷比鱗次的地區,只要擁有資金的企業希望開店,不管它的性質與當地的差距多麼大,也只有接納才能夠生存下去。“覺……走吧!”“等一下!我們重頭再檢討看看嘛!”伊織慌忙留住兩人。“的確,就象錦貫先生說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就是這類企劃的魅力所在。[UNITED]也趁這個機會,考慮看看不同的企劃方案如何?”“沒什麼好考慮的……[錦貫西服]只是執著於勝負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就答應我們起用藝人做為模特兒……”一開始就有這種備案了吧?須藤故作不情願的取出檔,放到伊織面前。

      “城堡裡有數十個裁縫女,但是女孩縫製的衣裳受到好評。不知不覺中,重要的工作都交到她手上。當然,製作婚宴的禮服,也成了女孩的工作。某一天,女孩被叫到城堡的大廳。對裁縫女而言,被叫到大廳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一整天都要在這裡縫製王子的婚宴禮服。這段期間內,誰都不許從這個房間離開。因為這裡正進行著一樁駭人的陰謀……”大臣以嚴峻的聲音如此說道。女孩此時才知道。宮中正進行著要在王子的禮服中下毒的恐怖計畫。女孩是否能夠在王子的禮服中下毒呢……?”紡趴在裁縫臺上睡著了。覺說自己可以睡地上,叫紡偶爾也回床上好好睡一覺,但是紡想做的事堆積如山。在小睡當中所做的夢,一定會有伊織。紡說他想去義大利留學的時候,伊織暴跳如雷,問他為何要特地跑到義大利去。分開的話,就能忘掉伊織。分開好幾年的話,兩人的關係就能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結束得一乾二淨。紡是這麼想的。愛著伊織的事,還有被伊織所愛的事,都讓他感到疲憊。被找出去然後上床,這種關係不是真正的愛。自己只是被當作泄欲的工具而已。可是,抵達義大利一個月後,紡被叫到飯店去了。只為了見紡一面,伊織竟然追到義大利來了。附有頂蓋的豪華床鋪。紡在那裡被伊織擁抱了。打算遺忘,但是難以忘懷的回憶卻不斷增加。紡赫然醒來,縫製室的燈光在不知不覺間關掉了。店面的照明也只剩下緊急照明燈,裡面一片漆黑。
      自己還在夢裡嗎?身邊還有一道修長的人影。以為自己醒了,實際上卻還在夢裡,在夢中以為自己醒了的情況,紡曾經有過好幾次。這次一定也是這樣吧!因為不可能出現在縫製室的伊織,就站在那裡。伊織想要抱起紡。連在這種地方,他也想做嗎?“明明不愛我……”仿佛因為紡的話感到吃驚,伊織的動作停止了。“我只是想要你的愛而已。我這麼深愛著你,為什麼你就是不瞭解?”在夢裡,不管什麼話,都能夠自由地說出口。“因為我是男人……所以你不想把我當戀人嗎?只是想和我上床而已嗎?沒有一點愛嗎?我……我是這樣地愛著你……”伊織的手輕輕撫上紡的頭髮,紡抱著他的軀體。“你想抱我嗎?那就快點啊!反正我的價值只有這樣,只是個淫亂的男人罷了……”紡打開襯衫的胸口部分,好讓伊織能自由淩虐自己!“怎麼了……?不想做了嗎?已經不需要我了嗎?是啊……我……”自己應該是在夢裡哭泣,臉頰卻感覺得到淚水的冰冷。伊織用力抱緊了紡。那是溫柔的擁抱。“抱我……”紡要求親吻。他仰起頭來,等待對方的嘴唇。然而不管他等了多久,伊織就是不肯吻他。伊織終於厭倦了自己了嗎?“我真的要侵犯你喔!”“……!”紡吃驚地睜大眼睛。他慌忙環視四周,確定自己擁抱住的男人身影。只看得出來黑影的男人,看起來也像是伊織。但是,他剛才發出來的聲音,的確是覺的。“咦!……不、不是夢嗎!?”“主動引誘的人是你。就算是男人,我也不在乎,要是你真的想做的話……”“等、等一下……!”紡慌忙想推開對方的身體,但是卻被緊緊抱住,紡拼命扭動身體。“不是!我弄錯了!對不起,我睡昏頭了……”“不用隱瞞也沒關係。可是,我……我可不想當那傢伙的代替品哪!”“你……是覺吧?”
      “這樣的話……要我停手嗎?和我做也可以嗎?或者就是我才好?”“……不是你……”紡用手捂住臉龐,淚水難以遏止地泉湧而出。不管再怎麼掙扎,紡都無法從伊織身邊逃開。不,紡一開始就沒有逃走的意思。他相信伊織一定會追來,所以故意逃得遠遠的。就象小孩子的躲迷藏遊戲一樣。他想確定自己被愛,所以才裝作不愛對方。明明想見對方想得要命,所以逃到見不到面的地方。即使如此,還是不行。不管怎樣掙扎,紡都只愛伊織一個人。“啊∼啊,到底在哭什麼啊?那傢伙也喜歡你不是嗎?”覺抱緊了紡。它的抱法和伊織完全不同,只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那樣的話,不就好了?真搞不懂你哪!用不著想得那麼複雜啊!說什麼因為是男人就要放棄,這樣一點都不象你。”“……覺……對不起。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想怎麼做。只是上床的物件也沒有關係。我一直是這麼想的……可是……可是我想要他的愛……”“他不是也很愛你嗎?愛得很深很認真啊!”“才……沒那回事。他只是……因為方便,所以利用了我而已……”“?那,你就早早甩了那種男人,換成和我交往怎麼樣?是紡的話,我很願意和你交往喔!順便過繼到你家,當這個家的小孩子好了!”覺用明朗的聲音說道,以T恤的袖子擦拭紡的臉。“那樣一來,我就可以變成錦貫大師的兒子了!紡,你明明有個那麼棒的爸爸,為什麼不和他商量呢?”“這種事怎麼可能和爸爸商量?伊織先生……他是我們重要的客人……”“你爸爸很擔心你呢!不讓任何人幫忙,再這樣下去,會把身體弄壞的。”“工作上都給爸爸添那麼多麻煩了,我不能老是向他撒嬌。”“因為是父子,所以才更要撒嬌啊!你還有父親可以撒嬌,我好羡慕呢!”“我不能給爸爸添麻煩。”“你就是這樣,那麼想當乖寶寶嗎?不能老是勉強自己的。你知道嗎?乖寶寶的壓力比普通人來得大呢!”紡拉過覺的袖子,擦掉再度湧出的眼眶的淚水。確實,就象覺說的,就是因為有那樣一個好父親,紡的內心某處才會覺得不想背叛他。如果父親知道自己和伊織的關係,一定會憎恨身為重要客人的砧吧!紡不想讓父親痛苦。
      以上為花歌錄入,排版沒有排好>_<
      以下為taotao錄入^_^
      文件說明:
      1 錄入JPG檔從docu0076——docu0113
      2 文中字體為宋體,字型大小10磅,首行縮進2字元,行間距20磅。
      3 有兩小段關於裁縫女的童話故事,用楷體表示。
      4 後記用仿宋體。
      這也是他一直保守的秘密的理由。
      “要不要花心看看?我沒和男人做過,或許有點笨彳メ也不一定。”
      “又來了……彳メ……”
      紡破涕為笑。
      覺是個好人。為什麼自己沒辦法和這麼溫柔的人相愛?如果物件是覺,紡或許能夠不隱瞞父親,向父親表明一切也說不定。
      “開玩笑的啦!啊~啊,還是算了。”
      覺放開抱住紡的手臂,從牛仔褲口袋裡取出香煙並點火。打火機瞬間照亮了覺的臉。短短數日之間,他的表情竟然變得相當成熟。
      “我告訴你一件好事吧!”
      “什麼?”
      “有一輛賓士一直停在門口喔!”
      “賓士?是其他樓層的客人吧!”
      “是嗎?裡面有人耶!他幹嘛一直不下車?”
      胸口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動搖,伊織開的車的確是賓士。但是那輛車子不一定是伊織的。
      “我從樓上看到那輛車,覺得很在意,所以下來看看,結果發現你睡著了。本來想把你抱到少發上去睡,結果就突然發生了那種事。”
      幸好四周一片黑暗,紡羞得不知道該以什麼表情去面對覺,光是回想起來,就覺得臉頰一片熱。
      “好好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他吧!還是不行的話,那就放棄嘛!那樣一來,我就可以接收你了。”
      “覺……謝謝你。”
      “不要道謝啦!一點都不像你。”
      覺轉身準備走出去。但是他在入口處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呐,你說你們一直是父子兩個單獨生活吧?難道綿貫大師也是那樣嗎?”
      “那樣?”
      “……興趣和你一樣?”
      “……怎麼可能……”
      “是嗎……?說的也是……”
      覺離開了。紡被留在昏暗的店內。默默反芻著覺說的話。
      “怎麼可能……覺也真是的。不,沒那回事。那種事……絕對不可能的。”
      覺沒有把鐵門關上。紡走到入口處,把鐵門拉下來,睡意一掃而空,能夠繼續工作了。
      哭著向覺告白一切的秘密之後,紡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
      當紡要拉上鐵門的時候,忽地望向馬路。
      紡沒有立刻拉上鐵門,就這樣看著的時候,車門突然打開了。
      伊織鎖上車門,大步往這裡走近,紡默默等著他過來。
      “事情做完了?”
      伊織走到店門口,朝著樓上一瞥,這麼問道。紡房間的燈還亮著,但是從樓下沒辦法看見房裡的情形。
      “事情?”
