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這裡有很多空位。」鄧欣涵冷漠地說。
「但是只有這裡有一位可愛的女士。」男人說。
作為一個女漢子,被男人搭訕的經歷太稀少了。鄧欣涵愣了一下,隨即飛快地道：「抱歉，你不是我的款。」
「人生應該勇於嘗試。」男人不為所動地說。
「而有些事，永不改變。」鄧欣涵說。
「你會改變主意的。」男人自信地說。他將胸口的玫瑰取下,放在鄧欣涵的面前，說：「我是楚淩,記住這個名字。用餐愉快。」說罷，乾脆利索的起身離開。
鄧欣涵皺起眉頭。豔紅的玫瑰令她產生了不好的聯想。她伸手將玫瑰撥到一邊,繼續用餐。
回到寢室的時候,鄧欣涵早把楚淩和他的玫瑰拋到了腦後。和他們待遇相同的還有紅夫人。其實有一個無情的老闆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你不必費盡心思去討好她,也不用擔心她哪天心情不好，炒你魷魚——只要你不違反規則。如果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按規矩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紛爭與不平了。
轉眼間,又到了副本開始的時候。鄧欣涵詢問新一期的副本是什麼的，得到的回答卻是「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鄧欣涵萬分不解，她有什麼事情要處理啊？難道早上不想起床去上課也算？
對於學生來說，這個時節是難得的好時候。學期過半,一些零零散散的課程已經結業。期末還遠著，不必急著複習。周圍環境和同學們都熟悉了，離熟到厭倦還有相當的距離。這，可不是勾幫結夥出去玩耍的好時機？
鄧欣涵是個任性又貪玩的人。學生那種看似計畫嚴謹，其實漏洞無數的出遊她不感興趣。她喜歡的是包裡揣著足夠的資金，開始一場說走就走的旅程。同行之人嘛，要求不高，不會被玩死就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要求，很苛刻啊。
鄧欣涵的任性體現在，如果不能讓她滿意，她寧願躺在宿舍裡裝死，全不理組織者的尷尬。
沈娟娟新交了男朋友，正是稀罕的時候。她平時跟男朋友膩在一起，根本找不到人。孫雪是個死宅，不喜歡戶外活動。然而，她是個不懂得拒絕的靦腆妹子。班級的集體活動，她大多會參與，哪怕僅僅是坐在一邊刷手機。
於是，別人出去玩的時候，宿舍裡就剩下鄧欣涵一個人了。
這個週末，就是這樣的時刻——全班出遊，要在外面住一晚。室友都走了，留鄧欣涵一個獨守空房。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平凡得週末，也會有驚喜！
鄧欣涵在半夜驚醒，發現床前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憑藉窗外照進來的光，以及修真者良好的視力，鄧欣涵一眼就認出，這個人就是在披薩餅店送了她一朵玫瑰的男人，楚淩。他怎麼會在這裡？即使沒發現他有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鄧欣涵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只是個普通人。
「你是誰？」鄧欣涵冷冷地問。對方能無聲無息的摸到她的床前，說明本事遠在她之上，擺出攻擊姿態只會自找沒趣。所以，她依舊安安穩穩地坐在床上，只是語氣很不好。
「婉卿……」楚淩深情地注視著鄧欣涵，小心翼翼地輕喚。
晚清？我還民國呢！——鄧欣涵皺眉，冷冷地說：「這裡沒有晚清，你認錯人了。」
「……是啊，你已經不記得了，婉卿……」楚淩憂傷地說。他伸出手，想撫摸鄧欣涵的臉龐，卻在對方冰冷的目光下敗退。他尷尬地收回手，面上的憂傷更為濃重。
「你究竟是什麼人？想做什麼？」鄧欣涵不悅地說。被人用一副死了老婆的眼神瞧著，任誰都會不高興。
