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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奸妃之榮耀》作者:夢真【完結+番外】

正文 第081章 負荊請罪

    吳良輔將佟夫人送出宮後,去而復返,想來佔佟妃的便宜。

    蕭章卻沒給他那個機會,佟夫人前腳剛走,她就叫鈴蘭傳了轎子,到皇上那裡去了。

    這幾日,順治被佟圖賴家狀告烏雲珠家窩藏逃奴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的,一聽說佟妃來了,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見。

    小太監轉了屁股剛要出門回了佟妃,順治煩躁地叫道:「回來!讓她進來,去西暖閣等著。」

    皇帝身處東暖閣,卻不叫她來,而是把她趕到妃嬪侍寢的地方去了。

    蕭章就這樣被請到了與順治隔著老遠的西暖閣裡,一坐就是半天。

    果然,福臨叫她在這兒等著才不是要她侍寢的,而是想要晾著她,給烏雲珠出氣。

    因為皇帝專寵烏雲珠,日日往承乾宮跑,這西暖閣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人了。

    蕭章坐在這沒有人氣兒的屋子裡頭,不慌也不忙。坐久了無聊,她便用胳膊支著頭閉目養神,進入自個兒的小空間玩去。

    皇帝進屋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了。福臨見她睡著了似的,咳嗽一聲,沉聲道:「佟妃,你找朕有什麼事情?」

    他喚她佟妃,他一向喚她佟妃。即使是在最寵愛她的時候,仍舊如此。

    蕭章看著少年年輕的臉龐,忽然想起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順治拉著她的手,無比認真地說過:「你放心,不管中宮是誰,咱們倆的心都永遠在一處」。

    那才是多久前的事情呀?這麼快,他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的心,當真還在她這裡嗎?

    她明白,男人辦不到的承諾,並不代表他做出承諾時沒有真心。恰恰相反,她相信那個時候的福臨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佟妃,但也僅僅是喜歡,把她當個玩意兒寵著罷了。

    她起身行禮,微微低著頭說:「臣妾是來向皇上請罪的。」

    福臨有點吃驚地挑眉,進屋後頭一回正眼瞧了她一眼。

    原本只是隨意一瞥,沒想到還有點意外的發現。

    佟妃比之從前削瘦了些許,下巴尖了,顯得那雙杏眼愈發的大而明亮。她眼神中的侷促不安與小家子氣不見了蹤影,細看她打扮,少了分俗艷,多了分素淨,反倒更顯大氣,讓人眼前一亮。

    福臨忽然想起初見她時,佟臘月笑容溫暖而明亮,甜甜地答了一句:「恰是落雪的除夕。」

    少女的嗓音柔媚婉轉,如黃鶯出穀,嬌俏動人。那個時候,臘月的出現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順治也不例外,覺得她貼心可人,比當時的皇后娜木鍾溫柔,比謹貴人花束子有才華,是最合適不過的寵妃人選。

    可惜了,進宮後的佟臘月逐漸黔驢技窮,她不再掩飾自己的欲.望。

    夭夭桃花,委落塵土,在少年天子的心中,終究落了下乘。

    尤其是在出現了一個那樣「完美出塵」的烏雲珠後,佟臘月簡直不值一文,世俗到讓福臨作嘔,不再與她親近。

    不過今天的佟妃,不知是打扮變了,還是週身的氣質發生了改變,福臨瞧著,竟有一瞬初見時的心動。

    但皇帝打小便見慣了美女,並沒有因為一瞬的驚艷如何對她態度大轉彎,只是語氣放緩了些,不再沉著張臉:「哦?請罪?你何罪之有啊?」

    蕭章微微抬眸望他一眼,又很快垂首,咬了咬唇,似是慚愧到不忍說出口一般,低低地說:「臣妾的娘親……因府上逃人一事狀告鄂碩將軍,給皇上和賢貴妃添麻煩了。」

    順治本來也是一肚子的氣,但見她嬌嬌柔柔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心中頓時一軟,想起她過去的許多好處來,也知道這事兒八成不是佟妃的主意,故而歎了口氣,溫聲道:「罷了,此事與你無關,你回去吧。」

    「不……」她情急之下,拉住順治的袖口,抬眸望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皇上肯饒了臣妾,臣妾卻良心不安。臣妾已經囑咐家母,回去後便將此事壓制下來,不再多做半分糾纏。家母雖然較真了些,但並無惡意,一切都是臣妾的過錯,皇上如果有怨,賢貴妃如果有恨,臣妾願一人承擔。」

    「你倒挺有擔當。」順治笑了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若真如你所說,你娘已經答應了息事寧人,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就不再追究你娘的過失了。只是這逃人律太過嚴苛,朕已經下定決心要廢除此律,前朝之事與你無關,你回去之後無論聽到什麼風聲,都不要太過擔憂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和打探,蕭章大概摸透了福臨的脾氣是吃軟不吃硬。她把姿態做的越低,福臨就越喜歡。但是也不能低到了塵埃裡,得把握好一個度。

    她柔聲應了一句,就要告退。福臨不知想起什麼,順手拉了她一把,道:「天都擦黑了,不如留下來陪朕一道用晚膳吧。」

    話甫出口,福臨忽然想起過去的無數個日夜裡,他們曾朝夕相伴,形影不離。

    卻見佟妃怔忪了一下,竟是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福身道:「臣妾聽說賢貴妃的父親病了,想必正是心焦之時。臣妾慚愧不已,沒有顏面去承乾宮請罪,還望皇上對賢貴妃多加安慰。」

    「你倒是懂事……」福臨向來不愛強求,釋然笑道:「罷了,你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蕭章毫不猶豫地轉身。

    時候是不早了。用膳之後,搞不好就是侍寢。她不想,起碼暫時不想。

    ##

    大臣鰲拜在奉旨調查田莊逃奴之事時,發現鄂碩家中藏有j□j。但福臨一向主張施仁政,又專寵於烏雲珠,所以他寬恕了鄂碩,並提出摒棄苛刻的「逃人律」。

    當然,這遭到了大臣們的一致反對。甚至有大臣言語間還吐露出了對烏雲珠的不滿,認為是烏雲珠幹擾了皇帝的想法。

    可皇帝不管。

    福臨最討厭跟他對著幹的人。這年冬天,他下旨晉封烏雲珠為皇貴妃。

    皇貴妃位同副後,一般來說除非皇后病重或者後位懸缺,宮裡頭是很少冊封皇貴妃的。

    皇后年紀小,不懂事,倒不覺得什麼。太后卻是沉了老臉,十二分的不高興,看烏雲珠更加不順眼了。

    蕭章沒空關心太后和烏雲珠之間的暗潮洶湧,因為,三阿哥出痘了。

    天花,在這個時代無異於絕症。

    不過她並沒有多麼慌張,一來她知道,玄燁福大命大,定能平安無恙。二來,就算因為她的到來玄燁命運的軌跡發生了改變,但只要有她的乾坤袋在,玄燁就一定可以沒事。

    她想她真是冷血到了極點,在一個小孩子生病的時候,還能冷靜地想到該怎麼利用這一場病達到她的目的。

    三阿哥出喜的那一晚,順治宿於董鄂妃宮中,隨口一句「送他出宮養病」完事。

    皇太后倒是上心,著手安排起三阿哥的出宮事宜,乳母、太醫、丫頭……

    蕭章什麼都沒做,她只是來到三阿哥的寢宮前,想要進去看一看他。

    門口的嬤嬤苦口婆心地勸她,三阿哥出痘是會傳染的,小孩子得了還有希望挺過去,大人得了必定要了性命,勸她不要一時想不開。

    屋裡頭的玄燁聽到動靜,擁著被子從床上滾了下來,頭燒得迷迷糊糊的,還一個勁兒的叫「額娘」。那聲音軟軟糯糯的,聽起來甚為可憐。

    蕭章本以為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生離死別,這一牆之隔對她來說算不了什麼,玄燁根本不會有事。可是在這一瞬間,不知道是演技大爆發,還是真情流露,兩行清淚不自覺地從她眼側滑落,熱淚燙的驚人。

    「玄燁!」她隔著門喚他,有些著急地催促:「地上涼,你別下來,聽話,啊!額娘一會兒就進去看你,你別著急……」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烏雲珠剛剛被冊封為皇貴妃,宮中上下且不論真假,皆是一片喜色。唯獨這一間小小的宮室,人人滿面愁容。

    沒人樂意接近帶著病的三阿哥。一個失了寵的阿哥,何苦臨死之前還要拉上別人呢?

    蕭章想要進去,自然有許多手段。苦求不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不過是做個樣子,不要讓人察覺佟妃的轉變太大罷了。

    她拿出面巾戴上,吩咐一旁的鈴蘭回宮去取身乾淨衣裳給她。另外準備好火盆,她用過的衣物都燒掉。

    做完了這些,她不顧老嬤嬤的阻攔,推門衝進去,一把將地上的小人兒抱在懷裡。

    老嬤嬤見她已經進了屋,又不敢進去將人拉出來,只得長歎一聲,重重關上了門。都是做母親的人,誰忍心呀!

    蕭章緊緊抱住玄燁,摸著他滾燙的小臉兒。

    三阿哥迷迷糊糊的認不出人,卻將她摟的死緊,口中不停地喚著額娘。他說冷,好冷……

    蕭章連忙將他抱起來放到被窩裡,用一層又一層的被子裹住他小小的身子,可他還是說冷。

    蕭章不動了。她忽然明白過來,這孩子是心裡冷。

    這個被父親說成傻子的孩子,其實一點兒都不傻。他雖然小,可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父親不喜歡他。他知道福臨只喜歡他的四弟。他知道,他的父皇甚至不想承認他的存在。

    蕭章拉下麵巾,眼淚滴在玄燁的臉上,燙的玄燁一哆嗦,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看她。

    她摸著他的小臉,溫柔地低語:「好孩子……別怕。如果你想要,額娘就幫你爭過來。」

    她這話說的不清不楚,沒想到玄燁卻有了反應。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對視良久之後,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的意思是……不要。

    不要為了他去爭寵,不要為了他放棄現有的安逸生活,不要為了他,改變既定的命運。

    或許,他會去爭會去搏,但他不要他的母親,承受這份苦。

    蕭章緊緊閉上眼睛,須臾過後,她睜開眼,悄悄取出一碗靈泉水,一口一口地餵給了玄燁。

    這水雖然不能讓他立即好起來,但起碼不會那麼疼那麼難受了。

    ##

    第二天一早,三阿哥就被人送出了宮,隔離靜養。

    由於出痘會傳染,三阿哥所用衣物全部被燒燬。

    誰知,在燒燬衣物的時候,出了一點點小岔子。就是這麼一個小岔子,改變了整個大清朝的命運。

正文 第082章 幾家歡喜

    謹貴人花束子自打滑了胎之後,就跟靜妃一般頗有幾分瘋癲。在她父親安巴度被太后下令處死後,她的母親竟生生氣死了。謹貴人經受不住刺激,出宮奔喪回來之後,幾乎已經是半個瘋子。

    她從焚衣爐旁,悄悄地偷了一條三阿哥的肚兜回來。宮女們勸她趕緊丟掉,謹貴人聽不進去,堅持說這是自己兒子的。

    宮女們害怕被傳上天花,都不敢去搶,只好把事情報到了靜妃那裡。

    靜妃先是好聲好氣地勸了謹貴人交出肚兜,誰知謹貴人就是不依。這時候,靜妃看到了謹貴人先前幾乎繡好的肚兜,和三阿哥那條一樣,都是紅底兒龍紋的。

    靜妃眉梢微動,心生一計。

    可太后不讓靜妃出側宮。

    靜妃只好扮作謹貴人的樣子,拿著肚兜送到了四阿哥那裡,還親自替他穿上。

    當然,她讓宮女們埋起來的肚兜是謹貴人繡的,沒沾過髒東西的,不過是障眼法罷了。而她送給四阿哥的肚兜,則是三阿哥穿過的……

    這一切,暫時只有看過原著的蕭章知道。

    原本,靜妃假扮謹貴人去探望四阿哥的事,該是碰巧被新皇后遇到,最後不小心捅到太后那裡去的。但這一日,皇后被蕭章拖住了。也就是說,靜妃去給四阿哥換肚兜的事兒,沒有多餘的人看見。

    蕭章想保住靜妃和謹貴人。但這並不代表她善良,因為同時,她也是在間接地害人。

    她知道四阿哥會因此而死,烏雲珠和皇上會很難過很難過。可她還是無動於衷。

    她的世界觀裡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保住自己想保的人。

    福臨會痛,烏雲珠會痛,那是他們活該。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傷害了多少個人?

    ##

    三阿哥終究還是被送出宮去。蕭章知道他最終會沒事,就開始頻繁地往太后那裡跑。她也不多說話,只是陪著烏雲珠一起給太后盡孝。

    烏雲珠很孝順,嘴又甜,哄的太后很是開心。只是那笑容,顯然是沒入眼底的。

    五日後,四阿哥出痘了。

    蕭章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給太后泡茶。烏雲珠則跪在地上,給太后捶腿。

    一聽說四阿哥不好了,烏雲珠愣了一愣,臉色驟然變得唰白,身子搖搖欲墜,不停地發顫。

    蕭章只是淡淡地看著她,心中無悲無喜。

    或許是因為看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經歷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她已經有些麻木。只是忽然地,蕭章有一點點後悔。

    父親病重,兒子染痘,烏雲珠活得也不易。

    但這件事本來就是一個死結。靜妃恨烏雲珠,四阿哥是註定要死的,蕭章沒有理由為了她的對手烏雲珠去改變歷史,那個原本對她還算有利的歷史軌跡。

    不過,四阿哥和三阿哥終究是不同的。

    起碼四阿哥沒有無聲無息地被人丟出宮去。他仍被留在宮裡靜養。

    許是上蒼並未憐惜這個已經飽受恩寵的孩子,四阿哥的病情一日凶險過一日,三阿哥卻是慢慢地好了起來,漸漸地能自己坐起來了,還嚷嚷著要下地走動。

    蕭章就靠宮外玄燁傳來的消息打發時光。

    有烏雲珠在,順治的後宮形同虛設。蕭章不用侍寢,不用爭寵,日子很是清閒。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蕭章站在紫禁城最高的地方,看著這片天空,只覺得無比的壓抑與骯髒。

    是的,骯髒。這個後宮的女人不多,可是個個可憐又可恨。她們活的太壓抑太痛苦了。

    可罪魁禍首是誰呢?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烏雲珠?是任性妄為的皇帝?是心機深沉的太后?

    似乎都是,但卻又都不是。

    腐壞的,是這個後宮本身。

    若福臨不是出生在帝王家,那麼他的率性並不會造成這一系列的悲劇。而他本身,也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妄為而多麼快樂。

    若靜妃不是身在後宮,她也只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小姑娘。她勇敢,可她的勇敢用錯了地方。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呢。

    從城樓上下來,蕭章回屋想要午睡一會兒。誰知道這一睡就是一下午,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

    她懶得喊人過來服侍,正要起身,忽然感覺腰上一熱,一個男人從背後抱了過來。

    肯定不是福臨。皇帝長得頗為圓潤,這傢夥瘦得咯得慌。

    她有點吃驚地挑眉:「你怎麼來了?」

    高長官感動的熱淚盈眶:「親愛的你竟然認出我了,好開心啊麼麼噠!」

    蕭章挺長時間沒跟男人接觸了,不受控制的身體發僵。她扭了扭身子,企圖從他懷裡鑽出來,誰知卻被他摀住了嘴。

    她嫌棄地皺眉,高長官只好說:「噓……你不怕有人進來嗎?」

    蕭章鄙視地翻了個白眼,這句話該是她說的好嗎,他這是想害死她的節奏?

    好在高二五在她發怒之前乖乖鬆開了手。他修長的身子蜷縮到大床的角落裡去,身上裹著一層錦被,看起來十分滑稽。

    她忍不住笑了,身子往後靠了靠,倆人一個坐在床頭,一個縮在床尾,壓低聲音說著話。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過來了?」她以為他只能通過系統侵入她的大腦呢。

    「新功能!我也來外星逛逛。」他美滋滋地說:「地球不錯啊,生存資源多,人也多,熱鬧。」

    「逛逛哪夠啊,你怎麼不淨了身,在紫禁城當個公公?」她故意逗他。

    「別介,我要是做了公公,你可怎麼辦啊!」他突然撲了過來,把她壓在身下,低下頭一陣猛親,還特意用剛冒出來的小鬍子紮她臉。「你看你老公新蓄了鬍子,性感不性感?」

    「神經病!」她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腳,害得他情不自禁地「哎呦」一聲。他連忙摀住嘴巴,卻已經來不及了,外頭宮女揚聲問她:「娘娘起了嗎?可要奴婢進去服侍?」

    蕭章忙道:「不必了,本宮還想休息一會兒,任何人不得進來打擾。」

    等那宮人應聲走了,兩人終於鬆了口氣,默默地看著對方。

    「想我沒?」高長官忍不住先問。

    「想這兒了。」她伸手在他下面摸了一下,還沒等她抽回手,他先剝光了她的衣服。

    滾完床單,兩人用被子蒙住臉,在黑暗裡喘息。

    他緊握著她的手,有點兒傷心地說:「你還是不愛我……」

    她惡寒似的抖了一下,掀起被子:「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你就回去吧。」

    他傷心的不說話,他不開口,蕭章也不說。過了一會兒,他側過身子看她,急急地問:「我剛才戳到你柔軟的少女心了沒有?」

    她挑眉看他:「你知道我這人最煩磨磨唧唧嗎?」

    高長官立馬說起正事來:「是這樣的,你有沒有發覺你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系統任務和提示都消失啦?」

    蕭章點頭:「你當我跟你一樣傻?早就發現了。只是這個世界的任務難度不大,所以我才沒找你反映。」

    他聳聳肩:「好吧,其實是系統為了讓你更適應地球,逐漸減少了對你的輔助。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按照原有的軌跡發展就好了。」她輕輕皺眉:「我現在還不弄把太后扳倒,我勢單力薄,玄燁需要依靠太后的力量登上皇位。」

    「你不怕老太婆害你?」

    蕭章輕輕打了個呵欠,搖頭道:「孝康章皇后不是康熙二年才死的嗎。現在局勢未定,她還不急著對我出手。」

    高長官頗為鬱悶的說:「真希望你趕快當上太后。等老太婆不在了,我就可以經常來找你玩啦。」

    ##

    把高長官打發走後,蕭章慎重考慮起對付太后的事情來。這個事情,是得防患於未然啊。光抓住玄燁的心還不夠,還得抓住這後宮的權。

    她和皇后的關係原本就不錯,皇后小孩子心性,蕭章很快就漸漸拿捏住了她,逐漸幹預到後宮大大小小的事情。

    太后這隻老狐狸,當然發現了端倪,終於按捺不住,一日趁著蕭章給她泡茶的功夫,似是不經意地提起了這事兒。

    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說:「佟妃啊。皇后年紀小,多虧了你提點她,這些日子才漸漸像是個皇后的樣子。」

    蕭章早就料到太后會提起這事兒,當即掉下兩排淚珠子來,沒掐大腿也撒胡椒麵,眼淚說來就來。

    太后被她哭蒙圈了。

    蕭章哭得越發來勁,先是扯起三阿哥如何如何可愛懂事,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又是說起三阿哥多惦記著太后,受了太后多少照顧,再說起自己這些日子的空虛無聊,一閒下來就想三阿哥。她哭著哭著,太后心裡也不好受了。不管怎麼說,太后心裡也是喜歡玄燁這個孫兒的。

    最後太后的表情明顯的緩和了下來,不過卻不是心軟了。她只是覺得佟妃骨子裡就是個小家子氣的女人,估摸著也鬧不出什麼大事兒來。那點子瑣事,什麼換個人到這個那個宮裡當差呀,什麼換家脂粉鋪子供給啦,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還不如依順了她,讓佟妃為太后所用,放鬆警惕,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慢慢地將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過,太后這次的如意算盤可是完全打錯了。

    蕭章做出依附太后的樣子來,並不代表她心裡頭沒有戒心。

    玄燁登基的那一天,就是這兩個女人決一死戰的日子。

    ##

    四阿哥人小,身子弱,病勢愈發的凶險了。

    而就在此時宮外來報,董鄂妃之父鄂碩病重,請貴妃速速出宮省親。

    四阿哥歿了的消息,是吳良輔親自在鄂碩面前通知給烏雲珠的。可憐烏雲珠同時承受了喪子與喪父之痛。

    皇帝顧不上安慰她,因為他也很痛。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偏偏疼愛四阿哥,活下來的卻是三阿哥呢?

