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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封神)琵琶精的非常穿越》作者:洄月【完結+番外】

第96章

    住進這座建在山巔的神奇殿宇之後,白玉闕的生活進入了一種格外平靜的狀態。

    據她觀察,零覡這些日子經常不在山上,有時候好多天也不見他一面,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不過,白玉闕也不關心就是了,她每天只是悠閒地做三件事情而已:

    一,睡覺,二,修煉,三,找食物……

    這樣的生活過到第四十六天的時候,夕陽的餘暉透過大門斜斜地撒入屋內,白玉闕盤膝坐在青石大床上,已經維持著打坐的姿勢三日了——

    愁風仙子那顆內丹的最後一絲靈氣也終於被吸收,白玉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雙向來清澈的大眼睛,驀地爆發出一束賊亮的精光,半響,才終於恢復了正常。

    不過,白玉闕對此,卻一無所覺,她只是舒服的伸個懶腰,神清氣爽的從青石大床上跳了下來,渾身是勁兒的走出了房門。

    零覡又不在,連那只叫阿花的蜘蛛也不知躲哪裡去了,整個殿宇內靜悄悄的。

    白玉闕略覺無聊,便一徑走了出去。

    外面正是夕陽垂地,萬里蒼山橫矗的黃昏時刻,站在山巔遙遙的眺望了一會兒,白玉闕摸了摸癟癟的肚皮,尋思著該去找些食物,於是,一個縱身,急如閃電一般,一躍而至半山腰!

    沒有預料到自己的法力竟精進到這般地步的白玉闕,冷不丁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被哪路修為高超的鬼怪附身了,硬是趔趄了好幾下,才攀著一株小小的花樹站穩。

    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怕是比當初蘇妲己的法力都要高出好多,白玉闕頓時不淡定了——

    她仿佛一個露宿街頭的乞丐,陡然間撿到了一百萬美元一般!心情又是亢奮又是不可置信!

    半響,白玉闕嘴角一彎,“刷”的一下一躍而起,整個人便仿若一隻小鳥一般,掠著高低不齊的樹梢,漫山遍野的滑翔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漸的滿上山巔的時候,興奮滿滿的白玉闕,才略帶疲憊的返回大殿中。

    零覡的黑影隱隱約約的立在平坦空曠的殿宇正中,見了白玉闕,戲謔道:“怎麼,玩夠了?你可真是好興致。”

    想起如今自己的法力一日千里,多要歸於眼前這尊大神——零覡的功勞,白玉闕立刻笑的諂媚:“嘿嘿,不好意思,一時高興,沒忍住,打擾你了啊。”

    零覡輕嗤一聲,驀地道:“好了,你做好準備,你體內的寄生蠱已經成熟,今晚便能取出了。”

    想起當初白小玨取出未成熟的寄生蠱時候的慘狀,怕疼的白玉闕生生打了個寒噤,心底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抗拒:

    “額,不是還有三天的麼,你不會算錯日子了吧?”

    零覡難得的解釋道:“你吸收了一顆修行數萬年的內丹,體內靈氣最是充沛,寄生蠱得了滋養,已經提前長成,走吧。”

    說著,他率先進殿,白玉闕在背後磨蹭了半響,終於還是拖著腳步忐忑不安的跟了進去。

    殿內的正中,不知何時,擺放了一隻巨大的長形木盆,裡面注滿了顏色黃濁的水。

    白玉闕望著那盆巨大的濁水,心底不由得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結巴道:“這……這要怎麼做?”

    零覡也不回答,只是身影晃了晃,白玉闕整個人便被他揮入了木盆。

    所幸白玉闕現在法力高了數倍,反應奇快的雙手撐住木盆邊沿,這才免了喝“髒水”的倒楣事。

    不過,這水也太髒了吧,黃濁的都看不到底了!咦?水底似乎還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白玉闕伸手一撈,登時嚇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大半!

    只見被自己握在手裡的,竟是一塊白慘慘陰森森的頭蓋骨!

    瞬間,一聲嘹亮的慘叫響徹整座山巔!

    白玉闕一邊飛也似地扔了那個頭蓋骨,一邊連滾帶爬的想要爬出木盆,誰知零覡身影一晃,自己登時全身都不能動彈了。

    她只能顫著嗓子望著零覡道:“這……這是什麼東西?你到底要怎麼做?”

    零覡輕歎:“真是個膽小鬼,罷了,你放心,這盆中的水,是等會兒誘那蠱蟲附體的,至於水底的東西,那是本座自己的骨骼。”

    並沒有被寬慰到,白玉闕繼續顫抖:“你……你……你自己的骨骼?”

    零覡無奈道:“罷了,看你怕成這樣,本座還是將你弄暈好了,這般大驚小怪的性子,萬一待會兒誤了本座的大事,可就不妙了。”

    話音剛落,白玉闕意識到不對,還來不及說什麼,整個人便枕著木盆的邊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零次輕輕的歎了口氣,看著安安靜靜的白玉闕,自語道:“還是這樣好。”

    說罷,突然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半響,轉頭沉著聲音道:“阿花。”

    五彩蜘蛛迅速的從牆角爬了過來,乖順的等待主人吩咐,零覡道:

    “你去山下找隱魁,讓她派個人,跟你一起將這東西送還給聞仲罷。”

    說罷,取出一隻銀光燦燦的鞭子,若是白玉闕醒著,定能認出,這不是聞仲的那條金龍鞭又是什麼!

    那蜘蛛阿花似乎說了些什麼,零覡不疾不徐的輕斥道:

    “你懂什麼,這金龍鞭雖是好物,但於本座,卻並沒多大用處,如今,取了被封印在鞭裡的一魂一魄,放入寄生蠱,本座自然便用不到它了。”

    阿花點頭,又不知說了些什麼,零覡笑道:

    “若所料不差的話,本座今晚便可回歸本體,不過,這小妖是生是死,可難說得很,本座當初答應她七日便還了金龍鞭,最近找她誤了些時日,以至於今日才弄好。這鞭子,你還是及早還了,以免她醒來囉嗦,惹本座心煩。”

    阿花還想再說什麼,零覡驀地沉下聲音道:“閉嘴,現在就去。”

    好奇寶寶阿花可憐兮兮的縮了縮腦袋,終於背著被零覡縮小的金龍鞭走了。

    大殿內,零覡的身影晃了晃,白玉闕的衣襟便驀地被他用法力拉開,露出左邊半個小胸脯。

    零覡輕嗤一聲,低低的道了句:“發育不全的醜丫頭。”

    白玉闕的左胸上,長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人型包包,正是那寄生蠱,如今,那蠱似已成熟,竟隱隱間光華流轉,奇異非常。

    零覡的身影動了動,一個個奇怪的姿勢緩緩施來,最終驀地一點,白玉闕胸前的那個小包包,便“啪”的一下裂開,隨即一個閃著七彩光芒的小東西,閃電般從包包裡面飛了出來!

    昏睡中的白玉闕似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一般,整個人悶哼一聲,重重的彈了一下,隨即又臉色慘白的倒了回去。

    半空中,那發著七彩金光的小東西,似乎嗅到了什麼,在空中略略頓了頓,便飛速鑽進水底去了……

    隨即,一陣“噌噌”的聲音傳來,似是新生之筍破土而出,又似什麼東西在迅速的生長著,伴著零覡略帶喜悅的聲音喃喃傳來:

    “成了,呵呵,本座等了這一天萬年……終於成了……”

    似乎過了好多年那麼久,白玉闕終於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她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眼前正是自己住了四十餘日的那間偏殿。

    她剛想爬起來,誰知一動彈,便立即被左胸一股劇痛刺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又重重的倒回了青石床榻上,腦袋被磕的發出“咣”的一聲巨響!

    白玉闕忍不住一陣咒駡:“卑鄙!利用完了就這樣對我,一點都不知道知恩圖報,真不是好東西!”

    喘著氣罵完,白玉闕艱難的解開衣襟,偏頭看去,見自己左胸上,並沒什麼猙獰的傷口,唯獨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斑痕,乍一看,似一朵小小的紅色四葉草,外型上還挺好看的,只是,為何沒有疤痕,卻疼的要老命!

    白玉闕無奈的抽了抽嘴角……半響,肚子裡猛的發出“咕嚕嚕”一長串響亮的叫聲,意識到自己大約很久沒進食了,白玉闕無奈的歎了口氣,死死的捂住左胸的那片四葉草,從青石床上晃晃悠悠的走了下來。

    誰知,可能長久沒進食,加上取出寄生蠱後,身體元氣大傷的緣故,剛一下床,白玉闕便以狗□□的姿態囧囧有神的摔在了地上!

    醒來後一會兒工夫,自己便一連摔了兩次,可憐的白玉闕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索性就趴在地上打算歇一下了。

    正在此時,殿門卻“吱呀”一聲被打開,白玉闕吃力的仰頭看去,然後,整個人都楞住了——

    只見大門之前,一個紫衣寬袍的年輕男子當門站著,他隨意的負手而立,面容邪魅而俊美,一頭長髮披散著,額上一個黑色的不知什麼材質的發箍,繞過額頭,將頭髮松松的定住。

    修長的身材輝映著身後淺淺的曦光,看起來俊美的仿若燦爛的朝陽……

    白玉闕傻愣愣的張大嘴巴看了半天,那紫衣男子也不說話,只是挑著眉梢,一雙光芒湛湛的眼睛,含著一抹戲謔的笑意,靜靜的望著被雷劈傻一般的白玉闕。

    過了好久,白玉闕才終於回神,呆呆的問道:“這位帥哥……你……你是誰?”

    那男子輕輕的撫了撫額,饒有興致的含笑看了白玉闕一眼,終於開口:

    “怎麼還是這麼蠢,你看本座的本體如何?”

    這邪魅的熟悉聲音一出,白玉闕頓時醒悟,不可思議的結巴道:“巫……巫……巫神大人?”

    零覡不語,笑望著白玉闕,半響,卻見那小妖怪仍是傻傻的趴在地上,“五體投地”的看著自己,零覡終於興味盎然的開口:“趴在地上很舒服麼?”

    白玉闕呆呆的應道:“哦。”說著,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封神]琵琶精的非常穿越 第97章

    白玉闕爬起來後,只覺得一陣暈眩,頭重腳輕,渾身都輕飄飄的,忍不住扶頭問道:

    “好餓……我這是昏迷幾天了?”

    零覡輕描淡寫道:“大約兩個月了罷。”

    白玉闕下嚇了一跳,喃喃道:“兩個月?難怪餓的渾身沒勁兒,不過話說這麼久沒吃東西,我竟然還沒餓死……”

    零覡笑:“蠢丫頭,你現在的修為可非比尋常,莫說是兩月,就是兩年不吃東西,也死不了。”

    聽聞此言,白玉闕驚奇的上下摸了摸自己,又探了探體內的元氣,納悶的道:

    “不是說被取出寄生蠱後,宿主的身體會有很大損害麼?怎的我除了餓,就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呢?”

    零覡眼神閃了閃,淡淡道:“大約是你命長吧。”

    白玉闕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好吧,不管那麼多了,活著就好~我還是去吃東西吧。”

    說著,想起曾經吃過的各色美食,白玉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仰天喟歎:

    “雖然不吃東西也餓不死,可人生要是少了美食,那活著該多無趣啊。”

    零覡抽了抽嘴角,無語的轉身離去了。

    白玉闕見他要走,忙跳腳嚷道:“喂,好歹我也幫了你一個大忙,,你都沒給我準備吃的嗎?”

    零覡只作沒聽見的樣子,一身紫衣,瀟灑的一徑悠悠遠去了。

    白玉闕按捺下心底的小小失望,撇了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忘恩負義的蛇蠍美男……”

    說罷,施展瞬移術,心急火燎的往山下覓食去了……

    零覡立在自己空蕩蕩的寢殿中,定定的注視著面前一面半人高的灰黃銅鏡,鏡子裡映出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俊美面頰。

    零覡以手撫鏡,呆了半響,驀地夠唇淺笑:

    “一萬年了……你們欠本座的,本座會一個個討回來。”

    半響,五彩大蜘蛛阿花驀地出現在他腳邊,零覡低頭,淺淺皺眉:

    “怎的這麼久才回來?金龍鞭可交給聞仲了?”

    阿花晃了晃腦袋,說了些什麼,零覡淡淡的挑眉,半響道:

    “這麼說來,四方諸侯全反了?”阿花點頭。

    零覡默然,半響,興味盎然的道:

    “這下可有意思了,呵呵,為了修復靈體,本座萬年來困守此地,如今,也該去湊湊熱鬧,順便,會會那幾個老朋友去了。呵呵呵……”

    阿花不知說了些什麼,零覡輕嗤道:

    “你懂什麼,這亂世的序幕已經打開了,呵呵,本座的那些老朋友們,雖說不會親自參與這場大戰,但他們向來喜歡做這幕後的博弈之人,這般的熱鬧,本座怎能不去看看,呵呵呵。”

    阿花點頭附和,驀地,它似乎想到什麼,又仰頭期期艾艾的說了些什麼,零覡語氣一轉,涼涼道:

    “初元丹?沒了,你若想要,自己尋去。”

    阿花一聽,頓時失望的低下小腦袋,心底暗暗念叨起白玉闕來:

    嗚嗚嗚,什麼沒了!主人明明就是拿去給那個小妖怪吃了,要不是有初元丹這種神級丹丸的滋養,養完寄生蠱後,那小妖怪怎麼還能那般活蹦亂跳!

    嗚嗚嗚,主人明明說過,這最後一粒初元丹是給自己吃的,他怎能為了一個法力低下的妖怪,就不顧自己這忠實的小跟班了呢……

    有了那一粒初元丹,自己可就能突破瓶頸,法力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了……這下倒好,便宜那小妖怪了……

    山腰處,正在緩緩飛翔的白玉闕,冷不丁的打了個大噴嚏,她晃了晃腦袋,喃喃道:“靠,誰在背後罵我!”

    說罷,眼見著快到山腳了,忙一邊用隱身術隱去身形,一邊施展開法力,迅速的從草尖風一般掠過。

    這座高山矗立在群山環繞中,這裡地處南方,原本冬天就一派碧綠青蔥景象,如今過了兩個月,到了初春,更是鳥語花香,一派春光融融的和美景象。

    白玉闕一邊下山,一邊忍不住的在一叢叢花草上流連忘返,見到兩月前日日吃的野果子,白玉闕頓了頓,終於還是一掠而過——

    她今日心情甚輕鬆,不願意再啃這些乾巴巴的果子,索性更快的往遠處飛去了。

    大約小半個時辰後,白玉闕已經在一片還算熱鬧的小鎮停了下來,這裡距離零覡的殿宇已經幾百公里遠了。

    白玉闕好奇的打量著街道上人們的穿著,發現這些人與當初隱魁的一樣,皆穿著夷族的裝束,語言風俗,與白玉闕所熟知的朝歌地區截然不同。

    霎時間,與當初自己心中的猜測不謀而合了,這裡,果然是隱魁統治下的南疆啊……

    白玉闕借著隱身術,輕輕巧巧的在人群中穿梭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如饑似渴的瞪著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各色食物。

    驀地,她聞到一股讓她立刻饞涎欲滴的香氣,白玉闕一臉饞相的循著香味找去,見街道邊上,一個中年男子面前放著一個木架,架子上擺著五六隻烤的金黃的羊腿!

    那男子一邊吆喝,一邊抽出空,情意綿綿的與旁邊賣燒餅的年輕女子聊天……

    白玉闕全身心都紮進架子上的那幾隻羊腿上了,她惡狠狠的瞪著那些羊腿,一邊死命的咽著口水,一邊趁著那男子不注意,裝著膽子飛速的伸出爪子,抓起最肥的一隻羊腿,施展開遁地術,半秒之間就閃的無影無蹤了。

    杳無人煙的山巔,恢弘古樸的殿宇之外,白玉闕大咧咧的躺在軟軟的草地上,一邊懶洋洋的啃著剩了半隻的羊腿,一邊抬頭望著天空中似乎近在咫尺的晚霞,全身都寫著兩個大字——滋潤。

    驀地,察覺到腿上有什麼動靜,她懶得動彈,就伸出另一隻腳蹭了蹭,腳踝處卻驀地一疼,似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

    白玉闕一驚之下立時坐起身來,看清楚爬在自己腳上的物體,白玉闕登時怒氣衝衝的道:“阿花!你做什麼咬我!”

    不知是不是白玉闕的錯覺,那只叫阿花的蜘蛛優雅的從她腿上趴下來之後,似乎還對著她翻了個白眼……

    靠之!你咬了人還有理了!

    白玉闕沒時間理這只討厭的蜘蛛,一把扔了羊骨頭,搬過左腳仔細的翻看起來,果然見腳踝那裡,有一處米粒大小的紅點!

    靠!那阿花一看就有劇毒,這下自己豈不是死翹翹了,白玉闕越想越怕,忙一咕嚕爬起來,火急火燎的去找零覡救命了。

    阿花慢吞吞的跟在白玉闕身後,看著對方驚悚的火冒三丈架勢,心底都樂開了一朵花:

    哈哈哈,總算出了一口氣,誰叫你竟敢搶我阿花大人的初元丹來著?哼……

    白玉闕闖進零覡房間的時候,對方正在屋子中間的地上閉目打坐,一頭長髮隨意的散在地上,面容白皙俊美,似一簇開在紅塵之外,看盡世事,沾染上淡淡倦意的杜鵑花。

    閉著眼睛的零覡,少了眼裡慣常存在的戲謔薄涼之色,渾身邪魅的氣質也隱隱的減了大半,整個人看起來“純良”了許多,夕陽的餘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竟渲染出一副遠隔塵世的高原寂寞情調來……

    奇怪……這個自己曾經以為壞的冒煙的傢伙,怎會有這種,咳咳,好看的氣質?

    白玉闕看得入神,竟忘記了自己此來的目的,半響,還是零覡眼瞼動了動,緩緩的張開眼睛,長身而起,看著傻愣愣的白玉闕,蹙眉不耐煩的道:“你做什麼?”

    白玉闕眼珠子動了動,這才想起剛剛的事情,頓時擺出一副苦主的可憐樣子,慘兮兮的,一瘸一拐的走到零覡面前,一把掀開褲腿,將那個米粒大小的紅點展示給零覡,委屈的告狀道:

    “你看!你的那個神經病寵物阿花,剛剛無緣無故的要了我腳踝一口,我都中毒了,現在渾身不舒服,你說怎麼辦?”

    零覡定定的注視著白玉闕白皙小巧的腳踝,半響,咳了咳,安撫道:

    “你放心,阿花自有分寸,你並沒中毒。”

    白玉闕惱羞成怒:“你這是包庇!毒不死就能隨便咬人嗎?那我只要不打死你的寵物,是不是也可以隨便揍他?”

    零覡驀地俊臉一寒:“放肆!”

    白玉闕嚇了一跳,這才想起,此人雖說在自己面前向來隨意,但好歹也是數萬年前,與天神帝俊並肩而立的遠古兩大神之一!

    向來高高在上的他,又怎能容忍自己這般與他說話……

    想起這人的古怪殘忍脾性,白玉闕頓時心下一突,哼了一聲壯壯氣勢,便轉身重重的走了出去。

    殿內,零覡微微側頭,嘴角一勾,驀地道:“阿花,躲在外面做什麼呢,進來。”

    阿花畏畏縮縮的慢慢爬了進來,在離零覡三丈遠處抖啊抖的停了下來,零覡抬腳緩緩的走到它面前,聲音含笑,卻透著一股淺淺的涼意:“為何要欺負她,嗯?”

    阿花不敢作答,又不敢不回答,墨蹟了半響,才支支吾吾的傳音:“我……我……”

    零覡打斷道:“為了初元丹?”

    阿花不語,零覡冷嗤一聲,緩緩道:“本座的主張,何時輪到你來質疑了?既然這般不聽話,罷了,這次本座下山,你就別跟著了,老老實實呆在這裡思過罷。”

    好不容易盼得這次跟著主人重新叱吒天下的機會,怎麼轉眼間就這樣沒了?

    阿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頓時蛛目含淚,楚楚可憐的望著零覡,拼命的請求,零覡卻不理會,轉身慢悠悠的出去了。

    白玉闕氣呼呼的撿了一把小石子,在自己屋內的牆壁上刷刷幾下,畫了一個面目抽象的年輕男子,在他的腳邊,還畫了一隻其醜無比的蜘蛛。

    畫罷,她用手裡的石子不斷的砸向牆壁上的一人一蜘蛛,不過半響,那兩隻的身上都被砸出好幾個小坑……

    白玉闕略覺得解氣,這才心平氣和的停了下來,冷不丁背後卻驀地傳來熟悉的邪魅聲音:“這是什麼?”

    白玉闕嚇了一跳,扭頭就見零覡正直直的立在門邊,饒有興致的看著牆壁上的畫像。

    經歷了那麼多風雨,白玉闕早已今非昔比,臉皮厚了許多,見狀也只是若無其事的側了側身擋住一部分畫面,面無表情的道:

    “巫神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不知大人有何要事吩咐?”

    看出這小妖怪在為剛剛的事情生氣,零覡也不在意,最後意味深長的瞥了眼牆上的古怪畫像,抽了抽嘴角,淺笑了一下道:

    “本座來是要告訴你,待會兒,本座便會離開這裡,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走。”

    白玉闕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道:“你要去哪裡?”

    零覡漫不經心的道:“這個你不必操心,你要做的只是跟著本座就行了。”

    白玉闕心底驀地生出一股怒氣,冷冷道:

    “憑什麼?你雖然救了我,可我也替你養了寄生蠱,咱們現在兩不相欠,我為何還要跟你走?”

    零覡俊臉一寒,右手的袖子隨即動了動,儘管動作細微,始終緊張的注視著他的白玉闕還是立刻察覺到了,想起當初這人動不動就揮袖將人摔倒的“暴行”,她登時警惕的退後了兩三步,兩手結勢,下意識的作出對抗的姿勢。

    零覡見狀,眼神一寒,頓了半響,才終於勾唇,一字一句道:

    “也罷,既然如此,那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轉身離去,白玉闕站在原地頓了頓,心底驀地湧起一股不舍:

    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存在,終究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姐姐還在大荒山的黯然*水中受苦,自己怎能就這樣一味的逃避下去?是時候……離開了。

    最後望瞭望住了三四個月的地方,又看了看遠處零覡住的那間房門緊閉的大殿,白玉闕默了一會兒,終是施展瞬移術,飛速的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請追文的親留心文案哈~~~

[封神]琵琶精的非常穿越 第98章

    初春時節風光正好,白玉闕一路往北,飛了三四天之後,暈暈乎乎的停了下來,站在一個熙熙攘攘的城市裡,迷茫四顧,不由得一陣氣餒:

    眼前這地方,似乎並不是通往大荒山的必由之路啊……這麼說,自己迷路了……?

    可是,她明明記得零覡從大荒山帶走自己的時候,是一路往南的。那也就是說,自己重新去大荒山,只需要直線往北就行了呀,問題是,看路面上的景象,怎的越飛越不像了……

    白玉闕無力的拍了拍腦袋,見面前一個高大的城門矗立著,上面用端正的書法三個雄赳赳的大字——陳塘關。

    咦?這地名怎的這麼熟悉?白玉闕挖空心思的想了半天,仍沒有想出來自己在那裡聽說過這個名字。

    不管了,先吃飯要緊,餓的厲害的白玉闕此時腦容量嚴重不足,最後疑惑的瞪了城門口那三個字一眼,便尾隨著熙熙攘攘的百姓進了城。

    城內倒是十分熱鬧,店鋪林立,吆喝聲此起彼伏著。

    白玉闕忍不住有些奇怪,她路上聽說四方諸侯全反了,還以為整個天下都捲入這一場大戰中了,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一方淨土……

    因為沒有銀子,白玉闕正猶豫著是否隱了身形故技重施偷些吃的去的時候,驀地,大街盡頭傳來兩聲驚恐的大驚:

    “快……快逃!妖怪來了!”

    “啊!是他!大家快走啊!”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頃刻之間,剛剛還人來人往一片熱鬧的大街上,轉眼工夫就沒了人影,只餘下被主人倉促之間落下的吃食,水果,籃子,小攤等物品,孤零零淒慘慘的躺在路兩旁。

    白玉闕孤疑的望瞭望遠處,心底著實納悶:什麼妖怪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躥入百姓的居所?而且看這情形,這個妖怪似乎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它難道不怕被修道者給殺了麼?

    還有……看這個市鎮的派頭不小,大約也算是殷商一個挺重要的關卡了,怎的轄內有妖怪出沒,這裡的總兵也不管一管?

    她正滿腹疑惑間,安靜的大街盡頭,驀地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那聲音不緊不慢中,透著一股子的悠閒,白玉闕的心“咯噔”一跳,忙隱去身形,直直的瞪視著長街盡頭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噠噠噠——”腳步聲越來越近,白玉闕的心慢慢的提了起來——

    再然後,伴著那獨特的腳步節奏,一個小小的紅衣人影終於從街角轉了出來……

    看清楚那個人的身形之後,白玉闕情不自禁的愣了幾秒,然後,心猛的提了起來:

    這是一個大約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穿著一身小紅袍,那小紅袍的樣式極是奇特,□是一件只蓋住胖乎乎的大腿的小短裙,上身似是一個小肚兜的模樣,但衣服似乎作了改進,比尋常肚兜大一些,只露出後背一小片白白的小脊背,以及肉呼呼的藕節似的白嫩小胳膊。

    小孩兒的左手小手腕上,帶著一隻黃橙橙的圓潤金鐲子,式樣雖古樸,但耐不住主人可愛,因此,倒很是好看。

    小男孩兒圓圓的小臉蛋上,大眼彎彎,小嘴紅紅,額頭正中還有一個圓圓的小紅痣,眉清目秀霎是好看。他的脖子上,戴著一個黃橙橙的長命鎖,襯得整個人貴氣而又說不出的可愛!

    最讓白玉闕眼睛散紅心的是,這小男孩的頭上,所有的頭髮都剃去了,唯獨頭頂左右兩邊各留了一小圈頭髮,用紅綢紮成兩個圓圓的童子髻。

    隨著他走路的步伐,兩邊的紅綢在他的小耳朵邊搖啊搖的,乍一看,可愛的像個從精靈王國迷路凡間的精靈小王子一般!

    白玉闕死死的瞪視著那個越走越近的小小身影,漸漸地,她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然後再也忍不住,兩行小溪似的淚珠便“刷”的一下沖出眼眶,她情不自禁的低聲喃喃道:“小玨……”

    其實,若是仔細看的話,這小男孩要比白小玨小上一兩歲左右,而且,不同于白小玨的乖巧體弱,眼前的小男孩,一眼看去就很健康機靈的樣子。

    只是,若是從臉型上看的話,他們兩個倒的確有五分相似……

    紅袍小男孩踢踢踏踏大搖大擺的背著手走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不時的看向周圍的街道,小腳還間或饒有興致的踢一下滑到腳邊的水果,一副看什麼都很有興趣的孩童模樣……

    白玉闕癡癡的看著這個小男孩,驀地,心底一稟!糟了!不是說要怪就要來了麼?大家都躲起來了,怎的都沒人管一下這個懵懂不知情的小童!

    霎時間,白玉闕心底湧起一股怒火: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那些扒著門縫偷看街上情景的大人們,怎的忍心看著這麼一個美好的小孩兒去送死!

    白玉闕一時激憤,壓根忘了自己還隱著身形這一回事,飛速的沖上前去,伸手便想小男孩抓去!

    那個小男孩兒此時,正饒有興致的蹲在地上,撫摸一隻被主人遺忘在小筐裡的小白羊。

    那小羊大約剛出生不久,站都站不起來,此時正可憐兮兮的抖著小身子縮在竹筐裡,在小男孩兒的撫摸下,小羊瑟瑟發抖的低低叫著,害怕的一個勁兒往旁邊閃。

    小男孩卻也毫不在意,只管伸出小手,在小羊的身上,東摸摸西摸摸,摸得興起,還發出“咯咯咯”的清脆笑聲。

    白玉闕沖到他面前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番“和諧有愛”的場景,她心底頓時感動的一塌糊塗!多有愛心的小孩兒啊!想著,她一把撈起那個“尚不知大禍臨頭”的小孩兒,挾起來便飛速的閃遠了……

    白玉闕不知道的是,他們離開後,大街兩旁,人們紛紛驚魄未定的從屋子裡鑽出來,一個個驚恐的望著紅袍小孩消失的方向,彼此叫喚著會心的驚恐眼神:

    這孩子果然不愧是妖怪啊,光天化日的就憑空消失了……不是妖怪是什麼?

    驀地,人群中一個男子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呼!眾人心頭一跳,忙順著呼聲看去,頓時全都驚呆了——

    只見街道邊上的一隻竹筐裡,此時,正可憐兮兮的趴伏著一隻似乎是羊的奇怪生物,說似乎,是因為,除了體型像一隻羊,那小東西渾身上下光禿禿的竟是沒有一根毛!

    微風吹來,小東西沒毛的小身子抖啊抖的,霎是可憐!

    一個青年跪在竹筐前,呆呆的注視著框裡的不明生物,半響,驀地嚎啕大哭起來:

    “小白!小白!小白你怎麼了!嗚嗚嗚……諸位鄉親們——”

    那青年驀地站起身來,狠狠的抹了把鼻涕,抱拳環視一周,慷慨激昂的道:

    “大傢伙兒可要給我阿大做主啊!我們家小白,原本多好的一隻羊啊,現在,卻被那三公子弄成了這樣,大傢伙要是看得起我阿大的,現在就跟我一起去總兵府上,找李大人討個說法去!好不好!”

    大約是那孩子實在不討喜,圍觀群眾一聽,登時群情激奮的一致附和道:

    “好!我隨你去!我們家的菜圃前兩日被這小妖怪毀了!我也正好要向李大人稟報這件事呢!”

    “這小妖怪實在太壞了!上次打傷了我們家的阿黃,這次,竟然連一隻小羊都不放過!走!我帶著阿黃同你一起去!”

    “阿大!走,我們去找李大人說說去,他老人家向來公正,一定不會不管的!”

    群情激奮,不過一會兒時間,一大群人便集結起來,浩浩蕩蕩的向著街角的一座府邸走去!

    這邊,白玉闕渾然不知自己救了一隻“小妖怪”,她抱著懷裡的小孩兒施展開瞬移術,轉眼之間就到了城外數十裡處。

    令白玉闕驚訝的是,不知自己這一迷路到底迷到了那裡,眼前竟有一片廣闊的大海,海水在微風中一浪靜靜的拍打著一浪,場景倒是十分美好。

    白玉闕依依不捨的放下懷裡抱了一路的小孩兒,這才發現自己的隱身術還沒有解除,而這個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到現在竟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懼怕!

    這本是十分不合常理的,然而,因為他長得很像白小玨的緣故,白玉闕對他有了先入為主的好感,看什麼都覺得好,竟下意識的忽略了這點不同尋常之處。

    此時,白玉闕現出身形後,望著只到自己腰部的小男孩兒,看著他那雙忽閃忽閃望過來的“純良”大眼睛,不由的在心底讚歎這小孩兒的鎮定!

    她習慣性的摸了摸小童頭頂的兩個童子髻,笑道:

    “小弟弟,你乖,別怕啊,姐姐不是壞人,剛剛街上很危險,所以姐姐才救你到這裡的,知道麼?”

    說到最後,白玉闕又習慣性的想去捏一捏小孩兒肉呼呼的小臉蛋兒時,對方卻驀地身形一閃,好巧不巧的避了過去。白玉闕只以為是巧合,也沒在意。

    然後,小童歪著可愛的小腦袋望著白玉闕,大眼睛眨啊眨的,脆生生的道:“你是誰啊?”

    白玉闕想了想,蹲下~身子道:

    “我嘛,姓白,你可以叫我白姐姐,或者姐姐也行,來,乖,叫一聲姐姐聽聽。”

    那小男孩兒兀自無辜的歪著腦袋,純真的問道:“為什麼要叫你姐姐啊?”

    白玉闕被小童的可愛外表迷得暈暈乎乎的,因此忽視了他漂亮大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惡意,猶自笑著解釋:

    “小弟弟,我比你大幾歲,還救了你,你當然應該叫我姐姐了,這叫禮貌,懂麼?”

    小男童卻驀地咧嘴一笑,唇紅齒白,霎是可愛!然而,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一下子打破了可愛的外表:

    “你撒謊!我今年才四歲,你明明都一千多歲了!比我娘親的娘親都要大好多好多歲,我才不叫你姐姐呢!”

    白玉闕一個趔趄,半響才站穩,此時,她方才看出這小男孩的不同,不由心虛的擠出一個笑臉,訕訕道:

    “額,小弟弟,你,那個,咳咳,你為什麼這麼說啊?”

    那小男孩得意的笑了一下,大模大樣的背起手,在海邊踱了幾步,神氣活現的解釋道:

    “嘻嘻,我不僅知道你一千歲了,我還知道你是一隻琵琶妖呢,想騙我,沒那麼容易!”

    白玉闕被噎得一口氣喘不過來,站在那裡乾瞪眼了半天,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了對面的小身影數十遍之後,驀地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是哪吒?”

    那小孩兒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看過來:“咦?你這妖怪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白玉闕心底一咯噔,立刻暗罵自己蠢,這樣的穿著打扮,這樣的相貌氣韻,這樣小小年紀便處變不驚的本事,試問整個封神時期,除了哪吒那個小鬼,還有誰會如此!

    啊啊啊,竟然是傳說中的無敵小正太哪吒!

    白玉闕心底立刻興奮起來,用腦殘級粉絲的狂熱眼神熱烈的望著眼前的小身影!

    饒是哪吒膽子大,在這樣狂熱的眼神中,也不由得被嚇了一大跳!

    他倒動起小短腿,悄悄的後退了一小步,右手不著痕跡的覆到左手戴著的鐲子上,隨時準備應付對方的攻擊。

    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警惕無比的瞪著眼前的“怪阿姨”!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在畫鋪裡求的聞仲的人設,請親們走過路過都來欣賞一下啊~~

    這是聞仲~

    這是q版的聞仲~

    這是作者君在同一圖鋪,看畫手給別人畫的人設,作者君一見之下覺得氣質上像極了伯邑考,於是就拿來給大家欣賞一下~不知道這樣做可以不,萬一不行,請大家指出來,作者君會刪去最後一個的~~

[封神]琵琶精的非常穿越 第99章

    白玉闕察覺到哪吒的敵意,忙收斂了眼底的火熱光芒,努力做出一副端正的良家女子模樣來,想博得眼前孩子放下戒心。

    卻誰知哪吒仍是不依不饒的追問:

    “喂!快說!你這妖女到底是從哪兒知道我名字的!”

    白玉闕轉了轉眼珠,腦海中劃過一連串人名,挑挑揀揀了半天,最終乾脆利索的道:

    “是薑望告訴我的。”

    哪吒吃了一驚,上下打量了白玉闕幾眼,大眼睛瞪得溜圓:

    “你這妖女認識我姜師叔?”

    白玉闕翻了個白眼:“別妖女妖女的亂叫好麼,本姑娘可是良家女子,不過話說,既然知道了我年齡,你怎麼這麼不懂尊老愛幼,也不叫一聲姐姐?”

    哪吒哼了聲,短短的小鼻子皺了一下,口齒清晰的道:

    “妖女,你騙人!姜師叔最是喜歡降妖除魔了,你既然見過他,又怎麼會活到現在?”

    想起自己和薑望之間的“恩恩怨怨”,再望望哪吒漆黑“純潔”的大眼睛,白玉闕哪裡好意思講這身體的前任主人對姜望耍過的“流~氓事”,於是,只得含含糊糊道:

    “唔,這個問題很好……咳咳,那個,你姜師叔打不過我,自然沒辦法收伏我啊。”

    哪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孤疑的打量了白玉闕一會,半響,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你的修為真的比姜師叔高。”

    白玉闕瞬間眯起眼睛,心中得意不已:

    嘿嘿,看來,愁風仙子的那顆內丹,還真是管用啊,被小正太表揚了,嘿嘿……

    到底是孩子,忍了半天,還是沒有繃住心中的好奇,哪吒脆生生的仰頭問道:

    “喂!妖女,姜師叔是怎麼說我的啊?”

    白玉闕信口胡謅:

    “薑望誇你聰明伶俐,人也長得可愛,就是太過頑皮,要是再這樣胡鬧下去,小心會有大禍臨頭。”

    哪吒先是笑著翹了翹嘴角,聽到最後卻不屑的撇了撇紅嫩的小嘴,反駁道:

    “姜師叔才不會這樣說話,可見你是在瞎說!”

    白玉闕暗暗讚歎小正太的精明,正打算說什麼繼續促進一下感情的時候,旁邊的大海上,驀地發出“嘩”的一聲巨響——

    兩人不由自主的一同望過去,只見一條銀光粼粼的巨大白龍刷的一下躍出海面,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又驀地沉入水中,巨大的身影在廣袤的海面上悠遊的玩耍著,這這這……是真的龍?

    白玉闕驚詫兼敬畏的看著海面上的銀龍,正揉著眼睛不可置信的時候,身旁驀地傳出尖尖的童音,清脆中帶著掩不去的童稚興奮:

    “喂!那條銀龍,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玩~”

    白玉闕笑看著身邊的小男孩兒興致勃勃的一躍而起,跳入大海,歡喜的追隨著那只銀龍而去,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即使再頑劣,也終究是個小孩子啊~

    笑著笑著,白玉闕嘴角卻驀地一僵,死死的瞪大眼睛注視著遠處海平面上,已經變成兩個小黑點的一龍一人,一些幾乎被遺忘的記憶漸漸地浮出了腦海……

    她的心猛的一沉!忙使出十二分力氣施展開縮地成寸的瞬移術,向著遠處已經看不清楚人影的海平線上追去……心底喃喃念叨,哪吒,你這熊孩子,可千萬不要犯錯……

    找了半個多時辰後,白玉闕絕望的停了下來,茫茫大海無邊無際,除了風吹海浪的聲音,再沒有別的聲響了,哪吒到底在哪裡?

    白玉闕正無措之際,遠處驀地隱隱傳來一聲高亢的龍鳴!那聲音痛苦中夾雜著強烈的憤怒,白玉闕一稟,立刻順著聲音飛速的找了過去!

    行了不久,在一處淺灘邊,白玉闕愣愣的停了下來——果然,歷史仍舊在重演麼……

    只見偌大的海灘上,正淒慘的橫躺著一副巨大的龍類的身體,血肉模糊的,龍的身體旁邊,還蹲著一個小小的紅袍小孩兒,正伸出一雙白嫩嫩的小手兒,在苟延殘喘的龍身上摸索著什麼。

    白玉闕心中焦急,再也顧不得什麼,忙一把拽起哪吒,再蹲下~身子仔細檢查那只銀龍,半響驚喜的發現,這龍竟然並沒有死,只是傷勢過重而已!

    白玉闕長長的松了口氣,轉身對著哪吒嚴肅的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這般傷害它?”

    哪吒被白玉闕的疾言厲色嚇了一跳,悄悄的後退了兩步,卻倔強的抿緊小嘴不吭聲,那樣子,像極了受了委屈時候的白小玨。

    白玉闕不由的心軟了一下,蹲下~身子拉起哪吒的小手,輕聲道:

    “告訴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去找銀龍玩耍了嗎,為什麼又要這麼對他,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對不對?”

    哪吒的大眼睛眨了眨,腦袋偏到一邊,終於撅著嘴巴開口:

    “我就是想找他玩,可這壞龍罵我是妖怪,咬我,還想搶師父送給我的法寶!我才用乾坤圈打他的!”

    哪吒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珍愛的摸著自己的紅肚兜……

    白玉闕踉蹌了兩步,劇烈的抽了抽嘴角,一口老血驀地卡在了喉嚨裡!

    她知道哪吒的這件小肚兜,乃是由寶物混天綾幻化成的,只是沒想到的是,這頭龍竟然看上了混天綾,這是要哪吒光著小脊樑半~裸~奔的節奏麼……

    咳咳,白玉闕強迫自己停止腦補,轉身瞪著那只雙眼怒睜,但因為傷勢過重不能動彈的銀龍,半響,拉起哪吒道:

    “恩恩,是他不對,可哪吒是好孩子,不跟這個財迷的銀龍一般見識,對不對?咱們快回去吧。”

    哪吒不動,仍是倔強的立在那裡,憤恨的看著地上的龍,想必剛剛也被這惡龍罵的不輕,白玉闕生怕他不依不饒的殺了這條龍,忙一把拉起哪吒的小手,展開瞬移術將他帶回了陳塘關。

    李家的府邸後花園那裡,白玉闕放下哪吒,自己隱去身形跟在他身邊,哪吒因為剛剛被白玉闕強制帶回來,這會兒不開心的皺著臉道:“你這妖女怎麼還不走?”

    白玉闕噎了一下,裝作沒聽見,仍是跟著眼前的小身影一路走著,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就是不想這麼輕易的離去。

    二人正走著,突然從府裡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女子,長相端正,但臉色卻很不好,一邊走路一邊費力的喘氣,一眼便知身體虛弱。

    她見了哪吒,眼中一喜,忙快速走過來,拉起他的小手急急道:

    “哪吒,你怎麼才回來?今天又有一大幫街坊找上門來向你爹爹告狀,你爹爹正生你的氣呢,你快隨為娘去向他認個錯吧。”

    哪吒抿了抿小嘴,仰著頭討好的笑道:

    “娘親,你不知道,我今天見到一條壞龍,本來想把他的筋抽下來給你下藥,可被一個壞女人給攔住了,不過娘親放心哦,我一定會再去為娘親尋龍筋回來的!”

    哪吒一邊說一邊瞪了白玉闕一眼,白玉闕呼了口氣,寬慰自己:

    好心當做驢肝肺!罷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忍下吧……

    李夫人只以為哪吒在胡言亂語,也不當真,只焦急的道:

    “哪吒,乖,先別說這些了,你快去找你爹爹認錯去,他今日可真是氣壞了,你要當心啊。”

    哪吒低頭不語,白玉闕卻敏感的察覺到他的小身子抖了兩下。

    李夫人見哪吒抿著小嘴不說話,看出他不情願,正打算繼續勸告的時候,遠處驀地傳來一聲大喝:“孽障!你還知道回來!”

    白玉闕被這聲怒吼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轉身,只見遠處的回廊拐角那裡,大步走過來一個極有氣勢的中年男子,臉龐方正,留著兩撇長須,只是一雙眼睛中帶著掩不去的怒火!

    哪吒猛一看見這男子,立刻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小臉登時變得煞白!

    白玉闕見哪吒這般害怕,也不由得為他擔心起來……

    李靖大踏步的走過來,小山一般站在小小的哪吒面前,疾言厲色的道:

    “怎麼不說話了?啊?你這孽障!整日裡無所事事,就知道為非作歹禍害鄉鄰!早知如此,原就不該生你出來!”

    哪吒的一雙大眼睛裡,瞬間盈滿了淚花,但他仍是倔強的瞪著眼睛,咬著嘴唇兒不說話。

    李靖見他一臉不知悔改的頑劣樣子,登時怒上心頭,直接跨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扇到哪吒的小臉上!

    哪吒猝不及防之下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子可憐兮兮的縮成一團,卻極有骨氣的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李夫人驚呼一聲,忙上前抱起哪吒,皺著眉頭對李靖勸道:

    “大人,哪吒還只是個孩子,教導教導他便也罷了,你這般打他做什麼?”

    李靖冷笑道:“教導?我可沒這個本事!我近日為國事日夜憂心,這孽障還不老實,盡給我添亂!罷了罷了!看著他就煩心,夫人你且好好教導教導這小孽畜吧。”

    李靖說完,再不看低頭縮在李夫人懷裡的“混帳兒子”一眼,轉身匆匆忙忙走了。

    這邊,李夫人疼惜的抱著哪吒勸了兩句,便被下人攙走了,哪吒一個人孤零零的立在李府的花園裡,左邊小臉蛋上,一排紅紅的巴掌印子極是顯眼。

    白玉闕見他倔強的站著,大眼睛死死的瞪著前方的虛空,心裡不由得揪緊起來,忍不住走上前輕聲安慰道:

    “你別難過了,既然知道你爹爹脾氣不好,做什麼還整天淘氣,以後乖乖的,你爹爹便不會這般對你了,啊?”

    哪吒刷的一下轉身,怒氣衝衝的對著白玉闕吼道:“你走開!才不要你管!”

    說罷邁動小短腿“蹬蹬蹬”跑遠了,白玉闕不由得搖頭:

    這孩子雖說淘氣,但說到底,大概跟李靖的粗暴教育脫不了關係,況且,想起自己初到陳塘關時,街上百姓對待哪吒的態度,白玉闕就猜到,哪吒的身世這般離奇,怕是從小就受到周圍人的異樣眼光了吧,他小小年紀,想必也不容易啊……

    歎了口氣,白玉闕轉身離去,她這些日子東奔西走,略有些疲累,又不知道大荒山的具體位置,不好盲目趕路。

    眼下天色已晚,白玉闕便現出身形,在客棧裡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白玉闕一覺睡到快中午,原本翻了個身還想繼續睡下去的時候,冷不防被街道上恐慌的一陣陣尖叫聲給吵醒了。

    她皺著眉頭睜開眼睛,晃晃悠悠的走到木窗前往街上眺望,頓時所有的睡意全嚇跑了,只見城門外面的半空中,正當空立著一位鬚髮皆白服飾華貴的老頭,老頭此時正怒氣衝衝的喝道:

    “李靖!你還不將你那妖怪兒子交出來麼?今日,我要誓要李哪吒血債血償!你快讓哪吒出來,我數到三!你若再不答應,我便召喚大水淹了你的陳塘關!讓全城的百姓都為我兒陪葬!”

    此言一出,城裡的百姓登時更加慌亂起來,他們全都眼巴巴的望著站在城樓上的李靖,驀地,人群中有人大聲吆喝道:

    “李大人!你可不能偏袒三公子!殺了龍王太子的又不是我們,憑什麼要我們去送死!”

    此言一出,附和聲登時如雨點般密集的響了起來。

    白玉闕心中焦急,不由得暗罵哪吒熊孩子太頑劣,否則小小年紀怎的這般被鄉鄰厭惡,以至於危急關頭大家竟是沒有一個肯幫他說話。

    又看看群情激奮的群眾,白玉闕心中忍不住難過了一下——

    說到底,哪吒也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而已,這些人為了自己活命,爭相將一個孩子推出去,到底有些涼薄……

    龍王一字一字的開始數道:“一”。

    人群更焦急了,李靖沉著臉站了半響,驀地對身邊小兵道:“去把三公子叫來。”

    那小兵一驚,不敢多說什麼,忙躬身迅速的去了,白玉闕心中焦急,忙隱身施展瞬移術搶先到了李府後院。

    果見哪吒正盤著小短腿坐在地上,手裡拿著一跟長長的白色的東西,低著小腦袋不知道在忙碌什麼,春日的晨光靜靜的打在哪吒的身上,映著低頭忙碌的小童,仿若不染凡塵的精靈一般無邪可愛……

    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了吧?白玉闕歎息,打量了那根白色的“筋”狀物體一眼,心底暗叫不妙,忙道:

    “哪吒,你為什麼又去殺了龍太子,龍王都找上門來了,你知道不知道?”

    哪吒驚訝的抬頭看著白玉闕道:“咦?你這妖女怎麼還沒走?”

    白玉闕急道:“你先別管我,你倒是說說,你後來為什麼又要去殺了龍太子?”

    哪吒歪著小腦袋天真無邪的道:

    “我昨晚睡不著,就去海邊洗澡,偏又碰到那條壞龍,就把他殺了,你看,我還剝了他的龍筋呢,這下,娘親的藥材可配齊了,嘻嘻。”

    白玉闕又是好氣又是無奈,知道他昨日被李靖打了,心底憋著氣,便又去尋那倒楣的龍太子麻煩。

    不過眼下不是追究這事的時候,白玉闕急急道:

    “你知不知道龍王現在來了,正逼著你父親交出你呢。”

    哪吒頓了頓,繼續低頭拾掇龍筋,滿不在乎的嘟囔道:

    “這龍王怎的這般奇怪?我幫他除了一個壞兒子,他不說謝我,還要來找我麻煩,真是不講理!我才不怕他,爹爹一定會不答應他的。”

    白玉闕先是被哪吒的歪理氣的噎了一下,隨即心底一酸,暗暗道:

    熊孩子,這下你可猜錯了,你那父親李靖已經招人來叫你了……

    果然,轉瞬之間,一個小兵氣喘吁吁的奔近,惶恐的望著哪吒道:

    “啟稟三公子,李大人要您跟屬下立刻去城樓。”

    哪吒眨了眨眼,疑惑道:

    “你這人笨死了,沒見我正忙著呢嗎,爹爹叫我做什麼?”

    那小兵用哭音唯唯諾諾地道:“屬下……屬下也不知道。”

    哪吒拍拍手站了起來,輕鬆地道:

    “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吧,免得他生氣了又罵我。”

    這孩子一去怕是……白玉闕心底一緊,忙緊緊拉住哪吒的胳膊!

    哪吒不解的轉頭道:“怎麼了?”

    一瞬間,白玉闕心底轉過萬千念頭,最終只是無聲的歎了口氣,吸了吸鼻子,鬆開手臂,努力微笑著小聲的道:“沒什麼,你要小心。”

    哪吒愣了愣,不解的眨巴了下眼睛,便噠噠走了。

[封神]琵琶精的非常穿越 第100章

    白玉闕到底不放心這熊孩子,便仍舊隱身跟了上去。

    陳塘關城樓上,龍王眼中殺氣一閃,緩緩的道:“三”!

    城中百姓登時亂了,性命相關,好些個人已經開始哭爹喊娘的求李靖了,李靖這會兒已經化作了一座石像,冷著臉定定的站在那裡。

    龍王見狀,冷哼一聲:“不知好歹!”說罷大袖一揮,正待施法之際,驀地人群中傳來小兵的屏息回報:“啟稟大人,三公子來了。”

    原本亂糟糟的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百姓們全都直直的望著那個噠噠噠往城樓上走的紅色小身影,眼神裡有放鬆,有厭惡,有反感,有漠然……

    哪吒吃力的蹬著小短腿走到李靖身邊,躬身道:“爹爹,你叫孩兒來做什麼事情?”

    李靖尚未說話,龍王便目眥欲裂的大吼了一聲:“哪吒小兒!你還我兒命來!”

    說罷,雙袖揮舞,一團接一團的藍光便殺氣十足的向著哪吒的小身影卷來!

    李靖眼中一驚,袖子動了動,剛想擋上一擋,驀地想到今日之事,這孽障若不吃些苦頭,怕是不能平息龍王的怒火,最終握緊拳頭,又站住了。

    哪吒卻毫不慌張,猛地一躍而起,赤著的雙腳下不知何時,各踩著一隻冒著熊熊烈焰的小輪子,那輪子上的火焰見風就長,風越大,火越烈,則速度越快。

    龍王的出擊固然迅速,但風火輪上的哪吒卻更是快了數倍,他轉瞬之間便躍至半空,輕鬆躲過龍王擊出的藍光!