      “真教人不爽……就算有了新的男人,也用不著特地選擇像我的的類型啊!簡直像在報復似地,還讓他穿著應該是我穿的西裝,帶著四處走。”
      “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真是殘酷的背叛……你以為我就不會受傷嗎?”
      “你受傷了嗎?”
      “滿身瘡痍。”
      紡打開門,伊織便理所當然似地走了進來,把鐵門拉下的話,裡頭就變得一片漆黑,紡特意不打開電燈。
      “為什麼不開燈?你怕我看到你們做過的痕跡是嗎?”
      “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伊織忽地笑出聲音。
      “你的謊話變得高明了哪!襯衫敞開著,皮帶也松了,你還說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可是我們沒有做那種事,還是……做了反倒好?”
      “選他作為賭注的道具,是我的失敗,竟然選了你喜歡的類型,我也真傻。你有了新男人,一定覺得正好趁機和我分手是吧?”
      “伊織先生……什麼都不瞭解。”
      “你要我瞭解什麼?”
      伊織不知所措地佇立在漆黑的店內。只有緊急照明燈照亮他的身影,他的影子確實與覺神似。但是,即使受傷,也堂堂挺胸站立的模樣,果然是只屬於伊織的獨特風格。
      “我愛你……我愛著伊織先生。”
      沒有回答,果然,伊織絕對不會說出他愛紡這種話。
      “可是,我不想當你的愛人,我希望你能夠把我視為一個男人,對等地與我相處,比起愛人,我更想當你的戀人。”
      淚水已經流盡,所以話能淡淡地說出口。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想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與你並肩而行,不是一個單純的性欲發洩工具……而是一個男人。”
      “紡……”
      伊織想要伸手抓住紡的肩膀,但是,紡將它揮開了。
      “不要碰我!現在被你碰觸的話……我又沒辦法和你分手了……”
      “我沒有意思將你讓給那種男人,這樣你還不瞭解嗎?你還不瞭解我有多愛你嗎?”
      他說愛我,伊織第一次說他愛我。
      伊織抱近紡的身體。
      體型幾乎一樣,伊織的抱法卻和覺截然不同。
      粗暴而強硬,像要將一切奪取殆盡般,強而有力的擁抱。
      “伊織……愛我……”
      “我愛你啊……我只愛你一個,我只有你一個……”
      “我也是,相信我……我能夠愛的,只有伊織一個人。”
      伊織的唇奪走了一切話語,紡覺得自己在伊織的懷裡逐漸融化,襯衫被褪下,飄落在昏暗的地面。
      “紡,我想抱你,想抱你想得快瘋了。一想到你被那種男人擁抱哭泣……好幾次都想把那傢伙給殺了。”
      “我們沒有做那種事!你只要抱我就知道了……用我的身體確認。”
      雖然全身籠罩在熊熊燃燒的欲火中,兩人還是躊躇了一下,不知道鐵門什麼時候會從外頭被打開,縫製室裡放著裁縫車和裁縫台等,沒有躺下的空間。
      “那裡。”
      伊織牽著紡的手,打開試穿室的門,按下裡面的開關後,漆黑的店內便只有那裡明亮地發出光芒。
      “過來……”
      紡走進去,伊織關上門,然後從裡面上鎖。
      他粗魯地拉下紡的長褲,這段期間,紡也幫忙脫下伊織的西裝外套。
      “不要把西裝弄髒了……”
      “我知道,污漬是西裝的大敵,對吧?”
      伊織得意地一笑。
      他們把西裝和長褲掛到衣架上。狹窄的試穿室中,正面的鏡子裡映出兩人為了擁抱彼此而手忙腳亂的模樣。
      紡馬上就站著被按到鏡子上了。身體的正面貼在冰冷的鏡面。就像自己親吻自己的臉似地。
      伊織似乎相當焦急,他按住紡的腰,突然從背後貫穿了,平常看不見的、從背後侵犯自己的伊織,表情從鏡中一覽無遺,紡感到無比興奮。
      “啊啊……啊、啊!”
      鏡中的紡淫蕩至極,童稚的感覺消失,渲染上不可思議的妖媚。
      只有伊織一個人知道這一切。因為他一直如此一路看著紡淫亂的模樣而來。
      “把燈……關掉……”
      自己癡狂的模樣,羞恥得教人不敢正視。然而紡的懇求卻不被理會。
      “怎麼啦?要是沒有花心的話,就算被看光了也不要緊吧?”
      “可是……鏡子……”
      連明明沒有被觸摸,前端卻已經不停流出蜜液的性器都看得一清二楚,伊織抬起紡的單腳,故意讓紡看見兩人相系的部分。
      “啊……好……丟臉……拜託你……把燈……”
      “張開眼睛好好看著,那裡變成什麼樣子了?”
      “啊~!”
      “進去了吧?進去你的那裡……”
      “嗯嗯、進、進來了……”
      伊織的分身激烈地前後抽送。連包裹住他的分身似地擴張開來的部分,都清晰地映入眼簾。
      “明明就在身邊,卻一直避著我,就是為了那種理由嗎?”
      “什麼,那種理由……我……只是希望你……承認我……愛我……”
      “我當然承認你了,我愛你……如果不用言語說出來就不明白的話……要我說多少次都行。”
      伊織用力插入深處,確實地刺激著紡的弱點。
      “啊……啊啊!要出來了!”
      白濁的液體攸地彈上潔亮無瑕的鏡面,被玷污的鏡面,清楚地映出下垂的性器模樣。
      紡閉上眼睛,貼在臉頰上的鏡子冰冰涼涼地,感覺好舒服。
      體內感覺到進出的熱度,是伊織吐出的體液。
      兩人不約而同地倒向地板,伊織坐下去,讓紡騎坐在自己膝上,紡牢牢環在伊織的頸子,激烈地貪求他的唇。
      兩人都饑渴著對方,隔閡消失的現在,他們再也沒有任何需要顧慮的事物了。
      沾在鏡面上的白濁液體,緩緩向下流去,當它抵達鋪滿地毯的地面時,伊織已經激烈地由下貫穿乘在膝上的紡。
      兩人親吻著彼此,下半身緊緊相系著。
      一刻都不願意離開對方,無論多麼激烈地擁抱都無法滿足,而是更加狂暴地貪求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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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嗚……”紡扭動腰肢。映在鏡面的姿態,是自己無法想像的淫亂。
      “說你……說你愛我……”
      “……只要這樣說就行了嗎?”
      “不只是言語而已……我想要……你這麼說的心……”
      “紡真是貪心呢……不過這裡也一樣貪心,不管進入多少次,都像第一次一樣緊箍著我不放……你知道嗎?知道我為你癡迷的心情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是騙人的,現在的紡全知道了。
      就像紡只能夠從伊織身上得到這種快感一樣,伊織也只能從紡身上嘗到這種喜悅。
      從初次發生關係的那一天開始,兩人就只有彼此。
      “啊、啊……真好……”
      紡主動扭動腰肢,品嘗著伊織的味道。即使褪去西裝這層鎧甲,伊織依舊強健而屹立不搖。就算沉溺於快感當中,與生俱來的高貴也不會從他的表情消失。
      “伊織……我喜歡你……啊啊,我是這麼地喜歡你……對不起……”
      “這是你傷害我的懲罰。要是你想要我原諒你,就絕對不許再離開我。”
      比起任何話語,只要互相擁抱,就能夠瞭解彼此。
      伊織只要率直地告白一句他愛紡的話。
      為了成為真正的戀人,他們需要這段培育感情的時間。
      “嗯……”
      紡在伊織的懷裡睡著了,這是被愛之後的習慣,今早並不算什麼特殊的情形。
      茫然睜開眼睛的瞬間,紡看見伊織安穩的睡臉,忍不住微笑起來,他在伊織的鼻尖‘啾’地親了一下。
      “伊織……我愛你。”
      以為對方在睡覺,紡才安心地如此告白,然而伊織卻好像聽見了,他的眼皮微微一顫。
      “嗯!伊織,我愛……嗯……嗯嗯!”
      紡赫然驚覺了。
      這裡不是大廈房間的床上。兩人在狹窄的試穿室地上,彼此擁抱之後,不知不覺就這樣睡著了。
      他們熱烈地貪求彼此之後,還是不願意分開,紡就這樣讓伊織一直擁抱著。伊織就像要填補一直以來的空白似地,像咒文般不停呢喃著“我愛你”,似乎就是它將兩人誘進安穩的睡眠當中。
      “伊織先生……快點起來!不好了!現在幾點了?”
      “嗯!”
      伊織猛然起身,拾起不知不覺中解開的手錶。此時,外頭傳來鐵門開啟的聲音。
      “太遲了!爸爸來了!”
      紡驚慌失措。
      試穿室中一片狼藉。兩人在沒有任何可以擦拭身體的東西的狀態下,一次又一次地貪求彼此。
      飛濺在地板和鏡面上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就算想藏也辦不到了。而且紡連襯衫都沒穿。
      “伊織先生,趕快換衣服!我會設法遮掩……”
      紡慌忙撿起卷成一圈丟在角落的內褲,暫時先用它擦拭鏡子,散落在地毯上的污漬,已經是覆水難收的狀態了。
      “真糟糕……該怎麼解釋才……”
      “沒必要隱瞞,說出實情就好了。”
      伊織以熟練的動作穿上襯衫。他沒有特別焦急的樣子,就像平常一樣悠然更衣。
      “可是……秘密……”
      “秘密已經結束了。”
      伊織將襯衫鈕扣好好扣到最上面一顆,接著穿上內褲和長褲,再套上襪子。
      “我去幫你拿更換的衣服,你在這裡等著。”
      “可是,爸爸已經在店裡了……”
      “不知道綿貫先生強不強哪……”
      “……我想應該不會。”
      “是嗎?那麼就不用擔心會被揍到昏倒了。”
      伊織遞出領帶,要紡幫他打上。
      紡正面仰望伊織的臉,將柔軟的絲質領帶套上心愛戀人的頸子。
      “要打溫莎結還是活結?”