正文 第083章 兵荒馬亂

    四阿哥染上天花身亡後,福臨悲痛萬分,跪在奉先殿裡不肯出來。他開始親自打掃奉先殿,除了貴妃董鄂氏之外,不讓任何奴才靠近。

    太后很擔憂,但好話賴話都說盡了,福臨就是不肯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漸漸參禪拜佛,不大理朝政了。

    好在三阿哥病癒回宮了。他聰穎過人,勤奮讀書,刻苦習武,太后瞧著欣喜萬分,逐漸將對兒子的希望轉移到孫子身上。

    確認了玄燁沒事兒之後,蕭章悄悄地去了一趟側宮,看望靜妃和謹貴人。

    去的時候,倆人剛洗完澡呢,濕著頭髮,茫茫然地看著她,好在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排斥她了。

    靜妃梳著頭髮,輕描淡寫地說:「你來了。你兒子沒死嗎?」

    「他活得好好的。」她回答。

    「也是呵。」靜妃笑著說:「他要是死了,你就該瘋了,跟謹貴人一樣。」

    謹貴人呆呆地看了靜妃一眼,好像沒能理解她在說什麼一般。

    「我看你們倆啊,都沒瘋。」蕭章淺笑道:「是裝瘋。」

    靜妃愣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得對,說的對啊哈哈哈哈……」

    蕭章等她笑夠了,才悠悠啟唇:「靜妃,我那天看見你了。」

    靜妃笑容頓消,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盯著她。

    「你穿成謹貴人的樣子,去了乾東五所,給四阿哥送了肚兜。」蕭章淡淡地說著:「我說的沒錯吧?」

    靜妃冷冷挑眉:「你想做什麼?你想從我們這兒要到什麼?我告訴你,我不怕死!」

    「知道你不怕死,否則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了。」蕭章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我看見你的事兒,本可以不聲不響地遮過去了。就算是外頭有誰不小心傳了出去,你們也懷疑不到我的頭上來。不過我既然是來了,就代表我跟你們是一路人。」

    「呵,一路人?」靜妃摟過謹貴人,譏笑道:「我們可不像你,能養大一個好兒子,被她養在慈寧宮裡。」

    靜妃口中的那個「她」,顯然指的是太后。

    這對姑侄……原本親如母女,現在卻如仇人一般。太后囚禁了靜妃,給她和謹貴人吃不能受孕的藥物。靜妃則恨透了太后答應皇帝廢了她的後位,不讓她生孩子不說,還限制她的自由,讓她只能呆在側宮這一片小小的天地裡。

    她是科爾沁的公主啊,是草原上最美麗最漂亮的明珠。太后卻將她拘束在這小小的一間院落裡,沒有藍天白雲,沒有綠草如茵,沒有她喜歡的熱鬧,只有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與寒冷。

    她好冷,冷得睡不著覺,只有抱著身邊的謹貴人,她昔日的奴婢,今日唯一的摯友……

    蕭章淡淡地解釋道:「太后看中的是我的兒子,卻不是我。若太后當真有心扶植玄燁,我這個做額娘的豈不是多餘?」

    靜妃眉頭一皺,起身一字一句地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蕭章推開門,看向門外,院外,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輕聲問她:「你想出去嗎?」

    「你能讓我出去?」靜妃狐疑。

    蕭章溫柔地笑著:「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就有法子讓你出去。不僅能讓你出去,還能讓你報仇。」

    靜妃冷哼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說的話告訴慈寧宮那位?」

    蕭章篤定地搖搖頭:「先別說你現在出不出的去,就說今時今日,你我之間,太后更加相信的那個人未必就是你這個嫡親的侄女兒。」

    靜妃被她堵得無言以對,思忖過後,微微地點了點頭:「好吧,你說說看,你怎麼幫我出去?」

    「太后不是說你是個瘋子嗎……就從這瘋病治起好了。」蕭章全然不顧靜妃的臉色,自顧說道:「明兒我就會派太醫過來,以皇后的名義。」

    「你也覺得我瘋了?」靜妃不為所動。

    「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起碼得做出個治好了的樣子出來。謹貴人——」她的眸光落在花束子身上,「你不是手巧嗎?好好給你靜妃主子梳梳頭。」

    ##

    次日起,蕭章果然派來了太醫來為靜妃和謹貴人治病。太后聽說了之後倒也沒多說什麼,畢竟靜妃那也是她的親侄女,太后不至於把事情做絕。

    何況,現在三阿哥回來了。有三阿哥在,太后得對佟妃更加親善一些,才能增進祖孫之間的感情。

    這日,太后擁著玄燁,笑著對蕭章說:「佟妃啊,你說皇上他總跪在奉先殿裡頭也不是個事兒。你帶著玄燁去勸勸他可好?」

    蕭章道:「臣妾心裡頭也為皇上著急,只是……皇上一向對玄燁頗為冷淡,臣妾擔心……」

    太后面色微變,搖了搖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來:「罷,罷了,他不懂體會咱們玄燁的好處。」說著她摟緊了玄燁,滿心喜愛地念叨著:「奶奶的小親親啊……別難過,你皇阿瑪給不了你的,奶奶全都會送到你手上。」

    玄燁乖巧地點點頭:「孫兒明白您的意思。」

    今兒是蕭章一個月領玄燁回景仁宮一次的日子。不過她還是領著玄燁去了奉先殿。不為勸說福臨,而是領著玄燁去祭拜愛新覺羅家的祖先。

    福臨聽見有人來了,第一句話就是:「走。」

    四阿哥死後,他的脾氣磨平了不少,起碼不是讓她們母子滾。

    烏雲珠歉然地看著她,正要伸出手摸摸玄燁的頭,卻被玄燁躲開了。

    蕭章淺笑道:「皇貴妃莫要見怪,這孩子怕生。」

    烏雲珠臉色慘白,咳嗽了兩聲,什麼都沒說。

    蕭章領著玄燁進殿,先對皇帝行了禮,然後跪拜祖先。

    皇帝冷淡地說:「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蕭章不為所動:「皇上,玄燁是您的親生兒子,他姓愛新覺羅。」

    皇帝不說話了。

    蕭章卻有話要說:「皇上,您不看看他嗎?您看,玄燁回來了,他活著回來的。臉上,身上,一點兒疤都沒留。」

    福臨的臉僵硬地一抽,卻是沒有看向玄燁,而是看向一旁靠在門邊搖搖欲墜的烏雲珠。

    不行,他不能在剛剛喪子的烏雲珠面前抱別的女人的孩子。

    蕭章淺笑:「皇貴妃,你在意嗎?玄燁活著,你可有氣?」

    「佟妃!」皇帝驟然打斷了她,起身扶住站都站不穩的烏雲珠。「你不要太過分。」

    蕭章淡淡道:「臣妾只是問問皇貴妃而已,又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烏雲珠微微瞇著眼睛,擠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來,搖頭道:「不,我當然不會介意。玄燁平安無事,我……我很高興。」

    她說著很高興的話,眼淚卻好像隨時都能流出來似的,看得福臨心疼極了。

    蕭章道:「皇上,皇貴妃的身子看起來十分不適,您要不要送她回承乾宮呢?這裡,太冷了……」

    烏雲珠已經想盡了各種理由勸福臨回去,其實她也知道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她自己,可是她不好意思利用皇帝對她的寵愛。所以這話由別人說出來再合適不過了。

    皇帝為愛子的離世而悲傷,不過說到底他更愛的是懷中的烏雲珠,因為愛屋及烏才那麼喜歡四阿哥。

    所以考慮到愛妃的身體狀況,皇帝終究妥協,扶著烏雲珠緩緩地離開了。

    帝妃二人走後,玄燁拉了拉蕭章的衣角。

    她低頭看他,他仍跪在那裡,眨著大眼睛望著她。

    「額娘。」他小聲問:「您知道皇阿瑪不會抱我的,是不是。」

    「是啊。」她坦然承認,「可是玄燁,你竟然沒有哭。你讓額娘很驚訝。」

    不得不承認,玄燁是她見過的皇子中最適合當皇帝的。這是一種天生的適合,並不是後天能教養出來的。

    「皇阿瑪應是愛我的。」玄燁想了很久才說:「只是他更愛別人。」

    蕭章眼底一酸,咬了咬唇,輕輕點了點頭:「他的專情,何嘗不是對別人的殘忍。玄燁,其實做好皇帝很難。雨露均沾,固然是好,可難免傷了多情人。情根深種,鍾情於一人,卻又使那人集怨於一身。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玄燁認真思考起來,最後慢條斯理地說:「我要對天下人好。那樣,起碼傷心的人會少。」

    「好孩子,」她摸了摸他的頭,「你會很累的。」

    「玄燁不怕。」他脆生生地回答,只有這個時候才像個小孩子。

    她欣慰地點了點頭,這個孩子沒有怪她,反而體會她的用心,在他這個年紀甚為難得。不得不承認,孝莊太后看人很準,這個孩子的確值得她用心栽培。

    ##

    從奉先殿回去之後,皇帝不在奉先殿跪著,改在西暖閣跪著了。他在那裡設了佛龕,佛像,日夜參拜,食簡陋的齋飯。

    這是要出家當和尚的節奏。

    說到底了就是逃避現實,逃避自己肩上的責任。

    蕭章讀過清史,她最喜歡的皇帝是清太宗皇太極。首先皇太極的皇位是靠自己的打拼獲得的,他戰功纍纍,文治武功,給大清入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順治帝才能這麼輕易地入主中原。

    順治皇帝是既不幸又幸運的,不幸的是愛妃愛子早逝,他也只活了二十三歲。幸運的是,因為他是第一個入主中原住進紫禁城的大清皇帝,他的歷史地位要高於他拚搏一生的父親,所以他得到了「清太祖」的位置,而他的父親皇太極奔波勞累了一輩子也只是「宗」。

    蕭章看不起順治的這份僥倖,估計順治自己也不喜歡。

    皇太極與福臨同樣深愛著一個女人。不同的是,皇太極愛宸妃,是建立在他充滿雄心壯志的基礎上。他想為他的愛妃打造一座充滿愛意與溫暖的寢宮,所以有了關雎宮。他想為他的愛妃打造一個百歲無憂的盛世,所以他為她征戰天下,南征北戰。

    而福臨呢,他只想與董鄂妃躲在山水之間,躲在溫暖的江南裡。董鄂妃若死,他就躲在山寺中,做一個和尚。

    命運是何等的相似。同樣是喪失愛子,痛失愛妃,皇太極用盡最後的生命捍衛這把龍椅,而他的兒子卻想將這來之不易的皇位拱手讓人。就因為簡親王出征並沒有阻止住鄭成功,金陵失守在即,其他省份也有動亂發生,福臨就想退回滿洲去。

    福臨愛烏雲珠愛得簡單而直接。皇太極愛海蘭珠,卻複雜又矛盾。皇太極是有遠大抱負的,可他做不到了。那種內心的糾結與掙紮,絕不是順治這種一味的頹廢可比的。

    順治逐漸被逼到了絕路。沒有一個人同意他退回滿洲,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那一邊。母親斥責他,朝臣質疑他,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最終,這位少年天子竟決定禦駕出征。

正文 第084章 花開花落

    順治禦駕親征,絕對是個笑話。

    他的騎射雖然還不錯,但是膽子特別小,從來沒親手殺過人。此時還一心向佛,怎麼可能打得了勝仗。所以當順治在朝堂上表示打算禦駕親征的時候,又是一片反對聲。

    內憂外患,進退兩難。

    結果就在這個不是時候的時候,吳良輔急報,皇貴妃已經處於彌留狀態了。

    皇帝瞬間變得恍惚了,他甚至將象徵皇權的帽子隨手丟給了安親王。一旁的幾個大臣見了,皆是面面相覷,感到十分的荒唐。

    皇貴妃得了癆病,咳嗽個不停。咳嗽到最後,就一直咯血。

    蕭章領著玄燁路過承乾宮的時候,華美的宮殿好像一座巨大的墳墓,只能隱隱聽到烏雲珠壓抑的咳嗽聲。

    蕭章頓住腳步,低下頭說:「玄燁,不要恨你皇阿瑪。」

    玄燁乖巧地點點頭。

    她輕歎一聲:「我們不需要恨他,因為老天已經懲罰了他,還罰的很重。他一定很難過很心痛吧。」

    他愛烏雲珠,所以烏雲珠之痛,就是福臨之痛。

    烏雲珠的病是無藥可醫的。就算醫的了身,也醫不了心。

    前些日子,她前夫博穆博果爾的額娘,也就是太妃娘娘病了,烏雲珠曾去榻前服侍。恰巧那日是博果爾的忌日。太妃當然不肯放過這點,百般用言語刺激烏雲珠。

    她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烏雲珠臉色慘白,一抹腥甜憋在喉嚨裡,忍了半天才回答:「是襄親王博穆博果爾的忌日。」

    太妃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烏雲珠,追問道:「襄親王博穆博果爾是誰啊?」

    烏雲珠聞言又要咯血,她的婢女蓉妞看不過去了,站出來指責太妃。

    太妃冷笑道:「主子還沒說話……奴婢先看不過去了。」

    烏雲珠連忙斥責蓉妞:「不得無禮。」她平靜了一會兒,沉聲道:「是我亡去的夫君。」

    太妃冷笑連連:「你還知道啊……」

    太妃自身亦是病入膏肓,行動並不方便,但這並不妨礙她用刀子一樣的嘴緩慢地淩遲著烏雲珠的心。

    烏雲珠這個性,愚孝,聖母,顧影自憐,傷春悲秋。她病成如今這樣,蕭章一點都不奇怪。

    ##

    蕭章聽說烏雲珠死訊的那天,紫禁城的天空灰濛濛的。和烏雲珠剛剛進宮的那天一樣,後宮裡鬧騰得很。這個安靜的女人,從生到死都沒讓人安靜過。

    烏雲珠死後,她被順治追封為孝獻皇后。中宮已有皇后,在皇后活著的時候再立後,其實是一件很打臉的事情。不過如今的皇后傻乎乎的,傻人有傻福,也不懂這些。要是換了別的皇后,定然又是一番興風作浪。

    由於烏雲珠被追封為皇后,後宮所有的女人除了皇后之外都要去給她哭喪。當然了,這些女人都恨死了烏雲珠,沒一個人是真心實意的。

    讓人頗為意外的是,一直居住在側宮的靜妃和謹貴人也來了。她們看起來十分平靜,沒有大哭失聲也沒有哈哈大笑,只是安靜地跪著。

    從靈堂出來後,蕭章與靜妃她們並不順路。臨別前,兩人只是對視一眼,並未多言。

    不過這枚棋子……很快就能用上了。

    這些日子靜妃的情況一日好過一日,先是太醫確診靜妃精神無虞,又是皇帝做主撤去了靜妃門禁的鎖。如今靜妃已經可以出宮走動了。只是靜妃出來的次數並不多。

    皇帝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想起靜妃這個廢後來,是蕭章去找他的。

    他不是一心向佛,滿是仁愛之心嗎?那寬恕他的表妹,也不為過。

    她向他略略一提靜妃如今的慘狀,福臨果然一口答應,替靜妃解了門禁。太后聽聞此事略有不悅,但她最近處處跟她兒子作對,也不想把母子關係搞得太僵,就勉強答應了這件不大不小的事。

    好在並不知道這事兒是蕭章提起來的。因為現在,福臨的身邊人已經被蕭章整治的差不多了,不會跑去跟太后亂說話,尤其是關於她的話。

    烏雲珠死後,福臨幾次哭到暈厥,被玄燁笑話「哭得像個女人」。太后就此教育孫兒,不要學他的皇阿瑪,因為人生就像一場火,要燒得越旺越好。

    玄燁聽話地點頭。

    不過他的皇阿瑪顯然不這麼認為。

    順治覺得自己雖貴為天子,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他的愛子愛妃都已經不在了,如今他已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不如剃度出家,以免誤了國。

    他想把皇位讓給一向對他脾氣的堂哥安親王,安親王拒不接受,眾王臣也極力反對。

    佟妃的舅舅簡親王等人,開始暗中策劃兵諫皇上。

    他們認為,不管皇帝剃度與否,軟弱無能的福臨必須退位。而玄燁是大清國的太陽,將冉冉升起,受人擁戴。

    原本原著中簡親王兵諫之事會被太后知曉,以失敗告終。吳良輔知曉兵諫而不報,加之平日為非作歹被處死。

    蕭章琢磨著吧,吳良輔這個太監沒少幹喪盡天良的事兒,無論哪一件都值得他死一萬回了。況且他過去還猥褻過佟妃,太噁心了,這人不能留。

    至於她的表舅簡親王濟度,為人雖然莽撞了一點,但是總體來看還是一個忠君之臣,有幾分能力的。當然,蕭章想留下他,更多的是為了私心。這麼多年來太后的影響力太強,她娘家這邊需要說的上話的人。而且這簡親王可是一個帥大叔,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太可惜了。

