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孟子燁仍出去求職了。不管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即使失去了愛人,但為了父母,哪怕是做個行尸走肉,也要活下去。
不過,孟子燁並不知道,幾乎所有市里的與電腦有關的公司企業老板都接到了上面下達的一個指令:不要雇用一個叫孟子燁的人。老板們遵令的同時,也不免奇怪這個孟子燁到底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竟得罪了市里的大人物。
一天下來,仍是無果。孟子燁抱著簡曆,坐在一個街心公園的長椅上,疲憊地閉上眼,再找不到的話,他真的要去改行做個勞動人民了,要麼就得去外地,只是,那樣就要丟下年邁的父母,怎麼辦呢?
家里,孟家二老無言地呆坐著。聽到電話鈴響,靳淑蘭起身去接,不料竟趔趄了一下,她這才驚覺,自己是真的老了。
“干媽,子燁在嗎?我要找他說話。”張弛的聲音急急地傳了過來。
“他不在,你以後不要找他了。”靳淑蘭立即掛掉電話。這樣也好,她的傻兒子太普通,又死心眼,根本就不適合與張弛在一起,借著這個機會讓他與張弛斷掉,以後就不會這麼苦了。
電話鈴又響,靳淑蘭干脆將線撥掉。張弛的事不管是真的還是有人搞鬼,她都已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再與張家有牽涉。
又是一天,孟子燁決定,如果今天還找不到工作,就聽從母親的建議去深圳。也許,離開了可能更好。陳雅璿說,你要是真的愛張弛就該為他想想,真正讓孟子燁痛苦無比的就是這句話,愛他就得離開他,這是他XX的什麼邏輯?孟子燁對這種自我犧牲一向嗤之以鼻,為了所謂的前途名聲就得離開所愛的人,搞得兩個人都痛苦不堪,不是更愚蠢嗎?然而,接到張弛的電話後,他的想法卻動搖了,也許,錯的是自己,因為自己愛上了所以就去追人家把人拖下水,很自私啊,弄到今天這樣是自食其果。張弛或許是愛自己的,可是他能愛到什麼程度呢,會愛到可以放棄一切的地步嗎?孟子燁沒有這個自信;而放棄一切後得來的愛情還會甜美如昔嗎?孟子燁也不敢保證。現在他一想到要離開這個城市,離開張弛所在的地方,心就痛得不行,但是自己不能真的呆在家里讓父母養啊。雖然他也算有房有車,可是和張弛分手的話,那就不是他的了,他要活下去,還是要自己掙錢養自己。
將近下班時分,孟子燁無精打采地從一家電腦銷售公司出來,晃進電梯里。一天下來,又是失望。他怎麼會黴到這個地步呢,孟子燁倚在電梯壁上,運轉起已為數不多的腦細胞,開始思索這里面有沒有陰謀的可能。如果,張家不僅要他離開張弛,還要逼他離開這個城市,那他找不到工作就很正常了。
韓維翰今天中午赴了個飯局,一個供貨商死活要請,又求他一個老同學中間說項,無奈之下他只得答應,酒醋耳熱之際一群人高談闊論,不知不覺地就讓他忘了本來所定的吃完飯就走的計劃,等他想起來時,才發現已快到下班時間了。韓維翰急忙散席匆匆往公司里趕,身為經理如此怠工,實是不該。
十分鍾後,韓維翰已站在了一樓電梯前,不一會,電梯大開,韓維翰低頭一步跨進去,按下按鈕關了門後才發現電梯里竟有人沒出去。這人仿佛沒有骨頭一樣倚在角落里,意興闌珊地垂著眼睛發呆,不但沒有要出去的意思,而且好象也不知道電梯已到一樓又上去了,韓維翰為自己的粗心咋了下舌,但是等他定睛細看那個發呆的人時,卻不禁又驚又喜。
這個人,竟是他寶貝照片上的那個男孩子。
雖然眼前人是醒著的,也較照片上瘦了很多,但是那兩片嘴唇和濃密的長睫毛卻是錯不了。這次,韓維翰可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何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孟子燁直到又有人進來再關門才從驚覺自己又上來了。還好,他只是錯過了出電梯,這些天一直精神恍惚,沒出事勉強也算是黴運中的一個幸運。
“請問你到林海大廈有何貴干?”旁邊一個男人忽然向他發問。
孟子燁看了看那男人,三十歲左右,古銅色的皮膚,面目稱得上英俊,深色西裝裹著壯碩的身板,銳利的眼神中透著笑意,渾身都散發著精干、穩重的氣息。怪哉,這一號人從哪冒出來的?他到這貴干關他何事?雖然如此想,但孟子燁還是答了一句:“求職。”
“什麼職位?”
孟子燁盯他一眼,猜不出他身份,本不想答,但不答好象不大禮貌,只好又道:“電腦維護修理、網絡管理什麼的。”
“哦,一定是被拒絕了。”韓維翰微笑起來。
這人怎麼這樣,孟子燁怒從心起,狠狠盯了那人一眼,翻起兩眼看電梯頂,研究起那上面的投影反射情況。
叮一聲,電梯門開,韓維翰轉頭對仍舉著腦袋的孟子燁笑道:“如果你考慮應聘非電腦公司的其它職位,我想我可以幫忙。”
孟子燁聞言立即放下腦袋跟著韓維翰跨出電梯,眼睛忽扇忽扇看他,放射出的希望之光竟讓韓維翰覺得如果不給他一個工作自己就是罪不可恕。
到了韓維翰的辦公室,孟子燁遞上自己的簡曆,然後就眼巴巴地看人家,他現在太需要一份工作了,不管做什麼都行。
“孟—子—燁,如果不看字,我一定會以為是紫色的紫,樹葉的葉。”對色彩極敏感的韓維翰略有些感歎地開了口。如果是孟紫葉的話,更配他的人。
“請問您會給我什麼職位?”孟子燁迫不及待地傾身向前盯著未來的老板,同時怨恨起辦公桌的寬度,太寬了,不夠讓自己用近距離的禱告眼神打動老板。
“我們公司是一家北京生物科技公司的分公司,不需要太多的電腦和網絡維護人員,但是我正好缺一個工作助理,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呃,年紀大一些,沒有作助理或者秘書的經驗也可以嗎?”
所謂的助理其實就是打雜的,但這時的孟子燁沒有選擇余地,有一份工作做著總比在家呆著強。
“可以,那些東西你可以慢慢學,而且,如果電腦維護方面有空位,我就會安排你,不致于讓你的專業荒廢了。”韓維翰繼續慢慢地放著線,以不易讓人覺察的程度誘著魚兒上鉤。
“太好了,謝謝您,老板。”孟子燁站起來便鞠一大躬,臉上露出這些天來第一個笑容,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媽,她肯定會笑的。
“沒什麼。”韓維翰又微笑起來,眼前的人哪象一個二十九歲的上班族,還是個大男孩呢。是被人保護得太好了?還是他本身就有足夠的韌性,不會被挫折與失敗打倒,始終能保持一份赤子之心?
“呃,我想問,您為什麼要幫我?”孟子燁高興過後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看樣子還沒有被興奮沖昏頭腦。
“這麼說吧,在電梯里看到你時,我覺得你好象出去後就會撞車,我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呢。”韓維翰也站起來,用滿眼滿臉的笑意妝點著自己的善心。到手的魚兒也要用好餌來喂的。
“我真的有那麼沮喪嗎?”孟子燁摸摸自己的臉,有點不敢相信他居然會給人那種感覺。
“對,失魂落魄,絕望,整個人象不存在一樣。”韓維翰看著他,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找不到工作,不至于讓人絕望吧,他難道還有別的事情?他那副樣子,與自己在山谷中看到的快樂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哦。”孟子燁自嘲一笑,在對方銳利的眼神下有點不自在,再次感謝後便匆忙告辭。出了門後才想起他還不知對方姓甚名誰,什麼時候上班,忙又回轉身進去,看著韓維翰不好意思地咧嘴笑。
“我叫韓維翰,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就可以來上班,辦公室呢暫時就在我這里。”韓維翰好象已料到他會回來,直接遞給他名片,眼神也變得柔和。可不能讓剛到手的魚兒再受驚嚇。
“謝謝您。”孟子燁雙手接過。
“以後不用這麼客氣。”韓維翰拍拍他的肩,脫下西裝外套,換上風衣,轉頭又對孟子燁道:“都下班了,我們一起出去吧。”
走在高大的韓維翰身邊,孟子燁又有些自卑了。對這種社會精英,他以前一向有點酸葡萄心理,總是安慰自己說平淡是真,普通是福,但在某些情況下,普通和平凡還真不是好事。如果他也是個象韓維翰一樣的成功人士,也不至于被陳雅璿用那麼不屑的語氣侮辱了。
“你又失魂落魄了,工作時這樣可不行喲。?出了電梯,韓維翰對孟子燁如是說。
“啊,對不起。“孟子燁急忙擠出笑來,抱歉地看著韓維翰。他可不想失去這個工作。除了這個人外,大概沒有別的公司老板會雇用一個將近三十歲,除了電腦方面沒有其它工作經驗的人。
因為這些天瘦了不少,孟子燁現在終于變成了尖下巴,原本只是普通大小的眼睛也變成了大眼睛。長睫毛配大眼睛,再加上連他自己都沒覺察的帶些乞求的眼神和勉強的笑容,樣子楚楚可憐得讓人心疼。韓維翰不是鐵石心腸,立即有些後悔自己用工作刺激來讓他振作的作法,于是安慰似的拍拍那單薄的肩膀道:“不用抱歉,你是這幾天找工作累的,回去好好休息吧。”說話的語氣柔得連他自己都吃驚。
這個人好溫柔,這樣體貼下屬,孟子燁立即換了一種感激的眼神。韓維翰在他眼里更有老板魅力了。
在他純淨如水的目光中,韓維翰不禁為自己的狡詐有些慚愧。這個人,果然和照片給人的感覺一樣,可愛乖巧,讓人疼讓人憐,看著他會覺得安心會覺得生活很美好,一個男人會給人這種感覺,真是不可思議。但是,在電梯里看見他時,那種失落、恍惚和絕望的氣息又是怎麼回事呢?韓維翰又一次感受到,這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了,他終于與這個好奇了一年的人認識了。
孟子燁回到家里,孟家二老果然為他找到工作高興不已。一家三口做了好菜喝酒慶祝。飯後,孟子燁便帶著酒意爬上床,要好好休息。然而,看到床頭的電話和張弛的照片,不禁又悲從中來。張弛竟然一直沒有打電話到他家,難道,他們真的完了嗎?這樣想著想著,孟子燁又開始掉眼淚,哭了一會,才想起明天要上新公司上班,絕不能給新老板和新同事一個糟糕印象,于是勉強收淚,在被窩里數綿羊才漸漸睡著。
這邊客廳,靳淑蘭聽兒子那邊沒了動靜,這才對孟繁昌絮叨:“傻小子一定又哭了,他這樣我死了也不能閉眼哪。”
“你別亂說,子燁是個有福的人,你看他今天不是找到工作了嗎,張弛的事也未必作得准,要不你還是把電話線插上吧。”
“不行,我可不想子燁再和張弛來往,別說他現在有女人,就是沒有,他也和子燁門不當戶不對,根本就不能長遠。”
“什麼門當戶對的,子燁的好表面上能看出來嗎?”
