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Side.94
太陽早就落了,一天一地的光陰,都靜下了呼吸。拉麵店的木頭頂斜斜地切過藏藍色的天,一半星星在幾百億年前兀自發著光,投在眼裡都是細碎的光屑。
已經將近晚上十點,即便元氣不想走，拉麵店總是要打烊的。一前一後，她就跟在雲雀恭彌身後慢慢走著，知道並盛的風紀委員長肯定不喜歡被人看到他和女孩子手牽手走路,吃麵時握了好久的手才松開了,手心有薄薄的汗,不知是誰的。
冰冷的空氣刺得皮膚發痛，但只要身邊有喜歡的人陪伴,心裡就覺得溫暖了許多，也能鼓起向前邁進的勇氣。看著前方那個清瘦挺拔的背影，元氣真的很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希望能和他一直這麼走下去。然而,並盛町原本就不是多麼大的地方，大概只走了十多分鐘，雲雀恭彌就停了下來。
這麼快就到家了。
標有“綾崎”字樣的小木牌浮現在路燈的光影下，房間內沒有亮燈。猜想哥哥或許還在英國參加著什麼大賽，失落了半秒後，元氣心裡閃過一個異常大膽的念頭。
“我說，恭彌……”
“嗯。”雲雀恭彌應著聲。
“我哥哥不在，今晚可以睡在我家麼？”
元氣的話一出口，恰好就對上雲雀恭彌看過來的眼睛。明明沒有動任何奇怪的念頭，和他對視的瞬間，她的臉頰突然燒得通紅，無法遏制的燙著。
的確，邀請男朋友來家裡過夜，暗示的意味太明顯了……
但說出去的話頭已經收不回來，聆聽著自己那快要震出胸口的心跳聲，元氣垂下眼睛小聲說：“我想和恭彌待在一起，我不想一個人。”
“……”
“……”
頭頂昏暗的燈光照著兩人，面對面站著，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得感知。沉默了一陣子後，清冷的音色在耳邊響起。
“不要。”
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雲雀恭彌以沉穩平靜的口氣說出的是明確的拒絕之詞。然後，轉身之前，他靜了一瞬，淡淡道：“我走了。”
錐心蝕骨的疼痛鑽上胸口，聽著他的話，看著利落轉身就要離開的雲雀恭彌，不知為什麼，元氣忽然有這麼一種感覺——
他在向她作最後的告別，他們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說話了。
心中一團混亂，元氣的喉嚨上湧著熱氣，呼吸也變得不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慌亂情急之下，她忍不住伸手拽住他。
“恭彌！難道你打算故意推開我麼？你是不是從明天開始都不會理我了……”
身子一震，雲雀恭彌頓住腳步，沒有回過頭來，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沉默不語。看到他這樣的舉動，確信了心中想法的元氣鼻子一陣酸楚，強忍著心中的劇烈震盪，她哭喪著臉大喊道：
“我才不想當什麼神明！我不會去的！就算恭彌你故意疏遠我、故意逼我走我也不會去的！我只想待在這裡，我喜歡這裡，我喜歡恭彌……為了這份喜歡，我什麼都不害怕，就算隨時都有可能遇到意外也沒有關係，對我來說，恭彌比任何人都重要，我——”
元氣染滿了淚味的話語沒能說完，雲雀恭彌忽然轉過身來，猛地握住她的手腕拉近，就那麼低頭吻上了她的嘴唇。
冰涼的唇瓣相觸，柔軟得像快要融化似的。等元氣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唇瓣上那濕潤又略帶些鹹味的感覺已然充斥了他和她的整個神經。
兩人都知道，那大概是淚水的味道，亦是分別的味道，無論選擇是什麼，他們注定要分別。可即便現實如此悲傷，這個吻並沒有因此而中止。就在並盛町靜悄悄的小路上，他們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體溫，擁抱著彼此，閉著眼睛幾次傾斜著頭……
連同不久前吃那碗拉麵一樣，這個吻也持續了好久好久。當相疊的唇邊分開後，垂眸盯著元氣濕潤不已的眼睛，雲雀恭彌這樣說：
“綾崎元氣，你必須活著。”
清明深邃的鳳眸微微一沉，簡直像是要兵不血刃地殺進元氣的心裡。吸著鼻子，元氣正要點頭保證她一定會努力和法則抗爭，鬆開了圈著她的懷抱，雲雀恭彌轉身離開。
“給我去神界。”
微涼的干脆嗓音和著夜風飄來，元氣呆呆地站著，一動也不動，只是愕然地睜大了眼睛，看著發出聲音的那個挺拔身影漸漸融入黑暗。
——給我去神界。
腦海中不停、不停地縈繞著這句殘酷的話語，定在原地，元氣就像無聲地漸漸陷入無底泥沼一樣感到疲勞和絕望。就在這時——
