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 over殺青之二
直到看到不破尚與上杉美香兩個人站在等下一同回望的表情,秋山未來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不堪。
心裡有多妒忌,那麼就有多不堪。
「燈下看美人……就和PS了一樣……」
而那氣氛更是讓秋山未來內心一瞬間被無盡的惡意給填滿了。
扭頭,看著身邊含笑不語的新開導演,秋山未來朝著他的脖子伸出手,一踮腳一抬頭,手臂一攬——
新開導演的腦子裡此刻只能無限迴圈「臥槽老子居然被這披著美人皮實際上內裡芯子是二次元的怪異生物給強吻了」這樣一句話。
等他強制斷電重啟大腦時,秋山未來已經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一句:「原來如此,香檳是這個味道啊。」
「……」
這個時候,真山先生拿著手機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走了過來。
「老師,拜託您下次帶上手機吧。」
「我又沒地方放手機這玩兒意。」
話既如此,秋山未來依舊是那副大爺我屢教不改你拿我怎樣的表情?
「莫西莫——」
秋山未來懶洋洋地話在一瞬間消失,接下來她的表情變得異常的驚悚——
就算不破尚不小心弄壞了她的G1系列的大黃蜂,她也沒露出過這種表情。
「真山先生,手機先借給我用。」
留下這樣一句話,秋山未來就踩著七寸高跟鞋,卻以奇跡般的速度往屋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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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下了輛計程車後,她完全無視了自己身上分文沒有的情況,就差拿槍威逼司機闖紅燈違反交通規則也要快點到達醫院。
「別開玩笑了啊……」
秋山未來的雙手十指攪在一起,真山先生的手機被牢牢的扣在她的手心裡。
那消息來的突然之極,偏偏通知秋山未來這消息的人,是自己的弟弟。
她一聽完這消息,就被徹底的嚇到了。
又驚又急,手心裡出的冷汗都將那銀白色的手機弄得有些髒兮兮的了。。
可秋山未來在這時候早就管不了自己拿了真山先生的手機後會給對方帶來多大的困擾,還有她弄髒了這手機的外殼後會不會讓有輕微潔癖的真山先生降低自己的好感度。
那個老頭子可是既沒人愛又沒人喜歡,靠活得比誰都要長壽活活噁心拖死對手的混蛋老頭,怎麼可能會心臟病發?
那群孝子賢孫到底幹了什麼讓這老頭子居然……居然……居然能夠心臟病突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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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院,秋山未來瞬間就陷入沒錢付計程車費的窘境當中。
如果之前真山先生沒用別人的電話打過來,非常認真的提醒秋山未來「如果你敢拿我的手機抵押計程車費的話……」意猶未盡掛斷的電話,讓秋山未來渾身抖了抖。
不能用手機抵押計程車費,沒帶一毛錢出來的秋山未來尷尬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平時明明就是個以惡意嘲諷拉仇恨拉得妥妥的神經病,這種時候手足無措的模樣,卻是極度的惹人戀愛。
要說理由的話,果然還是因為她長相優質的緣故吧。
那可是穿戴工整、梳洗完畢後,一旦臉上露出了傲慢不耐的神色,就能讓人脊背發涼的美貌呢。
「我就知道。」
坐著真山先生開著的副駕駛座位上的不破尚,老遠就看到了和司機在醫院大門口爭執的秋山未來。
「華栗老師,只是……」真山先生笑了一下,「從小就備受寵愛,完全沒有違逆過自己心願的長大呢。而且,就算說是離家出走,可實際上也是在家族大樹的陰涼地方休歇呢。」
秋山未來現在所住的房子,是幾年前以她兄長的名義買下的。
致死為止,他都沒有和家裡斷絕關係過。
而秋山未來……她也沒有被家族趕出家門,乃至於斷絕關係呢。
「我對這種豪門恩怨狗血的玩兒意沒興趣。」
而且,我才不會妒忌她居然強吻了新開導演呢。哼。