      “溫莎結。”
      紡點點頭,靈巧地交叉領帶,綁出美麗的領結。
      “好了……”
      “打得真漂亮。”
      伊織從鏡中確認之後,就這樣低下頭去,吻上紡的唇。
      紡享受著這最後的和平。
      只要離開這裡一步,接下來一定會發生難以想像的騷動。
      接吻的時間,比想像中的還要漫長,伊織果然也需要下定決心的時間。
      “至少也穿上長褲吧!這裡還有其他女性店員不是嗎?”
      “我都忘了……”
      紡慌忙穿上長褲,然後將伊織的西裝外套從衣架上取下,從背後為他穿上,西裝沒有遭到飛沫的洗禮,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紡……我愛你,就算我被綿貫先生揍倒了,你也不要對我失望啊!”
      伊織說完之後,打開門鎖走出了試穿室。
      當然,綿貫正守在門外,他一手拿著紡掉在店內地板上的襯衫,一面默默望著試穿室的入口。
      “非常抱歉,為你添麻煩了……”
      伊織穿上鞋子,以剛試穿完畢的客人般從容的態度向綿貫低頭行禮。
      “伊織先生……也就是……這麼回事嗎?”
      “是的……就是這麼回事。”
      紡從試穿室中悄悄窺伺店內的情況。
      除了入口處之外的鐵門尚未打開。雖然已經過了上班時間,另外兩名女師傅還沒出現在店裡。
      “紡的襯衫可以給我嗎?”
      伊織伸出手來,綿貫將薄薄的棉料白襯衫遞給他。
      “抱歉……”
      伊織把襯衫拿進試穿室裡,紡急忙穿上衣服。
      “伊織先生,身為一個紳士,請你選擇適當的時間和場所。這裡對我而言,是神聖的工作場所。就算你還年輕,這種行為也太失禮了。”
      “非常抱歉……”
      “紡……”
      “啊、是!”
      紡伸直了背脊,跑出試穿室的門外。
      “爸、爸爸……對不起……”
      綿貫動也不動,他就像觀察客人試穿的模樣似地,默默凝視著兩人。
      “紡,老實回答我,綿貫家到你這一代就結束了嗎?”
      “是的……到我就結束了。”
      “是嗎……?”
      綿貫靜靜地吐了一口氣。
      伊織沉默不語。身為一個紳士,是不能不像樣地做無謂辯解的,他知道綿貫一定會這麼說。
      “伊織先生……”
      “是的。”
      “如果紡是女兒,我可以就這樣把他交給你。但不巧的是,紡是男人,我沒辦法將我呵護教育的重要獨生子,就這樣送給你。”
      “我瞭解……”
      “如果這是你們兩個大人同意下的關係,我不會說什麼,但是,請你和我約定一件事。”
      “請說。”
      “如果你對紡還留有一絲愛意的話,就請絕對不要成家。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女性為了我兒子而不幸。”
      綿貫以漠然的態度說道。
      “我和你約定,我不會結婚,恐怕……這一生都不會結婚了。”
      “雖然伊織先生這麼說,但是你要如何讓令尊接受?”
      “只要紡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努力讓家父接受。”
      “是嗎……?”
      綿貫點點頭,退後讓出道路,他以態度催促伊織離開。
      “外頭的馬路已經是禁止停車的時間了。”
      “說的也是呢,給你添麻煩了……”
      伊織穿過綿貫身邊,準備走出店外。綿貫突然對著他的背影開了口。
      “伊織先生……污漬是西裝的大敵,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是的……”
      “那就好。”
      伊織微微點頭行禮,離開了。
      紡戰戰兢兢地走到父親面前。
      他的手中握著拭污漬的內褲。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不……沒有。”
      “那麼,紡,現在立刻去更衣,將店內仔細掃過一遍。直到掃除結束之前,都不許開店。因為你的緣故,給眾多客人添了麻煩。”
      “是,是的!”
      紡就要衝刺離去。心裡想著:先淋個浴,把髒掉的內褲丟進洗衣機裡,換上新的襯衫……。
      “紡。”
      “什,什麼?”
      被父親叫住,紡驚心停步,眼角瞥見伊織的賓士正從店門口離去。
      “老實回答我,你和伊織先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種關係的?”
      “十,十一歲的時候……”
      “十一!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呃、嗯!”
      “……果然還是該揍他一拳的……”
      綿貫頹喪地垂下頭來。他的拳頭正不住顫抖。
      身為一個紳士,就應該如何如何……即使在心裡默念著這種話,綿貫的憤怒也無法平息吧!
      女孩縫著豪華的結婚禮服,小丑在一旁俏聲呢喃。
      “我知道,你被王子拋棄了。”
      女孩慌忙用布扣住了臉。
      “我知道,真正的新娘本來應該是誰。”
      女孩拼命別過臉去,但是無論她再如何躲避,小丑都糾纏著她不放,吐出更加駭人的話語。
      “我知道,你還深愛著王子。”
      “不是的,不是的,我才不愛王子。”
      “我知道,想要真正得到王子,就只有殺掉他一途。”
      “那種大逆不道的事……”
      “只要用一點這種藥,王子就永遠只屬於你一個人了。”
      小丑笑著,將柴色的小瓶子塞進女孩的手裡……
      “我知道,我知道啊……”
      紡翻著母親留下來的繪本。
      孩提時代,紡每次翻到這一頁,就會急忙把書合上,要不就跳過去,看著接下來的故事。
      小丑的臉真的好可怕。穿著左右顏色不同的花俏衣裝,咧著塗滿鮮豔口紅的大嘴,吐出惡魔話語的小丑,即使現在看來,也讓紡覺得毛骨悚然。
      母親是不是預感到自己的死亡?
      這個小丑就是母親最為恐懼的死亡象徵。
      不得不留下年紀還小的紡和心愛的丈夫,孤獨地死去的恐懼,讓她畫下了這個駭人的小丑。
      “媽媽……”
      紡凝視相框中的母親。
      還像個少女般年輕的母親,抱著年幼的紡,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
      “啊~!領帶還是打不好啦!”
      隔壁的房間傳來覺的吼聲。
      “怎麼了?活結不是很簡單嗎?我不是已經教過你了嗎?”
      紡一面走向客廳,一面說道。
      “啊~啊!弄不好啦!怎麼弄都會在中間卡住嘛!”
      紡走進客廳時,綿貫已經在幫覺調整領帶了。
      “領結的地方必須是高雅的圓桶形。不要綁得太緊,寬鬆地打好結後,在底下做出稱為酒窩的凹陷,然後往上一拉,將領帶和衣領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綿貫打領帶的方式完美無缺。
      “謝,謝謝……”
      覺朝著比自己還低的綿貫頭部,不停地點頭道謝。
      “明天終於要正式表演了。”
      綿貫對覺露出溫和的笑容。
      “你也變得能夠優雅地穿出西裝了。我很期待明天的來臨。”
      將在表演中穿著的西裝,現在正在樓下的店裡,穿在人形模特兒身上,等待登場。
      今晚是綿貫一家人與覺生活的最後一夜。三人各自穿上西裝,準備前往夜晚的銀座。
      “覺得有點擔心呢!天氣預報說會是晴天,可是……”
      覺擔心地望向窗外。
      “會放晴的,不要緊。只要看看早上來討食物吃的鴿子數量就知道了。真不可思議呢!鴿子在晴朗的日子裡,不怎麼會過來,它們知道哪裡可以找到食物吃吧?”
      “明天早上啊……”
      午後將在設立於店鋪前的活動舞臺進行服裝秀。
      紡和伊織的賭注已經無效了。但是和“UNITED”的賭注還在,根據服裝秀的結果,“UNITED”將會成為這棟大樓的新房客。
      紡不能輸,不管對方是藝人或是什麼,他都必須挖掘出覺最大的魅力才行。
      不管伊織怎樣訴說著他愛紡,也無法停止已經開始的企劃,紡也知道這一點,為了讓“綿貫西服”存續下去,他們面臨了必須做出徹底轉換的時刻。
      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只是等待客人上門。不是等待一流的男士自動登門拜訪,而是以一家製造出一流男士的名店,擴大營業視窗才行。
      就像讓覺變身成功一樣,即使一生只有一次,紡希望能讓那些只知道便服的年輕人進入自己的店,讓他為他們縫製真正的男士衣服。
      “別喝過頭囉!也不能吃過頭!”
      “知道啦!”
      覺走向玄關,勤奮地擦拭皮鞋。皮鞋就是要不斷地擦。這是綿貫的教誨。
      “可是總覺得有點寂寞呢!待在這裡的時候,真的很快樂……”
      覺感觸良多地說道。
      在狹小的房間裡,三個人共同生活,雖然有些擁擠,但也樂趣無窮。紡沒有兄弟,如果有兄弟的話,是不是每天都會這麼熱鬧?
      “又要回到待業身份,過著來回於工地和便利商店的生活嗎?我哥也幾乎都不回家……”
      “覺,不管怎樣,我們都要搬家的,服裝秀結束後,就要遷移到臨時的店鋪,之後會變成怎樣,我也不知道……”
      “可是,紡……你以後可能要和那個人住在一起,那綿貫大師怎麼辦?難道要他一個人獨居……?”
      “這……或許吧!”
      紡對父親覺得很過意不去,可是他連一天都不想和伊織分開。
      服裝秀結束後,紡就要搬到東銀座的大廈去,和伊織一起住,當然父親就得在別處自己一個人生活了。
      “好無情喔~!你們父子倆不是一直相依為命嗎?”