“為了陪伴在心愛的人身邊甘願捨棄生命，看起來似乎是了不起的做法。但事實上，元氣，這並不是偉大，而是自私。”
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個聲音泠然響起在夜幕中，K。
拼命忍住哭泣的衝動，元氣向四周看去。並沒有以實體化的方式現身，此刻能被她感知的僅僅是K的聲音。
“你還來做什麼，請不要再乾涉我的人生了。”悄然攥緊了拳頭，元氣硬冷的語氣中飽含著濃濃的厭惡和排斥。
“來給你上最後一課，這應該也是我最後一次和元氣對話了。”
“不必了，我才不想被一個騙子說教！”
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元氣很清楚，K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她的存在，可偏偏，話一出還是帶著刺，就好像她的所有不幸全都是這位神明一手造成的。
或許，元氣也只是想為她的負面情緒尋找一個出口吧。
“當你為自己的英雄式選擇感動和自我陶醉的時候，或許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別人的心情吧？沒錯，元氣不怕死，反正只要是人，總有生命終結的一天，而在很多情況下，那僅僅是一瞬間的事，遠沒有想像中可怕。但是元氣，親眼目睹你死掉的人會是什麼心情，跟勇敢得不怕死的你相比，需要面對和承受你死亡的人，你不覺得那個人很可憐嗎？”
絲毫不介意元氣的態度，K就好像只是為了單方面地表達出什麼那樣兀自說著。
“而且不止是一次，是每一次，不僅僅是這個世界的你，每個平行世界的綾崎元氣都會死，死法也一定是千奇百怪，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雲雀恭彌，那麼，好好想想他因你痛苦傷心的模樣……不，那孩子就算痛苦傷心也不會讓人看出來，可正是因為如此，元氣，你真的不會有負罪感麼？”
恭彌的真實。
恭彌的感受。
恭彌的悲傷
K所說出的話，好像針尖一樣刺痛了元氣的心。她不是沒有想像過，她只是刻意將它們忽略了，假裝沒發現。因為在元氣心裡，雲雀恭彌是無所不能的，他什麼都做得到，因而什麼都能背負……
是她錯了嗎？
“成神吧，元氣。雖然無法再見到這個空間的他，掌管著三個主世界的你有機會見到其他平行世界的雲雀恭彌，作為神明，讓他們喜歡上你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不——”
“其他平行世界的雲雀恭彌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想要這個世界的恭彌啊！為什麼一定要說分別呢！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會這樣，你為什麼還要讓我和他相遇呢？！！”
情感的閘門一瞬間衝破，元氣尖銳的哭喊聲響徹在冰冷的夜風中。
“即便是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情，這是唯一的方法……”K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還有，你和雲雀恭彌的因果並不是我的設計，它們原本就在了…… ”
不再理會任何話語，彷彿要把匯聚在身體內的所有悲傷和痛苦排出體外那樣，元氣低著頭哭個不停。在遙遠的億萬光年之外注視著她，身體正一點一點化為塵埃星屑的KING緩緩闔上赤紅的眼眸。
“好好想想吧，元氣，或許等到明天，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
綾崎元氣一整晚都沒有睡。
第二天清早，洗漱完畢的她穿上了風紀委的製服，站在鏡子前努力露出一個清爽的笑容後，她推開門，迎著深秋緩緩升起的朝陽向併中走去。
經過一晚上的思考，元氣終於下定了決心。但是在離開之前，她想要好好跟他告個別，比起昨天晚上哭喪著臉的難看模樣，元氣希望留在雲雀恭彌記憶裡的自己，至少是笑著的。
之前早就說好了啊，雲雀恭彌，是她能一直微笑的理由。所以，從今天開始，哪怕會獨自一個人待在冰冷空曠的神界，她也要遵守約定，用元氣滿滿的笑容來面對一切。
將傷痛全部小心地藏匿起來，元氣一邊前進一邊環視著周遭那平淡無奇的景物，好像要把一切都牢牢印刻在心底那樣，她的目光既溫柔又認真。
這裡是恭彌喜歡的並盛。
——雖然不能再跟你一起並肩走下去，成為神明以後，在遙遠的地方，我也一定會守護著這裡，守護著喜歡這裡的你。