極不耐煩的反駁了真山先生那說不準還有許多話要將的事情後,不破尚在車子停穩後,就立刻扯掉身上的保險帶,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金髮青年走在將近午夜十二點的夜風中,他的雙手在西服的口袋裡摸索著什麼東西。
看到這位朝著自己走來的青年,秋山未來的表情變得……非常讓對方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
——不枉費他中途和真山先生一起離場,一道來找秋山未來。
停好車,鎖好車子的真山先生邁著不緊不慢地步子走過來時,正好瞧見將身上的西裝脫下,給秋山未來披在肩上的一幕。
瞧著這兩人結伴走進醫院,向著前臺的護士小姐詢問什麼事情後,真山先生抬頭看了看夜晚的星空,用不破尚的手機給自己的友人打了個電話。
「啟文,是我,真山穗。」
「你換手機號碼了。」
「不,是這樣子的……」簡明扼要的解釋了一番來龍去脈後,真山編輯看著星空,笑著說,「今晚月色真美。」
「………………」都快十二點了還打電話過來吵醒的那位明日早上六點半就要去出工拍攝電影的友人沉默了三秒後,笑著回答,「就和說來說事兒嗎?」
「不,沒什麼。只是感慨下世事無常罷了。明日的政治新聞報紙大概又要有得說了……」
「哈啊?」
「沒事沒事,啟文你去睡吧。」
「好……你也早點休息。」
「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後,真山先生覺得自己還是迅速把自個兒的手機給要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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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秋山未來攜傳說中的男友一起來到病房探望「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不能受到大刺激」的津島正人。
人家老頭子躺在病床上,精神甚佳的模樣完全沒有一點什麼大問題。
「臭丫頭你想氣死我嗎?還帶個戲子過來!」
言辭犀利,偏偏臉上帶著的笑意是怎麼也抹不掉的。
「爺爺,既然都老到心臟病突發了,那就不要管自己的孫女這麼多事情了。」
「誰要管那些傢夥的死活?」
確實如此。
老爺子當年在外頭的風流債無數,光是正妻的位置上就換了四個女人,兒子女兒一大把,而他除了最喜歡的那幾個兒子女兒外,也就最討厭的秋山未來三兄妹的父親的名字被他給記住了。
而這種連自己孩子的全部名字都不樂意浪費記憶細胞的老頭,對於越發龐大的孫輩外孫輩們的態度,實在是讓人感到心寒。
作為對比,那就是這老頭對於秋山未來這三兄妹的優待……已經完全超出了縱容的態度,完完全全是個不會教孩子只知道一味溺愛的普通長輩罷了。
所以無論是頂嘴也好,抱怨也好,撒嬌耍賴也好……無論秋山未來做出什麼反應,這位老爺子的態度也非常美好。
他甚至願意為了自己從小疼愛的寶貝孫女,從而忍受下來自己的病房裡多出來的不破尚。
☆、十年後(一)
十年後。
導播在最後一遍同工作人員確認全部的流程;年紀輕輕就憑著高超的交際手腕與打圓場炒氣氛的能力而獲得這一黃金檔節目主持人身份的北條小姐不動聲色的抿了口水;她身旁的老牌男主持人原野先生,只是笑著對她說了兩句話,權當是平定對方的心情。
在如今這個觀眾越來越挑剔又薄情的時代裡,就算是電視臺歷史悠久收視率穩定的談話節目,如果一不當心讓收視率下跌的話,也會被電視臺的領導人毫不客氣的砍掉。
而這一次的節目,別說是邀請來的那對超難搞到手的夫妻了,甚至拖他們的福,還請來了好幾個今日沒有通告在身的超黃金的演員。
剛剛去坎城電影節溜達了一圈搞到手了一個最佳女主角獎盃回來的最上京子,還有早就成為了國際天皇巨星的敦賀蓮,拿到了去年的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今年又再次被提名最佳女配角的上杉美香,以及在國內穩坐第一線男演員寶座的上杉飛鷹姐弟檔……
有這樣一個超豪華的陣容,不是該考慮收視率高不高的問題,而是該考慮能夠拿到多少收視率的問題。
導播的手心都是汗。
上面已經明示暗示了幾次台裡面的收視率指標,要是不成功。
不不不不,怎麼可能不成功?
