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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七十一變》作者:郝連春水【完結+番外】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永無鄉

  個人表示,無論是和平/演變還是暴力鎮壓,歸根到底只一句話,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擺出一副裝叉的高深莫測樣子,我笑眯眯站著,沒有再多廢話,言多必有失嚒~雖然肚子裡囤積了很多沒地方吐的槽,可現在不是時候沒到麼~於是,就繼續攢著。

  現場安安靜靜,安安靜靜,安安靜靜…

  等了很久,堵在附近那一票橫肉臉的海賊們似乎也發現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人群中依稀處於領導地位的人小小聲開始下令。

  不多時,在此處鋪天蓋地的妖魔們瞪視下,海賊陸陸續續撤退。

  妨礙交通的狀況得到有效舒緩,街頭巷角很快變得空蕩,隱蔽處雖然還是留下窺探視線,明面上海軍暫居地的窘境倒是解決。

  待得最後一撮海賊的背影消失在某個建築物轉角,我收起笑得有點僵的臉,猛一抬頭卻發現原本飄浮在半空中的那群傢伙居然悄沒聲消失了!

  魂淡!森森的磨牙,我默默扭曲了臉。

  裡鎮居民們跑得倒是很快,這分明就是丟下爛攤子給我一個人收拾!

  『山神』這聽起來高端大氣的稱謂,難道不是當時我猜拳猜輸一半居民,打架打贏另一半居民才硬丟給我的嗎?

  明明只是選出來的鎮長,非要說什麼山神。

  『山神』你妹夫啊!老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什麼『八百萬眾神』還『之首』?!等下讓我怎麼解釋?摔!

  八百萬眾神,不過是裡鎮對族群的統稱,萬物有靈,裡鎮妖怪都是意識產物,部分是植物動物形成的思想,部分是日久年深物品產生意識。

  大家因為各自原型種類太多,索性就以『八百萬』來統稱,至於『眾神』,當然是比較好聽的說法。

  八百萬眾神,怎麼都要比『八百萬妖魔』來得威風,<( ̄︶ ̄)>。

  就算是妖怪,裡鎮居民也和人類一樣好面子噠~……

  想了想,我在心裡默默把掀翻的桌子扶好,深呼吸,淡定微笑。

  不管了,反正已經裝了那就裝下去,沒什麼好解釋,我和海軍又不熟!

  保持微笑偏過臉,我把目光投向一側的海軍們,以鬼蜘蛛中將為首的那群人神色還是那麼嚴肅,不過士兵手上的槍倒是已經收起,看樣子是解除戰鬥狀態。

  嗯~暫時。

  對上我的視線,鬼蜘蛛中將掀了掀嘴角,露出一個略顯兇惡的冷笑,也沒說話,微微往邊上退開少許距離。

  「耶~八百萬眾神啊~」男人的音調非常非常古怪,說話時帶著輕微捲舌音,節奏慢得叫人無端端暴躁,「山神,千歲百歲?」

  他意味難明的笑,腳下不疾不徐邁開步伐,黃白條紋西裝透著點水霧,隨著行進間逐漸沉重的氣壓蒸騰開來,讓他看上去有那麼點邪惡。

  我被慢吞吞走過來這位看得整個人微微一抖,也不知為什麼,無端端就覺得心虛,簡直象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說起來很奇怪,呃~雖然半點記憶也沒有,但是…面對這人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就覺得自己理虧了是怎麼回事?

  一邊默默在後腦勺掛下幾條黑線,一邊靜靜瞪著越走越近這人,我的眼角開始抽搐,要不是心虛,之前他動手動腳的時候早就一巴掌抽飛,哪裡還會容忍又容忍。

  實在是太奇怪了啊~

  ……

  不多時,男人走到近前停下腳步,我力持面不改色與之對視,他很高,目測過去高了我快一米了說,另外…

  這麼說吧~除了心虛,打從第一眼看見他,實際上我就有種奇怪的感覺。

  我知道這人是誰,穿越前作為一名動漫海賊王鐵杆粉絲,我當然曉得這黃白條紋西裝男人是哪位大神,可關鍵是…

  為、什、麼!看這位黃猿大將穿西裝,我不太習慣?總覺得這人應該半果著八塊腹肌人魚線晃來晃去,囧。

  哪來的破廉恥印象啊魂淡!節操子你還好吧?節操子你不要離家出走啊啊啊!

  面無表情的仰高臉同樣盯著對方看,我一邊殷殷切切的呼喚,極力想挽留斷然拋棄自己的節操子。

  兩人默默四目相對,良久,眼前這男人微微前傾,上身俯低些,藏在深茶眼鏡後邊的目光顯得有些古怪,「耶~百歲你臉紅了?」

  我險些沒忍住想抬腳踹過去,一來因為腦子裡邊掉節操的想像而導致惱羞成怒,二來他靠得太近明顯超出人與人之間的安全界限。

  他目光錯也不錯盯著我,過了會忽然翹了翹唇稍,露出一種格外無恥的微笑,「百歲你果然臉紅了啊~」

  「你就沒想過我這是感冒了嗎?!」兇神惡煞回瞪,我果斷表示,咫尺間這男人笑得太礙眼,「掉進海裡撈起來晾乾出鹽末子,連口水都沒喝就跑出來,我是發燒了。」

  魂淡!別以為妖怪不會感冒流鼻涕啊!

  「耶~」他嘴角的弧度挑得更高些,緊接著插/在褲子口袋裡邊的手抽一隻出來,語氣像是哄孩子,「我試試溫度啊~」

  祿山之爪探過來這一瞬間,我果斷捂胸,後退,陰森森磨牙,「你要是敢再摸我胸部我就喊非禮了啊!」

  聞言,伸過來的手微不可察抬高些,最後,他的指尖輕輕拂過我的耳垂,說話的口吻顯得非常正直,「你的領口拉得太開了,難怪會感冒。」

  太無恥了簡直!我被噎得翻出死魚眼,剛剛在屋子裡他也是拿類似的理由騙我,等我上當之後…當時畫面太過掉節操,此時此刻我不願意回憶。

  火速掐滅腦子裡浮現的場景,我咬了咬牙,艱難的轉移話題,「把我兒子還給我,順便還有球球。」

  「耶~球球怎麼是順便呢?」他的回答帶著點憂鬱傷感,「羅西也不是你兒子,還給你的話你會離開吧?」

  深茶鏡片後邊的那雙眼睛緩緩眯起,他的唇角拉下來,氣勢頓時陰沉,「百歲你又想離開我是嗎?」

  ……

  「耶~別說不會,因為你欺騙了我。」

  在我開口之前,他的手指點在我的嘴角,「下次離開前會先道別。」

  耳語般輕柔又低緩的音調,他傾過身來,咫尺間的那雙眼睛神采晦暗,緩緩勾起的嘴角綻出冰冷微笑,慘澹又兇狠,「是我聽過最美麗的謊言。」

  ……

  唇角附著的指尖微不可察顫抖,帶著粗糲厚繭的觸感…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我垂下眼簾,視線掃過這人另外那只手。

  藏在褲子口袋裡的手已經抽出來垂在身側,指尖有微芒閃爍不定,細細的明黃光粒悄無聲息湧動。

  他…這個人潛意識裡一直想殺了我,是因為太過痛苦嗎?殺了我,他想讓自己解脫?

  「你發現了?」我重新抬起目光,多少有點驚訝,想了想複又恍然,「是了,你剛剛已經動用過惡魔果實能力。」

  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居然沒發現,他居然『蘇醒』並且不動聲色,「海軍最高戰力,大將黃猿,果然不容小覷。」

  「耶~還是托百歲你的福。」他的手撤開些,舉高到我的眼前,泛起微光的手指若有似無點向我的心臟,「碎片島,別名『拒絕之島』,拒絕真實,容納荒誕。」

  「不可思議之事在這裡理所當然,人類認知的真實反而不存在。」

  「然而,真實是什麼?真實是真理,是世界構成的規則。」

  「惡魔果實能力者被大海厭棄,是不變的法則之一。」

  「碎片島存在于大海之上,不可能違背法則。」

  「即使是裡鎮異類,七八月間存在于現實也同樣必須遵守世界法則。」

  慢條斯理熄滅指尖變幻不定的元素,這人笑了笑,仿佛別有深意的開口,「惡魔果實能力並非失效,而是有力量營造錯覺,讓能力者認為果實失效。」

  「是百歲的夢見吧?」

  「將整個島嶼化作自己的領域,強大的妖異的力量。」

  淡淡的怨懟和嘲諷音調,說話時他眼睛裡有叫人呼吸一窒的陰霾滔滔的漫出來。

  「你解決困境的手法多麼似曾相識,當初的馬林弗德,你也是用同樣手段肆意篡改所有人的記憶。」

  ……

  我抿了抿嘴角,一時竟不知作何回答,雖然關於感情的話題轉移成功,可惜新出現的焦點似乎更危險一些。

  他說的這些絕大多數是正確答案。

  包括裡鎮在內,異類們之所以能從夾縫次元出現,確實是因為我的夢境交錯覆蓋了現實虛幻,碎片島屬於我的領域,夢境的領域。

  幻境裡初見面時,這位海軍大將的表現讓我明白自己的記憶確實存在斷層,只是當時他的行為太過瘋狂,我失去意識後桃都崩潰,身處其間之人轉移到現實。

  所以才有這一番混亂。

  只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輕輕呼出一口氣,我努力擺出一副溫和的樣子,「你說發生過而我遺忘的事,難道不該等找個好時機再慢慢清算嗎?」