    她才不會承認最後一條才是重點呢。

    蕭章暗中召來了簡親王。

    當年初見時,她還是個待嫁的秀女,略帶膽怯地望著他。

    他教她射箭,告訴她就算是女人,也不能軟弱,不能服輸。

    多年之後再見,佟臘月已不是當初那個小姑娘,簡親王也蓄了鬍子,看起來愈發成熟穩重了。

    老實說,簡親王心裡並沒有多麼看重這個外甥女。畢竟女人再能耐,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只有做成太后那樣的女人,才能讓男人另眼相待。不過佟臘月的存在對他來說也十分重要,畢竟佟妃肚子爭氣,生下了三阿哥,不然他們連爭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在佟妃提出要見面的時候,簡親王二話不說就要找人安排,誰知道讓他有些吃驚的是,佟妃竟然都已經打點好了。簡親王這才發覺,不知不覺間這個外甥女在後宮也有了一份不容小覷的力量。

    「舅舅。」她微笑著說:「好久不見了。」

    簡親王一頓,有點兒不自然地說:「貴妃娘娘叫微臣前來,不光是為了敘舊的吧?」

    「自然。」她抬手示意簡親王坐。他從善如流地坐下,結果蕭章接下來的頭一句話就差點讓他跳起來:「舅舅企圖兵諫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這樣重要的事情,簡親王等人自然不會跟一個後宮婦人說。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問:「是吳良輔那個狗奴才告訴你的?」

    蕭章搖了搖頭,淡淡道:「是他喝醉了酒,在小太監面前透了風聲,被告發到太后那裡去了。太后給吳良輔用了刑,他受不住,招了。現在這件事不光是我知道,索尼、安親王,還有太后,他們全都知道了。」

    簡親王皺眉罵道:「這個沒根兒的東西!」頓了頓,又問:「你說太后知道了,可她怎麼沒來問我的罪?」

    不得不說,簡親王的腦子是真心不大靈光。不過蕭章還是耐心解釋道:「他們的計劃是讓安親王假扮成皇上的樣子,去寺中引你出兵。太后這是等著拿你個現行呢!不然光憑吳良輔一個奴才的話,她憑什麼砍你一個親王的頭?」

    簡親王這回是真動了怒:「她還想砍我的頭?!也不看看她兒子是什麼德行!我要是不出面,大清國就完了,她就帶著她那個禿兒子回滿洲去吧!」說罷右腿一伸,將無辜的椅子踹倒在地。

    「舅舅稍安勿躁。」蕭章勸道:「太后想殺你,無非是因為舅舅擋了他們母子的路。只要舅舅不出面兵諫,按兵不動,太后拿你也是無可奈何。」

    簡親王道:「你說不兵諫?不兵諫那皇上怎麼辦,朝廷怎麼辦,這個國家該怎麼辦?皇帝出家,誰聽過這麼可笑的事情?!」

    「他想出家,就由著他去吧。」蕭章淡然道:「他本來就不適合當皇帝。」

    簡親王搖頭:「可他想把皇位傳給安親王。安親王那是什麼人?他拜了個漢人做師傅,心眼子都偏到漢人那邊了。就算是要推行勞什子滿漢一家,也不能這麼偏心眼子,忘了自己姓什麼不是?」

    「安親王嶽樂?」蕭章安撫道:「舅舅放心吧,安親王沒那個心思更沒那個膽子做皇帝。估計這會兒子正在聲淚俱下地勸皇上呢。」

    她說的沒錯,此時安親王正在苦勸福臨跳出虛妄的佛境,重坐龍椅,但福臨全然不為所動。

    簡親王卻不知道這些,仍然不放心:「就算安親王不想當皇帝,架不住皇上把龍椅往外頭送啊!」

    蕭章搖搖頭:「安親王是個聰明人,舅舅真以為他不想當皇帝?愛新覺羅家的子孫,有幾個不想大權在握的。」說到這裡,她故意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濟度一眼。

    濟度愣了愣,瞪眼說:「貴妃娘娘看我做什麼!我雖然也姓愛新覺羅,但我可沒那些個歹心。」說著他沖天抱拳,正色道:「我只不過是為了大清國好罷了!」

    「舅舅的苦心,臘月自然明白。」看外表,這個濟度的確看不出什麼端倪。估摸著將來就算讓他輔佐玄燁,也不會出什麼大的紕漏。雖然簡親王略顯莽撞,可能會捅出不少婁子,但起碼他不至於有造反之心。不過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關係,她不會讓任何人得逞的。

    她繼續說:「安親王是不敢當皇帝。因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鬥不過太后。舅舅,容我說句實話,您啊,也鬥不過太后。」

    簡親王聞言臉色鐵青,卻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無言以對。

    蕭章笑道:「如今玄燁是太后看中的繼承人,舅舅你還擔心什麼?放心吧,這皇位是玄燁的,沒跑兒。」

    簡親王蹙眉道:「那依照貴妃娘娘的意思是,微臣就這麼看著,什麼都不管嗎?」

    「當然不是了。」蕭章從主位上走下來,走到簡親王面前,鳳眸直視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如今國家有難,前線告急,大丈夫不該拘泥於這些詭譎政變之中。舅舅且放心出征,我與玄燁等你凱旋歸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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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5章 少年天子

    簡親王知道事情既然已經敗露,就算他準備了兵諫也勸不了皇上,只好就此放棄,出宮準備出征鄭成功之事。比起舌戰於朝堂,簡親王這樣的武夫的確更適合呆在戰場。

    其實如果不是早就預知了結局的話,蕭章也不敢就這麼把簡親王打發出去。時至今日,已經剃了頭髮的福臨還是固執地不肯同意由玄燁登基。他覺得玄燁小小年紀,眼底滿是殺氣,不配為天下子民的帝王。他打心眼裡不喜歡玄燁這個孩子,更不希望他做皇帝。而太后卻和大多數人一樣,認定玄燁為大清新主。

    太后與福臨母子就這樣形成了僵局。

    乾清宮裡,太后俯視這個她傾注畢生心血培養,卻終究走了歪路的兒子,沉聲開口:「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當真不願意把這皇位傳給玄燁?」

    福臨似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沉默了一會兒,堅定而緩慢地說:「我,不打算把皇位傳給玄燁。您問了一遍又一遍,我只好再回答您一次。」

    太后長歎一聲,痛心道:「我不打算再問你了,這是最後一次。」她抬眼看向早已準備好的蘇麻喇姑,閉上眼睛,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緊接著,兩個小太監端上來一個矮案呈在福臨面前。小桌上面,有一碗正冒著熱氣的湯藥。

    福臨呆呆地看著那碗湯藥,伸手就要拿。

    太后厲聲喝止了他:「不要碰!這,可不是給出家人的一碗水!」

    福臨僵住了。為了皇位,為了江山,他的母親竟然要毒死他!

    他已經聽不清太后都說了些什麼了。他只知道,他的額娘在用性命要挾他。如果這碗下了砒霜的湯藥一定要有一個人喝下的話,會是誰呢?

    決定權在福臨手裡。

    只要同意玄燁為帝,他的額娘就會滿意。

    可是他……寧死也不能這樣做。

    太后走了,將思考的空間留給福臨。

    整理好筆墨紙硯的福臨,最終喝下了那碗湯藥。可蘇麻喇姑卻哭著告訴他,那碗藥沒毒,太后只是嚇唬他。

    福臨聽了這話,也哭了。他的母親再強勢,到底也是做母親的,狠不下這個心。

    他摒退了所有的下人,自己一個人在空蕩蕩的乾清宮默默流淚。

    夜深人靜時,福臨忽聞門扉輕響,緊接著,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緩緩走了進來。

    他抬頭一看,那個愈發美麗的女人,是他曾經的愛妃,玄燁的額娘,佟妃。

    「你來做什麼?」顯然,福臨此時並不想見到她。「出去。」

    她不為所動:「您這話是以皇上的身份說的呢,還是以和尚的身份說的?」

    福臨一噎:「自然是……出家人。」

    蕭章冷笑:「出家人對待施主就是這種態度?那麼不好意思,我覺著您不配出家。」

    「你想說什麼?」他壓抑著火氣問。

    「我對你無話可說。」蕭章丟給他一個娃娃,皇帝模樣的娃娃,裡面藏著一小瓶劇毒,是博果爾的額娘太妃娘娘送給靜妃的禮物。「這是靜妃托我帶給你的。」

    說罷,蕭章轉身欲走,沒想到福臨忽然叫住了她:「臘月。」

    她腳步一頓。這……似乎是這麼多年來,福臨第一次喚她的名字,佟臘月的名字。

    她轉身看著他,眼神冷冰冰的。

    他被那眼神看得渾身發寒,就在嘴邊的致歉之詞卻突然說不出口了。他虧欠的人太多,如今再說那些話又有何用。

    結果還是她先開口:「你應該活著的。與其死了一了百了,不如活著,嘗遍這世間之苦。」她看了眼那個娃娃,「這麼多年了,靜妃還是愛你。」

    福臨又掉了眼淚:「我……做錯太多。」

    「別哭了,你哭給誰看呢。神嗎?佛嗎?夜深了,還是好好睡一覺吧。」臨走,她不由輕輕唏噓一句:「好在玄燁不像你。」

    福臨聽聞這話,渾身一顫,胸腔中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蔓延。

    「玄燁會是個好皇帝的。不要不信。」隨著她話語落下的,還有一方銅鏡。那是蕭章花費點數從系統購買的,可以讓人看到未來五十年之事,但看完之後就會死去。

    讓他好好看看吧。他愛新覺羅福臨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歷史無聲,是不需要任何辯解的。事實勝於雄辯,足以讓福臨認輸。玄燁,絕對是個比福臨強出千倍百倍的好皇帝。

    ###

    少年天子福臨死後,年僅八歲的玄燁登基為帝,立索尼等四輔臣輔政。

    蕭章被尊為聖母皇太后,但由於有母后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在,她沒有搬去慈寧宮。

    她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每日仍去太后那裡請安定省。太后對她,似乎也沒有多少疑心。

    最近她每次來的時候都能看見昔日的靜妃,如今的靜太妃。太后驟然失去兒子,難免傷心難過。有一個親近的侄女兒在身邊陪著,自然能好過不少。

    有天晚上定省出來,蕭章比靜妃晚走了幾步。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靜妃正張開雙臂,臉對著月亮。

    她輕輕走上前去,沒有出聲,但靜妃已經看見了她。

    靜妃主動說:「你看,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多美啊!就像科爾沁草原上的月亮一樣。我最喜歡明亮的東西了。阿瑪說我是草原上最美麗最珍貴的公主,所以,我天生就喜歡明亮的東西。寶石呀,黃金呀……可是皇上不喜歡。他看見我用金碗金筷子,立馬就翻臉了。你說說他啊,怎麼那麼小氣!」

    她也曾跨東風騎白馬,天上人間叱吒。她在草原上可以找到十個八個漢子,個個疼愛她如珍如寶。可她為了那個孤獨地坐在龍椅上的少年,毅然地留了下來。

    「你後悔了嗎?」蕭章低聲問。

    靜妃搖搖頭,笑了:「無論是嫁給他,愛上他,還是毒死他,我都從不後悔。你放心吧,老婆子的事兒,我也不會後悔的。」

    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笑得更深了,笑出了眼淚:「我只是想要個孩子……坐胎藥多苦啊,我還是一碗又一碗地喝,我只是想要個孩子……可她不許,她竟然不許,她嫌我是瘋子……現在好了,皇上沒了,她再也不用給我下藥了。」

    蕭章不想再聽下去了,轉身道:「你保重,我會派人幫你的。」

    靜妃聽了哈哈大笑,笑得恣意又張揚。蕭章想阻止她,怕她再被人當成瘋子,可最終還是於心不忍,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走了。

    改朝換代的動盪不安在康熙朝並沒有持續太久。邊關告捷,朝廷上下一片安穩。蕭章琢磨著,動手的時候到了。

    簡親王傳來捷報的當晚,太皇太后重病垂危,病因不明。太醫將之解釋為憂思過慮,大悲大喜過後的正常反應。

    太皇太后病重,蕭章自當侍疾。她把傻乎乎的母后皇太后趕了出去,獨自一人守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這種病,說白了就是一種心臟病,來得又快又急。這時候緩過來了,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她緊緊盯著蕭章的臉,好像要在她臉上盯出個窟窿似的。

    「您看我做什麼。」她餵了口藥給太皇太后,不忘細心地替她擦了擦嘴。

    太皇太后瞇了瞇眼睛:「怎麼都想不到……我會栽到你一個小丫頭手裡。」

    「臣妾可沒有您說的那麼年輕。」她又餵了一口藥,可這回,太皇太后死活不肯張嘴。

    「大行皇帝走的時候,滿臉都是淚……」太皇太后忽然說起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哀家聽人說,那晚你曾去過乾清宮……」

    蕭章搖頭笑道:「皇額娘,這您可誤會臣妾了。先帝的毒,您的病,都是您最疼愛的侄女兒做的。」

    太皇太后猛地挺身,怒斥道:「一派胡言!」

    「別生氣別生氣。」她輕而易舉地按住太皇太后的身子,慢條斯理地說:「當然我不否認,這些都是我一手策劃之後推波助瀾的。不過皇額娘,您也別抵賴。我舅舅在前線英勇殺敵,您派人去刺殺他。我景仁宮的茶,就沒有一碗是乾淨的。我都不怨您,您老人家生什麼氣?在這後宮呆了一輩子了,您應該知道,在這角鬥場似的後宮裡,分不出什麼好壞,只比得出強弱。」

    太皇太后愣了半晌,低聲道:「是啊……我都呆了一輩子了……怎麼會輸給你一個小丫頭。」

    從一開始的假意溫順騙取信任,到利用董鄂妃的盛寵暗中韜光隱晦,再到與慈寧宮、坤寧宮親近,逐漸奪取後宮實權,再到最後利用太皇太后對靜妃的親情將她徹底摧毀……這後宮,已經不是她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了。

    「不僅是後宮,前朝也是。」蕭章將最後一口藥餵給太皇太后,溫柔地說:「您就回盛京好好地頤養天年吧。若再有異動,別怪臣妾心狠。」

正文 第086章 情歸何處

    當過兩世的太后之後,蕭章輔起政來,自是得心應手。如何平衡滿漢、文武大臣之間的關係,把握好「後宮不得干政」這個度,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兒。

    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高長官開始頻繁地來看她。後來形成了規律,基本是一個月來一次。

    前些年還好,她尚年輕。待她漸漸老去之後,她便不想讓他來了。

    她已有了白髮,而他仍是那麼年輕帥氣。

    每次看見他時,她心中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情湧動。說不清是自卑,還是酸澀,總之會讓她很不好過。

    總結出來就是四個字——不如不見。

    相見不如不見,有情未若無情。

    奈何他執意要來。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遠遠地望著她,他也一定要來。

    「別趕我走。」他哀求:「如果你討厭,我可以隱去身形,遠遠看你。」

    結果他這麼做了之後,她反而更加不自在了。好像隨時都被人盯著似的,如芒刺在背。

    玄燁親政之後,前朝後宮的時候,蕭章都很少插手。玄燁反而愈發恭敬,每遇大事,必先詢問母親。

    元後赫捨裡氏病逝後,玄燁獨寵昭妃鈕祜祿氏,有意立她為後。蕭章看著面前的鈕祜祿氏,和氣地說:「免禮吧。孩子,你閨名是叫……?」

    「臣妾鈕祜祿氏,小字容凰。」她抬起頭,年輕的一張臉,美艷不可方物,難怪皇帝如此喜歡,又是難得的出身高貴。立為皇后,也不為過。

    蕭章點點頭,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這一世,玄燁不會負你,你們好好兒地過吧。」

    容凰有點兒驚訝地望她,但很快她就想起直視皇太后是不合規矩的,又連忙垂下眼睛。

    玄燁立後的那天,場面盛大,以迎娶元後的儀式冊封了鈕祜祿氏。

    那晚,蕭章也很晚才睡。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率先出現的,竟是高演年輕時候的樣子。他溫柔喚她:「喚雲。」

    念完她的名字之後,他搖身一變,看著約莫是他三十多歲的模樣。高演臥病於床,緊緊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說:「無論你是誰,我都謝謝你陪我度過這一生。」

    她心底一慌,正要開口,高演的臉卻突然變成了永湛的模樣。

    「你不怕朕啊?」他饒有興趣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害怕。」

    蕭章聽見自己柔聲道:「皇上仁慈,奴婢未曾犯錯,為何要怕?」

    突然,她眼前一白。光源消失之後,眼前是永湛躺在床上,臨終時的場景。

    永湛柔聲道:「我這一生,原本應是一場寂寞。多虧有你,恰到好處地闖入。」

    「謝謝你……讓我這些年來,從未感到孤單。」

    「朕還有遺憾。」

    「朕很遺憾,終我一生,都沒能得到你的心。」

    ……

    她胸口處彷彿被人重重一擊,疼的她肩膀一縮,眼看著這個夢就要醒來,福臨卻又出來搗亂。

    背景是乾清宮,他還不是和尚的模樣。那日,她去替佟夫人向福臨道歉。

    臨走的時候,她沒有看見,福臨深深地凝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不一樣了。」

    眼前一閃,竟是福臨站在景仁宮前。

    他身邊一個人也沒跟著,只有他自己。他伸出手,貼在景仁宮的門框上,一動不動。

    他竟然說:「對……不……起。我想看看他,也想抱抱他的。」

    最後,同樣是福臨臨死前的樣子。

    他看著那方蕭章扔下來的銅鏡,許久之後,他鬆開鏡子,了悟般一笑。

    「臘月……你好狠的心。」

    他閉上眼睛,眼中映出那年初見時,她嫣然一笑的情景。曾幾何時,也曾為她怦然心動。

    他曾應了她,無論何時,他倆的心永遠都在一處。

    可他後來卻又……

    錯的人是他,又有什麼資格埋怨旁人無情?

