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決
雅麗是因為和父親鬧彆扭,才甩開保鏢,一個人偷偷跑了出去。等她肚子餓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沒有帶錢。更糟糕的是,她聽不懂日語和英語,和路上的行人無法交流。
她迷路了。
在她遇到綠希的時候,雅麗的父親加西亞已經找到了她的所在。不過那個時候綠希恰好打了電話過去,他不想讓女兒一個人等在那邊,所以同意了綠希的建議。
但是他沒有想到,送他女兒回來的,會是長穀川家的小姐和幸村家的少爺。
加西亞和帕拉一樣,想要進軍日本市場。但是日本世家多,商場上情況複雜,所以在來日本之前,他已經將日本各大家族的情況調查清楚了。作為當初上野家事件和藤堂家事件裡主角的綠希,自然也在他的調查範圍之內。
雅麗年紀小,這麼一鬧已經有些累了。她和爸爸說了一聲後,抱住綠希說道:「綠希姐姐,雅麗要去休息啦,我們以後再見。」
綠希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說:「雅麗真乖,好好休息去吧。」
雅麗在綠希的臉上親了一下,就被酒店的女服務員帶著回了房間。
等雅麗走了以後,加西亞招呼兩人坐下,又讓人上了熱茶。
在沙發上優雅地坐好後,他略帶深意地看著綠希:「不知道長谷川小姐和幸村少爺,有沒有聽說過法國的帕拉家族。」
綠希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自然地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帕拉家族……她今天已經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看來,關注藤堂靜和藤堂家族的人,真的是很多呢。
幸村精市淺笑著放下茶杯,問道:「不知道,加西亞先生具體指的是什麼?」
他會德語英語卻不會法語,眼下,他正是用英語和加西亞交流。
加西亞端著茶杯,笑了一下。
他之前打聽過來的消息說,日本這一輩的繼承人都很優秀。當時,他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但是如今從眼前的這兩人來看,倒也有些可信度。見到外國客商彬彬有禮,不卑不亢;和客商交談時,不急不躁,說話得體。就這一份氣度,恐怕也是從小就接觸事物,接待客人,才能練出來的吧。
幸好,他沒有像帕拉那樣,見到那個藤堂靜,就小看了日本的各大家族。想必他這一次到日本,應該會有好的收穫吧。
想到這裡,他微微笑了一下,碧綠色的眼眸沉靜如水:「不瞞兩位,帕拉正是身在日本的藤堂靜小姐的未婚夫。不日,他們就會回到日本。」
綠希撫了撫裙子的邊角,微笑著說:「啊,原來是未來的表姐夫要回來了。」
加西亞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定是早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於是就不動聲色地轉換了話題:「我在日本,有一個酒店的投資項目,明天跡部家主和他的繼承人,以及其他家主和他們的繼承人都會來。不知道幸村少爺和長谷川小姐有沒有興趣來看看?」
綠希心中有些詫異。她和幸村精市對視了一眼,然後微笑著說:「多謝加西亞先生的邀請,我明天一定過來。」
走出酒店坐回車上的時候,綠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
幸村精市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了?難道藤堂介修沒有和你說過這件事?我以為你是知道的,所以沒有和你說起過。這個項目,本來就該是家主帶著繼承人去參加的,藤堂介修難道是想繞過你嗎?」
綠希冷笑了一聲說:「遊樂園那個工程的利潤,足夠藤堂家恢復元氣了。藤堂介修恐怕早就知道藤堂靜要回來的消息了,正準備過河拆橋,將藤堂靜換回來呢。」微微頓了一下,她接著說,「加西亞先生這是在從側面提醒我,藤堂介修已經有動作了。」
幸村精市微笑著握住她的手,又將額頭貼上了她的額頭,柔聲說:「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了嗎?為這樣的人生氣,一點都不值得。藤堂靜早點回來,你就能早點把事情解決,這樣也不是很好嗎?」
綠希歎了口氣說:「精市,我是在怪自己,居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被他繞過去了。實在是太大意了,據說帕拉已經有三十五歲了……反正,我是不介意,他和帕拉鬥得死去活來的。」