      “你還不是和母親分開住?”
      “我家是沒辦法啊!我媽覺得照顧孤苦無依的老公公、老婆婆,是她生存的意義嘛!”
      “那你乾脆交個女朋友怎麼樣?你一定會很受歡迎的。”
      紡若無其事地提議。
      他總覺得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似乎有些危險。好像會在某一天突然發現,覺一臉理所當然地與父親同居在一起。
      “女朋友啊……女朋友喔……”
      覺目不轉晴地盯著擦得明亮無比的皮鞋。
      “會溫柔地幫我打領帶的女朋友啊……”
      感覺愈來愈危險了。紡趕緊拿出自己的皮鞋,快速擦拭過之後穿上。
      “爸爸,我們準備好了。”
      “嗯……”
      綿貫穿著樸素的灰色單排扣式西裝。他的領帶幾乎都是沒有花紋的,要不就是點狀花紋,完全是正統派的穿著方式。今天綿貫也打著細點狀花紋的深紅色領帶。
      紡今晚的西裝是葛籣格子呢,那是灰色格子互相交錯的樣式。
      他在純白色的襯衫上,特意配上粉紅色領帶,如果以這樣的搭配到店裡工作,父親一定會面露難色,但是今晚是出去玩的,綿貫並沒有說什麼。
      “那麼我們走吧!今晚吃和食。我還沒教你坐榻榻米的時候該注意哪些事。然後一起去高級俱樂部吧!銀座的女性不只美麗,她們也熟知該怎樣招待客人。”
      綿貫以為覺聽到高級俱樂部和美女,一定會很高興,但是他的預測落空了。覺不知為何,竟露出悶悶不樂的表情。
      “怎麼了?今晚是最後一夜。你不像平常那樣說些風趣的話取悅我們嗎?”
      “嗯……”
      “就算現在擔心明天的結果也無濟於事。順其自然吧!如果‘UNITED’贏了,那就是時代正確的抉擇,我們只有放棄一途。紡想前進的方向,用不著固執於銀座這個地方。”
      綿貫溫柔地推推覺的背後鼓勵他,催促他出門。
      三人直走在夜晚的銀座。走在路上的女人們,都偷看似地回望三人。
      即使穿著西裝,他們也和被工作榨光精力的上班族不同,但是也沒有公關那種不修邊幅的感覺。
      挺直背脊,仿佛西裝是皮膚的一部分似地,瀟灑地走著,腳上的鞋子擦得晶亮無比,長褲的折痕也用熨斗燙得筆挺。
      西裝是守護男人的鎧甲,在完美穿著西裝的男人面前,任何人都會表示敬意,不管走進怎樣的店裡,都絕不會被輕視。
      大英帝國在全世界留下了許多遺產,但是這種西裝形式,可以說是最棒的遺產吧!時裝會被流行所左右,但是遙遠的未來姑且不論,數百年之後,這種西裝形式仍然會確實留存下去。
      在全世界的正式場合中,男士們穿的是西裝,擁有傳統民族服裝或軍服的君主,偶爾也會換上西裝,出現在正式場合中。
      英國的傳統,在各個國家產生各種進化,形態略微有了改變,但是基本上都是西裝外套和長褲,還有襯衫及領帶,這些完全沒變。
      走在路上,紡的心中充滿了榮耀。
      不論男女,都注目著他們的身影。
      這就是他們的自我主張,只要像這樣穿出西裝,你就能夠變得更有魅力,他們是在向大眾證明這一點。
      “怎麼樣?穿著西裝外出,城裡的景色看起來也不一樣了吧?”
      綿貫回望覺。
      穿著米黃色西裝的覺,以成熟的笑容代替回答。
      “沒有必要裝模作樣,也沒有必要虛張聲勢,完全是自然地,但是姿勢正確地,以身為一個男人為傲,帶著榮耀前行。”
      “榮耀……”
      “總有一天,你要成為匹配這分榮耀的男人。不用著急,慢慢來就行了。”
      “可是啊,要是又要回到自己一個人,我實在沒有自信要怎樣活下去才好……”
      從剛才開始就讓覺意氣消沉的,始終是這個問題。
      “綿貫大師,能不能請你正式雇用我?雖然我不會做衣服,但是要我做什麼都行。”
      “這太勉強了,我們沒有餘力雇用新的人手,而且今後租金也會上漲,我們無法保證付得出薪水。”
      不知為何,紡拼命拒絕覺的要求,他不討厭覺,甚至應該說是喜歡他。
      不過,要是繼續讓覺待在父親身邊,似乎會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至今為止,紡從來沒有意識到父親也是個男人這個事實,因為對紡而言,父親終究是父親。
      可是如果將父親單純地視為一個男人的話,會是如何?或許父親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也說不定。至少對覺而言,是這樣吧!
      紡不認為覺會突然壓倒父親,他沒有擔心到這種地步,但是身為獨生子的紡,害怕自己一直獨佔的父愛,會被覺奪走。
      伊織說他貪心。確實,紡對於愛,或許是比常人更加貪求也說不定。
      他想被父親所愛,也想被伊織所愛,所以才無法允許父親的關心轉移到覺身上。
      “你們不需要營業人員嗎?我有汽車駕照喔!也有機車的。說話的方法,我也會重新學習啦!這樣還是不行嗎?”
      “真的很抱歉……我們的收入還不到雇得起你當營業員的地步。”
      綿貫溫和地回答。
      紡“是啊、是啊”地頻頻點頭。
      “但是,我可以介紹適合的工作給你,明天吧!等到明天……”
      不曉得心中有何想法,綿貫的目光望向遠方。
      一切都看明天了。
      也算是明日序幕的夜晚,對今晚的三人而言,非常地溫柔。
      夜空清澈無比,星星與月亮閃爍著,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走在路上的行人,個個看起來都好幸福。
      到了明天,這個夜晚將成為過去。
      它將成為穿上相同西裝的瞬間,重現腦海的回憶之夜。
      “綿貫西服”前面,停著一輛卡車。這是活動企劃公司的出租卡車,貨櫃部分設計成一打開來就變成臨時舞臺的樣式。
      打工人員手裡拿著投票券和宣傳單一組的紙張,分散到行人專用的道路上去,只限分發給女性。雙性人可以,但是人妖不行,砧的社員如此說明,惹來了大家的笑聲。
      “總覺得好像演變成什麼不得了的局面了……”
      紡發現打工的女孩子數目,不覺一陣茫然。
      站在一旁的伊織,表情還是和平常一樣酷。
      “伊織先生……你一定花了不少錢吧!我沒想到會變成這麼盛大的企劃……”
      “沒什麼,是我自己提出的主意,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徹底,這個企劃也關係著商圈的活絡,絕對不會有什麼損失。”
      “可是收入又不會直接跑到伊織先生的口袋裡……”
      “這不是錢的問題吧?這樣一來,我就永遠得到你了。回想我連續來回日本和義大利五年的日子,這算是便宜的了。”
      伊織望向手裡的宣傳單。
      上面記載著演出時間、場所及投票方法,宣傳單上寫著只要投票,就能得到贈品。另外,將從投給得票數最多的服裝的女性中選出一名,送出附贈晚餐及美體SPA的飯店住宿券。
      “這個是投票券。”
      紡望向伊織遞過來的紙張,號碼到六號為止,用硬幣刮掉底下的銀色部分投票,投票券的另一半則留在投票者手邊。
      “竟然準備了這麼講究的東西……換成我,實在想不出這種主意呢!”
      “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我的工作,就像我沒辦法縫製西裝一樣,我能做的,只是利用擁有的資金和土地,將客人吸引到這塊土地上來。”
      “就是這點厲害啊!我只能應付個人,但是伊織先生卻能應付這整個城市,我從一樓看窗外的景色時,伊織先生正從最高層俯視整座城市呢!”
      伊織伸出手去,極其自然地抱過紡的肩膀,然後露出滿足的笑容。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為你著迷嗎?”
      “不……”
      “紡……你對我而言,就像是白雪公主中的魔鏡。”
      “魔鏡……?”
      路過的女人,都望著親熱地靠在一起的兩人。不管女人送上多麼熱情的視線,伊織都只是一徑凝視著紡。
      “我是魔鏡嗎?”
      “魔鏡啊,魔鏡,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誰?”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用這種目光凝視著我。不是因為我是個資產家的兒子,或是砧家的繼承人。你把我視為一個男人,為我下了評價。”
      的確如此。
      紡獻給伊織的愛情,沒有任何算計的成分在裡面。他只是不斷地將無償的愛,獻給美麗而高貴的伊織。
      “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棒的男人。事實上,我只是個有錢人的任性浪蕩子罷了。我並非你所想的那麼有價值。”
      “才不是那回事!我看過太多一流的客人了。就算和他們相較,伊織先生也毫不遜色!”
      “看,你就是這樣,把我贊成全世界最棒的男人,你完成的,不只是我的西裝而已,砧伊織這個男人,是你一手創造出來的。”
      “伊織先生……”
      “不知不覺中,我沒有魔鏡就會感到不安,就像那個女巫一樣,非得用魔鏡確認不可。前一陣子,我才體認到女巫想要殺掉白雪公主的心情。”
      卡車上裝飾著巨大的宣傳看板。那裡貼著覺和“UNITED”採用的藝人上半身照片。可能是因為攝影師的手法高明,覺被拍得就像藝人般帥氣。
      “女巫的心情……是怎樣的?”
      “魔鏡某一天說出了不同的名字。魔鏡說,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針穀覺……”
      “我才沒有那麼說!”
      “我這麼聽見了。我深信回答永遠都是一樣的,但是魔鏡卻背叛了我。不,不是魔鏡背叛了,而是對魔鏡而言,我已經不是最棒的了。”
      “才沒那回事!”