不破尚這位自十年前踏入歌壇正式出道後,作品在日本公信榜合計銷售量已經超過5000萬張。他的歌曲就和好歌劃上等號。在前兩年,他才同媒體宣佈要退出參與一切獎項的評選。
理由?還需要解釋麼?
只要出單曲碟,那麼那首曲子一定能牢牢霸佔住公信榜的榜首,若是出了專輯,那麼前面的幾個位置都是他專輯裡的曲子。
甚至在業內還有「要錯開不破尚出碟日期」這種說法存在。
不過這傢夥在業內耍大牌的壞名聲,完全同他的高人氣成正比。
所以,這一次能夠請來這四位超大牌的嘉賓,全靠賣他的妻子——秋山未來——的面子請來的。
秋山未來,本名津島由貴,筆名華栗。
超有名的小說家,不單單得到了純文學類作品的最高獎項芥川獎——成為了最年輕的女性獲獎者,在推理小說上成就也有江戶川亂步獎這含金量十足的獎項撐場面,其他的這樣那樣的對其他小說家而言堪稱終身目標的文學獎幾乎是拿到手軟。
而她的其他作品改編成的各種影視版權費,多到讓她的名字榮登年度的交稅大戶。
更何況,就算這位華栗老師平日裡是個完全沒法搞清楚思考回路的二次元生物,但是單單靠她那出身政治名門的津島世家,又極受津島正人那老不死的老妖怪寵愛的孫女身份,再加上自己的血親弟弟還儼然是津島家的下任掌舵人……也有大把的高富帥願意娶她進門。
誰料到她居然在五年前就拉著不破尚到拉斯維加斯領證結婚去了……
秋山未來:「我想和誰結婚還要告知全天下麼?」
不破尚:「我就算結婚了也不損耗半點我的受歡迎度。」
這兩人內部消化去結婚,在某方面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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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著領帶穿著白襯衫灰西服的不破尚,就算將襯衫的紐扣全部扣上,也掩蓋不了他骨子裡那副驕傲的性子。
而穿著修身女士西裝的秋山未來,她食指卷了卷垂在臉旁的黑色長髮,臉上露出了難辨喜惡的笑容——
讓人不寒而慄的美麗之人。
「啊,領帶歪了。」
坐在沙發上的秋山未來眼角瞥到不破尚脖子上的領帶,向著他伸出手,重新給他打了一遍領帶。
不破尚雙眼一掃周圍,有些不自在的皺了皺眉,卻也沒有拒絕。
導播比劃了個OK的手勢,現場直播的談話節目,就從這兩位的互動開始。
側過身子,給坐在身旁的丈夫重新系好領帶的秋山未來,以及伸手將妻子遮到臉龐的長髮輕輕往耳後撩去的不破尚——
郎才女貌……不僅僅如此而已,雙方都是容貌出挑又有才華的人,這樣的一對夫妻,是真正的天作之合——看上去如此。
也僅僅只需要看上去如此就夠了。
「不破君與華栗老師感情好得真是讓人羡慕。」
早就看到導播收拾的北條小姐立刻就發出了誇張的感慨。原野先生立刻配合著自己的搭檔,兩個人一唱一和就超熱了現場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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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混蛋!有本事就不要讓我去找關係把你弄出來的這些爛攤子收拾掉!你居然找上了這種女人?眼光越來越來糟糕了!真——是——不——可——置——信——!」
「到底是誰日夜顛倒打遊戲完全不顧家人作息時間的啊!做人家妻子也要有點像妻子的樣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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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已經過了十年了嘛。」
秋山未來笑了起來。
她一笑,那讓人直覺得美麗到毛骨悚然的感覺也消退了。
不破尚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他這表現完全被主持人解讀為「啊,莫非不破君是害羞了嗎?真是難得一見的美色!」
「就是這樣……小尚就是在這方面超級可愛~」
笑得眯起雙眼的秋山未來的接話讓談話節目接下去的一分鐘都圍繞著「不破尚私下裡鮮為人知的『可愛』一面」展開。
完全插不進女人話題裡的不破尚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而原野先生立刻在一旁補上來。
「你們不要這樣嘛,當事人還在這裡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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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玩笑了!不破尚你個畜生!有本事被狗仔隊拍到自己和女人上酒店開房間的照片,就不要讓我花錢去把照片買回來?」
「我又沒有求你去幹這種事情!」
「你以為我想啊?人家都直接找上我來了……開什麼玩笑啊,那些個小報狗仔隊完全把我當成了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提款機了!」
「你以為我沒有給你收拾過爛攤子嗎?這些照片我昨天剛剛從別人手裡拿到……你上夜店一次的錢就足夠家裡開銷大半年的了!」
「夠開銷大半年?別開玩笑了,天天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傢夥,我幹嘛要給他浪費水電煤做飯菜啊?這麼一來二去,當然會有這種結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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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秋山未來揭了短,不破尚也開始揭她的短了。