「我……我是楚淩，你的夫君啊，婉卿……」楚淩苦澀地說，「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不是婉卿，更沒有夫君，你認錯人了！」鄧欣涵說。
「你……」楚淩盯著鄧欣涵的面龐，忽然臉色一變，道，「你竟然已經不是處子了！那個男人是誰？！」他捉住鄧欣涵的肩膀，手不自覺的收緊。
鄧欣涵眼看著他出手，卻沒躲開，臉色更加難看。她拍向楚淩的手腕。若是尋常人，挨了這一掌，早就骨斷筋折了，楚淩卻像沒事人兒似的。他輕描淡寫地收回手，說：「婉卿，你的力氣大了很多……力氣大好，結實……」
就在這時，鄧欣涵與楚淩不約而同地看向窗外。鄧欣涵臉色更加難看——一個不知深淺的楚淩已經夠頭疼了，竟然還有幫手！楚淩面上染了一層寒霜。他再次看向鄧欣涵，道：「不相干的人罷了。」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道，「過些時候我再來瞧你。你……看在你之前不知道的份兒上……不知所謂的男人，斷了吧。」說完，楚淩消失在屋中，窗外異樣的氣息也隨之消失。
鄧欣涵僵著臉，褪下睡衣，看在肩部正緩緩消失的淤青，陰冷地說：「這事沒完！」
一個一心報仇的人，會不惜一切手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鄧欣涵身邊最給力的，就是系統了。她被打算讓系統替她做什麼。仇啊怨啊的，還是親自動手來得爽快。她只是想讓系統查查那個楚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對不起，不可查詢。】系統冷漠地說。
【為什麼？我出點數！】鄧欣涵不解地說。劇情都能查，為什麼這個楚淩不行？難道他是系統的人？
【那是你修行道路上的劫難。我幫你就是害你。】系統一本正經地說。
修行路上的劫難，鄧欣涵懂。這次避開了，下回還會以別的形式來臨。想靠外力躲避，只能害人害己。但是，得到小小的幫助並不算違規。所以……
【你只是想看戲吧。】鄧欣涵冷冷地說。
【……是啊，你竟然看出來了！】系統開心地說。
【……如果我死了，我能使用九天玄女的身體繼續活著嗎？】鄧欣涵問道。死纏爛打不是她的風格，她只是想確定一下自己擁有的底牌。
【像你這麼有資質的主角很難得。】系統說，【不過，你的死亡會削弱你與這個世界的聯繫。九天玄女的身體不會再被這個世界接受。而九天玄女與仙古世界的聯繫已經斷了。你可以使用九天玄女的身體，但你永遠只是個無家可歸的過客。你會和我們一樣。】
【聽起來很糟糕呢。我可一點兒都不想走到這一步。】鄧欣涵說。
似鄧欣涵這等老怪物，當然不會把心事掛在面上。第二天孫雪回來的時候，鄧欣涵依舊是頹廢地趴在寢室，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周天晚上，鄧欣涵外出買零食的時候，遇上了另一個不速之客。這「人」之前也見過，就是那個被她用寒月精魄放倒的女妖。當初，女妖化神，鄧欣涵金丹。靠著高級道具，鄧欣涵才能平安脫身。現在嘛，兩人都是化神，乍一看，早已化神多年的女妖更佔便宜。但是，女妖走的是精神魅惑路線。比起打打殺殺，沒事兒變變身，玩玩幻術才是女孩子該做的。幻術攻擊針對元神。也就是說，女妖直接對上了九天玄女。物質世界，或是鄧欣涵主動攻擊，那遠超化神修士，屬於九天玄女的元神都會被世界法則壓制，而顯示不出應有的威力。但是，女妖直接跑去了人家的「地盤」——讓我們為她默哀。
看在這女妖曾經在夢中出現，又十分符合自己的審美的份兒上，鄧欣涵沒下死手，只是將她制住。
被盯著原地的女妖惡狠狠地瞪著鄧欣涵，說：「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回來？回哪兒？」鄧欣涵不解地說。最近怎麼總遇上古怪的自說自話的人？她明明沒推過他們！
「楚淩是我的！你別想搶走他！」女妖大聲說。
「楚淩？我保證不搶。你能拿走最好不過了。」鄧欣涵飛快地說。