幸村精市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道:「綠希……我們早點結束手裡的事情吧。三年級結束後,我就該去歐洲了,到時候我們可就聚少離多了……我想陪著你,遊遍你想去的地方。」
綠希紅著臉,輕輕嗯了一聲。
第二天,當藤堂介修看到綠希穿著禮服,挽著幸村精市宴會大廳的時候,臉一下子就變青了。偏偏長穀川綠希還挽著幸村精市走到他面前,略帶驚訝地對他說:「叔叔,原來您也來參加這個宴會啊。您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不然我們就可以一起過來呢。」
周圍的人有一瞬間的驚訝,然後瞬間恢復成笑容滿面地樣子。
藤堂介修有些尷尬。
幸村精市微微笑了一下。
這樣就可以了,綠希只要講這麼一句話,周圍所有的人就都知道,藤堂介修在打什麼主意了。
和藤堂介修微笑著點了點頭後,幸村精市就挽著綠希走開了。
想要在綠希身上打主意,還要問問他幸村精市答不答應。
宴會進行地很順利。
加西亞作為宴會的主人致辭後,就拿著酒杯走到了綠希和幸村精市的面前。
綠希朝他點點頭:「加西亞先生,您好。」
加西亞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微笑著說:「長谷川小姐,我去看過您負責遊樂園工程的的兒童部分。」
綠希一愣,然後心跳逐漸快了起來。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加西亞笑了笑,接著說道:「雅麗很喜歡在那裡玩。」
「我覺得兒童部的設計,很人性化。」
「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和我合作,一起做好這個酒店專案?」
綠希感覺自己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了,很不真實。
「加西亞先生,為什麼是我呢?」
加西亞看綠希一眼,接著說:「因為我很欣賞長谷川小姐。無論是在競爭遊樂園項目時的巧妙心思和審時度勢,還是在和藤堂先生對峙時所表現出來的魄力,都讓我覺得難以置信。我有一個和你一樣大的侄女,她也很優秀,但是也僅僅局限在對外交際上。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長谷川小姐需要這個專案。在這個項目上,沒有誰,會比長谷川小姐更盡心。」
「但是我想知道的是,在藤堂家這麼複雜地時候,長谷川小姐能不能夠保證,完美地做好這個項目?」
綠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微笑著和加西亞握了握手:「加西亞先生,合作愉快。」
兩天之後,加西亞就傳出和長穀川綠希合作的消息。
是和長穀川綠希合作,不是藤堂家的繼承人長谷川小姐。
藤堂介修聽到這個消息後,氣得將手裡的檔捏成了紙團。
藤堂家如果想要在這個項目上占到好處,就要鞏固長穀川綠希在藤堂家的地位,讓她將工程移到藤堂家名下。可是這樣一來,靜要想再插入公司事務,就變得很困難了。
但是如果繼續疏遠長穀川綠希,藤堂家又會白白損失大額的利潤!
真是可惡!
綠希的心情很愉快。
到底是利潤重要,還是女兒重要?她很想看看藤堂介修的選擇呐。
過了兩天,藤堂介修終於冠冕堂皇地找了個理由,將綠希叫了過去,然後旁敲側擊地讓她將項目移到藤堂家名下。
綠希看戲般看著他勸說,最後裝作沒有聽懂地離開了。
女兒,到底還是比不上錢呐。
就在綠希開始全面準備專案的時候,藤堂介修又找上了門,以轉讓百分之二股份的條件,要求綠希將專案轉到藤堂家名下。
綠希挑了挑眉,半推半就地應下了。
藤堂介修,是自己將自己逼上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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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綠希剛走進自己在藤堂企業的辦公室,就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氣質優雅的女生。
那女生一見到她,就微笑著起身:「綠希,好久不見。」
綠希挑了挑秀氣的眉毛,微笑著說:「藤堂表姐,好久不見。」
藤堂靜看了看綠希的辦公室,然後笑了一下說:「我沒想到,我走了以後,居然是你成了藤堂家的繼承人。」
什麼意思?