    再然後,白玉闕只見那神氣活現的小男孩,忽的從胖乎乎的左手手腕上,褪下那只黃橙橙的手鐲,右手朝著不遠處的龍王一扔,清脆的喝了一聲吩咐那鐲子:“去!給我打死那個不講理的壞老頭!”

    那鐲子竟也見風就長,一會兒就大了數倍,龍王見一個黃黃的鐵圈子向著自己飛來,忙轉身想要躲過,誰知那東西竟繞了個圈繼續打來,龍王措手不及,被乾坤圈擊中,重重的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百姓們全都驚呼了起來,一個個驚悚的望著眼前的場景,打死他們也想不到,這小禍害的本事竟然這麼大,竟連龍王也打得過!

    李靖臉色一變,忙疾步上前,欲扶起口吐鮮血,臉色羞憤交織的龍王,誰知龍王卻重重的揮開他的手,自己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剛起到一半,旁邊驀地踢來一隻白嫩嫩短乎乎的腳丫子!

    由於那腿實在太短了,只能重重的踹到龍王小腿上,不過,那腿雖短,力道可不小,受傷的龍王挨不住這一腳,又重新跌倒在地!

    李靖一驚,忙厲聲喝道:“大膽,孽障還不住手!”

    哪吒不聽,白嫩的一隻小腳丫又重重的踹了龍王的老臉十來腳,這才解氣的停了下來,扔下縮成一團半昏迷的龍王,討好的仰頭看著李靖脆生生道:

    “爹爹,這壞老頭還敢推你,孩兒都幫你報過仇了,你別怕,他打不過孩兒的!”

    李靖滿臉恨極的神色,眼神不安的看著地上終於恢復神智的龍王,剛想說什麼,龍王驀地拍了拍地面,整個人化作一條長約數百丈的巨大銀龍,嘶鳴一聲便飛入雲霄,伴著恨極的聲音從高空中淒厲的傳來:

    “你們殺了太子,還敢這般侮辱本王,本王這就去向玉帝稟明此事,到時,這陳塘關數萬百姓全都要死!”

    一聲接一聲的回音“死……死……死……”連續不斷的在陳塘關上空傳開,看著瞬間又惶恐大亂起來的百姓,李靖又恨又懼的看著哪吒,恨聲道:“孽障!都是你闖的禍!”

    哪吒見李靖生氣,眼神中有忐忑的神色一閃而過,但隨即想到什麼,眼睛一亮,驀地踩著風火輪飛身而起,伴著清脆的童音隨著春日的和風灑下:

    “爹爹,你別怕,我有法子叫那個老泥鰍不能告狀去!”

    李靖仰著腦袋,沖著已經飛的看不到人影的哪吒頓足大罵:“孽障,你想做什麼……!不許再闖禍!”

    白玉闕擔心的尾隨而上,但她的法力雖然進步了好多倍,在地面上趕路也自迅速,但這往天上去的路,她卻沒法子了,速度比之地面上或低空行走要慢了許多。

    她撥開一小朵濕冷的雲朵,驀地見遠處一條銀龍在灰暗的雲朵之上痛苦的掙扎翻騰著,龍的脖子上有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上下翻飛,不知在做些什麼。

    白玉闕忙艱難的移了過去,只見哪吒正踩著風火輪在銀龍身上溜冰一般滑來滑去,風火輪上的火焰不是凡火,竟將龍王一身刀槍不入的龍皮燙的七零八碎淒慘無比!

    白玉闕一走近,便聽見哪吒一邊“溜冰”,一邊清脆的嚷著:“燒死你這個你講理的壞老頭!臭泥鰍!都是你!害的爹爹又生我氣!壞老頭!燒死你!”

    龍王此時被燙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想躲,但脖子上套著乾坤圈躲不開,又哪裡來得及回話,只是一邊哀嚎,一邊掙扎著想要躲開附在身上的熊孩子,白玉闕又是好氣又是無奈,忙大聲道:“哪吒!”

    哪吒玩得興起,半響才疑惑的轉過腦袋,眨巴著眼睛看著白玉闕道:“咦?你來做什麼?”

    白玉闕忙道:“你先下來說話。”

    哪吒搖了搖小腦袋,兩個童子髻上的紅綢也輕輕的動了動,煞是可愛,誰能想到這麼好看的孩子,此時竟做著這般殘忍的事情!

    他一邊繼續“運動”,一邊搖頭道:“我不下去,我要燙死這個壞老頭,他害的爹爹生我的氣,還要去向玉帝告狀,真是壞死了!”

    白玉闕恨不得踹這惹是生非自找麻煩的熊孩子一頓,但知道這樣做不能解決,便忙快速的道:“哪吒,快住手,你要是真的折磨死了龍王,你爹爹,你娘親,全都得死了!”

    哪吒咦了一聲停止動作,轉頭撲閃著大眼睛道:“為什麼啊?”

    白玉闕見狀,心下稍慰,忙抓住時機給這小孩兒講道理:

    “你要是殺了東海的龍王,那西海,北海,南海的三個龍王肯定不會饒了你的,他們要是去找玉帝評理,你一個人,怎麼打得過他們那麼多人,到時候,他們為了替東海龍王報仇,便會殺了你的爹爹,娘親,還有你的兩個哥哥,你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嗎?”

    哪吒皺著小眉頭想了下,驀地從龍王身上一躍而下,仰頭對白玉闕道:“我為什麼要信你?誰知道你這妖女安得什麼心?”

    白玉闕知道他已經信了,不過小面子過不去而已,便故意轉身離去,滿不在乎的道: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到時候,你爹爹娘親死了,你師父見你闖禍也不要你了,你一個小孤兒又輪不到我管,罷了,你還是快快殺了龍王吧。”

    白玉闕放慢腳步,在雲朵上背手走著,心裡默默的數著數,果然,剛數到三,身後就傳來哪吒忐忑不安的聲音:

    “喂喂,你別走啊,我……我相信你就是了。”

    白玉闕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得意的笑靨,轉過身道:“這就對了,乖孩子,快放了龍王吧。”

    哪吒收回乾坤圈,龍王瞬間變回人形喘著粗氣倒在地上,一身華服七零八碎的,乞丐服一般披在身上,身上到處是燒傷,實在淒慘的不像樣,白玉闕不由得暗暗同情起他來了。

    哪吒看了看龍王,對白玉闕道:“那這壞老頭怎麼辦?”

    白玉闕感覺到哪吒對自己的依賴,心底高興的要命,不由得更加細心的為他打算起來。

    她想了想,走到龍王面前,蹲□子慢慢商量到:

    “龍王,我可以作證,當初令公子想搶哪吒的法寶,哪吒不給,他們二人才發生矛盾的,事已至此,你看能不能大事化了?你說,那個玉帝他老人家日理萬機的,若是知道了令公子竟然與一個小童搶法寶,怕是也會責怪你教子無方吧?”

    龍王喘著氣不吭聲,似是在思量著什麼,半響,驀地抬頭,咬牙道:“好,只要你讓他放了我,我就不去見玉帝了。”

    白玉闕皺眉打量著龍王,心底總覺得不踏實,不過,到了現在,只要不去見玉帝,大約也鬧不起多大的風浪吧……

    衣袖動了動,白玉闕轉頭,見哪吒白嫩的小手扯著自己的袖子,催促道:“喂,那咱們下去吧。”

    白玉闕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略有些忐忑,知道他擔心李靖的責罰,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小手,看了眼地上的龍王,對哪吒勸告道:

    “你別急,你看,龍王受了傷,咱們把他老人家一起帶下去吧。”

    哪吒不高興的撇了撇嘴,脆生生的拒絕道:“不要!我不殺他就不錯了,幹嘛還要帶著他下去?”

    龍王此時從地上站起來,冷笑了下,哼道:“本王自己可以走。”

    白玉闕笑眯眯的堅持道:“龍王,你老人家現在受了傷,就隨我們一起走吧,也算是讓哪吒為您盡點心。”

    龍王黑著臉正待拒絕,白玉闕轉身,不由分說的對著哪吒擠了擠眼,面上帶笑的道:

    “還不帶上龍王,你真的不想見你爹爹娘親平安了麼?”

    哪吒先是疑惑的看了眼白玉闕,隨即為難的眨了眨眼,不情願的揮手,帶著龍王一起下去了。

    白玉闕隨後慢慢的跟上,心想,哪吒到底還是個孩子,要是放龍王一個人在這裡,他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還是一起下去保險一些。

    白玉闕速度過慢,因此,等她在隱身術的遮蔽下無聲無息的下到路面上的時候,那裡早已天翻地覆了!

    只見萎靡的東海龍王與三個同樣服飾的男子並肩站著,皆是氣勢洶洶的瞪著一臉恨恨的哪吒。

    白玉闕觀察了一下那三人的面貌,心底頓時一沉,當即明白了他們的身份。

    只見東海龍王得意的笑道:“哪吒小兒,我說過不去見玉帝,可哥沒說過不找我的三個兄弟。”

    哪吒氣的不輕,皺著小臉道:“你這壞老頭,本事不大,壞心眼可真多!”

    龍王當著陳塘關數萬百姓的面,被一個黃口小兒責駡,到底老臉過不去,不再囉嗦,對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李靖喝道:

    “李靖,你想好了嗎?是要李哪吒一命抵一命,還是要我們四個兄弟合力淹了你的陳塘關?”

    李靖皺眉看著撲閃著眼睛看自己的哪吒,眼中的決絕之意越來越明顯,白玉闕心底大罵龍王狡猾,竟然連一個小孩子也騙!可見財迷龍太子的惡劣性格,乃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的緣故……

    正在此時,北海龍王驀地道:“大哥,你別跟他們廢話了!這小妖怪殺了侄兒,咱們何不直接淹了陳塘關,就讓這小兒連著全城的百姓,都為我那可憐的侄兒陪葬就是了!”

    此言一出,南海龍王也跟著附和:“對對,大哥,這小兒實在欺人太甚,不但殺了侄兒,還侮辱你,迫得你用信號召喚我們來,咱們乾脆召水淹了這地方得了!”

    西海龍王較為穩重,猶豫了下沒吭聲,東海龍王今日受氣頗重,一改平日裡處事老道的性子,一聽二王的話,又望了哪吒一眼,咬牙道:

    “二位賢弟說的對,非如此不足以平息本王的怒火!就這樣做吧!”

    三王達成協議,同時揮手,遠遠地波浪聲隱隱傳來,使人一聽便能立刻聯想到鋪天蓋地而來的大水,百姓們頓時大驚,一個個跪了下來拼命的向龍王扣頭,祈求他們饒過自己。

    李靖眼中一驚,最後望了眼哪吒,驀地下定決定,對著當空而立的四個龍王道:“且慢!”

    東海龍王並不停手,伴著越來越近的海浪聲,慢慢的道:“你待怎的?”

    李靖驀地一撩袍子跪了下來,一字一句道:

    “此事的確是小兒的錯,他年幼無知殺了龍族太子,這等大罪,李某也不敢為他求情,只要能平息了您的喪子之痛,哪吒……就……就隨您處置吧,只求您放過陳塘關的數萬百姓,他們皆是被逆子所累,是無辜的。”

    哪吒吃了一驚,不可置信的瞪著李靖,喃喃道:“爹爹……你……”

    李靖並不看他,只是堅定的跪在那裡,定定的注視著半空中的四海龍王。

    北海龍王脾氣最是暴烈,他想也不想的呵斥道:

    “大膽李靖,你不過一介凡夫俗子,也敢跟我們討價還價?哼!晚了!今日,全陳塘關的人都要死!”

    白玉闕心底揪緊成一團,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耳聽得大水聲越來越近,百姓們都已經站起身來,開始往高處爬去了,場面幾乎亂成了一團麻線。

    千鈞一髮之際,西海龍王驀地開口低聲勸告道:

    “大哥,三弟,四弟,咱們就答應了李靖的請求吧,若真的淹了這裡的數萬百姓,玉帝那裡,怕是不好交代。若是只殺了哪吒一人,就算玉帝問起,也可說是殺人償命,說過天去,咱們也占著理。”

    西海龍王為人一向謹慎,乃是四王中的智囊,他一開口,其餘三王沉思了下,雖心有不甘,但知道他說的在理,到底都點了點頭,作法退了洪水。

    東海龍王朗聲道:“罷了,本王向來仁慈,陳塘關的百姓既然是無辜的,本王便也不會苛責你們,只是——”

    他停了下,聲音驀地低沉下來,又冷又曆,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哪吒必須死!”

    此言一出,李靖輕輕的松了口氣,鄭重的行禮道:“四位龍王深明大義,李靖帶陳塘關的百姓謝恩了。”

    百姓們死裡逃生,也紛紛下跪叩謝。

    一溜跪著的人群中,一身紅袍的哪吒顯得分外顯眼,他倔強的咬著嘴唇站在那裡,小脊背挺得筆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望著周圍的人群。

    白玉闕的心揪成了一團,但知道即使自己上前也於事無補,四個龍王合起來的實力可是非同小覷的,萬一再為哪吒增添一項勾結妖族的罪名,那可就划不來了,因此,白玉闕到底沒有現身,只是默默的站在遠處的柱子後,死死的望著人群中的哪吒。

    轉瞬之間,所有的人聲都停了下來,所有的人全都看向哪吒……

    哪吒默默的看向李靖,只見對方一雙向來嚴厲的眼睛裡,此時,有祈求,有無奈的,有憤怒,也有隱隱的憎恨……

    他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樣發展成現在這樣的,不過,他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爹爹不要他了……

    哪吒抿了抿蒼白的小嘴,驀地動了,他伸手一招,不知從何處抓來一把長劍,一躍上到了城樓的最高處,和風吹動他小小的袍子,上下翻飛,呼啦作響。

    哪吒只看著李靖,一字一句道:

    “爹爹,孩兒不孝,犯了許多錯誤,總是惹你和娘親生氣,今日,孩兒剔骨剜肉,將父母所賜一一還你,從此以後,我和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再不看面色青白的李靖一眼,轉身對著四海龍王朗聲道:

    “你們四隻臭泥鰍,就那麼點法力,想抓我可沒那麼容易,我今日肯自裁於此,可不是怕了你們,只是不想爹爹難過罷了!不過,你們可不許再騙人了,我今日自己殺了自己,不累雙親,從此以後,我飛灰煙滅,與爹娘再無關係,你們不能再找他們麻煩。”

    剛說罷,哪吒毫不猶豫的揮刀,重重的削向自己的胳膊,一大片淋漓的血肉脫離肢體,從城樓上重重的掉了下去!

    哪吒當即疼的小臉一白,嘴唇都咬出血了,但他竟是一聲都沒吭,仍舊自顧自的繼續揮刀,不過轉瞬,身上已經沒有幾片完整的好肉了!

    定定的看著人群環繞中,那個孤立無援的,只能寂寞的一刀刀自戕的小小孩童,白玉闕驀地失聲大哭起來,她再也顧不得什麼,抬腳就想要去阻止。

    驀地,有人擋在了自己面前,白玉闕哭著抬頭,見是一鬚髮皆白的道袍老人,她一怔,登時明白了來人的身份,不由得大喜:

    “閣下可是太乙真人?你快去救救哪吒吧!這般的死法,對他一個小孩子也太殘酷了!你快去啊!”

    太乙真人注視著血人一般的徒弟,眼底有心疼之色閃過,不過,他終究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可,這一切皆是命數,哪吒出生時,我便算出他命裡註定有此一劫,即使是我,也不可亂了命數。”

    白玉闕一聽,頓時心底一涼,看著高處已經搖搖欲墜成了血人的哪吒,狠狠的擦了把眼淚,恨聲道:

    “那你倒是直接殺了他啊,這般受罪的死法,你好歹是他師父,他那麼小,你怎麼忍心?”

    太乙真人端詳了白玉闕一眼,平靜的道:

    “你這妖怪心腸倒是不壞,罷了,看你和哪吒緣分匪淺,我且告訴你吧,不經此一劫,哪吒無論心性還是耐力,都不足以擔當接下來的重任。”

    白玉闕知道他說的是協助武王滅殷,天榜封神的事情,但理解歸理解,到底不忍心看著哪吒這樣殘酷的死去,眼見著哪吒已是渾身白骨,卻仍顫巍巍的伸手,掙扎著想要剜去腳面上最後一塊肉……

    白玉闕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揮,一道白光向著只咬牙撐著最後一口氣的哪吒射去!

    倒下城樓的最後一瞬間,哪吒疲憊的轉眼望著遠處的白玉闕,黑白分明的眼底,閃過深深的謝意,以及……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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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琵琶精的非常穿越 第101章

    小小的身體從高高的城樓上重重的砸了下來,落在了城外的泥土上,靜靜的一動不動了……

    白玉闕驀地死死捂住了嘴巴,極力的壓抑著想要衝口而出的哭號,壓抑的渾身上下都在激烈的顫抖著。

    那個剛剛還那般鮮活可愛的孩子,就這樣殘酷的一刀刀殺了自己,只為了救那些他放在小小真心上的親人……

    其實,說到底,哪吒也只是個四歲的小童,雖然淘氣了些,卻仍不失赤子之心,可這樣一個不失天真的孩子,就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生生被逼死了。

    再一次的,白玉闕就這樣近距離的,目睹了又一個心愛孩子的死亡……

    城樓上的李靖,他手下的士兵,城下的百姓,以及半空中的四海龍王,全都沒有說話,有那麼一陣,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這時,他們大約才意識到,無意中闖下大禍,又被大家合力逼死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甚至剛剛斷乳不久的稚童而已……

    百姓中有些人,眼神裡漸漸染上一絲愧色,越來越多的人慢慢的低下了頭顱。

    四海龍王對看了幾眼,東海龍王先咳了一聲,接著大聲宣佈道:

    “既然哪吒已經一命抵一命,本王也非那等不明理之人,我兒被殺之事,就此揭過。”

    說罷,對著其他三王道了聲“走”,四人便轉瞬之間消失在半空中。

    李靖呆呆的站在城牆上,遙望著城牆底下那個小小的身影,驀地,城下遠遠的傳來女子的哭喊:

    “哪吒,我的孩兒……你們還我的孩兒來!”

    卻是李夫人此刻方得知哪吒被害的事情,從病榻上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跑了。

    太乙仙人歎了口氣,現出身形走了過去,李靖一眼認出這是收哪吒為徒的仙人,登時眼睛一亮,正待說話,那太乙卻自顧自的圍著哪吒的屍體揮了揮袖,似是收斂了些什麼東西。

    再然後,他轉身對著李靖行了個禮,似是已經明白他想問什麼似的,不緊不慢的道:

    “李大人,哪吒已死,從此,世間再無李哪吒此人,你與他,這一世父子情分已盡,還請大人節哀。”

    說罷,不顧李靖略略暗淡下來的神色,以及跌跌撞撞奔近的狀若瘋狂的李夫人,卷起地上哪吒的骸骨,便消失在了原地。

    白玉闕背靠著一根柱子跪坐在地上,早已哭的沒有力氣了,即使知道哪吒經此劫難,會死而復生,並且因禍得福修為大增,在商周大戰中,建立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又如何?

    那般殘酷的死法,那般孤立無援,萬眾喊殺的處境,那般被最敬畏的父親捨棄的無助之感……哪吒小小孩童,承受著這個世界這樣殘忍的對待的時候,心裡到底該何等的無助……

    那邊,太乙真人帶走哪吒的骸骨之後,原地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李夫人淒厲的哭聲,李靖無奈的解釋聲,百姓們紛紛的勸慰聲混成了一團。

    不過這些人世悲歡,那個決絕的孩童怕是再也不願意多看一眼了吧?

    白玉闕擦了擦眼睛,再不多看身後的鬧劇一眼,便施展開瞬移術,用盡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個再不想多呆片刻的傷心之地。

    白玉闕這會心中悲憤,一口氣行了四五個時辰方才停了下來,眼前是一片略有起伏的山地,山地上密密麻麻的排列著許多帳篷。

    白玉闕不知道自己這是到了那裡,但看眼前這陣勢,也能猜到大約是到了哪個軍隊了吧。

    四周到處有正“哼哼哈哈”操練的如火如荼的士兵,從穿的鎧甲上看,不是殷商那邊的,白玉闕略略松了一口氣。

    想起那個許久未見,已經被自己刻意埋進心底的男子,她輕輕地籲了口氣,正待悄無聲息的繼續前行,耳邊驀地聽到旁邊帳篷內傳來幾個人聲。

    白玉闕如今耳聰目明,那聲音雖刻意壓低,但她聽得十分清楚,抱著好奇心理,她頓足悄無聲息的穿進帳篷看了過去,只見幾個士兵正圍著一個一身鎧甲的年輕男子站著,似是正聆聽吩咐。

    那男子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眉眼周正,長得倒很英氣,他此刻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兩手無意識的拍著椅背,語氣甚是不滿的道:

    “好好地,父親偏要派大哥來協助我,說是協助,還不是想奪了我的差事!你們這幾日密切注意著大哥的動向,他若是有什麼動靜,你們須先來報我,明白麼?”

    那幾個士兵忙連連應下,其中一個士兵討好的湊上前,笑嘻嘻的道:

    “二公子,您別生氣,咱們西岐誰不知道,大公子也就主持主持修渠罷了,說到帶兵打仗,那還是您二公子最拿手。”

    白玉闕嚇了一跳,西岐?她仔細一分析這幾人剛剛的話,瞬間心肝亂跳,不會吧,這這這……眼前的鎧甲青年,莫不是姬發?

    而他們口中的大公子,大哥什麼的,莫不是自己的老熟人伯邑考?若真是如此,那可太巧了……

    那青年聽了手下的恭維話,臉上頓時現出一絲喜意,不過,似是想到以往的事情,他重又皺起眉頭略帶不滿的道:

    “父親向來覺得大哥什麼都比我好,這次也是,我好好地在這練兵,他偏不放心,還有上次,大哥一回朝歌,父親便把修渠的事從我這兒拿走交與他,好像那種簡單的事情,我就做不好似的。”

    白玉闕看著這青年氣鼓鼓的樣子,不覺得有些好笑,心道:

    這若真是後代史書上彪炳千秋的那個周文王姬發,那反差還真是相當大啊……眼前這位,明明是個一心與哥哥爭“玩具”的,沒長大的孩子罷了。

    那幾個士兵滿臉苦色的低著頭不好接話,皆呐呐著不做聲了,但白玉闕看得清楚,他們眼底的神色,分明是對這青年的話不認同的。

    青年托腮想了一會兒,驀地道:“對了,大哥這會兒在幹什麼?”

    其中一個士兵想了想,小心的道:“屬下估摸著大公子這會兒快該傳午膳了吧。”

    青年眼珠子一轉,驀地勾唇笑了笑,起身從床腳的盒子裡拿出一個小紙包,對著那幾個士兵道:

    “你們幾個聽好了,待會把這個放到大哥飯菜裡,別讓人看見,記得嗎?”

    幾人頓時嚇了一跳,互相交換了一個驚恐地眼色,其中一人陪著笑臉不安的道:

    “二……二公子,這是什麼?那個,屬下可不敢放肆……”

    青年瞪了他們一眼,擺擺手:

    “沒出息,這不過是我上次受傷,軍醫配的麻藥罷了,此藥藥力不小,這麼一小包摻在飯菜裡吃了,人就能昏睡上三天,嘿嘿,到時,我就稟報父王說,大哥身體不適,再趁機派人把大哥送回西岐去。”

    那幾個人哪裡敢做這等事情,一個個猶豫著不敢上前。

    青年不耐煩的道:“行了,出了事有我擔著,你們怕什麼?”

    那幾人驀地跪下,紛紛苦著臉道:

    “二公子,您饒了屬下們吧,上次跟著您去修渠,您吩咐屬下改道的時候,也是這般說的,可最後,侯爺生氣還是打了屬下們屁~股各30大板,嗚嗚,屬下們現在還沒好利索呢,你就可憐可憐屬下們吧……”

    那幾個人大約都是青年的心腹,說話間沒多少懼意,這會兒一邊哭訴,一邊滑稽的揉屁股,反正說到底一個意思,就是不接那麻藥……

    大約是想起這幾人上次的悲慘遭遇,青年臉上閃過一陣不自然的神色,半響,氣憤的道:

    “好!好!那你們滾,我自己去!”

    那幾人頓時如逢大赦,飛也似地躥了出去。

    青年嘟囔了幾句,便拿著那個小紙包自己出去了。

    白玉闕思索了下,心想若自己沒猜錯的話,伯邑考應該就在這裡,他神通廣大,自己去尋大荒山的事情,也許他可以指點一二也說不定。

    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白玉闕隱身在各處察看了起來,事也湊巧,不大一會兒就見一個士兵端著託盤停在一座帳篷門口,恭敬的道:

    “大公子,屬下把您的午膳端來了。”

    裡面有人請冷冷的應了聲“進來罷。”

    白玉闕心底頓時一輕:果然是伯邑考的聲音!

    一會兒,那士兵便又掀開帳簾離去了,白玉闕忙迅速閃進帳篷,只見簡榻上,此時正坐著一個熟悉的青衣人影,風華無雙,不似凡人。這般的氣質,不是伯邑考又是誰?

    此時,伯邑考緩緩合上手裡的書簡,拿起了筷子。

    白玉闕立刻現出身形,揚聲著急的喊道:“哎,別吃!那飯菜有問題!”

    伯邑考略帶訝色的止了動作,轉頭看來,頓時吃了一驚:“白姑娘?”

    白玉闕急急走過去從他手裡拿過筷子,這才道:

    “是我,我無意中路過這裡,聽到有人打算在你的飯菜里加麻藥,所以趕來給你報個信。”

    伯邑考無奈的扶額:“讓白姑娘見笑了。”

    想起姬發的惡劣行為,白玉闕忍笑點了點頭,仔細看那飯菜,有魚有肉,倒是頗豐盛,她趕了好久的路,早有些餓了,這會兒忍不住瞪著那些飯菜咽了咽口水。

    伯邑考見狀莞爾,伸手將飯菜推了過來,淡淡道:

    “白姑娘,這飯菜裡的麻藥我一早已經弄乾淨,你若不嫌棄,便吃吧。”

    白玉闕言不由衷的道:“那怎麼好意思?”

    伯邑考正待再說什麼,卻見白玉闕已經拿起筷子大口大口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白玉闕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道:“唔唔……那我就不客氣了……真好吃!謝啦。”

    伯邑考輕輕地搖了搖頭,眼底飛速閃過一絲無奈的淺笑。

    白玉闕將託盤裡的飯菜一掃而光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伯邑考道:“咳,飯沒了,你……怎麼辦?”

    伯邑考搖了搖頭道:“無礙。”說著為白玉闕斟了茶,才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她幾眼,道:

    “白姑娘,你的事情我都知曉了,自你在陳州大戰失蹤之後,我還以為以當時的情形,你怕是……沒想到今日竟能再見到你,邑考甚慰。”

    一瞬間,那些血腥的悲痛回憶排山倒海的浮現在腦海裡,白玉闕飛速的搖了搖頭,默了下,淡淡道:“謝謝你掛念,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頓了下,觀察了一下帳篷四周的鎧甲兵器,白玉闕略帶驚奇的道:

    “對了,倒是你們西岐,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好好地也跟朝歌開戰了?”

    白玉闕是真的有些疑惑,殷周之間必有一戰,這她是知道的,可問題時,這一世的歷史,在細微處已經發生了許許多多的轉折——

    比如,伯邑考並沒有被蘇妲己害死;比如,姬昌也沒有被紂王囚禁了好幾年,這樣一來,兩者之間就沒有尖銳對立了,為何還會……?

    伯邑考無聲的歎了口氣,簡短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白玉闕結合自己在路上聽到百姓議論的隻言片語,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因為陳州一戰中,聞仲大開殺戒,將東伯侯五萬叛軍誅殺殆盡的緣故,北伯侯和南伯侯再無退路,不願步其後塵,便拼盡全力大肆向朝歌進攻。

    殷商大軍頓時陷入兩軍合擊之中,紂王聞知,立刻命令西伯侯派軍阻攔,結果,西伯侯所帶領的軍隊被殺的七零八落,西伯侯本人也受傷不輕。

    他受傷昏迷期間,朝歌派來的將軍仍舊日夜催促西岐繼續召集兵士抵抗北伯侯,否則就按謀逆罪處置。當時姬昌昏迷不醒,伯邑考在外主持修建水渠,全西伯侯府只剩下姬發主事。

    也是那將軍逼得緊了,西岐敗仗之後,一時間又那裡湊得出那50萬兵力,姬發和府中謀士一合計,最終得出結論——

    現如今天下的形勢,暴君就算是有無所不能的太師聞仲輔佐,也仍舊難逃失道寡助,天下群起攻之的敗局,於是,姬發便當機立斷殺了朝歌派來的那位將軍。

    既而,他開始趁著聞仲大軍與南伯侯交戰,無暇顧及西岐這邊的有利時機,慢慢培養西岐的力量。

    等西伯侯姬昌醒來,萬事已經塵埃落定,姬昌重重的責罰了姬發一頓,但想到當時的危急形勢,以及目前的局面,也就只得一條道走下去了。

    白玉闕默然,原來即使細微處發生了變化,總的歷史走向也不會改變,並且……總有一些意外的事情,在有意或者無意的修補著那些細小的變向……

    這天下,風雲際會,殺伐征戰,你來我往間,如同一局紛亂的棋局,到底誰才是幕後的執棋者?白玉闕想著想著,不由得有些害怕了……

    自己,蘇妲己,伯邑考這些人,其實全都是變數罷,若歷史不可逆轉,那自己這些人的最後,又該何去何從?

    伯邑考見白玉闕半響不說話,淡淡道:“白姑娘,眼下你這是要去往何處?”

    白玉闕呆了呆,驀地回過神來,鄭重的:“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伯邑考疑惑的看了眼白玉闕,點頭道:“請講。”

    白玉闕直奔主題道:“我想去大荒山,可又不知道具體的路徑,你知道那地方的具體方向麼?”

    伯邑考眼中訝色一閃,道:“白姑娘去那裡做什麼?”

    白玉闕歎了口氣,將申公豹抓了自己和蘇妲己二人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為了隱瞞零覡的身份,只說自己後來僥倖被高人救出,現在想去救蘇妲己。

    伯邑考默了下,緩緩道:“白姑娘,恕我直言,那大荒山路徑變幻萬千,若非有極高明的法術,是絕對無法走進去的,且,以女媧娘娘的修為,你即使僥倖進去,也很難從她手下救出人,你還是三思罷。”

    白玉闕皺著臉道:“你說的我何嘗不明白,可是……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也無處可去,唯一的心願就是救回姐姐了。”

    伯邑考默然,半響,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才淡淡道:

    “白姑娘若拿不定主意,可隨邑考去西岐,暫時安住一段時日,再仔細做籌畫也不遲。”

    白玉闕低頭,想了好久,最終,迷茫的點了點頭。

    午後的軍營門口,伯邑考站在一輛馬車前,對著對面的年輕男子淡淡道:

    “二弟,事已至此,你便好好在此練兵,我觀你將他們訓練的很好,也就放心了,我這就回去向父親稟報。”

    姬發麵上有些惴惴不安,見伯邑考無事,擔心中午飯菜裡下麻藥的事情被知曉,偷眼瞧了伯邑考幾眼,見他沒有要找自己算帳的打算,這才放下心來。

    好在下藥計畫雖然失敗,但這位討厭的大哥也終於要離開了,自己的心願也算實現了,姬發不由得輕鬆起來,不耐煩的道:

    “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我還要繼續去練兵呢。”

    面對姬發的“趕人”,伯邑考不在意的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嘚嘚的馬蹄聲中,馬車漸行漸遠,車內,白玉闕現出身形,捂嘴笑道:

    “你這個弟弟,雖然不待見你,但性格倒還算爽直。”

    伯邑考無奈搖頭,半響,淡淡道:“二弟是極有能力的,等磨一磨他的性子便好了。”

    白玉闕點頭,心想:可不是,要是姬發一直這麼下去,怎麼領導西岐打倒紂王推翻殷商,建立強盛周朝,登上人生巔峰呢……

第102章

    白玉闕從伯邑考那裡知道,姬發練兵佈防的地方,叫做祁山,乃是西岐與殷商王朝的交界處。

    從祁山到西岐,也並不是很遠,馬車行了一日,便已到了,白玉闕現出身形,隨著伯邑考一起走進了西伯侯府邸,四顧打量了半響,白玉闕心裡只有一個感受:唉,這西伯侯老爺爺,可真的是個窮人啊……

    比之朝歌花木蔥蘢鱗次櫛比的皇宮,西伯侯府不可謂不簡陋——府裡面積也不算小,但式樣簡單的房屋大約也就十幾進,回廊上用青磚鋪得還算平整。不過,比之朝歌皇宮的青石路面,便顯得寒酸了許多,放眼望去,各處院子裡種著蒼翠的樹木,倒是微微現出一些自然的生氣來。

    這這這……好歹也算是西岐最有權勢的侯爺的府邸,怎麼這般……簡陋?

    大概是看出白玉闕臉上的驚嚇神色,伯邑考極淺的笑了一下,淡淡解釋道:“父親尚儉,這些年一直不許修擴侯府,倒是委屈白姑娘了。”

    白玉闕心裡不由得起了一陣敬意:不愧是名垂青史的周文王啊,這不尚奢侈的氣度,才是一個明君該有的樣子嘛。

    於是,白玉闕點頭真心實意的道:“這裡挺好的。”

    二人正說著,突然從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驚喜的道:

    “邑考,你可算是回來了,怎樣,可有哪裡受傷?快讓娘看看。”

    白玉闕扭頭望去,見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美婦,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正滿臉笑意的往這邊走,這是……?

    伯邑考上前,笑著道;“母親,我沒事,你可大好了?”

    那美婦上下打量著伯邑考,終於放心的點點頭,歡喜的連連道:

    “好了好了,看見我兒回來,我的病就全好了。”

    那婦人說著說著,眼神一轉見到白玉闕,頓時被嚇了一跳,問伯邑考道:“邑考,這位是……?”

    伯邑考淡淡道:“母親,這位白姑娘乃是邑考的舊友,這次孩兒從祁山回來,正巧在路途中遇到,便邀她來西岐玩賞幾日。”

    白玉闕忙乖巧的上前,笑著道:

    “姬夫人好,小女子白小玉,還要叨擾一段時日,請您多擔待啦。”

    姬夫人上下打量白玉闕幾眼,又轉眼看了伯邑考一會兒,似是明白了什麼,眼底驀地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喜意來,她一把拉住白玉闕的手,笑的容光煥發的道:

    “不叨擾不叨擾,白姑娘想在這裡住多久咱們都歡迎,來,你一路累了吧,我帶你去客房洗漱去。”

    白玉闕有些為難的看向伯邑考,這種事情,原本是下人做的,可姬夫人這般熱情,她又不好拒絕……

    伯邑考淡笑著沒做聲,白玉闕無奈,只得隨著姬夫人前行,一邊彆扭的道:“那就多謝姬夫人了。”

    姬夫人輕輕拍了拍白玉闕手背,嗔怪的道:“別叫什麼姬夫人,太見外了,小玉就叫我伯母吧。”

    白玉闕也沒多想,只以為這美婦熱情好客,便甜甜的叫了一聲“伯母”,姬夫人臉上瞬間又多了幾許深深的笑意。

    這一日,酒足飯飽之後,白玉闕百無聊賴的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摸著鼓鼓的肚皮發呆。

    距離她以“大公子朋友”的身份住進侯府,已經有七八日了,這幾天,她充分體驗到了受寵若驚的感覺,姬夫人待她,那簡直好的恨不得將她捧到天上去,還吩咐侯府的下人,要像對待自家小姐一般對待白玉闕。

    白玉闕略有些不自在,勸了幾句,但在姬夫人的堅持下也就作罷了,每天吃了睡,睡醒就四處亂逛。

    慢慢的她瞭解到,如今的侯府,姬昌帶著親信去邊境視察了,姬發在祁山練兵,伯邑考總是不在府中,據說是修渠去了。

    整個一大家子,就剩下姬夫人一個人,大約是寂寞久了,姬夫人對白玉闕分外的熱情,每天都要拉著她去園子裡閒逛聊天。

    這會兒,白玉闕正躺在床上打算睡一個午覺,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一個小廝的聲音歡喜的大聲道:“夫人,侯爺回來了!”

    白玉闕呆了呆,以前在朝歌,她倒是見過姬昌幾眼,但當時並沒有仔細看,只隱約記得那人長得眉眼方正面目儒雅,因此,二人也可算是陌路了。

    但如今總歸住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去見倒是不好,磨蹭了半響終於打定主意,白玉闕又整理了一下,方朝著主院走去。

    誰知,剛走到院門口,她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條件反射的停了下來,探頭看去,只見院子裡的一顆茂密的綠樹下,姬夫人正與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相對而坐著飲茶。

    姬夫人此刻臉上掛著喜悅的笑靨,對著姬昌神神秘秘的道:

    “老爺,你這半個月沒回家,可錯過咱們邑考的大事了。”

    姬昌已經換上了一身家常的便服,此刻飲了口茶,好奇的看著姬夫人道:“夫人,你是說邑考?他能有什麼事情?”

    姬夫人歡喜的點頭道:“呵呵,老爺你不知道,咱們邑考啊,終於開竅了!”

    姬昌驚奇的道:“夫人此話怎講?”

    姬夫人笑眯眯的道:“前些日子,你不是派邑考去祁山協助發兒佈防麼,誰知啊,邑考回來時,竟帶了一個年輕的姑娘!”

    姬夫人見姬昌臉上果然如料想中的神色一變,這才笑著繼續道:

    “呵呵,邑考雖然說這姑娘是他在路上偶遇的舊友,可是,老爺你想啊,這麼多年來,愛慕咱們邑考的姑娘成千上萬個,你可見他當真帶過哪一個女子回家?”

    姬昌呆了呆,臉上也登時現出喜意來,一把抓住姬夫人的手激動道:“夫人此話可當真?”

    姬夫人點了點頭,接著開始仔細的描繪起白玉闕來,從小玉姑娘“可人疼”的小模樣,到“乖巧伶俐”的性子,再到有禮有節的氣度,直把白玉闕誇得一朵花兒似的。

    也使得站在門外偷聽的某人,無地自容的忍不住老臉通紅——咳咳,姬夫人,別這樣……那都是裝出來的……

    姬昌越聽越高興,忍不住摸著鬍子哈哈大笑道:

    “若當真如此,這位白小玉姑娘,倒真是咱們邑考的良配啊!”

    姬夫人點頭:“可不是嘛,呵呵,老爺,你說,咱們何時為他們選個日子成親啊?”

    姬昌想了下,慎重的道:“先不急,這可是咱們家的大事,等再過兩日,邑考便會回家,到時咱們再與他仔細商量商量。”

    姬夫人想了想,覺得這樣作也沒什麼不對,便點了點頭。

    白玉闕囧囧有神的飛一般逃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原以為姬夫人那般對待自己,是這西岐民風淳樸熱情好客的原因,如今看來,卻是姬夫人把自己當成了伯邑考戀人的緣故……真是,人生何處不無奈啊。

    白玉闕在屋子裡團團轉了一圈,最後仍是想不出什麼主意,索性施展隱身術,飛速的離開侯府去找伯邑考了。

    白玉闕原還以為要找好久,但等她從高空中往下眺望的時候,不過一眼就大致鎖定了伯邑考所在的方位,實在是,西岐週邊的那條長渠……太顯眼了!

    那長渠繞著整個西岐城,仿若一條長蛇一般蜿蜒著伸向遠方,而長蛇的尾部,正密密麻麻的聚集著數萬修渠的百姓,即使看不清,白玉闕也知道,伯邑考定在這些人當中。

    於是,她緩緩的落定在長渠附近的一個沙丘後,現出身形,這才四處張望著往人群中走去。

    只見正在修建的長渠周圍,身著短褐的百姓們正忙忙碌碌的運石料,用鐵鍬掘泥,抬木頭……她的到來引起百姓們的好奇注視,畢竟,這裡還從沒出現過這麼水靈,衣著又這麼好看的年輕女子。

    白玉闕被大家注視的不自在,忍不住叫住旁邊路過的一位推著一小車蔬菜,似是正要去做飯模樣的中年壯碩女子,細聲細氣的道:

    “這位大姐,請問你知道伯邑考在那裡麼?”

    那壯碩女子頓足,轉身,皺眉敵意的看著白玉闕:“哪裡來的沒規矩的小丫頭,姬大公子的名諱,也是你叫的的?”

    白玉闕不解的道:“額,侯爺給他取了這個名字,不就是讓人叫的嗎?”

    那中年胖女子恨恨的瞪了白玉闕一眼,再不說話,轉身就走。

    白玉闕抹了抹鼻子,頗有些尷尬。

    正在此時,不遠處驀地傳來熟悉的清冷聲音:“白姑娘,你怎麼來了?”

    白玉闕驚喜的轉頭,只見來來往往的百姓中間,立著一個一身青衣的年輕男子,面容端麗而清曜,仿若誤落人間的仙人,帶著清冷的遺世獨立的氣息。

    白玉闕眼睛一亮,迅速穿過層層人群,快速走過去拉住伯邑考的袖子,歡喜的道:“終於找到你了!”

    伯邑考也不多問,徑直帶著白玉闕走向遠處樹蔭下一座石頭屋子。

    跟著他轉身的一瞬間,白玉闕敏感的察覺到,從四周射來無數道讓她渾身涼颼颼的眼刀,咦?這是怎麼了?

    白玉闕縮了縮脖子,不解的轉頭,只見遠處好多百姓都已停下了手裡的活,一個個不可置信的注視著自己,而其中一些女子的目光,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惡狠狠”的仇視了!

    白玉闕眨眨眼,一手拉著伯邑考的袖子,一手疑惑的指著那些年齡層各不相等的,目光兇狠的女子,問伯邑考:“哎,你看!她們……怎麼了?”

    伯邑考轉頭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又繼續前行:“沒什麼,進來喝杯茶吧。”

    白玉闕皺眉想了下,驀地明白了什麼,忙鬆開拉著伯邑考袖子的手,果見那些女子眼底的“殺意”略微有些減弱,頓時哭笑不得起來——原來,一切都是美男惹的禍啊……

    這石屋大約是臨時建築,供伯邑考休息的,因此屋內設備甚是簡陋。

    伯邑考給白玉闕斟了一碗茶,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白姑娘在府上住的可還習慣?”

    白玉闕抓抓頭,下意識的介面:“好好,很習慣。”

    然後,她把就尷尬的坐在那裡了。伯邑考望著對面女子坐立不安吞吞吐吐的樣子,幽深的雙目中閃過一絲訝異,靜靜道:“白姑娘可是有什麼事情?”

    白玉闕支吾了半響,最終仍是開不了口,只得扯道:“咳咳,也沒什麼事情,就是來看看你怎麼修渠。”

    伯邑考定定的看了白玉闕一會兒,驀地淡淡道:“可是母親說了什麼讓你為難的話?”

    白玉闕猛地抬頭看著一臉鎮定的伯邑考,半響無語。

    伯邑考淺笑:“若是如此,白姑娘只管放心,邑考自會向她老人家解釋的。”

    白玉闕松了口氣,點點頭,並沒有注意到伯邑考眼底一閃而過的黯光……

    大約是伯邑考解釋清楚了的緣故,接下來的兩三天,白玉闕明顯感覺到,姬夫人收斂了“狂熱”的目光,但似是仍沒有放棄牽線的打算。

    每日,姬夫人都會帶著白玉闕去花園裡散步,每次又總會有意無意的將話題扯到伯邑考身上,話裡話外一副“我們家邑考簡直是個360度無死角的絕世好男兒,小玉姑娘你怎麼就不喜歡他捏?”

    不過,姬夫人如今既然不明說,白玉闕自然也樂得當做不知道,她現在只打算著在西岐再歇息幾日,便要動身離去了。

    這一日,本是個天朗氣清的好天氣,誰知,午後西伯侯府突然亂了起來,隱隱聽得姬昌的大吼:“快快,立即去把大公子找回來!”

    白玉闕心底一突,忙隱了身走到主院,只見姬發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已經昏迷過去了。

    他的周圍,站著強作鎮定的姬昌和不住抹淚的姬夫人,地上還跪著一個士兵,白玉闕認出,此人正是上次被姬發逼著,去給伯邑考下麻藥的那幾人之一。

    此時,那男子低頭一五一十的道:

    “啟稟侯爺,事情是這樣的,昨日晚上,我軍練了一天兵都累了,便留下兩隊巡邏的,其餘都去休息了。卻誰知,那聞太師的副將李尚,竟帶軍連夜偷襲祁山,我軍猝不及防間,損失慘重,二公子更是……嗚嗚,屬下沒能保護好二公子,請侯爺降罪!”

    姬昌微微皺了皺眉道:

    “你先起來吧,本候問你,聞太師不是剛與南伯侯交接上麼,怎的又抽出身來對付我們,莫非情報有誤?”

    那士兵站了起來,仔細想了下,慢慢道:

    “侯爺,屬下等人也分析過了,屬下斗膽猜測,以聞太師用兵的神勇,怕是短短幾日已經滅了南伯侯了,否則,也不可能突然調這麼多兵力過來!”

    姬昌臉色變了變,又平靜的問道:“如今,祁山那邊形勢如何?”

    那士兵道:“昨日屬下連夜秘密送二公子回來的時候,是副將在帶著士兵們抵抗李尚的軍隊,咱們在那裡糧食充足,尚能支撐十來天,不過,若想要保住西岐,還需要主帥和援軍,還有……幸虧這次來的是李尚,若是……”

    那士兵一臉驚恐的沒能說下去,但姬昌和偷聽的白玉闕都明白,他的意思定然是,若這次是聞仲親自帶兵,怕是西岐已經被攻陷了……

第103章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伯邑考從修渠之處匆匆地趕了回來,白玉闕忙也跟著他進了主院。

    姬昌和姬夫人看到伯邑考,頓時都眼睛一亮。

    伯邑考來不及多話,就沉靜的走上前,低頭為姬發檢查腹間的傷口,他伸手置於姬發的腹部之上,一會兒,便有淡淡的白光瀉出,緩緩的滲入姬發的傷口裡。

    姬夫人緊張的屏著氣小聲道:“邑考,發兒這傷嚴重嗎?”

    伯邑考收了手站起來,安慰道:“母親,你不必擔心,二弟的傷,我已用術法縫合了,再修養一月,便能完好了。”

    姬夫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看著床上向來生氣勃勃,如今卻昏迷不醒的小兒子,忍不住開始伸手抹淚,白玉闕此時忙勸慰姬夫人道:

    “伯母,你別擔心,邑考大哥的醫術那麼高超,想必二公子很快就能醒的。”

    想起大兒子出神入化的醫術,姬夫人到底點了點頭,收了淚。

    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姬昌,見這邊形勢已經穩定下來,便向著伯邑考道:“邑考,你隨我來,為父有話要對你說。”

    那二人走到院子裡的石桌那裡做了下來,姬昌看著伯邑考,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似是很為難的樣子,最終,還是伯邑考先淡淡的道:“父親,你可是想讓我帶兵去祁山?”

    姬昌頓了頓,歎了口氣,愧疚的看著伯邑考道:

    “唉,什麼都瞞不過你……邑考,我知道你向來不愛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可如今的形式你也看到了,咱們西岐再也沒有退路了,發兒如今重傷在身,而為父手下,再無人有資質能率軍與聞太師一戰……”

    伯邑考默了下,突然抬頭,淡淡道:“父親,你不必顧慮邑考的喜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豈會不知,邑考稍後便帶軍前去祁山。請你放心。”

    姬昌松了口氣,臉上綻出笑意:“如此,為父便放心了,以我兒的文韜武略,祁山之危必能解除。”

    伯邑考低頭思索半響,想起那個絕世無雙的男子,清冷的眼底緩緩的浮起一絲無奈——若是有選擇的餘地,他絕不願與那人為敵啊……

    不過,事已至此……最終,伯邑考收斂了眼底所有的神色,只淡淡道:“父親放心,邑考定當竭盡全力。”

    白玉闕雖然陪姬夫人站在屋內,但院裡兩人的對話,她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默了下,白玉闕心底隱隱不安起來:

    雖聽那士兵的話意,伯邑考此次的對頭多半是李尚,可萬一聞仲趕來,伯邑考能打得過麼……

    她在西伯侯府住了將近一個月,這麼長的時間裡,她漸漸的喜歡上這個地方,這裡沒有朝歌皇宮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也沒有狀況百出的自大帝王。

    這裡的一家人之間,是真真切切的彼此關懷著,溫文儒雅的姬昌,熱情體貼的姬夫人,表面清冷,卻對她頗多關照的,像哥哥一般的伯邑考……

    白玉闕這麼些日子以來,飄零許久,受盡了苦難與折磨,乍一遇到這樣的溫情,她情不自禁的便開始有些眷戀起來。

    因此,一想到伯邑考有可能與聞仲直接交戰,便忍不住為伯邑考擔心起來,白玉闕卻沒有想過,戰場上勝負乃是常數,為何自己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那另外一個男子,也會有失敗的可能……

    午飯過後,姬夫人努力強忍著淚水,將伯邑考身上的軟甲撫了一遍又一遍,又再三囑咐他務必平安歸來之後,這才依依不捨的放他出門。

    侯府外面的長街上,整齊的列隊站著數千年輕的士兵,這些人都是即將奔赴祁山去支援西岐的。

    白玉闕扶著姬夫人站在門邊,忐忑不安的目送著伯邑考帶領大軍走遠,在姬昌的再三勸慰下,姬夫人這才慢慢的收了淚,離開了侯府大門口。

    兩日後,傳令兵往侯府傳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伯邑考不負眾望,一率援軍到達祁山,瞭解了當時雙方的情況之後,便當機立斷教數千士兵迅速的排了一個長蛇陣!

    雙方交戰時,西岐這邊便趁對方猝不及防的間隙將此陣擺了出來,首尾呼應之間,將李尚的軍隊打得七零八散,傷亡慘重!

    那李尚迫不得已之下,為了保留實力,便率軍後撤,沒想到伯邑考竟似已提前料到,率先派人在他們的退路上設了埋伏,並迅速派副將在逃軍後面乘勝追擊,兩廂夾擊之下,李尚這次所帶來的數萬軍隊,存活並突圍出去的,竟只有寥寥數百人。

    而伯邑考此次,不僅初戰大捷,更乘機將西岐的勢力範圍擴展到祁山往東100裡的牧野。

    殷商經此一戰,到底傷了一些元氣,怕是要暫時修養幾日,西岐之危暫解,眾人全都松了一口氣。

    然而,侯府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大約十日後,便傳來另一個讓整個侯府都將心提到嗓子眼的消息:

    聞太師只用了幾個月時間,便火速消滅了北伯侯和南伯侯的主力,然後,他立刻派遣手下諸位副將,各自率領一小股軍隊,去解決三方諸候的殘餘勢力。

    而聞太師自己,竟毫不遲疑的揮鞭西來,親自率領30萬大軍趕往牧野,與伯邑考的軍隊當頭撞上!

    雙方軍隊相比,西岐這邊勝在以逸待勞,糧食充足,而統帥伯邑考擅長各類陣法。

    殷商那邊,聞仲率領大軍連夜趕路,稱之為疲憊之軍也不為過,然而,對方的優勢卻也明顯至極:

    一是聞仲手下,皆是常年隨他南征北戰訓練有素的隊伍,二來,最重要的是,聞仲的名頭一出,西岐這邊的士氣便立刻下降了許多!