  「八月月圓之前,除了人類城鎮遷移,海軍也必須保證海賊們不會耍什麼花樣啊~」

  「裡鎮不會介入人類紛爭,碎片島居民如果被海賊煽動,同樣需要你們海軍解決。」

  「火山湖泊底部那些礦物太危險,城鎮居民徹底遷移之前,或者你們海軍無法確保安全,我不會取出它們。」

  聳了聳肩,我拿出當務之急的事試圖說服對方,「還有許多事待解決,我們之間可以留到事成之後再談。」

  「耶~百歲你不會離開對嗎?」似乎被說動,他的神色緩和下來,頓了頓,支起身體複又開口像是確認,「結束之後你和我回馬林弗德。」

  他的要求讓我猶豫幾秒鐘,然後,發現這人眼神重新陰暗下來,我點點頭,「我的保證你相信?」

  「看起來我在你心目中,已經完全沒有可信度的樣子呢~」

  我大概能理解他,呃~將心比心嚒~如果此時角度對調,估計我的反應比他更激烈。

  聞言,這人沉默下來,半晌才歎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的說道,「耶~我相信,因為被你欺騙已經成為習慣了啊~」

  ……

  好吧好吧~

  我抬手做投降狀,「當我沒說。」這樣每每戳到脊樑骨導致良心刺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這人似乎很能克制我,簡直象大海對惡魔果實。

  討厭嚶嚶嚶~

  吊高眼角盯了這人一會兒,我默默捂著受傷的良知撇開視線,定睛掃視周遭一圈,接著嘴角微微一抖。

  與這位黃猿大將對持的時間裡,原本圍在附近的海軍居然完全沒有撤離的意思,一票男人在鬼蜘蛛中將帶領下,靜悄悄圍觀,順便目光炯炯。

  抽完嘴角抽眼角,額頭青筋迸出來跳了跳,磨了磨後槽牙,我扭過臉瞪向身邊顯得很無辜的這只海軍大將。

  他笑了笑,然後伸手攬住我的肩膀,動作行雲流水並且自然而然。

  「我妻子,千歲百歲。」他這樣宣告,音量不大不小卻肯定叫附近所有人,包括屋頂藏的幾個狙/擊手也聽得一清二楚。

  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頂著一腦門青筋,迅速抬腳踹過去。

  妻子你妹夫!剛剛不是『情人』嗎?怎麼一轉眼變成老婆?!

  謊話還真是張口就來啊!

  這只海軍大將果然是騙我的對吧對吧?!我說自己怎麼可能跟個一把年紀的老男人有一腿啊魂淡!

  雖然不是外貌協會會員,但是!我怎麼也不會饑不擇食才對!

  色/鬼變/態老不休!把我的節操還回來啊啊啊!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永無鄉

  鑒於黃猿大將的滿口謊言,我表示…必須果斷的和他保持距離,免得自己一個沒留神就叫那老男人給騙得骨頭都不剩下。

  我相信他說的確有其事,我的記憶存在斷層,雖然呃~我自己不太覺得,但是…

  這麼說吧~即使徹底遺忘,潛意識殘餘的反應也還是很誠實。

  比如,我會一邊在心裡波瀾壯闊吐槽,一邊行雲流水俐落毆打那位黃猿大將,並且始終毫無愧疚,囧。

  再比如,我對那位黃猿大將有種古怪的熟悉感,我和他似乎都能從彼此的某些動作與眼神裡,準確推斷出對方下一刻的行為,那樣默契,只有曾經朝夕相伴才能養成。

  最後,看到他眉宇間藏不住陰鬱痛苦時,我會無端端心虛,囧。

  我想,如果遺忘之前我和他感情不是特別深厚,我不會有這些情緒,明明…已經忘得一乾二淨,重新遇到那個人的時候,潛意識深處卻萌生眷戀。

  與他渡過的那段歲月大概令我非常…非常…快樂吧?快樂到即使是鶺鴒特性導致重新孵化,抹消前塵往事之後,我的潛意識仍在拼命挽留。

  那是怎樣的過去?不得不承認我有點好奇。

  只不過————好奇是一回事,行動起來我是絕對絕對要退避三舍,因為那個變/態超級不要臉!

  謊話說得眼睛都不眨,還動不動就毛手毛腳!

  最最糟心的是,我只會習慣性揍得他嗷嗷叫,居然想也沒想過下重手弄死丫,=  = 。

  每回看那位黃猿大將挨揍了還擺出一臉(≧ω≦),我除了失意體前屈,居然找不到別的反應來面對。

  這種反復流連在『擁有一隻手賤竹馬腫麼破?』和『什麼藥治手賤?線上等,急!』的迴圈模式,真是想起來就心塞。

  ……

  所以啊~以上總結起來,接下來這些天,我對待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的態度,就一句話能夠形容:防火防盜防(老)色/狼!

  ……

  桃都崩潰之後,我沒有重新構建幻境給今年前來裡鎮的外客,那些人如何蠢蠢欲動,當然也不在我關注範圍之內。

  因為…既然想得到環形火山錐湖泊底部那些礦物,暗地裡的窺視,負責解決它們,海軍就應該責無旁貸。

  我也相信黃猿大將會周密部署,即便是我有心思幫忙,指不定海軍也不會信任,所以還是算了,閑在邊上裝叉就好。

  裡鎮的大家也沒有象往年那樣混雜在碎片島人類城鎮,與海軍達成協議後,當晚我抽空偷跑回去,將自己的計畫全盤脫出,妖魔們同意了我的決定。

  當年與那位人類締結契約,裡鎮因此耗盡力量不說,妖魔們也始終在擔憂,畢竟動力岩太過霸道,一旦危機觸發,即使是異類也將灰飛煙滅。

  比起漫無止境守護下去,交給海軍,確實不失為一個較好的處理方法。

  至少海軍不會肆意將那些玩意投放到戰爭當中,而當今世界,也再沒有哪個勢力肯象海軍這樣妥當封存那些礦物。

  更何況,除了湖泊底部那些東西,碎片島居民們也必須要有安排,一次性遷移整座島嶼的居民,也只有海軍有那份能力,並且願意去做。

  海軍…我印象中那段傳奇裡,不幸淪為反派的正義之師,無論如何,我願意相信,海軍陣營擁有良知的人還有許多。

  除了海軍,別說是四皇七武海,就是世界政府聯盟,我都信不過。

  ……

  取得共識後我重新返回海軍暫居地,並且就此宅在黃猿大將親自安排的他隔壁的房間,死活不出門。

  心安理得把一切混亂拋諸腦後,我開始專心愛護我家兒子和花團…

  呃好吧~小羅西和球球,打從黃猿大將義正言辭抗議過後,我只好順應民心的給了名字,羅西南迪和球球。

  這又是一件能證明我記憶出現斷層的證據。

  小羅西和球球在我喊出名字的時候,各自有反應,小毛頭咿咿呀呀半天,總算奶聲奶氣磕磕巴巴喊了我『麻麻~』,當時叫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了有沒有?

  想想吧~含辛茹苦抱窩養大的孩紙會說話啦~總算沒有如我擔心那樣只懂得嘰嘰叫,而是說人話啦~~\(≧▽≦)/~。

  球球,花不溜丟的團子,我喊一聲,它的短尾巴就轉得象風扇,然後,順便總喜歡叼著無緣無故變回嫩黃絨團的小羅西,繞著我腳邊竄前竄後形影不離。

  雖然還是會起雞皮疙瘩,但是…兩團圓滾滾其實很可愛,(*/ω╲*)。

  ……

  時間總能悄無聲息逝去,八月月圓很快迫在眉睫。

  黃猿大將近些天很忙,白日裡總是不在,連同鬼蜘蛛中將,兩位海軍高級將領來去匆匆,只在深夜裡,睡夢中我會叫偷偷摸摸潛到床邊的某只大將嚇醒。

  某只大將做賊一樣摸進我房間,然後每回都在被揍之前辯解說,『耶~沒看見百歲我睡不著啊總擔心你不告而別。』,最後他總是叫我從窗戶丟出去。

  蟄居的房間窗戶打從我入住開始,每個第二天都例行需要換玻璃,每當士兵來幹活的時候,鬼蜘蛛中將都會跟進來,不遠不近站著默默側目。

  用看珍獸的目光看我,順便垂涎球球,要是不巧小羅西變回嫩黃絨團,鬼蜘蛛中將還會面無表情試圖接近。

  呃~好吧~雖然鬼蜘蛛中將的眼神總能叫我滿頭黑線,可我知道他沒有惡意,他只是控毛絨絨而已,o(╯□╰)o。

  ……

  嗯~偏題了。

  收回跑到九霄雲外的思路,我伸了個懶腰,舒展完關節,順便打個哈欠。

  窗外日已偏西,紅彤彤的火球墮入夜幕前爆發出最後能量,金紅輝芒籠罩遠處山巒,橙紅霞色給樹枝林梢繡出一圈輪廓,火焰一般亮麗。

  太陽的背後,一輪妖異慘白圓月藏在混沌天穹邊若隱若現。

  空氣裡蕩漾不安。

  早上新換過玻璃的窗戶開著,風卷著海鹽與初秋乾爽味道拂過鼻端,我眨了眨眼睛。

  房間沐浴在夕陽餘暉之下,一瞬間依稀仿佛蕩起漣漪。

  首先顯露出來的是一道鉛筆畫般單薄線條,緊接著顏色層層疊疊暈染,卷卷毛黑髮,果著上身,七分褲,系帶靴子…

  對上我的視線,年輕人微微瞪大眼睛,小雀斑映在漸起的晚霞裡顯得…活力十足。

  「哎呀~領路人。」上下打量他一會兒,我挑了挑眉梢,「還真是不速之客。」

  「誒?誒誒!」年輕人扭著腦袋四下環顧,面上表情很是驚訝,隔了會,他抬手撓撓臉頰,似乎還帶著點害臊的開口,「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啊~我知道。」我點點頭,當然,不是回答他而是…另有原因。

  別有深意地伸手指了指小雀斑身側,我示意他自己看,「因為有『人』為你開啟通道。」

  話音落下,小雀斑猛地偏過頭,隨即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誒?!這是什麼?!」

  ……

  輕淺的霞光裡勾出幾線曲致,宛如筆觸細膩工筆劃,陌生年輕女子悄無聲息顯露,古老雅致衣飾,裙擺迤邐地面,軟嫩得如同花瓣露珠容貌,淺金卷髮松松挽成髮髻,鬢邊戴著一朵綻放的花。