“哼,那張弛看不出他的好,也是瞎了眼睛。”
老兩口嘮嘮叨叨睡下,一宿無話。
韓維翰確實是個好老板。
不幾天,孟子燁就熟悉了環境和業務。試用期月薪雖然不太高,但是福利很好,還經常有公司新產品的試用裝可拿。這對有點貪財的孟子燁而言,是值得高興的事。還有一件事也是現階段孟子燁灰暗生活中的一個亮點,他的老板不僅體恤下屬,而且還是個頗有魅力的英俊男人,有這種賞心悅目的好心老板也很對有點好色懶惰的孟子燁的胃口。這兩個亮點讓孟子燁的情緒不再那麼低落,但是也讓孟子燁有點懷疑他對張弛的愛戀中是不是也有貪財好色的成分,這個念頭冒出來後,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後經仔細審視,他還是覺得自己的愛中沒有一點財色之念在內。如果不是張弛這個人,別人就是再有錢再好看,他也不會愛。比如說他的現任老板,據說家里也很有錢,外表比之張弛也不遜色,甚至比張弛還多些成熟穩重,一看就是那種可信賴可依靠的能干男人,而張弛有時卻掩不住因為年輕而產生的毛躁。這麼個優秀老板而他孟子燁沒有見人眼開地愛上,已充分說明他是非張弛不可了。就這樣,孟子燁每日胡思亂想,心心念念都是張弛地在新公司過了一星期。一面盼著張弛回來再見他一面,一面為自己的癡情難過,如果他不是這麼愛張弛,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子燁,你又發呆了。”韓維翰將一份文件放在自己的助理面前,笑著提醒他。
“啊,我在想經理你的羊毛衫真好,我什麼時候能有一件呢?”
相處一星期,孟子燁已去了拘謹,露出了本來面目。
“你努力工作就會有的,小葉子。”韓維翰揉揉他的頭發笑了,十足的大哥疼愛小弟的模樣。
孟子燁心一跳,臉有些紅。小葉子是張弛在床上對他的愛稱,老板怎麼叫出來了。
“啊,臉紅了。”韓維翰俯身仔細瞧著孟子燁,孟子燁臉更紅,韓維翰于是更好奇:“難道,小葉子是個特別的稱呼?”
“不是不是,經理,我出去一躺。”孟子燁忙找借口跑進洗手間,想到張弛可能再也不會叫他小葉子了,就又紅了眼圈,呆了半晌,索性掉了幾滴淚。男人哭或許沒出息,可是不哭的話,怎能排遣郁悶?哭過了,他急忙洗臉,看著鏡子里那個蒼白消瘦的人,不禁又難過自憐起來。
韓維翰等了半天不見孟子燁出來,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子燁,你怎麼了?”他進去就看見孟子燁紅著兩眼,對著鏡子發呆。
孟子燁急忙把臉埋在水龍頭下:“沒怎麼。”
“胡說,一會你回來,我有事問你。”
韓維翰早就注意到孟子燁的失常。以前是因為失業找不到工作還說得過去,但是現在工作已找到,再神思恍惚就不對勁了,今天他居然哭了,韓維翰終于忍不住,決定問個清楚。
“你的戀人移情別戀,所以才傷心的。”韓維翰籲了口氣,原來是因為失戀。
“是,而且他父母也逼著我離開他。”已經把韓維翰當大哥的孟子燁又用袖子抹了把淚,而且他早就在老板面前丟過臉了,也不差這一回。
“哦,那就更糟了。”韓維翰起身遞給孟子燁一塊手帕。孟子燁順手接過來,又吃驚地抬頭看老板一眼,這年頭身上帶手帕的男人可不多啊。
“你看你,哭得象小兔子。”韓維翰忍不住微笑,雖然別人失戀了他不該笑,可是對面那個一臉蒼白眼睛紅腫頭發蓬亂哭得狼狽不堪、卻還有功夫好奇的男人簡直太可愛了,可愛到讓他想一把把他摟進懷里撫摩安慰。如果,他再那麼可憐又可愛地抬頭看他一眼,他就……唔,他在想什麼呢,韓維翰趕緊拉住腦袋里的野馬,咳了一聲,鄭重對孟子燁說道:“事已至此,傷心是沒用的,只會讓自己更慘,解決的最好辦法,就是再去找一段新戀情。”
“新戀情?”孟子燁驚而抬頭,他可從來沒想過主動放棄張弛再去找別人,要命的純情。
“對,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現在才發現你是個死心眼,男人嘛,不必單戀一枝花。”
孟子燁很想說他愛戀的不是花而是草,但這又太驚人了,要是讓老板知道他是同性戀,工作可能又飛了。他歎了口氣,趴在桌上嘟噥道:“現在我還是很愛他,沒想過去找別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愛。”
“死心眼的家伙,這可能是你剛剛失戀,才覺得她千好萬好,過一段時間,心情好了,再把眼光放遠點,就會發現除了她之外還有很多人愛你,有很多人適合你。”
“也許吧。”孟子燁無精打采。
這樣,兩個人雞同鴨講地過了一上午。下午,韓維翰帶孟子燁出去走訪客戶。
當兩人走出一幢商業大廈,往停車場去的時候,忽聽有人在後面叫著孟子燁追了過來。
“子燁,你等等。”
“林崢!”孟子燁忽地回身,看見林崢大步過來,吃了一驚。好長時間沒有看見這家伙了。前一段時間失業,他本想去找林崢等人幫忙,但是,他們原來只是張弛的朋友,如果他和張弛斷了,那和他們之間也就沒多大聯系了,自己何必藕斷絲連?如此一來,便長久沒有通話。
“我從窗子里看到你就急著下來,累死了,子燁,你現在在哪工作?張弛知道你辭職了,發瘋找你,電話都打到我這了,你們兩個笨蛋,到底是怎麼了?”林崢氣急敗壞將孟子燁扯到一邊,怒沖沖地嚷。
“沒怎麼,我現在在愛華生物科技公司,那時我忙著找工作,就沒和他聯系,對了,他現在怎麼樣了?”聽到張弛急著找他,孟子燁不由得一喜。
“沒怎麼樣,就是急得不行,要回來了,你們的事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等他回來你自己跟他解釋吧,兩個笨蛋。”林崢又一陣風一樣走了。
孟子燁心中燃起了一點希望,也許事情不是象陳雅璿所說的那樣。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
“子燁,你沒事吧?”韓維翰趕過來,一臉關切。
“沒事,經理。”孟子燁感激地對他笑笑,心里卻在想也許該把手機打開了。
“張弛是誰?他要找你麻煩嗎?”
“呃,沒什麼事,只是一個朋友。”孟子燁急忙掩飾,低頭上了車。
車行至鬧市,韓維翰指著一家高級商廈道:“子燁,我要去買件衣服,你陪我去,可好?”
孟子燁怎能說不好,兩個人進了商廈,韓維翰帶著他到了一個著名的休閑男裝品牌專櫃,挑了一件套頭毛衫,遞給孟子燁笑道:“我要買了送人,他跟你差不多高,幫我試一下吧。”
孟子燁接過毛衫一頭霧水進了試衣間,穿好出來,竟贏得了售貨小姐們的一致好評。孟子燁自己也覺得不錯。這時候如果張弛在旁邊,一定會馬上給自己買下來的,想到這里孟子燁不由黯然,其實他和張弛極少一起出來逛街買衣服,一般都是張弛拿錢給他,由他自己買。由此可知,普通人談不普通的戀愛,有多麼艱難。
“子燁,你喜歡哪種顏色?”韓維翰忽然問道。
“藍色的,怎麼了,經理?”
“沒什麼,隨便問問。”韓維翰選了一件藍色的讓小姐包好付款,兩人一起往外走。快到一樓出口時,孟子燁不經意一抬頭,竟看見了一個他一輩子都不想見的人——陳雅璿。
陳雅璿看到他,也是一怔。
孟子燁決不想與她打招呼,低下頭快步走,想繞過去。
只是櫃台間的距離就那麼寬,經過陳雅璿附近時,一句清晰的“不要臉,又勾上一個”還是傳到了他耳里。
這個女人!