眼眶泛起熱意，想哭的同時，元氣心裡也湧上崇高的感覺。微笑著轉過下一個路口，幾步之外的地方，有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獄寺君，山本，早上好！”
“喲，阿綱。”
“早上好！十代目！！”
穿著同樣的併中制服，在十字路口不期而遇的沢田綱吉、獄寺、山本正友好的打著招呼，腳下的步子頓了一下，元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朝彭格列家族的伙伴們走去。
“阿綱、阿武，還有獄寺君，早上好呀！”
開朗明媚的笑容隨著元氣輕快的聲音在她唇邊綻開，然而，令元氣大感意外的是，看都沒看她一眼，沢田綱吉他們居然轉過身去，有說有笑地走掉了。
怎、怎麼回事？
笑容僵在臉上，元氣怔怔地看著夥伴們的背影。還不等她做出任何猜測，有個黑影從後方朝她猛地奔過來——
“啊哈哈哈，來呀來呀，來追藍波大人啊！”
“藍波你別亂跑！站住！”
看清撞過來的正是藍波，元氣前一秒收緊的心驟然一鬆。敏銳地察覺到他險些就要摔倒了，視線放柔，有些無奈的元氣伸出手，然而，準備做出扶穩他動作的元氣卻在下一秒定格在原地。
指縫間流過虛無的感覺，看準了藍波伸過去的手竟然什麼都沒有抓住，而是徑自從他的身體裡穿透過去了，就像空氣似的。
這不可能……
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元氣露出愕然震驚的表情。就好像是為了配合她那個恐懼的猜測那般，沒能被扶住的藍波“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隨即很沒出息地嚎啕大哭起來。
“藍波……不要緊吧……”
拼命否定著自己心中的聲音，元氣抱著祈禱的心情靠近他。但是，既不理她也不看她，藍波只是在地上哇哇哇哭鬧個不停，等到隨後追上來的一平出現時，他才吸著鼻涕從地上爬起來，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元氣一眼。
彷彿腦袋被敲了一棍，意識到某件事的瞬間，元氣感覺全身都開始劇烈的搖晃震動起來。
藍波也好，綱吉獄寺阿武也好，他們並非故意不理她，而是根本就看不到她……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還在這裡，她還沒有離開，為什麼看不到她？難道要用這種方式抹殺她的存在麼？
有什麼東西崩壞的聲音從心中傳出，咬緊牙關，元氣朝並盛中學的方向全力奔跑。害怕雲雀恭彌也看不到她的不安，還有企盼他能夠確認她的存在的期望，兩種迥然相異的情緒充斥在元氣的胸口，激盪得近乎要爆發了。
——不要看不到我。拜託了，恭彌，你一定要看到我，讓我見你最後一面。
一路上，直往前奔去的元氣從無數個人身上穿了過去，就好像亡靈一般。呼嘯的冷風劃過皮膚，校舍主建築呈現在眼前，隔著寬闊的馬路瞥見那個身影的剎那，她的心臟鼓動的更激勵了。
披在肩頭的黑色制服外套、熟識的側臉、蓬鬆柔軟的墨色頭髮、標誌性微微上挑的鳳眼……
“恭彌！”
路邊的行人們，穿著併中制服的學生們，在這些根本察覺不到元氣存在的人們繼續做著各自的事情時，雲雀恭彌抬起頭，清冷的鳳眸向元氣所在的方位精準地掃視過來。
四目相對，她從他的眼神中確認了自己的存在。
與那些看不到她的人不同，雲雀恭彌是特別的。這一刻，元氣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百感交集。相距幾米，光是這樣的視線相交就讓她感到安心，喉嚨深處哽住，她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
好像從他身上移開目光自己就會消失不見似的，元氣目不轉睛地看著雲雀恭彌朝他走去。同樣的，雲雀恭彌也一動不動，用那雙鳳眸沉沉地註視著向他靠近的元氣。
足以讓周圍一切都隱形的沉默持續了好一陣，然而，就在元氣站定在雲雀恭彌身邊，想要撲進他懷裡的時候——
“你，在校舍附近大聲喧嘩是違反風紀的。”
那飽含威壓的聲音一出口，元氣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恭彌，你……”
“還有，草食動物，”修長的眸子危險地瞇起，雲雀恭彌涼涼道：“誰給你權力叫我的名字，欠咬殺嗎？”
“……”這是惡作劇吧？恭彌是為了逗她玩兒才假裝不認識她的吧？