聽了鄧欣涵的話，女妖的目光更加兇狠了。她高聲道：「楚淩哪裡不好？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小姐，你不覺得你的話很矛盾嗎？」鄧欣涵無奈地說。
女妖又瞪了鄧欣涵良久，才意識到自己受制於人的狀況。她憤憤地說：「你放開我！」
「……你說放就放，我豈不是很沒面子？」鄧欣涵痞痞地問道。
女妖憤怒又委屈地看著鄧欣涵，怯怯的說：「你想怎麼樣？」
鄧欣涵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裝純的小妖精，一言不發。
女妖的裝純當然不僅僅是裝純。即使方才輸得不明不白，她依舊對自己的看家本事很自信。她使用了魅術。很可惜，再次失敗了。她瞪著鄧欣涵不為所動的臉，收起了可憐柔弱的模樣。她說：「我玉夢楠欠你一次，現在，放開我！」
鄧欣涵勾起唇角，略略放開對女妖的鉗制，道：「讓你的那個楚淩從我眼前消失，這一著就算還過了。」
女妖玉夢楠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只是能動，能夠調動的法力依舊很少。她冷哼一聲，道：「你真的不想要他？」
「自然。」鄧欣涵說。
「這可不像你李婉卿說的話。」玉夢楠懷疑地說。
「李婉卿？或許你可以說說這個『李婉卿』的事。」鄧欣涵說。
「然後讓你去勾引他嗎？做夢！」玉夢楠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跑了。鄧欣涵限制了她的法力，妖類強悍的體質卻不會因此打折扣。她的速度依舊令人類望塵莫及。
鄧欣涵看著玉夢楠遠去，並未追趕。她只想揍楚淩一頓出氣，對他和李婉卿、玉夢楠之間有什麼，完全不感興趣。看玉夢楠的模樣，是不會出賣楚淩的。刑訊一位美麗的女性，她暫時還做不出來。不放她走，難道要留著養嗎？
當天晚上，鄧欣涵又做了一個夢。夢中，她是個柔弱的千金小姐，對著一個長相與楚淩一模一樣，穿著古時的衣衫的男子一見鍾情。玉夢楠一直在那個男人身邊，情意綿綿地看著他。
醒來之後，鄧欣涵想到，在之前的夢中，那個與千金小姐虐戀情深，不小心把小姐虐死了的男主，可不就是楚淩的模樣！夢中那位古裝扮相，又時時刻刻冷著一張臉，和一身現代裝束，憂傷深情的楚淩相差很多，鄧欣涵一時沒想起來。
難道自己也有真正成為主角的一天，還是天雷狗血的言情劇！——鄧欣涵忽然有了個很荒謬、很糟糕的念頭。
【是的喲，親，恭喜你終於悟了！】系統突然歡脫的冒出來，【屬於你的主角之路，一生一次，要好好享受哦~】
想到自己的人生就是上輩子被渣男虐，這輩子虐渣男，虐著虐著，莫名其妙就he了，鄧欣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不要這麼悲觀嘛，你還有女配可以玩，更有和諧到下不了床的美好生活在前方呢~~】系統更加歡脫地說。
鄧欣涵：【……】
第152章
又過了兩天,鄧欣涵接到自家老媽的電話,讓她給一個高中生補課。當然,不是讓她去當家教掙錢,或是提前感受園丁的辛苦。這是個「關係戶」——那個「學生」，是她的表妹,溫暖。是的,這妹子姓溫名暖,昵稱暖暖。
鄧老媽有個妹妹,早早嫁了個有錢人,當全職太太。她跟著丈夫移居國外,很少和經濟狀況一般的姐姐來往。一個月前,她跟有錢人丈夫離婚了。據說和第三者有關。她帶著女兒離開了傷心地，回到自己的祖國。離婚的時候,她分到了不少的財產。但是，當慣了貴夫人的她,花錢大手大腳,手裡那點兒錢根本不夠她生活。更不幸的是,她的謀生技能早已生疏。
現如今，鄧欣涵這位姨媽的生活一團糟，連帶溫暖的日子也不好過。溫暖的媽媽沒精力照顧她。恰好她們回國後定居在鄧欣涵念書的城市。鄧媽媽讓自家成績優異的女兒照顧正在讀高二的表妹，補補課，出來玩玩散散心。