「啊,剛結婚的時候,她完全不會做飯。」
秋山未來一臉「你居然爆出來這種超丟人的事情」的震驚表情,然後認真的反問北條小姐:「現在是夫妻互相揭短時間嗎?我記得這個節目沒有這種環節的吧。」
「啊,今天根據導播的指示,新增加了這一環節。」原野先生一臉認真的介面回答,而北條小姐也很認真的點頭。
攝像師立刻將鏡頭轉向了台下戴著墨鏡,雙手交疊抱在胸前的導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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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每天互相揭短這種日子我受夠了。離婚,離婚,絕對離婚!」
「離婚協議書我早就寫好好幾年了,就等你簽字了。」
「誰要答應你這種條件的離婚協議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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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一直有傳聞不破君同最上京子是青梅竹馬……這是真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不破尚有些興致闌珊的點了點頭。
「啊,是這樣呢。」
「那麼華栗老師知道這件事情嗎?」
「知道啊。那個時候,小尚就住在我對門嘛。」
「哦哦哦!」
若是看著電視的話,此時下面一定會有彈出「青梅竹馬大危機?」類似這種的條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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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尚,你以為全世界都該圍著你轉啊?真是抱歉啊,那個會對你千依百順打好幾份工給你交房租做飯菜伺候你的最上恭子十多年前就看清你這傢夥的真面目了!」
「你——!」
「你除了張臉和好身材,床.技也不賴外,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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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抱著「我要踩扁不破尚」的怨恨而踏入演藝圈,最終成功脫變為一個優秀的好女人的最上京子,如今可以很淡定從容的與不破尚面對面的交流了。
協同出場的敦賀蓮與不破尚同台出現,兩個男人各有千秋卻都是超極品的優質高富帥。
當然,這四人之間莫名的火藥味,也是讓導播捏緊了手心,卻在心中大喊:「很好很好!就是這樣!」。
「我倒是很好奇,不破君和華栗老師,你們兩人當初是誰先告白的……」
北條小姐眨著雙眼,賣萌的看著秋山未來求她解說答案。
京子聽到這話,和敦賀蓮相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很有趣的事情。」
「欸,」敦賀蓮也認同了京子的話。
「秀恩愛要不得。」
秋山未來翻了個白眼,對於這兩人之間的互動絕對沒話可說。
最上京子與敦賀蓮二人在三年前就確立了戀愛關係,這兩位大明星的戀情一出,頓時搶佔了全部娛樂報紙的頭版位置。
「今晚月色真美。」
不破尚臉色超級難看的念出了這句話。
他那難看的臉色,絕對只能讓人以為他是不爽被揭了當年的告白事情罷了。
「這時,我為你死也甘願。」
秋山未來往沙發上一靠,嘴裡念了這句話出來。
「這不是……夏目漱石和二葉亭四迷對我愛你的翻譯嗎?」
「今晚月色真美這句話是我對小尚先說的,結果這傢夥的國文超差……完全沒反應過來。」
秋山未來一想到當時的情況,忍不住笑了起來。
「結果那個時候我就想『算了,這個笨蛋真是夠了!』,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他站在我家門口,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時,我為你死也甘願。』當時就覺得,這男人我絕對不要讓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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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美得讓人不寒而慄的女子對著身旁的青年說:「今晚的月色真是美啊。」
害羞到到連直白的「我愛你」也說不出口,結果只能用這種含蓄的讓唯一的聽眾完全當做是客套話來聽罷了。
曾經,有過這樣子超美好的情況。
但是結婚後,被一紙「長期賣.春合約」束縛住的兩人,時間一長,就不可避免的因為完全不適合一起共同組建家庭生活下去,而變成了只要一見面就是互相冷嘲熱諷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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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離婚可以啊,除了孩子,我什麼都不要。反正我這邊也不缺這麼些東西。」
「這個……也是不破先生那邊的意思。」
該說,果然不愧是夫妻嗎?