緊抿著嘴巴凝視著雲雀恭彌，元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眸光在她臉上定格了兩秒，雲雀恭彌轉身，“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個頭啊，當真不認識她了麼！這演的是哪一出！
大片酸楚在鼻腔內化開，元氣拉住了雲雀恭彌。看著自己會從其他人身上穿透過去的手如此確鑿地抓著他，元氣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確信，這樣的雲雀恭彌，他絕對不可能忘記她。
“不要裝了，恭彌，你騙不了我的。”
眼眶好熱，知道他偽裝的理由，知道他是希望她能活下去，頓了一下，元氣小聲說：
“我已經想通了，我會成為神的，如果恭彌覺得這樣比較好，我就去。但請不要說你不記得我，我……”
“讓開，你擋路了。”
揮開元氣的手，雲雀恭彌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沒有再看元氣一眼，他乾脆利落地轉過身，大步向前走去。
“恭彌，等一下……”
如果真的不記得她，面對喋喋不休說著奇怪話的陌生人，恭彌肯定早就拿出拐子了。深知這一點，望著他走得毫不猶豫的背影，元氣的心口難受得揪緊。
“我一直都生活在謊言裡，K也好，裡包恩也好，甚至是十年後的我自己，這些人都為了我而騙我。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好，可我真的不喜歡這樣，現在，恭彌也要對我做這種事嗎？”
眼眶變得濕潤，元氣對著那個背影哽咽著說：“我知道恭彌是想逼我走，不要假裝不記得我……我會走的，真的會走的，你回過頭來看看我好不好，我們好好記下彼此的樣子，好不好？”
“……”
沒有回答，但云雀恭彌的肩膀稍微顫抖了一下。或許，並不是不想回頭，只是他的表情不能回頭吧。
“恭彌！你蹩腳的演技完全沒有說服力，你給我站住！雲雀恭彌！”
元氣心痛欲裂地大聲叫著，前方那個身影卻漸行漸遠。
“雲雀恭彌！”
“雲雀恭彌！”
一次又一次，下定決心要笑著跟他告別的元氣哭著叫他。
這些日子以來，在她人生中最艱難委屈的日子裡，待在她身邊給予她鼓勵和向前邁進的勇氣的人，就像一束冷光照耀她暗夜之路的人——她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
但是，那個人沒有停下腳步。
凜然走進教學樓的主建築中，雲雀恭彌的身影，終於在元氣被眼淚浸濕的視野之中消失無踪。
不能回頭嗎，恭彌？
或者只是不想讓她有所動搖吧……
——雖然真的很想再次對你露出笑容，但是，如果這就是“雲雀恭彌式”的溫柔，我願意接受。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神明了。
伴隨著像是失去了半顆心臟的失落感，元氣像木偶一樣轉身。
光潔的額頭上，神的印記無聲顯現。元氣嬌小的背影，纖細的腰，全部包裹在如夢似幻的瑩白色光芒中，就連長長的雙馬尾也搖曳起來。以她為中心，漫天的白色花瓣向整個並盛町散去……
再見了。
——恭彌，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身體漸漸變得輕靈起來，默念完這句話的元氣正要閉上雙眼，這時，熟悉的清冷音色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綾崎元氣。”
轉過去，在元氣被光芒吞噬的前一秒，她看到折返回來的雲雀恭彌。她相信，那一瞬，將是她記憶裡最長的一個慢鏡。
“我是無神論者，所以……”草食動物，等著我。
來不及了，雲雀恭彌的話還沒能說完，兩人所處的空間就已經失去了交集。
可是，儘管沒能聽到後半句話，當看到追出來的雲雀恭彌，當視線跟那雙鳳眸交匯後，元氣臉上的悲傷就被另一種表情取代了。
——謝謝你肯為我回頭，恭彌，我很高興哦。
窄瘦的肩膀，纖細的四肢，虛幻搖曳的雙馬尾，包括元氣溫暖的微笑……全部融化在瑩白色的光輝裡，與此同時，是迴響在冰冷神界裡，那溫柔到令人心痛的聲音。
——這一次，真的再見了。
——再見，我最喜歡的你。
再見了。
.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結……那是不可能的，下章大治愈術~
BGM↓沢井美空《なきむし。》 歌詞很符合，尤其是最後一句：[我必定會成為有足夠能力保護你的我所以請你稍微等等]
☆、第97章終章
——不得相見的歲月,就這樣過了整整十年。
“元氣大人,這裡是您要我匯報的監測情況。”
無機質的冰冷嗓音迴盪在空曠的神殿,從高聳的大理石羅馬柱後方徐徐前行的是一個低矮的機器人。