孟子燁臉色慘白,牙咬住嘴唇,咬出了血。
回到公司,孟子燁蚌殼一樣閉緊了嘴,一言不發。
“子燁,告訴我,你看見誰了?”韓維翰關上門,坐到他旁邊,把手放到他肩上柔聲詢問。
“在門口看見的那個貴婦人,就是那個人的母親,她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
“現在還有這樣的父母,真是不可思議。”
“她覺得我配不上……他,還說我要是真愛他,就不要影響他的未來,也許,我真的該主動離開他。”
“可憐的葉子。‘韓維翰歎息一聲,忽然長臂一伸,猛地把孟子燁整個摟到了自己懷里。
“經理……你!”孟子燁大吃一驚,慌忙掙紮,但他如何掙得開韓維翰一雙鐵臂,越掙韓維翰把他摟得越緊,孟子燁慌亂不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向如兄長一般的老板抱他干嘛?
‘子燁,聽我說。“韓維翰把嘴貼到他耳邊,慢慢說道:“我很喜歡你,要追求你,不要愛那個讓你痛苦的人了,跟我吧,我養你一輩子。”
“啊——”孟子燁頓時石化。
與此同時,張弛離開德國,登上了回國的班機。
孟子燁乖乖伏在韓維翰懷里,一動不動。
韓維翰的愛情宣言真的把他炸暈了。
“喂,子燁?”韓維翰拍拍他,見他不動,又抬起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孟子燁軟綿綿地任他擺布,這一切都是真的嗎?但願這不是真的,是他得了幻聽。
“子燁,我想養你。”韓維翰見狀,揚起一抹笑,又貼到他耳邊輕輕拋了一枚小炸彈。
孟子燁愈發閉緊眼睛,拒絕相信。直到韓維翰惡作劇一樣又掐人中又翻眼皮,他才直起身死樣活氣地問道:“老板,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認真的。”韓維翰好笑地看著他立即垮下雙肩的模樣:“你的戀人一定是個男人,就是那個張弛。而我,在遇到你之後發現我也能喜歡男人,我想,我的單身生活應該結束了,請你做我的愛人,好嗎?”
韓維翰從來不喜歡拖泥帶水。兩次在那山谷中看到孟子燁,他都沒有上前認識,已經是例外了。這次,經過仔細觀察和慎密的推理,他已認定孟子燁會接受男人。若再拖的話,等他那個戀人回來,兩人極有可能重歸于好,此時不進攻,更待何時?
“你雇我,難道是狼子野心?”孟子燁指著他的老板,痛心疾首地叫起來。
“非也,我對你是一見鍾情,能雇你卻是命運安排,要不然,怎麼會在電梯里遇到你?雇用你當然方便我追求你,但也解決了你的失業問題啊,雙方都有利。也許我們認識的時間短了點,但是,我是絕對認真的,沒有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利,不過,我也有追求的權利。”
此時事情已經講開了,韓維翰便不再偽裝大哥,柔情款款地又把孟子燁攬到了懷里。過去一星期,他不知忍下了多少想要擁抱孟子燁的沖動,現在再不一償宿願,肯定會受內傷。
“老板,我拒絕。”孟子燁怯怯低聲,縮著身子一點點鑽出那個充滿男人味的寬厚懷抱,企圖逃跑。
“我不接受。”韓維翰一把將他撈回來,再次鎖到自己懷里,然後飛快在他唇上啾了一下,看見孟子燁果然因為他的一親而呆怔,便俯下頭捏住他的下巴,對著他渴望已久的誘人雙唇,深深吻了下去。
“唔……”孟子燁手舞足蹈地掙紮不休,不過他扭來扭去的只會讓對方吻得更起勁。
韓維翰的舌頭在孟子燁口里纏卷探索著,直到他幾乎要閉過氣去,方戀戀不舍地退出來,最後又在他唇上舔了幾下,才把他放到沙發上讓他喘氣。
“……色狼……混蛋。”孟子燁用手捂著嘴劇烈地喘,翻起眼瞪著韓維翰低聲咒罵。
“色狼啊,我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叫呢。”韓維翰露出一副緬懷的神情,給孟子燁倒了一杯水,坐下笑道:“子燁,剛才很抱歉,以後,我不會再動手動腳了,除非你允許。”
“真的?”孟子燁瞪著他,不相信。
“當然,我是個商人,不會把事情弄得雞飛蛋打,從今後,我會很紳士地追你。”
孟子燁聞言,松了口氣,把自己癱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暫時不用考慮馬上辭職的問題了,好累。
下班後,韓維翰執意要開車送孟子燁回去。孟子燁無奈,只得答應。車到孟家樓下,他又要送孟子燁上去,孟子燁自然不肯,正當兩人在樓下對峙時,靳淑蘭剛好買菜回來,見一個男人站在兒子旁邊,似是不懷好意,不由怒氣沖天,當下橫眉立目大喝一聲:“孟子燁,你還不快上去,才幾天你就忘了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
“媽。”孟子燁大喜,救星來了,奔過去搶過老媽手里的袋子就往樓上跑。
韓維翰目送他上樓,看他身影轉過了樓梯才轉過身對著靳淑蘭微微一躬,微笑說道:“阿姨,我是子燁公司的經理,順路送他回家,您不會介意吧。”
眼前的高大男人風度翩翩,氣質沉穩,這副泰山崩于前也不變色的灑脫氣度就足以讓他成為重量級的師奶殺手,再頂著一張頗為英俊的臉和一個經理頭銜,殺傷范圍可遍及十到八十歲的女人,靳淑蘭自然也在其中,只見她搓搓手尷尬一笑:“哎喲,你看,我是急性子,子燁這孩子也不說清楚就跑了,要不,您上樓坐坐?”
“那,我就不客氣了。”韓維翰稍一沉吟,便點頭答應,又回車里拿了一個袋子。才跟著靳淑蘭往樓上走。
“媽——”剛喘過一口氣的孟子燁見老媽居然領著韓維翰上來了,不禁哀嚎起來。
“叫什麼,快去給客人倒茶,這是你公司經理,你也這樣不禮貌,怪不得你以前的工作會沒了,韓經理,您請坐。”
“哎,不客氣,我坐坐就走。”韓維翰略一點頭,便坐在椅上,打量著孟家有些寒酸的家居。
笨重的沙發,四四方方的黑木小桌,老式的立櫃,櫃上擺了兩個藤箱,牆上掛著一副西斯廷聖母,下面的神龕青煙繚繞,供著瓜果等物。韓維翰有些疑惑,這信的是基督教還是供神主呢?
“我媽信的是基督教,嘿嘿。”孟子燁見他盯著神龕,便尷尬地解釋,又看了眼一直為此自鳴得意的老媽,真是丟臉。
“我母親也信基督教。”韓維翰想起總是一身黑衣、無論是在主面前還是在家人面前都很沉默的母親,那個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只是無言地劃十字的女人現在已進了天國,在天國里不知她會不會笑,因為風流成性的父親也在她死後不久得了肝癌,很快就下了地獄。他們生前是怨偶,但又不離婚,吵著鬧著,冷戰熱戰,只苦了子女,雖然有錢,可是,又哪里如這平常人家,溫馨和睦,到處都是生活的味道。
“我媽信教純是胡鬧,經理你別理會。”
“死小子,你一邊去。”靳淑蘭作勢要揪兒子的耳朵,孟子燁咳一聲,目視前方,又咳一聲。
“韓經理,讓你見笑,子燁年紀不小了,因為是小兒子,寵得不象話,您別介意啊。”靳淑蘭抱歉地對韓維翰笑笑,但話語里滿是疼愛,根本沒有抱歉的意思。
“怎麼會呢,子燁其實很乖,公司里大家都喜歡他,特別是我。”韓維翰站起來,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靳淑蘭:“這是預支給子燁的薪水,請您收好,我告辭了。”
“哎呀,真是謝謝您了,韓經理。”靳淑蘭捏著厚厚的信封,眉花眼笑,一時就忽略了對方的話里有話。這幾天家里錢正緊,老爺子住院和孟子燁失業平白地讓開銷大增,也不好向孟子煜再多要錢,他在深圳打拼,拖家帶口也不容易,現在都快動用她和老爺子的棺材本了,這位韓經理,可真是雪中什麼來著。
“沒什麼,照顧子燁是我的責任。”韓維翰笑一笑,又拿過那個袋子塞給靳淑蘭:“這是我給子燁的福利,您拿好。”最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孟子燁,再對著靳淑蘭一躬,轉身出門。
“子燁呀,這位韓經理人真不錯,又細心又沒架子。”靳淑蘭一邊數錢一邊嘮叨。
“什麼不錯,狼子野心。”
“你說什麼?死小子”
“我沒說什麼?”
“我看他可比張弛好多了,可靠穩重,長得也好,看樣子也挺有錢的。”
此言一出,孟家父子齊聲大叫。
“媽,看人不能看表面!”
“老太婆,你養的是兒子!”
“死小子,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看人哪有不准的,張弛當初我就看他不妥當,你卻認准了一條道走到黑,現在怎麼樣?不聽老人言,就是吃虧,現在你給我洗菜去。還有你,死老頭子,我當然知道養的是兒子,可他又不想娶媳婦,我替他留意好一點的男人,有什麼不對,要不是我看這韓經理也對子燁有意思,才不會說呢。”靳淑蘭霹里叭啦,左右開弓,充分顯示了女人的觀察力和伶牙利齒。
孟氏父子‘啊’的一聲,盡皆失色。
“哎,快看看,是件羊毛衫呢,子燁,來試試,讓媽看看。”靳淑蘭數完錢,就去拆那個袋子。
“媽!”孟子燁撲上去抱住老媽,不知說什麼好了。媽媽的愛呀,唉。
張弛在第二天的中年才到本市。途中兩次轉機,一路上還要算計在哪里才能逮到孟子燁逼他說實話,疲憊不堪,愁苦難言。到底出了什麼事呢?難道是他出門一月,色葉子就變心了?