鄧欣涵選擇師範類學校，只是因為老師有寒暑假。她本人不喜歡小孩子。她一點兒都不想照顧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表妹。西方的小孩大都很獨立。在國外長大的溫暖大概也不喜歡一個處處管著自己的表姐吧。所以，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這一周，楚淩出現了兩次。他似乎不喜歡普通人，每次出現，都挑沒有其他人的時刻。幾次試探，鄧欣涵大致摸清了這位的實力——踏在仙的臨界點的妖。那不是如今的她能夠對付的。儘管已經張揚的生活了許久，鄧欣涵並不缺少隱忍的成分。她沒有親密的異性朋友，日常生活中也沒有能夠刺激楚淩的事情。兩次短暫見面，他們勉強能夠和平相處。
週末的時候，鄧欣涵去見她的海歸姨媽和表妹。海歸姨媽神色懨懨，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好吧，作為一個失婚女人，她這種狀態，不應被責怪。溫暖表妹是個嬌小的妹子，可愛的娃娃臉，一直掛著禮貌的笑容。
溫暖真的太嬌小了。她也就一米五多一點，站在差不多有一米七的鄧欣涵身邊，真切的詮釋了何為「最萌身高差」。
——似乎哪裡不對……
鄧欣涵的海歸姨媽很樂意鄧欣涵帶溫暖出去玩玩。溫暖乖巧的不發表任何意見。於是，這天的活動就是表姐妹相親相愛一日遊了。
離開了海歸姨媽的視線，冷場不可避免的發生了。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所謂血脈相連的親人，也不過是陌生人。
「好吧，你想看什麼，玩什麼？今天你說了算。」鄧欣涵爽快的說。她喜歡獨自一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此句重點強調「獨自」二字。有其他人在旁邊，她更傾向於速戰速決。
溫暖低下頭，羞澀的說：「對不起，你能說慢一點嗎？我聽不是很懂。」
「我的普通話，口音很重嗎？」鄧欣涵疑惑的說。溫暖雖然長在國外，父母卻是地地道道的國人。難道他們沒教自己女兒母語？
溫暖搖搖頭，語速很慢的說：「父親是南方人，他們在家說閩南話。」
「閩南話……」鄧欣涵歎了口氣，用英語問道，「我這麼說，沒問題吧？」
「嗯，沒問題！你的英語真好！」溫暖笑出兩個小酒窩，說。
「謝謝。」鄧欣涵說，「好了，現在說吧，你想去哪裡？」
之後，她們之間的對話都是英語。雖然說，兩個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女生，嘰哩掛啦的說英語，有裝逼的嫌疑，但是，比起教海歸表妹說普通話，她寧願裝逼。
鄧欣涵領著溫暖在附近的商業街轉了半天，請她吃了一頓kfc，就把她送回家了。
分別之前，鄧欣涵和溫暖交換了手機號碼，似乎打算日後再聯繫。看著兩個女生友好的互動，海歸姨媽勾了勾唇角。
鄧欣涵似乎很喜歡這個可愛的海歸表妹。溫暖似乎很喜歡這個說著一口流利英語的表姐。真實如何，誰知道呢！
再後來，期末考試將近，學生們陸續進入複習狀態。鄧欣涵之前玩得夠爽，書沒怎麼看。雖然她有「速記」的外掛，但是，記住和融會貫通有很大距離，堂堂化神修士，如果連個大學都搞不定，豈不是很丟人？
鄧欣涵和同學們一起去自習室複習，去圖書館搶座，去附近的複印社淘題庫。她與同學同進同出，給不想見光的楚淩造成了不少麻煩。他已經半個月沒出現了。那個叫做玉夢楠的女妖出現了幾次——偷窺。每一次，鄧欣涵都會發現她。大概是被抓包的次數多了，這位女妖不尷尬不說，在對鄧欣涵的敵意中，還摻雜著那麼一點兒默契。
——所以，主角的某些特性終於在鄧妹子身上蘇醒了嗎？比如對女性角色的天然吸引力。
打破玉夢楠與鄧欣涵之間的僵局的，是一場雨夾雪。先下一陣雨，整個路面濕漉漉的。然後雨變成了雪，路面上結了一層冰。這個時候，雪還在下。於是，冰面上又鋪了一層雪，滑的很，一不留神就摔個大馬趴。雨夾雪是鄧欣涵最討厭的天氣，沒有之一。
玉夢楠也不喜歡這樣的天氣。這天晚上，她直接鑽進了鄧欣涵的寢室。當時，孫雪已經在非自然的力量作用下睡死了。沈娟娟再次逃寢，回家去了。
玉夢楠進入的那一刻，鄧欣涵就醒了。她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面色平靜，似乎進來的是一位相熟的老友，而非飽含敵意的女妖。