神界因為法則的緣故,除了神明本人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生命體存在。此時正用機械前臂高舉著一大摞文件的小傢伙名為“迷你莫斯卡”,它是作為神明的綾崎元氣從某個“家教”世界裡回收過來的。
儘管迷你莫斯卡只是由一堆冰冷的鐵器造就而成的機器人,由於創造它的主人有著很高的智慧,再加上神明QUEEN神之力量的點化，現在的它已經完全能夠勝任“神明小助手”這樣的職位。而且,除了幫元氣觀測所管轄世界有無混亂外，它也擔當起了陪神明聊天和傾聽神明說話的工作。
畢竟,綿延萬里卻荒蕪一人的神界實在是太靜太孤寂了。成為神明太久,如果身邊沒有一個人叫她的名字，元氣真的害怕有一天，她會忘記自己曾經是誰。
正佇立在神殿的高台之上,靜靜凝視著遠處浩瀚銀河的元氣轉過身來,周遭雖然沒有風，神明自身那超凡脫俗的氣場亦令她這小小的動作顯得極為輕靈。長至腳踝的淺棕色頭髮束成雙馬尾，柔順的髮絲輕輕地搖曳著，手掌放在莫斯卡頭上，元氣嘴角浮起溫馨柔美的微笑。
“今天也辛苦你了，莫斯卡醬。”
“嘟嘟嘟——”
伴隨著急促的鳴響聲，迷你莫斯卡頭頂上方的兩個小孔冒出粉紅色疑似蒸汽的東西。知道這是它害羞時的表現，臉上的笑意更深，元氣接過莫斯卡高舉著的文件瀏覽起來。
“元氣大人特別開闢出來的編號'火影43281'平行世界中，帶土和琳就要結婚了，宇智波鼬也沒有死於宇智波佐助之手；另外，編號'銀魂274728'平行世界中存在蛋黃醬星球，往返度假的免費券已經精準無誤地砸中土方十四郎的腦袋了……”
“真好呢，也算是一種結局吧，雖然僅僅是萬千平行世界中的一個，總是沒有完全辜負他們先前對我的幫助。”
一邊聽著匯報一邊翻開著手上的資料，元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眼神，“莫斯卡，之後也要麻煩你繼續關注這兩個世界，必要的話，可以指引穿越者來維繫那些世界的平衡。”
由於沒有脖子，迷你莫斯卡無法做出點頭的動作，比劃出一個元氣曾經教給它的“剪刀手”表示明白了。靜默了三秒，它無機質的嗓音冷不丁響起，帶著些許困惑。
“但是，元氣大人，這兩個世界的變化似乎和錄入在我資料庫中的法則衝突了，你不會受罰嗎？”
“嗯，我知道，會減壽嘛。”視線停落在資料文件上沒有分毫偏移，元氣的語氣波瀾不驚，“不礙事，反正神明的壽命至少有上百年，我正嫌活得太久太無聊呢。”
“……無聊？”
“是啊，”似乎想到了什麼事，眉梢微垂，元氣有些寂寥地說，停頓了片刻，她隨口道：“'家教'那邊怎麼樣，除了在每個世界都孜孜不倦作死的白蘭，還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麼？”
“唔……大事件好像沒有，不過，”苦思冥想了好一陣子，代表莫斯卡眼睛的信號燈亮了亮，“有幾百個人平白無故得了痔瘡，還踩到了狗屎，這個算不算？ ”
“啊，他們啊，”元氣撇撇嘴，了然道：“他們活該，誰讓他們暗地裡吐槽恭彌、說恭彌的壞話還被我逮到。”
從主人嘴巴里聽到那個出現頻率極高的名字，早就習慣了元氣對那個人各種偏愛護短甚至是縱容包庇的莫斯卡恍然大悟，“喔，原來是元氣大人做的，難怪……”
默默在資料庫中記下“這是神明主人第87789997次因為雲雀恭彌給別人穿小鞋”這樣的數據，儘管不知道原因，明白那個人很特別的莫斯卡突然道：
“那個那個！元氣大人，'家教1905315'平行世界裡，那個人好像遇到了困難！”
“你說某平行世界的雲雀恭彌？”翻著資料的手頓住，元氣抬頭，“他怎麼了？”
“其實不是他怎麼了，是雲雀恭彌喜歡的人，名字叫成田五月。在經歷了一場決戰之後，19歲的成田五月和5歲時候的她對調了靈魂，那個世界的雲雀恭彌正在想辦法讓她換回來。”
“成田五月，我對她有印象……”
嘴上這麼說，事實上，何止是有印象。本著對每一個平行世界雲雀恭彌的高度關注，元氣對他周遭的人和事全都瞭如指掌。
眸色微沉，思索片刻後，她斂去眉眼間一閃而過的哀傷，“知道了，調整一下因果讓她儘早交換回來就可以了。然後呢，莫斯卡，還有別的事情匯報嗎？”
“別的啊，我想想……好像沒有什麼了，跟既定軌蹟有出入的事也都在法則允許的範圍之內，不會產生太大影響。”
“那就好，看來今天可以稍微輕鬆……”
恰好翻開到文件的最後一頁，正要點頭的元氣聲線一沉，語氣夾帶著少有的嚴肅，“'家教1818018'平行世界的並盛神社毀壞，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按照人類時間來計算，大概是一個月之前。不過元氣大人不用擔憂，沒有人員傷亡，而且那個神社的毀壞是強地震造成的，也符合因果律，不去管也是沒問題的。”
