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
竹田清見最討厭吃什麼,最喜歡吃什麼,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最討厭的顏色是什麼。
作為家人應該是完全瞭解的,就像是他知道自己母親最喜歡什麼顏色,自己父親最喜歡什麼報紙一樣了若指掌,然而竹田秀宣在被詢問的那一刻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恐慌。
他似乎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的妹妹。
是的,從來。他依稀記得曾經自己妹妹最喜歡玩的是拼圖,自己還送了她一副hello kitty的拼圖,然後她對著自己道謝,禮貌的態度讓自己覺得不愧是竹田家的女兒。
他自動過濾了堂哥秀清送給竹田清見一副手套的時候,竹田清見那種欣喜的表情,甚至還有些嘲諷,因為秀清送的手套比自己送的晚了一天。
實際上,4月1日才是她的生日。
他已經忘記了家裡有多少年沒有給她辦過生日了,甚至於到小學還認為自己和妹妹是出生在同一天的。
因為這個,他討厭不知上進的妹妹,討厭她從不作為,在劍道上狠狠地打敗了她想要教訓她,看到她快要哭出來卻硬撐著不哭的表情,甚至覺得自己做的很對。
然而她並沒有認為自己做的很對,每天都對著自己十分禮貌,禮儀標準,但是偏偏喜歡上了不知所云的視頻,遊戲,整天浪費自己的生命。
他厭惡這樣的竹田清見,總是忍不住諷刺她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卻從來做不好,忍不住認為這是她墮落的表現。父母不是也有時候贊成自己的做法麼?為什麼她就這麼不懂得理解自己的苦心?
她說,我盡力的不如你二分之一,自己覺得是她狡辯。
她說,我討厭你,不,我應該是痛恨你,自己覺得她是愚蠢到不可救藥。
她寫的故事在不知所云的什麼展覽上取得了成功,自己覺得如果她能夠把心思放在別的,比如說書法方面話就更好了。
她……
竹田秀宣從來都認為自己的妹妹是個米蟲,沒錯,就像她說的那樣,聯姻嫁出去是很好的選擇。竹田秀宣有時候覺得自己也不對,但是更多的是自己心裡的一個聲音:「她和你幾乎一模一樣,一天生日,卻如此不堪,你真的能夠忍受麼?」
不,不能忍受,絕對不能。
然而,她並不是和自己一天生日,擅長的是外來的散打而不是傳統的劍道。她喜歡的是同人,那個展覽是全世界最大的同人展。她所面對的,所執著的,和自己根本不一樣。
然而就算明白又怎麼樣?竹田清見終究會回到這個世界的。竹田秀宣一直這麼堅信著,但是她找了男友,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甚至都覺得不錯的時候,竹田秀宣覺得有些不對勁。
雖然秀德的確是個不錯的私立學校,但是誰能保證裡面的學生是優秀的?若是藥師寺涼子——他唯一承認的竹田清見的友人——所在的學校的話,他完全贊成。
這個高尾和成,只不過是個愚蠢的小子而已。竹田秀宣固執地這麼認為,並且堅持自己的看法。
但是再大的堅持,也被高尾和成的一個問題給問到了。
她喜歡什麼顏色,竹田秀宣下意識地認為是一斥染——她非常喜歡那件父母送的十六歲生日浴衣,那是她最喜歡的一件,也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然而面前這位少年臉上所透露出的憤然,憐憫,還有一點點憐惜——並不知道對誰的憐惜告訴自己,他說錯了。
「清見她,一向最喜歡橙紅色。但是如果是不看任何寓意,單純地看顏色的話,她最喜歡的是勿忘草色,顏色代碼#89c3eb。」
高尾和成知道竹田清見喜歡這個顏色,生日禮物是自己去一家玻璃坊詢問之後燒出來的根裝在瓶子裡的勿忘草色鳥羽,代表著四月清和,瓶子下方有著自己親手寫下名字,竹田清見。
高尾和成知道清見名字裡的清,所代表的含義就是四月清和的清。雖然讀音不同,但是的的確確就取自這個含義。
「竹田君,你不是個合格的哥哥。」高尾和成的表情有些憐憫,對的不止是竹田秀宣,同樣也有對竹田清見:「明明是你的同胞妹妹,確認為她一無是處?」
「你懂什麼!」竹田秀宣有些惱怒,但是他現在找不到話來對應。只能哼一聲走下樓,剛想叫竹田秀清,就看到自己的妹妹和一個女生相談甚歡。那個女生自己不認識,她對待竹田清見的樣子很平常,就像是對待一個普通的同班同學一樣。