    來不及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福臨疼惜地撫摸著那方銅鏡,溫柔地道:「也罷,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也好。」

    ……

    她從夢中驚醒,發現這是一場夢時,剛剛鬆了口氣,卻又被坐在對面的男人下了一跳。

    黑暗裡,她輕喘著問他:「怎麼又來了?」

    高長官沉默著抱住她,過了許久才說:「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出色,等這次任務完成之後,我們就回家吧。」

    她推開他,已恢復了鎮定:「你怕了?」

    「唔……」他支吾著回答:「別不要我嘛。你看,我腿可長了,比他們都長,伸出來嚇死你。」

    「行了。」她打斷他,「再給我一個世界的任務,讓我考慮一下。」

    高長官很想拒絕她的要求,因為他實在害怕再生變故。可最終,他還是沒有拒絕蕭章的那個勇氣。

    ##

    康熙三十年,聖母皇太后佟佳氏薨。

    蕭章的第三個任務圓滿地結束了。

    回到斯坦星後,她又拿到手300點。獎勵點數比不上之前的多,蕭章也沒生氣,畢竟說實話,這個世界的難度不高。

    這一次回來,她打算多呆幾天再走。她媽媽的病已經好了,她的腿也已經復原,不急著再去攢點數。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按計劃把任秋華和別的男人廝混的照片發了出去。接著,她用新獲取的點數做出一份dna鑒定,證明任秋華那兒子不是跟她老爹生的,然後把那份鑒定快遞送給了她爸。

    蕭興業本來身體不錯,同時看到這兩份東西之後,大受刺激之下突發心臟病,被送到醫院去搶救。好不容易醒來後,他卻聽到任秋華母女正在旁邊商量公司股份的事情。

    蕭興業氣炸了,立即跳起來甩了任秋華一個巴掌,並提出了離婚。任秋華當然不肯,任燦又苦苦去求,抓住蕭興業的手,直往自己柔軟的胸口裡蹭,可蕭興業還是不為所動。

    蕭興業用手中的兩份證據,打起了離婚官司,沒讓任秋華母女撈到半點好處。事到如今他也不怕丟人了,因為這事兒已經傳開了,不給她們母女一點顏色看看他怎麼能嚥得下這口氣?

    不過,事情還不算完。就在蕭興業與任秋華離婚後的次日,消失已久的蕭家獨女突然出現在蕭氏企業,宣佈接手公司。

    出了這樣的事情,蕭興業本來對女兒就心懷愧疚,如今更是對這根獨苗百依百順,只是他還不到五十,並不想這麼早就退下來,就想跟蕭章商量著讓他仍在公司管事。

    「老實說,我對這公司沒興趣。」蕭章坐在老闆椅上,抬眼看向面前已經全然陌生的父親。在她被撞成殘疾的時候,在她母親奄奄一息的時候,這個男人正抱著新歡醉生夢死。

    蕭父笑道:「那你的意思是……」

    蕭章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淡淡地說:「所以我打算對公司進行改制。都什麼年代了,還做家族企業。」

    「不行!」蕭父斷然拒絕。

    「行與不行,已經輪不到你說的算了。」蕭章微笑:「爸爸,這公司就當是你給我的嫁妝和媽媽的贍養費吧。」

    她才不會只收拾賤小三就完了,難道還讓她老爹繼續用爺爺創建的公司賺來的血汗錢去泡女人嗎?

    她有點不耐煩地皺眉:「以後你的生活費,每個月五千,我會打到你賬上。沒事兒的話,您可以回了。」

    她既然能說出這話來,自然是有足夠的自信讓蕭父撈不到半點好處。

    不過這樣折騰了一番之後,她賺來的點數又所剩無幾了。

    而且看高長官的意思,他已經不想再讓她去執行任務了。

    「我做的不好嗎?」她問。

    得到的答案卻是,做的很好很好。正是因為做的太好,她可能要被調到探索地球的別的組去,比如「探險組」、「神話組」那些難度更大的地方。

    蕭章好不容易適應了地球的後宮,自然不想去做那麼辛苦的任務。她也不想再在斯坦星和地球之間奔波了。做完最後一個任務之後,她就拿著獎勵的點數換取下半生需要的東西,和政府的探索項目說拜拜。

    或許……也會和高長官說再見。

    本來就是一段露水情緣,他手下還會有很多很多小姑娘進來,她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最後一個世界,是她這幾天看過了許多後宮電視劇、宮鬥小說之後,親自選擇的。

    這個故事有一個很美也很殘忍的名字,叫做《金枝欲孽》。

    這些金枝玉葉,紅粉佳人,披掛上陣,無聲廝殺。

    她看得驚心動魄,時有共鳴,也會感動的掉眼淚。

    其中她最喜歡的角色,是如妃。那般霸氣又囂張的女人,內心也有柔軟的一面。人之初,性本善。若不是曾被這深宮殘害,誰會天生生就一副蛇蠍心腸。

    不過她最心疼的角色,卻是爾淳。

    其他的角色也苦,如為了額娘而努力出人頭地的玉瑩,如為了奶奶不得不報仇雪恨的安茜。可她覺得最讓人心疼的,是那個看起來很有心計,很會算計的董佳爾淳。

正文 第087章 董佳爾淳

    爾淳和其他幾個女孩子,從小被義父徐公公的夫人調.教的艷若桃李,媚而不俗。她們學的不是一般大家閨秀的三從四德,而是如何取悅男人,贏得皇帝的心。其中不乏陰謀詭計,詭譎算計。

    最初的爾淳是什麼樣子,已經沒有人知道。甚至就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人最可悲之事,莫過於忘記自己,忘記自己的初心。

    爾淳的人生,是被人規劃好的。練得一身本領,入宮,爭寵,幫徐公公在皇帝面前美言,留住他一條老命。

    她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唯一能體現出她不是個工具,而是個人的,就只有對孫白楊孫太醫的一腔愛慕了。這是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志,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孫白楊不愛她。

    若孫白楊愛的是自己的妻子,或是他的紅顏知己也就罷了。他愛的,偏偏是爾淳的對頭人,華貴人玉瑩。

    所以她愈發變的心計深沉,不知是為了自保還是旁的,她跟玉瑩作對。可愛到深處,她已經變得不求回報。她不再執著於害人,寧可犧牲自己,只要喜歡的那個人幸福就好了。

    多傻。

    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

    當初,蕭喚雲也深愛著高湛,為了一渣男失去了理智。而今換了芯子,自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如果爾淳不愛孫白楊,那麼很多事情,很多結局,都會發生絕對性的逆轉。

    比如當下。

    蕭章醒來的這個時候,華貴人玉瑩的宮女安茜剛剛被封為安貴人。驟然遭到心腹的背叛之後,華貴人想出計中計,企圖報復安茜。

    此事的起因是徐公公告誡爾淳不要老是針對玉瑩,需提防安茜。爾淳於是向安茜提議,聯手對付玉瑩,並利用孔武來要脅她。

    誰知安茜卻反過來找玉瑩合作,表明只有自己才有資格選擇跟誰合作。

    安茜與玉瑩密謀,設圈套污蔑爾淳紅杏出牆,從而將她剷除。

    玉瑩使計試探出爾淳對孫白楊有意,她決定改變策略,利用孫白楊來引蛇出洞。

    可安茜天性善良,她不想連累到孫白楊,為此她深感不安。

    安茜做宮女時的至交好友小祿子開解安茜,安茜卻決定通知二人,不是為了救孫白楊或者爾淳,只是為了挽回她僅存的良知。

    誰知此時又生變故,安茜在去救孫白楊的途中被如妃的笛聲所吸引,並沒有趕去暢音閣,以致最終只有孫白楊一人被當場捉拿。

    這時,安茜才察覺了玉瑩的計謀。原來玉瑩設計了這一出「紅杏出牆」想要對付的人不是爾淳,而是背叛她的安茜。

    安茜發現玉瑩的計謀後大為震驚。玉瑩坦言,她不會忘記自己當日被安茜出賣的事情。

    恰好爾淳聽到了二人對話,她得知孫白楊無辜被牽連,正激動地斥問安茜時,三人忽被皇后傳召。

    皇后為了調查誰在與孫白楊私通,著三人留意形跡可疑的女子,並要在皇帝回宮前解決此事。

    孫白楊被軟禁候查,其父孫清華奉命前來探問孫白楊究竟是受誰牽連,希望他坦白招出一切,可惜孫白楊拒絕透露半句。

    爾淳不忍見死不救,欲往自首,不料途中遇到了她的義父徐萬田。徐公公以退為進,最終令爾淳放棄了衝動行事。

    玉瑩發現自己的奸計不得逞,氣憤不已。她又擔心孫白楊最終會供出她來,竟決定向孫白楊下毒手。

    孫白楊早就看出了玉瑩的用意,心甘情願地吃她做的帶毒的糕點。不料小禮子忽然過來要吃,孫白楊連忙打開了小禮子。玉瑩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已經知曉了自己的毒計,感到既難過又痛心,打了孫白楊一個耳光,哭著跑開了。

    玉瑩將自己的所為遷怒於安茜,指責安茜沒良心,不去救人。

    安茜反過來指責玉瑩,說玉瑩才是始作俑者。

    這混亂的一夜,沒有人能夠安心入眠。

    蕭章就是在這個時候,悄然變成了董佳爾淳。

    宮女白蘭見她一夜未睡,正要伺候她洗漱更衣,無意間提起,她給福貴人送藥的時候福貴人不在,說是去儲秀宮請安去了。

    蕭章知道,同樣喜歡孫白楊的福貴人這是要去認罪,以便救出孫白楊。可福雅早已失寵,皇后根本不相信福雅。

    原著中的爾淳從福雅身上頓有所悟,去找安茜談交易,只要安茜答應幫徐公公美言幾句,爾淳就去頂罪。誰知安茜卻不答應,她跟爾淳打賭,說玉瑩已經對孫白楊動了真情,孫白楊一定會獲救。

    知道這些的蕭章,當然懶得再去走這一趟。先前她一晚上沒睡,加上剛來一個新環境還不大適應,乾脆換了睡衣,進屋補眠。

    當晚,安貴人和華貴人難以入睡,她卻睡了個好覺。

    果然她醒來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玉瑩終究心軟,在最後的期限裡出面認罪,稱自己是為了求孫白楊從宮外帶春.藥進宮,才會單獨約孫白楊見面。

    玉瑩被罰靜思己過,孫白楊也被免去了院判一職。

    蕭章知道,如今玉瑩失勢,安茜的敵人是皇后,她暫時安全了。

    危險的人是她的姐姐,福貴人福雅。

    這時候,徐萬田徐公公已經發現了徐夫人隱瞞福雅與爾淳在宮中交往的消息。徐萬田惟恐二人姊妹關係被人揭發,對福雅起了殺機。

    不過好在,心思歹毒的徐萬田沒能再活多久。

    宮外,徐萬田又收養了一名女孩,打算像培養爾淳她們一樣養大這個女孩。徐夫人勸他放棄送秀女入宮,徐萬田不依,怒罵了她。

    徐夫人心中仍存善念,她不忍心讓福雅犧牲,想偷出徐公公給福雅的書函,結果被徐萬田發現。徐夫人驚慌之下,竟錯手殺死了徐萬田。

    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徐公公恐怕怎麼都沒有想到,最終他不是死於嘉慶皇帝的屠刀之下,而是被他那有名無實的夫人給溺死了。

    徐萬田雖死,蕭章卻不敢鬆一口氣。因為她記得,最終害死福雅的不是徐萬田,而是看似仁慈大度的皇后。

    不久後,皇后會調查徐萬田安插秀女進宮的事情。福雅害怕連累爾淳,所以選擇了自殺。

    她必須攔住福雅。不過福雅這人有點兒死心眼,她必須有足夠強大的理由說服她才行。

    去給福雅換新傢俱的時候,她摒退下人,拉住福雅,姐妹二人對坐在暖炕上。

    「姐姐。」她叫了一聲。

    福雅微笑著望著她。

    「姐姐。」她又叫了一聲。

    福雅有點兒奇怪了:「我在。怎麼了?」

    蕭章轉身看著她,胳膊肘支撐在二人之間的紅木小桌上,傾身靠近福雅,用只有她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是我的姐姐吧。」

    「我自然是了。」福雅察覺了不對,眸中帶了兩分警惕。

    「不……你明知道,你是我的親生姐姐。」蕭章緊盯著福雅的眼睛,沒有放過她一絲一毫的震驚與慌亂。

    看到福雅別過頭迴避她的目光,蕭章握住她手,急切道:「我已經都知道了!你要是徐萬田收養的義女,他培養我們入宮就是為了保住他的命,為此他不惜拆散我們姐妹……」

    福雅聽了便知爾淳是真的知曉了一切,而不是察覺到了端倪跑來套話,心中又是酸澀又是無奈,低低道:「你怎麼知道了呢,是徐夫人告訴你的嗎……」

    「姐姐,你先不要管這個。」蕭章生怕福雅想不開,認真地勸她:「我先把話放在這裡,無論何時,你千萬不要做傻事,不要為了我傷害自己,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恨你也恨自己一輩子,你知道嗎?」

    原本爾淳不知道福雅是自己的親生姐姐,福雅還可以瞞著她,騙她,哄她。可若爾淳知道自己的親姐姐是因她而死,豈不是會難過一生?

    福雅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也感到萬分糾結。

    原本徐夫人在徐萬田死後把真相告訴了她,她就覺得遲早有一天她會連累到爾淳。不過她想過了,大不了一死了之,想辦法把爾淳護送出宮。

    可……現在呢?

    如果她死了,恐怕爾淳也不會好過。

    她可憐的妹妹。

    福雅淚眼朦朧地反手握住爾淳的手,柔聲道:「好。」

    蕭章見她答應,總算鬆了口氣,但很快她又囑咐了一句:「你可不要騙我!你若死了,我拉著孫白楊給你陪葬去!」

    福雅好氣又好笑地搖頭,伸出指頭在蕭章眉間一點:「傻丫頭,你哪裡捨得孫大人?」

    「姐姐,我不喜歡他了,真的。」她站起來,抱住了福雅。

    福雅只以為她在安慰自己,鼻子一酸,抱著她哭了。

    姐妹相認,論說倆人是該抱頭痛哭一番的。不過她們身子都不好,蕭章覺著沒那個必要再惹福雅傷身。所以她拍了拍福雅的手臂,笑著說:「姐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有身孕了。」

    福雅驚喜地鬆開她,朝她平坦的小腹看了又看,滿臉的喜色,全無半分作偽:「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叫孫大人診過平安脈了嗎?」

    蕭章搖搖頭:「還沒呢,是我自己瞎猜的。一會兒回去,我就叫白蘭去請太醫。」

    原本爾淳懷孕是發生在徐萬田死之前的,不過蕭章並不想讓那老東西臨死之前還高興一下,就瞞住了誰都沒告訴。徐公公這輩子害了那麼多人,毀了那麼多人的人生,還想做那一輩子穩如磐石高枕無憂的大夢?就讓他在陰曹地府做夢去吧!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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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8章 孰是孰非

    蕭章回宮後不久,宮女白蘭就請了孫白楊來為她診脈。

    行禮過後,孫白楊溫聲道,「下官來之前已經看過淳貴人的脈案,貴人臉色蒼白,眼眥淡白,應是氣血不足所致。」

    「是嗎。」蕭章收回看向窗外飛雪的視線,轉過身淡淡地看了孫白楊一眼。小眼睛,面癱臉,爾淳啊玉瑩啊福雅啊,還有什麼皓雪、香浮,都挺漂亮的小姑娘,怎麼都喜歡孫白楊這樣的呢,難道是古代版的「我很醜但是很溫柔」,

    反正她不好這口。

    孫白楊恭敬道:「貴人聲線清而高,柔和潤滑,請貴人坐下,容下官仔細把脈。」

    她依言坐下,將腕子遞過去。

    孫白楊為她診著脈的時候,眼睛卻失神地望著對面玉瑩的屋子。

    「孫大人。」她輕聲說:「你是真的把爾淳當成自己人了,所以才這般不設防?」

    孫白楊如夢初醒般看向她,略不悅地皺眉:「淳貴人這是何意?」

    她抽回手,淡淡道:「你對華貴人的心思,就連我都看的明明白白。不知你這是想自尋死路,還是想害死華貴人?」

    孫白楊臉色驟變,卻因心虛不發一詞。

    蕭章擺手道:「行了,我這兒沒什麼大礙。你若惦記著華貴人,就去看看她罷,不用在我這兒耗著了。」

    孫白楊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無奈起身道:「那下官就先為淳貴人開幾貼安胎藥,告辭。」

    蕭章沒看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孫白楊走後,爾淳懷孕的消息就在後宮中傳開了。幾個低位的答應蜂擁而至,爭相奉承,還不忘順便諷刺對面閉門不出的華貴人。

    後宮最沒出息的人,就是這些捧高踩低的小角色,她們目光太短淺,容易出醜,也容易成為上位者掌權人們鬥爭時無辜犧牲的炮灰。而她們這些人的話,只能一聽就過,不能太走心。蕭章混跡後宮多年,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現今也就是她剛來到這裡不熟悉環境,所以才給她們個笑臉,賺個好印象罷了。

    幾個答應嘰嘰喳喳地說了半天,正趕上安茜來了,以不打擾淳貴人養胎為名,趕走了那些答應們。

    蕭章倒了杯茶,悠悠道:「有事就快說吧。」

    安茜坦言道:「我安茜今天過來,是想和你淳貴人和解的。老實說,你和玉瑩都不是我的敵人。既然如今你已經母憑子貴,你也沒那個必要再和我鬥。」

    蕭章淺笑著抬眸,望向她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安茜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了,遇事不驚,微怔片刻後,毫不畏懼地說:「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總之我不想與你為敵,更不會干涉你的目的。」

    蕭章挑眉道:「想讓我相信你不是虛與委蛇,也不難。回答我,你的敵人……是皇后嗎?」

    饒是安茜再為老謀深算,冷不丁被人拆穿也不由一驚。

    蕭章安撫道:「放心,我不是詐你的話。你能知道你奶奶的事,我也一樣有法子知道。」

    提起奶奶的死,安茜又不淡定了,面色開始發白。蕭章點了點桌子,道:「坐下說話吧。」

    安茜也沒客氣,落座後喝了口水,之後才抬起頭看向蕭章:「你想跟我說什麼?」

    蕭章道:「雖然之前一次和你的合作很不愉快,你背叛了我選擇了玉瑩,不過沒關係,我還想跟你合作一次。」

    安茜狐疑道:「你就不怕我再背叛你一次?」

    蕭章搖搖頭:「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我不怕,因為我知道,安茜你根本就不是咬人的毒蛇。你只是,想報你應該報的仇。」

    安茜萬萬沒想到爾淳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心頭大震之餘,不由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更為好奇。

    蕭章娓娓道來:「徐公公死後,皇后著手調查徐公公生前安插在宮中的秀女。我如今懷著龍裔,若被她查了出來,當然是難逃一死。所以如今,皇后是你我共同的敵人。或許你對玉瑩仍心存善念,可我敢賭這一次,你不會再對皇后手軟。」