“原來是這樣……”
肅穆的神情從臉上斂去，元氣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不過，就在迷你莫斯卡準備歡樂的搖著小旗、端出蛋糕宣布主人今天可以休息時，搖曳著長長的雙馬尾，元氣邁開步子向神殿的出口方向走去。
“元氣大人這是要親自出門嗎？”
預測出主人前行的目的地似乎是跨越神界與異空間的“穿越之門”，代表著驚訝的紅外光波從莫斯卡眼睛裡發散出來。因為一直以來，即便是處理各世界的重要事件，神明QUEEN也只派遣她的影分.身行動，自己則很少離開神界。
“嗯，突然想去'家教' 世界散散心。”
如夢如幻的纖細背影沒有回頭，唯有清麗空靈的聲線迴盪在冰冷的神殿，不悲不喜。
“'家教'……誒，元氣大人不是說自己沒辦法去嗎？”
“除了'家教1802518'平行世界，其餘世界我都可以自由前往，”那個溫柔的聲音停了一下，“莫斯卡，想和我一起去嗎？去親眼看一看，我最喜歡的地方。 ”
***
“家教”1818018號世界。穿著一襲黑色的西裝，雙馬尾的年輕女子撐著一把大傘，靜靜地站在山間大理石甬道的正中央。
建在上坡盡頭的並盛神社，本就是除過元旦新年外人跡罕至的地方，加之不久前遭受過強地震的毀滅性打擊，如今正是一副斷壁殘垣的破敗景象，十分荒涼。不過，雖然建築被毀，通往神社主建築的道路兩旁，筆直高大的樹木卻奇蹟般屹立不倒。淺綠色的眸子緩緩地掃過，映入視野的一切喚起了她回憶中的影像。
深秋時節卻絲毫不見枯黃的樹葉，浸染著涼意的秋風，神社內的塞錢箱，投下的兩人份的香油錢，和紙在主骨架間發出的碰擦聲清晰而鮮明，空曠的石道和松枝間，陽光自高處徑直穿過……
——恭彌，來，我們一起祈願吧？
——哼，我對這種愚蠢的把戲可沒什麼興趣。
——哪裡愚蠢了？試一試又不會少塊肉，而且據說並盛神社很靈驗的。
——弱小的草食動物就是如此，不依附某種虛妄神秘的存在就無法生存。
……
“是啊，我的確是弱小的草食動物，直到現在也是，被他說中了……”
“元氣大人，你說什麼？”
聽到主人的低語聲，自帶螺旋槳飛在她身邊的莫斯卡好奇地問，微笑著搖了搖頭，元氣邁上台階。
“只是心疼神社罷了，另一個空間的這裡，有對我而言非常珍貴的回憶。”
以祈禱般的輕柔語調回答完畢，又凝視了一番眼前的景緻，下一秒，元氣纖細的指尖迸出瑩瑩之光。彈指之間，遭受地震的摧殘因而殘破不堪的神社立馬恢復了原狀，聽到由遠處屋簷下隨風傳來的風鈴聲，徐徐轉身，元氣露出對現在的她而言極其少有的滿足神色。
“吶，這樣就好多了。”
離開的腳步似乎表明她對這裡沒有留戀，可她的表情和語氣卻並非如此。偷偷照了幾張照片後，跟上元氣的莫斯卡問道：
“資料裡說神社是人類向神明祈願的地方，真的可以實現嗎？他們都祈什麼願啊？”
“有些願望是可以實現的，比如考試順利、身體健康、職務晉升……但是，”元氣垂下睫毛，“也有不能實現的，尤其是關係很好的情侶，這類人不要來祈願比較好。 ”
“誒，為什麼呀？”
“因為神明很忙，搞不好還正在為工作的事忙得焦頭爛額，這種時候，明明就很甜蜜幸福的情侶還手牽手來祈願，內分泌失調的神明或許會生氣怪罪他們的。”
以大姐姐般溫柔的口吻說著，正當元氣準備帶著莫斯卡離開這裡時，忽然，有空幻的喊聲從不遠處交錯傳來——
“結衣，司亮全世界最喜歡的人就是結衣——”
“結衣也最喜歡司亮了，好喜歡你——”
“神明大人，你聽到了嗎？司亮和結衣，請保佑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彷彿被觸動了情感的神經，聽到喊聲的元氣心口猛地一收，不過僅僅是一瞬，她又恢復了平靜的表情，以探究的目光向聲源處望去。神明那超乎常人的感官，讓元氣即便不移步也能觀測到遠處的情況。
一隻手攏在嘴巴邊上，另一隻手則牢牢握緊，正衝著對面山谷大聲呼喊著的是一對兒小情侶，看起來也就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並盛神社後面的山谷據說是整個東京聽迴聲最好的地方，有的聲音甚至可以在山間迴盪數分鐘，因此從五年前就有傳聞說，相愛的人手拉手在這里大聲地互相告白就可以把心意傳達給神明，能夠永結同心，是有名的許願谷。”
從存儲著所有世界情報的資料庫中調出相關訊息，儘管根本不懂“相愛”和“永結同心”是什麼意思，小助手莫斯卡還是盡職盡責地念道。
“這樣啊……”
聽著莫斯卡的說明，遠遠望著那對兒小情侶的元氣，除了懷念起某個人之外，她的內心亦如同滲水的紙條，緩慢而溫柔地舒展開來。
猶如蟬翼般透明而美好的事。
在十四五歲的青澀年華中，緩慢振動出連綿音色的事。
