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年後
華燈初上,南京路上的「統領」KTV包房裡,鄭銘剛唱完,把手裡的話筒遞給了身邊的宋曉宇,剛恢復平靜的房間裡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兩隻蝴蝶」。
鄭銘下意識地揉了揉耳朵,今天是學校放假的第一天,就有高中同學打電話來讓他參加聚會。感覺有人推他的胳膊。抬起臉來一看,原來是當年的文藝委員尚越欣,身邊還站著一個細腰長腿,身材極好的男人。鄭銘推了推眼鏡,笑著站起身說道:「原來是尚大小姐,來晚了啊。」
「早到了,看你唱得正HIGH,沒敢打擾。」尚越欣說完指了指身邊的男人,對鄭銘說道:「我男朋友,林斌,歌舞團的。」
尚越欣又轉頭對林斌說:「這是鄭銘,學習委員,名牌大學的高材生。」
兩個男人握了手,三個人在沙發上坐定。尚越欣問:「哪位是你家屬?」原來這次聚會的要求之一就是「歡迎攜帶家屬及家屬的朋友。」美其名曰增進感情,實際上也算變相的聯誼,恰是大學生們最愛的課餘活動。
見鄭銘搖頭,尚越欣又問:「那李文奇呢,你倆不是焦不離孟的嗎?」
這時「兩隻蝴蝶」已近尾聲,邊上的宋曉宇放下話筒,湊過來接話道:「阿奇還滯留在杭州呢,被他們老師抓差,過兩天才能回來。」說完回頭一把按住一隻正探到桌上欲拿話筒的手,叫道,「搶什麼搶,還是老子的。」
尚越欣聞言笑道:「該,小子敢抓我的差,活該當楊白勞。」
鄭銘聽著奇怪,便問:「他讓你幹什麼了?」
「還不是為了你,聽說你暑假想打工?」尚越欣問。
鄭銘點頭:「嗯,學生都放假了,家教少了很多。暑假時間這麼長,想找個穩定點的工作。」
尚越欣一指邊上坐著和人聊天的林斌,說道:「他們酒吧正缺服務生,要不你去試試?」看見鄭銘露出猶豫的神情,尚越欣瞭然,又說:「別擔心,正經酒吧,要不然怎麼敢介紹你去,光一個李文奇就把我煩死了。」
鄭銘沒說話,他覺得肚子有些漲,於是站起身來說:「喝多了,等我回來再說。」
鄭銘洗了手走出洗手間,不想在門口撞上了人。鄭銘一邊往後退,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卻不想那人抱著他的肩不鬆手,嘴裡還唧唧咕咕地說著話,帶著北方口音:「我讓你跑。操,真以為帶著眼鏡就是正經人了,老子雖然好這個調調,可該幹的事還是得干啊。」
鄭銘只覺得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雖然聽不太明白那些話,卻也知道眼前的人已經爛醉了。和醉鬼也沒什麼道理可講,鄭銘加大了掙扎的力量,正當他抬腿欲踢的時候,隔壁包房的門開了,衝出來三五個男人,東張西望像是找人的樣子。聽見他們這裡的動靜,便有人跑過來,嘴來還叫著:「天哥哪能跑到各得來了,儂啥人啊?」
鄭銘聽見有人認識這個糾纏自己的人,心裡鬆了口氣,便把腳放了下來,等著來人將他身上的人扒下去。
這邊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扒胳膊抱腰,卻不想醉鬼神智雖然恍惚,手勁卻不小。只聽「刺啦」一聲,鄭銘只覺前胸一涼,低頭一看,T恤從系扣的領口一路裂到了下擺,頓時成了無扣馬甲。鄭銘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張大了嘴看著已經被拉到一邊的「天哥」發呆。