綠希的眼裡流過一道冷光。
藤堂靜這是在說她,不夠格做藤堂家的繼承人嗎?在外面這麼久,居然還沒有改掉那種公主病嗎?
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走到辦公桌後的轉椅上優雅坐下,雙腿交疊,看上去精明幹練,儼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藤堂表姐什麼時候回來的?什麼時候會回去?」
藤堂靜皺起了眉頭:「綠希,你這是在趕我離開嗎?」
綠希微微笑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說道:「怎麼會呢?不是表姐自己說的嗎,您要去法國繼續攻讀法律博士,為窮人服務嗎?如今表姐的博士學位還沒有拿到吧?那表姐還不是要回法國去?」
藤堂靜歎了口氣說:「綠希,儘管知道你可能會看不起我,但是我仍然要說,我後悔了。生活不是我想得那麼簡單的,離開家族之後,我才知道爸爸和媽媽為我做了多少。是我對不起他們,是我讓他們擔心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幫爸爸挑起藤堂家的責任?」
綠希只是撐著下巴,微笑地看著追悔過去。
挑起家族責任?這話除了藤堂靜意外,誰說她都不會覺得好笑。
藤堂小姐,你確定你回來,不是因為你的未婚夫帕拉先生?你突然如此積極地想要插手家族事務,難道不是為了進帕拉家族?或者,是堅強的能夠自減雙翼的公主,真的受不了外面勢力的社會,想要到父母溫暖的港灣來尋找安慰了?
「藤堂表姐能這麼想,舅舅一定會很欣慰的。」
藤堂靜目光略帶懷疑地看著她:「這一年,要綠希幫著爸爸,真是辛苦你了。以後,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綠希忍不住笑出聲來:「藤堂表姐不用不好意思,我身為藤堂家的繼、承、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原來是來奪她的權呢。
該怎麼說?這位大小姐,還真是太天真了。難道她還指望著她能夠主動地把自己手裡的權力交給她嗎?
藤堂靜的臉色變了又變:「綠希……」
綠希雙手交握,撐著下巴說道:「藤堂表姐還有事嗎?如果沒事情的話,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我這裡還有工作呢。」
藤堂靜尷尬地看著她,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綠希諷刺地看著她的背影,開始打開檔工作。
藤堂靜,從一開始,你就輸了。
奪權
晚上,幸村精市端了一盤剛洗好的水果,敲了敲門走進了綠希的房間。
綠希沒有開大燈,只是就著書桌上的檯燈在看文件。他微微歎了口氣,隨手按了門邊的按鈕。房間裡一下子亮堂起來。
綠希愣了一下,然後轉頭看著幸村精市笑了笑:「你來了。」
幸村精市在她旁邊坐下,將盤子放到她的面前:「怎麼那麼忙?先休息一下吧。」
綠希放下手裡的文件,揉了揉額頭說:「藤堂介修耐心有限,已經等不及了。我不早早地做好準備,怎麼應付他?」
幸村精市一愣:「現在這個時候他不是更應該忍耐,等著藤堂靜做出成績再說嗎?」
綠希靠在幸村精市懷裡,說道:「他等不及了。帕拉家的老夫人正準備給帕拉娶一位貴族小姐,如果藤堂靜再拿不回繼承人的身份,那她就要和她的未婚夫和她的愛情永遠地說拜拜了……當然,如果藤堂小姐願意當帕拉的情婦,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幸村精市抱緊了在懷裡的綠希,唇角掛上了一抹輕柔的笑容:「可是,我不覺得藤堂靜拿回了繼承權,帕拉就會和她結婚。帕拉是一個風流的人,他就算是要娶妻子,也會娶一位貴族小姐,即便他可能和那位貴族小姐沒有感情。更何況,帕拉本來就在利用藤堂靜。」
綠希在他懷裡蹭了蹭,說道:「你看得清,藤堂家未必看得清。我始終覺得,藤堂介修和帕拉是見過面了的。兩人之間肯定是達成了什麼協定,所以藤堂介修才會那麼著急地想讓藤堂靜恢復繼承人的身份。」
幸村精市親了親她的臉頰,然後貼著她的臉頰說:「這種可能性很大。對了,藤堂介修最近有什麼動作嗎?」
綠希冷笑一聲說:「我這位藤堂舅舅早就存著趕我出門的心思了。精市你不知道,他在我剛進入藤堂家的時候,已經開始在外面訓練自己的人了。他早就猜到公司裡的員工會被大幅度調動,所以早早地準備了一手,只等著他實施計畫的時候,直接用那些人將我的人頂替下來。」
幸村精市驚訝地挑了挑眉:「看不出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臉皮厚的可以啊。」