    畢竟,這個男人,曾經是整個天下的男子自小便刻在心底崇拜嚮往,奉若神明的殷商王朝第一人,如今,自己卻要與這個“神”,這個一直以來的信仰當面為敵,那可不是自找死路麼……

    然而,伯邑考畢竟極為聰慧睿智,他也深知這一點,於是,他一旦擊敗李尚,便當即日夜訓練士兵,練習了一套花費了他無數心血的“遁土陣”,並將自己的大半修為注入陣眼!

    聞仲的大軍甫一走進平坦無垠的牧野,腳下的泥土中,便瞬間鑽出數萬頭戴青銅盔甲的西岐士兵,這些士兵左手持劍砍人大腿,右手持槍戳刺馬的腦袋,且絕不戀戰,一旦命中目標,當即重新鑽入地底,有效地保護了自己,減少了己方的傷亡。

    聞仲雖然武力高強,但他本人對陣法並不擅長,且對方人數過多,位置又變幻不定,因此,在西岐士兵神出鬼沒的罕見陣法之下,他終究沒能率軍前行,最終,還是退了回去。

    經此一戰,伯邑考成功的將聞仲常勝不敗的光環削弱了一些,他用實際的戰爭成果,向西岐的軍隊證實了一件事——聞仲並非是不可戰勝的。

    然而,伯邑考為此,也付出了過於沉重的代價,為了保持“遁土陣”的靈活運轉,他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全部法力……

    因此,此戰剛一結束,他剛強撐著回到自己的帳篷,便體力不支暈了過去,只來得及交代副將,千萬要隱瞞自己昏迷的消息,以免軍心不穩。

    伯邑考原本計畫著拼盡全力也要先滅了聞仲的聲威,然後,自己再花費兩三日的時間迅速的恢復元氣,重新謀劃計策。

    這計畫原本雖有些冒險,卻也是目前於西岐最有利的,然而,他錯就錯在,低估了聞仲的反應力與行動力。

    伯邑考昏迷的第三天,聞仲竟然重新迅速的休整過來,帶領大軍再次攻向牧野,這一次,沒有伯邑考的法力加持,西岐的遁土陣威力大減,士兵們的位置轉動之間,失了上次的靈活迅捷,加上聞仲此次乃是有備而來,最後竟終於闖過了此陣!

    萬幸的是,正在殷商大軍如入無人之境的即將攻陷牧野的時候,突然有士兵快馬加鞭跑來,不知那人對著聞仲說了些什麼,聞仲神色一變,便吩咐副將繼續攻打牧野,自己則一個人騎馬返回了。

    聞仲一走,西岐這邊的壓力頓時輕鬆了許多,但因為遁土陣被破,他們隨即就陷入殷商的猛烈打擊中,加之主帥遲遲不出現,漸漸地,西岐這邊的敗象越發明顯起來。

    正在西岐大軍行將絕望之際,驀地,有一個一身道袍的30餘歲的男子從天而降,手持一塔狀寶物,那男子一言不發,只將那寶物對準殷商大軍一照,白光閃過,那些人登時便不能再前進一步了!

    不僅如此,跑到最前頭的那些人,登時間更似失了魂魄一般,變得瘋瘋癲癲癡癡傻傻,對方副將大驚,僵持了一會,終於還是退兵了。

    西岐大軍死裡逃生,全都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個道人,領頭的將領正待上前感謝,並詢問仙號的時候,那道人卻像來時那樣,驀地又消失不見了!

    西伯侯府內,傳令兵講完這短短一個月內一波三折的戰事之後,見上座的姬昌皺眉沉思著什麼,忍了又忍方小聲的道:

    “侯爺,屬下昨日從牧野趕回時,大公子尚在昏迷之中,而那位法力高強的道人又失蹤了,若是聞太師再次來攻打,咱們……咱們西岐危矣!請侯爺您快拿個主意吧……”

    姬昌鎖緊眉頭,他自也明白如今的處境,但他一時間,又哪裡能想出什麼挽救頹勢的辦法?

    白玉闕陪著一臉憔悴,眼睛紅腫的姬夫人坐在一邊,屋子內一時間陷入了沉寂之中。

    正在此時,門外驀地傳來家丁的稟報:

    “啟稟侯爺,府外來了一個叫花子,非要見您,小人們趕他走,誰知那人竟懂些招數,怎麼也趕不走,侯爺您看……?”

    姬昌正自心煩意亂之際,聞言微微皺了皺眉,擺手道:

    “沒見我正忙著麼,去,給他送一些吃的,打發走罷。”

    那家丁聞言,忙躬身退了出去,半響,又轉了回來,囁嚅道:

    “侯爺,那……那叫花子說他先不要吃的,非吵著要先見您,說您要是不見他,他今日就不走了。”

    姬昌這下臉色徹底黑了,他就算為人再仁慈,如今,大兒子昏迷不醒,小兒子臥床不起,自己庇佑下的子民又朝不保夕,他哪還有心情來應對一個叫花子!

    因此,姬昌黑著臉站了起來,正打算叫人亂棍趕走那糾纏不清的叫花子之際,驀地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慢慢道:

    “侯爺且慢,這叫花子來的時機有些古怪,或許是高人也說不定,侯爺何不見上一見?就算不是高人,見上一面,也好將他打發了,省的此人在府外大吵大鬧,于侯爺聲名有礙。”

    姬昌聞言,畢竟做了數十年的上位者,立刻意識到自己心急了,不由的捋著鬍子直點頭,向白玉闕讚賞的道:

    “白姑娘此言甚是,我一時情急,的確考慮欠周。”

    說罷,連忙打發家丁去請那“叫花子”進來。

    白玉闕謙虛的向著姬昌笑了笑,低頭喝了口茶,暗道:

    不是我考慮周全,而是這種危機關頭,闡教那幫子人也該坐不住了,這門外的人,說不定便是哪一位派來助周的“闡教高人”,你若真把人趕走了,以後還怎麼滅了殷商,登上人生巔峰呢……

    想得雖然好好的,然而,當那位“叫花子”真的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白玉闕一看清他的臉,仍是一口氣沒忍住,“噗”的一下,將嘴裡的熱茶整口噴了出來!

    姬夫人忙關切的道:“小玉,你沒事吧?”

    白玉闕連連搖手,那邊,叫花子被白玉闕的動靜吸引,轉頭看來,頓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白玉闕生怕嚇到這位自己曾給他帶來心理陰影的可憐人,也就不敢上前,只是搖手努力做出淑女的樣子,試圖用“春風化雨的溫柔笑容”,來安撫對方脆弱的可憐心靈:

    “呵呵,原來是姜大叔啊,好久不見,您一切可好?”

    姬昌驚奇的打量了兩人一眼,不可思議的道:“小玉姑娘,你認識這位元……公子?”

    白玉闕打量著狼狽不堪的薑望,他此時,一身道袍七零八亂成抹布狀披在身上,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一頭原本光澤耀眼的白髮,此時鳥窩一般亂糟糟的堆在頭上……

    難怪那家丁叫他叫花子,這身打扮,可不就是一個標準的叫花子麼。

    腦子裡一瞬間串聯起很多事情,白玉闕有些了然,便對著姬昌笑著道:

    “侯爺,這位姜望姜大叔,乃是闡教二代弟子中十分厲害的,小女子以前與他有過幾面之緣,沒想到竟又在這裡巧遇了。”

    姬昌瞬間瞪圓了眼睛,上下打量著薑望,話都不利索了:“這位公子是闡……闡教弟子?”

    畫外音是:那樣一個超凡脫俗令人膜拜的仙教裡,怎麼會有這樣裝飾……奇特的弟子?

    薑望不解的看著姬昌的驚嚇眼神,也懵懂的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這才朦朦朧朧的意識到不妥,忙整理了衣服頭髮,又用清潔術打理了一下,整個人頓時乾爽起來,這才朝著姬昌單手行了個禮,一板一眼的道:

    “侯爺,你好,貧道這廂有禮了。我乃是闡教弟子姜望,特奉師父之命,下山來相助侯爺伐商。”

    姬昌困惑的望著對方此刻十分明顯的一身道袍,驀地想起剛剛傳令兵的話,登時激動的跳了起來,一把抓住薑望的手,結結巴巴的道:

    “仙……仙人可是兩日前在牧野,協助我西岐打退殷商的那位恩人?”

    薑望困惑的撓了撓頭,自語道:“已經過了兩日了麼?”

    咕噥畢,他胡亂的點了點頭,抬頭對著姬昌告罪道:

    “侯爺,我前日剛下山,因見西岐勢危,顧不得來拜見你,便直接趕去牧野了,後來,打退了那些人,我便急急忙忙趕來西岐拜會,誰知在中途迷了路,來的遲了一些,請侯爺見諒。”

    姬昌略有些哭笑不得,但想高人也許都是不同凡俗的罷……且此刻本以為失蹤的救星猛的從天而降,他高興都來不及,又哪裡還會多說什麼,忙一疊連聲的吩咐家丁為薑望準備家宴洗塵。

    意識到大兒子有救,姬夫人也頓時高興起來,笑容滿面的打算親自去張羅飯菜,薑望卻阻攔道:

    “侯爺,夫人,不用了,我已經按照師父的交代,當面拜會了您,現在就要趕往牧野了,遲了,可就來不及了。你給我裝上幾個熱饅頭就行了。”

    姬昌聞言,臉色一變,立刻意識到伯邑考那邊隨時都可能有危險,確實不適合留著這位仙人在此耽擱,也沒再多推辭,忙讓家丁備了一包饅頭和一包牛肉,又拜謝了幾次,方送薑望出了候府大門。

    姜望施了一禮,正要離開之際,白玉闕腦子一轉,驀地對著姬昌道:

    “侯爺,邑考大哥那邊形勢危急,可姜大叔雖法術高強,然而,這認路的本事卻……我正好知道牧野的位置,不如我送他過去吧。”

    姜望聞言不安的縮了縮身子,恨不得立刻逃走的樣子,白玉闕抽了抽嘴角,只裝作看不見……

    姬昌立刻阻止道:“小玉姑娘,你說的雖有道理,但戰場上過於危險,你一個姑娘家,怎可前往,我還是派幾個士兵陪仙人過去吧。”

    白玉闕搖頭道:“侯爺,你有所不知,我曾經雖師父學過一段時間的武藝,雖很不成器,可趕路的速度,卻要比普通人快上好多,如今,伯邑考大哥身處險境,時間萬分寶貴,您就讓我帶姜大叔去吧。”

    姬昌皺眉想了想,雖覺得有些不妥,但清楚時間確實不容再耽擱,到底還是允了。

第104章

    薑望皺眉看了“陰魂不散”的白玉闕一眼,胡亂向姬昌行了個告別禮,便慌亂的當先走了。

    白玉闕尷尬的咧了咧嘴,對著詫異的姬昌淡定的解釋道:

    “額,姜大叔這是憂心牧野那邊的形勢,恨不得立刻趕過去,呵呵,侯爺,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姬昌點點頭,看著一身乾淨白衣,長得小巧秀氣的白玉闕,又不放心的囑咐道:

    “小玉姑娘,你此去千萬要小心,倘若送了姜仙人到牧野,你便還是速速回西岐吧。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傷到姑娘,姬某這一輩子都良心難安呐。”

    聽出姬昌話裡的關切之意,白玉闕心底感動,鄭重的點了點頭:“侯爺,你放心,我自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告別了姬昌,白玉闕放眼望去,前方街道上,哪裡還有薑望的身影,她心中立刻又好笑又好氣。

    說來,這薑望如今雖然修為比不過自己,可他那個厲害的法寶鎮魂塔一出,自己再厲害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可即便如此,這人見了自己也每每總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就仿佛一個良家女子面對著花花惡少,恨不得一逃三千里的驚恐樣子……

    白玉闕摸了摸下巴,暗暗埋怨起這身體的前任來:

    你你你……雖說是個妖怪,但就不能矜持一點麼?瞧把人家姜大叔嚇得,堂堂一代呼風喚雨的仙界高手,竟比見了貓的老鼠還可憐……

    無奈的歎了口氣,白玉闕趁著四顧無人,隱了身飛速的躍至半空,環顧了一圈,差點鼻子沒氣歪:

    遠處那個正埋頭往北著急趕路的道袍男子,不是薑望是誰!果然……他又一次迷路了。

    白玉闕沒好氣的三兩下趕上薑望,一把拽住那人道袍的寬大袖子,提醒道:

    “哎,姜大叔,走這麼快做什麼?你走錯方向了!牧野在西岐東邊,你這往北走,再過100年也到不了牧野。”

    姜望如同被燙到一般猛的抽回袖子,一張蜜色的娃娃臉瞬間漲得通紅,他縮了縮身子,弱弱得道:“白……白姑娘請自重。”

    白玉闕猛的噎了一下,若無其事的環顧了一圈,見沒什麼人,這才迅捷無倫的回頭,沒好氣的瞪著薑望,不滿的道:

    “喂,姜大叔,你講點理成不?不就拉一下你的袖子麼!你這樣說,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你這是壞我良家女子的名聲,懂不懂?”

    薑望哪裡辯得過白玉闕,結結巴巴道:“男……男女授受不親,你……你不可再這般無禮……”

    白玉闕朝天翻了個白眼,知道二人三觀不同,便懶得再爭執,強做出一副笑臉:

    “好,好,我知道了,咱們快走吧。這回用術法,也能早點趕到。”

    姜望點頭,隨白玉闕調轉方向,二人一起運起飛行術往牧野趕去。

    飛行了一炷香後,半空中,白玉闕隨手將抓到手裡的一隻麻雀放飛,百無聊賴的轉頭,對著刻意與自己保持三丈距離的薑望,沒話找話的道:

    “對了姜大叔,你師門怎麼只派了你一個人來,你一個人能應付得了殷商那邊嗎?”

    薑望認真思索了一下,慢吞吞的答道:

    “師父讓我先下山,給侯爺知會一聲,還有幾個師侄,他們隨後就到了。”

    聽到“師侄”二字,白玉闕驀地想到那個從高高城樓上孤單墜落的紅衣孩童,心猛地一緊,她驀地停住身形,一臉迫切的轉頭看著薑望,急聲道:

    “姜大叔,你可知道太乙仙人的徒兒哪吒如今怎樣了?”

    姜望先是被白玉闕的神情嚇了一跳,隨即困惑的皺眉道:

    “哪吒師侄?原來白姑娘認識他啊,他很好啊,太乙師兄用昆侖山瑤池水裡的蓮花,為哪吒重塑了身體,如今,他修為增進了不少,不日便也會趕來西岐的。”

    白玉闕長長的松了口氣——謝天謝地,總算沒發生什麼變數,哪吒他終於重生了……

    姜望望著白玉闕一臉如釋重負的感激表情,困惑的紮了眨眼,呆呆的問道:“白姑娘,你怎麼在西伯侯府?”

    白玉闕明白薑望的意思,奈何這段日子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哪是三言兩語便能講清楚的?便只得化繁為簡地解釋道:

    “哦,是這樣的,我如今無家可歸,幸蒙侯爺收留,便決定留在西岐幫他們了。”

    呵呵,才怪,其實是因為歷史早有定數,這一場大戰,勝利的一方註定是西岐這邊,因此,這隊可不能站錯了……白玉闕暗暗道。

    姜望可不知道白玉闕心底的小心思,聽她這麼說也就天真的信了。呆呆的“哦”了一聲,接著還一本正經的誇讚道:

    “白姑娘能改邪歸正,真乃可喜可賀。”

    白玉闕暗搓搓翻了個白眼,不再答話。

    趕了半天路,二人略有些累了,便降落地面上歇了半響,吃了些東西,又一鼓作氣向著牧野趕去。

    白玉闕原本也是個路癡,所幸前不久去祁山時剛路過牧野,因此倒也約略記得一些。二人總算方向無誤的趕到了。

    誰知,剛到牧野上空,他們就被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廝殺聲震撼到了!

    這是……已經開戰了?心頭一緊,白玉闕立刻放眼望去!

    只見腳下平曠的山野上,十數萬身穿殷商黑色服飾的士兵,與身穿西岐黃色服飾的士兵廝殺在一起,地上已經堆積了無數的屍體,血肉模糊的,早已分不清是哪一方的人了。

    雜亂的馬蹄聲悶悶的響著,踏起的灰塵遮蔽了軍隊頭頂的大半個天空,而在兩支軍隊的中間,各自醒目的圍著一個人。

    殷商那邊,銀色鎧甲的聞仲高踞墨麒麟之上,他此時並沒有參戰,只是淡淡的環視著戰場上的情形。

    西岐這邊,今日,伯邑考換去了慣常的青衣寬袍,一身金色軟甲,顯得他真個人少了平日裡江南煙雨一般的素淡高遠氣息,而多了幾分銳利之氣。

    他一雙幽深的鳳目專注的觀察著戰場上廝殺的兩方,手裡高舉著一面紅色的小旗,隨著小旗的揮動,西岐的黃衣士兵便不斷的調換著位置,變幻萬千的在殷商軍隊之中穿梭著。

    整個戰場都成了伯邑考佈陣的沙盤,然而,一是因為他剛醒來沒多久,因此,這次的陣法,西岐士兵們並沒有排練的十分純熟。

    二是,今日聞仲親自督戰,雙方士氣此消彼長之間,即使有陣法加持,仍只是堪堪戰了個平手而已。

    並且,伯邑考看得分明,倘若一個時辰之後,西岐仍不能打退殷商士兵,則,西岐此戰必輸無疑!

    姜望為人雖呆呆的,但於行兵佈陣可謂行家裡手,因此半空中只大致一觀察,便立刻看出眼前形勢於西岐極為不利,他瞬間將落到地面上,也沒來得及給伯邑考打招呼,便直接祭出鎮魂塔,像上次那般,迅速將塔底對準殷商照了過去!

    瞬間,被鎮魂塔發散出的巨大白光照到的殷商士兵,便登時被收去了三魂中的一魂,變得瘋瘋癲癲的,喪失了所有的戰鬥力。

    而這,還是姜望有心饒他們一命,只施加了半成法力的緣故。

    倘若姜望全數施為,這些普通士兵定然三魂齊丟,屆時便會當場死亡。

    薑望這一下突然襲擊,且法寶威力驚人,殷商那邊便登時有了一瞬間的騷亂!

    殷商士兵們全都轉頭望向主帥太師大人,對方仍是淡定的坐在墨麒麟上,眼底是慣常的波瀾不興的神色,仿佛並不將殺傷力極大的薑望放在眼裡,殷商的士兵們只一眼,便重新安下心來。

    只是,這一次,殷商這邊的速度卻明顯的緩慢了下來,他們一邊對抗著西岐士兵,一邊還要小心翼翼的躲閃著那寶塔白光的勢力範圍。

    聞仲冷冷的望著敵群中的姜望,俊美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然而,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般平靜。

    原本,對上次幫助西岐的那個道袍男子,聞仲還摸不准究竟是誰,但今日見了薑望,他卻再也沒有遲疑了!

    一葉落而天下知秋,這麼說來,闡教這是已經表明了態度?

    當初,自己帶兵消滅北、東、南三方諸侯的時候,並沒有受到任何仙界勢力的阻撓,而今,輪到西岐了,他們這是……終於選了立場了麼?

    很好,如此說來,自己近日也該抽空回蓬萊島一趟了。

    聞仲迅速思索完畢,見對面原本有些吃力的伯邑考,在薑望的配合之下,漸漸輕鬆起來,手裡的小旗快速的轉換著方位,片刻之間,數千殷商士兵便陷入了西岐的包圍之中。

    聞仲興味的眯了眯眼:很好,這麼多年,總算遇到一個可以讓自己正眼相看的對手了。

    他緩緩的勾了勾唇角,驀地伸手一招,拿出金龍鞭,灌注了六分修為進去,隨後,便迅捷的向著數十丈之外,騎在馬上的伯邑考擲去!

    那鞭子果不愧仙家寶物,中途似是活物一般,竟能扭著身子閃躲開不相干的人物,帶著勢在必得的煞氣,一路向著伯邑考勢不可擋的直直揮去!

    那邊,薑望正舉著鎮魂塔對付前方一小撮快要衝過來的殷商士兵,驀地察覺到伯邑考的危險,當即驚恐的轉過頭來!

    那一瞬間,薑望心驚肉跳的念了無數個咒語,然而,在聞仲強大的修為之下,竟沒有一個咒語管用!

    最終,他仍是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銀色的金龍鞭,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殺向伯邑考!

    完了,一切都完了……那一瞬間,薑望心底呆呆的呢喃道。

    伯邑考騎在馬上,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隨即就鎮定了下來,他清楚的知道,這短短幾秒鐘時間之內,自己根本躲不開聞仲這勢在必得的致命一擊!

    伯邑考模模糊糊的勾了勾唇角:曾經,他也想過好多次,自己最後的人生時光會是怎樣的情形……然而,卻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是死在戰場上的,呵呵,造化果然不可預測啊……

    聞仲淡淡的騎在墨麒麟身上,伸手漫不經心的拍了拍身下躍躍欲試的,急欲殺入敵軍之中的坐騎。

    與此同時,他略有些惋惜的看著迅如閃電的金龍鞭,以及,金龍鞭的路線盡頭,那個騎在白馬上,淡定的金色人影……

    若擱平日裡,伯邑考這般文韜武略的不世出人才,聞仲是絕不會殺了的,然而,如今眼看著只要滅了西岐,天下便將重歸於一統,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來收服這個難得的對手了。

    因此……死,且死在灌注了自己大半修為的金龍鞭之下,是他對他,最大的仁慈,與尊重。

    隨著金龍鞭距離伯邑考越來越近,意識到什麼的雙方的士兵,全都驚呆了!

    正在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的那一瞬間,驀地,事情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轉機!

    只見那只殺氣騰騰的奪命金龍鞭,突然只見竟似中了邪一般,在距離伯邑考半尺距離之處,停住了!

    然後,它似一個迷茫的孩童一般,在空氣中左轉轉,右轉轉,像是在仔細的辨認著什麼,又像是在孤疑的尋找著什麼。

    聞仲幽深的冷目驀地定住了!能讓自己的金龍鞭脫離自己控制的,全天下也只有那條金龍雌鞭了,而那條雌鞭,莫不是……?!

    在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聞仲的心,生平第一次,那般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幾乎蓋過了眼前這修羅戰場上,無數的鑼鼓喧天,與廝殺呐喊……

第105章

    萬軍矚目之下,那條仿佛來自地獄的殺氣騰騰的金龍鞭,就那樣不可思議的停了下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他們全都屏住了呼吸,木呆呆的視線追隨著那條奪命金鞭,停在了伯邑考眼前半尺之處,時間……似是已經凝固了。

    然而,只是瞬間的功夫,那兇神惡煞的鞭子便化去了渾身的戾氣,像一個歡喜的孩子一般,搖首擺尾的飛往半空!

    戰場上所有的嘶喊聲早已停止了,萬籟俱寂的時刻,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皆追隨著那條神奇的鞭子往空中望去,然後,他們的目光定格在——那位當空站著,白衣素服的長髮女子身上。

    白玉闕剛剛見伯邑考危在旦夕,來不及多想,便取出體內的金龍雌鞭,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念動了聞仲當初教自己的咒語,沒想到的是,那條雄鞭竟真的停了下來!

    她本以為這般慌亂的情形下,自己做的這一切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可是,打死她也沒想到,那條雄鞭一見到雌鞭,竟會這般的……亢奮,這般的不矜持!

    以至於它不僅立刻停止了對伯邑考的攻擊,更是眾目睽睽之下,肆無忌憚的歡快飛了過來,圍著白玉闕,不,白玉闕手裡的雌鞭,一圈又一圈的轉了起來……

    哦,上帝……白玉闕惡狠狠的瞪了眼那條興奮的忘乎所以的雄鞭,無力的撫了撫額。

    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腳下十數萬道直直看過來的目光,尤其是,其中還夾雜著一道蘊含沉沉威壓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熟悉眼光……

    白玉闕的心緊了緊,身子情不自禁的便略有些僵硬,她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轉頭看看那只正焦急的不住打轉,恨不得扭麻花一般與雌鞭纏繞到一起的雄鞭;

    再看看手裡那只不住顫動掙扎,亦是激動不已,竟發出低低鳴聲的雌鞭,頓了頓,忍住心裡的罪惡感,握住雌鞭的頭部,敷衍的輕輕碰了碰雄鞭,隨即好言好語的動之以理曉之以情:

    “好了吧?你們見也見了,親也親了,好歹都收著點吧,那麼多人看著呢嘛。哎,我說你,趕緊回去吧,小心你主人生氣了罰你。”

    說罷,再不管那雄鞭可憐兮兮的樣子,逕自念咒將雌鞭收進體內,這一刻,白玉闕沒有意識到,她簡直堪比那棒打鴛鴦的焦仲卿老娘,可惡至極的法海老和尚……

    雄鞭戀戀不捨的繞著白玉闕的身體轉了幾圈,見再也沒戲親近雌鞭了,這才晃晃悠悠身心歡暢的回到了聞仲身邊。

    一場瞬間便可改變天下山河的殺局,就這樣奇跡般的……被化解了。

    聞仲黑著一張俊臉,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飛到自己面前,似是終於回過魂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登時縮手縮尾起來的雄鞭,默了半響,淡淡道:

    “違背主命,擅作主張,你自己說,該作何罰?”

    雄鞭抖了抖,慢慢的將細長的鞭身繞著鞭鞘縮了起來,似是恨不得主人此時看不到自己一般。

    墨麒麟幸災樂禍的呼了口氣,得意的勾著腦袋,圓鼓鼓的大眼睛極是開心的注視著這狡猾鞭子的窘狀,心中暗自歡暢的道:

    嘿嘿,沒想到這整天恨不得學螃蟹橫著走的傢伙,也會有今天!

    聞仲不理會雄鞭的可憐樣子,繼續道:

    “這場戰爭結束後,我親自帶你回蓬萊,送入焚焰池淬煉三日。”

    雄鞭一聽,恨不得像人類一樣慘叫三聲來表達自己的哀懇,奈何聞仲再不囉嗦,伸手一揮,便將他收入了懷中,只留下空氣中雄鞭釋放的一連串可憐的顫波……

    一旁的墨麒麟撅了撅大嘴巴,暗自傷心:主人這哪裡是懲罰啊!天下所有兵器,一旦入了那蓬萊焚焰池,雖會經受難以忍受的洗淬之苦,但出池之後,殺傷力卻會厲害無數倍啊!

    哼!主人真是偏心!哎?不對!主人這幾個月來,幾乎脫胎換骨似的,心腸可沒這麼軟,今日卻會這般處置犯了錯的金龍鞭,莫非是因為,他現在……心情很好?

    向來機靈的墨麒麟轉了轉眼珠,掃了眼對面的白衣女子,登時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來。

    這邊,白玉闕已經降落到伯邑考身邊,對著周圍西岐士兵崇拜感激的眼神,她不自然的笑了笑。

    伯邑考下馬,定定的望著白玉闕,拱手道:“白姑娘,适才多謝你相救。”

    白玉闕忙道:“哎,別這麼說呀,你以前也幫過我很多次,剛剛的情況,說什麼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的。”

    伯邑考淺淺的笑了下,幽深的鳳目映著對面女子略略不自然的清秀面容,半響,驀地點了點頭:“嗯,邑考記下了。”

    白玉闕抓了抓頭髮,嘿嘿笑了下,正待再說些什麼,驀地察覺到渾身上下被一道灼熱的視線射穿,登時頭皮麻了一下!

    她緩緩地轉過身去,只見十數丈之外,那個俊美而冰冷的男子,一身熟悉的銀甲,襯得整個人仿若一把厚重的古劍,奢華卻極盡內!他正端正的騎在墨麒麟之上,一雙黑黝黝的冷目,直直的穿過千軍萬馬,看著自己。

    不想去分辨那目光中究竟包含著什麼,白玉闕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淡淡的轉過頭來,環顧了一眼死傷頗多的西岐軍隊現狀,對著伯邑考道:“邑考大哥,現在該怎麼辦?”

    此時,雙方已經停止了廝殺,各自佔據著戰場的一方,正抓緊時間休息著。

    伯邑考遙望了對面雖有死傷,卻仍士氣昂揚的殷商軍隊一眼,沉思了一下,轉身對著身旁的薑望,恭謹的行了一禮,問道:“您覺得眼下我方該如何應對?”

    薑望收回觀察戰局的視線,皺著娃娃臉想了一下,緩緩的搖了搖頭,直言不諱的道:

    “聞師侄法力太高了,一人足可擋千軍,而西岐的這幻影陣又尚不熟練,因此,眼下形勢,於西岐大大不利。”

    聞言,伯邑考登時更加佩服起薑望來了,他以前與薑望有過幾面之緣,總覺得此人法力雖高,處事卻不甚靈活,沒想到而今,他竟能一眼識破自己加了諸般變化進去,且尚未排練完整的幻影陣,可見是真有本事的,有這樣的人相助,即使聞太師大軍壓境,西岐……也或可一搏啊!

    於是,伯邑考心底立刻振奮起來,點了點頭,望著薑望繼續道:

    “那就依您的意思,邑考這就停戰,並休戰三日,好好排練陣法,可好?”

    姜望並沒有察覺伯邑考對自己的器重態度,只是呆呆地疑問道:

    “為什麼不休戰七日呢?時間長點兒,咱們也有時間好好演練陣法啊。”

    伯邑考點了點頭沒有反駁,只是道:“七日雖好,只是……殷商那邊,聞太師恐怕不會答應,也罷,我親自去與他商討一下,試試看是否可行。”

    說罷,伯邑考跨馬向著兩軍的中間地帶走去。

    殷商這邊,聞仲正皺眉聽著身旁阿羽的跳腳大呼:

    “太師大人,您快看!是小玉姑娘!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

    聞仲抽了抽嘴角,望見伯邑考的動靜,驀地沉聲喝道:“阿羽,閉嘴,去安頓傷患!”

    說罷,丟□後兀自激動不已的阿羽,也跨著墨麒麟迎著伯邑考走去。

    兩人相距兩丈距離時,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伯邑考拱了拱手,斯斯文文的道:“太師大人,邑考有一事相商,還請應允。”

    聞仲淡淡道:“何事?”

    伯邑考勾唇,緩緩道:“今日一戰,我們兩方傷亡都不小,繼續膠著,怕是對雙方都不利,因此,我想與您協商,休戰七日,您看可好?”

    聞仲冷冷的注視著對面白馬上的金甲男子,視線的餘光不經意的越過他,掃見遠處那小妖怪望著伯邑考的擔憂目光……心底驀地起了一陣暴虐的殺意,聞仲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淡淡的,幾乎一字一頓的道:“我為什麼答應你?”

    伯邑考頓了頓,毫不在意的淺笑:“太師大人,我明白,眼下西岐的確處於不利地位,但今日,您的金龍鞭已註定不能使出,這樣一來,即使最後勝利了,想必殷商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我知道您素來愛護士兵,所以,還望您三思。”

    明白伯邑考所言皆是實情,但是……聞仲心底冷冷的笑了一下,有一句話,他卻是說錯了,如今,為了戰爭的勝利,自己是絕對不會吝嗇士兵性命的!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更遑論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了,區區十數萬士兵的性命,他還不至於放在眼裡。不過,今日,自己戰意已失,這樣……也好。

    感受到背上主人的凜冽殺意,墨麒麟輕輕地抖了抖身子,暗暗憂心起來:

    說起來,自與那個小妖怪分開之後,主人心底的那股暴虐之意,便越來越嚴重了,唉,長此以往,這怕是走火入魔的徵兆啊……

    聞仲冷冷的看著侃侃而談的伯邑考,袖中的雙手驀地緊緊的握了一下,半響,一字一句道:“三天。”

    伯邑考愣了一下,無聲的松了口氣,道:“好,一言為定。”

    說罷,向著聞仲行了一禮,正欲轉身離去,身後那人卻驀地開口道:“她……為何會在西岐?”

    伯邑考呆了呆,瞬間便反應過來聞仲口裡的她是誰,他轉過身,望著對面男子面無表情的臉,自自然然的道:

    “太師大人指的可是小玉?她已經住進寒舍許多時日了,如今,西伯侯府便是小玉的家,她自然就在那裡了,勞太師您關心了,邑考代小玉謝過您。”

    說罷,伯邑考微微笑了一下,轉身離去,眼角餘光看到,對面男子那驟然握緊的雙拳……

    雙方同時約定停戰,圍著一方小小的牧野,各自後退幾裡安營紮寨,以備三日後的大戰。

    西岐軍帳之內,白玉闕打發了為自己端茶點的那個畢恭畢敬的小兵,這才放鬆的伸了個懶腰。

    說起來,自從那天她救了伯邑考之後,整個西岐的士兵全都將她當做神明一般供起來了,她每天的茶點伙食,總是軍營裡最好的。

    那些士兵們見了她,眼睛閃閃的總是注滿了崇拜敬畏,額,白玉闕以手扶額,真心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兄弟們呐,咱真的不想當神龕上一本正經的神啊,咱就想當個隨意所欲的普通人哎喲喂,你們到底懂不懂!

    狠狠的咬了幾口點心,肚子驀地有些發脹,想是剛剛的茶水喝多了,白玉闕立刻拍乾淨手上的點心渣子,偷偷摸摸的溜出帳篷,打算找個隱蔽的地方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誰知,她一出帳篷,立刻被十幾個路過的士兵圍上,皆恭敬的道:

    “白姑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去?就讓咱們幫您代勞吧!”

    “對啊對啊,白姑娘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咱們這就去為您辦去!”

    白玉闕尷尬的抓了抓腦袋,心中暗暗叫苦道:你們可以不這麼熱情麼!這上茅廁一事,也得你們能代勞啊……

    面上卻擺出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淑女的搖了搖頭:“謝謝你們了,我只是隨意轉轉,各位大哥快忙去吧。”說罷,轉身又忍著腹脹進了帳篷。

    這可如何是好?白玉闕皺眉在帳篷內想了半響,驀地靈機一動,暗罵自己笨,飛速的念了個隱身決,整個人便悄無聲息的飛出了帳篷,這一下,果然再沒人阻攔了。

    白玉闕得意洋洋的一邊飛著,一邊四處尋找隱蔽的地方。

    從半空往下看,只見西邊的大片土地,是西岐的駐軍,能看到伯邑考和聞仲在督促大軍演練她看不懂的陣法。

    東面,是殷商浩浩蕩蕩的帳篷群,那邊也有大群的將士們在練兵。

    南面,是一片浩瀚的大河……額?這個?白玉闕眼睛一亮,隨即驀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暗道咱要做個高素質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可知道,凡是大河,河底可都住著河神呢,萬萬不可唐突了仙人……咳咳,那邊也不成,白玉闕心中焦急,稍稍一尋思,便飛身往北面的一小片間或長著綠樹的丘陵飛去。

    一個小土丘之後,白玉闕舒舒服服的解決了生理需求,頓時渾身都舒暢了起來,她哼哼唧唧的一邊提褲子,一邊低唱:“嘿喲嘿喲……今兒個真呀真高興,那個真高興……喲呵喲嘿”

    驀地,歌聲停住了……白玉闕咽了咽口水,死死的睜大眼睛,瞪視著前方十餘丈開外的一株矮樹下,正背對自己而立的墨袍男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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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他……怎麼會在這裡?以這人的修為,剛剛……咳咳,不知道他聽到了沒……

    白玉闕頓了頓,努力壓下心底如廁可能被對方聽到的尷尬。

    遠遠望去,綠樹之下,墨袍男子,修長背影……幾乎這一幕場景中的每一個組成,都分外熟悉……

    白玉闕忍不住就想起曾經自己還在朝歌的時候,北邙山上,那些與此人相關的點點滴滴,不過……白玉闕甩了甩頭,自嘲的笑了笑,如今,自己與他之間,前塵盡忘,舊情斷絕,且又身處不同的陣營,似乎,已經再也不剩下什麼了……

    罷了,不再多想,白玉闕飛身便欲離開,誰知,背後那人卻突然開口,聲音淡淡的,夾雜著不容忽視的攔阻之意:“琵琶妖!”

    白玉闕頓了一下,轉身,微笑:“太師大人是在叫我麼?”

    這會兒正是中午,日頭有些曬,四處除了高高低低的小土丘,便只有聞仲站立的那棵樹可以遮陰,白玉闕只是糾結了一秒鐘的時間,便一手遮頭,快速走到聞仲站立的那棵樹下,但與他相隔了兩三米的距離。

    聞仲轉過身來,直直的看著白玉闕,俊美的眉峰微微蹙起,半響,神情淡淡的道:“我倒不知,這裡還有第二個琵琶妖。”

    這樹下的確涼快一些,白玉闕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抬頭看著聞仲,不甘示弱的回擊道:

    “我也不知道,名滿天下的聞太師,竟會有偷窺女子如廁的癖好。”

    說完,白玉闕長呼了一口氣,只覺得整個身心都舒暢無比,她高高的揚起下巴殼,滿臉得意笑意的看著聞仲。

    聞仲的俊臉黑了一瞬間,半響,迎著眼前不怕死的小妖怪的挑釁笑容,冷冷的道:“你高估了自己如廁的可觀賞性。”

    白玉闕頓時被嗆了一下,滿腔得意瞬間無影無蹤。

    咳了一聲為自己順了毛,她這才努力笑道:“若是太師大人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聞仲眼神一厲,來不及多想,便一把扣住了白玉闕的手腕!

    白玉闕心中正鬱悶之際,想也不想的便伸手一揮,施出全數修為打了過去!

    沒料到白玉闕的法力精進了這麼多,聞仲原本只使了三成力,如今,猝不及防之間,竟被白玉闕掙脫開去。

    他冷目中微微泛起一絲訝異:“你的法力提高了許多,這些日子……你遇到了什麼事情?”

    白玉闕揉著手腕懊惱的皺著眉,冷冷的道:

    “太師大人,你我素昧平生,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吧?”

    看出白玉闕的抵抗之心,聞仲默了半響,幽深的眼底倏地閃出一抹亮光,開口道:“你弟弟——”

    話未說完,白玉闕的俏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太多不堪回首的畫面一瞬間湧入腦海,她猛的打斷聞仲,用盡全身力氣抗拒道:

    “不要再說了!若無要事,我先走了,告辭!”

    說罷,她幾乎是倉皇失措的,逃離了這個她不想多呆一刻的地方。

    奈何,對面男子速度更快的閃身,再一次攔住了她,白玉闕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冷靜的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聞仲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自己會出手再次攔阻對方一般,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疑惑,半響,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樣子,冷冷地道:

    “幫助西岐,這就是你的選擇?”

    白玉闕胡亂點了點頭,只求能快點離開這個——讓她想起那些不堪回首之日的男子,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對!所以,咱們現在是敵人,太師大人,如果你不想殺我的話,那麼,我現在要走,請你不要再糾纏下去了。”

    聞仲的眼底突地現出一道幽光,他抿了抿薄唇不再說話,驀地伸手一揮,便拽著白玉闕的胳膊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落定之時,是一個大帳篷,裡面的擺設極是熟悉,白玉闕清楚的記得,曾經在南疆時,自己便是在這個熟悉的帳篷之內,與那人表明心跡的。

    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白玉闕無力的仰頭:“說罷,你抓我來,想做什麼?”

    聞仲頓了頓,淡淡道:“你不必擔心,在結束討伐西岐這場戰爭之前,你就在此好好呆著。我……不會再傷害你。”

    白玉闕冷笑:“你這是要囚禁我?”

    聞仲淡然道:“你可以這麼想。”

    白玉闕心底一瞬間劃過一種無力的酸澀之感,說不清是為了自己的被囚,還是與聞仲之間,怎樣也無法割斷的那些慘烈回憶。

    二人正沉默間,外頭突然想起了一陣震天的鑼鼓聲,伴隨著門外士兵的大聲稟報:“啟稟太師大人,三日已過,西岐派人前來應戰!”

    聞仲收回看著白玉闕的複雜目光,轉身便往門外走去,到門口時,他頓了頓,微微側頭道:“你好好呆在這裡。”

    白玉闕冷著臉不說話,聞仲沒得到回應,也沒停頓,便迅速的走了出去。

    白玉闕忙走到門口試了試,果然,這帳篷被下了禁身術,饒她現在法力強了數十倍,卻仍是打不開禁障,白玉闕只得洩氣的重新坐了回來。

    聞仲今日並沒有騎墨麒麟,只跨著一匹毛色烏亮的黑馬,便帶領大軍走出了殷商營地。

    對面的西岐大軍已經整佇列好,最前方,除了伯邑考和薑望之外,今日竟又多了好些人,最矚目的是當先的兩個人:

    一人一身流麗紅衣,容貌豔陽一般驕傲恣肆,身邊還跟著一隻巨大的黃毛金犬,不是楊戩是誰?

    楊戩的身邊,當空立著一個小小的孩童,四五歲左右,臉龐精靈可愛,腦袋兩邊各用紅綢紮著一個童子髻,上身穿著一件小小的紅肚兜,□穿著蓮花花瓣一般的紅色短裙,□白嫩嫩的兩隻小腳下,各踩著一個火焰灼灼的輪子,若是白玉闕在這裡,早一把撲上去了,只因這孩子,不是那死而涅槃的哪吒又是誰!

    在這些人身後,西岐士兵均按照奇怪的隊形站立著,是已經演練純熟了的幻影陣……

    只大致一眼,便看出對方這次陣容的強大,聞仲淡淡的垂眸,心底暗自計算著墨麒麟從蓬萊島上趕回來的日期。

    對面,楊戩笑著高聲道:“聞師兄,數日未見,別來無恙啊?”

    聞仲勾了勾唇,眼底卻一絲笑意也沒有,淡淡道:“勞你掛念了。”

    那邊,楊戩問候完,薑望開始繼續說教:

    “聞師侄,咱們份屬同宗,我有一句話想勸告你,當今的天下,紂王暴虐,天道當滅,你為何不棄暗投明,咱們一起輔佐明主,也算是為天下百姓盡一份心,怎麼樣?”

    聞仲冷冷一笑,慢條斯理的開口,聲音不大,戰場上的每一個人卻都奇異的聽得清清楚楚:

    “天道?呵,天道便是教爾等甘願遮蔽六識,受人蒙蔽以下犯上,為一己之私挑起戰火,塗炭生靈麼?”

    ……這話真是一針見血,姜望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蜜色的娃娃臉登時漲得通紅。

    楊戩輕笑一聲,打哈哈道:

    “哎呀聞師兄,姜師叔是個老實人,你可別欺負他,以我之見,不管怎樣,既然天命已有所屬,即使我等修道者,也該順應天意,你這般逆天而行,當真不計後果了嗎?”

    聞仲勾唇,話已至此,多說無益,他轉向身後的商軍,正欲宣佈開戰之際,一直未發一言的伯邑考卻驀地朗聲道:

    “太師大人,小玉今日失蹤了,不知太師大人可有見到她?”

    此言一出,聞仲尚未說話,倒是哪吒的大眼睛驀地一動,忙轉過身來對著伯邑考道:

    “你說的失蹤這人,可是一隻叫做白小玉的琵琶精?”

    伯邑考眼底閃過一抹訝色,隨即鎮定的點了點頭:“正是。”

    哪吒並不清楚聞仲和白玉闕之間的糾葛,一聞此言,瞬間寒下小臉,對著聞仲便清脆的喝道:

    “壞冰塊!你為什麼要抓那個妖女?可是想對她不利?你快放出她來!”

    說罷,不待主帥伯邑考發話,便直接提著一柄長槍,當先向著聞仲沖去!留□後目瞪口呆的一眾西岐士兵——額,罷了,這個仙人到底是一個小孩子,這般……也情有可原吧……

    楊戩搖頭輕笑,向著伯邑考解釋:

    “嘖嘖,我這位哪吒師弟,法術倒是高明的緊,唯一不好的就是性子太急,還請大公子莫要見笑啊。”

    伯邑考搖了搖頭,望著哪吒的背影微微蹙眉道:“無礙,只是……哪吒公子可會有危險?”

    楊戩被伯邑考的“公子”這一稱呼囧了一下,看著前方短胳膊短腿兒,憤怒的小牛犢一般的哪吒,半響才回神道:

    “哦,不急,先看看我這位師弟歷劫之後的修為到底怎樣了,等他實在不支了,咱們再去援救也不遲。”

    這邊,聞仲皺眉望著踩著兩個小火輪,怒氣衝衝的向著自己沖來的小豆丁,頓了一下,驀地伸手一拍馬背,整個人便騰空而上,墨色的寬大長袍仿若巨大的羽翼一般“刷”的展開,同時,他雙手一圈,再輕輕一推,一道炫目的白光便向著哪吒重重打去!

    哪吒身子小,此時倒是占了便宜,他很是靈活的翻了個身,便險險的躲過了聞仲的致命一擊。

    聰明的發覺單論法術,自己絕對鬥不過聞仲,哪吒轉了轉眼珠子,飛速褪下腕上的乾坤圈,運起十成功力便向著聞仲當頭扔去!

    這乾坤圈威力極大,尋常仙妖絕非對手,聞仲一眼便看出這圈子的厲害,毫不驚慌,只是不疾不徐的祭出金龍鞭,向著乾坤圈甩去!

    兩個法寶相撞,登時激起了漫天的炸裂聲,所有的士兵全都驚恐地注視著這場奇異的打鬥,半響,待聲音終於平息,只見哪吒已經仰著藕節似的小短腿坐到地上了,白嫩可愛的小臉上一片煞白!

    而聞仲,則若無其事的理了理袍袖,又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勝負立見!殷商士兵發出一連串的歡呼聲!

    西岐這邊,薑望忙飛過來一把抱起哪吒,查探了下,見他並沒有受到多大傷害,這才放下心來。

    楊戩笑著高聲道:“嘖嘖,我說聞師兄,對付哪吒師弟這樣一個小孩子,你也能下得去這般重手,唉,一點都不顧及同宗之儀,還真是冷酷啊。”

    聽出楊戩的挑撥之意,聞仲緩緩勾唇,聲音淡淡的道:“怎麼?現在才說這話,适才這孩子上來挑戰的時候,可不見你相助。”

    楊戩一噎,頓時無話可說,眼角餘光瞥見哪吒瞪過來的犀利眼刀,不由得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咳,這個,看熱鬧被人當場揭穿,真是一件憂傷的事啊……

    這邊,聞仲揮一揮手,身後的殷商士兵便殺氣昂揚的向著西岐軍隊撲去,不過轉瞬,雙方便廝殺了在了一處。

    今日的戰場上,楊戩和哪吒,以及闡教其餘弟子的到來,使得西岐這邊如虎添翼,加上西岐幻影陣法的加持,一個時辰後,殷商這邊已是傷亡無數。

    聞仲雙手翻舞著,用鞭子擊退楊戩和哪吒的合力出擊,又瞬間分神打偏薑望的鎮魂塔,使得一大片商軍險險避過了鎮魂塔的光芒。

    然而,即使如此,聞仲心裡清楚,再這樣下去,今日,商軍怕是要全軍覆沒與此了。

    正在此時,從天而降數百個身著道袍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一頭似龍非龍似獅非獅的奇怪傢伙夾雜其間。

    他們在當先兩個中年女子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降落到商軍陣營裡。

    聞仲略帶疲憊的眼底迅速閃過一道亮光,恭敬的點頭致意道:

    “無當師叔,龜靈師叔,你們終於來了。”

    話落,一個年輕的男子一把沖到聞仲面前,激動的一疊連聲的道:

    “聞師兄,你不知道,前日一收到墨麒麟的急信,我師父和無當師伯便商量帶領門下弟子來與你助戰呢,我央求了好久,師父才准我來。嘿嘿,你放心,咱們這麼多人,定能打敗那什麼西岐!”

    聞仲拍了拍這活潑男子的肩膀,臉上現出一絲欣慰的神色,問道:“青蜂,島上如何?”

    青蜂忙道:“聞師兄只管放心,島上一切都好,因為師祖又閉關去了,所以,這次才留下多寶師伯和金靈師伯看守蓬萊島。”

    正說著,身後傳來一女子的平靜的聲音,輕輕的叱道:“青蜂,過來,不許胡鬧擾了你聞師兄。”

    青蜂咧了咧嘴,忙規規矩矩的站到那長相普通,卻渾身彌漫著無欲無求味道的中年女子身後,躬身道:“是,師父。”

    原來,今日截教領頭的,便是聞仲的兩位師叔,三師叔無當聖母和二師叔——青蜂的師父,龜令聖母。

    聞仲對著眾人緩緩的抱一抱拳,道:“今日幸得各位同門趕來相助,聞仲感激不盡。”

    眾人忙又是一番推辭,一直沒說話的無當聖母,是個面貌極魁梧的中年女子,此時,興味的望著廝殺不斷的戰場,臉上湧現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她聲如洪鐘的催促道:

    “聞師侄,這些虛禮咱們先別說了,還是先助你滅了那幫反賊再說。”

    說罷,不待聞仲答話,便直接飛身殺入西岐的幻影陣中,不到半響,便殺出一角,救了許多的商兵出來。

    截教中其他人見狀,便紛紛各施所能,殺入了對戰的雙方之中。一時間,場上的形勢又慢慢的倒向了殷商這邊。

    見此情形,聞仲心中略定,拍了下墨麒麟的腦袋予以表揚,墨麒麟開心的眯了眯圓鼓鼓的大眼睛,覺得能得到主人的讚揚,這一趟再辛苦也值得了。

    突然,它眼珠一轉,見到了千軍萬馬之中奔騰跳躍的一抹黃色身影,登時眼睛瞪大了:那……那不是親愛的哮天犬麼?

    墨麒麟剛想激動的躍過去,驀地想到如今兩者的立場,又訕訕的住了步。

    截教中人加入之後,一場血腥的廝殺,便迅速的展開了,慢慢的,形勢越來越有利於殷商這邊了,正在眾人皆忙於酣戰之際,人群中,無當聖母驀地發出一聲響亮的慘叫!

    聞仲心底一沉,迅速的轉頭望過去,登時嚇了一跳,只見無當聖母脖子上套著哪吒的乾坤圈,身上插著一柄丈二長槍,槍尖從前胸心臟處直直的插了進去,又從後心穿出!

    片刻,無當聖母整個人緩緩的倒在了地上……一瞬間,無當聖母座下的弟子,全都止了戰鬥,驚慌失措的哭奔向當場橫死的師父!

    聞仲當先迅速的躍至無當聖母身邊,仔細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半響,眼眸黯了黯,沒想到這位向來豪放仁慈的無當師叔,竟就這麼輕易的被人殺死了!

    西岐這邊,楊戩詫異的打量著趁亂收回乾坤圈的哪吒,不可置信的道:

    “師弟,想不到你竟已厲害到這般地步,一圈子就打死了截教的無當師伯!哎呀呀,怕是就算你師父太乙師伯在此,也未必能這般厲害!”

    哪吒皺著小眉頭沉思著什麼,半響,緩緩搖了搖頭,困惑的眨巴著大眼睛道:“師兄,你說錯啦,那老女人可不是我殺的。”

    楊戩大驚:“怎麼可能?若不是你的乾坤圈,配合那柄長槍,無當師伯怎會死?”