      “我知道,現在我知道了。從今以後,我永遠都必須是你心目中最棒的才行。我知道要是不努力的話,就沒辦法永遠位居第一,所以我學聰明了。”
      女巫失敗了,但是伊織成功了。
      現在伊織的魔鏡也和從前一樣,回答著“全世界最美麗的人就是你”。像這樣站在紡的身邊時,伊織能夠深深地感覺到紡的全身都在訴說著愛他。
      “你說,希望我把你當成一個對等的男人時,我醒悟了。我的愛法實在太笨彳メㄛ了。”
      “笨彳メㄛ……”
      “嗯?……什麼?”
      “不,沒事,話說回來,‘UNITED’的人已經到了呢!”
      帶著通行證,穿過混雜的行人專用道而來的車子,在活動用的卡車前停下,須藤和數名社員以及藝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啊……!”
      看見那名藝人,紡忍不住叫了出來。
      “贏了!”
      “紡,怎麼了?突然說什麼贏了。”
      “因為‘UNITED’完全弄錯人選了!他們只是因為那個人是藝人,就採用他,可是伊織先生你看。”
      貼在宣傳海報上的臉,的確像是螢光幕上的藝人般,長得相當可愛,但是本人和覺相較,個子卻小了許多。
      “那樣的話,按照當初的計畫,讓覺穿上兩邊的衣服演出反而比較好也說不定,在螢幕上,或許他看起來比較上相,但是從現場看起來,實在太過普通了。”
      “這麼說來,的確是呢……”
      兩人望向被女影迷們呼喚,不斷揮手的藝人,少年已經穿上“UNITED”的衣服了。或許因為如此,看起來更像個普通的年輕人。
      “或許‘UNITED’選擇他的做法是正確的。”
      伊織皺起眉頭呢喃。
      “為什麼?”
      “如果使用相同的模特兒,衣服的優劣立見,不管針穀是個多麼多色的男人,穿上便服的話,也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罷了。他穿西裝的樣子要帥得很多吧?”
      “是嗎?”
      “而且,那個藝人擁有固定的fans,‘UNITED’就是想賺這些票數吧!”
      “原來如此……”
      紡開始覺得不安了,他沒想到這麼多。
      “針穀呢?”
      “在爸爸那裡,要過去看看嗎?”
      兩人走進‘綿貫西服’裡面,還沒有更衣的覺和綿貫就在那裡。但是不只他們兩人,紡總是在他們店裡買紅茶的咖啡店老闆也在,三人正一臉嚴肅地討論著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嗎?”
      綿貫看見伊織,表情瞬間變得險惡,但是立刻又恢復平常的溫和。
      “董事,這樣不是太過分了嗎?”
      覺焦躁不安地吸著煙,用帶著責難的眼神睨著伊織。
      “什麼事過分了?”
      “呃……這是來我們店的女孩子說的,我去店裡的時候,偶然聽見的。”
      咖啡店老闆壓低聲音開始說了。
      “‘UNITED’好像為了讓票數集中到自己身上,偷偷雇了人投票。”
      “怎麼會……”
      “我聽到那個女孩子子講手機,說只要去拿投票券投票,就可以賺錢,是很棒的打工機會。他們好像找了一百多個人頭。”
      “竟然做到了那種地步……”
      紡忍不住叫了出來。
      “這不是太卑鄙了嗎?”
      “一般企業會這麼做並不奇怪。就算雇用一百個打工人員作宣傳,也不癢不痛。這也表現出他們的危機感有多麼大。”
      就算想向“UNITED”抗議這件事,也沒有任何證據,那些活動打工人員正分發著投票券,根本不知道誰是“UNITED”雇用的偽裝路人。
      “你說一百多人,是真的嗎?”
      紡向咖啡店老闆問道。
      “我聽那個女孩子在電話裡這麼說。”
      “一百多人的話……我們不會輸的。”
      紡自信滿滿地斷言道。
      “藝人的fans,加上一百多名打工人員……我們的得票數只要高出這個數目就行了。”
      “你好像很有自信呢!”
      “當然有了!”
      就算沒有,也不能承認,要是紡在此時露出退縮的態度,大家的士氣就會被拖垮。
      “我已經跟綿貫先生提過了。我們商店街也會派出人手,到時候,我們會把所有的女性店員都派遣到這裡來,每家店裡的女性店員都同時消失,或許會造成混亂,不過反正女客人都跑到這裡來了。”
      咖啡店的老闆以笑容為紡打氣這後,匆匆走了出去。
      “真是卑鄙。對手是藝人吧?可是竟然還要花錢買票,又不是選舉。”
      覺不甘心地說道。
      “不用在意。雖然不知道可以請來多少人,但是我們只要鎖定偶然到銀座來玩,而參加這次活動的人為物件,一決勝負就行了。從最後得到的總票數扣掉多餘的數目,就能看出真正的評價,看出到底哪邊才是真正具有實力者。只要真正有實力的一方獲勝,那就好了。”
      紡望向放在店鋪後方縫製室裡的西裝。
      以這三套西裝決勝負,如果輸了,他也無怨無悔。
      因為紡已經盡全力去做了。
      就算它一開始是為了確定伊織的愛而下的賭注,但是現在的情形完全不同了。只要能夠傳達出自己的主張,告訴大家西裝能夠讓一個男人變得多麼出色,那就夠了。
      “遺憾的是,男性沒有投票權呢!若是男性,一定會選擇西裝。伊織先生不這麼認為嗎?”
      綿貫向伊織問道。
      “說的也是呢!這是個好主意,遺憾的是,男性是不會為了一點贈品而特地排隊投票的。不過這次的活動,也能夠順便向女性帶來的男伴做一個不錯的宣傳。”
      “擒將先射馬是嗎?讓女性對西裝感興趣,也是一種新戰術呢!”
      兩人的對話對紡而言,相當新鮮。
      紡從未與女孩子交往過,完全沒有想過男性會聽從女性的建議訂做西裝。
      “對了,就是這個!下次我們把店裡的裝潢設計成可以吸引女性顧客的樣子吧!”
      嶄新的點子接二連三地浮現在腦海,但是在那之前,必須先等今天的結果出爐才行。
      “時間差不多了。覺,去換衣服吧!”
      綿貫催促覺。
      “總覺得……緊張得要命……”
      “覺,我把法國詩人波特賴爾的詩送給你吧!”
      “波特賴爾?”
      “所謂Dandyism,就是使人驚訝的快樂。”
      “大師,聽不懂什麼意思啦!”
      “一出場之後,你就會明白了。”
      綿貫望著覺微笑。
      此時,砧的社員過來請兩人出場了。
      “董事,差不多要開始了。”
      “知道了……紡,我就到外頭去和大家一起欣賞你的傑作嘍!”
      “是的……”
      紡目送伊織的背影離去,然後確認覺換上衣服後的模樣。綿貫跟在覺身邊,幫忙他更衣。覺還是老樣子,沒辦法熟練地打好領帶。綿貫靈巧地為他打上溫莎結。
      修改、試穿以及宣傳照,穿過好幾次的西裝,是只為覺一個人準備的。沒有任何不合身之處,完全貼合他的身體。
      細條紋深藍三件式西裝。表現出身體流暢線條的古典英國式剪裁,綿貫在西裝胸袋裡放進鮮紅色的飾巾。只有這裡是唯一華麗醒目之處。
      “爸爸,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嗯……”
      紡必須以主辦人的身份,向觀眾打招呼,並接受主持人的訪問,他無法跟在覺的身邊。
      一到外面,紡吃了一驚。
      外頭的路上擠滿了女性。自創業以來,“綿貫西服”的店頭從未聚集過如此多的女性。
      上了年紀的婦人,穿著鮮豔的衣服;一刻也不放開手機的國高女生,還有年輕的男女情侶;帶著年幼小孩的夫婦。
      人群逐漸聚集。
      打工的女孩子大叫著“誰還沒有拿到投票券”。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企劃這場活動的紡本人反倒搞不太清楚了。
      “人……好多……”
      是因為“UNITED”的知名度嗎?藝人的名氣?還是無聊的人太多?
      不管是什麼理由,都無所謂了。紡覺得不是品牌設計師的自己所設計出來的西裝,能夠展示在這麼多人面前,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紡在舞臺的一角,被主持人催促而說了一些話,可是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紡也不知道。
      “UNITED”以須藤尚美為代表,熟練而巧妙地準備好的四人舞者,然後“UNITED”的代言藝人分開四名舞者似地,以舞蹈登場。
      紡茫然望著這一幕。他沒想到“UNITED”竟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五人穿著同樣設計的衣服,不同的只有顏色而已。
      “這……是不是搞錯了?重點不是在宣傳衣服嗎?”
      紡低聲呢喃,確實,以表演而言,這種形式或許會讓觀眾看得比較高興,但是這樣一來,到底有多少人會注意到衣服?
      舞者退場之後,終於輪到覺登場了。
      他們也準備了音樂。但是安靜的絃樂四重奏,使得現場印象為之一變。
      “為了對西裝的發祥地英國表達敬意,第一套登場的是英國式剪裁,最具傳統色彩的古典三件式西裝。全世界公認西裝穿著最優雅的,便是查理王子。登場的模特兒是與英國王室毫無關係的一般年輕人。但是藉由穿著西裝,他也能夠表現出猶如查理王子般的優雅儀態。”
      為了這一天而準備的介紹詞,紡就算不看草稿,也能順暢地說出口。
      覺現在一定真實感受到綿貫對他所說的話吧!
      所謂Dandyism,就是使人驚訝的快樂……
      帶著歎息的讚美聲,像微波蕩漾般擴展開來。
      聚集在舞臺下的人們,著迷似地盯著一個對表演完全外行的年輕人仿佛年輕英國紳士般優雅行走的模樣。
      明明沒有指導他什麼演技,但是覺卻昂首闊步,表現出上流社會人士般的儀態.