☆、復仇者
津島佑介站在書店的一角,拿起書架上擺放最為顯眼的一冊小說,仔仔細細的看了下書名,又看了一下作者,再瞥了一眼牆上的日曆,一陣陣的暈眩湧上大腦來。
這是……二十年前。
在這個時間點上,他怕是連生都沒生下來呢。
而且看看書架上的那冊剛剛出版沒多久時間的《DMR》系列的第一冊《暗月升起》,津島佑介心中泛起一股「啊,我看到了歷史。」的微妙感情。
DMR這一個系列的小說,在華栗老師的手上整整寫了二十年,到了津島佑介跑到這個時間點上的時候,這一系列的小說至今還沒寫完。
這一套玩弄讀者的邏輯、混淆現實與虛構的小說,是真正的神作。
可是寫出這部小說的人,在現實世界裡,卻是個對家庭極端不負責任的女人。
當然,她的丈夫同樣如此。
一想到這兩人,津島佑介就忍不住胸中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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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未來剛起床沒幾分鐘,就被敲門聲吸引了。
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淩晨四點。
『誰會在這種時候敲門啊。』
她一邊這樣想,一邊從大門的貓眼裡往外看去。
然後,原本抓在她手裡的漱口杯和牙刷一起跌落在地上。
「哥、哥哥……」
無可救藥的死兄控看著門口出現的青年,用一種恍如隔世的聲音說出了一個完全不應該再出現的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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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島佑介當然知道秋山未來的兄長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通過照片也好,通過他留下的影像資料也好,通過他人的口述也好,他比誰都要清楚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
最起碼,在相貌上,沒有誰比津島佑介更加清楚了。
他和自己的舅舅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這就是他的父親從最初就沒法喜歡他的原因。
「外甥像舅」……這對孩子來說,有什麼錯啊。
因為那個舅舅,就是奪走妻子心中最重要的地位的死人。
活人爭不過死人。永遠。
津島佑介對於這個有著遠大的政治前途,卻跑去當個藝人的家族奇葩不屑一顧。
他更加厭惡自己那張長得與未曾蒙面的舅舅一模一樣的臉。
可——
他是不破尚與華栗……秋山未來,不,是津島由貴的孩子。長得卻像津島由貴初中時死於車禍的兄長。
簡直就是宇宙的惡意降臨於世。
津島佑介自懂事後,唯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些作文。
特定題目的作文。範圍是家庭的內容。
比如《我的父母》這種題目,如果寫實話,一定會遭遇各種的錯愕。但是寫虛構可笑堆砌著謊言的作文也讓津島佑介深深覺得不恥。
再比如說《我的家庭》之類的題目。他要怎麼說自己家裡父母各自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家不是吵架就是各種鬧騰,男的直到對方結婚了才發現自己的真愛是從小當成女僕對待的那個人,而女方則抱著死掉幾十年的兄長死不撒手?
津島佑介從小就活在謊言裡。
這樣的日子他已經膩了。
現在這種回到過去的情況,難道不就是一個機會嗎?
一個扼殺掉將來會出生的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