  「冒昧前來實在很抱歉,歲歲小姐。」嫩粉朱唇淺淺開闔,她露出嬌怯的笑,「離開之前我希望能達成心願。」

  說話時女孩子的手搭在小雀斑手臂上,纖細指尖仿佛輕輕顫抖,「我很想很想…讓他看一次呀~」

  「可是…你…你是誰啊?」小雀斑整張臉都紅透了,一邊話都說不利索,一邊虛弱地掙扎,試圖從女孩子衣袖拂過時彼此接觸到的位置掙脫出來,「那…那個…」

  我饒有興致看著這一幕,直到女孩子哀哀切切的喃聲說道,「山神大人,請…」

  收回把小雀斑盯得渾身不自在的視線,我把目光轉向女孩子,細細看進她那雙通透眸子,想了想,點點頭,「我應允。」

  ……

  「多謝~」女孩子露出極是喜悅的笑容,眼角餘光閃過眷戀,身形緩緩淡去,「我在海濱等著,歲歲小姐,日落前請務必…」

  話音未盡,她完全消失。

  「誒?誒誒?」小雀斑又一次呆愣。

  「那麼,我們動身吧~」我起身,從窗邊走過去,站到他跟前,「把手給我。」

  「誒?為什麼?」小雀斑可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很聽話的把手遞回給我,年輕人的臉龐籠著一層很深的迷惘,「去哪裡?她是誰?」

  還沒來得及回答,頃刻間我就聽見碰一聲巨響,房間門一下子紙糊似的碎開,呃~確切的說是被人從外邊踹破。

  黃猿大將如神兵天降似的踹開門,渾身冒黑氣,「耶~百歲你想去哪裡?」

  「你閉嘴!」我果斷白一眼過去,「去海濱,太陽要落山了。」

  黃猿大將瞬間閃現在咫尺間,殺人眼神投向小雀斑和我握住一起的手,咬牙聲清晰可聞,「白鬍子海賊團二番隊隊長,你握著我妻子的手,想死嗎?」

  「都說了閉嘴!」我抬起空閒的另外一隻手,狠狠攥住殺氣外泄的黃猿大將,「一起去,快遲到了魂淡!」

  場景更換之前,我撥冗沖著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鬼蜘蛛中將喊道,「羅西和球球在被窩裡幫我看著點啊!」

  然後,眼前一花…

  ……

  霧氣很快散開,重新清晰的視野裡,呈現的場景是碎片島無人抵達的近海峭壁下方。

  海水映透夕陽,連同一線細沙海灘都暈染成橙紅。

  波瀾緩緩席捲沙灘,潮聲與風聲仿佛誰低低嗚咽,我想,這是離別的哭聲吧?

  小雀斑站定後被火燒到一樣甩開我的手,接著遊移的目光很快定在沙灘上,「誒?海灘上…這是?」

  我知道小雀斑驚訝什麼,只不過此時還不是該解釋的時候。

  皺著眉頭連續甩了好幾次都沒能甩開黃猿大將回握的手,我只能白了他一眼就聽之任之,他抓著我的手就黏上萬能膠似的,五指擠進我的指間,十指相扣。

  不過,黃猿大將也沒說話,笑眯眯的看了我幾眼,隨後將目光放在和小雀斑同樣的方向,呼吸微不可察頓了頓。

  沙灘上正有數也數不清的枝蔓密密疊疊舒展,脆弱枝葉間,清麗無鑄花朵刹那綻放,綿綿瓞瓞像是與天邊絢爛霞光融合在一起,映得天與海都沉溺。

  傾盡生命力的一場花事,維持時間也不過幾分鐘,嬌嫩花瓣很快如初雪消融,褪盡鮮豔的殘葉枯涸敗落,卷在海浪裡被洋流帶進深深深藍。

  海市蜃樓般的美景轉瞬即逝,天邊紅日墮入海洋,日光消失,暮色/降臨。

  ……

  待得最後一縷枝蔓融入潮水,我如釋重負,「幸好趕上了。」

  歎完氣,我遞給黃猿大將一個『閉嘴』的兇惡眼神,之後才對著小雀斑微笑,「消失前她希望和你道別,你要記得她呀~」

  「誒?」小雀斑的表情還是有些懵懂,不過他重重點頭,「會記得,很漂亮。」

  「這種植物名為『海蜃』,十年一次花期,並且只綻放幾分鐘。」黃猿大將象百科全書一樣知識廣博,不過語調還是怪聲怪氣,「它們隨著洋流遷徙,生存在颶風環蛇惡劣海境深處,每每有船舶受到誘/惑誤入導致滅亡。」

  「所以雀斑小哥你要記得她啊~」我輕聲歎氣,「紮根在沙灘為你盛放,為的是不想你遇到危險。」

  「她是跟著你來的喲~」

  這片『海蜃』是隨著小雀斑前來裡鎮的異類,沒想到…喜歡了他。

  小雀斑愣了下,然後…臉更紅了,簡直頭頂都要冒煙似的,「她…她…」

  「耶~海蜃盛開後立即死亡,下次重新發芽的是新的種子。」黃猿大將涼聲開口,明顯是見不得別人好過,「死掉了哦~」

  「你閉嘴!」我終於忍不住抬腳重重踹過去,「她是陷入沉睡,能抵達裡鎮,那株海蜃已經產生意識,她是妖怪。」

  「十年後,如果有緣分或許還能重逢。」

  我好聲好氣安慰神色不太好的小雀斑,「別在意我身邊這人,他不會說話。」

  小雀斑,波特卡斯.D.艾斯會被選做領路人,不是沒有理由的啊~他身邊跟著異類,那株海蜃隨著他長途跋涉,他和她氣息彼此有侵蝕。

  只是可惜了,今年…這大概就是生不逢時吧?

  ……

  「道別?」小雀斑似乎終於緩過神來,壓低的聲線顯得…有些遲疑,「進入裡鎮後她為什麼還要離開?」

  「老爹說這裡收容所有不可思議之事,是異類們的桃源鄉。」

  「其實…」想了想,我抿抿嘴角,終於還是決定說出實情,「實際上近些天異類們已經陸續離開,先是能自由遷徙的物種,一部分隨船舶駛離碎片島。」

  「為什麼?」這次連黃猿大將都有些驚訝。

  「因為海軍,對吧?」小雀斑驀地插/進話來,沙啞聲線,眼神裡帶出點怒意,「海軍要驅逐碎片島上所有人,裡鎮異類也離開。」

  「為什麼這麼做?逼迫平民離開,你們海軍…」

  ……

  隨著小雀斑冷聲質問,空氣裡漸漸衍生出壓力。

  我看了看面沉如水的大將黃猿,閉了閉眼睛,把歎息含在嘴裡。

  這些天,即使窩在房間裡不肯出門,表面看似平靜的碎片島,深處藏匿的湍急漩渦,也還是能叫我察覺箭在弦上的緊繃。

  而這種無形無質的凝重,隨著月圓之期迫近,日復一日加重。

  我想,海軍的壓力怕是不輕,受到的阻擾更是一重複一重,除卻近期內登陸島嶼有求而來的外客心有不甘,就是碎片島居民也一定有想法。

  畢竟島嶼居民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如今毫無理由就要他們背井離鄉。

  黃猿大將與鬼蜘蛛中將,兩位海軍將領對近日形勢絕口不提,而我即使知道會發生什麼也冷眼旁觀。

  因為是約定,與海軍談判的條件。

  無論遭遇何種困境,只有給我個完美收稍,才算是他們的誠意。

  相對的,我也才能還以信任。

  如果不能徹底壓制蠢蠢欲動那些外客,我如何相信海軍有能力保留動力岩?

  如果不肯說服並安全轉移平民,我如何相信海軍不會將動力岩用在戰爭中?

  如果罔顧平民性命,那麼海軍…此後對我而言,那個陣營也不過是持有武器的暴/徒,與肆意妄為濫殺無辜的海賊沒有區別。

  那樣一來,裡鎮怎麼可能將動力岩交給他們?

  當年與那位人類定下契約守護島嶼,歸根到底,裡鎮也是不願意看見因動力岩導致血流漂杵屍骸遍地。

  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不想看見白骨曝于荒野的慘狀,我盡自己之力。

  至於…如今這小雀斑說的那些,登陸者的騷動與島嶼居民的不甘,和我有什麼關係?

  ……

  漫長的靜默過後,小雀斑的聲音裡摻進更多敵意,「喂!為什麼不回答?」

  「你們海軍不是應該保護平民嗎?為什麼任憑他們流離失所?」

  說話的同時,年輕男孩子擰緊眉心,擺出戰鬥前的姿勢,「果然象那些傢伙說的,海軍看上碎片島的什麼東西吧?」

  「因為火山要爆發了。」我收緊指間,低聲回答。

  我知道黃猿大將不屑解釋,可是…大概是…

  不願意十指相扣的這個男人背負惡名吧?我想。


第90章 第九十章 永無鄉

  「火山?」小雀斑的表情呆滯兩秒鐘,好半天才收起他那副準備戰鬥的姿勢,眉心擰了擰,一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火山爆發,那你…」