下了飛機,發現母親已候在大廳里。
“張弛,先跟媽媽回家,我要跟你說一件事。”陳雅璿扯住跟她問好後就急著走的兒子。
“媽,我要去找子燁,以後再說好嗎?”
“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你不能再去找他了。”
“為什麼?”張弛的心驀地一緊,遲疑了一下,終于上了母親的車。
“子燁有別人了,不可能。”張弛憤怒不已,怎麼也不想相信母親的話。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錯,我就知道他那種貪財沒定性的人不會跟你長久,那個男的看上去就很有錢,跟你不差什麼,兩個人那麼親熱地逛商場,孟子燁大包小包拎著,說不定要了人家多少東西?你——”
“媽——夠了。”張弛大喝一聲,兩手抱頭,痛苦不已。他的母親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至今都還記得年輕的母親在他五歲生日的時候,不怕麻煩地為他自制蛋糕,又穿上白紗裙,專門給自己的兒子辦了一場小型鋼琴演奏會。那時的母親,青春美麗,活潑開朗,好象多少困難都壓不倒她,每天忙家務,忙事業,孝敬公婆,照顧小叔,就算她忙得沒有時間管自己,他也為有這樣的媽媽而高興。可是,曾經是優雅親切的母親,怎麼變成了這樣一個嘮叨、市井、惡毒的女人?
“那好吧,張弛,到底是不是這樣,你自己去看。”陳雅璿沉下臉,拂袖而去。對付執迷不悟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食惡果。
張弛默然呆坐,心痛如絞。
張偉民接到陳雅璿電話後趕了回來,看見兒子憔悴不堪,有些心軟,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張弛,不要再找孟子燁了,乘這個機會和他斷了吧,你們不會有將來。”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爸爸,你們不是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嗎?
“那時是迫不得已,現在,孟子燁名聲已壞,而且另結新歡,你也認識了王詩芸,她很愛你,這樣的話,你們還是斷了吧,張弛,過正常的人生不好嗎,那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我和你媽媽沒有別的要求,只求你這一件事。”
“爸爸,我也只求你們一件事,不要把我們分開。”張弛再也聽不下去,沖出了家門,直奔愛華生物科技。
得知韓維翰對自己懷有愛慕之心後,孟子燁在辦公室里便飽受沖擊。
早上一進門,就看見自己桌上多了一個花瓶,瓶中一枝帶露玫瑰含苞待放。而韓維翰桌上花瓶中則是一朵太陽花,腦袋向著他的座位垂著,含義不言而喻。
“經理,你不怕讓人知道你對一個男人有企圖啊。”孟子燁蹭過去坐下,悄聲問正在欣賞那朵玫瑰的老板。
“我本來就有插花的習慣,你這個助理自然也得跟著上司,沒人會懷疑的,你放心,況且,誰敢懷疑呢?”韓維翰也輕聲道出一個弱肉強食的自然規律。看著玫瑰微笑,再微笑,他第一次如此想要一個人,怎麼能不用心呢。
早上的插花事件告一段落後,孟子燁又如坐針氈。
對面的老板眼中不斷射出的或溫柔或愛戀或熾熱或情色的各種目光,讓他一會心跳,一會心悸,忽冷忽熱,難受至極。
“子燁,吃點東西吧,你太瘦了。”
韓維翰忽然傾過身子,將一盒巧克力遞到了孟子燁臉旁。孟子燁立即禮貌回絕,韓維翰又遞過來,他又推回去,推拒過程中巧克力的香甜不斷沖入鼻端,刺激他的唾液腺。意識告訴他不能接受,可是肚里的饞蟲又鼓勵他接過來便是,不過是一盒巧克力,又不是奔馳車。就在孟子燁天人交戰的時候,韓維翰干脆剝了一塊直接送到他嘴邊,這次他可控制不住了,一口叨住,大嚼起來。
一小時後,盒中十塊精美巧克力就被孟子燁吃光。
看著對面那個小貓一樣不斷從盒中摳糖吃的人,韓維翰覺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幸運。既然老天把他送到自己身邊,不牢牢抓住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母親一生抑郁,父親雖然有眾多情人,可是他沒有嘗過真正的愛情滋味,他們都是不會捕獲幸福的人,而自己,絕不會蹈他們的複轍。
中午,韓維翰請孟子燁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吃生魚片,想當然爾,孟子燁如何能禁得住這種誘惑,喜滋滋地跟著大野狼去了,一直吃到下午上班時間他才意猶未盡地跟著韓維翰離開,一步三回頭。
剛進辦公室,值班小姐就過來告訴他:會客室有人找。
張弛已在會客室等了一小時。值班小姐說孟助理和經理去吃飯了,請他等著。結果一等就是一小時。
兩個男人吃飯要這麼久嗎?
林崢說他那時看見孟子燁和一個很有型的男人在一起,似乎是他的老板,那母親在商廈看到的也應該是和他的老板在一起了。張弛越想越憂心,在會客室里走來走去,猶如困獸。
門外腳步聲響,張弛忽地回過身來,惡狠狠地瞪向門口。孟子燁,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
門開處,一個腦袋小心翼翼探了進來。孟子燁一雙大眼睛骨碌碌轉著往里看,似乎是只要一有不對就要轉身逃跑。
“子燁!”張弛忽然停下沖向孟子燁的腳步,心痛地叫了一聲,他的色葉子怎麼這麼瘦了。
“張弛!”孟子燁一聲驚叫,啪地關上門,轉身就跑。張弛眼疾手快,開門一把扯他回來,緊緊摟到了懷里。
“子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辭職了,你快告訴我。”
“你既然已經喜歡上了女人,干嘛還來找我?”孟子燁猛地推開張弛,紅著眼睛瞪著他,這個人,害他傷心了那麼久,現在才來找他,要干什麼?雖然他之前是盼著他來的,可是,看到張弛真的找來,卻只有生氣委屈,他愛得這麼苦,全都是因為他,因為他的父母。
張弛深吸一口氣:“子燁,看來我們之間有誤會,你坐下,我們好好說清楚。”
孟子燁的眼淚終于落下,胡亂蹭了張弛一身。回到這個熟悉的懷抱,他才意識到,他還是愛死了這個男人。
韓維翰在辦公室點了一支煙,透過嫋嫋青煙,看著那朵玫瑰出神,過了一會方自言自語:“是時候了。”
他掐滅煙蒂,起身向會客室走去。
當韓維翰推開會客室的門時,孟子燁正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訴事情經過,將陳雅璿罵他的話和找工作的艱辛著實渲染了一番。張弛聽得又心疼又憤怒,正要把人摟過來好好安慰,但眼光的余光忽然發現室內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不知何時進來,站在門口淡淡笑著,很是疼惜地看著孟子燁。
“你是誰?難道你不知道私人會客時不能打擾嗎?”張弛站起來,冷冷盯著對方發問。這個男人,大概就是色葉的老板了,果然是危險的人。
“我是子燁的上司,韓維翰,私人會客是不能打擾,但是,聽到子燁在哭,我怎能不管呢。”韓維翰走過去,將大手帕往孟子燁臉上一捂,象給嬰兒擦臉一樣將他哭花的臉抹了個乾淨。
孟子燁的眼淚早被嚇了回去,坐在那呆呆看著兩個劍撥駑張的男人,不知所措。
張弛挑起了眉“請你出去。”
“該出去的是你吧,只會讓他哭的人。”
“那又怎樣,與你無關!”
“有關。”韓維翰笑得無害無懼:“我正在追求孟子燁。”
“啊——”孟子燁一聲驚叫,他怎麼說出來了?
“哦。“張弛不怒反笑,伸手撫摩著孟子燁的頭發:“他的現任情人是我。”
“那又如何,這不是讓我放棄追求的理由。”
“韓先生,你的勇氣可嘉,可是,感情不能勉強,子燁是我的人,他愛我。”
弛弛真是好風度,身為暴風眼的孟子燁毫無自覺,抬起頭欽佩地看一眼張弛。不過,老板也不差啊,光明磊落,勇往直前,真有男人氣概,于是他又贊賞地看了韓維翰一眼。
“亂看什麼。”張弛吼一聲,用力將他的腦袋壓到自己腹上。死葉子一向有見異思遷、貪財好色的毛病,看到好的——不管是人還是物,他都想撲上去據為已有,這次他一定是在想這姓韓的男人也不錯,死葉子,看他回去怎麼罰他。
“也許吧,但是,你能給他保障和安全嗎?你父母的所做所為我早就聽子燁說過了,他對此很痛苦,吃了不少苦頭,可見,你無法保護他,無法讓他不受傷。”
韓維翰看看張弛在孟子燁腦袋上肆虐的手,眼里精光乍現,但聲音依然平靜,略帶譏誚地指責張弛的無能。
“那是我一時疏忽,絕不可能再有那樣的事發生了,以後,我會寸步不離他身邊,杜絕任何人的任何不良念頭。”張弛自是不甘示弱,意有所指地回擊。想起父母調開自己後對孟子燁所做的事,仍舊控制不住憤怒,但是,他不需要一個外人來責難。
“一時疏忽,好一個借口,這次子燁僅是丟了工作,挨了幾句重話,如果他不幸弄丟了小命,或是成了過街老鼠,也是因為你一時疏忽了?”