    沉默許久後,安茜問:「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得到確切消息,天理教近日有所異動。」蕭章故意表現出一臉擔憂的樣子,「我擔心,他們會打入皇宮,謀圖不軌。」

    安茜追問道:「消息可靠嗎?」

    「我無法說出消息的來源,但你可以派人查證。此事我若說給孔大人聽,他定然不信,或者不會全力調查。但安茜你就不一樣了……」

    安茜一口答應下來:「你放心,我會拜託孔大人的,只是這和對付皇后有什麼關係?」

    「若是皇上不在宮中,這後宮就是皇后隻手遮天。一旦她讓心腹辦成天理教暴/徒,伺機不軌,我們該怎麼辦?所以我想,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趁著天理教暴/動的時候,剷除皇后!」

    安茜一驚:「你……你並不打算阻止天理教暴/亂?」

    蕭章苦笑道:「有些事情我們阻止的了,有些事我們卻註定做不到。安茜,別告訴我你不想犧牲無辜,所以打算將此事稟告給皇上,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安茜道:「我確有此意。天理教如果真的闖入後宮,定會死傷無數。我們不能因為個人的私慾,而讓……」

    蕭章冷笑道:「別傻了。除掉皇后,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時機。你若覺得良心不安,就麻煩孔大人好好部署一番吧。」

    安茜不說話,顯然是不贊同。

    「哦,對了……你不是很早就想出宮嗎?皇后死後,你可以趁亂離開後宮,我幫你偽造一個被殺的假像,你看如何?」

    安茜一怔,目光中顯然有幾分心動。

    蕭章見了,暗中鬆了口氣。看來安茜是真的無心後宮爭寵,一心只想著報仇。

    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安茜走後,蕭章去了阿哥所,探望小格格。

    如妃所出的小格格,應是已經沒有幾天可活。

    原本,如妃與她半點幹係都沒有。如妃的女兒死了,也與她無關。而且後來,如妃就是靠著女兒之死才在皇帝那裡重新奪回了寵愛。

    可她看著搖籃裡幼小的孩子,忽然動了別樣的心思。

    既然,如妃本是被爾淳的挑撥害得失寵,那麼如妃與她……或許……也算有一段孽緣。

    她決定讓如妃自己選擇。

    如果如妃願意放棄利用女兒爭寵,蕭章就竭盡所能,救這個孩子。原因很簡單也很複雜,簡單來說她就是動了惻隱之心,複雜的說,小格格不過是個公主罷了,長大後也威脅不到蕭章進軍太后寶座。如果小格格安然無恙,如妃就會錯失復寵的機會,那麼蕭章在後宮也少了一個忌憚的對象。再者,若她救活了小格格,如妃也會心懷感激……

    但若如妃選擇利用女兒復寵的話,那麼蕭章不會再插手,就讓命運按照既定的軌跡發展下去。

    蕭章來到了永壽宮。

    昔日富麗堂皇人來人往的永壽宮,如今門庭寥落,只有一個宮女靠在門口打盹。

    蕭章走路時花盆底兒的聲音吵醒了那宮女,小姑娘如夢初醒一般驚慌地給她請安:「淳、淳貴人吉祥!」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要不怎麼能在永壽宮看到淳貴人這位如今在後宮中炙手可熱的大紅人。

    要知道皇帝的子嗣本來就不多,阿哥就更少了。如今皇帝年紀漸漸大了,懷孕的妃嬪很少。若淳貴人生下阿哥,封妃指日可待啊。

    蕭章跨國門檻,隨口問了句:「如妃娘娘可在?」

    「淳貴人快請坐!奴婢這就進去通傳!」

    「嗯。」

    如妃剛見過孫清華孫太醫,聽說小格格病情嚴重,心中十分不安,正在屋中走來走去。聽宮人說淳貴人來了,雖然覺得奇怪,但更多的是好奇,不疑有他便走了出來。

    令如妃頗為吃驚的是,正風光的淳貴人竟然還起身向她行了個禮。

    要說起來,在如妃得寵的時候她跟爾淳的關係還是不錯的,起碼表面上是利用與被利用的和諧關係。只是在她失寵之後,爾淳就和其他人一樣,一次都沒來過永壽宮了。

    如妃原本就把爾淳當做棋子,因此爾淳在她失勢後的不聞不問,並沒有讓如妃傷心。

    爾淳在這個時候過來,還這麼規矩地行禮,的確讓如妃吃了一驚。以爾淳如今在後宮的份量來說,她不過來奚落如妃就算好的了,怎的還如此恭敬?

    「如妃娘娘吉祥。」

    「快免禮吧。」如妃連忙扶起爾淳,柔聲問:「爾淳,好久不見,你怎麼來了?」

    兩人相對而坐,蕭章並不急著說話,看了下人一眼。如妃會意,示意宮人退下。

    「我剛剛去看過小格格。」蕭章開門見山。

    如妃忙道:「小格格好不好?」

    蕭章搖搖頭:「不太好,高燒不退,小臉兒都燒紅了。」

    如玥怔住了,擰眉不語,心中翻滾如同刀絞。

    「爾淳懷有身孕之後,就喜歡去阿哥所看看小阿哥、小格格們。」蕭章輕聲道:「小格格很可愛。」

    眼看著如妃已經快哭了,蕭章伸手握住她的,低聲問:「如妃娘娘,爾淳有一事相詢。你覺得皇上的寵愛和小格格,哪個更重要呢?」

正文 第089章 鏡花水月

    如妃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小格格。時至今日我已明白,帝王的寵愛就如同鏡花水月,是不可能握在手心裡的流沙。可小格格是我骨肉至親,我願盡我全部換小格格一生平安無虞。」

    如妃言辭懇切,眼底隱隱含淚。蕭章見她說的真誠,不由鬆了口氣,微笑道,「如妃娘娘放心,小格格吉人天相,定會順利度過此劫。若娘娘信得過爾淳,爾淳定當竭盡所能,多去照拂小格格幾分。」

    如妃顯然沒料到爾淳竟然會這樣說,略顯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感激道:「那、那就拜託你了。妹妹你也知道,我從前樹敵眾多,吉嬪榮嬪她們又都是不中用的,多虧有你……」

    蕭章莞爾一笑,起身道:「爾淳不懂醫術,不過盡幾分綿薄之力罷了,如妃娘娘不必如此客氣。天色不早,爾淳先告退了,回頭再來看您。」

    從如妃那裡告別出來,蕭章本想折回到阿哥所去,但轉念一想,爾淳如今就是個不大不小的貴人,就算她懷著龍胎也不能那麼囂張,隨意出入門禁森嚴的阿哥所啊。只得暫時作罷,回到承乾宮中。

    饒是她沒有刻意擺出架子來,抬轎子的小太監卻因著自家主子的懷孕而水漲船高,心氣兒高了起來,老遠看見華貴人和她的宮女擋了道就開始吆喝:「閒雜人等讓一讓喂,驚了淳貴人的胎,你們可擔不起。」

    玉瑩剛在皇后那裡吃了閉門羹,被答應們笑話的一鼻子灰,此時正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突然間被一個奴才奚落了,自然不會忍著,轉過身反倒迎了過來擋在前面:「我是閒雜人等?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華貴人!是住在承乾宮的華貴人!」

    「何事這樣喧鬧啊?」蕭章淡淡問了一句,抬轎子的小太監反倒不敢出聲,倒是玉瑩迎了上來,掀起轎簾子道:「不要以為你懷了龍胎就可以一直得意下去了,我侯佳玉瑩是不會服輸的!」

    這還是蕭章來到這裡後頭一次與玉瑩面對面,玉瑩果然是個美人,黛眉水眸,精緻的下巴,難怪以姿色出眾聞名。

    「我得意與否,與你並不相干。」蕭章瞇瞇眼睛:「看來你我是相看兩生厭,既然如此,不如我明天就跟皇后娘娘提上一句,為姐姐你另擇寢宮吧。」

    一山不容二虎,如今蕭章並沒有那個心思跟玉瑩鬥,把她送走,乾脆眼不見心為靜,安心養胎。

    玉瑩一愣,沒想到爾淳突然會提起遷宮的事。客觀來看爾淳如今有了身孕,皇帝肯定會來看她,而爾淳又不能侍寢,如果玉瑩能「偶遇」皇帝,那麼她便復寵有望。

    即使最初玉瑩並不想與爾淳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但眼下,留下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玉瑩開口想緩和一下氣氛,卻礙於面子,只是徒勞地張了張口,什麼都沒有說出,洩氣地轉身走了。

    沒有安茜在旁邊幫忙,如今的玉瑩不過是只紙老虎罷了。

    蕭章忽然想起來,原著中爾淳曾經幫玉瑩和孫白楊私會,致使玉瑩借了孫白楊的種懷上身孕,重得皇帝寵愛。

    後來玉瑩信期不對的事情被她的宮女發現了,玉瑩的侍婢為了提前出宮返鄉出賣了她,把此事告訴了皇后。皇帝不在宮中,但也聽說了此事,玉瑩為保住顏面,在天理教動亂時不肯逃出宮,最終與孫白楊葬身於火海。

    一切的一切,都是從爾淳心死之後撮合這兩人開始的。

    現在,蕭章當然不會多此一舉。雖說玉瑩偷情懷孕是一個剷除她的好機會,不過拉著福貴人撮合他們同樣有很大的風險。她不打算冒這個險,更不想拖福貴人下水。

    次日一早蕭章去向皇后請安的時候,果然提出要華貴人遷宮一事。

    皇后饒有興趣地問:「哦?你們姐妹一向要好,怎的突然要華貴人搬到別的地方去住?」

    蕭章笑道:「爾淳身子向來不好,有孕後更為折騰,只怕擾了華貴人清靜。」

    皇后意味深長地笑:「只怕事情沒有這樣簡單吧?」

    蕭章也不藏著掖著,乾脆地說:「爾淳只是覺著,皇后娘娘既然想讓姐姐閉門思過,或許該如當日如妃娘娘一般,把她送到真正的清靜之地靜養。」

    如今後宮之中,爾淳有孕,安茜新寵,但爾淳不能侍寢,皇后其實想壓制華貴人兩天就叫她出來跟安茜爭寵。聽她這麼一說,皇后不免有幾分猶豫。

    見皇后沉吟不語,蕭章又道:「昨日爾淳回宮時正巧遇到姐姐,她似是剛從儲秀宮回來,一臉的不高興呢。」

    皇后一頓,仔細想想玉瑩那小性子,指不定已經恨上了自己。這樣的人若再用下去,難免多生事端。倒不如再扶植個性情溫吞些的,頂上華貴人的位子。遂鬆口道:「好吧,啟祥宮空置許久,就叫華貴人遷到那裡去吧,也好叫爾淳你安心養胎。」

    蕭章站起福身:「多謝皇后娘娘恩典,爾淳替姐姐謝過皇后娘娘。」

    皇后寬容大度地笑了笑,擺手示意她平身。

    兩人又閒話了幾句,蕭章便告退出來。

    皇后動作很快,她的轎子剛剛回到承乾宮,儲秀宮便派人過來幫著華貴人收拾行裝了。

    玉瑩自然不肯搬,吵吵嚷嚷地趕那些搬東西的奴才走。見到爾淳來了,便甩著帕子衝了過來。

    「是你跟皇后說的要我搬去啟祥宮?!」

    「嗯。」蕭章淡淡道:「姐姐不用客氣。」

    「呵,客氣?你憑什麼趕我走?你以為你母憑子貴就了不起了嗎?我告訴你,我侯佳玉瑩一樣可以生!」

    蕭章搖搖頭:「不是趕你走,是為你好。你不是一向很討厭我嗎?這回讓你單獨住一個寢宮,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玉瑩還要說話,蕭章卻已看到福貴人朝這邊過來的身影,連忙迎了過去。

    玉瑩冷哼一聲,轉身道:「搬就搬!」她只是不喜歡被爾淳牽著鼻子走罷了,畢竟玉瑩也不喜歡跟爾淳住在一塊兒。

    蕭章迎上福雅,微笑道:「姐姐來了。」

    福雅點點頭,又看向玉瑩那邊,奇怪道:「怎麼,華貴人要遷宮嗎?」

    「是呀。」蕭章笑道:「對了,若姐姐能搬來承乾宮住就好了。只可惜姐姐你愛清靜。」

    福貴人溫聲道:「還是你懂我。如今你懷著身孕,身邊耳目眾多。這樣的日子我已過不習慣,還是擷芳殿更適合我些。」

    蕭章拉住她的手:「姐姐,咱們別站在風口說話了,進屋吧。」

    福雅點點頭,兩人進屋相對而坐,各自捧著一杯熱茶。茶很燙,裊裊升起的熱氣,讓氣氛變得更為溫馨。

    福雅開口道:「妹妹,你真的沒事?我不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蕭章愣了一下,不解:「姐姐指什麼?」

    福雅猶豫著說:「你知道了徐公公的事,那這十年……」

    蕭章怕她心中打結,連忙搖頭道:「姐姐你放心,爾淳懂得『珍惜眼前人』這個道理。既然徐公公已經死了,我們也不需要再為他賣命。如今姐妹相認,皆大歡喜,何必再計較過去的事情。」

    其實她說這話一是為了讓福貴人寬心,最關鍵的是她根本不是真正的爾淳。若原本爾淳知道她眼中唯一的親人徐萬田是個拆散她們姐妹的王八蛋,一定會很痛苦很痛苦吧。

    「妹妹,你真讓我刮目相看。」福雅笑了,但笑得有點勉強。因為她擔心自己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多久,可能很快又要讓爾淳承受失去唯一的親人的痛苦。

    蕭章原本差點忘了福貴人為了見孫白楊常年服毒的事情,見福雅這般笑容,心底忽然一驚,沉下臉道:「姐姐,以後給你換個太醫可好?」

    突然提起換太醫的事情,福雅驚道:「妹妹為何這樣說?孫大人很好,他已經醫治了我多年,治我的心悸病再為合適不過。」

    「姐姐你還要瞞我多久?你常年服毒,所以這病才一直都不好,孫白楊他根本就是個庸醫!」

    「你、你都知道了?」福雅震驚:「這……這不關孫大人的事,是我自己……」

    「姐姐啊,你怎麼這麼傻?為何要這樣愛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她這話說的有些重了,可她實在不願意看到福雅這樣人淡如菊的女子為了莫須有的愛情黯然神傷。

    福雅沉默了,眼底隱隱含淚。

    蕭章看了也有幾分心軟:「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只想著留下你,保全我想保全的人。所以,我不能讓姐姐再這樣折磨你自己……如果姐姐再服毒的話,我就會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訴孫大人!」

    「你……」福雅終究掉了眼淚,沉默許久後,長長地歎息一聲,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悲傷之色:「好吧……我答應你,不再服毒。那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姐姐安好一天,爾淳定然無虞。」實際情況當然是就算福貴人死了她也會繼續鬥下去,但此時她必須刺激福貴人,激發出福貴人求生的欲望。

    福貴人無可奈何,只得輕輕地點了點頭。

正文 第090章 金枝玉葉

    福貴人陪她用了午膳後,堅持要蕭章午睡一會兒。蕭章推不過,只好讓福貴人先回去了。

    回想起穿了這麼多世界,每一個後宮她都有那麼一兩個玩得來的小夥伴。蕭喚雲有王璿,賈元春有麗妃和水溶,佟臘月有靜妃,那麼陪伴爾淳最好的人選,當然就是爾淳的親生姐姐福貴人了。

    福貴人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都會覺得很平靜很舒服,這是蕭章從沒有感受過的。

    所以,她捨不得福貴人死。

    蕭章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她現在要救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如妃的小格格,一個是福貴人。小格格先天不足,她先試試能不能用靈泉水救她。至於福貴人,她的毒服了七年,只怕已經是深入骨髓,光憑她每次準備給福貴人的靈泉水,只怕不能徹底治好她。

    她閉上眼睛,先用意念進入了系統。隨著她所處的世界越來越高級,系統給予的輔助也越來越少。能夠直接治好將死之人的藥物需要1000點,她根本就買不起。

    逛了一圈無功而返,蕭章只好退了出來。

    午睡起來,她又去了小格格那裡。當今天子嘉慶皇帝子嗣稀少,阿哥所住著的小孩子只有如妃所出的小格格一個,顯得空蕩蕩的。

    皇長子早夭,二阿哥是原配皇后所出的正宮嫡子,三阿哥和四阿哥都是當今皇后的兒子。每個阿哥的歲數都差了不少,二阿哥比三阿哥竟然大了十三歲,三阿哥比四阿哥大十歲。也就是說二阿哥比四阿哥大了整整二十三歲。

    若說皇后在其中沒有做手腳,蕭章打死都不信。

    至於公主也沒多到哪裡去,除了早夭的幾個之外,就只有三位。一個是潛邸誠妃所出的三公主,一個是原配皇后喜塔臘氏所出的四公主,再就是如妃所出的八公主了。

    蕭章用度娘查了一下資料,下一任皇帝就是元後喜塔臘氏所出的二阿哥旻寧。可憐如今的皇后白費心機,生了兩個兒子,弄死了那麼多懷孕的妃嬪,還是沒能如願讓自己的兒子坐上皇帝寶座。

    不過……蕭章也挺為難的。

    當上太后,無非兩種途徑。一是成為皇帝的生母,二是當上皇后。

    可如今這兩條路都不好走,甚至可以說,是死胡同。

    蕭喚雲有公主身份,得寵不說,而且生下了皇帝唯一的兒子,當上皇后成為太后順理成章。

    賈元春出身大家,得寵有子,坐上太后寶座也不稀奇。

    佟臘月雖已失寵,但家族背景不容小覷,兒子又得太后喜歡。

    可……董佳爾淳呢?

    首先從出身來講,爾淳是漢女,是由徐萬田偽造了旗籍入宮的。這件事一旦被人發現了,那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論寵愛……爾淳的容貌不是後宮之最,性情才華亦無特別出挑之處,皇帝對她也就是一時新鮮,新鮮勁過了之後就沒那麼寵著了,想要獨寵實在太難。更別提蕭章嫌棄死了這老皇帝,壓根不想去爭寵。

    論子嗣……且不論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光是前面三個皇后嫡子,就把她的孩子壓制的死死的啊!

    思來想去,蕭章覺得還是只有當上聖母皇太后這一條路可走。因為爾淳的身份是假的,她在朝中沒有家族勢力做支撐,甚至比不上庶出的玉瑩有背景。以她的出身,就算是當今皇后被廢,也輪不到她做皇后。

    不過,如今這個心狠手辣的皇后,是一定要死的。至於皇后死後嘉慶會立誰為後,那就是後話了。

    要當上聖母皇太后的話,首先得保證她肚子裡懷著的是個阿哥。她有高長官上次送的技能,做到這點倒是不難。只是……該怎麼解決前面那三個阿哥呢?