  「你想問我為什麼還這麼輕鬆?」我聳聳肩,咧開嘴角笑得獰惡,「因為我是妖怪啊~火山爆發前安全逃離沒問題喲~」

  「倒是小哥你們這些呆在島上的海賊們…」

  意味深長的停頓幾秒鐘,我對著陷入思考的年輕男孩子危言聳聽,「趁著還沒到不可挽回儘快離開,海軍會轉移平民,卻一定不會介意讓海賊葬身岩漿流。」

  靜靜看了黑髮黑眼的年輕人一會兒,我想了想,還是做出決定,「看在你身為領路人的份上,給你個忠告。」

  「召集同伴立刻啟航,白鬍子海賊團二番隊隊長,波特卡斯.D.艾斯。」

  短暫的沉默過後,年輕的海賊面上沉澱幾絲略顯尖銳的…複雜神色。

  抬手壓了壓帽子,他嘴角掀了掀,語氣透出一種經歷過風浪的無畏與不羈,「什麼嘛~你們妖怪不是還沒走嗎?」

  還沒來得及回答,十指相扣的指間微微一緊,我偏過頭,溫熱呼吸恰恰拂過耳邊,「耶~百歲你又把同情心施捨給不必要的人呢~」

  黃猿大將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在笑,可惜…我還是從當中品出一點點不高興情緒。

  「哪裡能算同情心呢?」果斷白了指尖飛快收力又放鬆的黃猿大將一眼,我最後還是放棄和他講道理的打算。

  海軍與海賊從來都對立,不管我說什麼似乎都不對,也討不到好,黃猿大將不高興,白鬍子家二隊長更是不領情的樣子。

  「嘛~隨便你們吧~」我表示自己口才有限,反正說的是實話,至於信不信…隨便他們。

  ……

  太陽墮入海平面之後,象個倒扣鍋子一樣的天穹很快變得黯淡,溫度也降低。

  沙灘位於碎片島無人地帶的陡峭崖岸下方,一線之隔就是珊瑚礁淺海,此時恰逢漲潮,海浪一波一波湧上來,相信很快會漫過我們的落足之地。

  站在沙灘上遠眺無垠海面,隔了一會兒,我率先轉過身,「該回去城鎮去了。」再停留也沒什麼意義,畢竟,那株海蜃已經隨著潮汐踏上旅途。

  另外兩個男人似乎還有些怔忡,小雀斑可能還陷在離別愁緒裡,黃猿大將嚒~這位海軍倒是很快給出回應。

  「耶~百歲,帶著我再領略一次空間轉換吧~」

  黃猿大將涎著臉在我耳邊嘮嘮叨叨,邊說還邊很無恥的收攏手臂,一副打算把我直接抱起來的混帳樣子,「我們直接回房間去多好。」

  你閉嘴!拿惡狠狠眼神剮了牽住手就死活不放簡直象怕迷路的海軍大將一下,隨後我發現這人說話的時候根本一直瞪住小雀斑,也不知道是炫耀還是示威?總之,散發的氣息實在不討人喜歡。

  而小雀斑,白鬍子家的年輕人…那張臉啊~在夜色裡也還是遮不住那種羞澀感,紅得蘋果似的手足無措。

  不過…即便是走路都同手同腳,年輕男孩子仍是靜靜跟著,不管被黃猿大將怎麼兇神惡煞偷瞪,他還是走在我的另一側。

  於是,三個人就這樣慢慢吞吞地往城鎮晃。

  ……

  比起來時的匆匆忙忙,返回城鎮就顯得悠哉並且輕鬆許多,雖然路不太好走。

  我拒絕走捷徑,黃猿大將也沒有不高興,他甚至頗愉快地一把撈住我,沒給我反應時間就飛速踩著空氣躍上斷崖,片刻過後,小雀斑身手敏捷的出現。

  原地站了幾秒鐘,選定方向,三個人朝著腳下那片輝煌燈海邁開步伐。

  ……

  夜幕籠罩下碎片島顯得靜謐。

  白日裡鬱鬱蔥蔥的森林,入夜彌漫潮濕,人煙罕至的荒野深處飄散特有的植物腐敗氣味,樹木枝繁葉茂遮擋天光,到處是積得很厚的落葉,偶爾會踩到藏在底下的小水窪,發出咯吱聲響。

  黃猿大將和小雀斑都閉口不言,夜裡他們的視力很好,倒是我,瞪大眼睛卻始終只能隱約看出景物輪廓。

  當然,我不必擔憂到處橫生的枯枝敗藤,亦或者藏在落葉下的水窪陷阱,因為雙腳根本沒落地,黃猿大將走得很穩簡直如履平地,被他打橫抱著的我半點顛簸也感覺不到。

  「耶~好奇怪啊~森林太過安靜了,什麼都感覺不到。」

  又一次縱身掠過路上不知什麼障礙之後,黃猿大將低聲開口,「雖然植物佔據統治地位,廣袤森林,卻不應該連一絲一毫活物存在的氣息也沒有,簡直象死地。」

  「烏鴉嘴!」我抬頭狠狠白了咫尺間這人的下巴(嗯~應該是)一眼,接著有點好奇,「霸氣的見聞色嗎?」

  「無法感應,是你使用見聞色,對不對?」

  黃猿大將收了收手臂,把我壓近些,然後低下頭,故意蹭過我的臉頰,聲音裡帶著點邪惡笑意,「百歲想學嗎?」

  「我教你好不好?我想聽百歲喊『老師』呢~」

  這不要臉的海軍大將趁著夜黑風高我看不見居然…

  是不是逼他鬆手讓自己面朝下摔倒,我考慮兩秒鐘才放棄掙扎,沒好氣的哼了聲,回道,「因為今夜是慶典,什麼都沒有才正常。」

  「耶~八月月圓狂歡嗎?碎片島的百鬼夜行。」黃猿大將似乎也不在意我轉移話題,開口之後又頓了頓接著說道,「可是百歲之前說…」

  「我說八月月圓之前,所有人類不得妄動。」偏過臉,避開噴到臉上的溫熱呼吸,我看著模模糊糊的景致,「慶典勢在必行。」

  ……

  可能確實是路況不太好,也可能是有人故意磨磨蹭蹭,總之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原本看似不遠的城鎮燈火才漸漸清晰。

  月亮搖搖欲墜攀爬,水一樣的光把天空暈染成琉璃色,我開始能看得見近處景物也漸漸能聽到風裡裹藏著細碎笑語,隱約絲竹之音不知從何而起。

  遠遠的,影影綽綽人群往來于繁華街道,城鎮燈火與高空月色相互輝映,如長河水面倒映星光,閃爍又渺茫,卻仿佛充滿希望。

  許是接近人來人往的城鎮,黃猿大將終於收斂他的不檢點行徑,也肯放我落地,雖然還是攥緊我的手。

  踩著平整石板鋪就道路進入城鎮之前,後半段路途裡一直沒說話的黃猿大將抬眼看看前方熱鬧街景,半晌,收回視線,他壓低聲線,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今夜過後你心甘情願跟我走,那麼…我會保證慶典平安落幕。」

  聞得他這般言語,我還沒來得及回應,默不吭聲的小雀斑忽然搶上前攔在路中央,用非常詭異的眼神打量站在離他幾步外的我和海軍大將。

  三個人半晌無言。

  又等會兒,白鬍子家的小雀斑把目光對上我的,年輕人啞著聲問道,「他威脅你?這個海軍大將威脅你?」語調顯得頗呃憤怒?

  也不知誤會什麼,可能是覺得被脅迫的我沒辦法說出真相?年輕人很快又轉開眼睛去怒視黃猿大將,「喂!你們海軍什麼時候也開始強迫女人了?」

  「耶~我說了,她是我妻子。」黃猿大將的回答聽上去有點不悅。

  「你們的年紀差得很大!」小雀斑非常犀利指出,「你看起來象她爺爺。」

  「……」我…我差點沒忍住放聲大笑,要不是身邊的黃猿大將氣勢徒然提高簡直鬼氣森森,我一定直接滾地笑出腹肌來。

  忍了又忍,終於把險險沖出喉嚨的狂笑聲壓回肚子,我咬著牙,強自冷靜的開口,「實際上我的年紀應該和黃猿大將差不多。」

  呃~至少黃猿大將是這麼信誓旦旦,他到底說沒說謊,等以後我自然會弄清楚,現在關注焦點不是年紀。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呢~雀斑小哥。」

  年輕人轉過視線,神情看起來有點不敢相信,我笑眯眯的朝他點點頭,「要一起參加慶典嗎?作為謝禮,小哥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幫你得到哦~」

  「誒?」眼睛微微睜大,他的神色顯得很呆。

  片刻過後,這年輕人似乎調整好心情,放鬆下來抬手撓撓臉頰,眼神飄忽的說道,「在裡鎮沒有想要的東西。」

  「碎片島的七八月很出名,老爹只是說隨便看看。」

  許是黃猿大將在邊上的緣故,白鬍子海賊團二隊長態度很保留,「海賊要的東西自己會搶到手,沒有交換一說。」

  ……

  「隨便看看?」我眯著眼睛打量年輕的二隊長,順著他的話想了想,嗯~似乎想明白點什麼,於是開口,「既然如此,作為裡鎮一員,我能有幸邀請你同行嗎?」

  「白鬍子二番隊隊長。」

  「咦?」小雀斑呆了呆,然後點點頭,「好啊~」

  話音落下,咧開嘴角笑得象個孩子的年輕人率先轉身,挾著一身愉快氣息,興沖沖往熙熙攘攘夜市裡鑽。

  小雀斑的笑臉極具感染力,眼睛裡藏著太陽似的,讓我也不自覺跟著笑了笑。

  比起如魚得水在各色慶典攤子前轉悠的小雀斑,和被傳染了心情鬆快的我,黃猿大將似乎陷入某種陰鬱,和誰生氣一樣,腳步踩得很重,走路都虎虎生風。

  當然,海軍大將的心情目前我還沒心思搭理,這男人…節操掉得厲害,我暫時不願意和他計較,妻子什麼的…欺負我失憶嚒魂淡!

  等騰出手來看我怎麼給這不要臉的死!