“你——”張弛漲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反駁。不自覺地就手上用勁,狠捏孟子燁的肩膀,孟子燁吃痛,皺著臉抬起眼睛,扯扯張弛的衣襟示意他放手,然而冷不防胳膊被人使勁一拉,整個身子被扯離張弛身邊,到了另一個男人懷里。
“老板!”孟子燁大驚。
“過來,子燁。”張弛大怒,一把又將他扯了回來。
“不知珍惜的笨蛋。”這次韓維翰也不客氣,伸手又去拉。這張姓小子怎能如此粗暴地對待他的天使男孩?自己把孟子燁的照片擺在床頭,每天都想著要擁有他珍惜他,讓他在自己的庇護下永遠沉靜甜美的酣睡,而姓張的卻不知他的可貴,如此奢侈地肆意糟蹋他眼中的寶物,不可饒恕。
孟子燁被拉得昏頭轉向,剛才他還認為是有風度的兩個男人正斗雞一樣一人抓住他一條臂膀使勁拉。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這樣搶手呢。
“好痛啊。”張弛這邊用力,韓維翰那邊也使勁,孟子燁頓時哀叫起來。
兩個男人同時松手。
孟子燁忽然想起了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兩個女人帶一個孩子在包黑面前告狀,都說孩子是自己的,包黑妙人妙計,讓她們扯住孩子胳膊用力拉,誰拉到就是誰的,孩子的親生母親自然舍不得狠拉自己的孩子,率先松手,包黑便將孩子判給那個先松手的女人。這個故事告訴人們,親情很偉大,為了不傷自己重要的人,甯可放棄。話說回來,雖然這兩個男人都放了手,但這事與兩個女人拉孩子的事仍有本質區別,這兩個家伙,有沒有問問他的意見和感受啊。
“張弛,你先走吧,有事等我回去再講,老板,我還沒有答應你的追求,請你放尊重。”孟子燁站在兩個高大的男人中間,左右望望,發出指令。
“對不起,子燁。”韓維翰立即恢複風度,只要事關孟子燁,他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這可不是好現象。
“子燁,辭職吧,跟我回去。”
“你在說什麼,又不是不知道我找工作有多難。”
“我也有公司,我雇你。”
“不行,那不就成真要你養了。”
在孟子燁的小心眼里,固然喜歡有人供他吃喝玩樂,但要他完全讓人養可不行,怎麼說也要留點後手——他得有份工作,沒人養時自己養自己。
“我不是早說過養你了嗎?”
“那你父母呢,他們肯定要說話。”
張弛不由一怔,事情疾手。但不管怎樣,都不能讓孟子燁呆在一頭對他對企圖的狼身邊,太危險了。
“先不管那麼多,總之你不能在這呆了。”
“不行,張弛,這份工作我還是想要,你先回去吧。”孟子燁不禁煩躁起來。最近事情太多了,張弛的移情疑云,他父母的從中作梗,韓維翰的追求等等,弄得他頭大不已。
“孟子燁,你要是還想跟我,就和我走。”張弛也沒有了耐性。一向聽話的孟子燁居然抗命,他真的對那姓韓的人有意嗎?
“你不講理,我跟不跟你,和我在這沒關系,再說我又沒答應人家什麼,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嗎?”
這是兩人同居後第一次真正的吵架。
“你——”張弛被氣怔了。色葉的膽子何時變得這麼大了?看看旁邊好整以暇看著他們吵架的韓維翰,怒火更熾,若只有他們兩個在,若沒有這家伙把色葉當寶貝一樣地看,給孟子燁一個豹子膽他也不敢這樣,這個該死的第三者。
“我回辦公室了。”孟子燁低下頭,從兩個男人中間擠了出去。
“既然如此,孟子燁,你以後也別來找我了。”張弛一語出口,隨即後悔,這不是等于把葉子推向情敵那邊嗎?而且當著情敵的面說此話,也太蠢了。
孟子燁聽後身子一僵,韓維翰微微一笑,對手並不象看起來那樣強大啊。
“子燁,走吧。”他拉過孟子燁,出了會客室。
張弛一臉懊悔惱恨,憤憤而去。
下班後,張弛果然沒有來找孟子燁。孟子燁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放下了找他的電話。
晚上,靜靜躺在床上,孟子燁開始檢視回顧自己的愛情。
現在他已嘗過了愛情的所謂酸甜苦辣諸般滋味,到底哪種滋味讓人刻骨銘心呢?原來以為它的甜美可以讓自己銘記在心、無所畏懼,可是,它的苦處也會讓人時時記起,記起時心痛難當,煩悶不堪,甚至不想再戀愛。現在,也沒什麼是可以確定的,唯一確定的就是愛情的多變和不確定性。誰能保證愛戀不變、真心不變、誓言不變?不懷疑張弛的愛,可是他的愛可以持續多久呢?讓愛情變得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同性間的愛就更艱難,有些無形無名的壓力甚至會讓人窒息發狂。他是真的愛張弛,可是真的不確定,兩個人會有永遠。
未來本來就不是可以保證的東西。
張弛也同樣不眠。
為什麼會愛上孟子燁呢?他缺點一堆,毛病多多,普通平凡,在人群中從來就不是耀眼發光的存在,可他居然愛上了這麼一個人,即使現在危機重重,也不想離開他。這個家伙,到底什麼地方讓人著迷?
撇開孟子燁的毛病和瘋顛,他的優點也不少,可愛,純真、外表看不出來的堅韌、善良,有些膽小,可是偶爾爆發的的勇氣實在驚人,令人瞠目,就是這些,和他的缺點混在一起,居然要命地吸引人,那個韓維翰,是不是也被這樣的他吸引?
這樣的葉子,也許已不能稱之為普通了。能夠讓自己和韓維翰這樣的人愛,怎麼會沒有過人之處?
自己不想放手,可是父母卻執意要拆散他們。該怎麼辦,才能保住幸福?
孟子燁越來越心焦,張弛一直都沒有再來找他,電話沒有,郵件沒有,什麼也沒有。難道,張弛真的要放棄他?
和一個女人結婚,滿足父母的願望,過一個所謂正常的人生,相妻教子,無風無浪,皆大歡喜。這樣的人生真是好得不得了。其實自己也可以這樣過一生的,可是,自己的心呢,就那麼把它丟在角落,壓上道德等諸般封條,封起來嗎?
愛一個人沒錯,也很容易,可是憑什麼要讓人家為了愛你放棄家庭放棄現有一切?就象陳雅璿說的,你不要太自私。有些東西,並不是只要你拼命地要就可以得到,還是要顧及他人的。
現在的孟子燁,已沒有四年前的勇氣,因為愛了,就象個小男孩一樣去追去要。不僅是因為吃過苦、流過淚,更因為,心愛的人也沒有給自己勇氣。
韓維翰仍是一天一朵紅玫瑰,不倦地追求著想要的人。
對孟子燁,他從真正地認識到愛上,根本就沒用多長時間,葉子一如照片上看起來那樣可愛純真,惹人憐愛。從發現自己愛上同性到接受這個事實,也沒用多少時間,徘徊猶豫自我批判之類的本就不是他的作風。況且,孟子燁想要的東西——愛情、金錢、穩定、未來的保障等等,他都能給,就連父母方面他也暢通無阻,他們死了,就算沒死也不成問題。他才是更適合葉子的人。
每天,韓維翰都會對孟子燁說一點放棄張弛轉投自己懷抱的好處,並用鮮花、美食和精美禮物引誘著孟子燁。他早就發現孟子燁對享樂和別人的寵愛沒多少抵抗力,用這個方法再好不過。
愛情本來就可以不擇手段——韓維翰戀愛感悟。
“子燁,明天周六,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不想去,老板。”孟子燁悶悶答道。
“那個地方就在城西面,離市區大約有幾十里地,風景很美,現在去正是最好的時候,我把它叫做紫葉谷,子燁。”
在優秀商人兼業余攝影師韓維翰身上,可以充分見識到什麼是百折不回,不懼艱辛,無畏兼有情。
“你怎麼知道紫葉谷?”孟子燁大驚。
“難道它真叫紫葉谷?”韓維翰也驚訝。自從真的認識孟子燁後,他就把那個山谷叫紫葉谷。現在聽孟子燁的語氣,莫非早在自己之前,張弛就把那山谷命名為紫葉谷了?