綠希接著說道:「他不能無緣無故地換人,所以一定要找些理由。我的員工我知道,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我早就囑咐過他們了。只要他有動作,我就有辦法應付他。反正,我是不介意讓藤堂家元氣大傷的。」頓了頓,她抱住幸村精市的胳膊,問道,「你那邊怎麼樣了?」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說:「我進程可比你快多了。涼宮慶太給我的檔,全部都是三表叔侵吞公司財產的證據。我順著那條線索挖下去,已經找到了更多的證據。三爺爺報了警,又在員警署那邊托了關係,三表叔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啊,還真是一擊必中啊。」綠希驚訝地看著他,「那你這邊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
幸村精市鳶藍色的眼眸中盛滿了笑意。他彎了彎唇,說道:「是啊,現在只有一些後續的小問題。綠希,我在等著和你一起去遊中國呢。」
綠希沮喪地揪著他的衣服:「藤堂家真是太討厭了!為什麼我這裡還是那麼糾結啊!」
幸村精市揉了揉她的長髮,寵溺地笑了:「別著急,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對了,我明天要送你一件禮物。」
綠希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什麼?」
幸村精市神秘地笑了:「一件能讓你在藤堂家的戰鬥中絕對取勝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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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綠希一到辦公室,就召集所有參加酒店項目的負責人開了會。
「酒店的設計方案加西亞先生已經確定下來了。日本酒店很多,且大多很奢華。我們這次工程要做的出彩的話,就不能像那些酒店一樣落入俗套。這次方案的定位,是典雅和環保。酒店房間裡,可以裝一些聲控電燈……」
話未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綠希微微抬頭,沉聲道:「進來。」
門一開,藤堂介修率先走了進來,後面跟著藤堂靜和其他的一些股東。
氣勢十足。
辦公室裡的人,都詫異地看著他們。
藤堂靜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裝,西裝的袖口有著複雜而精緻的花紋。笑容得體,氣質優雅,看起來,頗有都市麗人的感覺。
綠希手裡握著鋼筆,從ppt前走下,優雅地靠在椅子上。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問道:「藤堂舅舅和藤堂小姐這個時候來會議室,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藤堂介修環視了一眼四周,然後道:「大家都在,這樣正好。今天,我給大家帶來了一位新成員。」他側頭看了看身後的女兒,招呼她說,「靜,過來和大家見個面。」
藤堂靜靜靜地走到他旁邊,微笑著對眾人說:「我是藤堂靜,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
藤堂介修拍了拍藤堂靜的肩膀,對眾人說:「以後,靜會和綠希一起負責酒店這個案子,大家要好好相處。」
話音剛落,辦公室裡便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議論聲。
藤堂靜抬頭去看綠希,卻發現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手裡把玩著一隻鋼筆。綠希低著頭,臉上的表情不甚分明。
她心裡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從她回來後,她耳邊聽到的都是她這位表妹如何如何能幹,如何幫藤堂家爭取了一個又一個的工程。他們都說,是綠希挽救了藤堂家。可是,她脫離家族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家裡會受到這麼大的影響。她很感激綠希,可是現在,為了帕拉和她的愛情,她不得不回來爭取繼承人的位置。
她知道這樣對不起綠希,可是她沒辦法了。
以後,再好好補償她就是。
綠希身邊的安藤率先反對:「董事長,這個工程我們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一,同事之間也已經磨合,有了默契。藤堂小姐這樣突然插進來,會打亂我們的步伐,影響這個工程的進度。」
藤堂介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同事之間可以磨合,你們和靜為什麼就不能磨合?靜是負責人,她已經瞭解過這個工程了,你們只要聽她的命令就好,怎麼會影響進度?」
安藤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綠希一眼,心中憤憤。
這樣,置長谷川小姐於何地!