  現在月圓慶典更重要,畢竟是裡鎮的大事。

  ……

  夜裡街道很熱鬧,屋宇簷角掛滿燈籠,和別處島嶼慶典夜祭一樣,人潮熙熙攘攘,每張臉都帶著笑。

  八月月圓最後這天,碎片島現實虛幻交錯,慶典上遇見的人,誰都分不清也沒心思去分辨擦肩而過的是不是人。

  街上多出許多小攤子,一眼看不到頭,耳朵裡充斥著叫賣聲,不時有兩三個孩童結伴成群嬉鬧著跑過。

  小雀斑看起來很高興,東逛逛西逛逛,偶爾還會有路邊店鋪攤子上的顧客和他大聲打招呼,也不知是同伴還是認識的人。

  黃猿大將在某個小販熱情塞給我幾串三色丸子,而我隨手和他分吃過後,黑如鍋底的面色明顯好轉。

  吞掉嘴裡半顆丸子,我順手又接過一盒章魚丸子,然後把熱騰騰的食物遞給跟人打完招呼又在同伴詭異眼神裡蹭回來的小雀斑。

  「裡鎮的食物人類可以吃哦~」示意有點遲疑的年輕人用於嘗試新鮮事物,接著我又看了看周遭,皺了皺眉,「走吧~去清淨點的地方。」

  附近隱匿的視線…實在令人不悅呢~

  ……

  從街邊一個賣面具的移動攤子邊上插/入,我反手攥著海軍大將往人少的地方竄,後邊順便尾/隨一隻小雀斑。

  等走進面具攤子後邊,熱鬧聲明顯減弱下來,也還是有不少人,只不過…

  避開迎面撞上的幾個人,小雀斑咬著章魚丸子,含含糊糊說道,「夜市裡十個人當中五個人類,五個異類,真是不可思議。」

  「看得出來?」我瞥了他一眼,「見聞色?」

  「耶~看影子。」黃猿大將搶在小雀斑鼓著臉咀嚼來不及回答的時候插話,「人類腳下有影子,裡鎮居民沒有。」

  我低頭看看自己腳下,隨即恍然,「確實,這倒是一件麻煩事。」

  「耶~百歲你的態度令我不安。」黃猿大將輕聲說道,「你答應和我走,為什麼煩惱影子?這種說法像是你打算隨時隱匿到普通人當中去。」

  等我把目光抬高幾分卻見他正低下臉,兩人目光一碰,夜裡摘掉深茶墨鏡的海軍大將,眼神顯得陰鬱,「在我身邊,你什麼都不需要煩惱。」

  張了張嘴結果沒等回答,眼角餘光裡恰好撞進大片大片雪白的花,我愣了下,當即忘掉之前打算說的話,轉過頭,定睛看去。

  ……

  那是一處位於街邊的半露天場所,嗯~或者該說是一處僅僅有三面牆的建築,屋內盛開密密匝匝月光一樣的花。

  屋宇臨街出口圍著木欄,那女子坐在那,淡色頭巾與衣袍被月光浸潤一般,面上帶著和善微笑,眼神落在她面前站立的人身上。

  兩人一站一坐,仿佛是僵持。

  不過說僵持似乎也不太對,確切的說應該是那女子對面的男人繃緊身體,氣勢冷銳。

  是鬼蜘蛛中將,不知怎麼他居然會跑進夜市慶典,並且…

  看了那處一會兒,我很快就明白為什麼鬼蜘蛛中將板著臉,一副嚇壞良家婦女的樣子瞪著那位女子。

  因為球球和小羅西。

  我家孩子和毛團躲在屋子一側牆邊,屋主注意力被鬼蜘蛛中將調開,毛團就沿著柵欄縫隙偷偷溜進去,很快銜著幾朵花竄到牆角,把花塞給小羅西。

  小羅西…坐在地上,傻傻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居然伸手去接,月光一樣微亮的花朵觸及羅西指尖瞬間淡化消失。

  懵懵懂懂的孩子就眨巴眼睛,笑得很開心。

  我抬手揉了揉額角,簡直要被這一幕打敗,自家兩個闖禍的團子也就算了,看鬼蜘蛛中將這樣…他分明是縱容吧?

  那三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啊?!

  ……

  黃猿大將和小雀斑顯然也看到,而…鬼蜘蛛中將撥冗回過頭,眼神頓時更兇惡,許是尷尬造成的?

  下一秒,端坐在那的女子偏過臉,對上我的目光,她露出溫婉笑意,「歲歲小姐請別在意,不過是些花罷了。」

  「呃~」我頓時更加不好意思,甩開黃猿大將搭在肩上的手,搶步上前攔住又一次銜著花跑出來的球球,拎住毛團後頸皮,另一手拿下它咬著不放的花,將它們遞還給失主。

  「送給孩子吧~」女子接過花朵,隨後舉高少許,看著牆角跌跌撲撲走過來的小羅西,嘴角綻開笑意,「這些年辛苦山神大人您了。」

  我把毛團放到地上,之後抱起撲過來傻笑的小羅西,將小毛頭轉個方向,任他探手去拿註定消失的花。

  等幾朵花月光一般融化,我低頭親親小羅西的發旋,又一次將他放下,最後鞠躬,「多謝庵主。」

  「歲歲小姐果然知道我是誰。」女子怔了怔,隨即釋然的笑,笑過之後,她目光移開少許,柔聲說道,「命惠尼。」

  「耶~」黃猿大將同樣點頭示意,接著似笑非笑的看著鬼蜘蛛中將,「你真是…」

  趁著鬼蜘蛛中將看起來很兇惡實際上是被調侃得不好意思,小雀斑悄沒聲蹭到附近,一臉好奇看了看開著花的屋子,隨後蹲下來,眼神柔軟的盯著小羅西。

  或許是小孩子之間存在某種我們成人無法知道的感應?原本非常怕生的小羅西呆呆看了年輕海賊一會兒,忽然把手抬高幾分,像是要抱抱?

  白鬍子家二隊長很快伸手,小心翼翼抱起團子,眉宇間的不羈化作無比柔軟。

  ……

  看了兩隻兒童幾秒鐘,我調開視線,隨後發現黃猿大將和鬼蜘蛛中將雙雙瞪著小雀斑,並且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大概是他們兩個都被拒絕過吧?我想,蜷在小雀斑懷裡的羅西和一下子竄上去求順毛的球球,兩隻團子一開始都不太肯親近黃猿大將鬼蜘蛛中將。

  短暫靜默過後,端坐的女子緩緩起身,自屋內捧出一大束花來,頃刻間悄無聲息出現在年輕海賊身側,不過她沒說話,只是含笑看著他。

  見狀我上前接走羅西,不讓小毛頭又伸手去摸那些月光一樣的花,順便拎走母雞蹲目光炯炯的球球,頓了頓隨後把兩隻都放地上,讓他們追追跑跑的玩耍。

  反正鬼蜘蛛中將目光錯也不錯看著呢~

  「耶~百歲你真是嚴格,別弄哭孩子啊~」黃猿大將非常不高興的開口,「大人不會和孩子搶東西,對吧?」

  我白了他一眼,低頭看了看小羅西。

  小羅西仰著臉笑眯眯的顯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能也誤會了吧?圓圓團團的小傢伙碰一聲又變回一隻嫩黃小球,接著撲棱翅膀飛到球球腦袋上駐足。

  兩隻毛團很快就被鬼蜘蛛中將撈進懷裡,毛絨控面無表情的…身邊空氣裡飛花朵朵。

  大片大片月光消弭在年輕海賊懷裡,幻境般為他繡出微亮輪廓,白鬍子二隊長整個人呆愣,神色顯得迷惘。

  那女子笑得溫婉,返身,「歲歲小姐。」開口之後她的目光滑過在場三個男人,兩位海軍將領一位年輕海賊,「歲歲小姐,妖怪和人類會有結局嗎?」

  「會的,終有一天會有結局。」

  回答的人是黃猿大將,他的目光如有實質般釘在我身上,「一定會有,既然命運安排相遇,天意邂逅一定會有幸福。」

  ……

  女子怔愣片刻,唇稍顫了顫,笑得落下淚來,「承您吉言。」

  「告辭了歲歲小姐。」女子臉上帶著淚,淺淺鞠躬,動作緩慢而優雅,尚未直起身,她身形淡化消融,連同身後那所屋宇,一瞬間消失在夜裡裡,留下空蕩黝黯街角。

  我淺淺吐出一口氣,提在半空的心這才落回原位,目光調轉幾分,刹那間瞪大眼睛,「鬼蜘蛛中將請住手!」

  疾聲喝止海軍中將找死的行為,我頭疼的抬手揉額角,「那是人類的壽命之花,被人類碰觸,一年的壽命就轉移給對方。」

  鬼蜘蛛中將可能真的讓毛絨絨迷得神魂顛倒了吧?他居然吃掉球球叼給他的種子,還把羅西舉高了,打算讓嫩黃毛團去碰頭頂瞬間開出的花,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話音落下,鬼蜘蛛中將動作一頓,黃猿大將瞬間上前撈回嫩黃毛團,接著,海軍大將轉過臉,擰緊眉心,「百歲你說什麼?」

  「說故事之前,請稍等。」我抬手搖了搖,劃開一道虛影,將接下來必須先給別人的解釋屏/蔽到兩位海軍將領聽覺之外,笑了笑,而後轉過身。

  眼神對上一臉迷茫顯然不知道發生什麼的年輕海賊,想了想,我緩緩走到他面前,低聲說道,「裡鎮失約的賠禮,已經給了你哦~」

  小雀斑波特卡斯.D.艾斯一臉莫名其妙,「為什麼給我?」

  「當年與裡鎮定下契約,請求我們守護島嶼的人類,是你父親。」我眯了眯眼睛,沉聲回答,「哥爾.D.羅傑。」

  給小雀斑的花,是裡鎮的賠禮,月圓之後,碎片島人類城鎮遷移,動力岩交給海軍,失去壓制火山很快會爆發。

  我們先行違背約定。

  方才那位庵主是蘇醒的大妖怪之一,命惠尼。

  我的記憶裡庵主是嗯哼~某部曾經看過的漫畫裡的人物吧?至於為什麼在裡鎮,或許是夢境也緣故,也或許…

  嘛~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命惠尼擁有將人類最後一年壽命吸化為花的種子。

  她遞給波特卡斯.D.艾斯一束如月光般瞬間凋零的花,實際上,那是為他延續壽命。

  裡鎮妖怪給哥爾.D.羅傑的賠禮。

  啊~羅西南迪…這樣說起來,如今是我欠命惠尼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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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永無鄉