    二阿哥是歷史上的皇帝,對蕭章來說是最大的威脅。因為讓他是嫡長子,讓他即位簡直順理成章。

    如果能除掉未來的道光皇帝……那豈不是會改變後世的走向。

    艾瑪,她真是在下好大一盤棋。

    賄賂了照顧小格格的嬤嬤後,蕭章偷偷進了阿哥所,給小格格餵了些靈泉水。除此之外,又叫人添了不少暖爐、手爐、防潮的熏香還有簇新的被褥之類的過冬之物。小格格先天不足固然不假,但後天照顧不周也是真的。

    她現在仍是貴人之位,能做的不多,如此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蕭章回到承乾宮後,對面華貴人的住處已經完全安靜下來了,看來是已經搬走。

    玉瑩住過的屋子,她也不打算再用。正想叫人去封了那間屋子,卻見玉瑩推門而出,直直地朝她這邊走來。白蘭要上去攔,被蕭章抬手阻了,玉瑩遂得以順利進門。

    比起上午的瘋狂,玉瑩顯得冷靜了許多。她媚笑著服侍著喝茶的蕭章,徐徐道:「我早就說過了,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以為贏了一步就能贏一輩子。」

    「哦?」蕭章放下茶杯,挑眉道:「我只是贏了一步嗎?不好意思,好像你已經敗在我手下很多次了呢。」

    奇怪的是,玉瑩這次只是咬牙瞪著她,什麼都沒說,冷哼一聲便轉身走了。

    玉瑩走後不久,孫白楊突然過來診平安脈。現在闔宮上下都關注著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因此太醫每天都來請脈也不奇怪。

    看時間,估摸著孫白楊和玉瑩是正好碰上了,不知兩人可有說話。

    「貴人的精神看起來不錯,脈象也很平穩。」孫白楊似是有點意外,「無須再開新的藥方了。」

    「有勞大人。」蕭章點點頭,看著孫白楊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大人請留步。」

    孫白楊好奇地回過頭:「淳貴人還有什麼吩咐?」

    蕭章先打發了宮女:「白蘭,你下去煎藥。」

    白蘭乖乖地退了下去,蕭章才說:「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聯繫徐大娘?」

    孫白楊本能般皺眉:「下官鬥膽多問一句,不知淳貴人找徐夫人所為何事?如今徐公公已死,淳貴人你無須再多費神。」

    蕭章搖搖頭:「不,孫大人,我為的是我自己。如今皇后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你應是知道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后就會讓令尊送來承乾宮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孫白楊之父孫清華,多年來為了保住全家身家性命,為皇后所用,助紂為虐,不知或間接或直接地害死了多少後妃和皇嗣。孫白楊亦心知肚明,因此和父親並不親近,父子倆各行其道。可無論他們之間的關係差到什麼地步,他們畢竟都是親生父子,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孫白楊出事,孫清華無法置之不理,孫白楊亦然,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父親。

    聽蕭章這樣說,孫白楊赧然地微微紅了臉,尷尬道:「淳貴人有話不妨直說。凡是下官力所能及的,下官定盡力而為。」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後,蕭章道:「皇后已經開始疑心徐公公在後宮安插了漢女,我想不久之後她就會宣徐夫人進宮對峙。徐夫人乃是伺候過婉妃的宮女,婉妃當年也為皇后所害,所以無論徐夫人招不招出我和福貴人姐妹,徐夫人都是凶多吉少了。不,應該說是必死無疑。」

    孫白楊原本耐心聽著,聽到後來,不禁心頭一跳:「你……淳貴人你已經知道了?」

    「大人也真是的……爾淳看起來就那樣不堪一擊嗎?」蕭章笑笑:「先不說這個,勞煩孫大人幫忙盡快送徐大娘出京吧!」

    孫白楊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雖說徐萬田作惡多端,但孫白楊眼中的徐夫人亦不失為一個良善女子,將爾淳和福雅姐妹倆養大不說,還對她們姐妹多加照拂,不像徐公公一樣把福雅當做棄子,對失寵的福雅不聞不問。

    看孫白楊答應的這麼乾脆,蕭章忽然覺得這人也不錯,雖說長相不是她的菜,但勝在頗有俠肝義膽,不怕惹麻煩上身,敢作敢為。難怪那麼多人都癡情於他。

    福雅應該是愛孫白楊愛得最傻的那一個吧,蕭章今天真的差一點就把福雅為了見孫白楊而服毒的事情說出來了,但她還是沒有說出口。何必讓福雅難堪呢?既然福雅已經答應了她會好好活下去,應該不會再那樣自虐了。

    ##

    次日傍晚,蕭章有些意外地發現來診脈的人不是孫白楊,而是孫白楊的父親孫清華。

    孫清華算是皇后的人。蕭章看他表情不對,謹慎道:「孫大人請坐吧。」

    孫白楊為什麼沒來?是出了什麼意外?還是按照她的託付去安排徐夫人離京的事情了?蕭章滿肚子疑惑,頗有些心不在焉,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孫清華。

    看孫清華只是如常診脈,蕭章不免有幾分好奇:「孫大人,皇后娘娘沒讓你帶什麼湯藥來?」

    孫清華一驚,眼珠慌亂地轉了轉:「這……淳貴人何出此言呢?皇后娘娘的確很關注淳貴人的胎,不過微臣並沒有帶任何湯藥到承乾宮。」

    「爾淳相信大人。」蕭章微笑道:「大人對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小格格亦十分照顧,又怎麼會加害爾淳的孩子呢。」

    孫清華皺眉:「淳貴人的意思,下官不明白。」

    「你放心,如妃娘娘喚我一聲妹妹,我亦十分喜歡小格格。爾淳還想多問大人一句,小格格的身子……可有回天之術?」

    孫清華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相信這樣私密的事情是如妃告訴她的,但他想了想,說出小格格的身體狀況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遂老實答道:「下官夜夜前往阿哥所為小格格診脈施針,奈何小格格先天不足,只怕……很難熬過這個冬天。」

    「那……」蕭章眼神微黯,「若是能熬過這個冬天呢?」

正文 第091章 真心假意

    孫清華實話實說,「那就可能還有救。」

    他沒敢打包票,也沒把話說死。蕭章點點頭,收回手說,「不知孫白楊孫大人今日為何沒來診脈,」

    孫清華此時尚且不知其子孫白楊迷戀玉瑩的事情,老實答道,「承蒙淳貴人惦記著,傍晚華貴人身體突然抱恙,犬子便去了啟祥宮請脈。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下官較犬子更為擅長……」

    蕭章打斷他,「所以以後就都是孫大人你來請平安脈咯,」

    孫清華應下。

    老實說,雖然蕭章不怎麼喜歡孫白楊,但不得不說孫白楊比孫清華可靠多了。畢竟孫清華為皇后辦事那麼多年了,總是受制於皇后,儘管他本性不壞,卻也不敢肯定他什麼時候會不會迫於皇后的淫威對她們母子出手。

    見蕭章沉默,孫清華主動說:「淳貴人放心,微臣定會竭盡所能為淳貴人保胎,即使賠上身家性命,也不會讓悲劇再次重演。」

    蕭章頓了一下,意外地挑眉:「你是說如妃娘娘?」

    孫清華長歎一聲,無言以對。

    孫清華走後,蕭章在屋裡閒不住,又去了阿哥所看小格格。

    孫清華可信嗎?她不能冒這個險。所以她還是只能相信自己。

    現在爾淳懷孕已經三個多月了,神奇的是爾淳的身子底子雖然不好,但蕭章一直都沒有什麼害喜的反應,比前兩次懷孕的時候好過多了。

    既然身子骨爭氣,她也就沒有整天坐在屋子裡,時常出來走走。

    最近經常下雪,坐轎子也不安全。一旦轎子被人動了手腳,或者抬轎子的小太監被人收買了,那可就糟了。

    不過走路也有一個壞處,就是鞋子容易被雪水打濕。她昨兒早上已經央了皇后,懷孕期間不穿容易摔倒的花盆底鞋了。不過現在她腳上穿著的這雙繡花鞋舒服是舒服,就是太過單薄,很容易濕。

    白蘭怕她凍到,說要讓她先找個暖和地方呆著,白蘭好回去取雙暖和的鹿皮靴子。不想她們正好迎面遇到同樣步行的安茜。安茜恰好聽到白蘭的話,主動道:「我的寢宮離這裡不遠,淳貴人若不嫌棄的話就過去坐坐吧。」

    若是別的貴人說這話,白蘭可能就幫著推拒了,可安茜不同,她過去是宮裡的姑姑,白蘭也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所以白蘭只好為難地看向蕭章。

    沒想到蕭章很爽快地同意了,看起來似乎完全不擔心安貴人會藉機害她。

    蕭章到安茜宮裡坐下,白蘭回去取靴子,安茜的宮女汀蘭便來服侍蕭章換了雙乾淨的繡鞋暫且穿著。

    安茜笑道:「這是我親手繡的,還是新的。淳貴人若不嫌棄就穿著吧。」

    蕭章似笑非笑地望她:「你何必這麼費盡心思地討好我?對了,上次交待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孔大人已經在準備了。」安茜答道。

    蕭章奇怪:「你為何還叫他孔大人?莫非你還沒有告訴他你選擇留在後宮的原因……」

    孔武和安茜原本彼此互生情愫,但安茜從小祿子口中得知她唯一的親人被皇后殺害,不得不留在宮中報仇。孔武誤解她是為了攀龍附鳳,兩人陷入僵局。

    蕭章叫安茜去跟孔武說這件事,也是希望藉機能讓二人和好。

    她曾承諾過幫助安茜出宮,如果安茜與孔武有情人終成眷屬,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可看安茜這樣子……分明是要反悔。

    「奶奶死後,其實我已經沒有那麼盼望出宮了。」安茜苦笑著說:「至於孔大人,他有大好前途,何必為了我回到原點,做一個鄉野村夫?」

    蕭章微微皺眉:「或許你該問問他的選擇。」

    安茜搖搖頭:「來不及了。我已不是一年前的安茜,我……已經是皇上的女人。無論皇上如何,他都是我的夫君。」

    蕭章沒有再勸,畢竟說得多了,難免顯得用心不良,好像她是想把安茜趕出宮去,少一個爭寵的對手似的。其實不然,蕭章經過上次的試探已經能夠確定,安茜的確沒有和她作對的意思。安茜本性善良,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報復皇后。

    所以蕭章才能這麼放心地來到安茜這裡。

    她坐了一會兒,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她估摸著時間,白蘭不會回來的那麼快才對。

    果然,走進來的人是安茜的至交好友常永祿,如今是皇后身邊梳頭的公公。

    給皇后梳頭的……公公。

    蕭章眉頭一皺,忽然想到,當初安茜本不知道真相,一心只想著離宮,是常永祿為了留下安茜,把安茜奶奶被皇后殺害的事情告訴了安茜。

    後來常永祿憑著一雙巧手奪得皇后歡心,趁機在皇后的發油裡下毒,最終被皇后發現,還連累了安茜……

    要不要幫安茜這一個忙呢?

    常永祿對蕭章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她有必要救他一命嗎?

    要知道這個小祿子可從沒說過爾淳一句好話。

    常永祿看到淳貴人在這裡同樣本能般地皺眉,遲疑地看向安茜,表示說話不方便。

    安茜看了爾淳一眼,竟說:「沒關係,淳貴人是自己人,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常永祿大為吃驚,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安茜。待安茜耐心地衝他點了點頭,常永祿才吞吞吐吐地說:「我聽皇后宮裡的人說,皇上過幾日會出宮……淳貴人懷有身孕,華貴人被罰思過,你……」

    「你是想讓我想辦法接近皇上?」安茜的笑容逐漸收起,冷冷道:「他不過是我復仇的工具罷了,我何必埋沒我的感情去討好他?你覺得我應該那樣做嗎?」

    蕭章看得出來,即使安茜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但打心眼裡她還是把常永祿當成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常永祿出了什麼意外,她一定不會開心。

    常永祿正好解釋,恰好白蘭取了鹿皮靴子回來。蕭章換上後,看著安茜送的那雙簇新的繡鞋,起身回首,莞爾道:「安茜,就當是謝謝你送了我這雙鞋,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吧。」

    安茜知道爾淳定然不會隨口說這樣的話,忙認真道:「淳貴人請講。」

    「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聽說皇后娘娘這幾日經常頭痛。儲秀宮的宮女手上受傷了,碰到皇后娘娘的發油後,傷勢竟然更加嚴重。」

    蕭章意味深長地看了常永祿一眼,又抬眸望向安茜,歪首笑問:「安貴人不用我把話說的更明白些了吧?」

    「多謝了!」安茜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常永祿一眼,緊接著連忙起身對蕭章低了低頭:「淳貴人救命之恩,安茜定會記在心中。」

    「不必如此客氣,囑咐好孔大人好好準備就是了。皇后現在只怕已經察覺出端倪,該怎麼補救,就看你們的了。」說罷蕭章不再多留,轉身離開。

    ##

    玉瑩搬走之後,承乾宮內頓時安靜了許多。蕭章每日靜心養胎,生活逐漸形成了規律。早上睡到自然醒,如果醒得早了就去給皇后請安,如果晚了就賴著床不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著爾淳的肚子一日大過一天皇后看著心煩,皇后早就免了她的請安禮,所以蕭章去不去儲秀宮都無所謂了。

    吃完早飯她就會去阿哥所看小格格,有時候帶著如妃一起去,有時候就自個兒去,等給小格格喂完了靈泉水,就去永壽宮把小格格的最新消息帶給如妃。

    每次她去永壽宮的時候,如妃都會留下她用午膳。她不好一直在別人宮中用膳,也不好總是拒絕如妃。三天裡頭,她一般會有一日留下。

    這一日恰好是不留飯的那一天,蕭章同如妃告辭出來,正要回承乾宮去,誰知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蕭章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安茜與如妃的心儀之人孔武。

    她在這裡遇見孔武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如妃得寵時孔武沒有趨炎附勢,反倒是在如妃失寵之後,孔武反倒對如妃多有照拂。

    「淳貴人吉祥。」孔武打千行禮。

    「免了吧。」

    當初天理教暴.亂,孔武曾救過爾淳、玉瑩這些秀女。儘管當時他很不情願,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她們的救命恩人。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這個時候再提報恩未免太遲了些。所以蕭章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就要走開。

    誰知道孔武竟然像一堵牆一樣堵在了那裡。

    「孔大人有話要說?」蕭章毫不驚慌,甚至帶了點兒漫不經心地問。

    孔武正色道:「淳貴人近日頗為反常。先是托安茜讓我利用天理教對付皇后,又是親近如妃娘娘與小格格,淳貴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下官實在好奇!」

    「這不是很明顯嘛。」蕭章笑瞇瞇地答道:「我要把皇后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

    孔武追問道:「然後呢?淳貴人莫非想做皇后?」

    蕭章不答反問:「孔大人一個大男人,這麼關心後宮妃嬪之間的事情做什麼?」

    孔武道:「因為淳貴人你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我孔武關心、在乎的人。」

    蕭章點點頭:「孔大人說的也在理。不過我說了,孔大人你就會相信嗎?」

    「不見得。」孔武老實道:「但淳貴人你若能坦誠相告,孔武定然不會辜負淳貴人所托。畢竟淳貴人你雖年輕,卻是足智多謀,孔武是個粗人,盤算不清楚這裡頭的彎彎道道,還望淳貴人明示。」

    「足智多謀?是詭計多端吧?孔大人真是客氣了。」她往前緩緩走了兩步,答道:「我沒有那個資本做皇后,但我可以輔助我想要輔助的人。」

    孔武忙問:「莫非你屬意如妃娘娘?」

    蕭章搖了搖頭。

    如妃骨子裡太過強勢,若她東山再起,未必能容下逐漸做大的爾淳。

    這後宮裡有一個地位毫不亞於如妃的女人,她在皇帝心中的份量舉足輕重。但是因為她太過安靜了,以至於在這些紅粉佳麗的角逐中,她往往只做了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配角。

    這個女人,就是嘉慶皇帝龍潛時的側福晉,當今三公主的生母,誠妃。

    誠妃為人老實,甚至有些懦弱。別說皇后,就是後來居上的如妃得寵時都不大把她放在眼裡。但誠妃是除了皇后之外唯一養大皇嗣的妃嬪,又是潛邸時候的老人兒了,就憑這兩點,她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就不可能低了去。

    如果皇后遭遇不測,誠妃就是最好的繼後人選。

    蕭章坦然道:「孔大人,你擔心的無非是我利用安茜,或者陷害如妃娘娘。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這麼做。但你相信與否,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孔武見她神色不似有偽,頷首道:「多謝淳貴人據實相告,下官感激不盡。」

    「你信我?」陽光下,蕭章微微瞇了瞇雙眸。

    「下官信的不是淳貴人的話,而是淳貴人的行為。」孔武抬起頭,微笑道:「下官已經聽阿哥所的嬤嬤說了,淳貴人幾乎是每天都去看望小格格,還送了小格格好多過冬之物。這幾日,小格格的身子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這都是托了淳貴人的洪福。」

    蕭章頗為意外地搖了搖頭:「得了,你這麼誇我,我反倒不習慣。走了。」

    孔武忙道:「淳貴人放心,安排小太監偽裝成天理教教徒的事情,我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天理教的人攻進來。」

    相較於善良的安茜,孔武的骨子裡有一股血性。他只保全想保全的人,至於別的事情,他考慮的真的不多。

    不過,蕭章也有好奇的:「孔大人不想把天理教的人徹底擋在宮門外,在皇上面前好好的立一功嗎?」

    孔武想都不想就搖頭說:「對如今的孔武來說,功名利祿都不過是過眼煙雲,守護好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才是最關鍵的。」

    蕭章遲疑了一息,還是問出了口:「我記得……當初你有一個好兄弟叫陳爽。」

    孔武點頭:「沒錯,承蒙淳貴人惦記。後來因為寶嬋之死,他被趕出宮去了。」

    「我知道。當初寶嬋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忘記。我只是想提醒你……陳爽這樣被趕出了宮,難免心中有怨有恨,還想回來給寶嬋報仇。你最好還是找一找他,說不定他就混在天理教中,伺機回宮做傻事呢?」

    孔武一愣,眼睛一亮。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呢,他把京城翻了個遍,就是沒找到陳爽的蹤跡。如果他加入了天理教這種組織,那就說得通了。

    「多謝淳貴人!」孔武又是一禮。

    「要謝我,那就好好辦事吧。」蕭章沒有推辭,擺了擺手,慢悠悠地搭著白蘭的手走了。

    謝她?謝她做什麼呢。她只是不想讓親者哭,仇者快。歸根結底她幫他們,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都是為了讓她自己心裡好過一點罷了。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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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92章 逗逼隊友

    說起來,爾淳和福雅這對姐妹還真挺有意思。倆人身體都不太好,蕭章擔心福雅會想不開做傻事,福雅也在擔心爾淳想不開會做傻事。

    這一天,福雅送了一堆種子給她,希望能啟發她履行天職,為了腹中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蕭章真是哭笑不得,但考慮到福貴人的情緒只好收下了。

    姐妹兩個一起播種,忙了一下午,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雖然累,但很充實。

    留福貴人用了晚膳,晚膳過後福貴人便回了擷芳殿。

    送走福貴人後,蕭章先洗了個澡。沐浴完畢後正要睡下,卻聽門口宮人揚聲通傳,道是皇帝來了。

    蕭章心底一突,臉上倒沒露出什麼,笑吟吟地去門口迎接。

    皇帝見她頭髮未幹,連忙拉她進屋坐下,生怕她被冷風吹到了會著涼。

    皇帝這歲數,都能當爾淳的爹了。蕭章是打心眼裡不樂意搭理這大叔啊,但是沒辦法,總不能給皇帝甩臉子吧,只好笑臉相迎。

    她回頭一定得找高長官一趟,想辦法讓她把皇帝的臉替換成帥哥臉!