竹田秀宣聽到她們在說第三天學園祭的事情,他看著自己妹妹的背影,突然覺得應該好好想想高尾和成這個人。
他有些想要離開,好好地去查探一下。至於竹田清見……
「清見,剛才有個人走過去了,背影看起來和你很像。」
「是麼?」竹田清見隨意回頭,卻看見了走過來的高尾和成。她對著對方笑了笑:「回來了?」
「嗯,回來了。」高尾和成的神態很輕鬆,並沒有什麼萎靡的感覺。和竹田清見說話的藤井麗音有些曖昧地笑了下,隨手說自己有事之後把空間留給了這一對情侶。
「他和你說了什麼?」
「沒有說什麼。」高尾和成的笑容很輕鬆:「我們去下一個班吧。」
「好。」
把整個秀德都逛了一圈,竹田清見最後還是選擇了學校的一個小花園坐下歇一會兒。她從來沒有這麼細緻地把整個學校都逛過一圈,甚至逛完了還覺得有些疲憊。
「感覺怎麼樣?」
「感覺?嗯,挺不錯的。」竹田清見對著自家男友笑了笑:「你對秀宣說了什麼話,讓他這麼失魂落魄?」
「只是幾個小問題而已,他估計想太多了吧。」高尾和成想要揭過這一頁,但是看到竹田清見的眼神……他莫名覺得慫了。
「說吧,你和他說了什麼。」竹田清見的笑容依舊不變,但是高尾和成莫名感覺到了她有了一絲疏遠:「是不是讓你來找我分手這種話?」
「你知道?」
「我不能更知道了。」竹田清見看著對方詫異的表情反而覺得放心了:「好了,你就說吧,問了他什麼問題。」
「我就問了一個。」高尾和成坐在石凳上看著湛藍的天空,突然覺得心有些塞:「我問他,你知道清見最喜歡的是什麼顏色麼。」
竹田清見的笑容不變,但是明顯多了一分苦澀。她和竹田秀宣的關係惡劣這一點甚至藥師寺涼子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很多時候她不願意提及竹田秀宣。而現在能夠毫無保留地去訴說他的名字,也是因為自己覺得可以適當放緩一下關係,免得他在自己戀愛方面反對太過於強烈。
不過,他還是依舊這麼以自己的方式為妹妹「著想」,真讓人感動。竹田清見拖著下巴聽著高尾和成的敘述,猛地打了個響指。
「怎麼了清見?」
「沒什麼。」竹田清見看著那個鮮紅色的-2,笑了下把好感度介面關掉:「我只是感歎人的奇妙。」
「你從哥哥的角度,聽到了什麼故事我並不好奇,因為我從來都明白他內心因為自己而產生的一種驕傲。和成,竹田秀宣對我來說,從來都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明明是親兄妹,卻是陌生人。竹田清見突然就釋懷了,所謂的和解,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如果你不這麼想,你也不是竹田清見了。」
「謝謝誇獎。」
高尾和成看著天空,已經是午後,校園祭的人也沒有那麼多。竹田清見想到所謂的後夜祭不由得笑了下,站了起來對著高尾和成伸出了手:「走吧,回家。」
「這句話不應該是你來說的。」高尾和成有些哭笑不得,借著大小姐「屈尊」伸出的手站了起來,看著已經顯現出暖黃色的陽光有些覺得懷念。
「清見,那天,就是你問我對你第一印象的那天,是在夕陽下問我的。我看著你略帶笑容地和我說『謝謝你的誇獎』,覺得夕陽真是太美了一些。」
「所以,這又是告白麼?」
「不是啊,是為了告訴你……」
高尾和成看著竹田清見,夕陽暖黃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竹田清見甚至覺得他身上有了一層光暈,顯得特別帥氣。
「我從來就喜歡你,你在我心中一直都在加分,從來沒有減分。」高尾和成看著站在自己對面大概只有一個手臂的竹田清見,慢慢湊上去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感謝這個世界,讓我遇見了你。」
「就這樣?」竹田清見抬頭看了下高尾和成,十分之不爽地直接勾住了對方的脖子:「高尾君,你一點勇氣也沒有。」
被鄙視了的高尾同學有些驚訝地看著大小姐使勁把自己往下一拉,然後唇上感覺到了一點柔軟。
好吧,自己確實沒有太大的勇氣。高尾心裡笑了笑,用手抱住對方的腰肢,然後略微加深了這個吻。
感謝世界,讓我遇見了你。
離家
回家路上,竹田清見悶頭往前走,一邊鬱悶自己怎麼會突然衝動了,一邊感覺自己沒法見人了。