邊上一個脖子上掛著粗金鏈子的板刷頭開了口:「看什麼看,還不快滾!」
鄭銘正要離開,不想「天哥」叫了起來:「滾哪兒去,跟我進去唱歌。」
鄭銘終於回過神來了,趕緊說:「先生,您認錯人了,我們……」
鄭銘本想說「我們不是一個包房的」,卻被那個「天哥」大著舌頭打斷了:「認錯什麼,認錯什麼,你一個『少爺』還要我認得你?」
「少爺?」鄭銘一口氣堵在心口,又開始發呆。
幾個「拉架的」聽到這裡才算有點明白過來,有那機靈的轉身就進了房間,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緊身背心,帶著無框眼鏡的男孩子跑了出來。
那男孩跑到「天哥」身邊,拉著他的胳膊開始說話,聲音軟軟的:「天哥,咱倆點的歌到了,大家都停在那裡等著您呢。」
那個叫「天哥」的男人聽了那男孩的聲音,好像有點清醒過來的樣子,只見他緩緩地擺動著腦袋,視線在「背心男孩」和鄭銘的臉上來回穿梭。半晌,「操」了一聲,甩開邊上架著他的人,一把抓了男孩的手腕就走,又回頭對「板刷頭」說:「把這一個也帶進來,老子今天3P了。」
鄭銘見「板刷頭」上來就要抓自己,忙退了一步。誰想情急之間退得有點匆忙,本來走廊就窄,這一退就聽見「彭」地一聲悶響,鄭銘的後腦勺生生地砸在了牆上。
這時傳來一個低沉地罵人聲:「冊那,什麼人,要這麼大動靜?」
鄭銘扶了扶眼鏡,定睛看時,剛才那「天哥」進去的包房門又打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後腦隱隱的疼痛讓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覺得皮膚黝黑,氣定神閒得樣子很有些氣勢。
只聽「板刷頭」對著那人說:「傅哥,這是我們天哥的一個傍家兒,鬧彆扭呢。」
鄭銘剛想開口反駁,卻看見尚越欣跑了過來,後面還跟著林斌。尚越欣一邊跑,一邊叫道:「鄭銘,上個廁所去這麼久,還以為你掉進去了呢。」
跑到鄭銘身邊,尚越欣才看清邊上居然站了好幾個不認識的男人,於是忙問:「出事了?」
鄭銘搖頭,說:「認錯人了。」
尚越欣說:「那還不快走。大家都等著你呢,再看不見你,那十幾個光棍漢就該衝出來救人了。」說著還挑釁地瞟了一眼「板刷頭」。
誰曾想「板刷頭」伸出手攔了一下,說:「小姑娘別不識抬舉,這小哥們今兒晚上有事,不能跟你們一起玩了。」
尚越欣急了,聲音尖厲了起來:「喂!」
剛要接著罵人,就聽見林斌叫她:「小欣,過來。介紹個人你認識。」
尚越欣不放心地看了看鄭銘,見後者微微點了點頭,便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原來林斌一直站在那黑皮膚男人旁邊,見尚越欣過來,拉著她對那男人說:「傅哥,這是我女朋友尚越欣。」
那被稱作「傅哥」的男人驚訝地看了一眼林斌,說:「原來唐勝傑的眼光還挺準,你真不是這裡頭的。」說完也不等林斌回答,笑著對尚越欣說:「尚小姐,幸會。我認識他哥,你跟著他叫我『傅哥』就行了。」
尚越欣小聲地叫了一聲「傅哥」,然後轉頭看了看鄭銘的方向,又說:「傅哥,那個是我朋友,我們高中同學聚會,您看……」
「傅哥」微笑著點頭,輕輕地喊了一聲:「阿民。」
話音剛落,那幾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人裡頭便走出來一個小個子男人。只見他走上去一把攬住了「板刷頭」的肩,嘴裡說:「大哥大哥,咱們先進去,還等著和你划拳呢。」說著做了個手勢,剩下的幾個一擁而上,簇擁著「板刷頭」往包房走。