      覺是從哪裡學到這種走路方法的?
      這麼說來,這是伊織的走法。不知不覺中,覺學會了伊織般的走路方式。
      “UNITED”的第二套衣服,表演方式也和第一套一模一樣,紡覺得他們只是在宣傳自家公司的新商品罷了。
      “綿貫西服”接下來的第二套,是紡最喜歡的義大利西裝。
      調性稍濃的咖啡色布料,配上開闊的衣領,是穩重的雙排扣式上衣。
      覺這次露出隨和的笑容,他不只解開上衣外套,還脫下外套給觀眾看。衣下穿的是黑色襯衫,以活結打上的茶色領帶是較寬的樣式,長褲則以吊帶固定。
      “義大利舉國致力於時裝產業,由布料到剪裁、縫製,全都在國內生產……”
      紡說著準備好的介紹詞時,目光沒有從覺身上離開過。
      方才舞臺上的英國紳士,已經消失無蹤。一個義大利的時髦男性正站在那裡,對著女性拋媚眼,推銷自己的魅力。
      脫掉上衣後,覺修長的雙腿便不容分說地展現出來。流暢的長褲線條,美得連製作者本人都看得入迷。
      是什麼改變了覺?紡全神貫注縫製西裝的時候,父親對覺施了魔法嗎?
      “西裝就如各位所看到的,能夠根據不同形式,表現出自己完全不同的格調,是男性最棒的服裝,如果您對自己的男朋友或另一半的西裝打扮不滿意,那是選擇西裝的方法有誤,並非穿西裝的本人有問題。”
      紡一面說著,一面看著覺,覺也對紡露出兼具大人與小孩氣質的獨特笑容。
      女孩子們興奮地尖叫著,覺對她們拋出一個飛吻,退場了。
      紡知道自己的腋下正冒出冷汗。
      終於到了最後。
      截自目前為止,都非常成功,要是最後失敗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紡已經不在乎“UNITED”推出什麼樣的衣服了。
      “伊織……”
      紡尋找伊織的身影。他在眾多女性圍繞而成的人牆後方,找到了伊織修長的身影,伊織也發現了紡正在找他。他揚起右手,食指左右搖晃。
      以前紡讓伊織招待騎馬而覺得不安時,總會不自覺地尋找伊織的身影。於是靠在馬場柵欄顧著他的伊織,便會像現在一樣晃食指,告訴紡不要緊,他騎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我做得非常好……”
      最後,播出了結婚典禮的樂曲。
      時裝秀的最後,以結婚禮服登場已經是慣例了。所以紡才做了白色的燕尾服。
      紡閉上眼睛,白色燕尾服要是穿得不好,會變得像歌舞劇的舞者。但是,紡要告訴大家。這是他想推薦給一般男性穿著的衣服。
      女孩子當中突然響起“好可愛!”的叫聲。
      紡慌忙睜眼。
      “啊……!”
      覺牽著一個小女孩,四歲左右的小女孩,是不久前來訂做西裝的和食店二老闆的女兒。
      小女孩穿著繡滿蕾絲的純白短裙禮服,讓覺拉著手前進。
      是父親拜託的吧!紡實在沒有時間安排這樣的演出。
      覺露出溫柔的笑容,引導著小淑女,完全就像是女孩子們的夢想,幸福的結婚象徵。
      腰封是華麗的粉紅色,領結則和一般禮節一樣,是純白的,飾巾部分繡上蕾絲,裝飾出華麗的感覺。
      燕尾服由於它的形式,能夠讓腿看起來更加修長。原本腿就很好的覺穿起來,更顯英俊挺拔了。
      “我沒聽說有這樣的表演!”
      一旁的須藤不愉快地說道。
      “我也沒有聽說……”
      “哎呀,是嗎?說是男人的西裝,結果卻做出這種會受女孩子歡迎的演出,你們不是展示自己的商品而已嗎?”
      “可是,那的確是我們的商品啊!只要委託,不管是怎樣的西裝,我們都可以配合每位客人的需求訂做。”
      覺抱起小女孩,在她的臉頰上“啾”地一吻,然後把她還給舞臺前的母親,小女孩依依不捨地向覺揮手,那個樣子,又讓在場的女孩子們歡欣不已。
      “就像女性訂制一生一次的結婚禮服一樣,我希望男性也能訂做屬於自己在結婚典禮上穿著的禮服,所以縫製了這樣一套衣服,如同各人長相不同一樣,每個人的體型也不同,我們將會為客人縫製最適合的西裝,請別將它視為一種奢侈,務必光臨一次西服店。”
      紡說到這裡,回視店面。父親正站在入口處。
      即使店就這樣關了也無所謂,或者移到東銀座也好,紡希望能夠再和父親一起做衣服。
      穿上完成的西裝時,客人滿足的表情,誇張地歎息自己胖了或瘦了,將西裝送來修改的客人表情,每當想起這些客人的表情,紡就覺得內心湧起一股溫暖。
      主持人前去訪問覺。紡詫異著有這種企劃嗎?但是卻完全沒有記憶。一定是主持人為了在台下騷動不停的女孩子們,才特意訪問覺的吧!
      “咦?名字是嗎?我叫針穀覺,現在沒有固定的職業,女朋友?啊,結婚典禮的服裝,我是有這一套啦,可是還沒有物件,剛才那個小女孩雖然可愛,可是想和她結婚,只怕還得再等上十幾年呢!”
      這是覺平常說話的樣子,並沒有裝模作樣的感覺,不同的地方,只有口吻比平常慎重一點吧!
      “那麼,各位觀眾,請用硬幣將手裡投票券的銀色部分刮掉一個,投進各個號碼的投票箱中,如果刮掉兩個以上的地方,將被視為廢票,請各位注意。”
      主持人說明的時候,覺走下舞臺,手裡抱著不知道誰在什麼時候準備好,幾乎抱不動的一大束薔薇。
      每一朵薔薇都仔細地包裝好。覺手裡拿著花束,站在第六號的投票箱前。
      女孩子們都特地往那裡移動。打工人員將贈品送給投票人的時候,覺就在一旁遞出薔薇。
      “爸爸,爸爸!”
      紡跑下舞臺,氣喘吁吁地來到父親面前。
      “你……教了覺什麼……?”
      “沒什麼啊……?只是讓他對自己更有自信而已,我也是這樣教育你的吧?對一個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尊,只要自己擁有確實的存在意義,就能夠自然而然地變成那麼有魅力的男人了。”
      “就算是這樣……簡直像變了個人似地……”
      “是啊,我也覺得很吃驚,他本來就有這種才能吧!”
      “太有才能了!那個藝人好像生什麼氣呢!”
      “紡,剛才波特賴爾的詩,還有後續。所謂Dandyism,是使人吃驚的快樂,同時也是自己絕不吃驚的傲慢與滿足。完全吻合現在的他吧?”
      “傲慢與滿足……這句話也完全吻合伊織先生的形象呢……”
      父子倆微笑著,等候著結果發表。
      他們已經不在意“UNITED”用了怎樣的手段。若說為什麼,因為覺所站立的地方,正排了綿延不斷的隊伍。
      “女孩子在針尖塗上小丑給她的毒藥。
      然後巧妙地將針縫進婚禮的衣裳中。
      王子脫去這套衣裳的時候,針一定會傷到王子吧!
      婚禮後的新床上,王子無法擁抱新娘,將會就此殞命。
      為什麼我要做出這種事?
      女孩自問。
      愛上一個人,是多麼殘酷的事。
      無法被愛,又是多麼地殘忍。
      女孩將塗了毒藥的針,深深插進自己的白皙的胸膛間。
      紅寶石般的鮮血從胸間湧出之際。
      女孩靜靜地斷氣了……”
      大樓開始拆除了。紡默默望著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居住的大樓,在拆除專家的手中逐漸崩毀的樣子。
      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可供人回憶起前幾天在這條路上舉行的活動了。
      連一片紙屑也沒有留下。
      “真可憐……就算明天早上鴿子過來,也沒有供它們歇腳的地方了。”
      被塑膠布完全覆蓋的大樓,在明天早上就會完全拆除。前來尋找餌食的鴿子們,也只能無奈地離開吧!
      “綿貫西服”將依照原樣,留在新大樓裡。但是樓層的一半將分給其他的店鋪。不是“UNITED”而是本店位於紐約,以年輕女性為對象的淑女名店。
      “滿足了嗎?”
      伊織前來迎接。但紡就是不肯離去,一直看著拆除現場。
      “我擔心鴿子,不知道它們明天會變得怎樣……”
      “一定又會在別處找到休息的地方。”
      “希望不會被欺負才好。”
      “比起鴿子,我更希望你擔心我呢!”
      伊織在紡的耳邊甜蜜地呢喃。
      “你就算沒人擔心,也不要緊的……”
      紡一面笑著,一面把從搬家的父親那裡拿來的母親繪本遞給伊織。
      “什麼東西?好像是很舊的書……”
      “是我母親的遺物。裡面的衣服全都是用真的布料縫製的。”
      “《王子和裁縫女》。”
      伊織翻開繪本,這是篇很短的故事,所以馬上就看完了。
      “好像是篇象徵性的故事呢!”
      “你這麼覺得嗎?我也是,這本書,我小時候每天都讀,當時母親才剛去世,我很難過,但是父親又忙……”
      “這個故事對小孩子而言,是不是太難了些?小孩子看不懂裡面的意思吧?”