啊,作為女生,應該矜持才對。竹田清見恨不得狠狠捂住自己的臉,然後直接飛回家算了。
而身後跟著的高尾和成則是笑意滿滿,看上去十分寬容,甚至還有心情跑上前硬塞給竹田清見一個耳機。
「我才不要。」竹田清見嘴上嘟噥了一下,依舊把耳機塞進了自己的耳朵:「沒有聲音?」
「你等下。」高尾和成笑了笑按下了播放鍵,竹田清見聽見了一陣吉他聲,然後聽到了第一句話。
「兩個人,追尋四級不同色彩斑斕的景色。」
「春天去賞花,夏日在絢爛陽光下BBQ,秋天為滿山紅葉吸引,到冬季這一切又被雪染白。」
高尾和成自己看著少女臉上的表情,慢慢地跟在她的旁邊。櫻訊已經過去了,原本粉色的紙條現在被綠色所覆蓋,漸漸地會擋住夏季的熱烈陽光,接下來就是夏天了。
有時候高尾和成真切地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似乎還是一眨眼之前的事情,竹田清見一下子在自己的桌子上拍下了一張合同,對著並不熟悉的自己說「少年,簽個字吧。」
他挺想問對方是不是在這個時候就看上自己了,不過聽著耳機裡傳來的歌曲,突然就聽到了少女和著歌的哼唱。
今年的春天我們去哪裡,今年的夏天我們去哪裡?春天的櫻花夏天的還,都要和你去,都要和你在一起。
她的表情柔和,眉眼中充滿了一種高尾和成無法形容的溫柔。這種溫柔他很少見,或者說有時候竹田清見故意做出衣服十分桀驁的樣子來遮掩。但是她現在的表情柔和,甚至於可以說得上是溫柔。
她哼唱到秋天的紅葉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下子笑了出來,高尾和成也條件反射地想到了她肯定是想起了去年自己和她膽大包天地從秀德蹺課,然後跑到了富士山。
「別想讓我原諒你。」猛然間少女眉眼間變成了一種淩厲,雖然這種淩厲在高尾和成看起來更像是虛張聲勢:「都是你的錯!」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哼,都是你乘虛而入。」
「是,都是我乘虛而入。」
高尾和成有點想笑,他的確是乘虛而入,但是更加乘虛而入的應該是對方才對。
「喂,和成。」
「嗯?」
「我想和你講個故事,又一個故事。」竹田清見把這首歌聽完之後摘下耳機,表情很是悠哉:「我們坐在那裡講吧。」
兩個人回家的路上會經過一座橋,而在橋邊的河岸上有一兩個長凳供人休息。竹田清見隨意選了一個椅子做了下來,這個時候正好是夕陽,天空和陽光照得整條河都是金色,顯得特別安靜美好。
「我和你說過我的家庭,但是我沒說秀雄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叔母。」
竹田清見打開自己的好感度面板,看著屬於竹田純子的那一欄高達95的好感,以及她的灰色名字笑著關掉了面板:「她是我的叔母,在生秀雄的時候大出血,兩個小時之後就去世了。」
「秀雄的生日是在耶誕節,一個同樣悲哀的,只讓人記得他母親忌日和節日,而不記得他生日的日子。」竹田清見的語氣很平淡:「叔母是沖繩人,她在我小的時候教會了我中文,然後懷上秀雄的時候一直哼著她們家鄉的那首著名的島唄。」
「我很喜歡叔母,她在我們那個階層看來只是個平民,甚至只是個漁女。但是小叔愛著她,深愛著她。家裡並沒有太過於反對,反而很歡迎叔母。不要想什麼豪門恩怨,真正的豪門有時候挺簡單的,就很單純地喜歡就娶好了,也不會甩上一張支票說你配不上什麼什麼的。電視劇實際上挺扯的,真的。」
「嗯,我們繼續。叔母去世了,當時給我和秀宣,對,就是秀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是純粹的悲傷,但是秀宣沒有。」
「我從小就不明白秀宣那種偏執是怎麼來的,偏執到讓我覺得他以後若是從政的話三個月就會被彈劾下來那種……咳,不提這個。我聽到他私下裡說,那是因為叔母沒有福氣。」
「我直接去和他打了一架,他被我揍了一個猝不及防,狠狠地被我揍了一頓,甚至來不及反抗。」
「叔母是個很普通的女人,有著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家世。但是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大家都很喜歡她,奶奶最喜歡叔母,平常大家也喜歡繞著叔母,小叔為此恨死我們了。」