一路上「板刷頭」還在那嘟囔:「那是天哥要的人,你們讓我怎麼交待?」
小個子「阿民」在一邊勸道:「急個屁。這點小事小弟一會兒就給你搞定一個。」
進門的時候,「傅哥」叫住了其中的一個:「去找件衣服賠給人家。」
那人答應了往外走,卻被林斌叫住了:「不用了,傅哥,我們那有多的。傅哥接著開心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那「傅哥」便不再堅持,轉身向洗手間走去。
這邊尚越欣見人都走空了,忙走過來拉鄭銘。三個人一路往自己的包房走去,鄭銘一直被尚越欣拽著往前,這時便一迭連聲地叫:「慢點,慢點,頭有點疼。」
尚越欣伸手在鄭銘的腦袋上一通「呼嚕」,不想竟在後腦勺摸著一個突起,忙說:「W也撞出來了,要不要緊?」
鄭銘往前趕了幾步,逃開了在腦袋上肆虐的魔爪,一邊忙忙地說:「沒事,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後邊尚越欣對林斌抱怨:「幹嘛不要件衣服,你讓他怎麼出門?」
「你知道那是什麼人?『黑皮』,這一帶誰都不敢惹的人物。」
「那個人就是『黑皮』,聞名不如見面,那不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嗎?」
「別胡說,救我命的是蘇靳那個混蛋,我是寧願欠蘇哥一個人情,也不願意和他有什麼瓜葛。」
鄭銘聽著身後人的「八卦」,心裡卻在想,「黑皮」這個外號還是挺貼切的,比那個什麼「傅哥」親切多了。
2
七月初的上海,氣溫已經直逼35℃。鄭銘在新客站南二出口處站了快半個小時,只覺得口乾舌燥,背後一片粘膩。擰開手裡捏著的礦泉水瓶蓋子,把剩下的水都倒進了嘴裡,鄭銘無聊的踢著腳下的石子。
他是來接李文奇的。昨天晚上李文奇在電話裡又是軟磨硬泡,又是威逼利誘,讓他今天一定去接站,早上上車前又打電話來確定,把鄭銘煩得再三保證只要李文奇一出站肯定第一眼看到他,這才算止住了電話轟炸。
鄭銘覺得李文奇最近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他們一起上了六年中學,幾乎是共同經歷了青春期所有的喜怒哀樂,甚至是那些和常人不同的困惑掙扎。照理說應該是彼此熟悉到了對方一撅屁股就知道那什麼什麼的兄弟了,也許正是因為他們曾經超越了兄弟情分,才會使得一切變得有些說不出來的彆扭在裡邊。
剛上初中的時候,鄭銘因為發育得晚,一直排在男生的最前列。個子小,架著個黑框眼鏡,一看就是好欺負的樣子;再加上成績好,又背著個班長的頭銜,更成了那些自以為與眾不同,以調皮搗蛋引人注目的男同學們表達個性的工具。自習課上打牌唱歌還是小事,平時使個絆子,推他個跟頭更是家常便飯。鄭銘總是拿手指推推眼鏡,在那些男同學面前一本正經地要求他們以後不要再做同樣的事情,倒沒有向喜歡他的老師們打過小報告。
那個時候已經長得高高大大的李文奇不知是不是港產黑社會片子看多了的緣故,臉上身上總刻意地做出頹廢不羈的樣子,站著的時候環抱著胳膊,坐著的時候一隻腳踩在凳子上拿手抱著,另一隻腳伸得老長,橫在過道上。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也許是抱打不平,也許是大哥臆想作祟,反正有一天他向大家宣佈鄭銘由他罩著。