藤堂靜微笑著開口:「大家放心,我已經瞭解過這個工程,不會拖大家後腿的。希望以後能和大家合作愉快。」
綠希另一邊的金澤看了安藤一眼,然後靜靜地抬眼,看著藤堂靜問道:「藤堂小姐學的是什麼專業?」
見有人願意接受她進入團隊,藤堂靜心中自然是喜不自禁:「我在法國學習法律,現在正在攻讀法律博士。」
金澤接著問道:「藤堂小姐以前做過這種項目嗎?」
藤堂靜尷尬道:「跟著父親做過一些。」
金澤微微笑了一下,問道:「既然如此,想必藤堂小姐對這種工程很熟悉了。那麼我請問一下藤堂小姐,市場上最近的環保材料是什麼?價格是怎麼樣的?哪家公司比較可信?是神奈川的青山家還是沖繩的秋山家?」
藤堂靜愣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將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藤堂靜咬著唇,臉色漲的通紅。過了好久,她才說道:「秋山家在沖繩,離東京較遠,運輸費用相對較高,所以還是選擇神奈川的青山家比較好。」
原本在開會的員工都忍不住哄笑了起來。
藤堂靜的臉色越發紅了。
藤堂介修冷上道:「靜要做的是負責大局,又不是財務材料採購!這些東西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影響!」
金澤微垂下眼眸,靜靜地說:「的確如董事長所說,負責人只要會把握大局就可以了。但是藤堂小姐連青山家實際上是做汽車銷售的,秋山家是做服裝的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去和公司談判?」
他抬起頭,看著一臉鐵青的藤堂介修,略帶諷刺地笑了:「藤堂小姐不是說跟著董事長做過這些工程嗎?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知道?」意思就是,藤堂靜撒謊欺騙大家,從她的品行上看,就已經不夠資格加入他們的團隊。
底下的議論聲漸漸大起來了。
綠希沒有阻止,低著頭玩鋼筆,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藤堂介修大怒:「綠希,你就是這樣管束員工的!真是沒大沒小,居然連上司的決定都敢質疑!這些人,都可以換了!」
金澤嗤笑了一聲,絲毫不理會藤堂介修,轉而對藤堂靜說:「你是學法律的,最多也只能做一個法律顧問。可是你知道我們這個項目的法律顧問是什麼人嗎?」
看著藤堂靜疑惑地表情,他惡劣地咧了咧嘴:「他擁有哈佛大學法律博士的學歷,曾經擔任了十年的哈佛大學教授。兩年前才回到日本,在長谷川律師事務所工作。」
藤堂靜臉色大變。
綠希抬起頭,笑容清淺,連眼裡都帶著笑意,看不出一點不滿的樣子。
戲看到這個時候就可以了。她可不想沒完沒了地和藤堂家的人糾纏在這件事情上。
「舅舅,說實話,我這個工作做得也很辛苦。這些員工學歷高,人聰明,都是一群心高氣傲的人,又講究民主。不過好在他們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提出的意見也相當的有建設性,所以我也不怎麼說他們,讓他們有意見就提,只要是對工程和公司有説明且可行的,一律採納,並且給予獎勵,所以慣得他們越發沒大沒小了。」 看到了嗎?這就是差距,她長穀川綠希是一個能認真聽取下屬意見、針對下屬特點培養人才的好上司,而你藤堂介修,只會動不動就對下屬大吼大叫,用換人來威脅他們的脾氣暴躁的老闆。
「舅舅也別生氣,」綠希的目光輕輕巧巧地落到他身上,隨後立即移開,抿著唇笑道,「他們的心思都不壞,只要好好培訓一下,以後都會是公司最大的助力,所以也沒必要換人。至於藤堂小姐,」綠希笑著瞥了藤堂靜,語氣輕柔,說出的話卻帶了些冷意,「舅舅可不要忘了,我才是加西亞先生的合作物件,是這個工程的總負責人。」如果不是她將這個工程移到藤堂家名下,藤堂家根本就連邊都碰不到!