「但是秀宣不喜歡,很不喜歡。」竹田清見看了一眼高尾和成,神情有些似笑非笑:「你應該懂了吧,秀宣為什麼不喜歡你。」
「因為普通?」
「對,就是很單純的理由,因為太普通了。」竹田清見點了點頭:「不過我喜歡你就行了啊,管那麼多幹嘛,他又不是我爸,我要是當初努力點就是他姐姐,直接打一頓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高尾和成因為竹田清見的關係,也沒有對竹田秀宣抱有太大希望。或者說——他同樣也很無所謂竹田秀宣,用竹田清見略帶粗口的話就是,他能管個鬼。
把竹田清見送回家之後高尾和成挺想見見她的叔母的,可惜的是她叔母已經去世了。
他覺得如果清見的叔母沒有去世的話,或許她不會那麼任性了。但是這樣也不錯,免得有競爭對手了。
而竹田清見回家的時候,看到了幾輛車停在自己家門口,走進的時候,看到了坐在車裡的人。
「卡斯帕?」
「喲,清見,我可是特地來見你的。」坐在汽車駕駛位上的銀髮青年笑得讓人分不清真假:「不請我進去麼?我可是等了很久呢。」
竹田清見冷笑了一下,也不理對方就直接走進了家門口,喊了一句「社會青年就乖乖去掙錢別來騷擾在校學生了」,中氣十足,聲音嘹亮。
「……」
「BOSS,實際上,她說的沒錯。」
「……千吉妲!」
「您的確應該去乖乖掙錢,而不是去騷擾還沒有成年的少女。」
「在霓虹十六歲就可以結婚了!」
「但是依舊是未成年。」
看著自己女保鏢臉上可以說是幸災樂禍的笑容,卡斯帕歎了口氣:「我只是來給她提個醒。」
「並不用提醒,竹田小姐的住所離並盛很遠,並不用擔心,禍及池魚。」千吉妲的表情很生動,帶著對自己boss的嫌棄和一點點的正經:「您不應該私心前來竹田小姐家,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是那種人麼千吉妲。」卡斯帕的笑容一瞬間正經了不少:「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哦,就一點不甘心。」
沒錯,只是單純地有些不甘心而已,並沒有男女之情。卡斯帕的笑容加深了不少:「千吉妲,從我見到清見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她不是甘願於在這裡度過一生的人。」
「boss,有這個功夫,還是多賺點錢吧。」
「……」
竹田清見在家裡把包發下的時候直接給遠在京都的爺爺奶奶打了個電話:「如果秀宣,哥,和你們說什麼一定要我分手的話,請爺爺您一定要把他的想法掰回來!」
「清見,我們一直很高興你有了男朋友,用你們小孩子的潮流話來說,就是『我們家豬終於會拱白菜了』。」竹田家爺爺的語氣裡帶有了一絲笑意:「對不對,清見?」
「……」
「秀宣這個孩子,偏執,有著非比常人的掌控欲。我很擔心他,也不明白怎麼去讓他的心態放正一點。我明白你的擔憂,在你的問題上,他可以說是從來不去聽從你的意見,□□地就像是一個暴君。」
「你們覺得我們把你們的事情大事化小為兄弟兄妹間的不睦,實際上我不是想讓你覺得,而是秀宣。」
「只是不睦的話,他很快就能夠擺正自己的心態了。但是這一點也是我要抱歉的,我忽略了一個正常青少年的中二期。」
「爺爺!」
「清見啊,秀吾秀清已經和解了,原因也在於秀吾的女朋友,也是你們未來的大嫂的調和。」
「然而能夠看上秀宣的都不是正常人。」竹田清見下意識地諷刺了一句,然後愣了下,發出了一聲歎息:「爺爺,我覺得我們如果繼續在一個屋簷下的話,很難……」
「這樣啊。」竹田家爺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實話自家這個孫子孫女是他最頭疼的一對兄妹,一個偏執,一個則是……
實際上他知道,竹田清見已經改了,但是竹田秀宣卻執意一條路走到底。他不能更改,他父母不能更改,清見,更加不可能。
「你可以出去住一段時間。」竹田家爺爺的語氣里加了點惆悵:「藥師寺家吧,你和她關係也好,說一聲就行了。」
「嗯。」
竹田清見掛掉電話之後看了眼只有一個人的房子,或許就像自己爺爺說的,搬出去住一段時間會更好。
把一些必要的衣物打包好之後,竹田清見看著自己衣櫃裡掛著的那件一斥染浴衣和配套的花簪,有些惆悵地把它們都鎖在了自己的衣櫃裡,然後乘著兩個人都沒回來,拉著自己的大箱子走出了家門。
「喂,那個社會青年,送我一程咯。」
喂,120么?