    沒辦法,皇帝長成現在這樣實在是有礙觀瞻啊!

    「皇上怎麼來了?」蕭章盡量很自然地問。

    皇帝和藹地笑道:「朕來看看你。來,坐下。」皇帝親自扶著她在床邊坐下,接過白蘭手中的乾毛巾幫她擦起了頭髮。

    她本能地動了一下,卻被皇帝按住了肩膀。「頭髮濕著不好,容易著涼。」

    呃……這大叔還挺貼心的嘛。

    蕭章閉上眼睛享受皇帝的服務,雖然她知道皇帝八成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才對她這麼好的,但是……無所謂嘛。

    反正她也不想要皇帝的心。

    「多謝皇上。」她乖巧地道。

    皇帝笑笑,一邊替她擦著頭髮一邊說:「朕今天來還是想告訴你一聲,過幾日朕會啟程去行宮。你懷著身孕,不宜舟車勞頓,就在宮裡好好養胎吧。」

    蕭章並不意外,微笑頷首:「爾淳明白。不過皇上,爾淳有一事相求。」

    皇帝的年紀漸漸大了,後宮中已經很久沒有妃嬪懷孕,可以說爾淳現在就是要星星要月亮,皇帝都可能叫人去給她摘來,所以他毫不遲疑地說:「哦?什麼事?爾淳但說無妨。」

    蕭章柔聲道:「爾淳聽說近日天理教動.亂,惹得皇上十分心煩。爾淳怕……害怕皇上不在宮中,後宮會不安全。所以爾淳鬥膽,請皇上多留下些護衛。爾淳有個三長兩短的倒無所謂,只是腹中皇嗣,爾淳不敢大意。」

    在此時的嘉慶眼中看來,紫禁城是不可能被那群刁民攻破的。爾淳終究是年紀太小,太過杞人憂天了。

    不過皇帝也能理解爾淳,畢竟她才十八歲,頭一回做額娘,皇后又不是個好相與的……

    皇帝點頭道:「好,朕出宮那日會派二十名禦林軍來守著承乾宮,這樣,爾淳可放心了?」

    「多謝皇上。」蕭章喜笑顏開。

    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為什麼在動亂中她毫髮無傷,皇后卻死於非命了。

    送走皇帝之後,蕭章靠在床頭,把玩著半幹的頭髮。

    她在想,除掉皇后不難,難的是怎麼解決二阿哥。

    歷史上的二阿哥綿寧,資質平庸,只不過是在嘉慶這個中庸皇帝的幾個兒子中還勉強算是出色的。

    嘉慶選擇他做繼承人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因為他是嫡長子,二則是因為二阿哥綿寧在嘉慶年間的這場天理教動亂中,親手殺敵,保衛了紫禁城,給嘉慶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蕭章非常抱歉,不過這個功勞,她不能讓綿寧立下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首先,她得見到綿寧,而不是只靠史料才揣測該怎麼對付他。

    此時的綿寧已經二十多歲,是個正兒八經的成年皇子了。爾淳想要見到他,難度還真的不低。

    她把高二五叫了出來。

    高長官一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熄燈,拉簾子。然後鑽進被窩,摟住她,動作一氣呵成,看樣子偷情偷的經驗十足。

    「你是不是跟別的女人也搞過啊?」她見他動作這樣熟練,忍不住懷疑。

    他手底下可管著十好幾個漂亮小姑娘呢。

    「我哪兒敢啊。」他伸出大長腿鎖住她,整個人都粘在她身上似的。「我對你可是一見鍾情。」

    「你慕殘啊?」他剛見她那會兒,她可是癱瘓在床的。

    「誰說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他瞪大雙眼,驚訝道:「你!你竟然忘了我們初識的日子!」

    「咦……」這回換蕭章奇怪:「我們以前見過嗎?」

    高長官連連點頭:「那是一個初春的早晨,窗外杏花微雨……」

    「說人話。」

    「有天早上我去買豆漿的時候看見你在買油條。」

    「然後?」

    「你對我笑了一下。」

    「……神經病吧你。」

    「你怎麼知道的?」

    蕭章無語:「正經點好不好,你壓著我肚子了。」

    「沒事兒,你肚子裡現在就是個球。」高長官打了個哈欠,「等他生出來了才是個娃呢。」

    「是個球?!你幹的?!」蕭章暗道一聲「難怪」,「我說他怎麼那麼安靜呢!」

    他理所當然地說:「我幫你自動省略了一切妊娠反應嘛,一旦你對這個孩子也產生感情了怎麼辦。話說你都有過四個孩子了,啥時候給我也來一個?」

    蕭章白他一眼:「來你大爺!我覺著我就跟個代孕媽媽似的,一點兒意思都沒有。而且只能生臭小子,好沒意思啊。」

    「那你想生閨女?」高二五摸了摸她的肚子,說:「正好,這個就是。」

    「毛?!」蕭章這回是真嚇到了,她以為這孩子理所應當的就該和上輩子一樣是個男孩子呢。「完了……是女孩,我還當什麼太后啊。」

    「看不出你還挺重男輕女的哈。」高長官故意刺兒她。

    「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蕭章變色道:「你知不知打這意味著什麼?」

    「啥?」高二五一臉茫然。

    「我他媽還要跟皇帝大叔滾!床!單!啊!」

    「啊!!!」高長官下意識地叫了出來,蕭章怕人聽見,趕緊死死摀住他的嘴巴,差點把人給憋死。

    高二五冷靜下來後,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鄭重承諾道:「你放心,我再塞一個臭小子進去。」

    蕭章無語地抽了抽嘴角:「……這麼隨便地變成龍鳳胎真的可以嗎?」

    高長官連連點頭:「大不了被組織上發現了,扣我下個月工資唄。大爺我不差錢兒!」

    蕭章沉默了會兒,吞吞吐吐地說:「那個……除此之外……我現在……遇到了點兒麻煩。」

    高長官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樣子,心頭一慌,連忙摟住她說:「哦弄!我的小心肝!你有什麼心事就說給我聽呀,能幫你的我一定幫忙。」

    「系統給的輔助功能越來越少了……」蕭章委屈道:「現在嫡長子二阿哥已經成年了,我該怎麼越過他,讓我的兒子登上皇位呢?」

    高長官倒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你在紅樓世界的時候不是搞垮過兩個皇子嘛?」

    蕭章搖頭:「不一樣的。那時候的大皇子和太子他們本身就槽點滿滿,可是這個二阿哥旻寧不同,他……太普通了啊。」

    旻寧深諳中庸之道,根本挑不出什麼差錯來。

    高長官作恍然大悟狀:「哦!所以說你是想讓我幫你幹他?」

    「……?!」蕭章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高長官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見他媳婦臉色不對才明白過勁,忙擺手道:「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幹掉他?」

    「也不是。本來吧,不讓人家當皇帝我就覺著挺對不起他的了,再取人家性命多不好啊。只是……該怎麼讓他失去當太子的資格呢。」

    「我去勾引他,然後被皇帝捉姦在床,你看怎麼樣?」

    「……」

    「我扮成和尚,去勾搭他信佛,出家做和尚,你看怎麼樣?」

    「……」

    「有了!我把他綁架出地球,你看怎麼樣?!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你他媽在逗我?」

    把二阿哥帶去外星這真的是個好主意嗎!

    高長官一臉自得:「沒有啊,我很認真的,你看我多機智!」

    「算了……你趕緊閉嘴睡覺吧。」

    高二五不依:「唔……好不容易見你一次,我還想和你聊會兒天呢。」

    蕭章呵呵:「你知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看起來最帥?」

    高長官果然來了興致:「什麼時候?洗澡的時候?xxoo的時候?」

    「閉嘴的時候。」

    這招果然十分好用,聒噪的某人不用再說他什麼,乖乖地閉嘴了。

    蕭章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自然地摟住他的腰,安心地閉上眼睛。

    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明天再說。今晚,只要擁抱著彼此就好。

正文 第093章 珠胎暗結

    最近幾天,蕭章的日子過得都很平靜。每日與福貴人剪剪窗花喝喝茶,午睡過後去看看小格格,偶爾去看看如妃,很是悠閒。

    在永壽宮的時候,她聽孔武說,他終於找到了混在天理教中的陳爽。陳爽性子沖,又是要殺孔武,又說要殺進宮來殺了如妃,給死去的宮女寶嬋報仇。

    孔武怎麼解釋,陳爽都肯不信,最後還是陳爽誤傷了孔武一刀,他才冷靜下來,聽孔武解釋,其實殺死寶嬋的人是皇后,目的就是為了嫁禍如妃,讓如妃失寵。

    陳爽半信半疑,不肯相信孔武的一面之詞,堅持給天理教的人帶路,以進宮與如妃對峙。孔武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再三囑咐陳爽小心。

    陳爽的腦子雖然不是很靈光,但過了幾天他也明白過來,如果孔武真的是那種靠著出賣朋友上位的人,早就把他的行蹤洩露出去領功了。所以說,孔武沒有騙他的可能性極大。

    只是如今他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必須為天理教帶一次路了。

    這一切,正合蕭章的預計。她並不在乎陳爽的生死。她提醒孔武陳爽的行蹤,不過是想賣孔武一個人情罷了。

    安茜那邊也一樣,自打救下常永祿之後,安茜對蕭章千般感激,看似芥蒂全無。她時常往承乾宮跑,還送來不少親自繡的小衣服小帽子,送給爾淳即將出世的孩子。男孩兒的女孩兒的都準備的十分齊全。

    蕭章問她:「你做這麼多做什麼?這都夠孩子穿到兩三歲了。」

    安茜笑容微僵,雙眼略失神地望向前方:「天理教闖入皇宮一事,雖說我們早有準備,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誰知道,我又能否平安度過此劫?既然今生我不能孕育孩兒,就把我的這一份情意,送與你的孩兒吧。」

    蕭章不大贊同:「儘管你不想跟皇上生孩子,但你可以出宮,跟孔大人重新開始……」

    「你覺得還來得及嗎?」安茜放下手中的小衣服,苦笑道:「人最可怕的不是被人厭惡,而是被自己厭惡。成為安貴人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是這樣的善於謀算人心,還有什麼資格以好人自詡?」

    「孔大人喜歡的,未必就是好人。」蕭章已手支頤,微笑道:「誰說壞女人,就沒有人愛呢?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在你變成什麼樣子的時候都包容你。安茜你能在為時未晚的時候遇到孔大人,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安茜聽她這麼說,還以為爾淳是因為對孫白楊求不得而心生感慨,連忙道:「淳貴人你不要太過傷心,其實你……」

    蕭章抬手制止了安茜的好心:「行了,我沒事,你用不著安慰我。倒是你,小祿子的事處理好了沒有?」

    安茜微微蹙眉道:「我倒是已經和他談妥了要及時收手,可是以皇后的老謀深算,恐怕她已經懷疑到我們身上了。所以我擔心小祿子的安危……」

    「你也順便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蕭章淡淡道:「皇后既然已經開始懷疑你,就會往深了去想,想你是否已經知道了你奶奶被殺的真相……」

    「無論我知道與否,我與皇后都是水火不容,又有什麼區別呢。」安茜自嘲地笑笑,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和平時不同的是,蕭章也站了起來。

    安茜有點奇怪地看她:「你身子重,不用送我了。」

    「正好順路。」蕭章道:「我要去阿哥所看看小格格。」

    安茜笑道:「你真的很喜歡小格格呢。」

    「小孩子天真無邪,又有誰不喜歡。只是安茜你……」蕭章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安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以致她甚至不敢去多看小格格一眼。

    後宮諸人,看似光鮮,實則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求不得。

    ##

    在阿哥所,蕭章得到了一個意外收穫。

    她遇到二阿哥綿寧了。

    綿寧似乎是剛從養心殿出來,順路至此,就進來看看幼小的皇妹。見到蕭章進來,他先是愣了一下,得到身後小太監的提點後,方才問了個好。

    畢竟綿寧已經成年辦差,淳貴人年輕資歷淺,這個禮數的拿捏,其實全憑綿寧的意思。

    綿寧對她還算客氣,八成是看在她腹中龍胎的份兒上。

    不過無所謂。

    蕭章抬眸望向他。

    綿寧很削瘦,身子淡薄的好像風一吹就會散架。但聽說他的騎射能力不錯,小時候就以騎射功夫出眾受到了乾隆皇帝的讚賞。

    但他即位以後,可以說是碌碌無為,沒幹幾件大事兒。

    而且時代不同了嘛,這都什麼年代了,光射箭厲害有什麼用?還得懂得為君之道不是。

    蕭章一面琢磨著這些理由,一面琢磨著該怎麼拉綿寧下水。

    綿寧雖然瘦,小眼睛,但看起來並不是賊眉鼠眼的那種。恰恰相反,他看起來十分老實,沒什麼脾氣的樣子。

    在這種情況下,除非蕭章所出的皇子是個天才,否則……根本挑不出綿寧半點錯處來啊。

    她琢磨的功夫,二阿哥為了避嫌,就那麼告退了。

    蕭章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但在看到綿寧背影的時候,她忽然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

    ##

    傍晚,蕭章回到承乾宮後,她聽說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

    華貴人懷孕了。

    蕭章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絕不可能是皇帝的孩子,而是孫白楊的種。

    可是她穿越過來之後,根本沒有和福貴人一起撮合過玉瑩和孫白楊。難道說就算不按照原著劇情發展,這兩個人還是會走到一起嗎?

    她真的很好奇,想去找玉瑩問個明白。不過不用思考也知道,玉瑩會以怎樣的嘴臉回敬她。

    沒那個必要。

    因為如果這個孩子像原著劇情一樣不是皇帝的,那麼華貴人的宮女自然就會揭發玉瑩。華貴人本來就特別得寵,皇后不會容的下她。

    蕭章根本就不用親自動手,惹的一身腥。

    她只要看著就好了。

    不過……如果玉瑩懷上的,真的是皇帝的孩子呢?

    雖說皇帝是個老大叔了,但承寵次數不多的爾淳都能懷上龍胎,玉瑩懷上的可能性也很大。

    按照他們近些日子的計劃,皇后時日無多。安茜、如妃,她們都不會害玉瑩的孩子。那麼……難道就這麼看著玉瑩的孩子長大?

    玉瑩比之爾淳更為得寵,家中又有人在朝中做官,毫無疑問,如果玉瑩生下的也是兒子,肯定更討皇帝的喜歡。

    這是蕭章自打來到地球以來,頭一次糾結,要不要害人的問題。

    過去她遇到後宮齷齪之事,向來是見招拆招,善於反咬人一口。可如今……她似乎不得不主動出擊。

    綿寧如此,玉瑩亦然。

    究竟何去何從,全在蕭章一念之間。

正文 第094章 與虎謀皮

    蕭章猶豫的功夫,那一場紫禁城的驚天的浩劫,悄然降臨。

    四九城上方的那塊天空尚且是灰濛濛的時候,天理教的暴民舉著刀背著箭,大喊著衝進了本該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皇宮。

    就在當天早上,嘉慶皇帝禦駕前往承德。好笑的是,身為六宮之主的皇后事先卻毫不知情,等到皇帝離宮後才聽說了這件事。

    皇后在儲秀宮中大發雷霆,將皇帝對她的輕視遷怒到宮女們身上,又是摔東西又是破口大罵,半點沒有一國皇后應有的端莊與高雅。

    事實上,後宮裡知曉此事的也不過兩人。一個是蕭章,另一個則是奉命誅殺孫白楊的孔武。

    沒錯,皇帝要殺孫白楊。他已經知曉玉瑩腹中龍胎並非他親生,而是孫白楊和華貴人私通留下的孽種。

    皇帝為了自身顏面,將這件事也秘而不宣,只有他信任的孔武知道此事。

    ##

    天光大亮之時,暴民湧入宮中,儲秀宮掌事太監汪福壽急匆匆地向皇后稟報此事。

    紫禁城護衛森嚴,自大清朝開國以來從未遇到過這種暴民闖入事件,故而一時間皇后只覺得荒謬可笑,大聲怒斥汪福壽胡言亂語。

    直到汪福壽顫顫巍巍地說出人手不足,已將全部護衛調至儲秀宮時,皇后才將信將疑地沉默。等聽到汪福壽那句「擔心後宮其他主子會有危險」時,皇后突然開懷大笑,滿面得意地開口:「好啊!哈哈哈!來得正好啊!」

    後宮所有的女人,都是她的敵人。

    皇后恨聲道:「為本宮傳話下去,召集所有妃嬪於儲秀宮中躲避。本宮要讓這群人的生死,全部操控在本宮手中!」

    汪福壽擔心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的反應很快:「你沒聽過『借刀殺人』這四個字嗎?本宮正好利用這個機會,除掉一些本宮不想見到的人。」

    汪福壽不比皇后陰狠,疑惑道:「但是亂黨暴民不會聽我們擺佈,奴才恐怕……一切未能盡娘娘您的心意。」

    皇后得意道:「我要的……是一個個賤.人死在暴民手中。到頭來,那些人是不是真正的暴民,又有誰會知道啊?」

    ##

    按照原著劇情,此時福貴人已被皇后逼死。淳貴人藏在棺木之中,意圖出宮。

    而現在,福貴人沒有死,正與蕭章相對坐在承乾宮中。

    皇后的人很快便過來傳話,要後宮所有妃嬪都去皇后的儲秀宮中躲避。

    不說知曉皇后真面目的蕭章,就連沒有任何金手指的如妃都能一眼看出皇后有陰謀。所以儲秀宮當然去不得。

    可蕭章要去。

    福貴人一把拉住她,著急道:「爾淳,承乾宮雖然不安全,但你也不能自投羅網去皇后那裡。不如我們先去養心殿躲避一下……」

    「不。」蕭章堅持:「我必須賭一把。我有話要跟皇后說。」

    福雅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死活不肯撒手:「不行,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福雅向來溫婉,蕭章從未見過她如此強勢的時候。可她……沒法兒聽福貴人的。

    她必須賭這一次。若敗,她也認了。否則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次遇到這樣的機會會是什麼時候。

    其實將劇情做了這麼大的改動之後,蕭章自己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是凶是吉,只有闖一闖才知道。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有事。皇上留下的這些護衛,我帶一半兒去儲秀宮。另一半人會護送你去北三所,按照計劃,如妃娘娘和安貴人都會到那裡避難。」

    「北三所?」福貴人有些吃驚,「那裡不是冷宮?一個護衛都沒有……」

    蕭章點頭:「是,就是北三所。」

    皇帝雖然留了些人把守養心殿,但這些暴民衝進宮來,首先要攻擊的地方就是皇帝所在的養心殿,他們怎麼能去乾清宮當靶子呢?