「舅舅這樣不問問我的意見,就將藤堂小姐放到這個團隊裡來,且將她放在負責人的位置上,這樣置我於何地?」她黑色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層冷光,瞬間消失,然後,她頓了一下,又接著問道:「舅舅你,有什麼權力,插手這件事情?」
藤堂介修的臉色大變:「你!」
藤堂靜攔在父親面前,臉色鐵青地說:「綠希,你最近怎麼變得這麼刻薄冷酷!你看看清楚,在你面前站著的,是你的親舅舅!」
綠希的嘴角牽起一個優雅地弧度:「那麼我也請藤堂董事長看看清楚,在這裡坐著的,是你的親外甥女!而不是什麼你們可以隨意揉搓,隨意拋棄,隨意頂罪的路人甲。」
藤堂靜青著臉說:「綠希,我知道上野浩那件事,是爸爸和媽媽對不起你。但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呀!你為什麼不能原諒他們!你的心胸怎麼可以這麼狹窄!」
綠希嗤笑一聲說:「我知道,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藤堂舅舅和舅母做的,和您沒有任何關係!藤堂小姐,您的臉不會紅嗎!對,我也知道藤堂小姐的心胸是最寬廣的,所以啊,請藤堂小姐千萬原諒我剛才對藤堂舅舅的不敬。」
說完,她抬了抬下巴,說道:「藤堂舅舅和藤堂小姐如果沒事的話,請先去忙吧。我們還要繼續開會呢。」
該結束了
藤堂介修和藤堂靜離開以後,安藤擔憂地問:「他會不會做出別的事情來?」
綠希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安藤,現在是他該擔心我們會不會有行動,而不是我們去擔憂他的時候。」
金澤低著頭轉著手裡的鋼筆,靜靜說道:「話是這麼說,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我聽說,帕拉已經到日本了。」
「帕拉?」綠希挑了挑眉,說道,「帕拉來了也沒用,現在不管藤堂靜和藤堂介修做的怎麼好,都是在為我工作。」
安藤驚訝地看著她:「你已經……」
綠希微微笑了一下:「現在最需要注意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藤堂介修早就培養了自己的人,就等著將你們趕出藤堂企業。這些日子,大家都小心一點,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帳戶和檔,發現不對的地方要及時留下證據,然後打電話告訴我。」
「那你要怎麼安排藤堂靜?」金澤抬起頭,靜靜地問道。
綠希揚了揚眉:「藤堂小姐好歹也是藤堂介修的女兒,她既然想為企業做一些事情,我們總要完成她的心願的。就讓她……負責江戶川家的收購案好了。」
藤堂靜不是自詡為善良大度寬容的人嗎?那就讓她見識見識這商場的殘酷。
「好了,我們接著開會。現在加西亞先生的酒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見眾人都點了點頭,她才打開檔,走到ppt前,繼續開會。
正如綠希所料,以藤堂靜的性子,根本就無法接受收購案所潛在的殘酷。江戶川家的女兒在馬路上攔下了藤堂靜的車,跪在地上哭著求她不要收購他們的企業。藤堂靜內心受到了極大地震動,承諾會付給他們雙倍的價錢。
誰知道她的這個決定,不僅僅遭到了綠希的拒絕,還受到了父親的責備。
從藤堂介修辦公室出來後,她沉著臉問身邊的人:「這個收購案是誰的主意?」
藤堂靜的秘書小心地覷了覷她的臉色,回答說:「是長谷川小姐。」
藤堂靜的臉色越發不好,眼中似乎帶著一些怒氣:「她現在在哪裡?」
秘書不想惹禍上身,小心翼翼地回答:「長谷川小姐在開會。」
藤堂靜一聲不響地朝辦公室走去,秘書忙跟了上去。
走到會議室門前,藤堂靜憋著氣,大力地敲了敲門。
會議室裡傳出綠希沉靜地聲音:「我說過,任何人都別在開會的時候打擾我!」
藤堂靜鐵青著臉,有用力拍了兩下門。
裡面沒有人理她。綠希她似乎在繼續開會。她又大力地敲了幾下門,可是會議室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藤堂靜心中怒氣大漲,轉身就在會議室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大有綠希不出來她誓不甘休的意思。會議室外面人來人往。
有些人在工作時,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藤堂靜,然後不時地說笑著什麼。
藤堂靜不去理會那些目光和議論。
她知道她這次回來名不正言不順,她也知道綠希已經在公司裡紮穩腳跟了,要想拿回繼承權很困難。可是,不管怎麼樣,綠希都不能變得那麼刻薄冷血!她怎麼可以把好好地一家人逼得家破人亡!