    哪吒急了,揮了揮手裡的長槍,辯解道:

    “信不信由你!這把才是我的槍!反正我剛才只是想用乾坤圈困住她,沒想到混亂中,不知是誰,竟刺了她一槍,她這才死了的。我猜,定是那柄槍有古怪。”

    楊戩摸著下巴沉思:以無當師伯的高深修為,若不是哪吒,那到底是誰,竟能將時機把握的這般好,趁著無當剛被乾坤圈打中,心神未定的一瞬間,奪了她性命呢?

    無當聖母一死,此次隨她而來的一半弟子登時便失了戰意,皆圍著無當的屍體失聲痛哭。

    聞仲修長的身形站立一旁,一雙若有所思的冷目,定定的注視著無當胸前的那柄長槍,漸漸地,眼底有寒光靜靜閃現。

    事已至此,雙方皆是損失慘重,便同時下令撤兵,約定七日後再戰。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雪綏親的地雷~~謝謝淼淼親的地雷~~真誠感謝你們二位對洄月君的支持~~

    今日作者君順便整理了一下大綱,發現大約還得一卷才能結束全部情節,瞬間亞歷山大啊~不過,按照目前的更新速度,大約時間上不會等多久了~唔,洄月君加油!

第107章

    白玉闕坐在聞仲帥帳裡的寬大椅子上,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想東想西,漸漸的竟然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帳篷外響起一陣雜亂的呼喊哭號聲,那聲音隱隱約約的,似乎並不在近處,但白玉闕如今耳聰目明,倒也聽得清楚。

    哭聲淒厲而慌亂,白玉闕瞬間被驚醒,一個機靈站了起來,壓抑住心口嘭嘭亂跳的悸動,迅速走動帳口!

    奈何禁障仍在,她還是沒辦法出去,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為何,白玉闕心中有些隱隱的焦躁。

    她支著耳朵緊張的站在那裡,帳篷外面的哭聲一陣陣傳來,聲音很嘈雜,除了哭聲,白玉闕實在聽不清楚那些人在確切的在說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漸漸平靜了下來,似乎那些人都進入了各自的帳篷。

    白玉闕愣愣的站在那裡,呆呆的想,究竟……是誰死了?竟能讓這麼多人痛哭……想著想著,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這麼大的陣仗……難道是聞仲……?

    不不!不可能,白玉闕迅速的搖頭否定,以聞仲的修為,怎麼可能……?

    可……如果不是他,殷商大軍中見慣生死的那些人,又怎會這般嚎啕失態……

    越想越揪心,白玉闕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早已渾身僵硬的順著帳口旁邊的牆壁,抱膝坐了下來,漸漸地,兩行淚水澀澀的留了下來,她死死的捂住疼得厲害的心口,模糊的想著,果然是天命麼……殷商必滅,而……聞仲必死?

    白玉闕就那樣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簾帳驀地被掀開,一個修長的身影略帶疲憊的走了進來。

    白玉闕呆呆的仰頭望去,正正對上來人一雙略略訝異的幽深冷目……

    二人對視半響,白玉闕眼珠子輕輕動了一下,驀地回過神來,踉踉蹌蹌的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嘶啞著嗓子,呆呆的道:“你沒……剛剛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聞仲沒說話,繞過臉色蒼白淚痕狼藉的白玉闕,走回椅子上坐了下來,自顧自的掀起左邊袖子,上邊有一道三寸來長的傷口,血肉模糊的,很是駭人。

    白玉闕呆呆的看著聞仲將右手放到傷口上去,用靈光照了半天,傷口卻仍舊沒有好轉,想是對方用了什麼神器所傷,故而一時間竟不能治癒。

    聞仲似有些疲累,見傷口無法治癒,便擰著眉頭放下衣袖,索性不去理會了。

    白玉闕莫名的心底有點揪緊,站在原地呆了半響,到底還是板著臉開口:

    “有了傷好歹包紮一下,否則萬一感染的話,就是神仙也活不轉了。”

    聞仲抬頭,淡淡的看了白玉闕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琵琶妖,你剛剛怎麼了?”

    白玉闕頓了下,若無其事的道:

    “沒什麼,任誰被人抓住關了起來,恐怕都不會高興的吧。”

    聞仲緩緩勾了勾唇,聲音裡有著淡淡的嘲諷:

    “怎麼?想離開這裡,回去用我送你的金龍鞭,繼續幫助伯邑考與我做對?”

    白玉闕頓了頓,略略反省了一下,覺得這件事情,自己的確做得不怎麼厚道,這雌鞭雖然認了自己為主,但說到底,還是人家送的,怎好拿了別人的東西,反過來又對付相贈之人……

    白玉闕到底藏不住心思,想到這裡,原本眼底的抗拒之意便漸漸淡了下來,換上了一絲明顯的愧色。

    望著對面幾個月未見面,似乎換了一個人般,冰冷的徹底沒了人氣的聞仲,白玉闕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般,背起雙手,低低的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樣的,當時我要是不攔阻,邑考大哥……嗯,就沒命了,所以……你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從今以後,再不使用金龍鞭對付你,好不好?”

    聞言,聞仲冷峻的臉上雕塑一般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幽深的眼底,緩緩閃過一道猩紅的冷光,空氣中有瞬間的死寂與緊繃,白玉闕略帶緊張的看著聞仲,希望這一番話能打動他放了自己。

    正在此時,帳篷外驀地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極是恭謹的道:

    “聞師兄,我是青蜂,你在裡面嗎?”

    白玉闕孤疑的看向聞仲:帳外的男子叫聞仲師兄,這麼說,截教的那些人也終於參與進來了……?

    聞仲的眉頭輕輕的皺了下,看了白玉闕一眼,一語不發的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頓時傳來那個叫青蜂的男子聲音道:“咦?師兄,原來你在裡面啊?”

    聞仲嗯了一聲道:“青蜂,你怎的還沒去休息,可是有事?”

    青蜂想起什麼,略有些急切的加快語速道:

    “聞師兄,今日哪吒殺了無當師伯,剛剛好多師兄弟們都嚷著今晚一起闖進西岐軍帳,殺了他為師伯報仇呢,你快去看看吧!”

    聞仲俊臉一肅,低叱道:“糊塗!”說罷,不再多言,轉身就往截教眾人休息的帳篷走去。

    青蜂疑惑的眨了眨眼,他從小便仰慕聞師兄,因此,剛剛那些同門商量著去殺了哪吒報仇的時候,他意識到此事怕是會打亂聞師兄的計畫,便趕緊跑過來告知師兄。

    看聞師兄的反應,果然是生氣了,只是,他剛剛說的卻是“糊塗”……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青蜂抓了抓腦瓜,不再多想,忙快步追隨著前方的修長身影而去。

    帥帳之內,白玉闕聽了方才那兩人的對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剛那一陣哭聲,卻是因為截教派來助陣的無當聖母竟然死了……

    真是不可思議!白玉闕皺眉想著,那無當聖母在通天教主的四個弟子中排行第三,雖說眾所周知,她的修為比不上其他三個同門,但好歹也是堂堂截教的二代弟子,怎會這般不經打,剛來就死翹翹……

    聽那弟子說,是哪吒打死了無當聖母,白玉闕心底緩緩湧上一陣不安,哪吒的修為,她很清楚,就算重塑身體修為增長數倍,目前也很難是一個截教二代弟子的對手……

    此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白玉闕坐在椅子上東想西想,漸漸的為哪吒擔憂起來了,萬一是真的呢?若真是他誤打誤撞殺了無當聖母,那他便是得罪了整個截教,今後,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白玉闕正胡思亂想之際,門口驀地傳來一陣輕輕的聲音,以為是聞仲回來了,白玉闕仍舊背對門口,呆呆的坐著沒有起身。

    身後卻驀地傳來輕輕的撞擊聲,白玉闕詫異的回頭,瞬間瞪大了眼睛,激動的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只見簾帳那裡模糊的結界處,竟隱約可見一隻白色的小動物在“嘭嘭”的撞擊著結界,似是想急著進來的樣子,最重要的是,那動物的身後,隱約有九條蓬鬆的尾巴緩緩的飄動著……

    “姐姐!”白玉闕一時間過於激動,以至於根本沒有多想,蘇妲己怎會在這裡,她三兩步跑到帳篷門口,將手貼到結界上,激動地語無倫次:

    “姐姐……你,你怎麼來了?你別急,我很快就想辦法逃出去,相信我——”

    驀地,遠遠傳來聞仲的聲音,夾雜著一絲倦意道:

    “青蜂,我已經安撫了大家,你也回去休息吧。”

    青蜂的聲音隱隱道:“好,聞師兄也早點休息吧。”

    聞仲頓了頓,又問了一句:“青蜂,剛剛怎麼不見龜靈師叔?”

    青蜂道:“啊,我師父怕是傷心無當師伯的事情,一回來便說累了,要去打坐休息,還吩咐我不要去打擾她。”

    聞仲淡淡應了一聲,便與那青蜂告辭了。

    白玉闕嚇了一跳,忙悄聲道:“姐姐,你快走!去北面山丘那裡等我,我一定很快想辦法去見你!”

    說罷,結界上那模糊的影子果然便飛速的消失不見了,白玉闕提著一顆心,生怕她被聞仲撞見。

    若擱以前,白玉闕還有信心能從聞仲手裡救回姐姐,可是如今,那人不僅前塵盡忘,更是變得冷酷了許多倍,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曾經那個外表雖冷,卻待自己很是柔情的男子了……

    別說是姐姐,就是自己,這一次能不能出來,還是個未知數。白玉闕的心底,一瞬間湧上一股惆悵……

    片刻,簾帳掀開,一墨袍男子緩緩走進,果然正是聞仲,白玉闕抱著肚子歪坐在地上,正吚吚嗚嗚的哼唧著,聞仲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便直接跨過白玉闕走了過去。

    白玉闕洩氣,但想起自己的計畫,忙更加逼真,更加賣力的哼唧了起來,哼唧了一會兒,見那人仍舊沒動靜,只是以手支頤閉目養神。

    白玉闕咬了咬牙,歪歪扭扭的站了起來,走到聞仲桌案前,祈求的道:

    “哎喲!我肚子快痛死了,要上茅廁,你快放我出去……”

    聞仲睜眼,皺眉看著滿臉“痛苦狀”的白玉闕,半響,淡淡道:“半柱香時間。”

    說罷,伸手便向著簾帳揮了一下,白玉闕眼睛一亮,道:“好,好,多謝你了。”說罷,仍舊敬業的捂著肚子,迅速的奔了出去。

    外面已是深夜,白玉闕隱了身,憑著上次如廁的印象,往北面的小土丘歡快的奔了過去,半響,終於落定在上次與聞仲對站講話的那顆大樹下。

    隱隱約約的,前方真的有一小團白色的影子,在月色的照射下靜靜的臥在地上不動。

    白玉闕激動的撲了過去,大叫道:“姐姐!姐姐!真的是你!我想死你了,你怎麼找到這——”

    話未畢,白玉闕已經一頭栽倒在地上,懷中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什麼白色的動物……

    意識到不對,白玉闕的心瞬間一沉,她緩緩的轉過頭來,只見身後不知何時,正立著兩個人,那男子帶著笑臉面具一般的俊臉,化成灰白玉闕也能認得,正是申公豹!

    而那女子,白玉闕只掃了一眼,視線便被一隻寬大的道袍袖子遮蔽,隨即,整個人陷入了昏迷當中,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白玉闕苦笑著彎了彎唇角,模模糊糊的想著:

    真是笨死了……怎麼忘了上次自己的經歷了,以姐姐如今的修為,怕是連聞仲的帳篷附近都走不進去,又怎會好端端的在門口那裡站那麼久……這一次,怕是真的完了,不會再有人來救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節有個bug,給大家澄清一下~~~

    截教四個二代弟子的排行是:老大多寶道人,老二金靈聖母,老三無當聖母,老四龜靈聖母。

    額,一般每個章節內容改好,排版好發出去之後,作者君就很少翻看了,因此再有bug的話,請親們千萬不要害羞的告知作者君吧~~麼麼噠~

第108章

    白玉闕恢復意識的時候,心底有一瞬間的無奈,果然,就算修為大增又怎樣,這不,法力一旦被封,還不是與廢人無異?

    無聲的歎了口氣,白玉闕剛想要坐起身來,半響,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竟連動也動不了!她艱難的鎮定了下來,仔細的感受了一下,這才發現一件萬分可怕的事情——

    自己的感官,竟被封住了!除了能隱隱聽到外界的聲音之外,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失去了作用。

    這般熟悉的感覺,與白玉闕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竟是一模一樣的!這麼說來……自己又被人變回原形了?

    白玉闕萬般鬱悶,這樣一來,看也看不見,動也動不了,一丁點逃走的可能也沒有了。

    正在沮喪之際,旁邊驀地傳來一聲男子的輕笑:

    “呵呵呵,當真好笑,不是說活著出了斷情陣的人,便斷情絕愛了麼,怎的那人還這般大費周折的找人,害的咱們只得躲了回來,這哪裡是忘了的樣子?”

    是申公豹那廝!白玉闕一下子就認出這個帶笑的聲音,忍不住開始咬牙切齒的詛咒這個災星,每次遇到他就倒楣,此人為何總和自己過不去!

    不過……他話裡這人,怎麼越聽越像……聞仲,難道,當初是這混蛋暗算了聞仲,才讓他性情大變忘卻自己的……?

    一瞬間,白玉闕愣愣的出起神來,心底湧起一陣陣的酸澀情緒,不知當初,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聞仲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磨難,才活著出了那聽起來就厲害無比的斷情陣?

    旁邊一女子的聲音傳來,平靜而淡然的道:

    “凡事總有萬一,再者,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否則,那上古大神帝俊的金龍鞭,也不會偏偏選了他來做主人。”

    申公豹不置可否的笑:“伐風仙子,那依你之意,如今,咱們該怎麼做?”

    伐風仙子淡淡道:“這琵琶妖夥同巫神殺了愁風,娘娘的意思,愁風好歹跟了她老人家萬年,自然不能白死啊。”

    申公豹奇道:“巫神?他當初與帝俊同歸於盡,天下盡知,單憑留下的氣息,也未必就能斷定是他吧?”

    伐風仙子略略不耐煩的道:“依娘娘的修為,此事是斷不會弄錯的,別說了,還是先想辦法怎樣將這琵琶妖帶出去吧。”

    申公豹涼涼的笑道:

    “呵呵,這有什麼難的,你總是他的師叔,難道帶一個死物出去,他還敢攔著不成?”

    白玉闕心底重重一震,幾乎是瞬間就斷定了這女子的身份——截教的龜靈聖母,同時也是——女媧座下“三風子”之一的伐風仙子!

    真是沒想到,這麼說來,女媧娘娘的野心還真是不小,在闡教安插了一個申公豹,又在截教安插了一個地位尊崇的龜靈聖母!

    白玉闕目瞪口呆的想,若這伐風仙子便是龜靈聖母,那今天無當聖母之死,便說不得與這大粽子脫不了關係了。

    而且,忍不住的,白玉闕心底開始為聞仲擔心起來,這龜靈聖母潛伏在截教這麼多年,誰也不會對她有戒心,萬一此人趁機使壞,那聞仲毫無防備之下……能鬥得過嗎?

    申公豹話畢,龜靈聖母淡淡的道:

    “重風仙子,若真有這般容易,你又何必躲在我的帳篷裡遲遲不敢出去,我那位聞師侄的本事,想必你也清楚得很,又何必說這等風涼話?”

    靠之,又是一個爆炸性新聞!白玉闕腦袋發昏的想著:

    原來,三風子中的第三個人——重風仙子,便是申公豹啊,呸,一個大男人,叫什麼不好,偏偏叫仙子,還是個中風活不長的,真是晦氣,但願他名副其實早點中風吧……

    聽出龜靈聖母話裡的冷意,申公豹忙笑著打哈哈道:

    “呵呵,伐風仙子莫要生氣,我並沒有那個意思,不過,我倒是有一計,還要請你參詳一下。”

    龜靈聖母奇道:“哦?什麼計策?”

    接下來帳篷內是一陣漫長的靜默,白玉闕正支著耳朵偷聽之際,不妨那龜靈聖母驀地道:

    “此計好倒是好,不過,我那聞師侄心思縝密,萬一發現又該如何?”

    白玉闕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剛,那二人竟連她一把感官被封的琵琶也放心不下,竟是設置了消音結界,靠之!卑劣!果然是小人長戚戚……

    申公豹笑:“這不要緊,你排兵佈陣的功夫最好了,在這小妖身上做點手腳,屆時,無論聞仲認出認不出,總不會辜負了娘娘的交待就是了。”

    龜靈聖母驚疑不定的道:“你是說……”

    申公豹輕笑,聲音裡卻滿是殘忍的冷意:

    “呵呵,不過是魚死網破罷了,萬一被聞仲識破,咱們怕是很難帶走這小妖,為了完成娘娘的交代,說不得,也只能使點手段了。”

    龜靈聖母沉思了一下,緩緩道:

    “好,為今之計,外面戒備森嚴,也的確沒有別的法子了,就這般做吧。”

    說罷,她揚聲喊道:“青蜂,你進來。”

    很快的,帳內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師父,您有什麼吩咐?”

    龜靈聖母淡淡道:“你聞師兄現在何處?”

    青蜂撓了撓頭,不確定的答道:“啟稟師父,弟子剛剛見聞師兄正在外面巡視,額,應是在檢查商兵訓練吧。”

    龜靈聖母一聽便知道,聞仲並沒有將這琵琶妖失蹤的消息告訴別人,如此……倒正好方便了自己行事。

    她不著痕跡的掃了眼申公豹隱身的地方,對著青蜂交代道:

    “青蜂,為師要過去與聞師侄商量你無當師伯的事情,你也準備被一下,待會隨我一起送你師伯回蓬萊島。”青蜂忙躬身應是。

    龜靈聖母走出帳篷,果然見聞仲正負手立在營寨的一處高地上,看似在巡視商兵的演練,實際上,怕是在用靈識密密的搜索那小妖怪的氣息吧?

    呵呵,幸虧自己從來都沒敢小看這個師侄,早早的就在帳篷四周設置了禁障,否則,怕是早被這位厲害的師侄識破了……

    只是——為何這般驚才絕豔的人,偏偏是金靈那蠢女人的徒弟?她有何德何能?

    龜靈聖母壓下心底的一絲淡淡妒意,擠出愁容走了過去,聞仲見了她,不疾不徐的行了一禮:“龜靈師叔。”

    龜靈聖母點頭,沉著聲音難過的道:

    “聞師侄,你無當師叔慘死,此事師父他老人家尚不知情,我這便親自帶著師姐的遺體回蓬萊島,你且再堅持幾日,等向師父稟明了師姐的事情,我便回來繼續為你助戰。”

    聞仲定定的看了龜靈聖母一眼,半響,頷首道:“師叔此言有理,如此,便有勞師叔了。”

    二人告辭之後,不多時,龜靈聖母領頭,其座下弟子青蜂,以及無當聖母的三位男弟子,便抬著一具木棺走出無當的停靈之處。

    臨出營寨時,聞仲揭開棺蓋與無當告辭,望著裡面無當聖母了無生氣的面容,他幽深的眼底飛速的閃過一抹冷色:師叔,你放心,殺你的人,我定當不會放過她……無論此人是誰。

    龜靈聖母帶著青蜂等四個抬棺的男弟子,使用術法,不過轉瞬,便行了上百里,那幾個年輕弟子皆是滿眼沉痛之色,恨不得立刻將無當的屍體送回蓬萊,好讓祖師為其做主。

    正行著,冷不丁龜靈聖母驀地開口道:

    “大家先停下,且在此休息一會兒再走罷。”

    四位弟子本是不累,但長輩有命,自也只得遵從,便圍著木棺坐了下來。

    龜靈聖母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趁人不備,驀地伸手一揮袖子,一道白光閃過,四人登時一個個歪在了地上。

    不大一會兒,旁邊閃出一個灰色的道袍身影來,正是申公豹。

    龜靈聖母凝神聽了聽,無聲的舒了口氣,伸指一點,無當聖母的木棺登時淩空翻轉,看也不看從棺中滾出的同門師姐的遺體,龜靈聖母只是皺著眉頭嫌惡的看著空蕩蕩的木棺,對申公豹道:“該你了。”

    申公豹笑:“你這般對她,就不怕回到蓬萊島,被通天老兒發覺麼?”

    龜靈聖母淡淡的道:“不過是一個死人罷了,又不會開口,通天再厲害,也查不出什麼。”

    申公豹走過去,將木棺的底板那裡摸索了半響,一會兒,竟將那底板掀了開來,下邊卻是一個夾層,最底下,竟躺著一把晶瑩剔透的白色琵琶,瑩潤無暇,有淡淡的光暈流轉在雪一般的白玉中,霎是可愛。

    申公豹直起身子道:“事不宜遲,我這便帶著她去向女媧娘娘覆命。”

    龜靈聖母道:“好,你一切小心。”

    說罷,二人正欲告辭,申公豹眼色一厲,驀地扭頭喝道:“誰!”

    龜靈聖母聞言,立刻警惕的打量四周,半響,兩隻五彩斑斕的大蝴蝶輕飄飄的穿過近處的花叢,向著遠處飛去了。

    申公豹和龜靈同時松了口氣,二人對望一眼,從龜靈聖母眼底得知計畫已實施,申公豹這才拾起棺底的白玉琵琶,頃刻間消失在了原地。

    龜靈聖母皺著眉頭厭惡的看了滾落在地的無當聖母一眼,伸腳一踢,便將她踢進了木棺,等一切恢復了原樣,她一揮手,地上昏迷的四個弟子便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壓根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

    龜靈聖母也不多言,便又帶著他們重新趕往蓬萊島了。

    眾人離開後,原地慢慢的靜了下來,驀地,遠處花叢中現出兩個紅衣身影來,一大一小,卻是楊戩和哪吒。

    哪吒嘟著嘴巴氣呼呼的道:“師兄,原來申師叔是個壞人,你剛剛為什麼攔我,咱們應該把他抓回去交給師祖!”

    楊戩扶額道:“師弟,你好好想想,若單單申師叔一個人在,你我二人合力,倒還有可能制服他,可你沒見還有截教的龜靈師叔在麼?”

    哪吒皺著眉頭:“聽他們話裡的意思,都是聽女媧娘娘的,可是女媧娘娘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楊戩冷冷一笑,道:“自然是為了更好的掌控這三界。”

    話畢,見哪吒似懂非懂的樣子,楊戩笑道:“說到底,今日,倒多虧了你的好奇心,哈哈,要不是你非要跟上來,想查清楚無當師伯究竟是誰害死的,咱們也不可能發現這個大陰謀了。”

    哪吒得意的道:“可不是。”

    說罷,驀地想到什麼,哪吒眼睛一亮,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拉楊戩的袖子:

    “師兄,你快把小琵琶拿出來啊,別悶壞她啦。”

    楊戩摸著鼻子尷尬道:“額,哪吒師弟,你不會真相信我能在申師叔和龜靈師叔兩個人眼皮子底下,偷換一把琵琶吧?”

    哪吒聞言,登時急的站了起來,可愛的小臉嚴肅的皺著:“原來你沒救那妖女出來,那你不早說!哼!不行,我要去救她!”

    說罷,不理會楊戩的攔阻,踩上風火輪便風風火火的跑遠了。

    留下楊戩無奈的看著哪吒遠去的紅影,喃喃道:

    “嘖嘖,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衝動,太乙師伯真不該給哪吒這兩個小輪子……”

    哪吒的速度極快,半個時辰後,竟真的追上了前方正禦風而行的申公豹,哪吒大眼睛一亮,忙加快速度超過了申公豹,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攔在他面前,清脆的喝道:

    “申師叔!你快放開那個妖女!”

    申公豹眼底有訝色一閃而過,隨即想到剛剛的那兩隻蝴蝶,登時醒悟過來,懶洋洋的道:

    “哦,我道是誰,原來是小哪吒啊,呵呵,怎麼,你楊戩師兄沒和你一道過來麼?”

    哪吒抿著小嘴,清亮的大眼睛死死的瞪著申公豹懷裡的那把白玉闕琵琶,冷聲道:

    “哼,你和龜靈師叔剛剛的對話,我們都聽見了,原來你是壞人!今天,我就要抓了你,去告訴祖師爺爺去!”

    申公豹立刻縮著雙手作害怕狀倒退了兩步,笑眯眯的道:

    “哎呀呀,小哪吒好凶!我好怕怕啊,怎麼辦?”

    聽出他話裡的戲弄之意,哪吒小嘴一抿,不再廢話,直接飛身而上,提著長槍向著申公豹攻去!

    單論法力,申公豹倒是比重生後的哪吒略遜一籌,但他勝在詭計多端,看出哪吒十分在乎手裡的琵琶,便每每總在哪吒長槍刺來的時候,拿著琵琶去擋,害的哪吒投鼠忌器,不敢真的下重手。

第109章

    幾次三番下來,哪吒漸漸焦躁起來,來不及多想,一把脫下手上的乾坤圈,便向著申公豹當頭扔去!

    申公豹輕輕咬了咬牙,見擺脫不了這小鬼,也索性豁了出去,竟直直將手中的白玉琵琶扔出,重重擊向迎面而來的乾坤圈!

    申公豹勾唇:反正,這琵琶妖即使自己將她帶回大荒山,以娘娘對她的厭惡,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死在這裡,也能救自己一命。

    眼見著這若是撞上了,就是有一百把白玉琵琶,怕也得當場撞得粉身碎骨!

    哪吒一驚,壓根沒想到這平日裡冠冕堂皇的申公豹師叔,私底下竟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只是,扔出去的乾坤圈就像潑出去的水,千鈞一髮之際,又哪裡來得及收回!

    眼見著乾坤圈以萬夫不當之勇向著“嬌小”的白玉琵琶撞去的一瞬間,空氣中驀地起了一絲細微的波動,緊接著,一隻細長的銀色影子卷過,片刻,等來人落定之時,哪吒和申公豹不由得同時吃了一驚!

    哪吒立刻寶貝的收了乾坤圈,倒動小短腿悄悄後退了半步,一雙大眼睛警惕的瞪著來人:“壞……壞冰塊!快把那妖女還給我!”

    聞仲似是匆匆趕來,長髮略有些淩亂的散在背後,眉眼間卻是滿滿的冷意!他看了小小的哪吒一眼,面無表情的轉身,握住手裡失而復得的白玉琵琶,對著正想悄悄溜走的申公豹,淡淡道:

    “女媧座下三風子,除了愁風仙子,其餘兩位卻從未露面過,今日,聞某倒是見識了。”

    申公豹眼睛盯著聞仲手裡的琵琶,眼底驀地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面上卻打哈哈道:

    “呵呵,我這也是身不由己呐,那個,還請太師大人諒解啊。”

    聞仲摸了摸懷裡的琵琶,冷冷勾唇一笑,道:

    “果然是好計策,呵,好一個重風仙子!只不知道,元始師伯祖知道了仙子的身份,會如何反應。”

    想起元始天尊的古板脾氣與入聖修為,申公豹的臉一瞬間略略蒼白起來,卻仍是撐著道:“呵呵,這就不勞太師大人費心了。”

    聞仲冷冷的看了申公豹一眼,眼底迅速的閃過一抹不屑之色,只覺得自己此時殺了他倒是便宜了,不若就交由闡教自己處置了他去罷。

    驀地想起龜靈聖母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聞仲眼神一稟,向著申公豹重重揮出一掌,將他直接打翻在地,這才輕輕摸了一下懷裡的琵琶,無聲的籲了口氣,轉身迅速消失在原地。

    反正,挨了自己一掌的申公豹,無論如何都不是哪吒的對手,想必也逃不了。

    哪吒眨了眨眼睛,看著聞仲離去的修長背影,愣了一會兒。

    他心思通透,對於人的善意惡意是極為敏感的,因此,一早就察覺到聞仲那冰塊對妖女並沒什麼惡意,而且,就算真的追上了,自己也打不過那個冰塊,所以,他索性不管了。

    哪吒轉了轉眼珠子,背著小手走到被聞仲擊飛在地,口吐鮮血的申公豹面前,頑皮的將乾坤圈從上往下慢悠悠的丟入申公豹的脖子,清脆的笑道:

    “哈哈。申師叔,這次,你還拿什麼東西來擋啊?”

    申公豹只覺得那圈子在脖子上越鎖越緊,轉瞬之間就失去了行動力,他捂住嘴巴又“哢哢”咳出兩口血,暗暗尋思著該怎樣從這小鬼頭手裡逃脫。

    哪吒厭惡申公豹至極,這會一用乾坤圈輕而易舉的困住他,便毫不憐惜的伸指一點,申公豹就登時被迫跟在哪吒身後往昆侖山飛去了。

    一路上,申公豹威逼利誘百般計謀,奈何哪吒年紀雖小,腦子卻聰明,任申公豹說破天去,也只堅定地一句話:“帶你回去見師祖爺爺再說!”

    這一刻,申公豹不由的甚是想念起自己那個便宜師兄姜望來,想當初,自己不過輕輕巧巧幾句話,那呆子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硬是乖乖的放了自己,唉,沒想到自己如今卻……栽倒在了一個斷奶沒多久的小娃娃手裡,這世事……還真是無常。

    申公豹望著飛在自己前面,腳踩風火輪神氣活現的哪吒,悲憤無比的歎了口氣,不過,猛然想到聞仲接下來要面臨的事情,他登時忍不住捂著嘴唇得意的笑了起來:

    呵呵呵,聞仲,你不知道吧,你自以為在救人,卻不知,那琵琶妖,很快就會被你“救”死了喲,呵呵呵……

    他這邊無聲的笑,哪吒卻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敏感的皺著小眉頭回過身子來,叱道:

    “呸!你怎麼笑的那般難看,是不是心底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申公豹抽了抽嘴角,心底暗罵這死孩子不懂得尊老,嘴上卻誘哄道:

    “呵呵,哪吒小師侄,我要是你,剛剛絕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手哦,你不怕那聞仲毀了小琵琶麼?”

    哪吒咕嚕嚕的轉了轉眼珠子,白他一眼,笑道:

    “你別白費心機了,就算他要做什麼壞事,我回去也趕不及了,哼,今天,我一定要先把你抓到昆侖山去,將你做的壞事告訴師祖爺爺!”

    申公豹洩氣不已,低頭對手指:所以說,自己最討厭小孩子果然是沒有半分錯的,軟硬不吃什麼的,還真是難纏……

    聞仲抱著白玉琵琶轉瞬之間就回到了牧野,他先修書一封,交代了龜靈聖母之事,交由墨麒麟迅速趕回蓬萊島送給通天教主,緊接著,便抱著玉琵琶回到了自己的帥帳之內。

    聞仲在簡榻上盤膝而坐,正想注入靈力為白玉闕恢復人形之時,驀地想到什麼,眼底飛速的劃過一道沉思之色——

    以龜靈聖母和申公豹兩人的心計,此事……多半會有後招……

    聞仲愣了愣,看著死氣沉沉的玉琵琶出了會神,正在此時,手下突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卡擦”聲!

    聞仲一稟,驀地低下頭去,卻見白玉琵琶瑩潤的表面,竟不知何時開始流轉出一層淡淡的紅光,火焰一般鮮豔而妖嬈!

    與此同時,手中的琵琶開始慢慢的變熱,就仿佛有一叢烈火在裡面炙烤著她一般,此情此景,極是詭異!

    聞仲心底驀地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眼下這情況,顯見得那龜靈聖母果然在小琵琶的身上做了手腳,只是,聞仲雖天資絕縱,卻於陣法並不十分精通,因此,這個時刻,向來無往不勝的太師大人,竟是半點主意也沒有了。

    慌亂間,聞仲腦海中驀地閃現出一抹青衣的人影來,對了,伯邑考!聞仲不顧手下的灼熱,抱起白玉琵琶便迅速閃出帳篷!

    只是,代她剛走到外面,手中的琵琶便驀地發出一連串的“哢擦”聲,聞仲心底一緊,迅速低頭看去,登時僵在了那裡!

    只見,自己早已被燙傷的手中握著的,那把原本完整無暇的白玉琵琶,緩緩地,生出無數道細小的裂縫,緊接著,似乎只有一秒鐘的時間,那無數道細小的裂縫便突然“嘭”的一聲,沿著琵琶的表面,向四面八方光速的縱橫伸展開去!

    轉瞬之間,白玉琵琶化作無數道閃著瑩潤光斑的碎片,緩緩地,緩緩地,從聞仲被灼傷的手中,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聞仲的眼前,只餘下那晃晃悠悠,慢鏡頭一般飄落的無數碎片……

    聞仲僵硬的站在那裡,定定的注視著腳下無數個散落的小小白玉碎渣,被風一吹,那些玉渣便晃晃悠悠的消失了,乾乾淨淨的,一點痕跡都沒有剩下,就仿佛……世界上從來沒有存在過那個琵琶妖一般。

    聞仲的心口處,驀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俊挺的眉峰輕輕皺了皺,不明所以的緩緩伸手,捂住痛的厲害的心口。

    胸腔內有什麼東西在不住的湧動,翻騰著,聞仲卻仍是渾然不覺的定定看著早已乾淨的地面,驀地,他突然仰頭,嘴裡“嘩”的一下,噴出一蓬淒豔的鮮血來!

    周圍巡邏的士兵全都驚呆了,一個個惶恐不已的看著他們敬若天人的太師大人,驀地像一個孩子一般,踉踉蹌蹌地跌坐在了地上,向來面無表情的俊臉上,滿是如夢初醒的恍然,嘴裡喃喃的道:

    “小妖怪……原來……是你啊,我錯了,我錯了……怎會把你給忘了……”

    阿羽一走過來,就見到向來最是整潔的太師大人,此時竟呆呆的坐在地上,呆滯的注視著眼前的地面,似是想執著尋到什麼一般!

    阿羽大駭,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周圍的士兵,有人悄悄的告訴他道:

    “剛剛……太師大人捧著一隻像是紅色,又像是白色的東西出來,後來,那東西突然碎了,太師大人就……就這樣了。”

    阿羽迷茫的皺了皺眉,想不清楚那士兵說的又紅又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過,眼下不是關注那些的時候。阿羽忙走到聞仲面前,跪倒在地,恭謹的輕聲道:

    “太師大人,您……屬下扶您回營帳歇息吧?”

    聞仲迷茫的抬起眼睛,幽深的眼底,一絲情緒也沒有,半響,他似是終於回過神來,頓了頓,緩緩地起身,也不理會跪了一地的士兵,直直的走進了自己的帳篷。

    帳篷內,聞仲撫著心口靠牆站著,整個修長的身體都化作了一通僵硬雕塑,唯獨腦子裡,飛速的閃過一幕幕活靈活現,如在昨日的畫面:

    北邙山上,初見時,那迷路的小妖怪一臉諂媚的笑,央求自己教她瞬移術……

    摘星臺上,那小妖義正詞嚴的教訓自己道,妖也不全是壞的……

    太師府裡,那個不情不願,卻每天仍舊揮舞著大掃帚四處轉悠的嬌小身影……

    被楊戩變成哮天犬時,那一幕令自己啼笑皆非的求救花招,以及自己的——第一次的悸動……

    南疆伐夷,那小妖突然出現,解除誤會後,日日相處,自己終至,順應了心底不知何時早已淪陷的情意……

    第一次的擁吻,第一次真正明白了,情為何物……

    蓬萊島回去之後,面對著鳩占鵲巢的白小環,自己內心壓抑的憤怒……

    還記得,以從不離身的寶貴金龍鞭為籌碼,從巫神手裡救出小妖怪時的憐惜與自責……

    明知處死蘇妲己方能服眾,卻仍是不忍心看小妖怪哀懇的眼睛,終是,救出了那只狐狸精時的決絕……

    自己追殺申公豹,卻被他與龜靈聖母聯手,身陷斷情陣,從此,心底再無那個熟悉的人影,即使她站在自己面前,一聲聲的解釋訴說,自己的心底,也仍是一絲感覺都沒有……

    再然後,陳州大戰,自己的決絕之下,小妖怪的弟弟生生慘死眼前,而那人,也在千軍萬馬之中消失了,當時,以為她凶多吉少,明明全都忘卻了的自己,心痛的感覺卻壓都壓不住,以至於竟……

    牧野之戰,眾目睽睽之下,小妖怪突然現身,救了伯邑考,自己當時心底一閃而過的,是驚喜吧……

    只是,看著他與伯邑考之間,那層曖昧的牽絆越來越深,自己到底還是忍不住將她抓了過來……

    原來,再回首時,自己和她之間,竟然早已經歷了可這般多的過往了……

    原來,即使自己的靈魂已經忘記了那個人,心底深處,卻從沒有一刻真正放開手過。

    可是如今,一切都沒有了,那人在自己眼前,真真切切的消失了,就像誰開了一場拙劣的玩笑,當自己終於記起她的那一刻,兩人生死永隔……

    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那些忘卻的過往,不知過了多久,聞仲的唇角,驀地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認識小妖怪以來的一幕幕場景慢慢的串聯了起來,她無數次的欲言又止,卻原來,只是因為,身不由己的緣故……

    這一刻,聞仲心底豁然開朗,他清楚的明白了,今日這山河破碎,白骨遍野的一幕幕景象背後,那自以為翻雲覆雨的執棋者,究竟是誰了。

    阿羽正膽戰心驚的呆在聞仲的帳篷外面,驀地,簾帳被掀開,聞仲全副銀甲的走了出來,冷峻的面容早已恢復了向來的面無表情,就仿佛剛才那一幕失態,從來都沒發生過一般。

    他灼傷的修長右手裡,緊緊握著那把很少現之人前的銀色金龍鞭。

    太師這是……要去做什麼?阿羽一呆,心底隱隱的緊了一下,忙怯怯的湊上前去,小聲道:“太師,您……”

    聞仲頭也不回,淡淡的交代道:“阿羽,通知將士們,準備開戰!”

    阿羽呆了呆,望著聞仲平靜的近乎可怕的面容,再也不敢多問,只是躬身應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你萌看~作者君沒騙人吧,大家覺得愚蠢的小琵琶——她真的嗝了……

第110章

    正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震天響的馬蹄聲,隱約間還能見到大軍前行時,揚起的遮天蔽日的灰塵……

    阿羽大驚,迅速的看了聞仲一眼,眼神裡滿是驚疑不定的猜測:

    這得有二十多萬人吧?莫非是西岐那邊又來援軍了……?

    聞仲凝神了片刻,嘴角邊驀地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片刻之後,營門打開,數月不見的李尚,全副鎧甲,風塵僕僕的快速走了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成子,小吉等十餘名親兵。

    阿羽一見,登時驚喜的瞪大了眼睛——李副將回來的可真是時機!

    李尚等人快速走了過來,激動地一把跪伏在地,想著聞仲稟報道:

    “啟稟太師,屬下等幸不辱命,已將南伯侯,北伯侯的殘餘兵力盡數誅殺!”

    聞仲略帶欣慰的環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心腹屬下,淡淡點頭:

    “都起來吧,去休整一下,再隨我擊敗西岐。”

    終於又能跟在太師大人身後作戰了,成子等人立時激動不已,響亮的應道:“是”。

    那邊,一得了自由,阿羽忙跑過去一把摟住成子和小吉的肩膀,嬉笑著道:

    “嘿!你們也夠快的,這才一個多月,就完成任務啦!”

    成子笑著捶了阿羽一拳:“就你小子幸運,一直跟著太師他老人家。”

    阿羽一聽瞬間得意起來:可不是,當初太師分散兵馬出擊北伯侯,南伯侯和西伯侯的時候,太師大人的這些心腹下屬,可就只有自己幸運的跟了太師。

    這些年輕人多日不見,本有許多話要說,但都知道一會兒便會面臨一場大仗,也就很快都安靜的坐了下來養起神來。

    今日正是兩軍約定的第七日時間,殷商大軍的營寨之前,聞仲一身銀甲,垮著一匹毛色烏亮的黑馬,冷峻的臉上,一雙幽深的眼睛淡淡的注視著前方整裝待發的商軍。

    李尚檢查完畢,對聞仲恭謹的稟報道:“啟稟太師,大軍已經準備就緒。”

    聞仲點了點頭,不再多話,沉聲簡單的道:“出發吧。”

    相比起上次的對陣,這一次,殷商大軍的人數幾乎多了一倍,然而,無當聖母,龜靈聖母等人的離開,也使得他們這邊修道者的力量弱了許多。

    反觀西岐,雖然普通士兵的人數比殷商少,但修道者隊伍卻十分龐大,除了哪吒押送申公豹回昆侖山了之外,剩餘的昆侖十二仙手下的諸多弟子大都到了,修道者對戰之時可以一當百,這樣一來,雙方各有優劣,大戰的結果便不好估計了。

    李尚跟著聞仲的時間最久,因此,他對聞仲的瞭解,遠比阿羽成子等人要深。

    今天,他敏銳的察覺到,太師大人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雙方甫一交鋒,太師就一馬當先沖向正要結陣的西岐士兵,他手持金龍鞭,出手再不容情,每一鞭下去,便有十餘人血濺三尺,當場死亡!

    這樣的太師大人,不像是在進行一場戰爭,更像是在完成一場勢在必行的屠戮,或者說是——一場決絕的對抗!

    李尚困惑的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迅速的追隨聞仲殺入了敵陣當中。

    聞仲的殺傷力過於強大,不到片刻,他所經之處,便有無數黃衣的西岐士兵橫死,這也使得西岐這幾日演練出來的幻影陣幾乎來不及結成。

    伯邑考騎在白馬上,望著地獄修羅一般的聞仲,緩緩的皺了皺眉,眼前的局勢,士兵們結陣的速度,幾乎還趕不上聞仲屠戮的速度。

    這種情況下,伯邑考手中指揮士兵變換方位的小旗幾乎沒辦法再揮,他本想注入靈力到這幻影陣中,為其增加威力,奈何這幾日趁著休戰時間,他為了找白玉闕,幾乎將方圓百里的地界都找遍了,如今早已後力不繼。

    若不是今日楊戩回來,告訴伯邑考收到哪吒的來信,說白玉闕如今在聞仲那裡,他這才松了口氣停止尋找,否則的話,現在自身的情況怕是更加糟糕。

    然而,伯邑考畢竟之前尋人過於急切了,以至於耗費了大量的修為,如今,他總覺得腦袋昏沉沉的,這症狀似乎……?伯邑考心底一緊,立刻為自己把了把脈,瞬間,心底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眼下這情況,分明是舊疾欲發作的症狀……

    伯邑考生來便有疾,幼時每隔兩三個月便會突然陷入昏迷,每每四五日後方醒。

    姬昌夫婦為他提心吊膽了六七年,生怕這個長子哪一天突然就一睡不醒了,為此,他們廣求名醫,奈何所有大夫都言,這乃是胎裡帶來的疾病,壓根就無法醫治。

    姬昌夫婦都差點絕望了,姬夫人更是日日以淚洗面,直到伯邑考八歲那年,有一素衣女子路過西伯侯府,自稱乃是修道者,更說她可以治療侯府大公子的宿疾。

    姬昌夫婦將信將疑的將這女子請入府中,女子為伯邑考診脈之後道,伯邑考天生缺了一魄,因此精神力不足,便會時不時陷入暈厥,不過,她可以教伯邑考練休道法門及醫術,若日後此子自身修為足夠強大,便能彌補先天缺魄的不足。

    姬昌夫婦自覺此法即使不成功,也沒什麼損害,便答應了。

    一年後,這女子離開西伯侯府繼續雲遊,從此,伯邑考的昏迷之症再也沒復發過,一直到好久之前,他帶領隨從去朝歌為姜皇后賀壽,路上好巧不巧的,多年來第一次舊疾復發陷入昏迷,若非當時剛巧有白玉闕相救,怕是早已死在那野豬精手下了。

    時間慢慢的流逝著,伯邑考感覺手中那一面小小的旗子似乎越來越重,眼睛所見到的事物,也越來越模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然而,今日一戰,看聞太師的樣子,似是不剿滅西岐便誓不甘休的樣子,成敗在此一舉,自己絕對不能在這時倒下……

    那邊,姜望,楊戩,和一干別的闡教弟子,觀察了會兒今日戰場上劍拔弩張的激烈對局,都不約而同的圍上聞仲,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一個現狀——

    今日的殷商大軍,看起來殺氣騰騰如出籠猛虎,但那人數眾多的大軍絕不足為慮,只要聞仲一死,則,西岐必敗!

    認清楚了這個事實,為了天命,也為了早日結束這場征戰,薑望等人不再顧忌什麼,直接圍上了單鞭匹馬的聞仲。

    聞仲的修為原本比之在場的任何一人,都要高出不知凡幾,然而,今日的他,親眼目睹戀人在自己眼前魂飛魄散,且憶起前塵過往,心情激蕩過大,早已受了不小的內傷。

    然而,即便如此,面對著圍著自己的五六名闡教高手,聞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緊抿薄唇,淡定的揮舞著金龍鞭,與薑望等人相抗衡。

    那邊,殷商大軍在西岐的幻影陣中東奔西突,傷亡不小,然而,有奉若天神的聞太師在,殷商大軍士氣充足,一時半會倒也沒露敗狀。

    這邊,楊戩見幾人合力也難以打倒聞仲,不由的眼珠一轉,趁著聞仲與薑望對擊的有利時刻,一掌淩空擊向聞仲□的那匹黑馬,黑馬長嘶一聲,登時委頓在地。

    聞仲應變極快,腳尖一點馬腦袋,飛速的騰身而上,同時“刷”的一下,將金龍鞭揮了一圈,秋風掃落葉一般,重重擊退圍著的薑望等人。

    與此同時,在眾人慌亂躲避之機,聞仲單手一拍,一道尖銳的術氣向著遠處白馬上的伯邑考重重揮去!

    眼看著那股術氣快要到達伯邑考面前了,伯邑考卻眼神略略虛無的看著眼前虛空,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

    不妙!楊戩和薑望最先反應過來,忙一左一右迅捷無論的撲向伯邑考,指望能替他擋住聞仲淩厲無匹的攻擊。

    聞仲冷冷一笑,接連出掌,一波接一波的強悍術氣便帶著毀滅性的的沉沉威壓向著薑望等人奔去!

    姜望和楊戩各自出手相抗,兩廂碰撞,空氣中想起“轟隆”一聲巨大的炸裂聲,瞬間天昏地暗!

    不知過了多久,煙塵散盡,兩方的士兵早已被這邊的高級對決吸引了視線,一個個震驚的看了過來。然後,他們看到了——

    從來都是天神一般不可抗拒的存在的太師大人,正捂著嘴唇單膝跪倒在地。剛剛,他不顧內傷使用全身修為揮出那幾掌之後,已是體力不支了。

    這邊,姜望和楊戩全狼狽的坐倒在地,身上全是灰塵,唇邊也掛著血跡,驀地想到什麼,兩人迅速回頭望去,登時,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伯邑考靜靜的躺在地上,優雅而冷寂的俊臉上,帶著淡淡的寧靜之色,他的金甲上沾染著幾縷适才炸起的塵土,整個人卻已了無生息……

    姜望和楊戩驚恐的對視一眼,同時踉蹌著站起來走了過去,一把捉起伯邑考的脈搏,半響,薑望慢慢的抬起頭來,蜜色的娃娃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恐。

    楊戩見狀心底一沉,喃喃道:“師叔,他……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天命所歸麼?”

    薑望呆呆的搖了搖頭,掐指閉目半響,睜眼道:

    “乾坤翻覆,天命已亂……我,什麼都算不出來了。”

    西岐的士兵見到這般情形,一時間全都慌亂了起來,主帥戰死,士兵們再無戰意。

    殷商這邊,李尚一邊趁機命令大軍加緊攻擊西岐,一邊迅速的走過來想要扶起聞仲。

    聞仲緩緩的擺了擺手,自己慢慢的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遠處亂成一團的西岐陣營,眼底緩緩的閃過一抹傲色——

    若自己所料不錯,那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執棋者,所選擇的棋子,便是西岐吧。而今,西岐最有才能的伯邑考已死,西進之路再無阻力,只需一鼓作氣揮鞭西進,殺了姬昌和姬發,那麼,這天意,便算是破了……

    聞仲緩緩的勾起了沾著血絲的唇角,幽深的雙目幾乎是溫柔的,注視著前方的虛空:

    小妖怪,以你為棋之人,只要我活著一日,必拼盡全力,讓她全盤皆輸。

    你……在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進度加快了不少,相信在作者君快馬加鞭的更新之下,不久大家就能看到結局啦~~

    另外,結局是哦,請大家看作者君真誠的大眼睛(☉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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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時間,西岐大亂,幻影陣法被破,殷商大軍如入無人之境,頃刻之間便斬殺了數千敵軍。

    事已至此,聞仲不再直接參與戰事,只是騎在李尚剛為他送來的馬上,一邊不動聲色的盡力修復著受傷的身體,一邊淡淡的注視著眼前的戰局。

    驀地,他察覺到手裡的金龍鞭有一絲異動,聞仲迅速的低頭,只見手裡的那條金龍鞭竟不斷的扭著鞭身,似是想要掙脫自己的手一般。

    聞仲挑眉:“你做什麼?”

    金龍鞭並沒有與他進行交流,只是扭動的幅度更大了,聞仲緩緩的皺起眉頭,打量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

    正在此時,遠處驀地傳來震天響的馬蹄聲,混亂中的雙方全都扭頭看去,期盼是自己這方的援軍。

    卻見從兩軍側方飛速的奔來一隊大軍,看樣子足有七八萬左右,所有的士兵皆是一身黃衣。

    西岐的援軍?聞仲挑了挑眉毛,來的還真是時候!

    當先一人身穿金甲,長相甚為英氣,他一馬當先,飛速的跑入西岐軍隊當中,被殺的毫無還手之力的西岐士兵一見來人,登時喜出望外的大叫道:

    “二……二公子!是二公子帶援兵來救我們啦!”

    姬發大馬金刀的騎在馬上,仰著腦袋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卻並沒見到自己的大哥。

    他心底略有些失望,但看眼前這局勢,西岐分明處於劣勢,看來,向來“完美無缺”的大哥,最後還是得靠自己嘛,姬發心底隱隱升起一絲得意之情。

    正在此時,一個西岐的士兵突然嗚咽著叫道:

    “二公子,您終於來了,嗚嗚,大公子……大公子他去了……”

    姬發猛的回頭,臉上得意的神情瞬間不翼而飛,他猙獰著臉怒聲呵斥道:“你胡說什麼!”

    那士兵被姬發的神情嚇了一跳,嗚咽著抹了把淚,伸手指向伯邑考的方向,小聲道:

    “二公子,嗚嗚,屬下沒有騙你,你看——”

    姬發緩緩的轉過頭去,然後,他看見遠處幾個道袍男子的中間,自己那個向來無所不能的大哥,此時正安靜的合眼躺在髒兮兮的地面上,雖然看不出傷口,但看著周圍跪了一圈正在默默垂淚的親兵,姬發便明白了,那士兵沒有騙他——

    自己那個從小就“完美無缺”,奪得了父母所有的關愛與注視,讓自己每一天都想著要超過他的大哥——真的死了!

    那一瞬間,姬發的心底空蕩蕩的,他呆呆的下馬走到伯邑考身邊,看著這個自己厭惡了二十年的大哥,卻絲毫也沒有痛快的感覺,他呆了半響,驀地“刷”的一下跨上戰馬,向著身後的西岐士兵大喝道:

    “還愣著做什麼!等著被人殺乾淨嗎!”