“你說的那個山谷我去過,張弛也叫它紫葉谷。”孟子燁噘起嘴,該死的張弛,為什麼現在還不來找他。
“哦,那你現在跟我去,一定會更好玩,我帶相機,給你拍幾張寫真。”
“不去。”
“出去玩玩,拍幾張快樂的照片,讓你媽你爸看著也高興,你沒發現你爸的頭發有一多半都白了嗎?過不了多久可能就全白了。”精明的商人韓維翰永遠知道如何找切入點打動人心。
“那,就去吧。”
“太好了,明早七點我去接你。”韓維翰偷偷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不知不覺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終于引起了孟子燁的警覺。
“我怎麼覺得你象伊甸園里的那條蛇。”他上下打量韓維翰,下了個評語。
韓維翰縱聲大笑。也許,他確實是伊甸園里的那條蛇,現正從事引誘的勾當。
第二天七點,伊甸蛇韓維翰開了一輛越野吉普來到孟家樓下。孟子燁昨夜苦等張弛電話無果,便賭著氣上車,一路噘嘴到紫葉谷。
此時正是深秋,谷中綠意不複,全是深深淺淺的黃和紅,有些小樹上掛了紅紅的刺梅果,還有野梨野核桃,谷底小溪更見清澈,岸邊長草被日光曬得暖暖的,躺上去舒服至極。看到美景,孟子燁便漸漸地把憂愁拋到腦後,快樂起來,在溪邊草中坡上樹上擺了無數姿勢,逼著韓維翰用拍立得相機來拍,看到照片後評頭品足,又搶過相機,自己給韓維翰照,過足了照相的癮。
一直瘋到天黑,兩個人才上車往回返。
車行中途,韓維翰忽然一手伸過去大膽地握住孟子燁的手,孟子燁一驚,便想掙開。韓維翰笑道:“子燁別動,讓我摸摸好不好,要不然,出了車禍我可不管。
“無賴。”孟子燁有些臉紅,手卻停留在韓維翰手中沒有抽出來。
張弛挺了幾天,也不見孟子燁來找自己,惱恨之余,又是不舍。也罷,這回就由自己去找色葉子吧,再不去找,恐怕韓維翰就要得手了。色葉對糖果攻勢沒什麼抵抗力。
鼓足勇氣到了孟家,靳淑蘭卻兜頭潑了他一盆冷水。
“今天他跟著韓經理出去玩了,你以後不要來找子燁了,韓維翰比你適合子燁。”
“干媽,你以前不是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嗎?”張弛頓時五內俱焚,今日才知何謂四面楚歌。
“張弛,你是好孩子,可你父母不同意,我就不會讓子燁和你在一起了,我和他爸怎麼能讓自己兒子受他們的氣,你罵干媽也好,覺得我多事也好,總之我現在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張弛此時只能無言,默默退出孟家,回到車里,看著車中掛著的同心結發怔。
出國一月,回來後竟已天翻地覆。讓人無比失望的父母,招峰引蝶的色葉,而自己,則是無能,沒有能力對抗父母,沒有果斷及時地搶回愛人,沒有能力處理這種狀況,只會守著所謂的面子和自尊等著孟子燁來給自己救贖和安慰。這是怎樣的無能和愚蠢,自己算什麼精英,跟那個老奸巨滑的韓維翰比,簡直就是個小學生。
韓維翰載著孟子燁回家,一下車就看到張弛倚著車門站著,似在等人。
孟子燁盯著張弛,眼眶酸疼,喉嚨發干,說不出一句話。
“子燁,我想和你談談。”張弛看見孟子燁,眼睛一亮。
孟子燁咧開嘴憨笑,推推韓維翰,示意他走人。
“子燁,明天見。”韓維翰不住提醒自己風度的重要性。臨上車時他又盯了張弛一眼,怪了,幾天不見,他怎麼覺得這小子好象沉穩不少。
“先去吃飯吧,子燁。”
張弛乘人不注意,伸手摸了下孟子燁消瘦的臉,心里好生內疚,原來豐潤的臉頰凹陷得比看上去厲害多了。
孟子燁連連點頭,他正好餓了,而且,張弛肯定會帶他到高級酒店去。
張弛果然將他帶到了藍夢一間包房。孟子燁毫不客氣地點了一桌好菜。第一道菜剛上來,就擺弄起筷子,眼巴巴地看張弛。
“快吃吧,別燙著。”張弛給他夾了一筷子,心酸得想哭。色葉子以前從不知客氣為何物,什麼時候起,他們竟然生疏到這個地步。
孟子燁得到請客人的首肯,立即狼吞虎咽幾大口,稍稍安慰了肚子後,發現張弛並沒有動筷,忙也給他夾菜:“你怎麼不吃啊?”
“我已經吃過了,下午時就到你家等你回來,晚上吃了點東西繼續等。”
孟子燁低下頭,撥拉著自己碟子里的菜:“為什麼等我?”
“我們該好好談談了。”菜陸續地上來,張弛一樣樣給他夾到小碟子里,一如他們熱戀時那樣體貼。孟子燁紅了眼圈,拼命眨眼。這種小動作以前在他們之間是很平常的,但僅過了一個多月,再看到卻感動不已。只要是張弛,他的一點溫柔都會讓自己激動心跳,而來自他人的總會覺得麻煩、不知所措。自己還是這樣地愛他,那,他呢?
“別哭啊,葉子。”張弛慌得放下筷子,直接用手給他擦淚,孟子燁這才驚覺,自己又哭了。
“你還愛我嗎?張弛。”孟子燁抓住張弛的手,淚眼婆娑地看他,又一次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只要張弛仍說愛他,要他離開也行,不再見面也行。現在的孟子燁,已別無所求,以前他要的太奢侈了,比如說永遠,比如說始終甜美如一的愛情。然而,彼此都是平凡人,都有著極難掙脫的牽絆和掣肘,哪能那麼容易就做到這些呢?
“當然愛,一直都愛。”張弛俯過身去,吻去他臉上的淚,在記憶里,除了在床上,他好象沒對葉子說過愛你這樣的話,孟子燁也頂多是用玩笑的口吻說過幾句我愛死你之類的,不過,現在已是愛情的生死存亡關頭了,再不說愛你,以後怕是沒機會說了。
孟子燁頓時兩眼亮晶晶:“是真的嗎?”濃密的睫毛上又沾了淚珠,不過這回是歡喜的眼淚。
“當然是真的,子燁,我今天就是要和你說愛你,還有以後我們怎麼辦。”張弛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條手帕,將孟子燁的臉抹乾淨:“別再哭了,聽話。”
孟子燁覷著那條手帕,張弛什麼時候也帶起手絹來了。
“這是跟你那位韓老板學的,確實有必要,可以隨時預備著你的眼淚龍頭開閘放水或吃柿子一臉漿糊時擦擦。”氣氛輕松了,張弛便開起了玩笑。那個韓維翰,確實有許多他要學習的地方。學了之後,想要孟子燁死也不離開他易如反掌。
“我才不是象你說的那樣子。”孟子燁扯過手絹:“沒收。”
見孟子燁終于露出了笑意,張弛由衷地欣喜。以前孟子燁的笑很多,經常大笑、憨笑、傻笑、嘻嘻笑,嘻皮笑臉,見慣了他的笑,看到他不笑還真是不習慣,再見到他真正的憂傷噘嘴,更是難受。以前曾經有過決心,要讓子燁臉上永遠有開心地笑容,事實上他根本就沒做到,韓維翰的話也不無道理。那麼,從今以後,只要不惹他哭,就更有資格愛他了吧。
“子燁,我想了好久,只想到一個比較有效的辦法,我們私奔吧。”
“私奔!”孟子燁嘴里的鮮貝幾乎掉出來。
“對,我的辦法可能和真正的私奔有點出入,不過,除了這個詞還真想不出別的來形容。”張弛又給孟子燁夾了塊魚:“老頭老太打定主意要拆散我倆,這個城市是他們的地盤,繼續呆在這,就好象孫猴子,總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所以,我想把公司賣了,然後一起到北京或是深圳,找份工作不是難事,就算沒有工作,我的錢也夠用很多年,干媽他們如果願意,就和我們一起住,反正他們住那里都無所謂,我父母呢就只能先躲著,等他們的想法轉過來再說了”
“那,公司是你好不容易創立的,賣了不可惜嗎?丟下你媽他們也不大好吧。”孟子燁心中狂喜,但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為了掩飾,仍是假惺惺問了一句,不過還是忍不住蹭過去靠著張弛坐著,扁著嘴拼命不讓自己咧嘴笑。
張弛見狀倒是忍不住笑:“要笑你就笑,憋壞了我可不管。公司沒什麼可惜的,到哪兒我都能辦一個新公司。我媽他們本來就覺得我可有可無,離開這,不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眼不見為淨,也就不會管那麼多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吹的。”孟子燁終于可以笑得開懷,兩眼眯成一條縫,里面漾起無限憧憬,就要和弛弛一起奔向自由了,這就叫守得云開見明啊。
張弛大笑:“這就看你了,你要是喜歡一個安分點的、只守著你的男人,我就只找份輕閑工作,在家守著你。”
孟子燁立即叫道“那你就只守著我好了,不要再開公司。”他巴不得張弛做個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天天在家陪自己,就算錢掙得少點也沒關系。
“好,好。”張弛笑得合不攏嘴,雙臂摟緊了孟子燁貼在他耳邊道:“子燁,我們早點回家吧。”
張弛載著孟子燁飛馳回了紫葉居。
一進門,兩個人就迫不及待地滾到了床上。都說小別勝新婚,此言不虛。孟子燁雙手撕扯著張弛的衣服,饑渴的樣子活象一頭小母狼,張弛比孟子燁更急,幾乎什麼也沒做就挺進了他體內。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了,才擁抱著睡去。
星期一上班,孟子燁遞上了辭呈,很抱歉地告訴韓維翰,他和張弛已言歸與好,對韓老板,他非常抱歉也非常感激,如果有來生,他願意做牛做馬報答。
韓維翰聽了,難掩痛苦之色。過了一會方苦笑道:“子燁,你真狠,許我來生時也只說做牛做馬。”
“那就許你做老婆,總行了吧。”孟子燁說完了才知孟浪,不禁臉紅,低頭吐吐舌頭。
韓維翰溫柔地看著他:“有你這個許諾我也就知足了,子燁,有事的話來找我,你隨時可以回到公司,我的肩膀,永遠可以讓你靠。”
“經理……”孟子燁感動之余又增愧疚。這也是個好男人,如果沒有張弛,他真的會選擇他。想自己何德何能,這樣一個人能看上自己,用某些人的話講,是他的福氣,可是,有些東西真的要講緣份,誰讓自己先碰上的是張弛呢。
“子燁,以後有何打算?”
“我們想離開這,到北京去。”
“哦,終于想起要私奔了。”韓維翰一語戳到了事情實質。
孟子燁臉紅起來:“經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子燁,今天呆一天,明天再走,好嗎?”