髮型
被定義為社會青年的卡斯帕板著一張臉也不看坐在自己旁邊的竹田清見,悶頭開車。
竹田清見則是絮絮叨叨:「你看我給了你一個多好的理由去和涼子洽談,你看我都麼給你面子。卡斯帕你要知道,現在涼子可是很討厭你的,看在我的面子上還能夠……」
「我知道我知道!」
「還有你們上次還弄出什麼事情來,都上新聞了。」
「我說知道!」
「你不說知道我怎麼知道你知道呢?你不和我說你知道我怎麼知道你確實知道呢?我怎麼知道你是知道……」
「竹田清見?」
「嗯?」
「閉嘴。」
「……」
竹田清見得意地笑了下,成功逼瘋對方之後看了眼坐在後座的千吉妲:「千吉妲,你家boss這麼蠢你知道麼?」
「我知道啊。」
「唉你不說知道我……」
「竹田小姐,你再多說一句我不介意把你給斃了。」
「……」
竹田清見乖乖閉嘴,等到了藥師寺涼子的別墅之後拿著箱子和兩個人道了謝,然後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知道只要卡斯帕出現就代表著會出什麼事情,畢竟他不是一般的自己口中的社會青年。他要準備做的事情,肯定是十分具有衝擊力的。
竹田清見也明白卡斯帕那種莫名其妙的「在霓虹幹一票之前會來找自己」的特殊信號,不過她不明白的是,卡斯帕並不喜歡她。
這個喜歡的意思是男女之間的喜歡,竹田清見很確定男女之間沒有純粹的友情,但是卡斯帕對她不同,但是又不是男女之情,讓她的確很困惑。
「或許他把你看成了同一類人吧。」藥師寺涼子聽著自家好友的疑問,語氣很淡定:「不說這些,你來我家幹嘛來了?」
「暫住,付房租。」
「行。」
「門禁?」
「別夜不歸宿。」藥師寺涼子的眼神很意味深長:「也別想拿了戶口本就結婚去。」
「……你哪裡看到我拿了戶口本的!」
「你還真拿了啊!」
竹田清見的眼神遊移了一下,語氣更加強硬了:「現在的霓虹丁克,不婚,少子化,我可是在為國家做貢獻啊涼子!」
「你還真是伶牙俐齒。」
「謝謝誇獎。」
「見過家長了?」
「額,只見過媽媽和妹妹。」竹田清見略微有點心虛;「別的就……」
「嘖。」藥師寺涼子咂了下嘴,語氣十分悠閒:「反正你奶奶催著你結婚嘛。」
「對啊,反正奶奶催著我早點結婚。」竹田清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而且嫁出去了秀宣也管不到我了。」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麼清見?」
竹田清見歪著頭想了一下,有些好笑地點點頭:「曾經我也以為我不會戀愛什麼的啊。」
「然後現在?」
「現在我就不是單身狗了。」竹田清見一臉嚴肅:「親愛的涼子,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十分美好。」
「你美好就美好好了。」藥師寺涼子感覺自己現在處於眼神死狀態:「那清見,你是怎麼想的呢?關於結婚這種事情?」
「唔,應該是……遇到了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那個人吧。」竹田清見笑得很溫柔:「爺爺說要好好鍛煉下哥哥什麼的,我也很是無所謂,我對他並沒有報乙太大的期盼,所以……」
「涼子,我是為了我自己活的,不是為了能夠獲得秀宣的讚賞,亦或者是其他東西。叔母曾經和我說過,秀宣太過於偏執了,幾乎沒人能夠動搖他認定的事情。」
「我不想動搖他,我只是想要……」
「離開。」
竹田清見看了一眼藥師寺涼子,看著好友伸了個懶腰,似乎是順手順了一下自己的短髮,然後笑了。
「頭髮有點長了,明天我去剪短一點。清見,想要換個髮型麼?」
竹田清見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點了頭。