    聲音裡帶著幾不可聞的嗚咽,說罷,姬發舉著長槍,當先奮不顧身的殺入商軍陣營。

    這一刻,他突然一下子長大了一般,不再是那個任性的想要找伯邑考麻煩的姬家麼子,而是一個肩負著家國生死存亡的主帥。

    在姬發強大的氣勢感召下,西岐士兵重聚士氣,隨著姬發身後,潮水一般沖向了殷商大軍。

    聞仲強忍著內傷的劇痛,定定的看著直直向自己沖來的姬發,驀地伸手一揮金龍鞭,便欲殺向這個西岐最後一個繼承人。

    然而,聞仲震驚的發現,此時的金龍鞭,自己竟壓根沒辦法控制了!那東西似是死物一般,在自己手裡,竟絲毫靈氣也沒有了。

    聞仲微微蹙眉,從剛剛起,這鞭子就很不對勁,這是……?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瞬間,手裡不斷掙扎扭動的金龍鞭,驀地瞅準時機,大力掙脫了聞仲的控制,迅速的,直直的飛到伯邑考身邊,並繞著他的遺體不住的逡巡!

    圍著伯邑考的姜望和楊戩大吃一驚,見遠處的聞仲同樣不明所以的看著金龍鞭,明白此事竟是這鞭子自己的主意,而並非聞仲趕盡殺絕,連伯邑考的屍體也不願意放過。

    二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可真是聞所未聞,一條已經認主的鞭子,竟會脫離主人的控制,自動行事!

    然後,更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那金龍鞭轉悠了一會,慢慢的落到伯邑考身上,就仿佛遠遊的孩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母親一般,乖乖的靠著伯邑考停止了行動。

    不知想到了什麼,聞仲幽深的眼底,驀地閃過一縷震驚之色,難道——

    突然,幾個法術高強的人,竟然親眼看見,從那鞭身裡,緩緩的逸出一團小小的火焰一般的光點,那東西繞著伯邑考的身體,不斷的旋轉著,似是在確認這什麼。

    正在此時,一束白光驀地從天而降,輕柔的拍向那團光焰,瞬間,它便毫無阻力的鑽入了伯邑考的體內。

    再然後,頃刻之間,一道巨大的白光罩上伯邑考,轉瞬之間,伯邑考的身體便迅速的往天空飛去,速度快的眾人根本來不及制止!

    眾人驚懼的仰頭望去,只見戰場的高空中,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個素衣女子,整個身子都籠罩在一片淡淡的光暈中,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唯見那女子手裡托著一隻細長的青玉瓷瓶,伯邑考的身體只是瞬間,便被那女子收入了青玉瓷瓶中。

    姬發大驚,仰著脖子大喝道:“你是誰?快把我大哥還回來!”

    姜望和楊戩對望一眼,忙躬身行禮,同時道:“晚輩拜見女媧娘娘。”

    什麼?女媧娘娘?一瞬間,嘈雜的戰場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殷商大軍和西岐大軍頃刻之間不約而同的“嘩啦啦”跪倒了一片,皆磕頭拜見這位傳說中的女神!

    聞仲眼底閃過一抹諷刺的笑意,緩緩勾唇:終於捺不住了麼?

    萬籟俱寂之中,女媧的聲音悠悠傳來,在天地間緩緩的回蕩著,虛無而飄渺:

    “殷商望氣黯然,當失天下;鳳鳴岐山,西周已生聖主。天意已定,氣數使然。還望爾等以蒼生為念,順應天意,停止這一場無妄之災。”

    此言一出,數十萬西岐士兵登時大喜,紛紛交換著喜悅的神色:女媧娘娘都說了,西伯侯和二公子才是天意所歸,咱們西岐必勝啊!

    姬發先是一喜,隨即定定的看著女媧霧氣繚繞中的模糊身影,驀地滿臉震驚之色的大聲道:

    “我想起來了!你是大哥的那個師父!你……能救活他麼?”

    女媧淡淡道:“生死輪回,本是天命,即便是本宮,亦不可擅自改變,伯邑考已死,從此,世上再無此人。”姬發登時喪氣的垂下了頭。

    殷商這邊,女媧話落,所有的士兵登時迷茫起來,原來他們拼力維護的大王,竟被天命註定了氣數已盡麼……

    這樣一來,咱們再打下去,還有什麼出路?

    聞仲眯眼淡淡的看著女媧,心底忍不住道:好一個女媧娘娘,心計果然不簡單,只單單一席話,便瓦解了殷商數十萬大軍的鬥志!呵,高明!

    女媧言罷,悲憫的聲音又接著自上而下緩緩傳來,不悲不喜,卻帶著令人折服的溫柔慈悲,不愧是遠古最聖潔的大神:

    “聞仲,你是非不分,殺孽過多,本宮不忍蒼生再受你塗炭,今日,便帶你回大荒山,教你修心養性,洗去殺虐,他日,亦可修成正果。”

    說罷,雲袖輕舒,一道白光緩緩的從天上打下,聞仲冷冷一笑,沉聲道:

    “娘娘過謙了,若真論誰沾得血腥多,聞某還當真比不得你,為了一己私怨,將萬民視為草芥,兵不血刃,便將天下攪成這般模樣,娘娘好本事。”

    說話的同時,聞仲雙手上舉,運起全身修為,抵抗向那道當頭罩來,貌似慈悲聖潔,卻蘊含沉沉殺意的白光。

    如今,聞仲沒了墨麒麟,失了金龍鞭,又受了嚴重的內傷,哪是女媧的對手,一擊之下,整個人登時從馬上跌了下來,女媧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似是慈祥的母親面對頑劣的孩子一般,無奈的道:

    “你又何必要如此,本宮並沒有想傷害你,只是要帶你回去好好教導罷了。”

    說罷,又是一道白光不疾不徐的打來,聞仲在剛才的重擊之下,意識已經瀕臨昏迷,此時,哪裡能躲過這第二掌襲擊。

    薑望呆呆的看著這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楊戩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但隨即想到二人的立場,又皺著眉頭停了下來。

    所有的殷商士兵全都呆若木雞的跪在那裡,眼下的情況,自己多年流血流汗,南征北討,如今卻被天神告知——一切都是錯的!

    他們所效命的王,早已被天意所捨棄,原來……這竟是一場必輸的征戰!那麼,自己該怎麼辦?所有的人都迷茫了,他們早已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眼看著那道白光又將打倒聞仲身上的時候,旁邊驀地撲來一人,用力推開聞仲,然後,轟的一聲,被白光擊中的那人,竟連吭都沒吭一聲,生生的化作無數光點消失在原地!

    這是多大的殺傷力?!所有的人一時間對女媧又敬又畏。

    聞仲恍惚間,驀地聽到旁邊傳來阿羽和成子等人的驚恐大喝:“李副將!”

    卻原來,剛剛代替聞仲被女媧殺死的,竟是跟隨了聞仲數十年的副將李尚。

    聞仲意識昏沉間,意識到李尚為了救自己而死,多年情誼,沒想到他竟這般……心底一悲,登時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再也壓抑不住重傷的劇痛,隨後生生的昏迷了過去!

    女媧毫不理會這邊發生的一切,只是淡淡道:“唉,執迷不悟。”

    說罷,伸手再次罩向聞仲,正在此時,從半空中驀地現出一道袍人影來,高聲喝道:“不許傷害我徒兒!”

    眾人驚訝的看去,卻是一個三十餘歲的道袍女子,容貌高華,氣質出塵,此時卻一臉怒色,對著女媧不卑不亢的指責道:

    “娘娘怎麼說也是聞仲的長輩,以大欺小,你怎麼好意思?”

    女媧緩緩的,虛無縹緲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不然凡塵煙火的聖潔:

    “金靈道友多慮了,本宮並沒有想傷害你的徒兒,只是他殺虐過重,本宮有意帶他回大荒山,為其洗去殺虐,引其走上正途。”

    金靈聖母怒極反笑:“沒想到娘娘堂堂上古大神,竟這般蠻不講理!我金靈的徒兒,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說罷,沖著圍在昏迷的聞仲周圍的阿羽等人曆喝道:“還不帶你們主人離開!”

    阿羽會意,忙將聞仲放到跟隨金靈聖母歸來的墨麒麟背上,自己與成子,小吉等幾十名親兵護著,快速的騎馬向遠處沖去!

    女媧見狀,伸手便要攔阻,金靈聖母決絕一笑,毫不猶豫的的迎了上去。

    眼見著聞仲等人即將走遠,女媧並不著急,只是緩緩啟唇,對著西岐士兵淡淡道:

    “良機不可錯失,若是走了殺神,那便是禍福易位,西岐將有大難。”

    姬發一稟,登時會意,對著手下大喝道:“沖啊!先隨我捉了聞太師!”

    頃刻之間,西岐士兵便狼入羊群一般,對著鬥志全無的商兵,展開了一場血腥的屠戮。

    姬發帶著自己的手下親兵,以及闡教十二仙手下的五六名弟子,一門心思的追著聞仲而去——

    這人不僅殺了西岐無數將士,更是殺了自己的大哥,如今,若不趁著他昏迷之機殺了他,為所有戰亡的靈魂祭奠,來日必成西岐大患。

第112章

    墨麒麟馱著昏迷不醒的聞仲,火力全開一路狂躥,阿羽成子他們緊隨其後,誓要保護聞仲安全。

    姬發追了半響,見墨麒麟速度太快,再這樣下去,必定失了聞仲蹤影。

    皺了皺眉,他驀地伸手從馬側取出一張玄鐵長弓來,在飛奔的駿馬上,透過前方的眾人,定定的瞄準伏著的聞仲,姬發自幼騎射高超,要射中一個昏迷不動的人,倒並非難事。

    他淡定的瞄準,拉弓,半響,微微眯眼,一隻長箭便帶著獰厲的呼嘯聲直直的向著遠處的聞仲撲去!

    阿羽這幾十個親衛中,走在最後的是小吉,他的騎術不錯,但因為所騎馬匹剛剛戰亂中後腿被刺了一槍,因此,速度便趕不上阿羽他們。

    小吉無意間回頭,驚見一隻呼嘯而來的利箭,正直直的向著前方太師的方向而去!

    來不及多想,他驀地一拍馬背,向左跨了一大步,“噗”的一聲利器插~入*的悶聲,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阿羽和成子等人一驚回頭,就見小吉正正被一隻長箭貫穿心口,緩緩的從馬上倒了下來。唯有一雙清澈的眼睛,焦急的望著他們,用盡全力道:“快……快保護太師大人走!”

    成子登時目眥欲裂,一拍馬頭便要回去救小吉,阿羽一把拉住他,大喝道:

    “快走!咱們回去也沒用了,保護太師要緊!”

    成子紅著眼眶看著同樣紅著眼眶的阿羽,一咬牙,狠狠一抽馬鞭,向著前方的聞仲追去!

    小吉無力的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如女孩子一般秀氣的小臉上,無神的雙眼靜靜的看著上方的虛無,眼底深處,是淡淡的欣慰:

    太師大人……請您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小吉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漸漸渙散的眼睛深處,緩緩映出一個青年敦厚的面容來,小吉已經飄遠的意識裡,驀地生出一絲小小的欣喜——

    是仲子隊長!白姑娘說仲子隊長去了天堂,他這是來接自己的麼……無力的雙手輕輕抬起,秀氣的小臉上微微綻出一朵快樂的笑意……

    西岐的追兵成百上千的湧來,雜亂的高高揚起的馬蹄,迅速的湮沒了那朵淺淺的微笑。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眼見前方墨麒麟的影子已經化作一道小小的光點,阿羽和成子互相欣慰的對視一眼,默契的同時停了下來,決絕的調轉馬頭,向著身後排山倒海而來的追兵,堅定地拔出了長劍。

    其餘的幾十名親衛見狀,也全都停了下來,以阿羽和成子為中心,緩緩調轉馬頭拔出長劍……

    一張張年輕疲憊的面容上,是任誰都不能動搖的堅定與忠誠……

    墨麒麟馱著聞仲撒開四蹄狂奔,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裡閃著焦急的光芒,心底不住的埋怨通天教主——

    臭老頭子什麼時候去閉關不行,偏偏這幾個月!還有那個幸災樂禍見死不救的多寶道人,早晚攛掇主人去收拾他!

    墨麒麟知道,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將主人送回蓬萊島,可是,它卻已經感覺到,主人身上的元氣越來越弱了,若是再長途跋涉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辦怎麼辦?墨麒麟一邊飛速的奔跑,一邊搖晃著大腦袋心急火燎的思索著……正在此時,它驀地敏感的察覺到一股危機迅速逼近!

    墨麒麟倏地轉頭,就見旁邊的密林深處,驀地閃出三個道袍身影來,正是闡教十二仙手下的年輕弟子,他們法力不低,眼見得姬發被阿羽等人暫時拖住,便使出瞬移術,抄近路趕了上來——

    只要殺了聞仲,便在這場顛覆山河的曠世戰爭裡,獲得不朽的聲名,這般不世奇功,誰能抵擋它的誘惑?

    墨麒麟的大眼睛一瞬間閃過一抹惡狠狠的厭惡至極的凶光:

    這幫趁人之危仗勢欺人的壞蛋!若在平時,自己分分鐘便能秒殺這些廢柴,奈何今日,背上馱著昏迷不醒的主人,若是一邊打架一邊小心翼翼的守護主人,這可有點難度了……

    正在它左右為難之際,驀地,從那三個闡教弟子背後,閃電一般躥出一個巨大的黃色身影來,它騰挪閃躍間,硬生生擋住了這幾人的步子!

    看清楚那抹黃影的一瞬間,墨麒麟大眼睛倏地一亮,堪比沉沉夜空上的啟明星!它激動的尾巴都豎了起來——竟然是哮天犬!

    那幾個闡教弟子一看情阻攔者,登時大怒,紛紛喝道:

    “哮天犬,你瘋啦!你不去攔住墨麒麟和聞仲,攔我們自己人做什麼!”

    哮天犬不理他們的叫囂,烏溜溜的黑眼睛堅定的瞪視著這幾人,只要誰敢上前一步,它就呲開牙齒躍到那人面前,威風凜凜的擺出攻擊的姿勢!

    這一刻,墨麒麟一邊飛奔,一邊癡癡的回頭,只覺得今日的哮天犬,竟是那般的英俊威武,簡直帥的秒殺三界!

    哮天乃是天生神犬,法力高強,普通的闡教弟子哪裡敢與他撞上!

    片刻功夫,這三名弟子只得七竅生煙的眼睜睜看著墨麒麟的影子徹底消失在視線裡。

    墨麒麟一路往東狂奔,不到片刻,便已離開牧野幾百里地了,它現在無所適從,本想送主人回蓬萊島,但感覺到背後主人的氣息越來越弱,墨麒麟終是慢慢的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片濃密的山林,初夏季節,這裡綠樹蔥蘢,繁花遍野,風景美不勝收。

    違和的是,一片如詩如畫的美景中,卻有一隻垂頭喪氣的墨麒麟,迷茫的耷拉著大腦袋“噠噠”的疲憊走著。

    墨麒麟的背上,馱著一個穿著銀甲的昏迷男子,雙手無力的垂著,淩亂的長髮遮住了冷峻的容顏,嘴角邊沾著刺眼的血跡。

    沒有人知道,這個此刻昏迷不醒狼狽不堪的男子,便是整個天下都敬若神明的殷商國師聞仲。

    不知過了多久,密林的盡頭,驀地轉出一個白衣人影來,墨麒麟累的差點暈厥的意識登時一驚,圓鼓鼓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呀咧,那個琵琶妖怎麼在這裡?

    不過,等距離越來越近時,墨麒麟立刻就知道自己認錯人了,眼前這年輕女子,雖也是一身白衣,且相貌與那個琵琶妖有五分相似,但她分明就是那個琵琶妖失蹤了好久的妹妹,白小環。

    墨麒麟的眼中一瞬間盈滿警惕——這個女子它一開始就不喜歡,當初在自己的戲弄下,為了逃命,竟丟下她六七歲的親弟弟,後來,這壞女人為了勾~引主人,竟然用了不知道什麼歪門邪道的法術,與那個琵琶妖換了身子,害的自己被主人訓斥了一頓!

    哼,自己雖然一直鄙視那個琵琶妖蠢笨,可真與這個壞的流膿的白小環比起來,那琵琶妖倒還算是勉強能配得上主人。

    墨麒麟撅了撅大嘴巴,不情不願的在心底下了這個結論。

    如今,令它不安的是,這女人怎麼會在這裡?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白小環一會兒工夫已經走了過來,瞬間與墨麒麟大眼瞪小眼的對上了。

    墨麒麟眼睛一眯,朝著白小環露出了尖利的牙齒。

    白小環似是一驚,看清墨麒麟背上的人是聞仲,登時吃驚的道:“太師大人他受傷了?”

    墨麒麟不屑又警惕的望著仿佛極為吃驚的白小環——這個突然出現的妖怪,對自己竟然沒有露出多少懼色,這可反常得很。

    白小環並不理會墨麒麟警告性的低鳴。

    只是柔聲道:“麒麟聖獸,你放心,我並沒有惡意,只是太師大人身體似乎不舒服,我在前面有一處歇息之地,你可先帶太師去那裡歇息一下,聖獸意下如何?”

    墨麒麟眨巴眨巴大眼睛,見白小環一雙眼睛盡是關切的看著主人,覺得這女子雖壞,但以她對主人的心思,應是不會對主人不利。

    而且,以自己的修為,萬一這小妖有什麼不軌的舉動,自己輕而易舉便能殺了她。最重要的是,主人現在絕對不能再奔波了,必須靜養以恢復元神。

    考慮清楚之後,墨麒麟看著白小環,高傲的點了點大腦袋。

    白小環神色一喜,忙殷勤的帶著墨麒麟往前方走去。

    不遠處,密林之中果然有幾間木屋,白小環將他們引到中間一座最大的屋子裡,在墨麒麟的“虎視眈眈”之下,小心翼翼的將聞仲扶上了竹榻。

    一晃二十餘日過去了,聞仲一直昏迷不醒。白小環每次想要接著餵飯貼身照顧聞仲,總被墨麒麟兇狠的大眼睛瞪了回去——以主人的修為,吃飯早已不是必須的了,又何必白白讓這來路不明的妖怪占了他便宜去。

    這一日,墨麒麟正臥在竹榻之側,一邊困頓的打著盹,一邊努力保持警醒的保護著竹榻上的主人,突然,旁邊傳來輕微的動靜!

    墨麒麟的耳朵動了動,警惕的四處張望,正在這時,身邊驀地傳來熟悉的聲音,慣有的冷淡中,夾雜著一絲淺淺的默然:“墨麒麟,這是哪裡?”

    墨麒麟激動不已的一下子蹦了起來,欣喜的看著床上已經睜開眼睛,正慢慢坐起來的主人,壓抑住狂喜,將當日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聞仲。

    聞仲似是早已料到這般結果,聽完,沉默半響,凝視著窗外沒有說話。

    墨麒麟也不敢說話,只是乖乖的立在一邊,半響,驀地想起自己當初回蓬萊島求助時,多寶道人那幅討厭的嘴臉,登時繃不住又氣鼓鼓的向聞仲告了一狀。

    聞仲並沒有多大反應,多寶道人向來忌憚自己,又怎回來助戰,他這般反應早在情理之中。

    想了想,聞仲問道“你是說,你傳信回去的時候,師祖正在閉關?”墨麒麟點頭,聞仲沉思了下,無聲的籲了口氣道:

    “好在你回去的及時,師父才將龜靈師叔關押住,否則,不知情的師兄弟們,恐怕處境堪危。”

    墨麒麟得意的點頭:可不是嘛,自己真是個人才,挽救了截教的一場災難呢。

    聞仲無聲的歎了口氣,冷峻的面容上,一雙幽深的冷目定定的看著屋外的虛空,喃喃道:

    “二十餘日了,殷商,怕是已經……”

    感受到主人心底壓抑的沉鬱,墨麒麟低頭不語,一雙大眼睛裡,卻滿是不忍,它深知主人平生第一要事,便是以維護殷商為己任,如今卻……

    正在此時,驀地竹簾一掀,走進來一個白衣女子,手裡托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羹湯,她一見聞仲,登時欣喜不已的道:

    “太師大人……你醒了?”

    聞仲的雙眸一陣恍惚,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白衣女子熟悉的打扮和熟悉的容顏,早已為麻木的心底,驀地了鈍痛一下。

    好半響,聞仲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滿臉驚喜嬌笑的,哪裡是小妖怪,分明是她那個消失了好久的妹妹!

    只是,眼前這女子的穿衣打扮,與小妖怪簡直一模一樣。

第113章

    在聞仲長久的注視下,白小環激動的心臟都“嘭嘭嘭”跳了起來,天知道這一刻,她都渴望了多久了……

    終於,這個神袛一般高高在上的男子,肯正眼看自己了麼?

    半響,聞仲淡淡的移開視線: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卻偏偏事事要模仿他人,而且——聞仲微微蹙眉——形似神違,違和感之外,他心底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淡淡的厭惡。

    不過,因為已經從墨麒麟處知悉了這一次被救的經過,不論如何,以當時的處境,這女子確實幫了自己。

    聞仲此時到底忍住厭惡,淡淡的看過來:“此次多謝你搭救。”

    呀!這是聞太師第一次這般和顏悅色的與自己說話呢,果然,沒有了那個礙眼的蠢大姐,自己又對他有了救命之恩,還這般溫柔的一心一意的待他,他定是有所動容了吧?

    白小環努力的壓抑住心底陡然湧起的幸福感,滿臉溫柔的款款走過來,輕聲道:

    “太師大人切莫與小環客氣,能幫上太師大人,是小環的榮幸。”

    說罷,將那碗羹湯柔柔的遞過來,癡癡的看著聞仲道:

    “太師大人,這是小環昨晚一夜沒睡,從湖心採摘的最嫩的蓮子,為您熬制得蓮子羹,您趁熱喝了吧?”

    聞仲起身,整理了一□上的銀甲,淡淡道:“不必了,我尚有要事,就此告辭。”

    說罷,帶著墨麒麟便欲掀簾離開。

    白小環一驚,忙放下手裡的蓮子羹,三兩步沖上去擋在門口,急切的道:

    “太師大人,您的傷還沒有好,再在此修養幾日吧,莫非是嫌棄小環招待不周麼?”

    看著眼前女子淚水盈盈的大眼睛,聞仲舉目,面無表情的望著前方:

    “白姑娘的心意聞某領了,聞某還有要事,還請白姑娘見諒。”

    一句句疏離有禮的“白姑娘,”像一柄利劍,驀地插~進白小環的心臟,她再也裝不下去溫柔嫻淑的樣子了,揚高了聲音道:

    “白姑娘?呵呵!我那個大姐活著的時候,太師大人對著她也是這般叫的麼?”

    聽她提到小妖怪,且還是這般幸災樂禍的語氣,聞仲眼神一厲,再不顧忌,揮袖一甩,直接將白小環的身子掀翻在地,便徑直走了出去。

    身後,白小環緩緩站起來,眼底滿是瘋狂:

    “是不是無論我為你做了什麼,你都覺得我比不上那個愚蠢的賤人?好!既然你這般無情,那今天我也不必客氣了,都是你逼我的!今天,我就要你留下來一生一世陪著我!”

    說罷,她驀地後退數丈,伸指一彈,只見那幾間木屋頃刻之間化為灰燼,從揚起的煙塵中,向著聞仲的方向迅捷無論的罩下一張巨大的,幾乎遮天蔽日的網來!

    聞仲冷目微眯,化手為劍,一道淩厲無匹的白光直直的向著巨網劈去!一陣“刺啦啦”的刺耳聲音過後,那網竟然毫髮無損!

    聞仲立刻意識到不對,這網根本不是普通的法寶!他對著驚呆了的墨麒麟沉聲喝道:“走!”

    說罷,輕點腳尖,便欲躍出大網的範圍,以聞仲的修為與速度,這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沒想到的是,那大網竟似活物一般,驀地一下子加快了速度,同時網身不斷抽長,瞬間便長大了無數倍,怕是將方圓數百里的地界全圍住了!

    白小環站在大網之外,看著處變不驚的冷峻男子,心底又愛又恨,忍不住提醒道:

    “太師大人,您別費力氣了,此網名喚捆仙網,乃是女媧娘娘她老人家的法寶,就連神仙在此也是逃不掉的,您放心,我並不想傷害您,只要你答應留下來,我便施咒收回這網,好不好?”

    說到後來,已是哀求的語氣。

    聞仲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沒想到女媧費盡心思,利用白小環誘導自己降低警戒,卻暗地裡佈置了這麼一個陷阱,以那女子的心計,今日自己若要離開,怕是不易了。

    那邊,墨麒麟正一躍而起,倔強的想要咬破捆仙網,奈何牙齒磕得生痛,卻連頭髮絲那般細的網都沒咬斷!

    眼看著那張大網越壓越低,越變越小,即將罩住聞仲和墨麒麟之時,冷不丁的,一道灰影迅速閃現!

    那人的速度快的怕是連風都趕不上,他閃電一般躍至聞仲和墨麒麟的上空,伸指一抓,那道剛剛還張牙舞爪的捆仙網,驀地像一個玩具一般,被那人提起一角抓在了手裡。

    緊接著是一聲大喝:“縮!”

    轉瞬之間,那巨大的網被揉成了一小團,那人抓在手裡不屑的拋了兩下,撇了撇嘴收進懷裡,隨即大呼小叫的竄了下來,拉住聞仲關切的道:“乖徒孫,你沒事吧?”

    聞仲心底一松,看著突然出現的老頑童,眼底終於閃現出一絲笑意:“師祖,你何時出關了?”

    通天教主氣呼呼道:“我說這些日子閉關時怎麼老不踏實,原來外面都被那老女人攪翻天了,我哪裡還坐得住!哎,對了——”

    通天眼珠一轉,猥瑣的撞了撞聞仲的肩膀,擠眉弄眼的道:

    “乖徒孫,怎麼不見你那個小妖怪?哈哈,我這次下山,說什麼也要見識見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竟能入了我乖徒孫的眼!”

    聞仲的俊臉驀地僵了一下,眼神中有痛苦的黯光一閃而過,通天何等眼見力,意識到事情有變,立刻訕訕住了嘴。

    尷尬間,通天教主驀地轉頭,正見到旁邊一抹白影悄悄溜走……

    他眼底惡意一閃,信手一點,白小環登時被一股大力拍飛,直直的撞上前方一棵巨大三人合抱的高樹,卻沒有滑下來,竟是重重的嵌到了自己撞出的樹洞裡……

    聞仲挑了挑眉毛,無語的看著師祖的惡作劇,唯有墨麒麟興奮不已的在旁邊蹦躂叫好。

    通天端詳了成大字型趴在樹洞裡的白小環半響,得意的拍了拍手,轉頭對著聞仲興高采烈的道:

    “哈哈,乖徒孫呐,你看,這個壞女人,師祖已把她鎖在那裡了,這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嘿嘿,咱們這就走吧。”

    聞仲道:“師祖可是要回蓬萊島?”

    通天教主擺了擺手,氣呼呼的搖頭道:

    “不是,女媧這老女人將這天下搞得一團亂不說,竟然還敢在截教和闡教都安插奸細,還打傷了我的金靈徒兒,呼呼!真是氣死我了!我給闡教那老頭子傳信,邀他一起過去找老女人算帳,他偏說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沒勁!罷了,即是如此,乖徒孫,你隨我去那女人的老巢走一遭吧!”

    聞仲聞言皺了皺眉,擔憂的道:“師父傷勢可嚴重?”

    通天氣皺眉道:“我已經為她看過了,不臥床修養個三五十年,都別想下床了!”

    聞仲蹙眉,半響,含著一絲歉意道:

    “師祖,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尚沒做完,待我完成之後,就回蓬萊去看望師父。請師祖代見諒。”

    反正就是不陪自己去大荒山?通天教主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的瞅了聞仲半響,見他主意已定,半響,不高興的跺了跺腳:

    “好好!不陪就不陪,那我自己去!”

    通天說罷,伸指一彈,昏迷的白小環登時又朝著樹幹嵌進去了幾公分,狠狠出了口惡氣,通天這才氣哼哼的消失在了原地。

    聞仲無聲的歎了口氣,跨上墨麒麟,淡淡吩咐道:“去朝歌。”

    墨麒麟疑惑的眨了眨眼,最終還是撒開四蹄朝著朝歌而去了。

    距離牧野之戰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了,出乎聞仲意料的是,如今的朝歌,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混亂,雖然依稀能看出大亂的痕跡,但老百姓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熟悉的街道上人群往來穿梭,一派恬靜。

    原來的太師府裡,如今大門緊閉,一層薄塵淺淺的覆蓋在大門上。

    聞仲和墨麒麟走進去轉了半響,這才發現,如今裡邊已經空無一人,花婆婆,還有留下來的那些家丁,都不知去了哪裡。

    聞仲將墨麒麟留在了這裡,又換去了那身銀甲,穿上慣常的寬大墨袍,這才一個人隱身進了皇宮。

    熟悉的禦書房內,姬昌正一身帝王袍服,端坐高位,底下還坐了二十餘位朝廷的官員,有的面孔十分熟悉,竟是殷商的舊人,如今卻投了周朝。

    他們不知在商議著什麼,聞仲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場景,只見一個鬍子花白的官員站起來道:

    “啟稟王上,老臣認為,比干雖觸柱而死,驚擾了聖駕,但他畢竟是一代名臣,還請王上准予厚葬。”

    姬昌沉吟半響沒有做聲,他下首的姬發站起來道:

    “父王,木大人此言有理,如今大亂初定,正是萬姓思安之際,正宜優待比干丞相這等聲名極盛之士,也好叫天下都知道父王的寬容,如此,如木大人這般通達的官員才會投靠我大周。”

    木老臣訕訕的紅著臉坐了下來:說的再好聽,自己也不過是一個降臣,為了性命變節降周罷了。

    伯邑考一死,如今,姬發成了板上釘釘的新朝太子,有他這般說,底下的群臣自然一力贊成。

    姬昌終於道:“好,那此事就交由發兒你去辦罷,務必將比干丞相的葬禮辦的風風光光的。”姬發領命坐下。

    接著,另一個大臣又站起來,此人應是西岐跟過來的,聞仲並沒有見過,那人皺著眉頭道:

    “王上,您雖被女媧娘娘金口稱為聖主,但是大王……額,那個暴君,有他在一日,這天下總是多了一分隱患,他當初無故失蹤,臣認為,應該加派兵力找了他出來,當眾斬殺於摘星閣,以免多生後患啊。”

    姬昌皺眉:“聽說牧野戰後,得悉聞太師傷重失蹤的消息,那暴君便要親自帶兵馬去援救,被比干勸諫方止。可從那以後,再也沒人見過他了,此事倒甚是蹊蹺。發兒,你怎麼看?”

    姬發如今已經穩重了許多,他沉思了半響,方道:

    “父王,兒臣認為,那暴君並沒有多少兵馬,怕是已在亂軍之中葬身於戰火了,況且,得了女媧娘娘的金口稱頌,父王如今四海歸心,別說是那暴君,就是……聞太師親自回來,也是無力回天,因此,還請父王不必憂慮此事。”

    底下再說什麼,聞仲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他無聲的歎了口氣,那一瞬間,心底有什麼東西終於放了下來。他轉身,瞬間便回到了萬籟俱寂的太師府。

    墨麒麟正在無聊的追著自己的尾巴玩,看見聞仲,登時激動地一躍而起,聞仲撫了撫墨麒麟的腦袋,淡淡道:“走吧,去你的院子。”

    墨麒麟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我的院子有什麼好去的?

    聞仲也不多話,逕自穿過層層熟悉的花草樓閣。

    安靜的太師府裡,唯有聞仲和墨麒麟輕的幾乎聽不到的腳步聲。

    半響,二人終於停了下來,這是自己的院子,墨麒麟也不客氣,當先便欲走進去,卻冷不丁被門口一到結界重重的彈了回來!

    它嚇了一跳,迷茫的想:主人什麼時候在這裡設置結界了,還有,自己這間小院子,主人卻設置這種高明的結界,難道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聞仲在門口站定,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勢,用力一推,白光閃過,那層結界便自動消失了,聞仲頓了頓,當先走了進去。

    墨麒麟迷茫的跟在他身後也踢踢踏踏走了進去。

    片刻之後,等它終於看清院子裡的情形時,登時不可思議的瞪大了圓鼓鼓的眼睛——!!

    只見自己平常用來睡覺的那張青石大床上,此時,竟安安靜靜的仰躺著一個銀色衣袍的小男孩,他乖乖巧巧的合眼睡著,容顏恬淡可愛,就仿佛誤落人間的天使一般。

第114章

    墨麒麟如遭電擊,整只龐大的身軀傻愣愣的站在門口,呆呆的想,這這這……不是小妖怪那個弟弟白小玨嗎?可是怎會……

    墨麒麟努力的轉動大眼睛回憶著,這個數月前在陳州戰場上,已經被東伯侯姜桓楚殺死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聞仲已經直直的走到大青石那裡了,當初,眼見著小妖怪失蹤,他心底驀地湧起一股劇痛,鬼使神差的,竟將這孩子的魂魄鎖入體內,還將他的小屍體帶了回來。

    聞仲靜靜的端詳了那具沒有任何呼吸的小身體一會,轉身對著一臉呆滯狀的墨麒麟淡淡道:

    “這塊青石包蘊著巨大的靈氣,可以保持肉身不腐,我現在要施法救活這孩子,你去門外為我護法。”

    墨麒麟一驚,登時心中沉甸甸起來:

    起死回生本是逆天而行之禁術,談何容易?更何況這孩子已經死去這麼久的時間了!就是通天教主在此,怕也得耗費大半修為,主人現在大傷初愈,竟然要救這孩子,那……那怎麼可以?

    它剛想勸阻,聞仲似是已知曉他要說什麼,緩緩背過身去,輕輕的揮了揮手:

    “你跟著我最久,應該知道我為何要救這孩子。”

    想起那個那個不知所蹤的小妖怪,以及主人每提起她便黯然下來的痛苦臉色,墨麒麟早已隱隱猜到什麼了,如今,見主人既已這般說,那便是打定主意了。

    墨麒麟無聲的歎了口氣,頓了頓,輕輕的退出了自己的院子。

    轉瞬之間,一道白光閃過,門口重新被聞仲施了結界封住。

    院內,聞仲在青石上盤膝而坐,緩緩運氣,半響,伸出雙手懸於半空,將體內的靈力源源不斷的度入白小玨體內。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白小玨慘白的小臉漸漸染上幾縷淺淺的活氣,聞仲心底一松,不顧身體的疲乏,繼續為他輸入靈力……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院子外面,墨麒麟焦急的走來走去,這都過了七八個時辰了,前一個黑夜過去又到第二天正午了,主人卻還沒有出來!

    這就意味著,為了復活那個孩子,主人已經不眠不休的輸了七八個時辰的靈力了……

    墨麒麟圓鼓鼓的大眼睛不由得染上一層焦急之色。

    院內,聞仲懸在白小玨身上的修長雙手已經略略顫抖,他冷峻的面容上已是一片慘白,幾滴汗珠緩緩的從額頭浸了出來……

    聞仲寬闊的額頭正中,不知何時現出那只豎著的眼睛來,從裡邊同時射出更加精純的靈力來,在注入白小玨體內的同時,也維持住早已力竭,不過是憑著毅力仍在苦苦支撐的聞仲。

    不知過了多久,白小玨小小的胸膛輕輕地,不為人察覺的一點一點起伏了起來,聞仲眼底一喜,剛想撤手,那孩子的胸口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這是……已經到了臨界的徵召,只需再一鼓作氣注入一大股靈力進去,他便能真正活下來了,可是……聞仲無力的蹙了蹙眉,自己所有的靈力都已耗盡,除非……

    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那只眼睛,聞仲不其然的想起通天教主曾經告誡他的話:

    “你這只天眼,可是你全身功力彙聚之地,不僅危難之時能自動出來保護你,還儲存有大量靈力,以備你生死之時所需。不過,切記,莫要竭澤而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聞仲正回憶間,驀地察覺到白小玨早已軟和起來的小身子,開始漸漸僵硬!若再不採取措施,將前功盡棄,到時怕是就連鴻鈞老祖親自前來,也救不活了!

    千鈞一髮之際,再也容不得聞仲多想,他驀地伸出雙手食指,決絕的點向自己額頭上那只天眼!

    瞬間,一團耀眼的幾乎刺瞎人雙目的白光,飛速的鑽入白小玨體內!

    那孩子的身子猛地劇烈的震了一下,隨即,臉色徹底紅潤了起來,小胸脯終於開始有規律的慢慢起伏了起來。

    聞仲心底一松,眼底的欣慰之意尚未褪去,驀地一股毀天滅地的劇痛從額頭上迅猛的爆發了出來!

    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昏睡的白小玨推出了門外,同時努力維持著最後一點清明道:

    “立刻帶他回蓬萊島!”

    院外,墨麒麟一個飛躍,用大嘴巴叼住了白小玨的小袍子,再輕鬆一甩,便將他摔倒了自己的背上。

    他向來對主人言聽計從,但今日主人的情況過於詭異,他猶豫了片刻,問道:“主人,你不隨我們一道回去?”

    半響,裡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似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麼,又似是在生氣的樣子:

    “閉嘴!聽我的話立刻回蓬萊島!”

    墨麒麟嚇了一跳,呆了半響,想乾脆回去稟報通天,讓他來看看主人吧。

    打定主意,墨麒麟終於忐忑不安的馱著睡得香甜的孩子轉身離去了。

    院子內的青石上,聞仲的俊臉已經白成了一片紙,額頭上的天眼處,出現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小洞,刺眼的鮮血汩汩的不斷從裡面流出來。

    拼卻最後一點力氣講完那句話,眼前的恍惚瞬間擴大,他掙扎著抵抗了半響,終是身子一歪,緩緩的昏迷在了青石上……

    大荒山霧海深處,一座恢弘的巨大宮殿內,一位素衣女子正端坐在臺階高處的蓮花臺上,女子周身瑞氣環繞,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面目,但只從通身的氣度來說,必定是個絕色佳人。

    一片寂靜之中,驀地,宮殿的大門被砰地一聲踢開,一個鬍子眉毛皆已花白的老頭,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大咧咧道:

    “哎,有故人來訪啦,娘娘快起身迎客啊!”

    素衣女子紋絲不動的盤膝坐在高高的蓮花臺上,唯有淡淡的聲音波瀾不驚的傳來,含著沉沉的威壓:

    “通天,你越來越放肆了。”

    通天教主“哈”了一聲,譏諷道:

    “放肆?哈!敢問女媧娘娘,我通天是假公濟私擅自更改凡間國運了?還是不顧萬民性命,挑起人界戰爭了?”

    女媧娘娘淡淡道:“本宮要做什麼,你並無資格置喙,若無要事,還請就此離去,莫要妨礙本宮清修。”

    這種不冷不熱的語氣,使得通天只覺得自己揮出去的拳頭,全打到了一團棉花上,他耐心用盡,收起笑臉,刷的一下閃身到女媧所在的高臺上,冷冷一揮袖子——

    地上登時多出一個滿身狼狽的中年女子來,滿頭滿臉的傷痕,早不復當初淡然無爭的氣質,正是重風仙子,也是截教二代弟子中排行第四的龜靈聖母。

    龜靈上次帶著無當的屍體回蓬萊島,本以為所做之事神不知鬼不覺,卻誰知聞仲早已洞察了她的底細,更是讓墨麒麟搶先一步回到蓬萊島向金靈聖母稟報了此事。

    因為當時通天正在閉關,多寶道人便和金靈聖母一道,生擒了毫無防備的龜靈聖母。

    被關押了好多日,龜靈聖母正期盼著女媧娘娘能來救自己,卻誰知就被剛出關聞知此事的通天狠狠收拾了一頓,此次又帶她來了大荒山,一路上高興不高興便把她拎出來收拾戲弄一頓。

    可憐的重風仙子,當初在蓬萊島時,身份顯赫,門下弟子無數,可謂風光至極,奈何如今混的連一個乞丐都不如!

    被通天一下子甩在了地上,她暈暈乎乎的睜開眼睛,驀地看到了前方的女媧,登時心底一喜,連滾帶爬的跑過去,大聲道“娘娘救我!”

    通天伸手一抓,便又拎起重風仙子的後襟,提著不住掙扎的女人大咧咧的伸到女媧面前,晃了兩晃,手裡的女子登時現出原形,竟成了一隻巨大的灰殼烏龜!

    通天裂唇一笑,突然毫無預兆的鬆手,“啪”的一聲,那只烏龜便重重落到地上,龜殼朝下肚皮朝上,竟是半天都翻不過身來。

    通天嘿嘿笑道:“娘娘,你可認得這個大王八?”

    女媧不為所動,淡然道:

    “通天,你若是要管教自己的徒兒,還請回蓬萊島去,還本宮一個清靜。”

    這是擺明瞭不承認了?通天眼中惡意一閃,玩心頓起,直接飛起一腳,就將地上那只還在不斷掙扎的巨大烏龜踢向了女媧,清影閃過,巨大的蓮花臺上哪裡還有女媧的身影!

    通天抬頭,看著站在半空的女媧,嘿嘿一笑,道:“有本事做卻沒膽子承認,嘖嘖,真沒種!”

    這話可當真難聽至極了,話落,女媧冷哼一聲,袍袖一會,正待發作,冷不丁門口處驀地傳來一聲邪魅的輕笑:

    “通天小弟弟,你這話可不對了,娘娘本來就是女人,她要有種那才奇怪吧。”

    女媧和通天同時轉頭,只見宮殿的大門口,不知何時斜倚了一個年輕的紫衣男子,玉面朱唇,鼻如懸膽,輕輕一笑間,惑盡天下風華……

    通天呆了半響,驀地反應過來,失聲大叫:“……巫神!”

    女媧卻似早有預見,毫不驚慌,只是淡淡道:“今日倒是熱鬧。”話裡帶著淡淡的冷意,顯然一點都不歡迎這兩個不速之客。

    零覡邪魅輕笑:“娘娘,說起來,咱們也有一萬年沒見面了,故人重逢,你怎的一點都不歡喜,讓本座著實痛心呐。”

    女媧不理會零覡的裝腔作勢,淡淡道:“巫神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零覡也不兜圈子了,笑道:“也沒什麼要事,只是想向娘娘算一算當年的舊賬罷了。”

    女媧不疾不徐道:“哦?本宮與巫神之間,有何舊賬?還望巫神言明。”

    零覡狹長的鳳眼裡霍得閃過一道冷光,緩緩道:

    “敢問娘娘,當年本座與帝俊一戰,可知誰在他的金龍鞭上做了手腳,害的本座法力被不斷吸附,最終失去一魂一魄?”

    女媧淡淡道:“本宮又怎會知道?”

    零覡笑:“若本座沒記錯的話,那鞭子裡的乾坤八卦陣,可是娘娘你的獨門絕技呢。”

    女媧尚未答話,通天驀地笑嘻嘻的湊過來道:

    “嘿嘿,巫神,原來當年你是被這老女人陷害了啊?我就說,以巫神的修為,怎麼可能魂飛魄散嘛。”

    零覡笑,轉頭看著通天,一陣見血道:“通天小弟弟,你想向本座幫你什麼?”

    通天被戳穿,好不尷尬的嘿嘿一笑,直言道:

    “額,我久聞巫神寄生蠱十分聞名,所以,嘿嘿,想讓你送一個給我。”

    零覡挑了挑眉,興味道:“哦,還有你通天救不活的人?這倒是奇了,說說,你要救誰?”

    通天恨恨道:“是這樣的,我那三弟子無當,被——”

    說到這裡,通天轉身,指著牆角那只剛剛被他踢暈的大烏龜繼續指控道:

    “被這王八妖給害死了,以無當的修為,救活她可不容易,所以我想請巫神借一隻寄生蠱來。”

    零覡一邊聽一邊點頭,就在通天滿臉喜意以為他會答應的時候,零覡驀地歎了口氣,萬分遺憾的道:“不行。”

    通天一呆:“為什麼?”

    零覡無奈:“唔,你有所不知,這萬年來,本座只成功養活了三隻寄生蠱,前些日子用了兩顆,如今,也只剩下最後一顆了。”

    通天一蹦三尺高,喜道:“那不是正好!我也只需要一顆就夠了!”

    零覡對根本沒法溝通的通天無奈的撫了撫額,道:“這最後一顆,我很快就要用到,不能給你。”

    通天癟著嘴,住了抓頭髮,驀地下定決心道:

    “那你快接著培養寄生蠱!我把徒弟的魂魄封起來,等你養活那蠱了再救她。”

    零覡無奈道:“隨你。”

    自動把這話當做同意,通天高興的抓耳撓腮了半響,驀地轉了轉眼珠道:

    “巫神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嗯,正好!我就收拾這老女人一頓,幫你出氣好了!”

    說罷不待零覡出聲,便一躍而起,迅捷無論的向著女媧撲去!

    女媧猝不及防間險險躲開,冷聲道:“放肆!”

    通天毫不害怕,叉腰大笑:“是極是極,有本事你打我啊!”

    聽到這般無賴的口氣,女媧大怒,揮手便是一道白光向著通天打去!二人頃刻之間你來我往的打了起來!

    零覡靠在門邊,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看了一會,驀地瞧見大殿的高空中,懸著一片一看便知靈氣充裕至極的七彩雲朵,雲朵之上擱著一隻小小的青玉瓷瓶,咦,那是什麼東西?

    零覡驀地勾唇一笑,管它是什麼,能讓女媧這麼寶貝用七彩靈雲護著的,定不是凡物!

    想罷,他袖便揮向那只青玉瓷瓶打去,那邊,女媧原本就處於下風,此時一見零覡的動作,登時又驚又怒的喝道:“住手!”聲音裡滿是惶恐,連被通天的術氣重重打中都顧不得了!

    可惜已經晚了,轉瞬之間,那只青玉瓷瓶已經到了零覡修長的雙手內。

    他眯眼顛來倒去打量了一番,見女媧甚是寶貝這瓷瓶,心底更加得意,望見女媧惶恐的神色,不由的壞心一起,裝作手不穩的樣子,“啪”的一下,將那只瓷瓶摔在了地上!

    在瓶子炸裂的同時,伴著女媧一聲驚慌的叫聲,那碎裂的瓷瓶處驀地湧起大股的煙霧,同時,一股純淨的巨大威壓沉沉的彌漫開來。

    這是……?在場的三個人都定住了,女媧更是屏息看著那裡,半響,迷霧散盡,原地出現一個一身青衣,盤膝閉目打坐的年輕男子,面容高華,氣質清冷,美得天地失色。

    零覡毫不驚奇的興味一笑,撫掌道:

    “喲,這位,我該叫你伯邑考呢,還是——”他眯了眯眼,緩緩啟唇:“——帝俊呢?”

    作者有話要說:嗯,本文恢復日更~~作者君開了新坑,正在等圖鋪的封面~有興趣的親可以去看看文案什麼的,看是否有興趣,等封面出來就發表章節了~

第115章

    地上的年輕男子吐納了一會,緩緩睜眼,霎時間,那眼底的清光令萬物黯然。

    掃視了眼四周曠古不變的熟悉場景,那雙清冷而淡然的眼底深處,漸漸漫過一陣濃濃的疲憊之色。

    青衣男子緩緩的站起身來,對著零覡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淡淡道:“巫神,好久不見。”

    零覡摸著下巴打量著眼前的伯邑考,不,如今應該叫帝俊了,輕笑道:

    “的確好久沒見了。我說帝俊呐,你倒是過得挺自在嘛,這萬年來,少了一魄,不斷在凡間輪回,滋味如何?”

    帝俊淡淡一笑並不多言:“有勞巫神掛念了。”

    說罷,轉身,走向那邊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的通天。

    望著萬年不見,氣勢越發內斂強大的上古大神,通天的所有囂張頓時消失不見,老臉漲紅的結巴道:“帝……帝俊大人。”

    帝俊點頭,美得天地黯然的俊臉上,滿是雲淡風輕的神色,他淡淡道:“通天,你師父這些年可好?”

    通天老老實實的答道:“有勞帝俊大人掛心,師父他老人家這萬年來一直在閉關清修,若是知道您重歸本體,師父定會十分高興。”

    帝俊點頭:“那便好,說起來,我與你師父也算舊識,今日,我有一事相求”

    通天連忙搖手恭敬的道:“不敢當不敢當,有什麼吩咐請您直說就是。”

    帝俊緩緩道:“我知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不過,還請你看在我的薄面上,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話裡的意思是……通天登時明白了,他雖然心有不甘,但且不說帝俊乃是上古第一大神,掌管三界萬靈,修為高不可測,單論他與師父鴻鈞老祖乃是故交這一點,自己便不能不答應。

    不過,通天畢竟不是恪守規矩的元始天尊,因此,即便是知道今日不能拿女媧怎樣了,也仍是認真的問道:

    “帝俊大人,這女人這麼多年來幹了許多壞事,晚輩想問……您打算如何處置他?”

    帝俊並沒有看那邊癡癡看著自己的女媧,只是淡淡道:

    “你放心,她所犯下的錯,我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通天這才點了點頭:“好,帝俊大人一言九鼎,我自是相信的,那我就靜等大人的處理結果啦。”

    說罷,又走到零覡旁邊,嬉笑道:“巫神大人,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啊。”

    零覡白他一眼:“你倒是臉皮夠厚。”

    通天嬉笑:“巫神這話可錯了,我這明明叫真性情!好啦,走咯,後會有期!”說罷,白光過,人已瞬間消失在原地。

    大殿之內只剩下三個人,女媧癡癡地望著那抹修長的青衣人影,猶不敢相信,等了萬年的人,就這樣回來了,半響,終於壓抑不住心底的欣喜,一字一句道:“帝俊哥哥,你回來了。”

    極力維持的淡然裡卻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顫音,顯然內心激動至極。

    帝俊無聲的歎了口氣,看著女媧在剛剛打鬥中被通天打傷了的手臂,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頓了頓,終是開口道:“娘娘還是先處理了傷口吧。”

    女媧清冷的眼底迅速的閃過一抹喜色,他還關心著自己……

    帝俊說罷,轉向抱臂而立的零覡,剛要開口,零覡輕佻的搖了搖手指,斬釘截鐵的打斷他:

    “你別說了,沒門!要不是這女人,萬年之前,本座又怎會魂飛魄散!還有,這女人處心積慮殺了不該殺的人!呵呵,本座可不是通天,今天,你想讓我饒她一命,絕無可能!你若是要執意保她,那本座也不怕再與你大戰七日!”

    帝俊垂睫,驀地緩緩勾唇一笑,抬眼望著零覡眼底的殺意,不疾不徐的淡淡道:

    “我知道你今日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只是想與你做一個交易。”

    零覡輕笑,嘲諷道:“交易?呵呵,好啊,不過,有言在先,今日若是要本座放了這女人,那你可得做好傾家蕩產的準備。”

    帝俊篤定一笑,輕描淡寫道:

    “巫神,我知道你如今想用寄生蠱救一個人的性命,不過,卻苦於找不到宿主,故而一直拖延至今,可是如此?”