    這些天理教的暴民,表面上說的大義凜然,其實不過是窮的沒有飯吃,心中積怨頗深,衝進皇宮燒殺搶掠。

    後宮各個宮殿,無不是雕樑畫棟,充斥著各種各樣在這些貧民眼中天價的珍寶。殺皇帝,只是目的之一。搶掠,才是大部分暴徒的主要目的。

    既然是有人帶路闖入皇宮,顯然,這是一場有計劃的暴/亂。天理教的教徒們闖入宮門之前,一定研究過後宮的地圖。冷宮所在的北三所,就算稱不上無人問津,起碼,也不會成為主要受攻擊的目標。

    蕭章跟福貴人解釋過之後,福貴人頷首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北三所。」

    「不,姐姐。按照我的計劃來。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時間不多了,我們不能再耽擱了……」蕭章情急之下,將福貴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福貴人拗不過她,急得紅了眼圈:「爾淳,你我好不容易才姐妹相認,我不想再失去唯一的親人……」

    「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回來。」蕭章寬慰了她一句之後,帶著一半的護衛出門,前往儲秀宮。

    皇后聽說淳貴人到了,高興得容光煥發。相比之下,蕭章十分鎮靜。

    「皇后娘娘萬福。」她行禮如儀,面上未曾露出半分慌亂。

    皇后如何不知當初如妃失寵是爾淳的傑作,所以皇后知道,面前這個小姑娘年紀雖輕,卻很有手段。只是今日不知道犯了什麼糊塗,竟然會自投羅網。不過……

    皇后笑道:「爾淳快起來,你懷著龍胎,本宮正擔心你的安危,你來了正好。」

    蕭章淡淡地笑:「只怕皇后娘娘最想見到的人,不是爾淳吧。」

    皇后一怔,吃驚道:「爾淳這是何意?」

    被人說中心思,皇后的反應倒是很快。論做戲,皇后可是個中翹楚。

    沒錯,前幾日孫清華給蕭章診過脈後悄悄地告訴了皇后,稱淳貴人懷的是個公主。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幾個月後便見分曉,孫清華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騙皇后,觸怒於她。所以皇后並沒有懷疑。

    皇后育有兩個成年的阿哥,對於這些公主向來不是很放在心上。就連如妃的小格格,孫清華偷偷地去給小格格看病,皇后都是默許了,沒有幹預的。

    她要的,只是自己的兒子能夠登上皇位。至於公主,皇后根本不屑於出手對付。

    孫清華的確沒有騙她。當時他給淳貴人把脈,的確發現淳貴人懷的是個女孩兒。他怕皇后再逼他害人,所以悄悄地把這件事告訴了皇后。

    皇后現在最擔心的,是處心積慮想要報仇的安茜,還有那個得寵的華貴人。皇后並不知道,皇帝已經知曉玉瑩與孫白楊私通的事情了。

    蕭章緊緊盯著皇后的表情,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細微的變化。確認了皇后對她暫時沒有殺心之後,蕭章開口道:「皇后娘娘這個陷阱設計得精妙,只可惜沒有魚兒肯乖乖上鉤。爾淳此來,是給皇后娘娘獻計的。」

    爾淳說話向來滴水不漏,皇后頭一回見她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意,不由大感興趣,想看看爾淳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哦?爾淳但說無妨。」

    蕭章卻不急著說清楚:「爾淳位卑言輕,鬥不過安貴人和華貴人,誠心想要依附皇后娘娘,這才冒著生命危險親自前來。還望皇后娘娘體會爾淳的苦心。」

    皇后忙道:「這是自然。」

    「情況緊急,爾淳便有話直說了。」蕭章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著說:「為人母后,爾淳方才懂得,皇后娘娘殫精竭慮在後宮周旋,為的不過是自己的孩子罷了。不過,娘娘的心思,似乎用錯了地方。」

    皇后挑眉道:「爾淳此話怎講?」

    「如今,皇上的年紀漸漸大了,就算皇后娘娘不插手,以後也不見得會有幾個小阿哥出世。」

    「放肆!」皇后驟然翻臉,「你是說這些年來皇嗣意外夭折,乃是本宮所為?!」

    「娘娘稍安勿躁。爾淳只是想請娘娘想一想,對三阿哥和四阿哥有威脅的,究竟是身為嫡長子的二阿哥,還是這些小格格小阿哥。」

    皇后明顯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多年來,皇后視二阿哥為眼中釘,肉中刺,如果有辦法她早就除掉二阿哥了,可綿寧的性格和身份決定了,除去他不是那麼容易的。

    「皇后娘娘的目標應該是二阿哥,而不是分散精力,對付那些對您構不成威脅的人。爾淳打開天窗說亮話,皇后娘娘覺得,就算爾淳有幸生下小阿哥,難道這孩子還能做太子不成?爾淳一無顯赫家世,二無盛寵,三沒有資歷,拿什麼與您相爭?」

    皇后不說話了。

    沉默許久過後,皇后眉毛一挑,裝作不經意地問:「難道說你有法子對付二阿哥不成?」

    蕭章知道她這樣問,就是已然心動了。看到魚兒上鉤,蕭章微微勾起唇角,悠然笑道:「皇后娘娘對付妃嬪們的法子就很好,為何不能用到二阿哥身上?」

    皇后輕哼一聲:「二阿哥哪是那麼好對付的?他騎射能力過人,哪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妃嬪小主……」

    蕭章抬眸看向皇后。饒是身居至尊之位,珠環翠繞,用心保養,這個女人還是老了。

    老,可以老的優雅。可皇后這樣子,哪有半分雅字可言。

    她可恨,但何嘗不可悲。

第095章 刀光血影

    蕭章淺笑道:「皇后娘娘忌憚二阿哥,二阿哥心底,又如何不擔心皇后娘娘膝下的兩位阿哥呢……」

    皇后冷冷道:「你說的沒錯,可這麼多年來,二阿哥在皇上面前對本宮都是一副尊敬有加的樣子,本宮實在挑不出他一點兒的錯處來。

    蕭章突然覺得眼前這人有點兒好笑啊,估計皇后自個兒也不覺得自個兒是什麼好人,怎麼就沒想過陷害二阿哥呢?

    「二阿哥身為嫡長子,就算為人不出挑,也必然對皇位有所想法。他若趁著動亂之時對皇后娘娘出手……亦是不足為奇。」

    她沒有具體明說應該怎麼做,可皇后多年來深諳構陷之道,立馬便露出所有所思的表情,心中已經浮現出一個自認為絕妙的好主意。

    蕭章盯著皇后的表情,悄悄退後了一步。

    皇后敏銳地看向她:「等等。既然淳貴人你設計了這一齣好戲,不親眼看看怎麼好離開呢?再說了,外頭正亂著,還是這儲秀宮安全。」

    安全?她與皇后合作不過是與虎謀皮,安全才怪了。若是一會兒皇后對付二阿哥的時候出了意外,皇后隨時能把她拖出來當擋箭牌。

    皇后才不傻,只要見到了爾淳,不管如今的爾淳對她來說有沒有威脅,她都會把淳貴人捏在手心。

    福雅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不肯放爾淳來儲秀宮。

    「皇后娘娘,如妃和華貴人安貴人她們遲遲不見人影,娘娘您就不擔心嗎?」蕭章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十分鎮定,不露一絲馬腳,「娘娘若是信任我,便讓爾淳親手把她們帶到娘娘眼皮子底下,任由娘娘處置。」

    皇后疑道:「淳貴人你當真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把那些賤.人一網打盡?」

    「這些日子以來,爾淳想方設法接近小格格,與如妃交好,為的就是等待這樣一個能反咬她們一口的機會。娘娘若是不信,只管看著便是。外頭兵荒馬亂,爾淳出去了,對自個兒也沒好處不是。」

    皇后細細思索了片刻,想來也是,便微微頷首,放任蕭章離開了儲秀宮。

    並且派人悄悄地跟上。

    好在此時,皇后又要準備一會兒陷害二阿哥的事,又要防著外頭的暴民,人手本就不足,所以只派了兩個人跟著蕭章。

    蕭章前腳出了儲秀宮,才拐過兩個彎,就吩咐隨行的護衛乾脆地解決了那兩個跟蹤過來的小太監。

    緊接著她便直奔北三所,與福雅等人匯合了。

    如妃和小格格還有安茜果然都在那裡,門口站著一臉擔心的福雅。

    一見到她進來,福雅也顧不上其他人了,一把抱住蕭章,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她安慰了福雅一會兒,又看向安茜:「孔大人呢?」

    安貴人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一點複雜:「奈不過福貴人央求,去尋孫大人和華貴人了。還有陳爽,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孔大哥很擔心。」

    蕭章頷首道:「現在我已經暫時穩住了皇后,她應該不會再分散出精力來對付我們。」

    孔武去找孫白楊和玉瑩了……這和原著的劇情一點兒都不一樣,蕭章也不知道故事的後續會怎麼發展。

    她不問,也知道一定是福雅看孫白楊不在這裡,主動要去找孫白楊,結果孔武看不過去給攔住了。福貴人一向心地善良,不會讓他人冒著生命危險去為她做事,她倒是寧願自己去死。

    這個傻子。

    蕭章把福雅拉到牆角,再次進行了嚴肅的思想教育。

    等她教育完了,孔武也回來了。

    卻沒有帶回孫白楊和玉瑩。

    福雅連忙上前追問。蕭章一看孔武臉色就知道,恐怕出事了。

    原來,陳爽一時衝動,跑去儲秀宮找皇后報仇。孔武發現之後,無暇顧及孫白楊和玉瑩二人,衝出去阻攔陳爽。終究是晚了一步,陳爽被亂箭射死。而孫白楊和玉瑩也維持了原有的結局,被鎖在房間裡燒焦了。

    孔武出去這一趟,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或許,還是有所改變的。

    他在阻攔陳爽時,被皇后以為救駕有功。此時,皇后剛剛讓偽裝成暴民的太監們將二阿哥圍困起來。

    二阿哥人雖老實,沒什麼大脾氣,但是但凡是誰這樣被人算計都無法保持冷靜。他是個武將,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想也不想便用箭指向了皇后。

    皇后要的就是把二阿哥逼上梁山,這下子她就有辦法光明正大地反擊了。

    她立即下令讓孔武等人擋在自己身前,拿下「意圖弒母」的二阿哥。

    可孔武因為安茜之事深恨皇后,怎麼可能為皇后賣命?關鍵時刻,他反倒推了皇后一把,致使皇后左肩中箭。

    皇后大怒,反手打了孔武一個巴掌。孔武卻從身上拔.出一隻帶血的箭來,表示自己剛才是為了保護皇后,實則也受了重傷。

    皇后這才稍微收斂起怒氣,可她已身負重傷,搖搖欲墜。想起自己的兩個兒子,皇后咬緊牙關,下令一定要射殺二阿哥。

    至於二阿哥的結局如何,孔武並不知曉。皇后暈過去後,孔武便急急忙忙地走了。他還擔心安茜。

    蕭章聽說皇后只是重傷而已,不免有幾分失望。不過沒關係,只要二阿哥和皇后當中有一個人死了,那事情就好辦了。

    因為他們早有準備,所以被困在冷宮的時候也並沒有餓到,乾糧和清水一應俱全,甚至連棉被都準備好了。

    偶爾也會有天理教的人闖進來,不過有孔武和那些護衛守著,並沒有什麼大礙,幾個女人都沒有受傷。

    夜幕逐漸降臨,鬼哭狼嚎了一天的紫禁城,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他們還是遲遲沒有動作。直到子時,週遭再也聽不到半點動靜,孔武帶了兩個護衛,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北三所。

    幾乎所有的宮室都被天理教洗劫一空。到處都是屍體,一片狼藉。

    大規模的燒殺搶掠已經結束,只餘下幾個餘黨分散開來,躲藏在宮中的各個角落,伺機作亂。

    孔武看來看去,竟然還是只有北三所最為保險,便回去繼續守夜。

    可幾乎沒有人能睡得著。如妃和蕭章、福雅三人哄著小格格,安茜無事,便悄悄地走到了孔武的身旁。

    常永祿在她身後看著,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孔武問她,如果皇后死了,她肯不肯跟自己走。

    安茜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回答,最終只是默默地拉下孔武,幫他包紮傷口。

    孔武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受了傷?」

    安茜輕輕勾了勾嘴角,笑得很溫柔:「因為你跟我一樣,都愛逞強。孔大哥……我真的不希望你再為了我而冒險。」

    「好。」孔武見安茜下定決心,沒有再多做糾纏。「如果這是你最後的決定,那我就和你一起留下來。」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安茜無奈地苦笑,遠遠望著他們的如妃,何嘗不是苦笑著的。

    安茜選擇留下,一是不想讓孔武再為她犯險,二,則是報答如妃的提攜之恩。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女人,甚至比當事人孔武更清楚如妃的心意。

    這宮裡如果沒有愛,那就是一個吃人的地方。但若能和這些生死之交相處下去……似乎日子也沒那麼難熬。

    次日天光大亮之時,一切得以塵埃落定。

    嘉慶帝聞訊急急忙忙地從承德往回趕,不過還是沒來得及見皇后最後一面。

    本該用手中的洋槍對付天理教暴民的二阿哥,親手了結了她名義上的母后。

    皇帝大怒,當即下旨,將二阿哥關入宗人府候審。

    不過事情很快發生了反轉,因為據二阿哥所說,當時他是被皇后騙去儲秀宮中,結果被閹人偽裝的暴民所襲擊。

    調查的結果也的確如此。

    皇帝沉思許久,下旨將二阿哥放了出來。但,沒有恢復他的爵位和官職。也就是說,二阿哥被閒置了。

    他雖然是出於自保才會親手殺掉皇后,但無論皇后做了什麼,她都是一國之母。

    為了保住嫡長子的命,皇帝只能拚命把這件事情壓制下來。可是為了避免落人口舌,他再也不敢動念頭,將二阿哥立為儲君了。

    皇帝膝下子嗣單薄,除了二阿哥之外,就只有皇后所出的三阿哥和四阿哥……

    他和皇后並未原配,本來感情就不深。如今皇后做出這等醜事,皇帝自然不會多麼喜歡皇后生的兒子。

    那……這江山總得有個阿哥來繼承吧?

    皇帝就把目光瞄在了爾淳的身上。

    華貴人懷的是個野種,死了不足為惜。倒是爾淳,在這場浩劫中倖免於難,讓皇帝大大地鬆了口氣。

    自古皇帝多薄情。儘管玉瑩是當初後宮裡最受寵愛的,但她一旦觸碰了皇帝的底線,就只會讓皇帝深惡痛絕,再無半點憐愛。皇帝下旨追封她為華妃之後,便再未提起過玉瑩一句。

    此事過後,孔武加官進爵,爾淳無功受祿,晉為淳嬪。

    皇后一死,六宮無主,總得有個管事的人。因淳嬪懷有身孕,不便操勞,皇帝便把目光放在了幾個妃子的身上。最終,他選擇了資歷最深、忠厚老實的誠妃。

    半年後,淳嬪平安誕下了一對龍鳳胎。皇帝老來得子,龍心大悅,加封淳嬪為淳妃。誠妃操持後宮有道,亦被晉為貴妃。

    自打天理教之亂過後,後宮中能侍寢的年輕妃嬪就只有安茜一個了。皇后已死,安茜大仇已報,並不想應付皇帝。好在皇帝由於暴.亂一事,心有餘悸,前朝忙碌不堪,甚少來後宮走動,大多數時間也是去瞧瞧孕中的爾淳。

    五阿哥和小公主出生後不久,新一輪的選秀便到了。原本皇帝並不想再納新人入宮,奈何淳妃和安貴人一再堅持。

    接著,便是又一屆的如花美眷,帶著或得意或矜持的笑容,踩著花盆底甩著帕子走進修輯一新的紫禁城。

    重複她們的命運。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這爭鬥,世世難休。

    ##

    嘉慶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嘉慶帝崩於承德避暑山莊。皇五子登基為帝,奉生母董佳氏為聖母皇太后。

    ##

    蕭章接下的最後一個任務也完成了。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急著回母星。她想最後好好地看一看,看看她生活過幾世的地方,這個充滿著愛與恨,交織著錯與對的地方。

    在這裡,她動過心,有過在乎的人,也失望過,被傷害過。她體會過母儀天下的風光,也嘗到過午夜夢迴時的孤單。她見證過一個朝代的昌盛,也目睹了後宮女人們的傷與痛。

    多麼傳奇的經歷。

    她喜歡這樣活著。儘管也會疼,會感到疲倦,但她知道自己每天睜開眼睛時,面對的不會是庸碌的人生。

    現在,這一切就要結束了。如果她想繼續,隨時都可以繼續下去。可凡事過猶不及,恰到好處、及時抽身為好。就像如今的蕭章,大仇已報,也寂寞了這麼多年,是時候回去享受塵世的幸福。

    別忘了,那裡,還有個傻瓜在等著她。

    【正文完】
這世上確實有人在乎你。只是他們此時此刻可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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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主真的名符其實,囂張的很
每世都當上太后
可我總覺得,她應該是有愛上那些男主的
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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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到底有沒有愛上任務對象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們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
所以還好在現實世界中有一個人始終等著她
謝謝分享~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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