然而，卻是對現在的她而言，越來越遙不可及的事。
是她老了麼？二十四歲也不是太老，而且只要元氣願意，一直保持十幾歲的外貌也不成問題。但身處這樣的氣氛中，聆聽著旁人那幸福的音色，她明顯感覺到了那種出於旁觀者的立場，就像個局外人似的。
其實從很久以前開始，面對所謂的幸福，她只剩下格格不入的尷尬。而此時，聆聽著自她心扉深處傳出的那些永遠無法釋懷的聲音，胸口真的好痛好難受。
——所以，神明啊，我只許一個願望。
——請保佑綾崎元氣和雲雀恭彌一直在一起。
——吶，恭彌，就是站在我身邊不遠處的那個少年。黑頭髮，丹鳳眼，長得很好看的，千萬不要認錯人哦。
……
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哪怕只是這麼一個小小願望。
深知作為手握世界走向的QUEEN，情緒永遠都不允許有太大波動，原本還想去併中看看的元氣靜靜闔上了眼睛。
“莫斯卡，該回去了。”
***
山谷那氤氳而模糊的一片綠意，眨眼間便被璀璨浩淼的銀河所取代。手中的傘幻化成虛無，佇立在冰冷的神殿上，元氣看著遠方出神。
“元氣大人，剛剛為什麼不喊呢？”
“……喊？”
“肚子”上的顯示屏很自如地切換出剛剛並盛神社後山的照片，莫斯卡指指山谷，“還以為元氣大人也會衝'許願谷'喊喊看，感覺很有趣。”
有趣麼……
“我自己就是神明，不知道該跟誰許願才好。”
眉毛絞了一下，元氣拍了拍小助手的頭， “再說了，神明在平行世界里大喊大叫，搞不好會天崩地裂哦。”
“不知道跟誰許所以不許……唔，也就是說，元氣大人其實也有願望咯。請把願望說出來吧元氣大人，在平行世界不可以大喊大叫，可以在這裡喊，反正神界很大很牢固，不會天崩地裂！”
“……喊了又不會實現。”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興奮指數突破百分之九十，機械手抱住元氣的腿，莫斯卡用信號燈做出的眼睛發射出紅外光波，“莫斯卡想看元氣大人喊叫的樣子，沒見過，好想看！”
元氣低頭，無奈地看著扑哧扑哧冒出粉紅色蒸汽的莫斯卡，似乎是妥協了。
“那這樣，不喊願望，我喊別的東西，反正你這個M只是想听我大聲說話吧。”
“嘟嘟嘟嘟——”
聽到主人同意了，難以自持的莫斯卡簡直要壞掉了。嘆了一口氣，元氣望向浩淼的星河，雙手呈喇叭狀舉至嘴邊，做出這個動作的那一刻，眼前、腦海中、無比清晰的唯有那個名字。
恭彌。
心跳臨空無憑，一下子在這個浩瀚到沒有盡頭的空間裡震動如擂鼓。簡單的音節，彷彿源自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調動著每一個細胞的情感爆發而出——
“恭彌——”
——你好麼？
“恭彌——”
——最喜歡你了。
“恭彌——”
——我好想你，你呢？
只是一個名字，染滿了情緒的聲音在整個神界上升下沉，波折反复。明知道那個人不可能聽到，明知道此生都沒有辦法再相見，但元氣的聲音那般強韌有力，就好像要穿透整個宇宙整個銀河的邊緣盡頭，穿透所有時光和記憶的縫隙……
“恭彌，祝你早安，午安，還有——”
“轟——”
突然，足以將整個神界翻轉過來的劇烈撼動聲驟然響起。將沒能喊完的祝福收入喉谷，元氣回身，秀麗的眉宇間染上肅穆之色。
“怎麼回事？”
“聲音好像是從'穿越之門'那邊傳來的。”
難道是入侵者？居然有本事闖到這裡，還真是不得了。
昭示著神明至高無上權威的印記發出光輝，然而，就在元氣抬起頭時，顯現在神殿穹頂上的那個身影竟然是……
不對，看清楚，這一定是幻覺。
眼睛睜得好大，元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呆愣在原地。視野中的影像中，正將浮萍拐收起的入侵者穿著簡潔的黑色西裝，那張給人以安靜感覺的側臉極具古典美，蓬鬆柔軟的黑色碎發下，是那雙標誌性微微上挑的懾人鳳眸。
並不是幻術也不是臆想，那的確是雲雀恭彌。
皮鞋踩在大理石走廊上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元氣轉動視線。當那個活生生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靜止，時間彷彿霎時凍結。
深如潭底的灰藍色眸子筆直地向元氣看來，一動不動，元氣也愣愣地看著他，雖然彼此都是十年後的模樣，可僅靠一個眼神，元氣就知道這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恭彌。過了不知多久，令人震撼的好一陣沉默之後，似乎是有些不耐煩的雲雀恭彌快步走上前來，緊緊抓住元氣的手腕，乾脆利落地轉身向神殿外走去。