    零覡挑眉,輕佻道:“喲,不愧是帝俊,剛歸本體,便無所不知了。”

    帝俊盯著零覡的雙眼,淡淡道:“寄生蠱宿主之事,我自會幫你,巫神意下如何?”

    零覡眯眼:“你確定能找來靈魂純淨的宿主?”

    帝俊漫不經心道:“巫神可是忘了?以我的真身,只要願意,養活一隻寄生蠱,並非難事。”

    零覡挑眉:“你說的宿主……是你自己?呵呵,你倒是護她。”

    帝俊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笑意:“這是我的事,巫神只管說是否同意便可。”

    零覡伸手,輕輕的摸索著懷裡一隻白玉小瓶,邪魅的眼底深處,瞬間掠過許多複雜的思緒……

    半響,他似是主意已定,眼底閃過一陣堅決之色,正待開口,驀地見那邊女媧正癡癡的看著帝俊,登時不屑的挑了挑眉,壓抑住心底的厭惡,緩緩道:

    “既然是交易,那麼本座自然有討價還價的權利,呵呵,本座唯一的要求便是,這女人,死罪能免,活罪難饒。”

    女媧一驚,想起巫神的恐怖手段,立刻轉頭,定定望向帝俊,只是緊握的雙手不自知的顫抖著。

    帝俊默了一下,緩緩一笑:

    “這是自然,稍後,我自會給出一個讓巫神滿意的結果。”

    女媧愣了愣,心底一沉,驀地道:“帝俊哥哥……”

    帝俊歎了口氣,轉向略有驚慌的女媧,淡淡道:“你身為上古神袛,本應庇佑萬民,可如今卻犯下這等大錯,自是要受些懲罰。”

    女媧急道:“帝俊哥哥,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

    帝俊淺淺勾唇:“娘娘可是要說,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使我重歸本體?”

    聽出帝俊話裡的疲憊與諷意,女媧頓了頓,努力鎮定了下來,冷聲道:

    “帝俊哥哥,那殷商紂王無故輕侮我,莫非身為上古天神,我竟要忍氣吞聲,被凡人侮辱麼?”

    帝俊的眼底緩緩漫過一絲失望之色,淡淡道:

    “所以,你便為了一己之私,不顧百萬人族的性命,私自挑起了這場大戰——對麼?”

    女媧一時沉默,半響,傲然仰頭,道:

    “帝俊哥哥,這一世的你,乃是天命所歸的人間帝王之運,豈能屈居一位無才無德的昏君之下,我也是為了你。”

    帝俊疲憊的撫了撫額,淺淺勾唇:

    “為我?當日,是誰借著聞仲的一擊之力,置我與死地,娘娘當真以為我不知道?還有——”

    帝俊頓了頓,驀地轉頭定定望著女媧,冷下聲音一字一句道:

    “你身為大神,卻出爾反爾,當初親自下令,命軒轅墳三妖下凡滅商,如今,卻不惜想方設法殺死她們,我想知道,娘娘如此處心積慮,對付三個法力低微的妖怪,所為何事?”

    女媧臉色一白,立刻挺了挺脊背,冷聲道:

    “本宮沒有!三妖為了榮華富貴,私自下凡行事,後來自取滅亡,幹本宮何事!”

    零覡“嗤”了一聲,眼底閃過濃濃的不屑。不過,似是想到什麼,他轉頭望著臉上神色不虞的帝俊,心中暗暗詫異:

    這人不是慣常喜怒不形於色的麼……如今卻顯而易見動了怒氣,沒想到小小三妖的生死……他竟然這般在意……奇事一樁啊……

    女媧並不理會零覡的冷笑,只是軟下聲音來看著帝俊道:

    “帝俊哥哥,這萬年來,我擔心你轉世的凡人軀體不足以自保,便每一世都想方設法找到你,傳你法術。前不久,我一得知你丟失的一魄被吸入了金龍鞭,便急忙趕到牧野,只是晚了一步,你已……我便將那一魄送入你體內,又精心將養你被損的身體,就為了使你重歸本體……”

    頓了頓,見帝俊清冷出塵的臉上微有動容之色,女媧心底一松,繼續道:

    “帝俊哥哥,這萬年來,雖然我每一日都在找尋著能讓你回歸神體的法子,但你該明白我的心意,我又怎會為了這個便對你的凡體不利?”

    帝俊尚未說話,零覡在旁邊涼涼介面:

    “喲呵,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想著蒙混過關,真當你帝俊哥哥是傻子麼?”

    那一聲“帝俊哥哥”,零覡故意模仿著女媧的語氣,卻又誇張了許多,聽起來陰陽怪氣的緊。

    女媧立刻冷聲道:“你休得胡言!”

    說罷轉身重新望著帝俊,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帝俊哥哥,你相信我。”

    帝俊輕輕的歎了口氣,淡淡道:“此事是非對錯,我自有分寸。女媧,你最大的錯誤,並不是設計了我,而是,你萬不該私自挑起這場人界大戰,致使萬民塗炭,你,可曾下界去看那白骨成山的瘡痍山河?”

    女媧默了下,挺胸道:“本宮不後悔!凡人短短數十載生命,悲多於喜,死對他們,反倒是一種解脫。帝俊哥哥,你……當真要為此懲罰我?”

    帝俊轉身,清冷飄渺的眸子裡,含著一絲淡淡的痛意,他負手望著遠處,半響,驀地沉下聲音來,緩緩地道:

    “即使是神,也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女媧,你之所以犯下這等彌天大錯,乃是你輕視凡人的性命所致,既如此,你便自下凡間,輪回百世,他日若是能領悟蒼生天道,便可歸位。”

    說罷,淩空虛畫,一道閃著瑩瑩碧光的小門便突然出現在半空中。

    輪回之門麼……?零覡輕笑,真是……好狠的心呢,呵呵,不過,我喜歡……

    女媧努力維持著傲然的身姿,仍是忍不住顫著聲音道:

    “百世……?帝俊哥哥,你當真這般狠心……”

    零覡此時只覺得大快人心,不由得撫掌笑道:

    “喲,果然不愧是三界最公正的帝俊,哈哈,這法子好,娘娘,你怎的還不趕緊進去啊?這般拖延,莫非還等著你帝俊哥哥改變主意麼?”

    女媧呆了半響,認識到以帝俊的性子,此事絕不可逆轉了,思量了一下,終於狠下心來打定主意,輕輕道:

    “好,帝俊哥哥讓我去,我便去,只是……帝俊哥哥,你會等我麼?”

    這語氣裡的深厚情誼,但凡是個人都能聽出來!零覡忍不住誇張的吹了聲口哨!

    帝俊負手而立,幽深冷清的雙眼,定定的望向大殿門外遙遠的虛空,不知為何,此時腦子裡卻漸漸浮現出一張清麗的小臉來,那人一顰一笑間,總能奇異的牽動自己的心緒。

    自從重歸本體,凡間重重,早已模糊不清,卻唯記得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子,淺淺一笑間,仿若數萬年寂寞光陰裡最美的一抹亮色……

    猶記得那人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強忍著好奇期期艾艾的道:

    “喂!伯邑考,你的父親和弟弟都姓姬,為什麼你姓伯……莫不是……”

    嘴角邊不由的勾起了一絲清淺的笑意,半響,帝俊悵然,是自己沒能保護好她,致使當初那人魂飛魄散,所幸……轉頭看著那邊的零覡,帝俊勾唇,所幸還有機會挽回……

    女媧得不到帝俊回答,遲遲不肯踏入輪回之門,半響,那人仍舊沒有轉身,只是淡然的道:

    “娘娘若是可以參破造化,乃是蒼生之福,三界自會普天同慶娘娘的歸來。”

    明知女媧所祈求的是什麼,帝俊淡然的話裡卻絲毫沒有提及他自己。

    好狠的心腸喲……看著女媧瞬間面如死灰的絕美面容,零覡心底暗歎:都說帝俊乃是三界最慈悲的大神,如今看來,這人其實是鐵石心腸……

    意識到再無斡旋餘地,女媧驀地揚起聲音冷笑一聲,帶著魚死網破的決絕,冷聲道:

    “帝俊哥哥,我等了你萬年,為你做了那麼多事,莫非當真比不上那個一無是處的妖怪!不錯,那個琵琶妖是我殺死的,帝俊哥哥,你為何會喜歡她?我一早就看出來了。你今日這般重罰我,又有多少是為了替那琵琶妖報仇?呵呵,原來,無情無欲的帝俊哥哥,也是有私心的。”

    帝俊仍舊沒能轉身,其餘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零覡正沉浸於女媧剛剛說出的那個爆炸性新聞裡,驀地聽見帝俊淡淡道:“娘娘保重。”

    說罷,青色衣袖輕輕揮起,一道光過,女媧的身影登時消失在輪回之門後,片刻,那道門又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半空中。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離完結之期已經不遠了,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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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大殿之內只剩下零覡和帝俊兩人,零覡捂唇,邪魅一笑:

    “唔,這女人對你倒是一片真心,呵呵,你也當真能下得去手。佩服佩服。”

    帝俊淡淡道:“巫神既然這般說,想必對這個處理結果,定是滿意了。”

    零覡輕笑,嘴上卻絲毫不吃虧,故作無奈的道:

    “你罰都罰了,本座還能怎樣,罷了,本座向來寬宏大量,此事就作罷吧,說說,你打算何時履行承諾,將養那寄生蠱?”

    帝俊漫不經心的道:“巫神若無異議,今日便可。”

    零覡眯眼道:“為何此次,本座覺得你的態度熱心的這般不正常?”

    不待帝俊答話,零覡驀地想到女媧剛剛輪回轉世前的話,轉了轉眼珠子,試探著道:

    “你……已經知道了本座要救活的是誰了?”

    帝俊挑眉:“無論是誰,我既已答應,便絕不會反悔,巫神大可不必憂慮。”

    零覡不滿的道:“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帝俊道:“我知還是不知道你要救活的是何人,有什麼區別麼?”

    零覡似笑非笑:“這區別可大了,你這樣的態度,會讓本座以為——”

    零覡頓了頓,繼續道:“呵呵,本座會以為堂堂上古大神帝俊大人,喜歡上了一個卑微的小妖怪呢……”

    帝俊面不改色,似是毫不在意一般,只是輕輕勾唇:

    “我的事不勞巫神掛心,只是你呢?當初萬花叢中過的巫神零覡大人,又為何費盡心思執意要救一個妖怪?”

    零覡似被人踩了一腳一般,揚眉提高聲音道:

    “我說帝俊,你是不是在凡間呆久了腦子壞了!本座向來恩怨分明,此次不過是為了還這小妖怪當初為本座將養寄生蠱的恩情!你懂麼?”

    帝俊默然,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洞悉萬物的了然:

    小妖怪當初替巫神將養寄生蠱,的確算是大忙,可是對於當初三界最無情的零覡,何時又會將這一點小事放在心上了……

    半響,帝俊卻終是沒有說破,只是淡淡道:“你要如何與我無干,開始吧。”

    零覡狹長邪魅的鳳眼瞪著一臉淡然的帝俊半響,想要接著說什麼,終是訕訕住了口。

    一個月的時光一晃而過,凡間早已天翻地覆滄海橫流,而蒼涼寂寞的大荒山深處那一座宮殿內,卻仍是寂靜的保持著亙古不變的古樸與莊嚴。

    因為帝俊的修為非比尋常,因此這一次,寄生蠱成熟的極快,短短三十餘日便已有破體而出的趨勢。

    大殿內,帝俊盤膝而坐,定定的注視著自己手腕上那個小小的肉色小包,眼神中有不知名的流光緩緩溢過,不知在想些什麼。

    零覡當著帝俊的面,淡定的從懷裡取出一個紙袋,打開,裡面是幾根烏亮的青絲,他將那些青絲紮好,淡定的擺在帝俊身前,淡定的木著臉解釋道:

    “這頭髮……是我在她住處找到的,那蠢丫頭當初魂飛魄散,連塊骸骨都沒留下,有了這物作媒介,她的肉身才有所依附。”

    零覡堅決不願意承認,這青絲是他專門奔回南疆的宮殿,發動手下所有的蠱蟲,在小妖怪曾經入住的偏殿,搜尋了數日才集齊的。

    帝俊對零覡臉上的窘迫視而不見,只是輕輕頷首:“開始吧。”

    零覡緩緩席地而坐,一邊念動咒語,一邊伸出雙手,畫出一系列繁複的手勢,半響,驀地對著伯邑考的手腕處一點,立刻有一隻黃色光點迅速的飛出,附身於那幾根青絲之上!

    瞬間,一團巨大的黃色光暈從那處蔓延開來,在不斷膨脹的光暈裡,有什麼東西在迅速的生長著,甚至能聽見嚓嚓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終於停了下來。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靜。

    零覡眼底神色一松,掏出懷裡揣了許久的白玉小瓶,伸指輕點,從裡邊飛速的躥出幾隻純白的小光點,“嗖嗖”的飛入了那團停止膨脹的巨大光暈裡。

    帝俊定定望著那幾點純白的毫無雜色的小光斑,輕輕道:“如此純潔的靈魂,倒是好些年沒見過了。”

    零覡點頭;“那蠢丫頭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生不出什麼害人的心思,自然只能如此了,那個笨蛋!”

    不知過了多久,大殿的地上,那一團巨大的光暈緩緩消失,隨即,原地出現一個年輕女子赤~裸~裸的身體來。

    這女子正沉沉睡著,一頭烏髮隨意的披散著,清麗的小臉上,雙目輕合,一排彎彎的睫扇仿若蝴蝶的羽翼一般,偶爾簌簌的扇動一下。

    嫣紅的嘴唇微微勾著,似是在睡夢中遇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潔白的小胸脯隨著平穩的呼吸一起一伏著,再往下……

    帝俊一囧,倏地轉過腦袋,清冷幽深的眼底深處,瞬間劃過一絲赧然。

    意識到不對,零覡雙目一眯,一躍而起,抽空警告性的瞥了帝俊一眼,來不及動手,便直接用術法“刷”的一下脫了自己身上的紫色衣袍,飛速的蓋到白玉闕身上。

    他這才輕輕籲了口氣,暗道自己真是大意,竟忘了肉身剛生成時是沒有衣服的,白白讓帝俊……

    想到這裡,不知為何,零覡心底一陣不爽,挑眉看著帝俊,冷冷勾唇道:

    “說起來,咱們萬年沒見,你的修為沒廢吧?本座倒是想領教一下呢。”

    帝俊望著貼身披在白玉闕身上的那件紫袍,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頓了頓,直起身來,淡然的道:“即是巫神相邀,我豈敢不從。”

    四目相撞,二人眼底都帶著些微的傲然冷意。

    同時看了地上睡得沉沉的白玉闕一眼,兩人一同轉身消失在了大殿裡。

    白玉闕這一覺睡得極是酣暢,等她醒來時,只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元氣,修為竟似更上了一層樓似的!

    她閉眼思索了一會,前塵舊事一瞬間潮水般湧入腦子,想起自己魂飛魄散前,那向來冷峻淡定的男子,一瞬間驚慌而沉痛的神色,她突然覺得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

    既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何還會出現那種表情,難道真的只有自己死了,才能令他動容?

    輕輕地歎了口氣,白玉闕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迷茫的打量著置身的大殿,……這是哪裡?

    白玉闕正疑惑間,驀地覺察到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滑落了下來,隨即身上涼颼颼的一陣清爽。

    她低頭一看,瞬間驚悚的輕叫了一聲,靠之!自己竟然渾身光溜溜的,這這這……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一件紫色袍服,她想都沒想趕緊撿起來裹在身上!

    入鼻是一股極其清淡的青草味道,白玉闕疑惑的想,怎麼總感覺這件衣服這麼熟悉,似乎在哪裡見誰穿過……

    她舉起袖子仔細端詳了半響,腦子中驀地湧進一個久遠以前的清晰畫面:

    淺淺曦光中,一個紫衣寬袍的年輕男子當門而立,面容邪魅俊美,一雙精光湛湛的眼睛戲謔的看著自己,挑眉道:

    “怎的還是這般蠢,你看本座這本體如何?”——零覡!

    白玉闕瞬間想了起來,頓時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思緒,無意識的撫摸著光滑柔軟的袖子,白玉闕暗道:原來這一次,救活自己的竟然又是他……

    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殿內待了一會,見零覡始終沒有回來,白玉闕只好無奈的紮緊腰帶以免走光,這才踢踢踏踏的赤著腳走出了大殿。

    一出殿門白玉闕就吃了一驚,放眼望去,四周高山大川綿延不斷,其中霧靄翻騰,雲海生波,甚是壯觀!

    不過,這並非白玉闕吃驚的原因,她吃驚的是……眼前這個地方,為何那麼像自己曾經短暫停留的噩夢之地大荒山?

    心臟驀地“突突”跳了起來,白玉闕的一雙大眼瞬間放射出絢爛的光彩——可以去找姐姐了!

    想到做到,白玉闕瞬間亢奮的一躍而起,也不管赤著的雙足,便在漫山遍野的奇峰怪霧中箭一般的穿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7章

    大荒山奇峰千重,雲霧繚繞,白玉闕兜兜轉轉了半響,也沒能找到上次被囚禁的那個石洞,她不由得洩氣起來。

    正在此時,遙遠的一處群峰之間,驀地閃過一道五彩絢爛的光弧,隨即,有隱隱約約的炸裂聲傳來,白玉闕一驚,立刻意識到那邊是有人在打鬥!

    難道……白玉闕心頭一跳,來不及多想,忙匆匆禦風趕了過去!

    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遲鈍,這大荒山分明是女媧的地盤,零覡既然救了自己,卻為何又會逗留在這裡?

    他二人鬥法,以零覡的法術,能打得過女媧嗎?若是不能,自己和他又該如何從這裡脫身……

    白玉闕越飛越近,那邊術法的氣息越來越明顯,白玉闕心急火燎的一個瞬移,便趕到了打鬥的一處山峰之下!

    然而,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那邊的確有兩個人在鬥法,一個是穿著淺紫中衣的零覡,另外一個,青衣渺渺,容貌高華,竟然是許久不見的伯邑考!

    這這這……伯邑考怎會和巫神打了起來?意識到二人實力的懸殊,來不及多想,白玉闕忙焦急大喊道:“巫神大人,你快停手!”

    聽到她的聲音,那二人果然同時停了手。

    白玉闕忙竄到帝俊面前,焦急的道:“伯邑考,你沒事吧?”

    帝俊幽深的眼底閃過一陣淡淡的光亮,打量著白玉闕焦急的臉色,微微笑著搖頭:“我沒事。”

    白玉闕這才放心,轉身對著零覡不滿的道:

    “巫神,你好歹是上古的大神,怎麼欺負一介凡人,恃強淩弱!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了,你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零覡挑眉:“忘恩負義的小妖怪,本座救了你,你反倒幫著別人罵本座。”

    這……白玉闕瞬間有點不好意思,軟下聲音想要解釋道:“不是,我沒有……邑考大哥打不過你的,你就放過——”

    零覡打斷,繼續似笑非笑的道:

    “而且,本座沒聽錯的話,你這蠢丫頭剛剛是說……凡人?呵呵呵,可當真笑死我了,如果上古第一大神帝俊也算是凡人的話,那這世間還真沒有人敢稱神了。”

    白玉闕不解的“啊”了一下,皺了皺眉,微微的思索了一下零覡這話的指向,驀地似被天雷擊中一般!

    想起剛剛驚鴻一瞥間伯邑考的高深術法,她緩緩緩緩的轉身,驚嚇的瞪圓了眼睛看著一臉淡然的熟悉容顏,結結巴巴道:

    “你你你……你是,那個傳說中的上神帝俊?”

    猶不可置信,她轉身哆哆嗦嗦的指著零覡,繼續向著帝俊確認道:

    “就是萬年前……和巫神一起同歸於盡的上神帝俊?”

    帝俊被白玉闕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無奈的歎了口氣,淡然道:

    “此事說來話長,你若想知道,我日後自會告訴你。”

    這便是說……伯邑考真的是帝俊了?

    白玉闕呆了半響,畢竟是穿越人士,很快腦子裡就猜測到大神定是鬥法失利,被迫投胎轉世,最終不知怎的重歸神體的戲碼,倒也與事實相差無幾。

    想明白這一關節,白玉闕倒是微微淡定了一些,瞬間想起這大荒山的厲害主人,立刻試探著問帝俊道:“對了,怎麼不見女媧娘娘?”

    帝俊淡淡道:“娘娘下凡歷練去了。”

    白玉闕一瞬間想明白其中的關節,不由的對帝俊大是佩服,瞪圓了眼睛抱拳道:“不愧是大神,為民除害,我代表人民謝謝你了!”

    帝俊淺淺勾唇,沒有答話。

    白玉闕心底正歡快間,無意間摸到一截袖子,這才想起衣服的主人。忙轉頭對著一身中衣百無聊賴的站在一邊的零覡,真心實意的道:

    “巫神,咳,謝謝你的衣服。還有……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零覡摸著下巴打量著裹在寬大紫袍裡的嬌小女子,勾唇道:

    “唔,本座倒是覺得,這衣服很適合你呢。”

    白玉闕一陣大囧,只覺得這話輕佻無比,忙轉移話題道:

    “巫神大人,你可知道我姐姐被女媧娘娘關在哪裡了?”

    零覡幾不可見的頓了下,緩緩道:“本座怎會知道。”

    白玉闕這一刻卻奇異的敏銳起來,她死死的看著巫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分明是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不是姐姐……出事了?”

    巫神被白玉闕追的無法,不動聲色的看了帝俊一眼,帝俊意識到什麼,轉向白玉闕,道:

    “小玉,你重塑形體,還需要再修養些時日,先回殿去。”

    白玉闕皺眉倔強的道:“我要先找到姐姐!不確定姐姐的情況,我那裡睡得著。”

    說罷,定定的看著兩位大神,努力的鎮定道:“姐姐到底怎麼了?你們……是知道的,對麼?”

    巫神頓了頓,眯了眯狹長的雙眼,意味深長的道:“你真的想知道?”

    白玉闕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心底湧起的一陣陣不安,堅定的道:“是。”

    看著白玉闕蒼白如紙,卻偏偏故作鎮定的小臉,巫神頓了下,對帝俊道:“本座帶這蠢丫頭去看看,告辭。”

    說罷信手一圈,白玉闕只覺得時光靜止了一小下,再睜眼,已經到了上次被申公豹囚禁的山洞了。

    她顧不得多問,便快速走到石壁中間的水池旁,良久之後,白胥詰男慕ソコ亮訟氯ィ諞懷厴磷瘧坦獾鑷鋈幌晁校睦鎘興真Ъ旱納磧埃

    她不死心的彎下腰來,努力的睜大眼睛一點一點搜尋著,半響竟然真的發現,在水池的最中間,有一隻閃著瑩瑩碧光的玉鐲子,因為顏色和池水相近,以至於她現在才看出來。

    白玉闕一眼就認出,這鐲子正是蘇妲己的隨身法寶碧靈鐲,可是……怎麼會這樣,姐姐呢?

    心底湧出不好的預感,白玉闕不敢回頭詢問,生怕零覡又說出什麼可怕的答案,於是,忽視這池水的厲害,一抬腳,便欲走下那池子。

    胳膊驀地被一隻手抓住,白玉闕轉頭,望見零覡正瞪著自己,緩緩道:“你這是在自找死路麼?”

    白玉闕掙了兩下,哆嗦著指著池底的碧靈鐲道:“你看,那是我姐姐的。”

    零覡挑眉看去,吃了一驚,果然池底竟然有一隻碧綠色的鐲子,他來過一次,竟然沒有看到,沒想到倒被這蠢丫頭發現了。

    零覡輕輕一揮手,那只鐲子便從池底飛了上來,白玉闕一把搶過來,仔細的寶貝一般的端詳著,半響,仰頭望著零覡,哆嗦著道:“姐姐她……”

    零覡指著那一池碧水,聲音邪魅的道:“蠢丫頭,你有沒有發現,這水顏色變深了?”

    白玉闕回頭看了看,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零覡勾了勾嘴角,緩緩道:

    “這黯然*水,乃是女媧管理妖族數萬年裡,鎮壓叛亂者精魂之處,妖族一旦入內,三月之後,便身魂俱化。”

    白玉闕瞬間慘白了臉,不可置信的大聲道:“可當初申公豹明明說過,姐姐不會死的!”

    零覡向來玩世不恭的眼底,漸漸浸染出一絲同情之色:“你還不明白麼,蠢丫頭?”

    白玉闕目光呆滯迷茫,喃喃道:“明白什麼?”

    零覡歎氣:“你當初央求本座來救人時,依你所說症狀,那狐狸精當時便已死了,只是還維持著肉身沒有化盡罷了。”

    白玉闕一下子站立不穩,軟□子坐在池邊,無神的凝望著碧色的池水:原來……我已經來晚了這麼多時日了……原來,上次相見,已經註定永別了……

    時光一點點過去,良久,白玉闕回神,就見零覡正百無聊賴的靠牆站著,一身紫色中衣,顯得整個人少了些瀟灑邪魅,多了一分隨性。

    努力的壓下心底心底的悲傷,白玉闕道:“謝謝你了,請問,伯邑考……帝俊大人在哪裡?”

    零覡不屑的道:“他在哪裡,本座怎會知道。”

    看出零覡的不耐煩,白玉闕笨拙的解釋道:“我……我是想去問他一些事情……”

    零覡繼續不耐煩的道:“隨你。”說罷,白光過,人便消失不見了。

    白玉闕呆了半響,只好歎了口氣自己出洞,去尋帝俊了,她的修為,自然比不過零覡,因此轉悠了半響,也沒找到醒來時的那座宮殿。

    不知過了多久,白玉闕驀地聽到身後淡然而熟悉的聲音:“小玉。”

    白玉闕轉身,一人青衣渺渺,如詩如畫的站在不遠處的雲山霧海裡,她忙走上前:“帝俊大人。”

    帝俊的鳳目裡緩緩飄過一絲黯然之色,輕言道:“小玉,你我之間,不必見外。”

    白玉闕默然,半響輕聲道:“嗯。”

    心底發緊:一切都變了,自己早已經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了,而他,也不再是那個大哥一般淡然卻體貼的伯邑考了。

    帝俊默了下,道:“你今後有何打算?”

    白玉闕想了想,道:“我想離開這裡,去凡間看看。”

    帝俊眉頭輕蹙,尚未答話,不遠處驀地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洪亮聲音,大咧咧道:“帝俊大人,晚輩來拜見您啦。”

    帝俊和白玉闕同時轉身,只見不遠處,一個鬚髮皆白的道袍老頭子,正精神矍鑠的踏雲而來。

    他瞬間便到了眼前,跳下雲朵笑嘻嘻的向帝俊行了個禮。

    帝俊波瀾不驚的道:“通天,你因何而來?”

    這竟是通天教主……聞仲的師祖?一瞬間想起刻在心底的那個人,白玉闕心底一緊,忙仔細的看著通天,聽他說什麼。

    通天也看到了白玉闕,叫道:“咦?帝俊大人,您這裡怎會有一隻小琵琶妖?”

    處於長輩的尊重,白玉闕忙行禮:“拜見通天教主大人。”

    通天連忙擺手:“哎哎,不用不用。”

    帝俊看著通天,淡然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通天,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通天大約實在著急,也不兜圈子了,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直奔主題道:

    “我此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你知道我那個乖徒孫聞仲吧,他前些日子丟了個病怏怏的孩子給我,自己卻不見了,我派了門裡大半的人去找他也沒找到,不知道去哪兒了,真是急死我了!所以,嘿嘿,我想借您的觀塵鏡一用。”

    帝俊挑眉:失蹤?腦海中模糊的浮現出一張冰冷俊美的年輕男子的臉來,這可不像聞仲會做的事情……

    他不著痕跡的轉頭去瞧白玉闕,卻見對方臉上壓抑不住的緊張關切之色,心頭微微苦笑了一下,對通天道:“你隨我來。”

    大殿之內,帝俊信手一揮,一面巨大的七彩銅鏡便現身在半空中,他凝神片刻,驀地伸指一點鏡面,鏡身立刻湧起大片的白霧。

    良久,煙霧散盡,白玉闕緊張的探頭看去,鏡面上卻空杖繅玻趺椿厥攏克偈斃牡著榕櫓碧鵠矗

    通天跳腳,急道:“怎麼可能!你這觀塵鏡不是可觀天下萬物麼?”

    帝俊眼底閃過一抹沉思之色,看了那邊臉色慘白的白玉闕,委婉的道

    “話雖如此,但若對方法力與我相當,設置了結界,便看不到,還有便是……倘若脫離了凡塵,便無法……”

    通天一急,大聲辯駁道:“不可能,我那徒弟厲害得很,誰能害他!”

    說罷自顧自的轉身,恨恨道:

    “臭徒孫,莫名其妙丟個小玉妖給我,自己卻不見了,哼,再不回來,我便殺了那個小玉妖!讓你不聽話!”

    小玉妖?白玉闕莫名的心底緊了一下,忙上前道:“敢問前輩,那個小玉妖長什麼樣子?”

    通天氣憤憤道:“能長什麼樣子,不過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罷了,煩死了,整天哭喊著要姐姐,我去哪裡給她找個姐姐!”

    白玉闕心頭一跳,呼之欲出的答案讓她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她哆哆嗦嗦的拉住通天的袖子,喃喃道:

    “前……前輩,那孩子可是叫……叫白小玨?六七歲樣子,喜歡穿,穿銀色的小袍子?”

    通天見白玉闕一邊艱難的說著話,一邊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有些吃驚的道:“你怎麼知道?”

    得到確認,白玉闕一下子痛哭失聲起來……太好了!原來弟弟還活著!腦子裡不由的浮現出自己魂飛魄散前聞仲那張痛苦錯亂的俊臉,心底一瞬間明白了,原來……他竟然救了小玨?

    可是……白玉闕心慢慢揪緊,他並沒有寄生蠱,要復活人命,談何容易,他……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

    白玉闕不敢再深思下去了,想起觀塵鏡觀察不到的那兩種情況,心不由得一點一滴沉了下去!

    她霍得站了起來,對著帝俊躬身行了一禮,簡短的道:

    “我要走了,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他日,要是有機會,我再來拜謝。”

    帝俊淡淡道:“你要去找他?”

    白玉闕決然的點了點頭,道:

    “他為了救活小玨,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現在也許情況很危急,我……我一定要快點找到他!”

    通天在旁邊觀望了半響,驀地顫巍巍的指著白玉闕,不可置信的大聲道:“你!你就是我那乖徒孫的心上人!”

    作者有話要說:回答維納斯親的留言:本文原定的確還有一部分,是寫小琵琶成親之後的事情,但作者君仔細思量了下,覺得略有多餘,君不見所有童話故事的結尾都是到“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便停止麼……o(n_n)o哈哈哈~

    本文不日將會完結,下一篇文是穿越白蛇同人,風格可能略微……正經一點點點點?(不確定臉)因為作者君最近忙著完結本文,耽誤了三次元的事情,因此白蛇同人會更新的略慢,第一章今晚或明日奉上,若是親的菜,可以收著養肥了再看,嗯,彙報完畢,群麼一個,作者君斂衽告退~

第118章

    白玉闕略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該如何向這個大驚失色的老人家,解釋自己和聞仲現在的奇特關係。

    最終,只能故作淡定的點頭,對著通天笑道:

    “通天前輩,我是小玨的姐姐,多謝前輩照顧小玨,等我找到聞仲,就去看他。”

    通天迅速鎮定下來,翻了個白眼,不屑的撇嘴道:

    “小丫頭片子說大話,就憑你丁點的修為,我可不指望你能找到我的乖徒孫!”

    白玉闕堅定的道:“我盡力去找就是。”

    通天沒好氣的瞪了白玉闕一眼,只要一想到乖徒孫是為了救這小丫頭的弟弟才受傷失蹤,這女人卻裹著一件男人的袍子招搖過市,他就沒個好臉色。冷著臉道:“哼,隨你!”

    看出通天的敵意,白玉闕苦笑,轉身對著帝俊道:“事不宜遲,我先走了。”

    帝俊止住她,道:“通天,你且先回去,小玉就交給你了。”

    通天瞪大眼睛,剛想跳腳,見帝俊一雙淡然的眼睛淡淡的注視著自己,上古大神不怒而威的氣勢撲面而來,頓時老實了下來,垂頭道:

    “……好,謹遵帝俊大人吩咐。”

    白玉闕跟著通天一路禦風而行,不停的仔細詢問著聞仲失蹤時的情況,通天冷著臉愛理不理的說了個大概。

    一出大荒山,大約以為脫離了帝俊的勢力範圍,通天便哼了一聲,“刷”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白玉闕撇了撇嘴,走就走吧,壞脾氣還小心眼兒的破老頭兒……

    白玉闕思量了一下,按照通天剛剛的話,聞仲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朝歌的太師府,那麼,自己乾脆去那裡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朝歌。

    白玉闕隱了身形,在一所制衣鋪子裡偷了一件女裝,這才換下了零覡的那件寬大紫袍。

    朝歌太師府,墨麒麟的院子裡,白玉闕定定的站在那塊大青石旁邊,一邊回想著通天簡短的描述,一邊無意識的摸索著那片光滑的青石。

    漸漸地,白玉闕陷入了沉思:當時,聞仲受了重傷,他不應該很快離開這裡,而且,以聞仲所設下的結界,尋常人根本進不來,也就排除了別人帶走他的可能,除非……

    不不,這世間修為勝過聞仲的大神屈指可數,就自己目前認識的這幾個人,也沒有動機和作案時間……

    這麼說,難道聞仲憑空從這裡消失了?白玉闕皺了皺眉,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跳上青石,盤腿坐下,試圖復原聞仲當時的情景。

    這塊青石可以增加修為,白玉闕很快便感受著身子與石頭的交匯處,一股股細細的精純之力緩緩納入丹田,十分的舒暢。

    然而,白玉闕的心情卻始終不能平靜下來,她閉上眼睛,任絕望一點一點的衝擊著揪緊的心臟,在心底絕望的一遍遍喃喃念叨,聞仲……到底去了哪裡……若是能找到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自己都無所謂……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不知是不是白玉闕執念太深的緣故,閉著眼睛的她,並沒有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不知何時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那光暈開始漸漸的一點點加深,她的整個身體都變得朦朦朧朧時隱時現,一無所知的白玉闕仍在閉目喃喃道:“聞仲……”

    想至情深,一滴晶瑩的淚水,輕輕地,“啪”的一聲滴落到青石上,發出微弱的聲響,擊得白玉闕身上的光暈微微晃了兩晃,隨即,那光暈慢慢的擴延開來……

    一晃眼,青石上空空如也,盤膝而坐的白玉闕,靜靜的消失了。

    距離大荒山數萬里之外的南疆,零覡穿著紫色中衣,邪魅俊臉面無表情,默默的踏雲歸來了。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想想那個小琵琶妖,要美貌沒美貌,要身材沒身材,要嫵媚沒嫵媚,要溫柔妹溫柔,簡直就不像個女人!

    再想想萬年前的自己,俊美的外貌只有上神帝俊才能媲美一二,風流的名聲更是三界聞名,當初多少仙娥美姬爭相對自己投懷送抱,過得何其逍遙自在!

    可誰能想到如今,重歸本體的自己,竟一不留神對這個不像女人的小小琵琶妖起了“一點點興趣”,可惡!簡直是鬼迷了心竅!

    剛進到自己的宮殿,零覡驀地眼神一稟!他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多了一絲陌生的氣息,微弱而又不容忽視!

    零覡挑了挑眉,隨即興味的摸著下巴自語道:“喲呵,竟然來客人了。”

    說罷,零覡一個閃身,整個人憑空消失,緊接著,便現身在一處偏殿裡,這座偏殿還是當初白玉闕在這裡時居住的地方。

    零覡有意忽略掉牆壁上那個一人一蜘蛛的熟悉畫面,挑眉將視線移到屋子裡的青石床榻上。

    此刻,床上伏臥著一個人,一個似乎昏迷著墨袍男子,淩亂的長髮蓋住了那人的整張臉,依稀能看到乾涸的血跡……

    即便如此,零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莫名其妙突兀的出現在自己宮殿的男子,不就是那個小琵琶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聞仲麼……

    呵呵,奇了怪了,這人怎會在次,還收了這般重的傷?察覺到青石上的男子氣息微弱,零覡驀地勾唇一笑:

    呵呵,聞仲是吧?當初本座沒有回歸本體,在你手下吃了大虧,如今,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即是如此,那本座可就不客氣了,呵呵呵……

    迷迷糊糊中,白玉闕察覺到周圍的氣息發生了改變,她緩緩地睜眼,頓時整個人驚呆在了原地!

    這是一間寬敞的偏殿,桌凳俱全,唯一缺了一張床,只在牆角擺著一張硬邦邦的青色巨石,而自己此刻,便正盤腿坐在青石之上。

    殿內一側的牆壁上,用石子畫著一個面目抽象的男子和一隻面目依然抽象的蜘蛛……

    這分明就是半年之前,自己在零覡那裡居住的屋子!

    為何一眨眼,便從數萬里之外的朝歌跑到了這裡……?難道……?白玉闕的心頭飛速的劃過一個念頭,快的她幾乎沒抓住!

    半響,她霍得轉身,直直的瞪著放在牆角的青石大床,從外觀上來說,這塊青石與墨麒麟院子裡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難道……

    難道這兩塊青石之間,竟然可以在某種條件下,實現空間轉換!白玉闕的心“嘭嘭嘭”急速的跳動了起來,她想,她幾乎可以斷定,失蹤的聞仲就在這裡了!

    零覡正在自己的宮殿內閉目打坐,驀地察覺到,空氣中又傳來一股氣息,不過……

    他的眼角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絲暢快的笑意:呵呵呵,沒想到啊,那個小琵琶竟然追著自己到這裡來了,果然是發現本座的好了麼……呵呵……

    半響,伴著快速的腳步聲,大殿外面傳來一聲焦急的熟悉女聲:“聞仲!聞仲你在這裡麼?”

    零覡驀地眼神一寒,來不及想小琵琶怎會知道聞仲在這裡,心便被一股怪異的怒意所淹沒,邪魅的眼底,也漸漸刮起了一場狂亂的風暴:

    很好,敢接二連三的惹怒本座,小妖怪,是你自找的。

    白玉闕又叫了數聲,半響仍是得不到應答,想了想,推開零覡宮殿的大門,壓抑著砰砰亂跳的小心臟,輕輕道:“巫神在麼?”

    大殿裡靜悄悄的,白玉闕不死心:“聞仲,聞仲你在這裡嗎?”

    良久沒有回聲,白玉闕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正在此時,大殿的一角,驀地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小妖怪,是你麼?”

    聞仲!白玉闕一瞬間心跳幾乎都停了,她“咚咚咚”飛速的繞過屋子裡不知何時新置的一架屏風,然後,整個人就頓在了那裡。

    只見屏風之後,正盤膝坐著一個一身墨袍的年輕男子,臉色略有些蒼白,神情也極為困頓,但看著自己的眼神,卻仍溫暖如初。

    “聞仲……”白玉闕一下子哽咽了起來,就那樣定定的站著,淚眼模糊的望著席地而坐的冷峻男子。

    聞仲蒼白的俊臉上緩緩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伸出修長的雙手,對著默默流淚的白玉闕道:“傻丫頭,我這不是沒事麼,過來。”

    白玉闕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竄了過去,跪□來,撲入那個熟悉的懷抱,背上傳來那人輕輕的拍撫,安慰道:

    “別哭了,乖,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白玉闕哽咽著仰起小臉道:

    “嗚嗚,我去太師府,坐在那塊青石上想你,誰知道睜眼就到了這裡,應該是那兩塊青石可以空間轉換,嗚嗚,聞仲,我總算找到你了,你沒事吧?受傷嚴重麼?”

    白玉闕一邊說著,一邊哭的稀裡嘩啦的看著失而復得的男子。

    聞仲笑道:“我沒事,別哭了,原來,是青石的原因麼,還真是沒想到。”

    白玉闕緊緊的摟著聞仲的腰,泣不成聲的道:

    “你……我都知道了,你救活了小玨對不對?呵呵,我就知道,你就算什麼都忘記了,也不會對我那麼無情的,嗚嗚,這幾日我擔心死你了,以後,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聞仲溫柔的看著白玉闕,勾著唇角柔聲道:“好,一輩子都不離開。”

    白玉闕定定的看著這張將近一年時間都沒有仔細看過的熟悉俊臉,驀地,被那抹柔和的笑意所蠱惑,她不知不覺間,微微的仰起頭,將唇湊了過去。

    聞仲眼底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清淺笑意,一手托住白玉闕的背,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垂頭輕輕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有誰要成親之後番外的,請陸續留言,超過10個註冊的讀者,就寫……

    另外,為了避免被人說騙評論,請大家統一留言在那個說不寫番外就打負的親的評論下~

    還有,多半看盜文的親,咳,就不必留言了~抱歉哈~

第119章

    兩人越吻越深,輾轉反側間,寂靜寬闊的大殿裡,曖昧的聲息輕輕的迴響著。

    好熱……白玉闕癱軟在聞仲懷裡,兩手揪住他的衣襟,小心臟“嘭嘭嘭”跳的簡直快要蹦出胸口了!

    迷迷糊糊中,被吻得暈頭轉向的白玉闕突然察覺,一隻修長的大手,悄悄的從自己衣襟底下撫了上來,貪戀的貼著自己的皮膚,慢慢的,慢慢的……向著胸口而去!

    啊啊啊!聞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熱情啦!

    啊啊啊人家還沒準備好呢!

    啊啊啊這是要先上車後補票的節奏嗎!

    白玉闕原本漲紅的小臉,一下子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同時一股淡淡的詭異感悄悄的漫上心頭,但她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來不及辨別。

    聞仲輕輕抬唇,一邊徐徐吐氣,一邊啞著嗓子低笑:“呵呵,怎麼樣?”

    怎麼樣……?白玉闕一愣,腦子裡瞬間發出“咣”的一下輕響,緊接著,那股原本微妙的違和感陡然擴大了無數倍!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白玉闕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一下推開禁錮住自己的男子,跌跌撞撞的站起來退後幾步,一邊拍著胸口平息雜亂的心跳,一邊警惕的瞪圓了眼睛道:

    “你……呼呼,你不是聞仲!”

    “聞仲”詫異的挑了挑眉,看著眼前雙頰嫣紅,雙眼朦朧,竟隱隱帶了三分魅色的小妖怪,心底不由的掠過一陣奇異的感受——

    這小妖怪明明剛剛還沉浸在激情之吻裡,如今轉眼間卻已努力瞪圓了眼睛,充滿敵意的望著自己,呵呵,這表情,還真像一隻被人惹怒,生氣跳腳的小貓……

    竟然能從自己的吻裡這麼快清醒過來……難道技術退步了?

    心底莫名的閃過一絲失意,“聞仲”努力忽略掉剛剛手底滑膩的觸感,艱難的壓□體某個部位澎湃的*,也不再裝模作樣,只是低啞的輕笑道:

    “呵呵,小妖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聞仲?”

    白玉闕這會已經平復了呼吸,看著眼前男子頂著聞仲的俊臉作出這般輕佻的表情,不由得一陣膈應。

    怒聲道:“聞仲根本不知道我已經重生了,你剛才見我卻連問都沒有問這件事!而且,他……他才不會像你那般……那般……”

    “聞仲”挑眉,手指輕佻的拂過薄唇,似是在回味著方才的激~吻,動作優雅,卻也曖昧:“呵呵,說啊,那般怎樣?”

    白玉闕漲紅了臉,大聲吼道:“聞仲才沒有你那般不知羞恥!你這個混蛋!”

    “聞仲”邪魅一笑,慢條斯理道:

    “不知羞恥?呵呵,蠢妖怪,你當真不瞭解男人啊,我就不信,在某些時候……你那聞仲,能坐懷不亂保持君子之風,除非……他不是個男人。呵呵呵……”

    白玉闕氣急,口無遮攔的罵道:“你他媽才不是男人!卑鄙!無恥!下~流!死太監!”

    “聞仲”低頭,看著某個半天都馴服不下來的部位,眼裡閃過一絲哭笑不得的無奈,唔,禁欲的滋味,原來竟是這般難捱麼……

    這會兒,他倒還真希望自己是太監了……

    白玉闕這會知道自己被別人占了便宜,不由得又恨又囧,想想自己竟然這麼笨,過了那麼久才發現不對!

    簡直蠢死了……聞仲沒找到,反而白白被人輕薄了去!白玉闕越想越氣悶,一時沒忍住,眼淚便登時撲簌簌的滾落了下來。

    眼看著那人頂著一張自己無比熟悉的容顏,卻挑眉用興味而火熱的視線打量著自己,一瞬間白玉闕只覺得窘迫又尷尬!

    她死命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一咬唇,一聲不吭的施展全身修為攻了上去!

    “聞仲”一邊躲閃,一邊笑著道:“哎哎,你怎麼這般喜怒無常,剛剛我親你時,不是還挺歡喜的麼?”

    白玉闕更囧,飛速一掌向著那人當胸打去,卻誰知對方壓根看不上她這點微末道行,身子一轉一圈,白玉闕整個人便被那人擁進了懷裡。

    耳邊傳來那人的曖昧輕語,伴著灼熱的呼吸噴上白玉闕敏感的耳垂:

    “小妖怪,可是嫌我剛剛親的不夠賣力?”

    白玉闕的臉頰被迫緊貼著熟悉的胸膛,卻清楚的知道,此人並非聞仲,她死命的掙脫,奈何自己的法術到了這人這裡,卻仿若螳臂當車一般,絲毫無法撼動到對方。

    白玉闕氣急,帶著哭音大罵道:

    “零覡你這個混蛋!不要臉的大神!你演夠了沒有!嗚嗚,你快放開我。”

    話落,背後的人音色一變,果然正是零覡那邪魅的聲音,他無所顧忌的親了白玉闕的臉頰一口,也不否認,笑道:

    “喲,小妖怪不笨嘛,什麼時候認出本座的?”

    白玉闕怒急:“你先放開我!好歹是上古大神,你就只會這些不入流的把戲嗎!”

    零覡頓了頓,終於放開懷裡怒氣正熾的小妖怪,白玉闕立刻蹬蹬蹬後退幾步,厭惡的看著頂著聞仲身體的零覡,怒道:“聞仲在哪裡?”

    零覡撇嘴,邪魅道:“你真想知道?”

    白玉闕急道:“當然!你快告訴我!”

    零覡指著自己的嘴唇,笑道:“那你主動親本座一下。”

    白玉闕漲紅著臉怒道:“你做夢!”

    零覡歎了口氣,優雅的往床上一靠,懶洋洋的道:“好吧,那本座真的做夢去了,你自便吧。”

    白玉闕心急如焚,偏偏對這個無賴的人毫無辦法,在原地想了半響,眼珠子一轉,清麗的小臉上驀地綻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真可悲啊,堂堂上古巫族之神,何時淪落到需要披著別人的皮囊,還要靠威脅,才能讓女人獻吻了。唉,可憐!”

    零覡優雅的搖了搖手指,淺淺笑道:

    “呵呵,這法子對本座沒用噢~你別白費唇舌了,本座才不在乎那些虛名。”

    低估了這人的臉皮之厚,白玉闕恨得牙癢癢的,眼見零覡頂著聞仲的俊臉說出這般厚顏無恥的話,不由得更是焦躁。

    望見白玉闕忽青忽白的焦慮神色,零覡慢悠悠的添了最後一把火:

    “哎呀,感覺到聞仲的氣息越來越弱了呢,呵呵,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氣竭而亡了吧,哈哈。”

    白玉闕心頭一緊,再也顧不得什麼,昂首挺胸視死如歸的大踏步走到斜躺在床上的零覡旁邊,一彎腰,霸氣十足的在屬於聞仲的熟悉薄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那響亮的“吧唧”聲,害的躲在門外偷聽的五彩蜘蛛阿花的小心肝,重重的蹦躂了好幾下……

    阿花打了個哆嗦,莫名的覺得,自己純潔的三觀被深深的顛覆了。

    白玉闕直起身子,冷冷的看著意猶未盡的撫摸著嘴唇的零覡,冷聲道:“好,我已經親了,希望你言而有信!”

    零覡不滿道:“你這個笨女人!這也叫親親?”

    白玉闕皺眉:“怎麼就不是了,難道你堂堂巫神,是想出爾反爾麼?”

    零覡遺憾的歎了口氣,不情不願的起身,道:“走吧。”

    白玉闕心中一松,忙跟了上去,到了緊挨著的那座偏殿,屋內的地上,“零覡”一身紫衣,正閉目盤膝坐在地上,整個人無知無覺的,白玉闕恨恨瞪了旁邊的男子一眼,道:“你快把身體換回去。”

    零覡捂唇,眼含笑意,慢吞吞的逗弄白玉闕道:“唔,可是……本座還沒玩夠。除非——”

    白玉闕意識到不妙,生怕他故技重施,忙搶先一步飛速打斷:

    “你有完沒完!堂堂巫神,竟然作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你當心我這就下山去告訴隱魁的那些族人,讓她們知道供奉的神是個混蛋。”

    零覡拍手:“哎呀,這主意不錯,不過——呵呵,沒人會信的。”

    白玉闕氣急,擔心聞仲身上的傷,不由得軟下聲音來,扯著零覡的袖子,好言好語道:

    “我求求你了,聞仲一定傷的很重,我要立刻帶他回蓬萊島,萬一……萬一他出了意外,我……我……”

    白玉闕說著說著,想到這個假設如果成真的話,自己該如何……登時心痛的難以壓制,一下子慘白了小臉。

    零覡定定的看著白玉闕,半響,驀地輕描淡寫道:

    “怎麼不繼續說了,若這男子真的死了,你會怎樣?追隨他而去麼”

    白玉闕艱難的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

    零覡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白玉闕緩緩道:

    “死了一了百了,最是沒用了,若他當真……我就算天上地下,也定會尋得讓他複生之術。”

    零覡邪魅的眼底驀地頓了下,一絲極亮的光芒飛速劃過,半響,他緩緩的笑了,輕描淡寫般用玩笑的語氣道:

    “小妖怪,若本座說,願意放了聞仲,但作為交換,你要留在這裡永遠陪著本座,你要答應麼?”

    心底一跳,意識到這玩笑之言背後真實的試探,白玉闕頓了下,認真的搖頭:

    “我自然不答應,若我用這種方式救了聞仲,以他的性子,此後定會心懷愧疚生不如死,救人莫過於救心,我既然要救他,自然不願他心如枯木的活著,那與不救也沒多少區別。”

    偌大的宮殿裡,死一般的寂靜無聲的蔓延著,半響,零覡收斂了吊兒郎當的笑意,淡淡道:

    “嘖嘖,你對他的這番心意倒是堅定,事事都為他考慮。罷了,我應你便是。”

    說罷,驀地一個旋身,飛速的繞著盤膝而坐的聞仲轉了一圈,紫色與墨色的寬大衣袍交相揚起,片刻,衣袂落定,一個墨袍男子靜靜的斜躺在地上。

    白玉闕飛速的竄了上去,將那個失去意識的男子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察覺到聞仲氣息微弱的幾乎感受不到,而且,曾經強大的術法修為,似已枯竭,白玉闕的心一抽一抽劇烈的疼痛起來。

    她一聲不吭的將聞仲扶著站起來,對著默然站立一邊的零覡道:“不論如何,多謝你了,我……要走了。”

    零覡定定的看著白玉闕,眼中恢復了邪魅的吊兒郎當的神色,漫不經心的調侃道:“他真的就那麼好?”