「好。」
竹田清見的髮型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姬髮式,難得想要換一個髮型。坐在藥師寺家的造型師前,竹田清見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樣子,然後笑得有些釋然。
「幫我,隨意修掉一點吧。」
終究還是捨不得這一頭長髮。竹田清見看著坐在自己旁邊剪著短髮的藥師寺涼子,她從自己認識她的時候就是短髮了。
「涼子,你有想過留長髮麼?」
「留長髮?沒有,長髮不適合我。」
「試試看呢?」
「試過了。」藥師寺涼子笑了下:「不適合我。」
竹田清見也沒有多問,把視線重新放在面對自己的鏡子上,然後趁著髮型師給自己修發尾,不需要頭一動不動的時候,給高尾和成發了一條短信。
「你有什麼想看的髮型麼?」
瞪了一會兒,竹田清見看著對方發過來的:「你的髮型一直很好」,有些賭氣地按掉了手機。
「幫我剪短一點,然後幫我弄卷吧。」
「哈?」
「涼子你什麼表情?」
「不,不是,清見你想幹什麼?卷髮?你想梳卷髮?」
「我覺得清見小姐確實可以嘗試一下卷髮,和直發是不同的風格。」造型師想了想,反而贊同了竹田清見的看法:「只不過可能,衝擊力比較大。」
「這已經不是衝擊力大的問題了!」
「試試看又不要緊,過三個月又長回來了。」竹田清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涼子你說過隨我的。」
「……」
竹田清見還是第一次弄卷髮,除了味道有點沖,別的都挺好的。
過了幾個小時看著自己一頭算是中波浪的卷髮,竹田清見很滿意,藥師寺涼子看著這姑娘,覺得明天秀德會受到無比大的衝擊。
是的,的確是無比巨大的衝擊。原本相貌就算得上有衝擊力的竹田清見,配上一頭長卷髮,顯得格外——
「感覺要去殺人了。」竹田清見第二天換上校服,覺得這句話無比正確。提前給高尾和成發了資訊之後,竹田清見在好友幸災樂禍的目光下一路沖去了秀德,明白了什麼叫做萬眾矚目。
竹田清見看著藤井麗音那見了鬼的表情,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很難看麼?」竹田清見故意做出一個委屈的表情:「感覺你們都不喜歡。」
「沒,沒有,只是一下子衝擊力太大,從和風古典美女轉換到歐美流行風格。」藤井麗音沉默了一下,語氣有些悲痛:「清見啊,你這是失戀了麼?」
「哪有失戀卷頭髮的。」竹田清見滿頭黑線,然後看到了走進來看到自己新樣子同樣目瞪口呆的高尾和成,抬高下巴走了過去,語氣十分兇狠:「想什麼呢?」
「沒。」高尾和成難得有些結巴:「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的,新髮型。」
「……」
竹田清見翻了個白眼,好吧,看看看,看完了回教室上課。
自從秀德籃球部繼續開始夏季的比賽,竹田清見又開始每天去體育館報導了,還時不時搬過來12瓶連裝的水。本來幾個人還想幫一把,結果就看到竹田清見下一次左手12瓶右手12瓶輕輕鬆松不費力的樣子……
「我沒說過麼?我從小就開始練劍道散打了。」竹田清見故意做出一副詫異的表情:「上次不是還幫綠間君趕走了一群混混麼?」
綠間真太郎沉默地推了下眼鏡,並沒有否認這一點。
高尾和成覺得有點好笑,拿了一瓶水之後自然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輕輕吻了下少女的額頭:「今天也麻煩你等我了。」
眾人紛紛表示被閃瞎了眼。
「沒事。」竹田清見笑了:「等你一起回家才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