      “是看不懂啊!為什麼王子要拋棄裁縫女?為什麼只是因為這樣,女孩就想殺掉王子?當時根本不懂。”
      卡車一輛接一輛地將拆除的大樓殘骸運走。熟悉的窗臺、古舊的鐵門,現在依舊晶亮的地板,全都化為瓦礫,堆積在卡車上。
      “我覺得自己一直被困在這個故事中。”
      紡從伊織手中接過繪本,示意他看封面。
      “我第一次看到伊織先生的時候,覺得你就跟這本書的王子一模一樣。”
      “那真是……謝了。”
      “因為伊織有騎馬,論長得也很像王子。”
      “是嗎?”
      兩人望向繪本。但是仔細一看,紡又覺得畫裡的王子不怎麼像伊織了。
      紡覺得有種被騙的感覺。
      “奇怪,我一直覺得看起來很像的說……”
      紡隨意翻開書頁。不可思議的是,即使看見小丑那一頁,紡也不會感到從前那種恐懼了。
      “因為她是裁縫女,因此沒有被王子選上對吧?所以我一直覺得因為我是裁縫師,所以伊織先生不可能會愛我。總有一天,伊織先生會像這本書裡的王子一樣,和別的女人結婚,而拋棄我,一想到被拋棄的我是不是得殺掉伊織先生才行……就覺得好恐怖。”
      “所以你才拼命逃走是嗎?”
      “嗯。我害怕哪一天我真的會在針尖塗上毒藥,縫進伊織先生的西裝裡……”
      伊織“嗯、嗯”地直點頭。
      “紡,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花心的,我和你約定。所以拜託你,千萬別在為我縫製的西裝裡,放進毒針那種東西。”
      “那種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嘛!”
      紡笑道,但立刻就恢復正經的表情。
      “媽媽想把爸爸一起帶走……”
      “把綿貫先生帶走?”
      “嗯,一定是因為媽媽太愛爸爸了,所以希望爸爸能和她一起死,可是那種事是不被允許的。而且還有我在。所以,媽媽才把她那種心情,封印在這本書裡。”
      紡一直誤會了,他以為這是自己和伊織的故事。但是不對,這是母親和父親的故事。
      “故事當中,並沒有清楚地寫到王子死掉的事吧?”
      “這麼說來,的確是這樣。”
      “王子只要不脫掉禮服,就不會死了。”
      “……原來如此。這種解釋也能成立吧!”
      “就是這樣。不許王子脫下婚禮的衣裳,也就是希望父親不要再婚,因為要是迎娶了新的妻子,王子就非死不可了。”
      白皙胸部湧出的鮮血,是以一顆小小的珠飾代替。柔軟的禮服布料間,閃閃發光的赤紅珠飾,絲毫沒有褪色。
      “愛上一個人是多麼殘酷的事,的確如此。”
      紡一想到母親的悲哀,忍不住流下淚來。
      教紡喂鴿子的也是母親。幾乎無法外出的母親,總是從窗戶俯視底下的馬路。
      有時候她會看見丈夫有事離開店裡。望著丈夫的背影,她知道了愛人這件事,本身便是一種殘酷。
      “無法被愛,又是多麼地殘忍……這句話一直深深地埋藏在我心中,讓我懷疑伊織先生的愛。”
      “對不起,你會懷疑,全都是因為我,都是自尊心這種東西妨礙了我們。”
      伊織溫柔地擁抱紡。紡依偎在他懷裡,望著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什麼都沒寫。現在紙頁已經褪色泛黃,但是當時只是一張純白的紙張而已。
      “我會想做結婚禮服,一定也是因為這本書。但是好奇怪呢,因為我們一生都不可能穿上這種衣服啊!”
      紡不安地仰望伊織。
      伊織在父親面前,清楚地發誓他一生都不會結婚,但是……
      “咦,是嗎?也有同性能舉行結婚典禮的國家啊!對了,紡,休個假吧!”
      “……”
      或許伊織又要提出什麼驚人的建議。紡傷腦筋地凝視著伊織。
      “啊,在那之前,得先準備好我和你的燕尾服才行。你穿純白的也行,可是我要深藍色那種正式的。”
      “伊織先生……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說起來,我真的覺得很不爽。為什麼讓針穀穿你一次都沒幫我做過的燕尾服?”
      “可是,燕尾服沒有訂做就不會做啊!”
      “那我現在就訂做兩套。”
      “這麼忙的時候……那場服裝秀之後,訂單增加了好多,都快忙不過來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燕尾服特別多。”
      臨時店鋪很狹窄。不知道是從哪裡聽說的,即將舉行結婚典禮的年輕情侶們,連日前來拜訪。
      紡的主張被大眾接受了。這點雖然讓他高興。但也因為如此,使得他沒有餘暇能夠悠哉享受和伊織的生活。
      “紡,我們回去吧!我要透過網路在夏威夷或澳洲預約婚禮場所。”
      “所以……工作很忙……”
      “是叫松田對吧?把他找回來就好了,他差不多也該覺得退休生活無聊得發慌了吧!”
      “……”
      伊織強硬的態度終究不變,就和以前一樣。
      “我愛你……所以拜託你先跟我回去一趟吧!”
      伊織慎重地向紡低頭。紡點點頭,目送寫著“綿貫西服”的招牌被搬運出去。
      兩人居住的房間裡,多了一個頗大的作業台,是給紡用來做裁縫工作的。
      單人房實在太狹窄了。紡無論如何,都希望能有一間工作室。
      “新大樓的最上層,還是不要出租好了。”
      伊織望著與房間格格不入的作業台,忍不住呢喃。
      “事實上,我是希望多少能夠增加租金收入的,但是把這裡賣了的話,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這樣一來,伊織先生和我的關係就會曝光了。”
      紡鑽進被被窩裡,問出心中最在意的事。
      “要是我欠了一屁股債破產的話,紡……你怎麼辦?”
      “沒什麼怎麼辦啊!不要緊的,吃穿兩件事,就交給我照顧吧!”
      伊織掀起蓋被,讓紡的裸體暴露在燈光下,緩緩將自己的身體覆蓋上去。
      “告訴你實話吧!砧家的經營狀況並不好。父親的投資全數落空,如果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還好,但是或許負債會不斷增加也說不定。”
      “所以……你才去相親的嗎?”
      “沒錯。因為她是銀行家的女兒……我們需要貸款。可是這樁婚事告吹,八成也沒辦法拜託銀行了吧!”
      “銀行又不是只有一家。”
      “話是這麼說沒錯……到了那個時候,把能賣的都賣了就行了。總有一天再買回來就好了。”
      “真辛苦呢!對不起,在這種時候,還企劃了那種活動……”
      “不,那場活動很成功,而且我也覺得很愉快,這樣不是很好嗎?”
      伊織熄掉所有的燈光。於是,窗外打上燈光的海濱大橋便鮮明地浮現在夜景中。
      “好漂亮……”
      “都會的夜晚很美麗。因為它能夠將一切醜陋的事物全部隱藏起來。我不喜歡早晨的城市,因為被夜晚隱藏的事物,全都會暴露在陽光底下。”
      紡仰望帶著憂鬱的伊織的表情,突然起身。
      “怎麼了?不是才正要開始嗎?”
      “伊織先生,躺下來……”
      “怎麼了?突然……”
      “今天讓我來幫你,疲倦的時候,比起愛人,被愛會感覺更舒服的。”
      “難道……紡,你想……那個……把我……?”
      “是啊!想對你做很多很多事。”
      紡讓伊織躺下。即使躺著,伊織堅實胸肌的優美曲線依舊不變。
      紡將嘴唇按上伊織的胸膛,含住突出的乳尖,然後溫柔地以舌頭愛撫。
      空下來的手,搓揉起另一邊的乳尖。他立刻就感覺到伊織的分身開始朝上挺立了。那裡還要等上好一陣子才會去碰。難得能夠獨佔這麼美麗的肉體,紡想要盡情地享受。
      “伊織……我愛你……”
      紡呢喃著,以舌頭舔過伊織全身。脖子、腋下到側腹。舌頭逐漸滑向緊繃有彈性的腹部。
      “紡,你是怎麼了?這是我的工作吧?”
      “不對,這也是我的工作。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想當你的愛人,而是當你的戀人,我也有對你做這些事的權利,我有讓伊織快樂的權利。”
      “意思就是……你想抱我是嗎?”
      伊織露出傷腦筋的表情。看見他這樣的表情,紡覺得很高興。他一面笑著,一面繼續愛撫伊織。
      手指伸進柔軟的草叢中,輕輕搔弄根部。挺起的前端一直被拋下不管。
      “紡,拜託,不要做那種讓人焦急的事……夠了,我們交換吧!”
      “還不行……讓我愛你……”
      紡舔上伊織的大腿,輕輕咬上柔軟的部分。
      “伊織的身體就像高級布料一樣,又軟又滑……”
      “紡……”
      蜜液從前端湧出,伊織拼命想讓紡的臉轉向這裡,但紡就是不肯。
      紡把臉埋進伊織的雙腿之間,舌頭伸入最敏感的部位,這是對老是被伊織這樣做的報復。伊織扭動身體。無法忍耐地把手伸向紡。
      不知不覺中,伊織的手指插入紡的那裡了。
      紡不得不暫時停止動作。
      “不行,我來幫你……”
      但是伊織的手指逐漸深入。
      “伊織……不行,今天全部都讓我……”
      等到他發現時,伊織的臉已經在自己的雙足之間了。兩人的頭埋在彼此的腿間,開始激烈的攻防戰。
      “不要……”
      紡覺得自己太差勁了。只是稍微愛撫一下,那個地方就馬上有了反應。
      “太狡猾了……太狡猾了啦……”
      “狡猾的是你吧?什麼都不讓我做……”
      紡終於含住了伊織的分身。然後花上漫長的時間,好好地施以愛撫。
      但是,伊織也開始同樣的行為,而伊織的技巧又遠勝於紡。
      紡好幾次差點解放,急忙從伊織的嘴中逃開。
      “紡,不許再逃了。”
      “不要!我來幫你!”