    白玉闕偏頭看著倚著自己的蒼白俊臉,緩緩的勾起唇角,輕輕道:

    “在我心裡,他是最好的,沒有人能比得過。”

    零覡挑了挑眉,轉身,揮手:“蠢丫頭,別在這裡礙本座的眼,要走趕緊走吧!再不走,本座可就改變主意了。”

    白玉闕望著零覡這一刻不知為何突然顯得落寞起來的背影,頓了頓,誠懇的道:

    “……零覡,雖然你總是捉弄我,可是,蒙你多次相救,我都記者的,若有機會,我……我一定盡全力報答你,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好人,呵呵,希望你以後能活的開心一點。告辭啦。”

    說罷,白光過,白玉闕扶著聞仲,迅速的消失了。

    零覡一襲寬大的紫袍,頎長的身影默默地佇立在高高的山巔,遙望著遠處越來越小的光點,他淡淡的笑了笑,自語道:

    “好……人?呵呵,第一次被人這麼說,真是個……蠢丫頭。”

    只是,那笑容,寂寞而飄渺。

第120章

    東海蓬萊島。

    白玉闕氣喘吁吁的放下始終昏迷不醒的聞仲,皺眉打量著那個凡人肉眼看不見的結界,卻不知道該如何破解。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白玉闕心底一陣焦躁,她揮手,不知道第幾次重重的擊向結界,卻再一次被重重的反彈了過來,怎麼會這樣?莫非方法不對?

    白玉闕一邊焦急的想辦法,一邊不停的轉頭去看聞仲,生怕自己不注意間,這人微弱的呼吸就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結界一陣輕晃,一個年輕的道袍男子急匆匆的穿了出來,看見白玉闕,登時嚇了一跳,立刻後退幾步,擺出防禦的姿勢。

    白玉闕又驚又喜,忙擺擺手:“哎哎,別啊,我是來求見通天教主的。”

    那年輕男子皺著尚未長開的娃娃臉,大聲叱道:

    “哪裡來的小妖怪,胡說八道,師祖是你說見便見的麼,哼!”

    咦?這男子聲音怎麼這麼耳熟,白玉闕沉思幾秒,驀地眼睛一亮,徹底放下心來,笑道:

    “你是青蜂對麼?你看他是誰?”

    說罷閃開身子,露出身後斜倚在地上的聞仲。

    青蜂原本正吃驚這妖怪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這會一見到聞仲,登時什麼疑慮警惕都忘記了,他激動的奔到聞仲旁邊跪坐下來,緊張的道:“師兄!師兄!”

    見聞仲沒有應答,青蜂小臉上滿是焦急關切之色,不由對著白玉闕沉聲喝道:

    “快說!你是什麼人?我師兄到底怎麼了?”

    白玉闕沒閒心逗弄這個一根筋的男子,瞪了他一眼:

    “你有腦子沒,我要想對你師兄不利,你現在還能見到他!而且,你確定還要繼續墨蹟下去?你師兄他現在傷勢頗重,要是不趕緊送進去,讓通天教主為他施術醫治,後果不堪設想!”

    青蜂一驚,覺得白玉闕說的有理,慢慢放下戒心,不過,臉上隨即又現出為難之色:

    “可是……師祖他老人家出外尋找師兄了,已經六七天不在島上了啊。”

    白玉闕心底一沉:“那聞仲的師父金靈聖母在麼?”

    青蜂沮喪的搖了搖頭,咬著嘴唇臉色黯然的道:

    “二師伯前些日子被……被我師父……不,被那個奸細傷了,如今尚未清醒,我正要去幫她尋找師兄……現在,教裡現在只剩下大師伯了。”

    白玉闕心底暗叫不妙,怎的回來的這麼不是時候,不過,事到如今她也只得鎮定的道:

    “青蜂,先別急,不管怎麼說,你先把你師兄帶進去吧。”

    青蜂忙點頭:“對對!”

    說罷,小心的背起聞仲,伸指一點那個結界,眼前頓時現出一個小小的門來,白玉闕忙跟著青蜂走了進去。

    要擱平日,能來到天下第一大教,白玉闕定會好好的駐足觀賞個夠,但她現在滿腹憂慮,哪裡會注意到四周的風景,只依稀看出截教內部的建築物,座座氣勢不凡罷了。

    沿著一座平整寬闊的大路走了許久,青蜂驀地指著遠處一座隱在雲霧深處的飛簷道:

    “白姑娘你看,那裡就是我聞師兄的住所。”

    距離太遠,雲遮霧繞,白玉闕看了半響也沒看清,心不在焉的點頭道:“哦。”

    青蜂用崇拜的語氣道:

    “聞師兄是我們截教三代弟子中最最厲害的人了,他後來奉師祖之命,下山去輔佐殷商,教中師兄弟們都羡慕得緊呢。”

    白玉闕納悶:“輔佐凡間帝王,有什麼好羡慕的?”

    青蜂咋咋呼呼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輔佐帝王關係著人界的氣運,要是沒有高強的法力和智慧,那可絕對做不來,師兄真是厲害!”

    白玉闕點點頭,心道:是啊,如果不是因為有這人在,常年南征北戰運籌帷幄,當初四海瘡痍的殷商,哪能繁盛這麼久,只是可惜……

    這邊,青蜂還在喋喋不休的訴說著師祖是如何如何讚揚聞仲的,語氣裡是滿滿的崇敬。

    想起那個老頑童一般的老頭兒,白玉闕道:“通天教主倒是很關心聞仲。”

    青蜂與有榮焉的揚了揚眉,興高采烈的道:

    “那是當然,若單論修為的話,整個截教除了師祖,怕是幾位師叔都趕不上師兄呢,金靈師伯說師兄是不世出的天才呢。”

    白玉闕向來知道聞仲是優秀的,然而這話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她卻覺得格外的動聽,轉頭,看著悄無聲息的伏在青蜂背上的蒼白俊臉,她心底忍不住一陣酸澀:

    聞仲,看,大家都說你是天才呢,呵呵,你可千萬要撐住,等通天教主回來,一切就好了……

    青蜂正眉飛色舞的向著白玉闕誇獎聞仲在截教的樁樁偉績,冷不丁的,不遠處驀地傳來一聲渾厚的中年男子的聲音:“青蜂,你背上何人?”

    白玉闕轉頭望去,見是一個看上去三十餘歲的男子,身材微胖,顯得較為富態,臉龐方正,雙目有神,顯得不怒自威。

    青蜂似是極為害怕這人,忙恭謹的行了一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小心翼翼道:

    “見過多寶師伯,啟稟師伯,弟子這是要送聞師兄回房。”

    哦,原來是截教二代弟子中的大弟子多寶道人啊,白玉闕恍然,忙跟著行了個禮。

    多寶道人一瞬間移了過來,直直的看了昏迷的聞仲半響,面無表情道:

    “看樣子,聞師侄似乎受了很重的傷,青蜂,你在哪裡找到他的?”

    青蜂忙轉向白玉闕道:“啟稟師伯,是這位白姑娘將師兄送回來的。”

    多寶道人這才轉身,迅速的上下打量了白玉闕一眼,淡淡道:“有勞這位姑娘了。”

    白玉闕忙連連謙讓,那多寶道人又轉回腦袋去看聞仲,眼底飛速的閃過一道光芒,對著青蜂道:

    “你師兄的傷勢必須及時醫治,如今師父未歸,為免耽擱,你且將他送到我那裡,我立刻就為他施法醫治。”

    呀……有救了,白玉闕心中松了一口氣。

    然而,出乎白玉闕的意料,青蜂卻不著痕跡的推辭道:

    “師伯掌管教中事務,日理萬機,定有要事要處理,不如弟子先把師兄送回房去,等師伯忙完再為師兄醫治也不遲。”

    多寶道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

    “什麼事情也比不得聞師侄的命要緊,你速速將他送到我房間,不得耽誤。”

    青蜂這下不好再違逆了,只得低頭恭敬的應了一聲,眼底卻飛速的閃過一絲不情願之色。

    白玉闕一直在旁邊默默的看著,她敏感的察覺到,多寶道人看著聞仲的眼神,似乎並不是憂慮或者關切,而是……狂喜?

    怎麼可能,白玉闕剛想搖頭否定,又瞥見青蜂眼底那抹不情願之色,她心頭一稟,來不及多想,忙止住已經走了兩三步的二人,大聲道:“且慢。”

    白玉闕一邊說著,一邊飛速的閃身到青蜂身邊,不著痕跡的護住了聞仲,笑望著多寶道人道:

    “這位……前輩,我剛剛在來貴教的路上,遇到了通天教主前輩,他老人家說,今日便會歸來,讓我好生將聞仲送回來,不得讓他人打擾,前輩您雖是一番好意,但通天教主的囑託,小女子不敢不從,所以,還是不勞煩您了。”

    多寶道人笑了下,道:

    “師父雖這般說,但他向來最是愛護聞師侄,倘若聞師侄因醫治不及時出了事,師父定會傷心。況且,聞仲乃是我師侄,為他醫治乃我分內之事,姑娘且先在此候著,待會我讓弟子帶你去客房休息。”

    說罷,對著青蜂下令道:“走罷。”

    青蜂遲疑了一下,突然發覺袖子被人悄悄扯住,側頭便望見白玉闕在給自己使眼色,青蜂會意。

    其實他也不願意將昏迷的師兄交與多寶師伯,這教裡誰不知道,多寶師伯一直不待見聞師兄,以前幾次三番的找師兄的麻煩。

    然而,看著多寶師伯冷然的眼神,青蜂不由得有些為難,以他的身份,根本沒辦法違抗多寶道人……

    白玉闕現在心裡只有一個打算,千萬不能讓這人帶走了聞仲,因為她敏感的察覺到,這個面貌方正的多寶道人,對聞仲,並沒安什麼好心。

    不過,這多寶道人也真夠狡猾的,揣著明白裝糊塗,他見青蜂不動,索性一伸手,想親自接了聞仲,眼看著快要觸碰到了,突然,旁邊伸來一隻纖纖小手,奮力格開他的手,伴著那女子嚴肅焦急起來的聲音:

    “還是不勞煩您了。”

    “大膽!”多寶道人眼神一稟,一言不發的倏地抬掌向著白玉闕拍去!

    靠之,來真的!白玉闕一驚,忙使出金龍雌鞭,“刷”的一下向著多寶道人揮去。

    青蜂迅速閃至一邊護住昏迷的聞仲,為難的看著眼前的戰局,他看出來了,這位白姑娘壓根就不是師伯的對手,不過是仗著這只鞭子的厲害,才險險撐住,再過一時半會,怕是就得輸了。

    白玉闕現在心裡只是叫苦,這人不愧是截教二代弟子的第一人,修為深厚,每一出招,大開大合,威勢極猛,自己現在只能拖得幾時是幾時了,但願通天教主趕緊回來……

    白玉闕正焦躁間,冷不丁鞭梢驀地被人抓住,同時一股大力襲來,白玉闕整個人被重重的揮了出去,這人力氣極大,故而白玉闕的速度太快以至於她根本反應不及,直直的磕到了旁邊一座白玉小墨麒麟上,“咣當”一聲,白玉闕腦中一陣金蛇亂舞,整個人暈了過去。

    看出多寶道人眼裡的殺機,青蜂心中焦急,靈機一動,忙故作不屑的道:

    “師伯,這妖怪真是多管閒事,法力那麼低微還敢向師伯挑釁,這下,不暈上七八日怕是醒不來了。”

    多寶道人轉身,大度的揮了揮手道:

    “罷了,我不與她計較,對了,青蜂,你剛剛帶你師兄進來時,可有其他弟子看見?”

    青蜂腦子一緊,意識到不妙,忙機警的答道:

    “有啊,弟子剛剛遇到了二師伯三師伯門下的好多個師兄弟呢。要不是弟子攔住,說師兄需要回房靜養,他們怕是都跟著過來了。”

    多寶道人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突然道:

    “罷了,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需要處理,你先背你師兄回他房間,我待會便過去看他。”

    青蜂不明所以,不知道這人為何又改了主意,但心底卻是松了一口氣,道了聲告退,便背著聞仲走遠了。

    多寶道人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青蜂背上昏迷的聞仲,袖中的右手緩緩抬起,一團白光無聲無息的飛速射了過去!

    呵呵,與其帶他回自己那裡弄死,到時還要冒著被其他弟子指認的風險,還不如讓他悄無聲息的死在青蜂背上,自己還能撇清關係。

    白玉闕悠悠轉醒,想起剛剛的事情,心底一緊,登時一個機靈站起來,果見一團淩厲的白光向著無知無覺的聞仲迅速射去!

    那白光殺氣十足卻悄無聲息,故而,嚳浠刮拗蘧醯募絛咦擰

    白玉闕心一緊,一邊飛速一掌,做出一個巨大的光球向著那團白光撞去,一邊用盡全力瞬移至聞仲身後,擋住輕而易舉撞破自己的光球,仍直直射過來的白光!

    背部一陣劇痛傳來,在青蜂驚悚的,不可置信的視線之下,白玉闕“啊”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這次,終於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因為作者君明天一整天都在火車上度過,所以今日提前將明天的章節更新出來,5號一切恢復正常。

    8月3日留。

第121章

    偷襲設計不成,計謀反倒因此敗露,多寶道人眼神一稟,登時轉身,用看待死人的眼神,冷冷的看向青蜂,以及他背上的聞仲,右手再一次緩緩舉起。

    雖然知道多寶道人向來不待見聞師兄,但沒料到他竟敢光天化日之下這般明目張膽的動手,今日怕是很難脫身了……青蜂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更緊的托住背上的聞仲,下定決心一定要拼死護住師兄。

    多寶道人毫不猶豫的出手,一道殺氣騰騰的白光迅捷無倫的向著青蜂而來,這一下若是打實了,只怕直接便將二人變為粉末了!青蜂的雙眼瞬間驚恐的睜大了!

    千鈞一髮之際,遠處一束藍光輕輕巧巧的射了過來,看似無害溫和的淡淡藍光,卻倏地將氣勢淩人的多寶道人直接掀翻在地,還順便滾了十來個跟頭!

    青蜂死裡逃生,驚喜的轉頭望去,卻見一個鬚髮皆白的道袍男子正淩空而立,身邊還跟著那頭似龍非龍似獅非獅的墨麒麟,不是通天教主又是誰!

    青蜂喜出望外的大聲道:“師祖,您老人家回來了?!”

    通天教主尚未答話,墨麒麟已經飛速的竄到青蜂身邊,小心的銜著聞仲的袖子將他放到自己背上。

    通天教主“哼”了一聲,也跳下雲頭,站在多寶道人面前,恨恨的道:

    “你這個混帳,竟然想趁我不在,害死乖徒孫,簡直是孽徒!”

    多寶道人心底暗叫倒楣,忙掙扎著跪好,努力辯解道:

    “啟稟師父,徒兒只是想救聞師侄,絕非要害他,這小妖怪來歷不明,徒兒這麼做只是為了捉拿她,剛剛那一下,只是誤傷聞師侄,絕無要傷害聞師侄的意思,定是這妖女使的詐,想離間我們,還請師父明鑒啊。”

    通天火冒三丈,“呼呼”地吹了幾下鬍子,重重的一腳踹去,毫不留情的將多寶道人踹翻在地,怒道:

    “滿嘴鬼話!什麼誤傷?你當我通天是三歲小孩呢!你這番胡謅拿去騙別人還行,哼!你當我不知道這小妖怪和乖徒孫的關係麼!你這個孽徒,我一再顧忌師徒之誼饒過你,你反倒變本加厲,這次,竟敢不長眼惹到截教新任教主,不罰你也不行了!”

    通天教主激怒之下,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話,多寶道人卻只聽到“新任教主”四字,他渾身倏地一顫,不可置信的抬頭,大聲道:

    “師父!教主之位元自古便是一代代順序相傳,您……您為何要傳給聞師侄,這……這不合規矩!”

    通天仰頭大笑:“規矩是個屁!這截教是我通天一手創建的!只要我樂意,乖徒孫就是教主!誰反對也沒用!”

    多年心願頃刻之間落空,多寶道人被這巨大的打擊瞬間擊倒在地,他原以為,就算聞仲再得師父偏愛,也頂多會是截教第三代教主,自古萬物循序發展,乃是天道,可……

    萬萬沒想到,師父竟然偏心至此,為了讓聞仲早日做教主,都不管規矩了!

    然而,多寶道人畢竟不是凡人,上一刻還心灰意冷,然觀察通天的表情,知道大勢已定,忙收起了臉上的怒意與不甘,試圖挽回敗局,垂頭不著痕跡的道:

    “師父,剛剛是徒兒失禮了,不過徒兒也是為了您老人家著想,還請師父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徒兒的失禮之處。師父您素來英明,聞師侄這般優秀,傳位於他本也無可厚非,不過,師父您年正春秋,傳位之事尚不急,還請師父三思。”

    通天正站在墨麒麟身邊為聞仲運氣查看傷勢,面無表情的聽完多寶道人的一席話,冷笑一聲道:

    “你打的鬼主意,當我不知道麼,不就是想拖延時間好尋取機會害死怪徒孫?嘿嘿,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好,我偏不讓你如願!”

    說罷,一揚手,不知從哪裡招來一隻壺狀的東西,信手一揮,便將通天收了進去,又施了法術將壺身周圍封好,交給青蜂,咬牙切齒的道:

    “去把他送到思過亭掛起來,讓全教的人都知道得罪我怪徒孫的下場。”

    青蜂意氣風發的接過那東西,聲音響亮的道:“謹遵師祖吩咐!”

    話畢,驀地覺得這東西的形狀甚是古怪,有點像是教裡師兄弟們常用的……

    青蜂不由得好奇的拿著那東西湊到眼前來想看個仔細,誰知一湊近,便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難聞氣味!

    青蜂目瞪口呆的睜大眼睛看向通天,不可置信的道:

    “師……師祖……這,這是……是夜壺?”

    通天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故作嚴肅道:

    “師祖這是為了懲罰他,別問那麼多了,快去吧。”

    青蜂皺著娃娃臉,盡可能的伸長手臂使夜壺遠離自己的衣服,心底不由得暗暗偷樂:該,誰讓你總是橫行霸道,活該被裝在夜壺莉裡……熏死你!哼哼……

    看著青蜂皺著臉不情願的捧著裝了多寶道人的夜壺走遠,通天長籲了一口氣,喃喃道:

    “唔,誰這麼缺德,隨地亂扔夜壺……”

    白玉闕一覺醒來,只覺得渾身舒暢,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驀地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登時一個機靈跳下床,心急火燎的往外沖去。

    此時,卻好巧不巧有一人正往裡走著,白玉闕和那人皆是心不在焉的,這一下便正正撞在了一起。

    白玉闕摸著鼻子抹了把疼出來的眼淚,對著對面“哎喲哎喲”痛叫個不停的青蜂沒好氣道:“我說你急急忙忙做什麼呢?”

    青蜂摸著磕紅的的腦門,撇著娃娃臉沒好氣的道:

    “哼!今日是師祖為師兄療傷出關的日子,全教的人都去盤龍峰下候著了,我要不是覺得你可能想早點見到聞師兄,才不會理你!”

    就是打死青蜂,他也不會告訴這個小妖怪,自己是被她那天捨命救護聞師兄的行徑折服,所以才專程回來叫她一起去的。

    白玉闕眼睛一亮,立馬激動的抓住青蜂的袖子道:“你說的可當真?聞仲今天就能好了?”

    青蜂撇了撇嘴,用力抽回袖子,風風火火的轉身就走:“你再囉嗦,可趕不上迎接師兄出關了。”

    黃昏時分,夕陽滿天,直入雲霄的盤龍峰下,熙熙攘攘的圍著上萬身著道袍的截教弟子,有男有女,皆是一個個仰頭期盼的望著盤龍峰的高處。

    青蜂一入人群就不見了影子,白玉闕擠了半天擠不進去,正一臉為難之際,旁邊一個年輕女子無意回頭望見了她,登時變了臉色,伸出胳膊碰了碰另外一個女子。

    那女子奇怪的轉頭,接收到對方使的眼色,慢慢的轉過頭看向白玉闕,也瞬間變了臉色,同樣拿胳膊去碰身邊另一人……

    於是,一而再再而三,不久之後,盤龍峰下的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白玉闕的到來,一個個眼神奇異的望著她。

    白玉闕被數萬雙陌生的眼睛靜默的打量著,不由得十分不好意思,第一反應是:難道剛剛自己過於興奮,只穿了條內褲就溜達出來了?

    額,沒臉見人了……她瞬間低頭緊張的檢查了一下,發現裙子穿的好好地,這才長籲了一口氣,衣服其他地方也都嚴絲合縫的,那他們……這是怎麼了?

    正在此時,不遠處的青蜂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白玉闕不見了,忙走回來尋她,白玉闕心頭一松,忙拉住青蜂,湊近他耳語道:“哎,他們幹什麼呢?”

    青蜂疑惑的道:“什麼幹什麼啊?”

    白玉闕恨鐵不成鋼的氣急道:

    “你沒看見嗎?他們全都在看我呢,我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了?”

    青蜂回頭掃視了一圈,這才明白白玉闕在講什麼,抓了抓頭髮,大咧咧道:

    “別理他們,你這幾日養傷期間,師祖做主讓你住在聞師兄的殿內,大傢伙想必都很好奇你是什麼人呢。”

    白玉闕這才醒悟,難怪那些女弟子看自己的眼神那般的……駭人,咳咳,倒是忘了這一點,有個俊美又有本事的男朋友,可不就這點不好——招人嫉啊……

    白玉闕無奈的歎了口氣,心底暗爽:嘿嘿,咱就是那麼有魅力,怎麼地吧!

    白玉闕想罷,不想墜了聞仲的臉面,故意傲嬌的挺起沒有二兩肉的小胸脯,跟著在前開路的青蜂,穿過一道道“火辣辣”的視線,裝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往盤龍峰走去。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白玉闕毫不見外的邊走邊點頭,笑的極是溫和有禮:“多謝!多謝!”

    正走著,突然,白玉闕眼疾手快的看到前方有個女弟子,悄悄的伸出一隻腳,不著痕跡的擋在自己前行的路上……

    這樣的招數也想害我?嘿嘿……做夢!

    早已今非昔比的白玉闕,哪裡能就這樣子上當,當即故作不見的往前走著,望見那位女弟子的得意笑臉,白玉闕心中暗暗一笑,倏地抬腳,毫不客氣的重重踩了上去!

    那女弟子也不是省油的,瞅准白玉闕抬腳的方向,意識到不妙,忙急中生智便要抽回腳去!

    白玉闕哪能就這樣讓她抽回腳,當即不著痕跡的伸指一點,那女弟子立刻就覺的自己的腳竟然不能移動了,心中正暗暗叫苦之際,一股大力驀地重重壓了下來,她當即捂住腳跌坐在地痛叫了起來。

    白玉闕心底暗自道:該!誰讓你想要害人的!

    誰知,那女弟子當真是個厲害的,到此仍舊不願意放過白玉闕,捂住腳坐到地上,嗚咽著弱弱的控訴道:

    “嗚嗚……你踩到我的腳了,好痛……”

    那女弟子長得楚楚動人的,這一番哭訴,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當即有幾個男弟子擠過來充當護花使者,憐惜的安慰:

    “青語師妹,你的腳要緊嗎?快讓我們扶你回去休息好嗎?”

    青語不語,只是一邊抽泣,一邊用又怕又憐的眼神望著白玉闕,那些本就看白玉闕不順眼的女子,登時一下子炸開了鍋,紛紛怒衝衝的對著白玉闕道:

    “喂!你踩傷了青語師妹!還不趕緊跟她道歉!怎麼這麼沒素質!”

    “就是,這樣的女人,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材沒身材,心思還這般惡毒,也不知道師祖他老人家為什麼要讓她住進聞師兄的殿內……”

    “我猜,這妖女定是對聞師兄死纏爛打,又去師祖那裡裝可憐,才得以入住師兄寢殿的……”

    “就是就是,聞師兄的寢殿,咱們尋常弟子,進都沒進過,這個來歷不明的妖女,一來就住了進去,一定使了不入流的詭計……”

    白玉闕無奈:喂喂喂……你們這些人,還能不能再八卦一點,不是都是來替那個什麼青語打抱不平的麼,怎麼開始專心攻擊起我的樣貌身材人品了,這些關你們一毛錢事嗎?

    再說了……咱就是再醜,你們聞師兄喜歡,你們就嫉妒去吧……

    青語可憐兮兮的縮在地上,眼底深處含著一抹得逞的笑意。

    白玉闕無奈挑眉,挺了挺小胸脯,一臉世外高人的淡然樣子,卻語出驚人道:

    “諸位……我告訴你們吧,你們聞師兄,還就喜歡我這樣的身材呐。”

    說罷,又伸手一指地上的青語,語重心長的對著眾女子道:

    “我再悄悄告訴你們,像她這種胸大的堪比奶牛的,你們聞師兄最討厭了。”

    一語出,青語目瞪口呆的僵在了那裡,圍著她的幾名男弟子登時又囧又不可置信,驚疑不定視線在白玉闕和青語之間暗暗地轉了幾個來回:

    莫非聞師兄的品味當真這般奇特?喜歡身材扁平的女子……咳咳,聞師兄,果然是高人啊……

    不過,既然是聞師兄喜歡的,那這女子定有可取之處……在場的男弟子皆是聞仲的骨灰級粉絲,這樣一想,再看白玉闕時,瞬間便覺得這女子小巧清麗目光清澈,也是個標準的小美人……

    在場的其餘女子可是另外一番心態了,她們全都不可置信的望著白玉闕,既想問又不好意思詢問,此時,人群中很是及時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胡說,你怎麼知道聞師兄……不喜歡那樣的?”

    白玉闕探頭看去,見是另一個體態豐滿的大胸美女,登時便明瞭了,篤定的胡謅道:

    “你們聞師兄親口告訴我的,能有假的麼!”

    人群一時間寂寂無聲,正在此時,數萬米的高空處,突然爆發了一陣直擊蒼穹的巨響,那是……眾人眼底一喜,全都仰起頭向著盤龍峰頂看去。

    片刻,遙遠的高空,一席寬大的墨袍迎風颯颯揚起,直可劃破蒼穹一般,一人迅如閃電的直直落了下來,飛揚的長髮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鋒利而絕美的弧度。

    人群中已經有女子激動的大叫道:“快看!是聞師兄!”

    眾人全都癡癡的看著,一時間,現場再無人吱聲,白玉闕定定的仰頭望去,眼見著那人俊美的面容越來越近,心不由得“咚咚咚”一陣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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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那年輕男子轉眼之間,已經落到了地上,一席寬大墨袍,明明張揚而不羈,穿在這人身上,卻因為那冰冷內斂的氣質,而無端的顯出幾分厚重與峻峭來。

    重傷初愈的聞仲,俊臉上尚留存著幾分淺淺的蒼白,然而,在場的數萬截教弟子,沒有一人敢輕視這位天資絕縱的聞師兄,或者說是——不遠未來的掌教師兄。

    聞仲一下峰,變引得了所有人的視線,以至於早他一步下得峰來的通天教主,反而沒人注意了,通天不滿的撅撅嘴,但想到乖徒孫這麼被人敬重,心底瞬間又高興了起來,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

    白玉闕呆呆的站在原地,全身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整個人僵立在如潮的人海中,透過層層湧動的人群,定定的看向那個天神臨世,仿佛斂盡了天下所有鋒芒的俊美男子,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悄悄的模糊了雙眼。

    所有的截教弟子都歡欣崇拜的向著聞仲的方向湧去,白玉闕也好想第一個趕到那人眼前,然而,這一刻,不知是不是期盼了太久的緣故,反而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挪動一步也是枉然……

    白玉闕又急又恨,被人流推搡著被動的在原地轉著圈,直到——所有的人聲突然一下子靜了下來,空闊的盤龍峰下,數萬人群中,悄無聲息的彌漫開來一股奇異的氣息……

    白玉闕暈頭轉向的抬起頭,一瞬間,整個人都定住了——只見人群不知何時,已經自動讓開了一條寬寬的路……

    路的盡頭,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一身熟悉的墨色寬袍,俊美的容顏上,一雙冷目定定的看著自己,無聲的凝視中,似乎包含著萬千複雜的思緒,修長的身影,正徐徐向著這邊走過來。

    墨袍在身後颯颯揚起,仿若無數場曾經發生在最美的夢裡的場景一般,那人看似徐行,實則轉瞬之間已經到了自己眼前。

    白玉闕僵硬的抬起腦袋定定的看著那人幽深似無底之淵的雙眸,那些曾經發生在兩人之間的點點往事,如同電影畫面一般,頃刻之間,一幕接一幕飛速的劃過腦海。

    想起當初在北邙山上的第二次相遇,這人也是這般淡淡的看著自己,幽深的眸子讓人猜不透思緒,當時的自己,被他看得窘迫,是怎麼說的來著……

    白玉闕歪頭回憶了片刻,半響,瞪眼看了回去,喃喃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麼……”

    ——正是當初不知天高地厚的她,被聞仲看得窘迫,倉促之下說出來的話。

    聞仲似是也憶起了前塵舊事,雙眸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在數萬截教弟子驚駭的視線中,緩緩伸手,將眼前許久不見,清瘦了許多,連那身白衣都寬大了不少的小妖怪,緊緊的擁進了懷裡。

    俯頭,在白玉闕耳邊,低低的,一字一句的,近乎溫柔的言道:“你說的很對,聞某是沒見過這般的美女。”

    咦?臺詞怎麼跟上次不一樣?白玉闕的第一個念頭。

    啊啊啊!原來聞仲也會說甜言蜜語,靠之靠之!簡直是逆天了!

    白玉闕極力壓抑住內心狂烈的心跳,震驚的抬起頭來,望向抱著自己的聞仲,清澈的大眼睛裡,滿是被這一“巨大轉變”駭到的不可置信!

    半響,白玉闕猶似身在夢裡,迷迷糊糊的喃喃道:“你……你不會又被巫神掉包了吧?”

    聞仲俊臉頃刻之間黑了下來,瞬間繃緊了身子,想起自己身體殘留下的那個深刻的記憶,聞仲頓時緊緊的握起了拳頭。

    白玉闕敏感的察覺到聞仲身體的變化,擔心剛剛那句話使得聞仲產生不好的聯想,忙亡羊補牢的挽救道:

    “哈哈,那個……你知道嗎?當初是巫神用寄生蠱救了我,還變成你的樣子逗我玩耍呢,呵呵,呵呵,對了,你身體怎麼樣啦?”

    聞仲知道小妖怪之所以隱瞞,是為了避免自己生氣,可是,她卻不知,當初巫神趁自己昏迷之際換體,其後以自己為要脅,對小妖怪的一番舉動,自己這身體,早已經深深的留下了當初的回憶……

    聞仲頓了許久,終於壓抑住心底的澎湃怒意與千般計算,看著懷裡小妖怪清瘦了許多的小臉,終於還是於心不忍的歎了口氣,摸了摸白玉闕的頭髮,緩緩道:

    “小妖怪,當初,是我的錯,不該忘了你,使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白玉闕心底一顫,還來不及說什麼,聞仲已經望著她的眼睛,鄭重的,一字一頓的道:“對不起。”

    眼淚一瞬間模糊了白玉闕的眼睛,她知道這人的忘卻是身不由己……

    她知道即使忘卻,他也仍對自己心懷愛意,甚至捨命救了白小玨……

    這些,足夠了……

    想起當初自己魂飛魄散以前,聞仲那張驚慌失措的蒼白面容,白玉闕清楚的知道,聞仲這句對不起,包含著多少愛意與痛苦……

    能得天下崩潰於前也不動聲色的聞仲一句本就錯不在他的對不起,自己何德何能……足夠了……

    白玉闕再也忍不下去,也——無須再忍,她一個用力,直接將小腦袋重重埋入聞仲寬闊的懷裡,稀裡嘩啦痛快淋漓的哭了起來。

    將曾經那麼多的委屈、不甘、惶恐,那麼多被遺棄的無措,被傷害的傷痛,一起酣暢的發洩了出來,聞仲更緊的擁住了懷裡的白玉闕,幽深的眼底,無聲的彌漫出淡淡的心痛來。

    數萬截教弟子都呆呆的、木頭人一般的站在原地,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場景——

    向來冷情冷心,從不近女色的掌教師兄,竟然不顧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的視線,便這般親昵的擁抱住懷裡的女妖,一向面無表情的俊臉,竟現出了那般……憐惜的神色!是……看錯了麼?

    靜寂的盤龍峰下,人群的最中間,是兩個相擁而立的男女,他們的世界,這一刻,任何人都沒辦法介入。那一刻,他們似乎忘記了,或者說,已經不在乎圍觀的數萬截教弟子了。

    青語憤恨的咬著嘴唇站在一邊,死死的瞪視著眼前的場景,她原以為,聞師兄之所以一直對自己的愛戀視而不見,是因為他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

    可是,當這一刻,青語眼睜睜的看到聞師兄將那個女人小心翼翼的抱入懷裡,俊美的臉上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呵護之色時,她才知曉,原來……聞師兄並非不解男女之情,只是……被他愛上的那個幸運女子,偏偏不是自己罷了……

    我不甘心!青語豔麗的雙眸中驀地爆發出一陣冷芒:為什麼你就能得到聞師兄的心,你不過是僥倖罷了,我偏不讓你順利……

    寂靜的人群中,青語突然“啊”的一聲輕叫,緊蹙著眉頭,整個人捂住腳跌坐在了地上。

    因為距離很近,聞仲也抽空瞥了青語的方向一眼,隨即就淡定的收回視線。

    竟是這般天差地別的對待……青語瞬間被嫉妒之火點著了,她驀地抬頭,含淚的雙眸無聲的看向圍觀的幾個女子。

    周圍幾個女子早已被眼前的場景刺激的失落痛心,接收到青語的眼神,立刻心領神會,忙一窩蜂奔過去圍住青語,關切的,大聲的道:“青語師妹,可是腳又痛了?”

    青語楚楚可憐的點了點頭,眨巴著淚眼看著聞仲,也不說話。

    幾個女子覺得時機正好,今日就是不拆散這女子與師兄,也定會讓聞師兄對她失望,拋棄這妖女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於是,一女子勇敢的站出來,慷慨激昂的對著聞仲道:“師兄,她——”

    說著,略略猶豫了一下,這才指了指緊緊埋到聞仲懷裡的白玉闕,理直氣壯的道:

    “她剛剛故意踩到了青語師妹,不道歉也就罷了,還侮辱青語師妹,這就過分了,請聞師兄為青語師妹主持公道。”

    聞仲蹙了蹙眉,看著那邊跌坐在地上,害羞帶怯的望著自己的青語,以及幾個圍著青語,全都帶著敵意的目光看向白玉闕的師妹,幾乎一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眼神瞬間冷厲了下來!

    聞仲正待說話,恰在此時,懷裡的白玉闕將頭蹭了蹭他的胸膛,示意此事自己來處理便好,聞仲會意,變便沒有再作聲。

    白玉闕轉過腦袋,輕蔑的看了那幾個女子一眼,不屑的道:

    “除了弄這些么蛾子,你們還能做點別的什麼不?也難怪我們家聞仲看不上你們。”

    說罷,驀地摟緊聞仲的脖子,踮起腳尖,重重的親了聞仲臉頰一口,轉身,對著火冒三丈的幾個女子,挺胸笑著道:

    “你們這下看清楚了沒,聞仲是我的,你們……還是死了心吧,啊~要知道,那個,做小三啊,是不對的……”

    “你……!”幾個女子又妒又怒,然而,見聞師兄被這個不要臉的女妖偷親,卻毫無芥蒂,反而伸手輕輕的敲了敲懷裡女子的腦袋,眼神裡滿是寵溺的笑意,頓時一個個不甘的止了步。

    數萬截教弟子的環繞中,聞仲微微側頭,看著青語等幾個師妹,俊美的面容上是一派漫不經心的神色,語氣淡淡的道:“下不為例。”

    聲音並沒有刻意抬高,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會懷疑這話中的分量,幾個女子瞬間明白自己的伎倆被聞師兄看穿,一個個登時白了臉頰。

    聞仲轉頭,對著其他弟子道:“多謝諸位師弟師妹們掛念,時候不早,你們且都散去吧。”

    說罷,不再多言,靜靜的牽起白玉闕的手,緩緩的向著自己寢殿走去。

    用寬闊平整的白色花石鋪造的漫漫長道上,兩個人靜靜攜手,白玉闕只覺得這一刻,要是能無窮無盡的延長開去,將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

    正走著,聞仲伸手,指著不遠處一座淩空而建的巨大樓閣,對著白玉闕道:

    “那是淩飛閣,我自小修習術法的地方。”

    白玉闕伸著脖子看了半天,只覺得雕欄飛簷,無比壯觀,忍不住贊道:“你們這蓬萊島上的佈局,還真是漂亮。”

    聞仲勾唇,又走了幾步,白玉闕驀地眼睛一亮,指著道路兩邊相向蹲著的白玉小墨麒麟,驚訝的道:

    “哎,這不是墨麒麟那傢伙嗎?你們截教竟然還給它塑像!還雕刻了這麼多,那傢伙一定嘚瑟死了!”

    聞仲點頭,眼底含著一絲無奈的笑意:“墨麒麟乃上古神獸,師祖最是疼愛它,這才慣得他那副脾氣。”

    想起自己與墨麒麟的數次交鋒,白玉闕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半響才想起,那傢伙對聞仲最是忠心,今日竟然沒見到它……

    似是心有靈犀一般,白玉闕剛產生這個疑惑,聞仲變淡淡道:

    “墨麒麟前一日見我已無礙,便動身去昆侖了。”

    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哮天犬一身華麗長毛的威風樣子,白玉闕“噗嗤”一笑,喃喃道:“她脾氣雖然不好,倒是很專情,但願她能得償所願。”

    聞仲蹙眉,淡淡的道:“它真是胡鬧。”

    白玉闕明白聞仲的顧慮,截教與闡教向來不和,這兩獸身處不同陣營,簡直就是封神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要想在一起可不容易。

    不過,想到那個彆扭的傢伙,白玉闕笑了笑,道:“喜歡什麼就去做,我倒是挺佩服她的。”

    二人正緩緩的走著,前方白色花石的大道盡頭,驀地飛一般奔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身影越奔越近,逐漸能看清是個六七歲的小孩。

    一身銀色的小袍子,頭頂烏黑順滑的頭髮在兩側各紮了一個漂亮的小揪揪,白嫩的小臉蛋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乖巧而可愛。

    小孩激動的看向白玉闕,邊邁動小短腿費力跑,邊哭泣著大喊:“姐姐!姐姐!”

    小玨!白玉闕心臟一顫,驀地也奔向了那個哭泣著的小小身影,片刻,白玉闕一把將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白小玨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緊緊的抓住白玉闕的袖子,抽泣道:

    “姐姐,小玨只是去給你煎藥,你就不見了,我……我還以為……嗚嗚嗚……以為姐姐……”

    白玉闕立刻明瞭,自己昏迷期間,定是白小玨一直在照顧自己,誰想到自己剛醒來,掛念聞仲,也沒多問,便跟著冒冒失失沒來得及交代的青蜂離開了……

    定是嚇著這孩子了吧,白玉闕心底不由的一陣愧疚,忙扶著懷裡的孩子站好,仔細的察看,白小玨這些日子養得甚好,以前,白玉闕總覺得他太蒼白瘦弱了,如今,小小的臉頰上竟多出了兩團粉色的嬰兒肥,眼睛也黑亮了許多,看起來甚是精神。

    白玉闕不由得一陣欣慰,對著白小玨道:“乖,別哭了,你看,姐姐這不是好好的麼?”

    白小玨不安的打量了白玉闕一會,伸出小手擦了擦眼淚,驀地想起什麼,又警惕的環顧了一圈四周,諾諾道:

    “姐姐,嗚嗚,你不要再離開小玨了,壞人……壞人好可怕……”

    知道白小玨怕是想起了當初抓走自己姐弟兩人的申公豹,以及給小玨帶來巨大噩夢的東伯侯姜桓楚,白玉闕不由得一陣心酸,輕輕的擁住白小玨,一邊拍撫著他的小脊背,一邊柔聲道:

    “乖小玨,別怕了,那些壞人全都死翹翹了,姐姐向你保證,今後,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

    白小玨乖乖巧巧的點了點頭,依戀的望著許久不見得姐姐。

    白玉闕緊緊地擁住懷裡失而復得的寶貝,半響,輕輕的仰頭,感激的看著靜靜立在一邊的聞仲,無聲的啟唇道:“謝謝你。”

    聞仲緩緩勾唇,眼底劃過一絲清淺的溫暖笑意。

    霎時間,天地回春。

    作者有話要說:即將完結~敬請期待~

第123章

    晚間,聞仲的寢殿,聞仲囑託了白玉闕早點休息,便去探望在床養傷的師父金靈聖母了。

    青蜂見聞仲走了,這才探頭探腦的溜進來,賴了好久,非要探聽白玉闕和“最敬愛的聞師兄”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

    白玉闕無奈,只得撿著大概說了一下,只是刻意省去了那些生離死別的環節,饒是這般,青蜂這個一根筋的青年依舊感動至極,吸著鼻子眼淚汪汪心滿意足的走了。

    青蜂走後,白玉闕百無聊賴的轉了一會,困意湧來,便擁著白小玨躺在榻上,打算小憩一下。

    正睡得迷迷糊糊中,白玉闕敏銳的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在凝視著自己,她一睜眼便對上立在榻邊的聞仲幽深而專注的視線。

    略略一囧之後,白玉闕悄悄從白小玨的小腦袋下抽出自己額胳膊,走下榻來,對著聞仲比了個手勢,便拉著他去了外間。

    聞仲的寢殿甚是寬闊,側殿有一個極高的露天檯子,檯子四周白色的玉石欄杆上,雕刻著古樸的花紋。

    此時正是繁星滿天之際,從高臺上往下看去,整個蓬萊島樓閣千棟,層巒疊翠,一片朦朧浩淼的磅礴大氣之感。

    看著看著,白玉闕的思緒漸漸飄遠……

    來到這個世界已近三年時光,當初,猝不及防之下穿越到這個光怪陸離的神話世界的時候,自己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任性而為,肆無忌憚。

    後來,狂風暴雨接二連三的襲來,她孤孑一人,飄零亂世,數次感受到了世間最絕望的痛苦。終於,慢慢知曉了,能得一人心,執手相攜,是人世間最大的——也最難企及的幸福。

    幸好,上天眷顧,到如今,風停雨歇,一切塵埃落定之時,身邊還有他相伴,這……已經足夠。

    收回思緒,白玉闕靜靜的笑了一下,轉身,看著身旁負手而立,靜看虛空的聞仲,道:“金靈前輩怎麼樣了?”

    聞仲微微蹙了蹙眉:“經過師祖施術醫治,師父的性命已無礙,不過,尚需修養很長一段時日。”

    白玉闕點了點頭,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多寶道人那張看似方正的臉來,不由的推測道:

    “那個多寶道人你師祖怎麼處理了?看他非要置你於死地的樣子,我猜當初你師父受的傷,怕是也與這傢伙脫不了關係吧?”

    聞仲眼底倏地閃過一道冷芒,沉聲道:

    “不錯,我原以為他這些年排斥異己已是極致,沒想到,當日竟敢趁著師父與重風仙子一戰之時,暗算於她,實是不可饒恕。師祖已將他與重風仙子一起關入了蓬萊島底的地牢裡。”

    想起當初在那人手底險些喪命的可怕遭遇,白玉闕不由得恨恨道:

    “這個敗類!為了當上教主之位,還真是不擇手段。”

    聞仲默了下,無聲的歎了口氣:沒想到截教修行一心追求超出凡塵的入聖之境,跟隨師祖最久的多寶師伯,反倒最終陷入了名利權勢的魔障,以至於不惜對任何威脅他登上教主之位的人趕盡殺絕……

    白玉闕驀地想起青蜂今日告訴自己的事情,不由的心底一緊,抬頭看著聞仲道:

    “我聽說,通天前輩已經決定將截教的教主位置傳與你,是真的嗎?”

    哪是現在才決定的,早在很久之前,師祖就對自己暗示明示很多次了……然而,知道小妖怪的擔憂,頓了頓,聞仲還是儘量輕描淡寫的道:“前日閉關之時,師祖的確說過此事。”

    白玉闕的心慢慢揪緊了,啞著嗓音緩緩追問道:“你呢?你答應他了嗎?”

    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白玉闕唯一的願望便是和聞仲一起,擺脫凡世的熙熙攘攘,找一個世外桃源般安靜無人的地方,過著自由自在,不被人打擾的生活,可是,一旦聞仲成為了截教教主,這靜謐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看出白玉闕一瞬間緊繃起來的身子,聞仲眼底劃過一絲黯然,緩緩道:

    “小妖怪,我並非不明白你的心願,只是如今截教的局勢,教主之位……已非我所能拒絕。”

    白玉闕就是再笨,也看得明白,的確,現在的截教,通天無心教主之位,一心想著傳位與聞仲。

    截教的四個二代弟子,多寶道人與龜靈聖母被囚禁,無當聖母慘死,金靈聖母重傷未愈,且一心修道不理俗物,竟是沒有一人堪當教主大任。

    放眼整個截教,除了聞仲,已經沒有人能挑起這個巨大的擔子了。

    ——這樣的現狀,截教的上萬弟子又何嘗不知?因此,聞仲擔任教主,可謂是毫無懸念,也天經地義的事情,白玉闕又怎會不理解……

    只是……理解歸理解,到底……還是太心疼這個人了。

    他因為天資絕縱,生來便不間斷的背負著各種各樣的責任,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信賴著他,仰望著他,可是——

    聞仲也終究是個人,白玉闕曾不止一次的看到,這人疲憊的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休憩的場景,那時的自己,心底總是揪的難受,總想伸手抹去他不經意間蹙著的眉頭……

    他無聲的一次次扛負起了家國天下的重任,可是,誰又來給與他那些壓抑在心底的,對自由的嚮往?

    如今,白玉闕本以為商周戰後,他終於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可是沒想到轉眼間,便又要背負起統領截教的重任了……

    ——這截教教主之位,雖然高高在上,人人俯首膜拜,然而之于聞仲,卻不過是一件迫於無奈之下的又一責任罷了……

    白玉闕一瞬間低下了腦袋,努力的掩蓋住眼底的落寞與心疼。

    白玉闕正難受之際,驀地被輕輕擁入一個微暖熟悉的懷抱,緊接著,下巴被抬起,白玉闕吸了吸鼻子,低垂著眼瞼,努力的想要將眼淚憋回去。

    然而,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兩道清淚緩緩的流下臉頰,瞬間便被一隻修長的大手輕輕的揩去,白玉闕一顫,不由的哭的更厲害了。

    哭著哭著,白玉闕刷的一下子將頭埋進聞仲的胸口,嗚咽道:

    “嗚嗚,你有你的責任,我都明白的,你……你放心,嗚嗚,我真的都理解的。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是的,你放心,即使永遠被捆縛於紅塵俗務,我也會一直陪著你……走下去。

    二人瞭解彼此至深,白玉闕的一番心思,聞仲又哪裡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更加為白玉闕對自己的一番體貼而感動,他眼底閃過一絲暖意,緩緩的,誓言般的道:

    “小妖怪,你放心,終有一日,我定會找到合適的下一個教主人選,到時,便放下一切種種,陪你看遍這世間的美景,好不好?”

    臆想著二人執手,走遍天涯海角的場景,白玉闕頃刻之間破涕為笑,傻傻的咧開了嘴,眨巴著尚未褪去淚意的大眼,仰頭任性的討要承諾:

    “你說話要算話,要是騙人的話,就……就是大狗!”

    大狗?腦海裡一瞬間想起了哮天犬“英勇的身姿”,聞仲劇烈的抽了抽嘴角,眼底現出久違的哭笑不得的神色,半響,到底還是淡淡應道:“好。”

    白玉闕也意識到剛剛的話有些幼稚,然而沒想到這人竟然配合著答應了,瞬間心底甜滋滋的開出無數朵花來。

    二人相擁站立了一會,似是想起什麼,聞仲摸了摸白玉闕的頭髮,溫言告誡道:

    “小妖怪,當日你為了我,與多寶師伯鬥法之事,師祖已經告訴我了,你的修為,如何是他的對手?今後,萬不可再這般魯莽。”

    想起當時的險境,白玉闕仍舊心有餘悸,然而,聞仲這般說,卻立刻勾起了她的怒火,白玉闕“蹭”的一下抬起頭,眼睛閃亮亮的帶著怒意看著聞仲,不愉的道:

    “你的意思,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他殺死麼!要是你死了,我就算苟且偷生的活下來,又有什麼意思!”

    看著小妖怪閃著怒意的明亮雙眸,聞仲心底不由得漫過縷縷暖意。半響,他緩緩勾起唇角,輕輕拍撫著白玉闕起伏的小肩膀,無奈的道:“你呀……”

    白玉闕故意曲解聞仲的意思,俏皮道:

    “怎麼?這會知道了吧,我就是這麼傻,你後悔了?想要始亂終棄?哼!門都沒有!想都別想!”

    聞仲道淺笑著配合白玉闕:“聞某不敢。”

    白玉闕得意的叉腰,嘚瑟的眯起了大眼睛:“這才乖。”

    聞仲再次抽了抽嘴角。站立許久,白玉闕略有些累了,掩嘴打了個呵欠,睡眼朦朧的道:“走吧,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話落,背後卻沒有動靜,已經走了一步的白玉闕不解的轉頭道:“怎麼了?”

    卻正對上聞仲定定的目光,幽深的雙眸裡,似是斂盡了無數沒有言之於口的深情與期待……白玉闕的心突然就漏跳了好多拍!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的凝視著,不知過了多久,聞仲驀地輕輕道:“小妖怪,我們成親吧。”

    猝不及防之下的一句話,猶如混沌初開時的第一道天雷,直將白玉闕擊得外焦裡嫩,她一下子張大嘴巴“哈?”了一聲,呆呆的看著聞仲,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

    雖然白玉闕在心底早已認定了聞仲,也知道,自己這一生都將與他攜手度過,然而,成親……卻似乎是一件過於遙遠與夢幻的事情了,白玉闕曾經流著哈喇子意~淫了無數遍的美夢,這一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眼前之後,她卻辨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幻了。

    朦朧中,耳邊傳來聞仲輕歎般的喃喃低語,仿佛來自遙遠的異界,卻那般清晰與深情:

    “小妖怪,這一生,若是沒有你,我定還是那個一心修行,不知凡間情愛的聞仲,若真是如此,那倒也罷了,不識情滋味,也便不會寂寞。可如今,我卻是再也不能放任你離開了。小妖怪,修道者的一生,隨著修行的增長,可以漫長的無邊無盡,一個人走,很是孤單。若是沒有你相伴,再深的修為,再高的境界,與我亦無任何意義。你可知道?”