在韓維翰傷感求肯的目光下,孟子燁無法說不,于是坐下來,開始一天的工作。中午,韓維翰自然請孟子燁吃了一頓大餐。晚上下班,他又要請,說是這有可能是他們倆最後的晚餐,請他勿必賞光云云,孟子燁不由失笑,給張弛打電話說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飯,就又跟著韓維翰往飯店進發。
席上,韓維翰不住勸酒,而孟子燁不用勸也是貪杯好酒之徒,對于不用自己花錢的美酒一向來者不拒,一直喝到醉醺醺的,韓維翰才扶他上車,送他回紫葉居。
車子疾馳,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停下。朦朧中,孟子燁覺得自己唇上好象壓著什麼東西。
韓維翰把車停在了一個隱蔽的停車場,拉上車簾,將迷迷糊糊的孟子燁抱在懷里,在他唇上吻了又吻,看著孟子燁毫無防備的醉顏,暗暗歎息。他就這麼信任自己,認為自己不會乘他酒醉出手嗎?
拉開孟子燁的風衣外套,里面的羊毛衫居然是自己送給他的那件,韓維翰一陣心悸,這樣的孟子燁,如何對他下手?他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人?半晌,他的手從毛衫下擺伸進去,在孟子燁光滑的肌膚上游移著,既盼著孟子燁清醒,又盼著他不要醒。
“經理……”在韓維翰越來越激動的揉搓和親吻中,孟子燁忽然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韓維翰一驚,抬起正埋在懷中人胸前的臉,便對上了孟子燁的眼睛。
“韓大哥……”孟子燁已醉到無法動彈,只能拼命睜著眼睛望向韓維翰的臉,微微張著嘴,又叫了一聲。
韓維翰終于長歎,閉上眼睛,抽回了手,痛苦而無奈。看來他終非惡人,還是無法忽略心愛的人眼里的哀求和淚光。
張弛等得心焦,已經十點多了,兩個人喝酒會喝到這麼晚嗎?難道又是子燁貪杯誤事?還是那姓韓的不懷好意,有所企圖?見過無數詭詐的張弛不由得胡思亂想。
正焦慮間,終于聽到大門口的車聲。張弛外套也沒穿就沖了出去。
韓維翰用自己的大衣裹著孟子燁,正站在門口等他開門。
“叫他以後別和危險的人一起喝酒。”韓維翰手一松,孟子燁就軟綿綿地向前倒去。
張弛張開雙臂一把接住,緊緊摟著,狐疑地看著韓維翰。
“信任他是好事,可是子燁對人沒防備,好好看住他。”韓維翰盯著他,眼里滿是嫉妒,說完了轉身就走。
孟子燁忽然動了動,自張弛懷里掙出來,對韓維翰的背影極輕晰地說了句:“謝謝你,經理。”
韓維翰停了一下,一臉苦笑。也許孟子燁該感謝的是他自己,如果他一直不醒,那麼,此時的自己還能不能站在這里,對人家的正牌情人說什麼好好看住他之類的話呢?
第二天快到中午了,孟子燁才在宿醉中醒來。一睜眼,就對上了張弛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
張弛見他終于醒了,松了一口氣,站起來開始活動筋骨。孟子燁嚇了一跳,自知理虧,忙一臉討好地對著張弛猛笑。張弛冷哼一聲,將手腕弄得?吧?吧響,然後猛地湊近怕得要死的孟子燁,對著他的耳朵大喊:“以後不准喝酒不准在晚上十點以後回來不准和對你有企圖的男人在晚上獨處這是新約法三章你聽到沒有?”
過了一會,孟子燁在被窩里顫顫答道:“我聽到啦。”
“把手伸出來。”張弛又不知從哪掏出一張紙,扯開孟子燁頭上的被子,勒令他按手印。
孟子燁不敢違抗,只得伸手又按了個鮮紅的大指印,按完了才敢瞪張弛一眼:“霸道,專制,可惡。”
張弛充耳不聞,得意地把那張紙小心收進一個精美的小箱子用密碼鎖上。孟子燁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裝的是什麼——他的一份情書和兩份保證書,該死的張弛。
看到張弛鎖完了還抱著箱子得意地笑,孟子燁忍不住扯著脖子大喊:“我餓啦,我要喝珍珠湯。”
“知道了,喊什麼。”張弛走回孟子燁身邊,把被他蹬掉的被子又蓋回去,連被子帶人一起摟過來,親個不停。
孟子燁閉上眼反手摟住張弛,不一會就喘息起來。
“先別做飯了……”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親熱過後,孟子燁問張弛:“公司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正在談,偷偷摸摸瞞著老頭老太,不大方便,而且對方給的價錢不太高,我想多賣點。”
“哎呀,能賣就快賣了吧,快快脫手,我們早點走。”
“你這個敗家老婆。”張弛氣得掐了孟子燁一把:“這幾天你先回家住,我也回公寓,讓我媽發現我倆和好就不好辦了。”
“好啊好啊,現在你快去做飯吧,我都快餓癟了。”孟子燁伸手推推還摟著他的人,雖然情人的懷抱很舒服,可是肚皮更要緊。
張弛只好下床做飯,他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做飯這活居然也由他一手承擔了,而這種轉變是怎麼發生的他是一頭霧水。回頭看看蜷在床上舒舒服服又睡的孟子燁,這個家伙,真是不可貌相。
十一月的北京,秋風瀟瑟。
張弛站在北京站出口,雙手插在大衣袋里,盯著出口,雙眉緊皺。
死葉子怎麼還不出來?
這個懶鬼哄著他先到北京,其目的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現在自己把房子買好裝修好,連工作都替他找好,就等著他來一一就位。可這家伙一再拖延,好不容易催他坐上了來北京的車,可是到現在也沒出來,眼看人都快走光了,他死到哪去了?就在張弛著急的時候,忽聽有人叫。
“張弛,張弛,看這邊。”
孟子燁正隔著門朝他招手,臉上笑得象開了一朵花。
張弛惡狠狠瞪著他,似要在他身上瞪出一個窟窿。孟子燁急忙走出來諂笑:“快到站的時候我睡過去了。”
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張弛會毫不猶豫把孟某人按倒打一頓屁股。現在暫且饒他。他拿過孟子燁手里的行李,一路走一路教訓:“以後你再整這種事,就給我做一個月的飯。”
“是。”孟子燁心中暗笑,就一個月呀。
“這回呢,你就擦一個月地板吧。”
“不要啊,弛弛!”孟子燁哀叫起來,扯住張弛袖子亂搖。張弛無動于衷,繼續問道:““干媽他們呢?”
“去深圳了,說等明年春天到北京來。”孟子燁仍不死心地扯著他:“張弛……”
“哦。”張弛忽然停下腳步。孟子燁也停下,順著他的目光一望,旁邊有一家花店。
張弛看著店里鮮花,詭詭一笑,轉頭對孟子燁道:“你去買一束花來,若買得對我心意了,讓我高興,就放你一馬。”
“不公平,若你不想放過我,就算我買對了,你也會說不對。”
張弛瞪起眼:“不買你就乖乖擦一個月地。”
“是,我去買還不行嗎。”孟子燁噘嘴進了花店,不一會,就見他捧了一盆水仙,施施然而出。
張弛瞪大眼睛,這是何意?