美麗的不速之客輕盈地坐在床尾的欄杆上。那麼細的欄杆，坐了那麼大的一個人，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仿佛那只是個虛幻的投影。
「這該死的天氣！」玉夢楠抱怨道。
「在這樣『該死的天氣』裡，非要跑出來，又怨得了誰呢？」鄧欣涵涼涼地說。
玉夢楠聞言，惡狠狠地瞪向鄧欣涵，似乎這都是她的錯誤。
鄧欣涵無辜地回望她。良久，玉夢楠冷哼一聲，轉開視線。
「說起來，你們住在哪裡？」鄧欣涵問道。
「本來是住在山裡的，現在，哼！」玉夢楠面色不善地說。
「現在住在人類的地盤。」鄧欣涵好脾氣的接道。她知道，異類即使化為人形，也多不喜歡人類的城市。她說：「在人類的地盤，你們總有個落腳點吧。」
「隨便找個地方就是了。我們又沒打算把這裡變成領土，哪用得著那麼麻煩？」玉夢楠嫌棄地說。
「隨便找個地方」可以理解為對居住條件不挑剔，也可以理解為……
「所以，這麼久，你們還在風餐露宿到處流浪嗎？」鄧欣涵憐憫地說。
「你那是什麼表情！」玉夢楠不悅地說，「妖類本就如此。也只有人類，」她鄙夷地上下打量鄧欣涵，冷笑道，「擁有力量，仍困居一地。真是可憐！」
鄧欣涵也不與她爭辯，只懶洋洋地說：「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啊。」
「沒出息！」玉夢楠恨鐵不成鋼地說，「楚淩怎麼會看你這樣的人！」
「我沒出息不是正合你意？」鄧欣涵笑著說，「以後一天比一天冷了，你要是沒地方去，可以來我這裡。別讓人發現就好。」
「你有什麼陰謀？」玉夢楠瞪向鄧欣涵，心中已經有了動搖。作為一個化神修為的妖類，她不害怕寒冷。她只是討厭雪。
「陰謀啊~」鄧欣涵拉長調子，說，「我喜歡你算不算？」這看見漂亮妹子就忍不住調戲一把的毛病，也不知是何時養成的。對著普通人的時候，她還能收斂一二，對著異類，她就不肯再裝模作樣了。
「你？」玉夢楠挑剔地打量著鄧欣涵，說。妖類本是未經教化的獸，沒有人的節操。聽了鄧欣涵的話，玉夢楠的第一反應不是受了侮辱或是戲弄，而是從挑選同盟與交/配對象的角度評估「追求者」。最後，她勾起唇角，道：「即使我更喜歡楚淩？」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鄧欣涵反問道。她喜歡的只是美人兒的顏，又不是「真愛」。就像喜歡一個明星，看的是人家的臉，人家的演技，私生活什麼的，那是專業粉絲才關注的。
「哈！」玉夢楠笑道，「你可比那個李婉卿可愛多了！」
鄧欣涵微微一笑，道：「能說說李婉卿的事嗎？」
「這就是你的目的？」玉夢楠挑起眉梢，問道。
「目的之一。」鄧欣涵毫不避諱地說。
「好吧，就和你說說。」玉夢楠往前一挪，坐到了鄧欣涵的床上。她盤著腿，說：「李婉卿呢，是富商的女兒，家裡兄弟不少，姐妹一個沒有。你們人類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物以稀為貴……她就是一個典型的被寵壞的大小姐。」
「聽起來很糟糕。」鄧欣涵事不關己地評論道。
「確實很糟糕。」玉夢楠說，「楚淩一直很嚮往人類的生活。他覺得妖類野蠻粗魯，生性頑劣，不通教化。在妖族中，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異類。」
「我以為你喜歡他。」鄧欣涵說。
「我是喜歡他。他很強。」玉夢楠說，「只要他夠強，管他是不是異類，會有無數的女妖喜歡他。」
「可以理解。」鄧欣涵點點頭，道。
「我也不知道楚淩和李婉卿是怎麼勾搭上的。」玉夢楠說，「我們不在意楚淩有幾個女人。而且，一個人類，幾十年以後就沒了，有什麼好介意的？可是，李婉卿不這麼想。她要楚淩對她忠誠，要把我們全都趕走。當時，楚淩和她正膩歪著，我們也就先離開了。」妖類還保留在獸類的習性，除了極個別的品種，大多是不懂得忠貞的。
「然後呢？」鄧欣涵問道。
「然後，那個李婉卿不知怎麼的，知道了楚淩的身份。」玉夢楠嘲諷地說，「她倒是膽子大。這點和別的人類不一樣。她要和楚淩一起長生。可惜，她沒有修仙的資質。大約是我們的退卻讓她覺得妖類很好對付。長生美夢破滅之後，她要求楚淩下輩子還去找她，與她相戀。她要一場生生世世糾纏不休的虐戀情深。」