她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和她理論!
大約一個小時候,會議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裡面的人魚貫而出。
藤堂靜倏地起身,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從裡面出來的人都笑容滿面地看著朝她打招呼,然後在心裡暗自歎息:可惜長谷川小姐不讓他們看戲,看不到這位尊貴的自剪雙翼地公主的狼狽樣子。
等到那些笑容滿面的人都走了以後,綠希才拿著檔,帶著安藤和金澤出門。
藤堂靜兩步上前,攔在綠希面前:「我有話和你說。」
綠希淺淺地笑了:「真是意外,原來敲門的是藤堂小姐啊。不好意思,我要是早知道是您的話,一定早早地結束會議。」
藤堂靜沒有接她的話,冷冷地說:「我有事情單獨和你說。」
綠希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如果是公司的事情的話,不比忌諱安藤和金澤;如果是私人事情的話,抱歉,藤堂小姐,現在還是工作時間,我們不如下班後說。」
藤堂靜冷冷地看著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有什麼事比一個人變得冷酷無情刻薄殘忍,為了一點點的利益就去逼迫別人的事情重要嗎!」
辦公室的人被她突然發出的尖銳的聲音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她。
綠希倒是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偏過頭看著她,漆黑的眸子無波無瀾:「哦?是嗎?不知道藤堂小姐說的這位冷酷無情刻薄殘忍,為了一點利益就去逼迫別人的人是誰?不會,正是我吧?」
藤堂靜冷笑一聲說:「原來你自己還知道啊。」
「我不知道。」綠希坦然地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藤堂小姐特意在辦公室門口等了我一天,不會只是想告訴我哪個不相關的人便惡毒變刻薄了。除非……」綠希斜睨了她一眼,輕笑著說,「藤堂小姐所說的那個人就是我。」
藤堂靜沒想到她會那麼乾脆地否認,忍不住有些氣敗急壞:「你不尊重我爸爸的決定,令一個長輩當眾顏面掃地,你還不承認你刻薄無情嗎?你為了一點點利益,強迫江戶川家把公司賣了,逼得他們家破人亡。這不是冷酷殘忍嗎!」
「那藤堂小姐為什麼不想想藤堂舅舅不經過我的同意,將我和別人合作的案子交到你的手裡,他有顧忌過我的顏面嗎!」綠希的語氣依舊沉靜,說出的話卻犀利無比。她定定地看著她,黑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有想過我要怎麼向加西亞先生交代嗎?他有考慮過我要怎麼下臺,以後要怎麼面對這麼大一個企業裡的員工嗎?」
藤堂靜一滯,有些焦急地說:「那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呀,你為什麼……」
綠希微微揚起下巴,冷冷地看著她:「我的東西,為什麼你們來搶了,我還要商量著分給你們!」
「藤堂介修做事過分了,你視而不見,裝作不知道,等我反擊了,藤堂介修頂不住了,你就跳出來指責我刻薄冷血無情殘忍!藤堂小姐是信耶穌的吧,所以覺得我左臉被人打了,右臉也該伸出去給人打?既然如此,藤堂小姐被欺負了,為什麼不再送出一點東西,接著讓人欺負?」
當著眾人的面,綠希冷冷地擲下一句話:「藤堂靜,做人不要太無恥!」
藤堂靜臉色發白,揚起手就朝綠希打去。
「啪——」一聲,那個巴掌聲在房間裡格外響亮。
員工們全部都驚住了。