  霎時間仿佛沉入水中,又像是被透明無形之物包裹,千歲百歲的手指落下,關於她的聲音就此隔絕在世界之外。

  夜晚城鎮街道喧鬧擁擠,熙熙攘攘人群發出笑鬧聲,慶典的鼓樂,所有一切依然不變,只是千歲百歲的聲音被剔除。

  或者該說,她將她自己身邊那小小一塊區域精准的屏/蔽。

  和鬼蜘蛛彼此對視一眼,隨後,黃猿調開視線,眼裡眸光漸漸暗沉。

  雖然早知道千歲百歲本領非凡,瞬間失去她的聲音,也還是叫黃猿波魯薩利諾生出些怒氣,他知道這是她不肯信任的表現。

  即使…這些天夜裡他和她相處已經融洽,她還是沒有給予他全部信任,她會懶得抗拒他的親昵舉動,會無可奈何回應,只是到底還保持某種程度的警惕。

  他知道,他裝作一無所覺。

  黃猿知道千歲百歲的性子裡有一部分是不計回報的溫柔慈悲,卻有另外一部分冷淡無情到不可思議。

  他願意等,此生除了等待別無它法,如果不是千歲百歲,黃猿波魯薩利諾有萬般手段使得別人就範。

  無論是敵手亦或者別的什麼。

  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會到手,欲要達成的目的也從來沒有失過手,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從來不是浪得虛名。

  可她是千歲百歲,面對她,他除了讓她予取予求,根本束手無策。

  ……

  他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她笑容溫婉返身走到小雀斑面前,背對他們,似乎與那年輕海賊說著些什麼。

  因為角度的緣故,黃猿不知道此刻千歲百歲的樣子,倒是白鬍子海賊團二番隊隊長露出極度驚詫的表情。

  火拳波特卡斯.D.艾斯瞪大眼睛,神色陷入夢魘一般,死死盯著千歲百歲,黑亮眼睛浮出尖銳的狂亂與痛楚。

  ……

  「你說那小子聽到了什麼?」鬼蜘蛛淡聲開口,語調用的是疑問形式,聽上去卻不是很特別在意,「看樣子簡直象聽見世界末日一樣啊~」

  「耶~誰知道呢~」黃猿眯起眼睛,「壽命之花,真是一份大禮。」幾不可聞哼了聲,想了想又略略側首,低聲發問,「裡鎮欠著白鬍子人情嗎?」

  「暫時沒有這方面情報。」鬼蜘蛛同樣擰緊眉心,答案卻非常肯定,「四皇的行蹤建有專門檔案有跡可循,往年碎片島盛典期間,沒有哪一位曾接近過這裡。」

  如果不是欠人情…那又是為什麼?電光火石間,黃猿一時心念飛轉,最後仍是百思不解的歎息,「耶~真是奇怪啊~」

  原因如果不是出自白鬍子愛德華。紐蓋特,那又是為什麼?要知道,方才火拳收到的禮物,是許多人趨之若鶩的東西。

  千歲百歲說那是『壽命之花』,她沒必要撒謊。

  左思右想,最後,黃猿聳聳肩,微眯的眼睛藏進幾絲別有深意,「看來傳言是真的,確實有人從裡鎮換得延續生命的時間。」

  「只是不知道,這位波特卡斯將要付出什麼代價。」

  「或許不用?畢竟是俊俏年輕人,讓妖怪一見鍾情送花也說不定。」鬼蜘蛛哼笑一聲,帶著點惡劣的玩味,「你也別嫉妒啊~」

  聞言,黃猿的臉色微不可察黑了黑,斜乜邊上從來不會說話的老朋友一眼,頓了頓,語調變得鬼氣森森,「我嫉妒了會遷怒哦~」

  「比如讓你以後都摸不到球球。」眼角餘光裡發現鬼蜘蛛跟著沉下臉,黃猿掀了掀嘴角,笑得惡意滿滿,「或者告訴戰國元帥,你對他的養子抱有特殊好感。」

  「喂!話可不能亂說啊波魯薩利諾!」鬼蜘蛛猛地瞪大眼睛,表情無比驚悚,「會死人的好麼!戰國元帥肯定發動能力把我拍平了魂淡!」

  「耶~不喜歡小羅西嗎?」黃猿好整以暇提了提手腕,把指尖拎的毛團舉到鬼蜘蛛眼前,慢慢晃了晃,「我聽到過你喊他『小南瓜』哦~」

  黃猿的指尖懸著球球,原本他撈過差點讓鬼蜘蛛頂在頭上的嫩黃毛團,避免悲劇發生,接著球球就竄過來銜走羅西南迪,順便叫黃猿拎住後頸皮。

  此時一隻花不溜丟球球加上一顆嫩黃毛團,不出黃猿所料的讓鬼蜘蛛看直眼睛。

  注意力瞬間轉移的鬼蜘蛛慌慌張張伸手護住懸空的球球,明顯是把先前的擔憂拋諸腦後,黃猿心想,對他這朋友來說,比起心愛的毛絨絨,被戰國元帥大佛掌拍平的威脅,真心算不上什麼。

  ……

  「小南瓜?」千歲百歲的聲音驀地傳來,「不要隨便拿自己的審美,給別人兒子起古怪名字啊鬼蜘蛛中將。」

  指尖一松,掉落的球球立刻被鬼蜘蛛接走,收到老朋友一記略顯埋怨的瞪視,之後,黃猿波魯薩利諾飛快變幻表情,笑得若無其事,「談話結束了?」

  千歲百歲點點頭,神色很平靜。

  細細看了看走到近前的人,確定她沒事,黃猿這才撥冗看向談話另一方那人。

  幾米開外,火拳波特卡斯.D.艾斯站在那,仿佛是還未回過神,年輕海賊神色極是複雜,面色泛白,目光顯得渙散。

  掃過一眼,黃猿飛快收回目光,隨即探手攬過一臉不高興的這人,嘴角翹了翹,「百歲你欺負他了?」

  她正打算從鬼蜘蛛那裡接回兩隻毛團,不想抱著毛團的鬼蜘蛛一臉兇惡避開,於是兩個人面面相覷僵持。

  收攏手臂讓她靠到懷裡,黃猿俯低下去,不輕不重咬她的耳垂,含含糊糊轉移話題,「百歲該解釋解釋了,故事呢?」

  她輕輕嘶了聲,抬手狠狠撞在他腰腹間,眼角斜覷,露出幾絲惡狠狠的神采,「別逼我大庭廣眾下揍你,黃猿大將。」

  她壓低聲線威脅,只是在黃猿聽來,他非常愉快的將之轉換為兩人間的打情罵俏,又磨了磨齒間,才戀戀不捨鬆開。

  他笑眯了眼睛,怎麼也不放手,任憑她一臉陰鬱順便手肘力道不斷加重。

  ……

  過了好一會兒,千歲百歲再次妥協,「說故事。」

  「耶~我們洗耳恭聽啊~」把人攬在懷裡,黃猿曼聲回答,垂下的眼簾,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快樂,「百歲不想說的那部分可以省略。」

  趁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黃猿抬起眼睛,飛快環顧周遭,看向鬼蜘蛛和年輕海賊的眼神,分別帶著點制止和警告。

  制止鬼蜘蛛的追根究底,身為海軍中將,鬼蜘蛛一定要追問,而千歲百歲不願意說的事,黃猿不想逼她。

  接著警告波特卡斯.D.艾斯,收下妖怪的花,又與千歲百歲一場談話,此刻年輕海賊走到她附近,嘴角顫抖,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談話前隔絕聲音,千歲百歲一定不願意第三人知曉那些內容,黃猿暫時也不感興趣,為防止年輕人太過驚愕失言,他自然要先警告對方。

  他很清楚懷裡這個人的行事作風,逼得緊了或者一言不合,她絕對什麼都不管。

  她喜歡使性子,她有時候不可理喻,可她是千歲百歲,再怎麼不講道理,對黃猿來說,護著她的蠻橫也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

  千歲百歲沉默了很久,似乎不知該從哪裡說起,黃猿料准她的性子,所以開口笑道,「壽命之花,親眼目睹的我們很感興趣啊~」

  聽得他這般提示,她仰高臉,靜靜看進他的眼睛,笑意恬淡柔軟,瞳膜裡蒙著淺淺霧氣,或者還有些…歉意。

  「那位庵主,命惠尼。」她的眼神很快從他這裡移開,身體松了松,靠得他更近些,不知為什麼,仿佛是接下來敘說的故事讓她覺得冷。

  「碎片島的裡鎮聚集萬千異類,七八月月圓盛典之外,絕大多數陷入沉睡。」

  「庵主是蘇醒的大妖怪之一。」

  黃猿想了想方才那位自始至終流露著友善的女子,怎麼也沒辦法將對方和千歲百歲的敘說聯繫起來。

  大妖怪?雖說是異類,那位看起來…

  「百鬼夜行抄。」千歲百歲的言語有些莫名,「庵主擁有吸取人類壽命幻化為花的種子,那些白如月光的花朵,每一朵代表人類的一年壽命。」

  「這不過是個妖怪愛上人類的故事。」

  ……

  妖怪和人類相遇在花田裡,隔著盛大花潮,妖怪靜靜看著人類,不知不覺愛上,可惜懼於愛情本身,妖怪沉默不語。

  最後,隔著錯失的彼此相愛,人類意外死去,妖怪給予花種。

  只要集滿八千朵,救贖與幸福會重新降臨。

  人類的生命無比寶貴,摘取壽命花朵,庵主自認罪孽深重因此一直在修行,時時刻刻懷著痛苦與莫大敬畏,徘徊人間行善。

  ……

  她的故事很簡短,細細品味卻令人不知作何感想。

  待得她重新沉默下來,黃猿眉梢微不可察挑了挑,眼神偏移少許,落到在場另外兩個人面上,細細一看,目光微微一跳。

  鬼蜘蛛與年輕海賊同樣皺緊眉心,神色除卻不贊同,眉宇間也染上幾絲唏噓。

  良久,鬼蜘蛛看向千歲百歲,啞聲說道,「既然需要收集八千朵,那個妖怪為什麼隨手送出去?」

  說話時,鬼蜘蛛尖利的目光停在火拳波特卡斯身上,「曾經有人從裡鎮妖怪手上換得時間延續壽命,指的就是命惠尼吧?」

  「為什麼是八千朵?」年輕海賊低低的開口,「那個庵主她想做什麼?」

  「一朵花給予人類一年壽命,八千朵是獻給死亡最虔誠的祭禮。」千歲百歲的音色仿若歎息,「祭奠死亡,換取死者複生。」

  黃猿和鬼蜘蛛彼此對視一眼,瞬間雙雙錯開視線,黃猿把懷著這人轉向自己,「她想讓情人復活?那為什麼…」

  「事實恰恰相反。」她仰高臉,笑意裡有些悲傷,「花海下埋著庵主的屍骨,她是故事裡妖怪愛上的人類。」

  ……

  她的答案出乎意料,使得在場眾人一時沉默。

  良久,黃猿微微抬手,指尖輕輕滑過她眼角溢出的溫熱濕意,皺了皺眉,說道,「百歲說庵主的修行,指的是她將復活希望轉贈他人。」

  「我一直很喜歡這個故事。」她柔柔的笑,被雨水淋濕一樣的眼睛,眸光流轉出淺淺的豔羨之意,「甜蜜到可怕,真叫人羡慕啊~」

  黃猿怔忡片刻,不知怎麼心頭忽然密密的疼,她的言語似曾相識…她的羡慕,是直到此時仍是無法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嗎?