「真可怕。」鄧欣涵感慨道。
「是啊，即使我喜歡楚淩，也沒想和他糾纏到地老天荒。」玉夢楠說，「這個時候呢，楚淩對李婉卿的新鮮勁兒已經沒了，自然不耐煩應付她無理的要求。那個女人糾纏不休，終於把自己折騰死了。你絕對想不到，你上輩子是多麼的煩人。」
鄧欣涵無奈的搖搖頭，道：「你們為什麼還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人死如燈滅，這事兒不是已經完了嗎？」
「本來是沒事兒了。」玉夢楠也十分無奈，「楚淩已經一隻腳踏入仙道，飛升可期，卻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突然對李婉卿念念不忘。他不去為不知何時降下的天劫做準備，偏偏跑來找李婉卿的轉世！」
第153章
「或許只是塵緣未了，心中有愧？」鄧欣涵猜測道。
「楚淩玩過的女人女妖多了去了,就算是有愧,也輪不到李婉卿。」玉夢楠不屑地說。她喜歡的只是楚淩的強大。只要楚淩強大，別的她都不在意。這倒和鄧欣涵的顏控有異曲同工之妙。
「真倒楣。李婉卿究竟有什麼特別的？」鄧欣涵煩躁的說。
「最討人嫌？」玉夢楠嫌棄的說。
「……楚淩的品味還真特別啊。」鄧欣涵乾巴巴的說。結合玉夢楠的描述，以及她自己的夢境,她知道的李婉卿，實在算不上討喜。即使那是她的前世,鄧欣涵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李婉卿很好。
玉夢楠埋怨的看了鄧欣涵一眼，歎了口氣,道：「他娶誰不好，偏偏娶了一個麻煩。」
「娶？」
「是啊。都說過了，楚淩一直很嚮往人類的生活。李婉卿樂意嫁給他，他就娶咯。」玉夢楠懶洋洋的說。
「他沒娶過別人？」鄧欣涵問道。
「沒。我們妖類是不講究這個的。至於人類，經過了李婉卿的癡纏，他哪還敢招惹？」玉夢楠說,「怎麼,有什麼問題？」
「麻煩了。」鄧欣涵歎息道，「夫妻一體，氣運糾纏。楚淩入了情劫，註定與李婉卿有所牽扯。」
「情劫？怎麼可能？！」玉夢楠高聲叫道，「劫啊障啊的，都是人族修士才有的。我們妖類只要挨過了天劫就能飛升。妖類的天劫本就比人修來得兇險，再有情劫，未免太欺負人了！」
「你說的也對。」鄧欣涵勾起唇角，說，「不修德行，不悟天道，只修法力神通，鍛煉妖體……一朝飛升，也只是由妖獸變成仙獸。縱實力強大，也不過是被更強大的仙人豢養，收做坐騎、寵物，或者，煉丹的材料。當然，畢竟是仙獸，弄死了有損名聲。性命總是無礙的。」
作為一個隻追求力量的准「仙獸」，玉夢楠臉色十分難看。她陰森森的說：「胡說八道！」
「信不信由你。」鄧欣涵漫不經心的說，「妖類的另一條路，先成/人，再成仙，道路坎坷，力量也有所欠缺。不過，飛升之後就是仙人了。不必擔心受人奴役。」
「你的修為不過與我相當，怎會知道這些？」玉夢楠懷疑的說。
鄧欣涵但笑不語。這個世界對應的仙界如何，她是沒見過。她見過的仙界，就是這樣的。
玉夢楠瞪了鄧欣涵半天，後者靠著枕頭，不為所動。輕哼一聲，玉夢楠說：「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你跟我說了不少，我總得跟你說些什麼。」鄧欣涵說。
玉夢楠咬了咬唇，道：「一直修妖……如何才能成為仙人？」
「一直修妖，如何能成為仙人？」鄧欣涵笑著說，「修行之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要改，只好從頭來過了。你捨得嗎？」
玉夢楠聞言，臉青一陣白一陣，煞是好看。
鄧欣涵在一旁冷漠的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可惡模樣。
半晌，玉夢楠似乎想通了。她冷冷一笑，道：「仙獸又如何？妖類本就比人修厲害，加以時日，仙獸也一定比仙人強大！」
「你高興就好。」鄧欣涵淡淡的說。單挑，山間的猛獸大多比人厲害。然而，建立如斯文明的，是人非獸。不過，那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還用你說！」玉夢楠瞥了一眼窗外，道，「你剛剛說要收留我？讓我去哪兒？」