那個力道絲毫都不溫柔、甚至還有些痛，可就在相碰觸之時，藉此再一次確認了他存在的元氣胸口轟然鼓動，眼睛也濕潤了。
“……恭彌……你怎麼會出現的，我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了，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是夢麼？
“忘記我說的話了麼？”大步向前走著，雲雀恭彌聲線清冷，尾音微微上揚，“我是無神論者。”
無神論者。記憶的閘開啟，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元氣想起，他們兩人分別那天，雲雀恭彌的確這樣說過。
“所以，草食動物……”
覆在元氣手腕上的掌心緩緩收緊，雲雀恭彌接下來的那句話淡淡的，可之於她卻猶如千鈞之重，“一定將你拉下神壇。”
這就是雲雀恭彌，這就是她喜歡的人。
不說“我來帶你走了”，也不說“我來救你了”，他說，“我來將你拉下神壇”。
體內沸騰的情感衝上頭頂，掙開雲雀恭彌抓著她手腕的手，元氣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眼淚在這一刻悉數湧了出來。
雲雀恭彌的胸口還是同記憶中一樣溫暖，身上清新又隱約帶著淡淡香甜的味道是她曾經覺得好可愛的草莓沐浴露。靜了一瞬，元氣感到他的手指撫上她的後腦，微涼的幾個觸點。擁抱的力量緩緩加劇，令人無比安心。
“已經過了十年了……十年那麼久，恭彌，你現在還喜歡我麼？”喃喃地說著，話一出口，元氣覺得自己問得實在多餘。
傻瓜，還需要問麼？
她不知道云雀恭彌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可他現在就站在這裡。身為人類的雲雀恭彌可以出現在神界，出現在她面前，這是多麼強大的羈絆才能實現的？
真的無需言表。時間和現實，這兩者足以說明一切。
圈著元氣的手臂鬆了些，聽到她的問題，雲雀恭彌低頭，挑了下眉，“草食動物，你說呢？”
“……怎麼可以叫神明大人'草食動物'，我可是QUEEN，是女神。”
胸腔裡有鹹濕卻溫暖的氣流化開，元氣抬起頭，還掛著淚痕的臉上露出久違的幸福微笑。
“作為女神的男人，恭彌不可以惹我生氣讓我哭啊，因為女神生氣的話，三界的火山會噴發，女神哭的話，會有海嘯和龍捲風。”
明顯是對這個稱謂不屑，雲雀恭彌薄唇輕挑。然那雙鳳眸裡卻是一片清明，睨著元氣泛起紅暈的臉頰，他淡淡道：“臉紅呢，會怎樣？”
“女神臉紅的話……大概所有世界都會下起粉色的櫻花雨吧，是恭彌最討厭的櫻花。”
“那就下個夠吧。”
“誒，恭——”
俯身，就在雲雀恭彌低頭吻住元氣嘴唇的那一刻，天空裂開透明的縫隙，閃著瑩潔光輝的淡粉色櫻花，紛紛揚揚地折落在兩人的肩上。
無垠的神界，廣袤的銀河，整個世界化作無聲的細膩，天地靜謐安然如創.世之初。
——又見到你了，我最愛的人。
猶如蟬翼般透明而美好的事。
在十四五歲的青澀年華中，緩慢振動出連綿音色的事。
對現在的她而言，終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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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完結了，好高興。
原著裡恭彌一直在研究匣兵器的事，在這篇文裡，可以設想成他是為了打開神界的大門。還有，K讓元氣收集“七的三次方”也不是沒有理由的，而且之前帶恭彌去神界也是鋪墊，K應該通過因果律知道恭彌有可能打通兩界之門。總之在阿飄眼裡，恭彌男神就是連神也可以擊敗的存在，只要有他在，哪怕是命運也會低頭。
在這裡要感謝一路追下來的小天使們，追這篇文實在太辛苦了，因為沒有大綱的阿飄老是斷更，前後文風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真的很對不起大家。這對阿飄來講也是教訓，為了保證質量和更新，以後一本單開，絕不作死。
最後，國際慣例的完結安利：
↓恭彌1W字左右的小短篇，12月24號平安夜0點一次性發完，有興趣的話歡迎小天使們來看
[短同言]《我死去的那一晚》
[現言]《盡善盡美》
↑阿飄寒假要試水的現言，是把恭彌男神搬到三次元的嘗試。個人覺得情節和設定很有愛，雖然有的小天使可能從來不看現言，還是邀請大家來試吃一下，阿飄有信心寫萌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