兩個人漸漸地多了交集,鄭銘工作順利,生活適意,便覺得李文奇還算不錯,而且這人很有些小聰明,自己遇到難題的時候總會被他的天外一筆激發出新的靈感。而李文奇鋤強扶弱,江湖義氣之心得到滿足,也覺得這小班長言談有物,倒不是那種只知道唸書的書獃子。兩人便日漸惺惺相惜起來,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不鹹不淡的友誼持續到了初三,那年的國慶兩人和班裡的同學一起去了江邊看焰火,在如流星雨般絢爛的夜空下,李文奇親吻了他,並將他摟進了胸膛。在那一刻,鄭銘的心跳快如鼓擂,倒不是因為那印在頰上的濕意,而是多時以來的疑惑在那一刻得到了答案,原來自己的身體裡住著的,真的是一個游離於人世常態的靈魂。他不知道李文奇當時的想法,卻明白那一夜是自己成為GAY的初始。
初嘗情味的羞澀以及對自身性向下意識的退避,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兩個人雖然還是像往日裡哥倆好的在人前相處,內心裡卻常常像普通的地下學生情侶那般懵懂得幸福著。兩個初初闖進GAY圈的菜鳥,一個是家裡困難,尚未配備電腦;一個卻是父母嚴加監管上網時間,以防玩物喪志。常識無法從最有利的地方得知,圖書館的資料上又多是理論高於實際,兩個人唯一可以獲取感官認知的渠道只有GV一途。可惜這世上AV滿天飛,你不稀罕還有攤主熱情向你推薦。若說到男男小電影,看看攤主指點《藍宇》的猥瑣樣子便可管窺一二。
於是兩個少年在十數張封面勁爆火辣的AV中,做賊似的夾帶上兩片好不容易淘到的寶貝,故作鎮定地等著攤主數張數付錢,又在那中年謝頂的男人「下次再來給你介紹點好片。」的曖昧話音中,擠出了滿是挑挑揀揀的男人堆,鬼鬼祟祟地提拉著塑料袋回家觀摩。
這樣的事情幹上幾次,李文奇的膽子便大了起來,挑片子的眼光已經練到了瞄一眼就知道可不可收的境地。鄭銘見他膽大心細,質高價優,便漸漸放權,只等著到日子檢驗成果。不過兩個人卻純情地出乎意料,看到興奮處不過親嘴摸臉,彼此撫摸一下對方的小弟弟就罷了手。鄭銘不知道李文奇怎麼想,不過他自己卻對這樣的事情慢慢謹慎起來。
原因在於他發現李文奇帶回來的GV片子雖然質量有所提高,但是同時提回來的AV數量卻沒有減少。要說李文奇現在的臉皮已經練成了直接向老闆訂貨的厚度,卻還像以往一樣帶回來數倍的AV,這事確實有些不合常理。要說鄭銘自己,AV也可以看得很HIGH,雖然沒有男男相親,但是也有肌肉發達的男優可以拿來花癡,這也是對量少質次的GV世界的有力彌補。可是鄭銘覺得看這些片子的時候,李文奇遠比自己投入,如果說男女的時候還可以是和自己一樣的原因的話,那些讓他感覺索然無味的「girlongirl」,李文奇居然也能看得津津有味,興致盎然。這不免讓鄭銘疑惑李文奇這個人是不是一個真正的GAY。
隨著年齡的增長,鄭銘漸漸意識到,李文奇也許和自己不同。自己是個徹頭徹尾只會對男人的□感興趣的GAY,而李文奇有可能僅僅是因為第一次動心的對象是男人,進而將自己定位為GAY。有了這樣一層認知,鄭銘在兩人的交往中選擇了慢慢退離。高二文理分班的時候,他去了人數稀少的文科班,搬到了樓上的教室。李文奇鬧了幾次,見他主意已定,便不再相勸,悶悶地坐在原來的教室裡做一本又一本的《物理精選題集》。等到了高三填志願表的隔天,鄭銘才從和他一起去了文科班的尚越欣嘴裡得知,李文奇不顧父母的反對,把一類和二類的首志願都填了外地的院校。