    白玉闕癡癡的看著聞仲,眼淚不知不覺間再次流了下來,聞仲輕輕的伸手揩去,近乎溫柔的,繼續道:

    “小妖怪,你看你,為人如此單純,法力這麼低,平日裡又只會胡鬧,讓我怎能放下心來讓你一個人漂泊在外。我會護著你,讓你和小玨一直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想怎麼樣胡鬧,都可以,這樣的生活,你喜歡麼?”

    白玉闕的眼淚,不知不覺間,早已小溪般絡繹不絕的滑下了臉頰……

    在白玉闕的記憶中,聞仲還從來沒有說過這麼長的一段話,這人的感情,一直都是內斂而深沉的,自從好久之前,兩人在南疆表白了情誼,這人還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般直白,這般……深情流露的話語。

    一直以來,儘管知道聞仲是愛自己的,可因為那人始終淡淡的,他從沒有對著自己說過愛,甚至都沒表現出普通的戀愛中男子應有的激情,所以,白玉闕始終都不敢深思,這人對自己的愛,是否超過了他一心追求的家國天下與術法修為……

    可如今,看著聞仲那雙幽深似海的眸子裡,真切的映現出的愛意與……一絲絲的忐忑期盼,白玉闕的心,幾乎一瞬間就融化成了水,這一天……曾經數次生死一線瀕臨絕望之時,自己以為,永遠都不會有了,沒想到——竟然真的來到了……

    白玉闕努力仰頭,吸了吸鼻子,壓去眼角蔓延的淚意,定定的望著聞仲似是灑滿了星光的眸子,輕輕的,嗔怪的道:“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的。”

    聞仲勾唇,俊臉上似是松了口氣的樣子,這表情之于聞仲——簡直是見都沒有見過的奇觀!白玉闕心底略有些好笑與感動的同時,突然就起了一絲壞心。

    她驀地抹了把眼淚,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道:

    “不過,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是在向我求親沒錯吧?哪裡有這般草率隨意的求親,哼,沒誠意!你好好反思反思吧,我下去睡覺了。”

    說罷,不等聞仲說什麼,白玉闕匆匆忙忙跑走了,留下背後俊臉僵硬的聞仲……

    看著白衣女子跑遠的身影,聞仲無奈的笑了下,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他正也要轉身離去之時,遙遠的風裡,卻驀地飄來一道低低的,帶笑的,夾雜著一絲難得的羞澀的聲音:“喂……我答應你了……”

    一瞬間,聞仲幽深的雙眼綻開無數道璀璨的星光……

第124章

    這一日,陽光和暖,秋風習習,蓬萊島上,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四處的碧樹上,紅綢迎風飄揚,就連大道兩旁無數隻白玉小墨麒麟的脖子上,也被弟子們圍上了靈動的紅色輕綢。

    無數的截教弟子往來穿梭著,忙忙碌碌的佈置著本就潔淨無塵的仙島。

    這一切,只是因為——

    三日後,便是截教新任教主聞仲的繼位大典,同時也是——新任教主的婚禮。清靜了數千年的蓬萊島,即將迎來史上最隆重,最熱鬧的一天。

    白玉闕靜靜的站立在聞仲寢殿的那處高臺上,俯瞰著熱熱鬧鬧的蓬萊島,入目所及全是迎風飄揚的鮮豔紅綢,為這個古樸淵默的仙島,生生增添了幾分豔麗與喜慶之色……

    三日後就是自己的婚禮了,白玉闕卻只覺得此情此景略有些不真實,如在夢裡那般,三分喜意中夾雜著七分飄渺虛幻之感……

    白玉闕記得很清楚,自從求親的第二日,自己跟隨聞仲去拜見了臥床養傷的金靈聖母之後,已經好幾日沒見過聞仲了……

    她雖然知道聞仲是隨著通天去盤龍峰閉關了,但那人當初離開時並沒有說歸期幾何,這樣一來,白玉闕到底還是難以安心。

    不過,馬上就是婚期了,通天偏挑這個時候帶著聞仲上盤龍峰,白玉闕猜測,可能是要傳授聞仲一些截教的秘辛吧,畢竟看通天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怕是只等聞仲一繼位,便要很快撂挑子了。

    只是,這樣一來,又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才能出關了,難道……非要等三日後的婚禮當天麼?

    白玉闕籲了口氣,百無聊賴的看著遠處忙忙碌碌佈置典禮現場的截教弟子。

    正在此時,遠處驀地傳來熟悉的噠噠噠的腳步聲,白玉闕嘴角一勾,轉頭,對著紅著小臉蛋快速撲過來的白小玨道:“不是跟著青蜂哥哥去玩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白小玨眨巴著大眼睛笑的甜滋滋的道:

    “青蜂哥哥有事要忙,我就先回來了。姐姐,我剛剛看見聞仲哥哥了。”

    白玉闕心頭一跳,忙道:“咦,他出關了麼?”

    白小玨拼命點頭,快樂的笑道:“聞仲哥哥先去探望他師父了,小玨就趕緊回來告訴姐姐了,嘻嘻。”

    白玉闕心底一喜,捏了捏白小玨的小臉蛋誇讚道:“好孩子。”

    說罷,牽起白小玨的小手,噔噔噔下了高臺,打算迎接聞仲的歸來。

    果然沒一會,門口光線一暗,走進來一席墨袍的冷峻男子,白玉闕抬頭,立刻滿臉喜色的迎了上去:“你回來啦?”

    聞仲摸了摸白玉闕的頭髮,眼底劃過一絲暖意:“小妖怪,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麼?”

    白玉闕乖巧聽話的掰著手指一一數來:

    “探望金靈前輩兩次,打掃屋子兩次,幫小玨剪頭髮一次,和青蜂……和青蜂去後山捉螃蟹……幾次。”

    白玉闕說到最末一項,不由得支支吾吾起來,哼哼唧唧的降低了大半音量,只因為,她也清楚,這捉螃蟹一事,實在說不上風雅,可自己又實在無聊,於是……

    以聞仲在截教的地位,自己這個馬上就要成為教主夫人的人這般做,要是被其他弟子看到了,定會驚嚇的跌碎了眼睛。

    看著白玉闕支支吾吾的樣子,聞仲眼底閃過一絲極淺的笑意,他心知肚明,小妖怪初來乍到,自己最近又忙,以她的性子,這幾日怕是被拘著了,才會跟著青蜂去胡鬧。

    於是,他也就裝作沒聽清的樣子,白玉闕偷眼見聞仲沒什麼不高興的表情,登時悄悄的松了口氣。

    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起幾日未見的聞仲,白玉闕隱隱覺得他有哪裡不一樣了,似乎是氣質……更加內斂了一點?

    白玉闕正好奇的想問聞仲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麼,卻見面前之人驀地冷目一凝,似是在凝神辨認著什麼,白玉闕一驚,剛想詢問,卻見聞仲緩緩勾唇,似笑非笑道:

    “來的倒是挺齊全……走吧,小妖怪,隨我去迎接客人。”

    白玉闕一邊迷迷糊糊的被聞仲牽起手往外走去,一邊好奇的道:“是什麼客人?”

    聞仲勾唇,簡短地道:“是闡教的師伯師叔們。”

    白玉闕立刻恍然大悟,奇道:“哦哦,原來是他們,怎麼來的這麼早?”可不是,三日後才是正式的典禮,他們卻今日就到了。

    聞仲笑道:“這怕是元始師伯祖的授意。”

    通天教主的師兄元始天尊麼?白玉闕一尋思,登時就明白了,截教與闡教向來不和,這一次更是各自為營,協助商周,期間各有傷亡,多少傷了和氣,而這一次截教新任教主的繼位大典與婚典,可謂打破這一僵局的絕佳時機……

    蓬萊島前廳,聞仲剛到門外,就見一年輕弟子跑過來悄聲稟報道:“聞師兄,師祖他老人家又不見了,你看……”

    看著那弟子為難的神色,白玉闕心底暗笑,因為這次的大戰之事,通天的性子,定是將許多弟子的傷亡歸結到闡教身上了,此時絕對不會待見闡教中人,但人家笑臉登門,又不好趕出去,索性就避而不見了。

    聞仲自然也明白這層關係,也就沒多問,只是對著那弟子點了點頭:“我都知道了,你去通知前廳準備膳食。”說罷,攜著白玉闕走了進去。

    一進大廳,白玉闕登時張大了嘴巴,只見偌大的會客廳,今日被擠得滿滿當當的,幾十名道袍之人神情各異,或站或立。

    白玉闕看得眼花繚亂,只依稀猜出,那十幾名坐著的人,怕就是闡教赫赫有名的“十二仙”及幾個二代弟子。

    坐著的人中,其中一人是白玉闕曾經見過的太乙真人,他身後立著紅袍的小哪吒。

    楊戩也老老實實的人立在一個仙風道骨的中年美大叔之後,那人想必便是普賢真人了。

    好傢伙……這架勢,看來,整個闡教是精英盡出啊!元始天尊這一次,倒是給足了截教面子。

    聞仲一進大廳,眾人登時一起看了過來,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子,哈哈笑著走到聞仲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贊道:

    “久聞截教聞師侄乃天縱奇才,今日一見,果然年少有為名不虛傳啊,哈哈哈,聞師侄呐,咱們闡截兩教,素來同根同源,此次,貧道便是特奉掌門師尊之命,帶領眾位師弟師侄,前來恭賀聞師侄的繼位大典與婚典的!”

    聞仲微微笑了下,抱拳道:“廣成子師伯客氣了。諸位師伯師叔能光臨蓬萊島,聞某不勝榮幸。”

    這時,闡教其他人也都走了過來,圍著聞仲齊聲道賀。

    聞仲一邊淡定的點頭應對,一邊攬過旁邊的白玉闕,對著眾人介紹道:

    “這位便是我聞某的未婚妻子。小玉,來,給諸位師伯師叔們行個禮。”

    一瞬間數十道打量的目光同時射來,或驚訝,或探究,或不可置信……白玉闕努力維持住笑臉,做小鳥依人狀乖巧的道:

    “小女子白小玉,見過諸位師伯師叔。”

    闡教眾人驚奇的看著這個只能算是清秀的姑娘,嘴上卻眾口一詞的開始讚揚起來,紛紛道:

    “白姑娘真是天姿國色,果然與聞師侄甚是般配。”

    “唔,白姑娘年紀輕輕,便有這般修為,實屬難能可貴啊!”

    白玉闕低頭,悄悄用袖子捂住抽搐的嘴角,她被這些明顯的溢美之詞誇得甚是不好意思。咳咳,國色天香?你們確定自己的審美觀與時俱進了吧……

    看出她的窘迫,聞仲不著痕跡的帶過話頭:“怎麼不見姜師叔?”

    廣成子尷尬的道:“額,姜師弟被師父派去看守那個叛徒了,故而……”

    聞仲自然清楚這“叛徒”是誰,也就沒多做聲,誰知,楊戩的師父普賢真人卻怒氣衝衝的道:

    “師父素來疼愛那申公豹,萬萬沒想到,他卻別有居心,混入闡教數千年,只為了等待時機行事,那日被哪吒擒回來之後,我們才意識到,此人竟然包藏禍心,假借闡教的名聲,為禍天下,更是花言巧語說服師父,害的整個闡教捲入人界戰爭,傷亡巨大,真是個敗類!”

    普賢真人素來嫉惡如仇,故而這一番話說的毫不客氣,他一開口,大約已經知道截教也出了一個叛徒之事,闡教其餘眾人也開始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最後甚至開始討論,該如何處置這兩個叛徒的事了。

    白玉闕站在人群外,百無聊賴的對著十二仙品頭論足起來,糾結了半天,還是覺得排行最末的雲中子最帥,仙風道骨,神態飄逸,面容英俊,真是個俊美的男神啊……

    白玉闕正上下打量那位帥哥的時候,冷不丁手腕一疼,她嚇了一跳,立刻低頭看去,卻是紅袍的小哪吒正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鄙視的看著自己道:

    “喂!你這妖女,一直對著我雲中子師叔色~眯~眯的看什麼呢?”

    咳咳咳!白玉闕被口水嗆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忙一本正經的道:

    “我沒有,是你看錯了。

    說罷,看著小哪吒明顯不相信的孤疑眼神,白玉闕忙笑眯眯的轉移話題道:

    “唉,對了,小哪吒,還沒有謝謝你上次將我從申公豹手裡救出來呢。你真厲害!”

    哪吒白嫩的小臉上瞬間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但一會就鼓著臉頰傲嬌的道:

    “喂,你可別弄錯了,上次我是要去逮叛徒,順手救了你的,才不是專門救你呢!”

    雖然當時被化作原型,但是白玉闕可聽得一清二楚,當時,哪吒可是一心為了救自己,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是這般知恩圖報,當初在陳塘關,自己在他被逼自盡之際出手相助,他竟會一直記到現在。

    白玉闕心底感動,這會見小哪吒兀自嘴硬,鼓著小臉的彆扭樣子,不由得在心底大呼“好萌好萌!”想到做到,俯身“吧唧”一口,重重的親在了哪吒的小臉蛋上。

    哪吒瞬間跳了起來,用胖嘟嘟的小胳膊拼命擦拭白玉闕親過的地方,一邊紅著小臉大聲嫌棄的嚷道:

    “喂喂,你這妖女!噁心死了,呸,你不許再親我了!”

    哈哈哈!活脫脫一個被紈絝公子調戲的良家小女子的臺詞!白玉闕心底大樂。

    看著哪吒氣急敗壞又羞澀的不行的可愛樣子,白玉闕更是喜歡,正想再有動作,冷不丁後背一緊,被人提了起來,她忙掙扎著轉頭,卻見楊戩挑眉而立,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曾在楊戩手下多次吃虧,白玉闕即使現在,一見這人也仍舊心裡發毛,忙笑著打招呼道:

    “哦,是楊弟弟啊,呵呵,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楊戩早已收回了手,畢竟白玉闕身份今非昔比,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過分,只是,見白玉闕這模樣,楊戩仍是覺得不可思議,挑剔的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不屑的道:

    “嘖嘖,真不知道聞仲看上你哪一點了。”

    白玉闕嘚瑟:“這跟你沒關係罷,呵呵,莫不是嫉妒我?”

    楊戩額上的青筋劇烈的蹦了兩下,搖頭:“真不像個女人!你說是不是啊哪吒師弟?”

    靠之!還找幫手!白玉闕心底腹誹。

    哪吒天真無邪的眨巴了幾下大眼睛,伸出小短指指著門外,無辜的道:

    “楊師兄,我剛剛見哮天犬跟著墨麒麟去後山了,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楊戩俊眼一眯,失色道:“怎麼又胡來!”說罷,再來不及吐槽白玉闕,轉身便閃了出去。

    靠之,萬萬沒想到,看上去狐狸一般的楊戩,竟會三言兩語便被哪吒支走!

    白玉闕目瞪口呆的看著哪吒,哪吒涼涼道:

    “合上你的大嘴巴吧,難看死了。”

    白玉闕含淚點贊:“哪吒,你……你真機智!”

    哪吒自得一笑,大眼睛裡滿是得意。

    那邊,聞仲尚在與截教十二仙周旋,白玉闕見沒自己的事了,驀地想起一事,便拉著哪吒熱情滿滿的道:

    “哪吒,你隨我來,給你介紹個好朋友去。”

    哪吒好奇的道:“誰啊?”

    白玉闕晃了晃手指道:“一會就知道了!”

    哪吒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了一聲,但大約是小孩的好奇天性之故,他並沒有反抗,仍是老老實實的跟著白玉闕走了。

    二人剛到聞仲寢殿的門口,一個銀袍的小孩兒便噔噔噔跑了出來,歡快的向著白玉闕跑來,驀地見到跟在她身後的哪吒,不由得一呆,腳步便慢了下來。

    白玉闕含笑對著白小玨道:“小玨,你看,這就是姐姐跟你提過的哪吒弟弟,他這幾日來蓬萊島做客,你要好好照顧哪吒弟弟啊。”

    又對著哪吒笑眯眯的道:“哪吒,他是我弟弟小玨,比你大了兩歲,你閑了可以找小玨哥哥來玩。”

    哪吒驚奇的眨巴著眼睛打量著白小玨,他自小因為身世的原因,周圍的小孩子都不願意跟他一起玩耍。後來到了昆侖山,周圍全是年長的師兄,這還是第一次見同齡的小孩,瞬間覺得十分新奇。

    白小玨羞澀的笑了一下,主動走過來牽起哪吒的手道:

    “你就是哪吒弟弟嗎?我聽姐姐說,你救過姐姐呢,你真厲害!我到現在,還只會一些低等的法術呢。”

    第一次被同齡的小孩崇拜,哪吒心底不由得吃了蜂蜜一般,絲毫不低調的炫耀道:“哼,我會的法術可多了。”

    白小玨羡慕的道:“真的麼?”

    哪吒的幼小自尊心得到滿足,頓時嘚瑟起來:“當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我表演給你看!”

    白小玨眼睛一亮,道:“好!”

    說罷,兩個小孩手牽手愉快的走遠了,被遺忘的白玉闕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雖然,她原本就打算讓這兩個孩子做朋友,但這速度……也忒快了吧。

    三天時光一晃而過,這一日,上午是聞仲的繼位典禮,下午,是他與白玉闕的婚禮。整個蓬萊島三天前就已經佈置好了,到處張燈結綵,每一個角落都沉浸在濃濃的喜意當中。

    上午聞仲的繼位儀式,截教數萬弟子全部聚集到島中央巨大的習武場上,闡教所有前來慶賀的人,也都在側面位置坐好,靜靜的觀賞著這一歷史性的畫面:

    最高的高臺上,聞仲一襲慣穿的墨袍,俊臉肅然,緩緩的接過通天所賜予的象徵截教教主的權杖。

    隨後,他劃破指尖,將鮮血滴在權杖頂端的夜明珠上,霎時間,一道絢爛的亮光從珠子裡沖天而起,扶搖直上,久久方才停歇!

    與此同時,權杖自行飛起,在半空中對著聞仲輕輕扣了三下,表示著對新主人的順服,也正意味著,截教創立數萬年以來,第二任教主的正式誕生!

    接下來,便是在場數萬截教弟子正式行參拜教主大禮的時刻。

    白玉闕靜靜的站在聞仲寢殿的高臺上,遙望著這激動人心的一幕,遠遠的看著那人頎長的身影,寵辱不驚的站在高臺上接受數萬弟子的頂禮膜拜,白玉闕就滿心的自豪,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那個優秀的令萬物都失色的男子,很快就是自己的夫君了!

    白玉闕正心神蕩漾之際,身邊突然傳來一聲邪魅的輕笑:

    “呵呵,瞧你,眼睛都不會眨了,那聞仲真的就那麼好麼?”

    白玉闕一驚,剛要回頭,驀地被擁入一個略有些熟悉的懷抱當中,她來不及轉身,便曲起胳膊向著背後的人大力撞去,這一下她已用足了十成力,卻仍是被身後之人輕輕鬆松的制服,伴隨著耳邊邪魅的調笑聲:

    “許久未見,本座不遠千里來看你,怎麼?你這個小妖怪就是這般回報本座的麼?”

    白玉闕氣急敗壞的推開零覡,怒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好歹也是堂堂上古巫神,就不能正經一點麼!”

    零覡定定的看著白玉闕,帶笑的眼底卻是深深的專注,白玉闕心頭一窒,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淡淡道:

    “你既然來了,怎麼不去前邊?”

    零覡輕哧一聲,不屑的道:“本座又不是闡教那批無聊的傢伙,不過是個小小典禮,本座要是去了,可會折煞聞仲的。”

    白玉闕撇了撇嘴沒有做聲。半響,低低道:“零覡,多謝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零覡撫了撫被風吹得四散的頭髮,涼涼一笑,道:

    “可別會錯意了,本座今日來此,就是想看看,你這個又醜又笨的小妖怪,是不是真的能嫁出去……而已。”

    知道零覡是在掩飾自己的心意,白玉闕心頭略微緊了一下,也配合著翻了個白眼:

    “我有那麼差麼!是你沒眼光,哼!”

    零覡輕笑,驀地低低道:“你這般醜的小妖怪,本座才不會放進眼裡呢。”

    話雖如此,那般漆黑深邃的凝視,到底讓白玉闕的心慌了幾秒。

    看著零覡吊兒郎當的樣子,想起當初這人數次相救,白玉心頭一緊,剛想說什麼,卻見零覡驀地眼神一凝,似笑非笑的喃喃道:“呵呵,這麼快就來了……?”

    白玉闕正疑惑不解,卻驀地再一次被零覡擁進懷裡,她心底一驚,剛想反抗,耳邊驀地傳來一聲低語:“小妖怪,真的沒後悔嗎?”

    低低的,調笑的語氣,卻帶著輕輕地,不易察覺的期待……

    白玉闕無聲的歎了口氣,掙扎頓時停住了。

    抬頭望著零覡似真似假的桃花雙眸,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你……”

    零覡飛速的伸出一指,貼住白玉闕的嘴唇,挑眉笑著輕聲道:“噓——別說話,讓本座看看,他是否值得你這般傻乎乎的一心相待,呵呵呵……”

    這話什麼意思……?白玉闕心底隱隱生起一股不妙之感,剛想推開零覡,身後不遠處驀地傳來一道淡淡的熟悉聲音:“放開她。”

    白玉闕一驚,忙艱難的轉過腦袋,便見剛剛還在習武臺上接受拜禮的聞仲,不知何時竟然到了自己身後!

    糟了!這是白玉闕心底的第一個反應,再過三個時辰,便是自己與聞仲的婚禮了,可眼下這情形……白玉闕看著零覡禁錮住自己的雙臂,暗暗叫苦:這情形,怎麼看怎麼像紅杏出牆好不好!嗚嗚……

    她還沒想好怎麼說話,零覡已經慢悠悠的開口:

    “喲,是教主大人啊,典禮尚未結束,你堂堂教主,怎麼臨陣脫逃了,嘖嘖,這樣可不好。”

    聞仲的俊臉上面無表情,淡淡道:“巫神大駕悄無聲息的光臨蓬萊島,聞某未去相迎,還望巫神體諒。”

    怎麼聽著這話這麼不對呢?白玉闕來不及深思,慌亂的一把推開零覡,跑到聞仲身邊結結巴巴的解釋道:

    “聞……聞仲,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的!是,是巫神……那個,是他光天化日強搶民女,不……不關我事啊,我是無辜的,你相信我!”

    正劍拔弩張的二人,驀地聽到白玉闕這句不倫不類的話,同時抽了抽嘴角,空氣中的殺意頃刻之間弱了下去。

    零覡桃花雙眸驀地一眯,和煦的笑著介面道:

    “呵呵,我說小妖怪,你怎麼能這麼絕情,真讓人傷心呐!想當初,咱們倆在南疆本座的大殿裡……嘖嘖,多幸福,本座可清楚的記得,當初,你還主動親吻本——”

    “你住口!不許胡說!”白玉闕下意識的吼了一嗓子,忙臉色蒼白的看向聞仲,當初,自己識人不清,將零覡錯認為聞仲,以至於被他占去了便宜。

    原以為這事自己永遠埋在心底,聞仲就不會知道了,萬萬沒想到,零覡竟選擇這麼一個特殊的日子,將此事□□裸的攤開在聞仲面前!

    畢竟是事實,白玉闕辯無可辯,一瞬間,看著聞仲驟然黑下來的俊臉,她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這一章節的字數,足夠兩章了吧?咳,最多還有兩章,正文就完了~興奮中……

第125章

    白玉闕這一嗓子吼出,配合著她驟然蒼白下來的臉色,活脫脫便是“不打自招”這四個字的*注解。

    漸漸地,空氣中彌漫開來死一般的靜默之氣,白玉闕緩緩、緩緩的轉頭,僵硬的看著聞仲面無表情的冷峻面容,以及同樣看不出情緒的黝黑雙眸,半響,喃喃道:

    “他……他說的,不是……不是那樣的,當時,我……我是……”

    白玉闕的心不斷往下沉,面對既定的事實,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正急躁絕望之際,驀地被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耳邊是聞仲淡淡的,帶著安撫的低語:

    “小妖怪,不用擔心,我相信你。”

    白玉闕心底驀地一顫,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聞仲,啞聲道:“你……?”

    聞仲緩緩勾唇,輕輕俯頭在白玉闕額間吻了一下,眼含寵溺的道:

    “傻丫頭,你在怕什麼,我自然是瞭解你的。”

    “嘭!”的一聲,白玉闕的整個世界都綻開了一朵巨大的煙花,瞬間便掃清了所有的陰霾與不安!

    她傻乎乎的咧開了嘴巴,這一刻,白玉闕的心底,幸福的簡直沒邊沒沿!

    故而,她絲毫都沒有注意到聞仲看向零覡那冷的沒有溫度的視線,以及零覡看著兩人相擁的一幕,面上依然含笑,卻驀地繃緊了的身子……

    半響,白玉闕才想起旁邊還有一人,忙後知後覺的直起身子,果見零覡正斜倚著欄杆,一身寬大紫袍在微風中輕輕鼓動著,邪魅的俊臉上薄唇輕勾,一雙涼薄的雙眼,正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自己二人。

    想起這人對自己那番隱隱約約的心意,白玉闕多少有些愧疚,然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糾結了半天,這才對著零覡故作歡快的笑道:

    “零覡,今天是我最一生最歡喜的日子,你這個朋友肯來看我,我很高興,謝謝你。”

    零覡邪魅輕笑,嘴角勾出清淺的弧度,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

    “朋友?呵呵呵,你這個又笨又醜的小妖怪,還真是高看你自己啊,真不知道你是何處來的自信,竟然認為本座會將你這種低等小妖當朋友,呵呵呵……”

    白玉闕一僵,心瞬間疼了一下,卻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那一瞬間,零覡那個在鄙視不屑的笑容掩蓋之下,一閃而過的蒼涼落寞……

    她呆了一會,剛想說什麼,卻見零覡驀地伸手畫了一個結界,將他和聞仲兩人置之其中。

    ……零覡要做什麼?不會傷害聞仲吧!白玉闕一驚,卻知道以自己的實力,無論如何都進不去,只得緊張的站在結界外面,死死的睜大眼睛,不放過兩人的一舉一動。

    聞仲朝著結界外的白玉闕安撫的勾了勾唇,這才轉身,看著零覡淡淡道:

    “巫神有何指教?”

    零覡看著處變不驚的聞仲,眼底閃過一絲讚賞,半響,邪魅道:

    “唔,以你的年齡,倒的確有些本事,不過,本座卻是是十分好奇一件事情,呵呵……”

    聞仲冷目微眯,緩緩勾唇:“巫神今日的算盤,註定要落空了。”

    零覡歎了一口氣,直言不諱的道:“唉,你說得對,只是,本座很好奇,你明明清楚本座對那個小妖怪做的那些事情,為何……”

    零覡實在好奇,自從聞仲接收了截教教主的權杖之後,修為瞬間增長了數倍,他如今的修為,若當真與自己一戰,勝負之數,尚且是未知,所以,他更想知道,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人,為何遇到這種事情,既沒有對那個小妖怪有所懲罰,又沒有找自己拼命……

    唉,真沒想到,這樣一來,自己的計畫竟然落空了……真是,遺憾呢……零覡無聲的歎了口氣。

    聞仲轉身,負手而立,聆聽著高臺下面漸漸響亮起來的婚禮樂鐘,淡淡道:

    “她一直把巫神當做朋友,也從未怪過你。”

    零覡心頭一緊,驀地大笑起來:

    “朋友?呵呵,那個傻丫頭……竟然有人想與本座做朋友,哈哈哈哈哈。”

    聞仲轉身,看著笑的前仰後合的零覡,淡淡勾唇歎息道:

    “是啊,那個傻丫頭……只是,她今後便是聞某的妻子了,還希望巫神謹守身份,聞某不希望再有下次。”

    聽出聞仲話裡漫不經心之下的冷凝殺意,零覡嗤了一聲,淡淡道:

    “本座還不屑對一個心裡裝著別人的女子窮追不捨,聞教主大可放心,呵呵。”

    說罷,一揮袖子,打破結界,見白玉闕正關切的看著聞仲,眼神一暗,瀟灑的笑道:

    “小妖怪,本座要走了,你我就此告別吧。”

    白玉闕忙道:“你不留下來參——?”

    話未說完,卻被零覡輕蔑的笑容打斷:

    “怎麼,你還想讓我堂堂巫神,屈尊參加你們的婚禮?還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白玉闕無語,呆呆的看著他,零覡輕哧一聲,驀地飛身而起,瞬間化作一道黑點消失在天際。

    黃昏時分,漫天的彩霞將整個蓬萊島染得一片豔麗歡樂之氣,曾經寧靜飄渺的仙島,這一日,仿若紅塵俗世那般熱鬧而喧囂。

    蓬萊島的最高處,是新任教主聞仲的寢殿,數千層白玉臺階繞著平緩的斜坡蜿蜒而上,每一道臺階兩邊,都有序的圍滿截教的弟子們。

    白玉闕生平第一次,脫下了慣常穿著的白衣,換上了一襲豔麗的紅色喜服,她頭蓋紅色喜帕,左手被聞仲緊緊的牽著,一層又一層,緩緩的向著高處爬去。

    人群中有女弟子好奇的小聲道:“哎,你說掌教師兄法力無邊,為什麼要拉著新夫人一步步爬上去呢?這數千層臺階,可不容易……”

    旁邊女子專注的看著掌教師兄和新夫人手牽著手,緩緩而上的身影,歎了口氣,羡慕無比的道:

    “這千層臺階何足為懼,倒是掌教師兄對新夫人這一番心意,讓人感動……”

    白玉闕因為蓋著頭帕的原因,只能大約看清腳下的一小片臺階,但因為手被那人牽著,竟是從來沒有過的安心,這一級一級漫長的沒有盡頭的白玉臺階,這一刻,似乎緩緩的幻化成整個的世界,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攜手前行的世界……

    高臺之上,最前面是寬闊的大廳,也是今日婚禮舉行的地方,通天教主獨坐在高位上,其下是看上去精神不佳,但卻滿臉喜色的金靈聖母,大廳的另一側,站著前來觀禮的數十名闡教眾人。

    白玉闕跟著聞仲緩緩跨進廳門,便聽到通天教主喜不自禁的聲音,夾雜著明顯的雀躍之色:

    “乖徒孫,你們可算上來了。喜娘呢!快開始行禮吧!”

    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真正的婚禮即將開始,白玉闕突然莫名的開始緊張起來,與聞仲相牽的那只手,也開始慢慢的滲出了汗水。

    正在此時,耳邊卻驀地傳來聞仲低低的輕語:“小妖怪,別怕,有我在。”

    淡淡的語氣,卻帶著安定人心的無形的力量,白玉闕覺得,這一刻,就是天塌下來,這人也會力挽狂瀾,為自己撐起一片安寧的晴空……她的心,一下子就鎮定了下來。

    二人身後,白小玨和哪吒皆是一身小紅袍,穿的像年畫裡的小童子一般,一人一邊,各捧著一小籃子花瓣,揚起小手歡快的灑向半空中。

    接下來的儀式,白玉闕什麼也不用操心,只管按照喜娘的提示,跟著聞仲,一步步的完成便是了。

    複雜的儀式終於結束了,白玉闕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隨後被喜娘攙扶著進了後堂。由聞仲宣佈,喜宴開始。

    安靜的喜堂內,喜娘和幾個女弟子收拾妥當,便輕輕的退了出去。

    白玉闕百無聊賴的坐在紅色的喜床上,凝神聽了一會,知道四周已經無人,被蓋頭憋得氣悶了好久的她立刻伸手,想要扯下那片礙事的紅布。

    可是,手剛觸到那方柔軟,她卻驀地又猶豫了起來——喜娘曾告訴過自己,大婚之夜,新娘的蓋頭只能由夫君親自掀開,否則,便會一生不吉利。

    即使知道這種事情很沒根據,可是,糾結了許久,白玉闕到底還是悄悄的放下了手,即使一絲一毫的風險,她也不願意冒這個險……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伴隨著淡淡的酒香,一個熟悉的腳步聲緩緩向著這邊移來,白玉闕心底一顫,雙手情不自禁的抓緊了喜服的衣角。

    腳步聲越來越近,視線裡緩緩的出現一截紅色的喜服下擺,隨即,蓋頭被輕輕的掀開,白玉闕情不自禁的抬頭,正正對上一雙早已鐫刻在心底的幽深雙眸。

    聞仲淺笑:“悶壞了吧?”

    白玉闕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隨即將頭湊近聞仲,小狗一般四處嗅了嗅,皺眉道:“你喝酒了?”

    聞仲無奈淺笑:“師祖适才帶著幾個師兄弟們起哄,我便少飲了兩杯。”

    白玉闕不滿道:“通天前輩真是胡鬧,哪有坑自己人的!”

    半響,卻沒有聽到應話,白玉闕奇怪的抬頭,便見聞仲正定定的看著自己,向來冷清的雙眸裡,似乎多了一些火熱的東西,直燒得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白玉闕的心,瞬間“咚咚咚”擂鼓一般劇烈的跳動起來。

    她剛掩飾的低下頭去,下巴卻驀地被一根修長的手指抬起,耳邊聽得聞仲低啞的聲音道:

    “小妖怪,你今日——很美。”

    白玉闕的小臉,一瞬間紅成了胭脂,她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什麼,饒是聞仲耳力過人也沒聽清,不由得俯身,挑眉輕道:“你剛剛說什麼?”

    白玉闕略略不自然的別過臉,咳了一聲輕輕喉嚨,半響,才悄聲道:

    “咳,我是說——你今日,也很俊美。”

    “呵呵……是麼?”今日的聞仲,跟以前不大一樣……看著聞仲驟然輕笑起來的俊臉,白玉闕迷迷糊糊的想,這貌似是自己第一次見到聞仲真正的開懷之笑吧……

    她還在仔細的回憶著這個問題,卻驀地身子一輕,整個人被抱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白玉闕一瞬間驚嚇的抬起了頭。

    聞仲俯身,定定的注視著懷裡緊張的女子,她平日裡素面朝天,總是一身素淨白衣,看上去仿若純淨的山茶花。

    而今日,這人卻紅衣嬌豔,略施脂粉,紅唇水潤小巧,仿若一朵只為自己驚豔綻放的玫瑰,豔麗無雙……

    只是,唯有那雙大眼,還如三年前北邙山上初見時那般,純碎而清澈,此時,這雙眼睛正緊張的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空氣中的氛圍漸漸曖昧起來……

    聞仲輕輕的將懷裡的女子橫放在鋪滿紅色輕錦的大床上,低頭,啞聲道:“小妖怪,怕麼?”

    白玉闕緊張的捏緊了拳頭,深深的望進了聞仲幽深的雙眸,半響,緩緩笑了開來:“不怕!因為……是你。”

    一句話,仿若導火索一般,瞬間點燃了聞仲眼底壓抑許久的*,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如同開了閘的洪水,驀地奔湧而出!

    聞仲的呼吸重重一窒,驀地伸指一彈,桌子上的紅色喜燭便瞬間無聲無息的被撲滅了……

    遙遠的大荒山最深處,一個青衣男子負手站立在高高的山巔,他的眼前,是一面憑空而立的巨大銅鏡,古樸而華麗,鏡子裡的畫面定格在紅色喜服的男子揮手熄滅燭火那一刻。

    帝俊的視線,卻只專注的望著畫面裡那個滿眼愛意的望著男子的年輕女子身上,不知過了多久,他輕歎一聲,驀地揮了揮衣袖,終是收起了觀塵鏡。

    那張俊美的令天地失色的臉上,緩緩綻開一抹江南煙雨般飄渺而落寞的淺笑:

    “小玉,你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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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三年後。

    這一日清晨,白玉闕睡眼惺忪的醒來,只覺得渾身被車輪碾過一般難受,她一怔,登時想起昨晚的自己和聞仲因為久別重逢,一時不慎……咳,那個……兩人都激動了一點……

    於是,就造成了現在——她剛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想起身,卻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於是,又重新重重的跌向了床上!

    白玉闕心底一驚,正靜等著劇痛襲來的時候,旁邊驀地伸來一隻胳膊,將她整個人攬了過去。

    白玉闕心底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卻突然意識到,因為截教三年一度的修行測試即將到來,因此,已經好多天早出晚歸的聞仲,今天太陽升的老高了,竟然還陪著自己躺在床上!

    不由得驚訝的問道:“咦,你今天怎麼沒去督促你那些師弟師妹們修煉?”

    聞仲攬著滿臉見鬼之色的白玉闕一起躺好,又幫她裹好被子,這才支頭輕笑道:

    “我把剩餘的事情暫時交給青蜂了,他這幾年進步很多,我也放心。”

    聞仲頓了頓,看著白玉闕的眼睛,又調~笑一般道:

    “聞某也是有家室的人,總要留出時間陪自己的妻子。”

    看著聞仲專注的帶笑目光,不知為何,白玉闕很不純潔的立刻想到了昨晚的一幕幕……咳,少兒不宜的場景,便登時紅了臉!

    怕被聞仲看出自己的不純潔思想,白玉闕忙一下子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嘟囔道:“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有個老婆……哼。”

    聞仲失笑的看著使勁往自己懷裡躲藏的小腦袋,輕輕拍了拍,笑道:

    “前些日子是我冷落了你,所以,今日便好好陪陪你。小妖怪,歡喜麼?”

    白玉闕耍賴的蹭蹭聞仲的胸口,鼻間傳來令人安心的淡淡茶香,她悄悄彎了彎唇,卻口是心非的小聲道:“去,有什麼好歡喜的,我一點都不歡喜……”

    聞仲伸指抬起白玉闕滑嫩的小下巴,點了點她的鼻頭,無奈道:“那你想怎樣?”

    想起聞仲最近的一系列冷落行為,以及昨晚……自己明明都受不住求饒了,這人還不放過的可惡行為……

    白玉闕瞬間惱羞成怒,一把咬住聞仲的手指,在嘴裡磨了兩下,惡狠狠道:“我不要怎樣,就想咬死你這個壞蛋!”

    指尖清晰的傳來濡滑的感覺,一瞬間,聞仲的眼神倏地一沉,看著白玉闕玩鬧間不經意露出的一小段雪白的小胸口,他的眼神瞬間燒成了一團大火,然而,到底知道昨夜已經累壞了小妖怪。

    聞仲最終還是艱難的壓抑著晨起的欲~望,啞聲道:“小妖怪,鬆口!”

    白玉闕正得意洋洋的打算馴服“夫君”,驀地聽到聞仲低啞的聲音,意識到不對,她趕緊乖覺的松了口,咳了兩聲清清喉嚨,望著聞仲漸漸繃緊的額角,很是明白他如今的痛苦狀況,白玉闕幸災樂禍的仰頭問道:

    “咦,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好奇怪啊~”那聲音語氣,要多無辜便有多無辜。

    看著白玉闕如花笑靨上咕嚕嚕的靈動大眼睛,聞仲一窒,呼吸瞬間更加急促了,眼底深處,一團幽深的小火苗在苦苦的壓抑著……

    難得見聞仲吃癟的白玉闕,尚且沒有意識到危機,她突然來了演技靈感,又得寸進尺的伸指點了點聞仲的胸口,繼續神清氣爽的秀演技:

    “啊咧?你,你不會是想強迫人家吧……嗚嗚嗚,好可怕!真沒想到,堂堂截教教主,私底下卻這般好~色,哇,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那個……唔唔——”

    白玉闕正得意洋洋的演著戲,冷不防話未說完,那人的薄唇已經重重的壓了上來,嘴唇被迫打開,迎接著那人火熱的舌頭……

    暈暈乎乎之際,衣服不知何時,被一雙熟悉的大手輕輕解開,意識到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白玉闕忍不住在心底悲呼:

    “雅~蠛~蝶……堂堂截教教主,白日宣~淫呐……壞銀!……嗚嗚嗚,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呐……”

    三月時光一晃而過,這一日,白玉闕一早醒來,心情就很是不爽。

    最近是截教內部三年一度的修行比試,聞仲作為教主,不是在指導師弟師妹們修煉,便是在制定本次比試的規則,已經早出晚歸好多天了。

    向來乖巧體貼的弟弟白小玨偏偏也外出歷練去了,這樣一來,白玉闕一個人已經“孤苦伶仃”好多天了,一想到這些,白玉闕就氣悶。

    再加上最近大約是天氣炎熱的緣故,向來嗜吃的她,已經好幾日沒正經吃過一頓飯了,白玉闕難得的多愁善感起來,在寢殿裡鬱悶的轉了好多圈,她噔噔噔跑下樓,索性一路閒逛著去今日截教弟子們比試的習武場,打算看個熱鬧。

    白玉闕悠閒悠閒的溜達過去的時候,習武臺上,弟子們的比試已經正式開始了。

    沒輪到的弟子全都肅然的站在台下,緊張的觀看著臺上的比試,因此,沒有人注意到,人群的最後,多了一個“教主夫人”。

    白玉闕踮起腳尖向高臺上看去,只見聞仲一襲墨袍,肅然的端坐在巨大的烏木椅子上,專注的看著面前正在比試的兩個弟子。

    臺上術氣相撞,不斷有或大或小的光球炸裂開來,然而,炸裂的碎片到了聞仲面前,卻靜靜的消弭在空氣中。

    不知過了多久,聞仲抬手:“停。”

    臺上打的激烈萬分的兩個年輕女弟子陡然停下,分開,皆是忐忑的望著面無表情的聞仲。

    聞仲開口,一語定乾坤:“清越勝。”

    其中一個女弟子登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向著聞仲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對著另一女弟子道:“青語師姐,承讓了。”

    白玉闕這才看清,那個含著淚水一臉愧色的“女弟子”,不是當初設計自己的青語是誰,沒想打這麼幾年過去了,她的“逢人便使白蓮花思密達”的招數還是沒變。

    聞仲淡淡道:“青語,你的修為為何一點都沒有長進,這三年,你都在做什麼,給諸位師兄弟們說說。”

    青語被聞仲話裡的冷意嚇得小臉煞白,哆嗦著道:

    “啟……啟稟掌教師兄,青語,青語有好好修行的,只是,只是天資駑鈍,所以……”

    聞仲挑眉,站起身來,負手緩緩走到青語面前,一針見血的道:

    “天資駑鈍?這倒沒說錯,不過,你若是肯勤奮修習,卻必定不會在50招之內便輸於清越。”

    被戀慕了幾百年的掌教師兄在數萬同門面前如此訓斥,青語一瞬間羞窘的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聞仲點到為止,不再多說,揮手讓她們下去。

    青語楚楚可憐的垂著腦袋下臺,自覺無言見人,便哭泣著一路奔向人群的最後。

    唔,真可憐,女人最是愛面子,這青語被聞仲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訓斥,想必想死的心都有了,白玉闕在心底喃喃念叨著,不由得開始同情起青語來。

    白玉闕眼見著青語直直向後面沖來,料想她此時若見了自己,本就悲苦的心情定會雪上加霜,於是,便想不著痕跡的閃到一邊,可無奈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沒來得及閃,便見青語一雙含淚的大眼睛驚訝的看著自己!

    啊呀,被發現了!白玉闕咳了一聲,面上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本想告訴這姑娘,聞仲偶爾毒舌起來,的確讓人吃不消,但那人其實不會放在心裡的,blablabla之類……

    但青語一見白玉闕的笑,第一個念頭便是,她在嘲笑自己!本就被悲憤沖昏了頭的青語,此時所有的前仇舊恨一起湧了上來,但她既忌憚掌教師兄的威嚴,又知道自己打不過白玉闕,所以倒也沒有硬來,只是驀地向著白玉闕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白玉闕暗叫不好,與此同時,她驚訝萬分的看到,眼前剛剛還好端端的青語,突然在沖到自己面前時,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同時,發出一聲痛苦萬分的慘叫。

    在場皆是修道之人,耳力自是非比尋常,很快,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看向人群的最後,包括高臺上的聞仲。

    只見青語蜷縮在地上,死死的抓住教主夫人的衣擺,哭的慘兮兮的道:

    “夫人,夫人,我錯了,求您別再打我了,也別把我趕出蓬萊島了,嗚嗚嗚,我……我保證以後不再出現在掌教師兄面前了,好不好?我求求您了!放過我吧!”

    看著數萬雙或譴責,或同情,或不可置信的視線,白玉闕心底苦笑:靠之,平白惹了一身騷啊……

    青語繼續聲情並茂的大聲哀求:“夫人,只要您不趕青語出去,您想怎麼折磨青語都可以,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大庭廣眾之下,白玉闕好言好語的打商量道:

    “額,那個……青語啊,有話好好說,你先放手可好?”

    青語置若罔聞,自顧自演的動人心魄:“求求你了,夫人,您就饒了青語吧……blablabla……”

    靠之,以為只有你會演嗎?白玉闕計上心來,驀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慘叫一聲道:

    “啊,青語,你……你好卑鄙!你暗算我!”

    說罷,“婉轉淒切”的180度旋轉倒在了地上……

    嘿嘿,咱這演技,絕對秒殺你這個腹黑女!白玉闕得意的在心底為自己鼓掌。

    青語一瞬間止了哭聲,傻呆呆的張大嘴巴看著眼前這一幕。

    習武場上一瞬間亂了起來,所有的弟子全都驚訝的望著這一幕:伏在地上滿臉呆愣的青語,以及……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呻~吟的教主夫人……

    正在此時,遠處高臺上人影一閃,聞仲已經瞬間移到了“倒在地上”的白玉闕身邊,將她一把抱起,觀察了一下,幽深的眼底,擔憂漸漸散去,只剩下哭笑不得。

    白玉闕眼疾手快的隔著袖子的掩護,悄悄的捏了捏聞仲的手臂,示意他別拆穿,聞仲挑眉,瞪了白玉闕一眼。白玉闕閃著“盈滿淚花”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看回去。

    聞仲抽了抽嘴角,頓了頓,抱著白玉闕轉身,看著伏在地上的青語,收斂了面上所有的神色,漫不經心的道:

    “青語,三年前,盤龍峰下,你可還記得我說過什麼?”

    青語的小臉瞬間蒼白,她怎麼能忘記,當初自己設計這個妖女,掌教師兄並沒有責罰,只是簡短的警告道:“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師兄看穿了嗎?不可能……!

    事到如今,青語無路可退,只得咬牙堅持:

    “師兄,剛剛青語一下臺,夫人便打罵我,說我勾~引您……還說,還說不希望我再出現在您面前,還,還要將青語趕出蓬萊島!嗚嗚嗚,青語此言千真萬確,求掌教師兄為青語做主啊!”

    在場的截教弟子瞬間猶疑了起來,畢竟相處了三年,他們都覺得白玉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想到青語確實一直愛慕掌教師兄,作為教主夫人,白玉闕的確有這般做的動機,也就默然了。

    聞仲勾唇,含著冷然的笑意望著信誓旦旦抵死也要將白玉闕拖下水的青語,驀地道:

    “青語,你執迷不悟兩次犯錯,這一次,我不會再饒你。”

    青語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不可置信的望著一臉肅然的聞仲。

    正在此時,一個年輕男男子驀地沖上前,哭著為青語求饒,言語間卻是在指責聞仲偏袒夫人,青語配合著低頭無聲垂淚,這畫面……瞬間,有更多的截教弟子站出來為青語求情。

    白玉闕暗暗鼓掌:靠之!好本事,這樣一來,簡直就是咱們夫妻同心,合力欺侮一個弱女子的場景嘛!好吧,反正你有愛慕者求情,我也有夫君撐腰,咱們走著看……

    聞仲抱著白玉闕立在人群正中,驀地一笑,緩緩道:“青語,你當真以為我沒辦法知道真相嗎?”

    青語一呆,瞬間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聞仲輕輕一揮手,半空中驀地出現一幅巨大的幻象,卻是一刻鐘前,整個比武場上發生的事情:青語哭著沖下臺,走到白玉闕面前,驀地詭異一笑,自己摔倒在地,抓著白玉闕的衣角糾纏了起來,從頭到尾,白玉闕都沒有動過手。

    眾人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所有人都朝著青語投去了失望的眼光。

    白玉闕亢奮的望著半空中堪比現代投影儀的清晰幻象,心中激動不已:

    哈哈哈,我白玉闕的老公,果然厲害!哈哈哈,青語,被打臉了吧?誰讓你心術不正,該!

    白玉闕心底正開心的大笑著,誰知,不知是不是激動過度的緣故,她突然覺得肚子一痛,瞬間白了小臉。

    察覺到懷裡的動靜,聞仲倏地低頭看來,卻見白玉闕痛苦的咬著嘴唇,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聞仲瞬間變臉:“小妖怪,你怎麼了?”

    白玉闕雙目渙散的喃喃道:“聞……聞仲,我,肚子好疼啊……”

    說罷,脖子一歪,漸漸陷入了迷離之中。

    聞仲冷冷轉頭,長髮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決然而冰冷的弧度,他犀利冷然的目光劍一般射向青語,淡淡的,一字一頓的沉聲道:“青語,你做了什麼?”

    被聞仲冷厲的視線嚇到,青語忙睜大眼睛辯解:“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

    看著白玉闕額頭上因為疼痛浸出的汗水,聞仲俊臉一沉,淡淡道:

    “青語,你謊稱夫人要趕你出去麼對,好,我如你所願。”

    說罷,信手一揮,收了青語頭頂象徵著截教弟子的青冠,淡然道:

    “從今以後,你與截教再無干係。青蜂,送她出去。”

    青蜂早就看青語不順眼,這會忙響亮的應下。

    意識到闖了大禍,青語雙腿發軟的癱倒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苦苦的哀求道:

    “掌教師兄,我錯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您就饒過我這一次吧,求求您了!”

    聞仲不再多言,抱著臉色慘白的白玉闕瞬間消失在原地。

    聞仲剛回到寢殿,眼前白光一閃,緩緩現出一個青衣男子的身影來,風華絕代的俊臉上,含著淺淺的憂色,正是帝俊。

    聞仲眼神一冷,微微蹙眉,但心中憂急,不欲多言,只是淡淡的簡短道:“上神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帝俊擔憂的凝視著聞仲懷裡的白玉闕,道:“她怎麼了?我剛剛察覺到她的靈魂波動有些異常,所以特來看看。”

    聞仲一瞬間黑了臉,自從那條雄鞭物歸原主之後,帝俊便總能通過雌雄雙鞭的相互感應,得知白玉闕的狀況,每每想到此事,聞仲便很是氣悶。

    然而,眼下……聞仲畢竟不是尋常男子,知道帝俊醫術無雙,立刻收斂起不虞,對著對方言簡意賅的講述道:

    “內人剛剛還好端端的,突然就腹痛暈倒,煩請上神幫她看看。”

    帝俊點了點頭,有意忽略掉聞仲的那句”內人“,一言不發的上前,蹙眉握住白玉闕細白的手腕,許久之後,他終於神色複雜的鬆開了手。

    聞仲心底一緊,死死的看著帝俊,袖中的雙拳不自禁的握緊,過了半響,才啞聲道:

    “她……怎麼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咳,上次求番外的留言明明不夠10個,作者君還是這麼實誠的寫了兩個長長番外……唉,作者君真是個好人呐……(自我感動ing……

    ps:最後一個番外很快送上。

    再ps:這一章,應該不會被鎖吧?親們,吻戲送你們了,勉強拿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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