  只要她沒有見到黑腕澤法,這世上就再沒有她愛的男人。

  真令人嫉妒啊~澤法老師。

  緩緩地俯低下去,他用呼吸侵蝕她的唇稍,「百歲羡慕那個妖怪,還是那個人類?」

  閉起眼睛,他輕輕吻了吻她的嘴唇,啞聲說道,「我希望,自己是那個人類。」無論是奪取性命的罪孽深重,亦或者無時無刻的痛苦自責,我怎麼捨得你來承受呢?

  如果無法愛上,如果令你痛苦,如果沒有澤法老師…

  那麼繼續平靜下去也沒關係,我的餘生就這樣等待也沒關係,只要…你在身邊。

  ……

  親吻淺嘗即止。

  黃猿很快直起身,隨後就看到鬼蜘蛛一臉扭曲,而另外那位年輕海賊則漲紅了臉,一副非常尷尬的樣子。

  毫不留情丟了個惡意眼神過去,黃猿波魯薩利諾冷笑,「耶~居然厚著臉皮不想走嗎?白鬍子海賊團二番隊隊長。」

  「碎片島盛典即將結束了呢~」

  天穹之月已然開始偏移,不遠處喧嘩熱鬧夜景開始模糊,八月月光最盛之夜即將過去。

  「近期內登陸的海賊前些天已經陸續駛離。」

  看著年輕海賊的目光裡不無險惡,黃猿考慮片刻,最終僅僅是下了逐客令,「趁著我沒改變主意,帶著你的同伴快滾啊~」

  ……

  黃猿挑釁意味十足的話,讓火拳波特卡斯眸光暗沉。

  近年來聲名鵲起的年輕海賊冷下臉,眉宇間霎時浮現淩厲之色,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反擊,下一刻目光瞥見千歲百歲,又沉默下來。

  抿緊嘴角,火拳似乎極力忍耐,良久方才淺淺鞠躬,只是也沒說話,行禮過後直起身,驀地轉身大步離開。

  待得人走出一段距離,千歲百歲開口喚住他,「請不要辜負庵主一番善意,無論如何都請活著,波特卡斯.D.艾斯。」

  城鎮街角燈火在地上投下陰影,分界線恰巧位於年輕海賊腳下,他聞聲身形微頓,略略回首,整個人被光與暗一分為二,一半身處光明一半沒入黑暗。

  「當然!」年輕人的聲音清澈明亮,生機勃勃。

  飛快瞥了千歲百歲一眼,黃猿眉心皺得死緊,到此時方才有所領悟,無論出自何種原因,裡鎮妖魔有此一舉,為的是…

  波特卡斯.D.艾斯,原本應該是即將死去的人…嗎?

  ……

  嘖了聲,黃猿收斂心思,打消了下意識對四皇之一白鬍子的戒備與計謀,想了想,曼聲笑道,「百歲,羅西南迪是人類吧?」

  「唐吉訶德。羅西南迪,是人類。」他看進她的眼睛,冷靜又殘忍的指出,「球球偷給他的花消失,而你卻碰觸得到。」

  「八百萬眾神之首,百歲你在裡鎮有極高地位,妖怪們尊崇你,而你卻對那位庵主行禮,原因是那些花延續羅西南迪的壽命。」

  「百歲,你和羅西南迪的實體在哪裡?」

  「交給我吧~別讓我誤解你即將毀約。」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永無鄉

  一直到碎片島城鎮居民啟程的前夕,黃猿波魯薩利諾才撥出時間來見一見這些島嶼原住民推舉出來的代表們。

  八月月圓之期過去,兩日後,海軍大艦隊抵達,依照裡鎮提出的條件,海軍即將開始轉移整座島嶼的居民。

  而更早之前,與千歲百歲談判後,那些登陸此地參加盛會的客人們就陸續離開。

  海軍與裡鎮達成協議,這件事早早宣佈出去,率先退走的船舶,以商會和各國遣來的使者居多,這一部分游離黑白中間地帶的勢力,他們至少表面上不願意太過與海軍交惡,消息確認後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暫時退避。

  比較麻煩的是海賊們,幾次三番明裡暗裡出手干擾,海賊素來桀驁,據海軍在城鎮的探子回復,若不是礙於威懾,那幫亡命之徒早就大肆殺戮島嶼居民。

  當天桃都崩潰,所有外來者被強制驅逐,那些勢力回過神迅速集結起來包圍海軍駐地,而後他們親身體驗了一次異類的手段。

  山神,百歲,裡鎮八百萬眾神之首。

  她沒做什麼,只是一瞬間奪走所有人的聲音,只是萬千妖魔以她為尊。

  然而這樣也已經足夠。

  裡鎮在黑暗世界威名已久,但畢竟鮮少出手,知道異類們存在是一回事,沒有真正領教過卻不會產生敬畏。

  僅憑千歲百歲的力量,當天包圍海軍駐地那些人或許不覺得如何,加上對她俯首稱臣的萬千妖魔,那就要另當別論。

  海賊,不,這世界一貫強者為尊,登陸的海賊只是在來時被反復告誡,加上他們懷著目的,未達成前自然無需採取強硬手段。

  直到海軍與裡鎮達成協議的消息傳出。

  心中盤算落空,當然沒有誰肯善罷甘休,商會與各國使者不想徹底得罪海軍,兩相權衡只得含恨離開,留在碎片島上的海賊卻沒有退走那部分人的顧慮,海軍海賊兩個陣營本來就水火不容。

  只不過,海賊們再如何不甘,他們能做的也不多。

  裡鎮素來游離在現實之外,唯一的禁忌,不巧正是海賊們能動手的地方————碎片島人類城鎮。

  海軍一位大將一位中將坐鎮,海賊本來就沒有勝算,加上異類保護島嶼城鎮…負責此番行動的鬼蜘蛛,幾乎沒有受到來自海賊的阻力。

  關鍵反而是碎片島居民,那些被保護的人類。

  對於原住民的抵觸情緒,黃猿認為無可厚非,島嶼住民世世代代在此生息,忽然之間海軍要求他們背井離鄉,反對和憤懣很正常。

  只不過,海軍對碎片島居民的容忍限度,不包括被海賊煽動的刻意鬧事,和別有目的的試圖討價還價。

  ……

  大遷移開始前夜,海軍位於碎片島的暫時駐地。

  這片區域原本進駐的其它勢力人員早已經駛離碎片島,空下來的簡陋建築群就被隨之而來的海軍部隊進駐。

  海軍停留在附近海域的艦隊,鬼蜘蛛和黃猿兩位將領麾下,加上收到命令星夜啟航抵達準備轉移居民的艦隊駐兵。

  以上這些加起來能掀起大戰的海軍,絕大部分留守軍艦防衛,另一部分大將中將的心腹隊伍駐紮島嶼,將原本暫居地層層隔離。

  原暫居地主樓一樓的臨時會議室。

  氣氛顯得微微壓抑,長型會議桌兩側坐滿碎片島城鎮的代表,這些人的視線有志一同投向長桌最上首。

  也是會議室內談判雙方的另一方,海軍出面的人物,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

  ……

  七八點的夜裡已經有些寂靜,黃猿一目十行流覽城鎮代表們遞交的所謂『遷移事項』,室內只有紙頁輕輕翻動的沙沙細響。

  沒花多少時間看過手上這些紙頁,隨即將它們擱在一角,黃猿撩高眼皮,似笑非笑的環顧室內一遭,唇稍勾了勾,卻也不說話。

  良久,長桌兩側端坐的人們神色開始出現微妙改變,許是發現今晚談判不會象他們預計那樣順利進行,一部分人從鎮定變得有點局促,另一部分人則開始不安。

  ……

  又等了好一會兒。

  「耶~」黃猿輕曼的笑了聲,開口道,「這些條件,海軍全部————」尾音拉長些,在眾人眼神放鬆下來甚至透出幾分喜色時,才慢條斯理接下去說,「不答應。」

  嘴角噙著笑意,海軍大將卻瞬間氣勢外放,迫得所有人面色微微泛白。

  黃猿在心裡冷嗤一聲,沉身靠向椅背,雙手達成尖塔狀,看向眾人的眼神半嘲半諷。

  保護平民,是海軍職責所在,遷移安置碎片島數千近萬個家庭,也是不容推卸的責任。

  但是除此之外,黃猿可不認為他們海軍還有義務替島嶼居民做別的什麼事,這些推舉出來打算和海軍『談判』的人…想法可真是天真。

  此番前來碎片島是鬼蜘蛛的任務,行動中心也是鬼蜘蛛,若不是發現千歲百歲,黃猿根本不會插手。

  如今要遷移整座島嶼居民,這部分行動是黃猿以海軍大將名義在進行。

  碎片島說大不大,說小卻絕對不小,它又位於新世界,更不巧的是因裡鎮存在,碎片島一直很安定,島嶼居民比起別的地方多許多,數千近萬家庭遷移,海軍除卻要保證居民的性命,連帶也不制止他們轉移財產。