「我的床分你一半，如何？」鄧欣涵笑得像個小痞子，「美人兒，時候不早，快快寬衣歇息吧！」
玉夢楠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變成一隻畫眉鳥，飛到鄧欣涵的枕頭邊兒，趴下蹭了蹭，合眼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玉夢楠就離開了。鄧欣涵懶得理會一隻畫眉鳥的去留。她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租房子住。她招惹的非人類越來越多，如果被哪個同學撞到，怎麼都是麻煩。更重要的是，楚淩。
如果楚淩真的如她猜測，入了情劫，可就不好打發了。所謂「劫」，真就是「人在劫中，身不由己」。那是一種蛇精病已棄療的狀態，一切的道理都講不通，完全沒有理智可言。如果運氣好，他會在若干年後，大徹大悟，驚歎一下當年那個傻逼的作為，然後揮揮衣袖，不帶走一朵桃花。如果運氣不好，他會進入腦殘持續狀態，淪為x控、x奴，將所有的一切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為之生死。不管那樣，都意味著，鄧欣涵無法在短期內解決這個麻煩。
最讓鄧欣涵氣悶的是，無端端捲入這麼大的麻煩，不是因為她上輩子欠了楚淩——她才是債主。
修行路上的劫啊難啊的，並非隨隨便便冒出來。那裡頭，糾纏著數不清的因果。上輩子的李婉卿折騰得天怒人怨，但是，作為一名妻子，該做的她都做了——除了生孩子。孩子的問題，顯然不是一個人的責任。反倒是楚淩，徹頭徹尾渣男一隻，丈夫當得極不稱職。楚淩欠了李婉卿好大一筆情債。
——所以，償還的方式就是把渣男變忠犬，再送回來嗎？太坑了！
——打個商量，你繼續當你的渣男，虐過一遍，前塵舊事一筆購銷，怎麼樣？
——親愛的她是抖s怎麼破？急！線上等！
——m，是，或者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自愛是最重要的。
【別做夢了。】就在鄧欣涵吐槽到精分的時候，系統冒出來，說，【愛的紅絲線已經將你們緊緊綁縛，註定了你們生生世世的糾纏。】
【……我不覺得他是我喜歡的類型。】鄧欣涵乾巴巴的說。系統的文藝腔，太可怕了。
【你見過的男人太多，已經挑花眼了。他本應是你的選擇。】系統停頓了一瞬，道，【那個最初的你。軟弱，隱忍，唯一的一點兒小叛逆，還要偷偷藏起來。神秘，強勢，再加上一點兒羅曼蒂克，很容易讓小女生死心塌地。】
【那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了，在你的幫助下。】鄧欣涵狀似感動的說，【我從不曾如此感激我們的相遇。】
【即使你的思想已經改變，糾纏的紅線依舊存在。】系統特不給面子的破壞氣氛。
在說點兒什麼膈應系統之前，鄧欣涵的手機響了。是哪個混蛋，竟然大清早的給她打電話？！
為了避免不小心洩露什麼不該被普通人知道的東西，在玉夢楠進屋的那一刻，鄧欣涵就布下了隔音咒。這個可愛的小咒語讓她能夠從容地躺在床上接電話，而不必擔心吵醒同寢的孫雪。
「抱歉這麼早把你吵醒，涵姐，能耽誤你一會兒時間嗎？我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手機裡傳出的是流利的英語，是溫暖。
「說。」鄧欣涵硬邦邦地說。
「我被找家長了。」似乎是聽出了鄧欣涵的不耐煩，溫暖的回答異常的爽快。
沉默了一瞬，鄧欣涵乾巴巴地說：「我以為，你已經是高中生了。你做了什麼？」找家長，那是對付小學生的手段好麼？
「一件小事而已。」溫暖的聲音中夾雜著驚奇與煩躁，「媽媽已經夠心煩了，我不想因為這點兒小事打擾她。我記得你的學習離我這兒不遠，所以……」
「當你的家長？」鄧欣涵看了看課程表上頂置的不討喜的「英語」二字，說，「現在嗎？好，我會去的。」
「謝謝。」溫暖松了口氣，開心地說。