鄭銘並沒有後悔當初的選擇,說他怯懦也好,軟弱也罷,那樣年輕的自己,連自己的將來還不能承擔,又怎能因為一點點朦朧中的愛慕,去背負另一個連性向都沒有定下來,和自己同樣年輕的李文奇的將來。
可是誰能想到呢,考到了杭州,整整兩年多沒有聯繫的李文奇會在今年春節的時候敲開了自己的家門,彷彿老朋友似的邀他逛廟會,看花燈。一個寒假混下來,兩個人又像當年一樣嬉笑怒罵,形影不離了。
想到這裡,鄭銘不覺抬頭看了看出站口,已經有提著「餘杭小核桃」字樣塑料袋的人出來了,便以一句「其實做朋友也不錯。」結束了心裡所想。
鄭銘墊起腳尖,想看看李文奇是不是出來了,不想卻看見一個大大的帆船模型在出站的通道裡移動,那個人的頭和胸完全被擋住了,只看的見藍色的牛仔褲和黑色的旅遊鞋。周圍的人都盯著那「大帆船」不時竊竊私語,卻見「它」停在了檢票口,有隻手從船下艱難地伸出,兩指夾著粉色的車票小幅度的晃動著,引得眾人戲笑不止。
鄭銘眼睜睜地看著「大帆船」出了站,搖搖擺擺地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連忙往左邊讓了讓,卻不想「大帆船」竟也跟著他移動了過來。鄭銘又往左邊讓了讓,果然「大帆船」也「開」了過來。鄭銘正要抬腳,卻聽見「大帆船」開口了:「你再往左,我就要翻船了。」正是李文奇的聲音。
鄭銘忽然彎下腰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喘吁吁地說話:「李文奇,你耍什麼寶?」
只聽李文奇氣呼呼地說道:「鄭銘你個笨蛋,趕緊給哥哥卸船,我的胳膊都沒感覺了。」
鄭銘聽了,連忙直起身,接過那只碩大的帆船,側過臉才能看清李文奇正在那大力地甩著自己的兩隻手。鄭銘這時候才發現李文奇身上居然只斜挎著電腦包,於是說道:「你什麼東西也不帶就回來了?」
李文奇一邊捏著胳膊,一邊回答:「托運,這個世界上有種服務叫托運。」
鄭銘嗤之以鼻:「那您老怎麼自己把這麼個東西托回來了?」
「我怕他們弄壞了。」李文奇終於做完了伸展運動,於是拿下挎著的電腦包,掛到鄭銘的脖子上,伸手把帆船接了過來,一邊往地下通道走,一邊說:「這可是我為老頭打工兩禮拜得到的酬勞,怎麼樣,哥哥的手藝不錯吧?」
鄭銘調整好電腦包的位置,歪頭仔細地看了一下船,誇道:「不錯,木匠活挺地道。」
李文奇踢了踢邊上的鄭銘,示意他叫車。兩人鑽進輛「強生」,好不容易在後座坐定,把船擱在腿上放穩,李文奇終於得以和鄭銘面對面說話:「這可是實物模型,嚴格按比例縮小的,你看這桅桿,這帆,這角度,這尺寸,那都是有道理的。」
鄭銘正要開口,卻聽見李文奇正在向司機報地址。等車啟動之後,鄭銘問李文奇:「為什麼去我家?」
李文奇露出驚奇的表情,說:「難不成你讓我再喊部『差頭』把這東西送去你們家?」
「給我的?」鄭銘問。
李文奇點頭道:「當然,我家裡都擺不下了。」
鄭銘笑了,不停地說「謝謝」
李文奇不以為意,只說:「有什麼可謝的,請我吃飯。」
「晚上尚越欣生日,在我們酒吧裡慶祝,人家點名要你參加的。」鄭銘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那白色的帆,邊說。
「知道啊,所以緊趕慢趕地今天回來。可是去了肯定就是喝酒,我一路上抱著這個東西,連中飯都沒法吃。我不管,要吃生煎小籠蟹殼黃,我爸媽去鄉下看奶奶了,明天才能回來,你得管飯。」李文奇看著低著頭的鄭銘,眼波流轉,滿是溫柔的笑意,嘴裡卻是不依不饒地叫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