      紡慌忙起身,坐到伊織身上。
      伊織的臉上閃過一陣緊張,難道紡真的要抱自己嗎?
      所謂對等的戀人,指的難道是這種意思?伊織真的嚇住了。
      “你當真了?你以為我會真的抱你?”
      紡一面笑著,一面主動敞開身體,迎入伊織的分身,然後緩緩地上下晃動腰部。
      “啊嗯……”
      紡搖動著腰肢,使伊織的分身摩擦上自己最敏感的部位。
      幸福得都快眩暈了。自己怎麼會想從給予自己如此大的快感,如此深愛自己的伊織身邊逃開呢?
      “伊織……嗯、嗯!舒服嗎?”
      “舒服,再舒服不過了。”
      伊織也開始從底下挺進。紡的雙手撐在伊織寬廣的胸膛上。一面難耐地呻吟,一面激烈地扭動腰肢。
      “嗯嗯、啊、啊!我也……我也好舒服……”
      紡回想起騎馬時的情況。配合馬的韻律,自然地抬起腰部。
      現在也是這樣。紡配合伊織的動作,巧妙地抬起腰部。
      “紡,做得很好。對了,下次我們再一起去騎馬吧……”
      “不要,比起馬,我更想要伊織……”
      “想騎我?”
      “嗯……嗚、啊!啊啊!”
      連坐在上面都覺得難過起來了。紡的身體逐漸倒下。
      “已經……已經……”
      紡漸漸失去了侍奉伊織的力氣。他快輸給自己的快感了。
      “交換騎手。看樣子,紡不適合當騎手呢!”
      伊織粗暴地推開紡,讓他面朝下趴著。然後伊織從背後一口氣貫穿了紡。
      “呀……啊啊!”
      紡握住床單,高高抬起腰部,難耐地呻吟。
      “什麼嘛,害我真的擔心了起來,我還以為可愛的紡真的打算抱我呢!”
      “不要,啊、啊啊!”
      “紡還是適合像這樣可愛地哭泣。”
      “啊啊,呀!人家想……想幫你做到最後……”
      “做到最後?那麼,到早上之前,就一直維持這樣吧!要是你不說你打算放棄的話。”
      “不行,訂單……”
      忽地,紡的腦海中想起臨時工作室的情況。父親今晚也加班,一定還沒有回家。
      “就先忘了工作的事吧!不過,兩套燕尾服的訂單,千萬別忘了啊!”
      “嗯嗯,那不就……沒有時間了嗎……要是,每天都……做這種事的話……”
      到底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夠將不停增加的訂單完成呢?
      如果像這樣彼此擁抱的時間,能夠分一半到工作上的話。
      可是伊織似乎暫時不打算允許紡加班的樣子。
      覺在時裝雜誌上出道了。
      在綿貫的介紹下,覺現在隸屬于模特兒經紀公司。
      不像日本人的分明五官和修長的手腿,聽從指示的率直性格,以及臨場應變的配合度。
      這些特質,使得覺的身價扶搖直上。不知不覺中,已經在各種雜誌上登場了。
      “綿貫西服”遷入新的大樓時,也換了店名,變成了“WATANUKI”的英文標記。
      紡緩步走在還空無一物的新店鋪裡。後門可以通往二樓的縫製室。現在的縫製室大約和一樓的店鋪同等大小,因此變得比以前更寬闊了。
      “嗨,紡!”
      紡聽到叫聲,回過頭去,覺正站在那裡。他穿著深灰色的西裝,打著亮眼的桔色領帶,但是即使做這種搭配,看起來也一點不奇怪。
      不過還是老樣子,領帶打得很差勁。
      紡走近覺,解開他的領帶,幫他重新打上。
      “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打好領帶啊?”
      “大概一生都不可能了。”
      “真是的……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嗯,我來看看新的店。大師說他等一下也會過來。”
      “……”
      綿貫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覺似乎常常去拜訪綿貫一個人獨居的地方,總覺得他最近變得會若無其事地說出像是綿貫會說的話來。
      也就是“學識”這種玩意兒。
      “不久前還那麼嘴彳メ的說……”
      “嗯?什麼彳メ?出現的出?初步的初?”
      “算了……”
      紡受不了地回道。
      “我的業務能力怎麼樣啊?訂單增加了不少吧?”
      “……你負責業務?”
      “是啊!我拿著那場活動的錄影帶和照片,跟我所有認識的人和朋友推銷。”
      “好好做你自己的工作吧!模特兒不是很棒的工作嗎?”
      “那個是那個,這個是這個,兩回事。”
      覺環視店內一周,然後用手指劃了一條線。
      “模特兒的工作只會偶爾上門,其他的時間我會常駐在這兒。”
      “這……誰決定的?”
      “我和大師啊!”
      “爸爸!覺,不好意思,可是……”
      “哎、哎,一直獨佔大師的愛,你的心情我非常瞭解啦!可是啊,為什麼大師不再婚,一直保持單身呢?”
      被覺這麼一問,紡詞窮了。紡無法回答說是因為工作,或是因為父親一直深愛著母親。
      “再加上現在紡也不在了嘛。嗯,現在對我而言,可是大好機會呢!”
      “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得比你還清楚呀!”
      兩人在空蕩蕩的店內彼此睨視。
      此時,店外傳來速克達的馬達聲。兩人同時望向外面。
      綿貫騎著剛買不久的速克達出現了。
      “爸爸,那台速克達是怎麼回事?”
      “不錯吧?騎腳踏車的話,實在有點遠。開車、停車又麻煩。騎速克達的話,放在店門口,也不會有礙瞻觀。因為這是自‘羅馬假期’以來就很受歡迎的速克達VESPER啊!”
      是自己多心嗎?父親的形象在不知不覺中,似乎年輕了不少,那樣連日忙碌地縫製西裝,看起來卻依然充滿朝氣。
      “覺幫我處理全部的購入手續。托他的福,省了不少麻煩。”
      “覺啊……”
      被綿貫稱讚的覺,難為情地笑著別過臉去。然後不曉得在脖子那裡摸索著什麼。等到他轉過頭來時,剛才紡幫他打好的領帶,已經變形得不成樣子了。
      “大師,幫我調領帶!”
      覺發出撒嬌的聲音,走近綿貫。
      紡張大的嘴巴再也合不攏了。
      “桔色啊……還真是大膽的配色……”
      “沒辦法啊!這是工作上拿到的,白天打也沒關係吧?到了晚上,我會好好依據西裝的禮節打扮。”
      “你還年輕,用不著勉強遵守那些規則。不過,出席正式場合時,要好好遵從慣例才行。”
      綿貫像在幫小孩子穿衣服似地,為覺打好領帶。
      “哼……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紡伸手敲打牆壁。
      真不爽快。雖然說起來,是自己播的種,但是這種發展也太恐怖了。
      “爸爸,覺說你雇用他當營業員,是真的嗎?”
      “沒辦法啊!現在縫製室移到二樓,這麼一來,就必須有人常駐在一樓的店面,接待客人或接聽電話才行。”
      “那樣的話,不雇用這種傢伙,雇個美人不就行了?”
      “紡,遺憾的是,不管多麼出色的大美人,都沒辦法成為西裝的樣本。我就是活生生的人形模特兒。我的話,一定能夠成為‘綿貫’的招牌。”
      覺自信滿滿地宣言。紡無話可說,覺的確是最棒的人形模特兒。
      “可是應對的語氣……”
      “歡迎光臨。請問本日光臨,有可指教?是的,您要訂做西裝是嗎?請問您的預算是?那麼現在我就去請綿貫裁縫師過來,討論客人想要訂制的西服樣式。怎麼樣?啊?這樣你還敢說我嘴彳メ嗎?”
      “……油嘴滑舌……”
      紡只說了一句,就沉默了下來。
      “像客人這樣福態的體型,我推薦您訂做雙排扣式的西裝。請問您現在擁有哪些顏色的西裝?灰色和藍色。那麼您覺得條紋樣式的布料如何?這些是英國的上等羊毛料。另外,這些是褐色系的。其他也有義大利米蘭出產的最上等羊毛料。”
      覺挑釁似地說個不停。他的口吻很像綿貫。但是因為還年輕。聽起來咬字相當清晰。
      “覺,要說得更慢一點。上了年紀的客人當中,有很多聽力不是很好。”
      綿貫望著還貼著膠布的玻璃窗,像平常一樣溫和地說道:
      “聽好了,首先稱讚光臨的客人的服裝。‘請問您今天的服裝是在哪裡訂做的?非常適合您的風格,給了我們很棒的參考。’像這樣子。”
      “然後稱讚客人身上的裝飾品。‘這是亞米茄表嗎?看起來真有品味呢!這是也很受年輕人歡迎的商品,不過和西裝很相配。’”
      紡接著父親的話說下去。
      數十年如一日,在這裡反覆的男人間的對話,再度復蘇了。在這裡,銀座的一角。
      “根據客人不同,也要稱讚對方的領帶。‘看起來非常有質感,您擁有上百條這樣的領帶?真是教人羡慕呢!本店的商品當中,如果有客人中意的樣式的話……’”
      說到這裡,紡突然停住了。
      “我們又可以在這裡繼續做西裝了呢!”
      “是啊!你第一件想做的,還是燕尾服?”
      父親以惡作劇般的眼神盯著紡看。
      紡想要回笑,但是為了隱藏即將泉湧而出的淚水,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午後的陽光已完全淡去,傍晚的腳步接近了。
      紡想要與伊織他們四個人,再一次穿著西裝,走在銀座的夜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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