鄧欣涵掛斷電話，隨手看了一眼時間——才七點。可憐的孩子，這麼早就去上學了。當年她也是這麼過來的，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對她來說，真的過去很久了。
伸了個懶腰，隨意地感歎了兩句，鄧欣涵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出發了。
不幸的，鄧欣涵趕上了早高峰，車子堵在路上，還沒行人走得快。即使她的學習離溫暖的學習不遠，等她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也已經八點多了。
等待鄧欣涵的，是不耐煩的女教師，委屈又疑惑的溫暖，一個低著頭的男生，以及一對滿面怒火的男女。
先前已經說過，鄧欣涵沒怎麼打扮，就出門了。她向來不主張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使用不平凡的力量。經歷了公車的擁擠，她看起來不是很好。布衣荊釵仍不掩豔色的，只有電視裡的主角，瑪麗蘇已經被恐龍環繞的大美人。很遺憾，鄧欣涵哪樣都不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就是個學生。找家長，結果來了這麼一個大孩子，對面三位成年的臉色都不好看。
看見鄧欣涵，溫暖喜滋滋地迎了上來。
看來這位真的就是溫暖的「家長」，而非無意經過的路人甲。那對男女狠狠地瞪了鄧欣涵一眼，扭開頭，一副拒絕交談的模樣。那個男生小心翼翼地抬頭掃了鄧欣涵一眼，發現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生，不由得偷偷舒了口氣。
女教師皺著眉頭，勉強壓下心中的不悅，說：「你是溫暖的家長嗎？對不起，這件事很嚴重，需要她的監護人出面。」她盡力讓自己顯得禮貌——很遺憾，不是很成功。
「您好，我是溫暖的表姐。我姓鄧。」鄧欣涵十分自然地伸出右手，說，「她的監護人暫時不方便前來。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
鄧欣涵的聲音中沒有少年人特有的浮躁。這讓女教師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她看了看渾身散發著「很不爽」氣息的男女，認命般的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們換個地方談。」
「您隨意。」鄧欣涵微笑著說。那邊那對男女似乎對此並不滿意，卻也無可奈何。
女教師將他們請進了教師辦公室。老師們都上課去了，這裡只有他們幾個。
「你們隨意坐吧。哦，忘了介紹，我是溫暖的班主任，我姓王。我想我需要介紹一下情況。」說這話時，她盯著鄧欣涵，顯然不瞭解情況的就是她了。
這位元王老師簡單幾句話把情況說清楚了。無非是早戀。甚至算不上是早戀，只是有點兒好感，剛剛開始交往。很不幸，在某些國家，身體上的交流，也是交往的一部分。連普通話都說不順溜的溫暖，怎麼可能理解「不得早戀」的校規？她只是交了個男朋友而已，有什麼錯？她和那個男生高調——其實只是沒有掩飾——的交往很快被發現。男生的父母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他們去瞭解情況，發現他們不只是在談戀愛——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勾引他兒子上/床！於是，暴怒的父母來到了學校。順便說一句，如果不是王老師不遺餘力的阻攔，溫暖早就被這對憤怒的父母揍成豬頭了。
王老師的敘述很中肯，沒有偏袒某一方。「告狀」的過程中，那個男生一直低著頭，脖子紅了一大片。他的父母的情緒穩定了許多。他們坐在那裡，沉默得壓抑。溫暖一直茫然而無辜地望著他們。她聽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