“行李你都拿著吧,我要捧花。”孟子燁捧著花盆在前面大步往停車場走。
“孟—子—燁,你——你——”
張弛幾乎吐血。原以為孟子燁就算不買束玫瑰,也會買枝百合什麼的來表達愛情,然而,可惡……
孟子燁笑吟吟把花放到張弛開來的車上,坐到司機張弛身邊,湊過去對仍舊鐵青著臉的人低聲道:“弛弛,我愛死你了。”
“你呀,唉!”張弛無奈歎息。他愛上了孟子燁,愛上了這樣一個人,能說什麼呢?只有一句可說:我愛你。
全文完。
傍晚,吃過了飯,孟子燁便獨坐窗前,支起下巴,看著斜陽暮色,長籲短歎。
張弛見他已有魔意,便不再答理他,現在他已學乖了,甯肯自己收拾碗筷,也不招惹這種狀態下的孟子燁,孟某人的幽怨眼神和撒嬌式的嘮叨埋怨頭幾次看的時候還覺新鮮可愛,N次之後,簡直是恐怖。
孟子燁在歎第三口氣的時候才發現現場已沒了觀眾,頓時掃興不已,嘟噥了一句死張弛,起身蹩向廚房,對著正埋頭擦灶台的張弛幽幽一歎,然後抱著臂膀,往門框一靠,支起一條腿,擺出副頹廢模樣,兩眼無神,盯著張弛一動不動。
張弛太陽穴青筋暴起,然仍隱忍不發。關于好涵養好風度的養成,關于如何忍耐的體驗,他現在不僅可以寫長篇論文,辦講座甚至巡回演講都沒問題。
見張弛不理他,孟子燁又是幽幽一歎,換靠到左邊門框,兩眼轆轆跟著正擦地的人轉,一動不動。
若干分鍾後,孟子燁又是一歎。
“葉子,你知道有些人“沒事找抽”的後果嗎?”張弛終于深吸一口氣,很平靜、很輕柔地問道。
“不……不知道。”孟子燁打了個寒顫,直覺不妙,干笑一聲後准備開溜。
“很好,呆會我就會讓你知道的。”張弛笑了笑,繼續有條不紊地干活。
“我不想知道啊,哇──”孟子燁轉身就跑,張弛將拖布一扔,兩步趕過去將他抓回來,按到沙發上抓過一本書,??啪啪對著孟某人的屁屁一頓好打。
“野蠻……這是家庭暴力,嗚嗚……我要跳樓。”孟子燁在張弛放開手後,便爬起來直奔陽台窗前,擺了個姿式,預備往下跳。
“跳吧,跳之前先把表摘下來,那麼值錢的東西摔壞了多可惜。”張弛靠上沙發,懶懶地打開電視。這三樓的窗下是沿街商品屋的屋頂兼樓區連接平台,摔得死人才怪。
“……不解風情。”見張弛沒有如自己期待的那樣撲上來抱住自己,孟子燁噘起嘴,退出陽台,重重坐到張弛腿上嘟噥起來:“你看人家杰克,表現多好,youjump,Ijump,你可倒好,鼓勵我跳。”
見張弛又揚起了剛才的打人凶器,孟子燁立時住嘴。
過了一會,孟子燁又忍不住歎氣道:“你一點也不象剛開始那樣在乎我了。”
張弛不語,眼珠都沒轉一下,繼續換頻道。
“我唉聲歎氣那麼長時間,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麼煩惱。”
張弛仍是不語不動。孟子燁遂怒而咬之。張弛只好動了動,將他的臉扯離自己的胳膊,無奈開口:“好啦,你有什麼煩的?說吧。”
“勉勉強強的,一點誠意都沒有。”孟子燁仍是不滿,噘嘴怒瞪某人。
“你倒是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想要你就說吧。”
話音一落,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爛葉,你那點煩惱全擺在臉上,我保證對路邊的野花一定不看不采,這總行了吧,以後你要是再裝模作樣唉聲歎氣擺臭臉,看見牆角那塊板沒有?用這個伺候過之後,看你還能不能跑到陽台學人家jump了。”笑過之後,張弛板起臉開始訓導孟子燁,說到後來卻忍不住嘴角抽搐,想起剛才色葉要跳樓的姿式,美妙是美妙,只可惜是同手同腳,越想越好笑,臉板得十分辛苦。
“好啊,你早知道我煩惱這個卻不作聲,還動手虐待我。”孟子燁聽後頓時怒不可遏,掄起拳頭猛捶張弛,張弛終于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一邊招架一邊叫道:“住手,你再打我可就要還手了,哎……謀殺親夫啊,住手。”孟子燁一記勾拳之後,張弛痛得直裂嘴,抓過他的胳膊扭到背後,握起的拳頭呼的一聲就到了孟子燁臉旁,孟子燁反射性一閉眼,心忽地一沉,張弛要是真的打他,那他就不活了。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拳頭打到自己臉上,睜眼一看,張弛正自己按摩剛才被他打痛的肩膀,一臉悻悻地瞪著他。
“我就知道弛弛你舍不得打我嘛”孟子燁頓時笑得比蜜還甜。
……
張弛無語,臉卻有些紅,舍不得打是真,可是,被色葉這麼惡心地說出來,還是有點掛不住,這死葉子比誰都欠揍,可怪的是,就算是被他氣極了,他也下不了手真打他,雖說男人皮粗肉厚,揍幾拳沒事,但是,他怎麼能下手打呢?打了之後疼的恐怕不是孟子燁,而是他自己,心疼。實在受不了時,頂多也就是象剛才那樣開玩笑般拍幾下,而色葉正是看准了這一點,把他吃得死死的,嘻皮笑臉撒嬌耍賴,天大的錯事也都被他消去了,這家伙,簡直生來就是克他的。
“弛弛,你好可愛,我愛死你了。”孟子燁覺察到張弛的困窘,更是心花怒放,興奮之下便死勁摟著人家亂蹭。張弛回過神來不由怒喝一聲:“去你的,少惡心。”竟然說他可愛,有病。
孟子燁充耳不聞,仍是趴在他身上傻笑。
“看電視吧,真受不了你。”張弛一邊埋怨一面把孟子燁扶正了放到自己腿上,孟子燁也就舒舒服服靠上他的人肉靠墊,並在張弛行動之前飛速抓過遙控器換台,于是張弛又無奈地開始思索究竟是什麼時候起看哪個頻道也由孟子燁來決定了,他這個一家之主竟做得如此失敗,權力一點點被蠶食,等到察覺時,早已要不回來了,真是要命。
孟子燁在換了二十幾個台之後,終于定在一個綜藝晚會上。張弛又一次感歎孟子燁品味之低下,他最煩這種吵吵鬧鬧的晚會,偏偏孟子燁愛看,兩個人為此還吵過數回,各有勝負,雖然如此,兩人卻都沒有另買一台電視的念頭,窩在一起看電視打游戲上網早成了習慣,而且時日久了,也能互相將就著看了,只是,這與他的讓步是分不開的,想到這,張弛又掐了一把已枕在他腿上的孟子燁,聽到他一句死鬼的怒罵後,才拿起一本書來看。
看完了那本《思維的樂趣》,張弛伸個懶腰,只聽啪的一聲,孟子燁手中的遙控器掉到了地上,哧噠,一滴口水也跟著滴到了他褲子上。
這家伙,張弛看著睡得毫無形象的孟子燁,忍不住嘴角上翹,看了一會,才抱起人往臥室走。放到床上後,一面認命地給他脫衣服,一面苦笑。
兩個人,一輩子,就這麼回事吧。
第二天上班,等電梯時,後面來了公司三朵花。
“張經理早。”整齊劃一的嬌聲慢語,黃鶯出谷般動聽。
“三位小姐早。”張弛笑容可掬地回應。站在他旁邊的孟子燁同樣微笑著與小姐們點頭致意,至于笑容有沒有達到眼睛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孟子燁辦公室在九樓,張弛則是十樓,出電梯時,孟子燁不著痕跡地在張弛逞亮的皮鞋上輾了一腳,聽到身後抽氣的聲音,才解氣地跨出電梯。
下午時孟子燁上樓為一台打印機換墨盒,張弛假作倒水,經過孟子燁身邊時惡狠狠低聲道:“等晚上回家再收拾你。”
“嘁。”孟子燁對著他的背影做個鬼臉,回家後說不定誰整誰呢,哼。
到北京後,孟子燁才知道與張弛同一家公司,自己是他的拖油瓶。當時張弛應聘,幾家公司都很有興趣,而張弛的條件只有一個,連孟子燁一起聘用。把色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是他很早就在打算的事,一則可以隨時擊退別有用心的人,雖說孟子燁絕不至于到搶手的地步,但他耐看的長相,可愛單純還有點小迷糊的性格很容易引起某些有同性戀傾向的精英男人的愛欲和保護欲。二來這樣也可以防止色葉本人見異思遷──北京可不比那個北方城市,類似于自己條件或者比自己條件好得多的男人太多了,色葉恐怕禁不住這類人的蓄意引誘,這倒不是懷疑自己的魅力和孟子燁的人品,只是總有些擔心。要防患于未然,一定得讓他在自己身邊才行。于是孟子燁到北京第二天,就被張弛拖進這家公司草草簽了合同按到辦公椅上做起事來,剛開始孟子燁極是高興,能與張弛同一公司再好不過,一段時間後他才知道自己這個工作是怎麼得來的,于是自尊受損,鬧著要跳槽,張弛也不攔他,但在不久之後卻當著他的面與某位秘書打情罵俏了一次,孟子燁就再也不說要走了,張弛竊笑之余不免得意,但卻沒想到,這種方法引發了另外一些後果──孟子燁忽然愛上了路邊的野花不要采這首歌,在公司若看到他對某女微笑,必定會找個機會對他飽以老拳,回家後唉聲歎氣,並乘機不做家務事──這死小子,張弛不由得牙齒癢癢的,任孟子燁裝模作樣故作愁容,也不理他那點小煩惱。
下班回家後,張弛便將孟子燁押進廚房,勒令他洗菜。
吃過飯,孟子燁又被勒令去洗碗。
“小氣,不就是踩一腳嗎?”
“我昨晚不是警告過你也做保證了嗎?盡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口頭上的保證算什麼呀?”孟子燁小聲嘟噥著,賴在椅子上不動。
“少無理取鬧,快去洗。”張弛瞪起眼睛,孟子燁立即乖乖聽令,揀了碗去廚房。洗完了自然是不忿的,坐在沙發上一面亂點頻道,一面一眼眼瞪張弛。如果眼光是刀,張弛早千瘡百孔了。
張弛心情愉快,對他的眼刀視而不見,一伸手把他摟到懷里笑道:“子燁,你怎麼還不明白,活在社會中,免不了和女人打交道,連這個你也吃醋顯得你多不講理,再說這輩子我就得將就著和你過了,那些個鶯鶯燕燕也就是路邊的野花,頂多無意中看兩眼,哪會真采回家,就是摘回來過不了兩天也焉了,野花不如家花長啊,它是偶爾用來養眼的,你才是我長長久久要養的家花嘛,雖然說家花沒有野花香,不過我也能湊和著看。”
“你──”孟子燁聽得心里甜絲絲的,但也氣得要死:“什麼叫將就著和我過啊,我還將就你呢,還有什麼家花野花的,你從哪兒聽來的歪理?我是不如野花香,你要不滿意就別養,還有別人願意養我,把我當寶呢。”
“他要是養久了就知道你雜草的本質了,看他到那時還願不願意接著養,誰能象我這樣始終養你,願意養一輩子啊。”張弛咬牙切齒,懲罰一般地緊摟住孟子燁,在他鎖骨上脖子上啃出了一個個紅印子。
“算你會說話。”孟子燁伏在張弛懷里美滋滋偷笑起來,不知該怎麼發泄那種象潮水一樣湧上來的愛意,只能用雙臂摟著那副寬厚的肩膀不斷使力,真的真的是愛死了這個男人。
“死葉子……”張弛一口咬上他的耳朵含糊不清地嘟噥。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想把他吞下肚,原來愛到深處,真的會有這種心情啊,有點明白那種虐戀是怎麼一回事了。張弛一邊親吻著愛人,一面有點陰地嘿嘿笑了起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