金澤看著綠希一手輕輕鬆松的捏著藤堂靜的手腕,一手從藤堂靜臉上揮過,嘲弄著吐出兩個字:「活該!」
藤堂靜白皙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巴掌印。她站在那裡搖搖欲墜。
突然間,綠希的身後響起了一個驚慌的聲音:「靜!」
身後,正是F4
花澤類驚慌地跑到藤堂靜身邊,看到她臉上紅色的印子後,下意識地想要朝綠希發火。
西門總二郎忙上前一步喊道:「類!做事之前要想清楚!」
綠希冷哼了一聲,從容地甩開了藤堂靜的手。
花澤類突然想起了西門和美作給他看過的藤堂靜離開家族後,藤堂家的淒慘情況,和這三個月裡他們看到的長穀川綠希所作的努力。那樣強烈的對比,讓他已經開始思考藤堂靜的做法。
自從靜離開後,總二郎,玲,甚至是司,都一直堅持不懈地帶著他去參與交際和應酬,努力讓他瞭解到他們這個圈子的生存規則,以及肩上所扛的責任。
他追隨靜從法國回來後,已經對靜死心了。他不忍心拒絕兄弟的好意,就開始著手熟悉家族事務。因為這件事,他那位頭髮花白的爺爺差點流淚。以前不做不知道,做了以後才發現,管理一個大公司是那麼的困難。
步步為營,處處小心,很有可能就會萬劫不復,失去所有。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不孝,一個人縮在自己的世界,讓已經失去兒子和兒媳同樣悲痛不已的爺爺,一個人又扛了那麼多年的責任。爺爺在為他努力,他卻為了一點小事情,嘗嘗和爺爺爭吵,差點把爺爺氣出病來。
他開始有些能夠理解長穀川綠希了。在她的心裡,她的家人和愛人是最重要的,所以她選擇背負起那些責任,去接觸那些黑暗的事情。她不是不如靜高貴,不如靜善良,而是她過早地明白了自己的責任,過早地成長了。
原本靜為了追求理想離開,他心中還是有些敬佩。但是當他聽到靜為了一個男人,回到藤堂家要想要重新拿回繼承權的時候,心裡的某些感情已經變了。
為了一個認識不過一年的男人,可以毫無愧疚地回來奪取表妹努力了一年的心血。那個人還是靜嗎?
他默默地鬆開了.扶著藤堂靜的手,沉默地站在一邊。
感覺到花澤類緩慢地鬆手,藤堂靜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抬起頭,雙眼含淚楚楚可憐地看向以前的夥伴。可是他們臉上只有無奈和漠然,一點都沒有上來幫她的意思。
她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什麼時候,這些最好的夥伴,也已經走得那麼遠了?
受不F4眼中的那些冷漠,藤堂靜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花澤類到底也是真心喜歡過她的,見她昏了過去忙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對著綠希冷聲說:「就算是靜先動的手,你也沒必要下這麼重的手吧?」
綠希淡淡道:「我下了多重的手我自己很清楚。我一向是別人打我一下,必要雙倍奉還的。那才叫報仇。花澤君應該感謝我一時心軟,沒有再甩她一巴掌。」
花澤類皺眉:「那她為什麼會暈過去?」
綠希驚訝地看著他:「花澤君居然不知道嗎?藤堂小姐這是懷孕了啊。」說完,恍然想到什麼似地開口了,「也是,我這消息還是剛剛從侑士那裡得知的,花澤君不知道也不奇怪。」
花澤類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裡臉色蒼白的藤堂靜,神色莫名。半響,他才歎了口氣,抱起藤堂靜朝外走去:「算是我最後為她做一些事情了吧。」語氣中,包含著滿滿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