  大批物資與錢財,加上手無寸鐵平民,航行在新世界詭譎莫測海域,海軍艦隊所承擔的風險,比軍事任務更大。

  當然,再如何危險,海軍都責無旁貸。

  ……

  馬林弗德收到黃猿的傳訊,立刻開始部署,制定周全計畫:為艦隊選定安全係數較高的航線後,附近基地立刻出動,先行清剿附近海域的海賊團。

  接著從各處抽調軍艦,組成居民轉移所用艦隊,火速趕往碎片島。

  待得數以萬計平民乘上艦隊,抵達的將是前半段與後半段的交點,赤土大陸,世界政府所在地,島嶼居民通過赤土大陸,回到前半段,再由海軍分別護送去往新的居住地。

  這些事說起來容易,也不過幾份檔的事,真正執行時哪有那樣簡單。

  馬林弗德海軍本部,這段時間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遷移事件上。

  戰國元帥去往赤土大陸,與世界政府聯盟國家商榷,海軍參謀部以戰爭疏散預案為藍本對待碎片島居民遷移,防止各種突發狀況。

  艦隊航行過程中,新世界各處基地需要配合清掃聞風而至的海賊,即便通過赤土大陸,到前半段也不是就萬無一失。

  世界政府聯盟國家,位於偉大航道前半段的島嶼,沒有哪個有能力一次性消化整座島的居民,數以萬計人到來,會帶來一定負擔,或許還有隱患。

  前半段島嶼國家顧慮重重,戰國元帥一直盡力與之周旋,想法設法說服。

  到得艦隊組成啟航,海軍本部已經和世界政府聯盟國家商討完畢,總算能妥當安置這些離開故鄉的居民,一部分遷移到前半段,一部分將送至東海,都是較為富足的國家,能負擔新增加的居民。

  對馬林弗德海軍本部來說,保護平民是責任,黃猿同樣如此認為,但是,除卻這些,碎片島居民再有要求,他們可做不到,也沒有義務去做。

  ……

  會議室內陷入死寂,黃猿垂下眼簾,掃過他扔在一角的幾張紙頁,眼底冷光一閃即逝。

  火山爆發之前轉移島嶼居民,盡最大努力為這些人安排新的居住地生活。

  除了這些,碎片島居民們還想從海軍這裡得到更多…

  他知道,近段時間碎片島城鎮居民情緒始終不穩,他一直視若無睹,直到今日才撥出時間見這些推舉代表,為的是一次解決。

  至於為什麼到今晚,因為他和鬼蜘蛛根本騰不出手。

  黃猿很明白,人心一直難測,也清楚島嶼居民如此憤懣是暗中有人推波助瀾,他沒時間清理就冷眼放任。

  直到今晚,明日開始遷移,不安定因素也積累到一定程度,黃猿這才出手,打算一次性徹底解決,免得航行期間再出意外。

  漫長的靜默過後,城鎮代表中終於有人開口,「我們要見裡鎮的山神,我們不相信一直守護我們的裡鎮什麼也不做。」

  那人話音落下,長桌兩側眾人紛紛點頭,像是找回勇氣一樣,七嘴八舌說著,最後甚至爆出『海軍單方面欺騙裡鎮』的言論。

  會議室很快陷入嘈雜,城鎮代表神色語調都變得激動。

  黃猿冷冷看著混在當中挑起這些的幾人,不出意外將他們和那日包圍海軍駐地時被挾持的城鎮居民中幾張面孔對上。

  吵鬧片刻,城鎮代表的聲音漸漸低下來,黃猿勾了勾嘴角,緩聲說道,「耶~我覺得沒必要,欺瞞又如何?」

  月圓夜過後,碎片島上的海賊許是收到海軍大艦隊即將抵達的消息,也很快就離開,當然,這是表面上。

  實際上,碎片島城鎮內不安與抵觸情緒,暗中推手正是海賊們,或許加上其它勢力埋藏的棋子,但是近幾十年侵蝕碎片島的人,絕大多數是新世界的海賊勢力。

  他們聯合起來煽動不明真相居民,無時無刻給海軍行動製造困擾。

  黃猿相信,幕後黑手們不是憐憫島嶼居民,商會、各國使者、海賊,沒有任何一方會顧及碎片島區區數萬人命,各方掣肘的最終目的是裡鎮。

  或者應該說,山神,百歲。

  碎片島城鎮居民不過是被蒙蔽,可黃猿哪裡肯如那些人的願?他寧可擔下惡名,也不會解釋給這些代表們聽。

  ……

  心念飛轉間,黃猿微微眯了眯眼睛,正打算命令候在會議室外的衛兵們進來,強硬結束這場談話時,昏黃燈光籠罩下的空氣蕩出一陣透明漣漪。

  同時也叫坐立不安的眾人徹底安靜下來。

  「不離開也可以。」

  千歲百歲的聲音清澈沉靜,人未到聲先至,「不願意走的任何人都可以留下,只是火山很要爆發。」

  會議室長桌另一端,空氣中有柔軟線條緩緩勾勒成形,她像是從虛無中誕生,眉宇間帶著細微壓抑,一雙眼瞳眸光冰涼,彷如冬季裡凍結的湖面。

  「有些人想要回當初派遣你們潛伏此地的人身邊也可以,不過我有言在先,裡鎮居民今早已經完成遷徙。」

  「火山爆發島嶼毀滅,即使安全逃走,失去利用價值,你們覺得誰願意保護你們,或者你們的家人?」

  「覺得我危言聳聽?那就不妨留下。」她環顧室內眾人,隨後收起視線,笑了笑,語調不無諷刺,「黃猿大將,請送客。」

  千歲百歲一席話令得會議室內城鎮代表們面色慘白,接著,沒等黃猿下令外邊衛兵入內,又聽得她冷聲道,「我說的所有話已經通傳整座島嶼。」

  「海軍發佈火山即將爆發的公告,你們卻向自己家人隱瞞,甚至惡意扭曲,數萬條人命,比不過你們的任務嗎?」

  「連自己妻兒都不顧,你們真是最忠心的狗。」

  ……

  沒過幾分鐘,來時躊躇滿志的城鎮代表們個個面如死灰離開。

  黃猿隨即起身,笑眯眯的朝站在會議桌另一側那人走去,心底止不住高興,「耶~論起混淆概念,連我都佩服百歲。」

  「原以為今晚要動用不得已的手段呢~」

  嘴角噙著笑意走到她面前,抬手輕輕攥了攥她腦後的馬尾辮,黃猿笑得很愉快,「百歲你還是這樣,探子也同情。」

  她的手段老辣狠戾,幾句話逼得城鎮不安定因素偃旗息鼓,通傳整座島嶼之後,隱匿碎片島那些人可就沒機會搗亂。

  因為,無論他們說什麼都將遭到質疑。

  火山即將爆發,再有誰拖延不願意離去,那就真是居心叵測,或許『不肯走』的想法能得到部分人支援,絕大多數人卻一定遵循海軍的安排。

  願意賭命的人畢竟很少。

  況且,即使暗探們願意,他們的妻兒會願意嗎?

  海軍要保護平民,至於千歲百歲說的那部分『忠心的狗』,放任不顧也不會愧疚,因為給出過選擇。

  活下去,或者死。

  選擇權在每個人自己手上。

  他在她搶回辮子白了他一眼的時候,無聲歎氣,她的通傳整座島嶼,幫了海軍的同時也是幫了居心叵測那些人。

  斷了他們的妄想,接下來他們就該考慮自己的身家性命。

  黃猿很高興,因為無論如何,千歲百歲這次將海軍陣營也算進她顧慮的範圍。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永無鄉

  「幹嘛笑得這麼奇怪?」

  「耶~哪裡奇怪?」

  黃猿收斂心思,笑眯眯的反問正用一種非常詭異眼神盯著他看的千歲百歲。

  「象偷到小母雞的黃鼠狼。」她眼角抽搐的回答,頓了頓,又相當誠懇的說道,「別這樣笑,看起來和變/態/色/鬼沒兩樣。」

  「……」黃猿一時被哽了下,心裡淚流滿面的同時嘴角劇烈抽搐,「百歲你不要忽然進化成一個毒舌啊啊啊~薩卡斯基已經叫我很悲傷了啊!」

  「誒~~~」她笑得很愉快,明顯被他娛樂到,眼睛都亮起來,「赤犬大將的用詞習慣很令人驚悚麼?」

  「不要用那麼溫和的詞形容。」黃猿一臉悲劇的悶聲磨牙,「那是叫人生吞炸藥並且引爆在肚子裡的痛苦。」

  看她似乎一副頗神往的樣子,黃猿悄沒聲的抬手,趁人還沒反應過來攬進懷裡,然後開始又一次坑蒙拐騙。

  「薩卡斯基和我,加上百歲,我們那時候啊…」

  ……

  壓低聲線,慢慢的說著當年三個人的往事,說話時黃猿一直留心千歲百歲的反應,她聽得很專注,連叫他牽著帶到會議桌邊坐下都沒發現。

  將她安置在椅子裡,隨即挨著她坐好,黃猿笑眯眯的看著她,見她舒眉展眼,心裡就說不出的高興。

  她一直在遺忘,大概她也發現記憶存在斷層,桃都見面開始,只要他細說往事,無論她如何生氣都會放鬆下來。

  千歲百歲坦白告訴過他,她說她無法記起那些事,可是聽著他的回憶,她有種隱約的熟悉,並且不知不覺變得愉快。

  為此,黃猿有些遺憾,只不過那些遺憾到底比不上喜悅。

  古代神話故事中,鳳凰涅槃不正是如此嗎?焚盡經年累月積澱的所有仇怨恨怒,以終結換取重新開始。

  不記得…至少她活著。

  他也不會讓她再次投身地獄業火。

  她兩次消失,起源都是陰謀傷害,他將用盡手段保護她。

  ……

  過了很久,黃猿停下敘說,拿手碰了碰名為千歲百歲的鼓得象包子的臉頰,壞心眼的笑道,「故事下半部分,等返航的時候我才說哦~」

  接著,搶在她不高興之前,他湊近了哄騙,「航行期間沒有故事會很無聊。」

  聽得他這樣說,她像是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黃猿保持哄孩子的陰險微笑,內心第N次覺得不可思議,千歲百歲的腦子聰明起來的時候像個妖孽,可她某些時候又好騙得很。

  真是奇怪了啊~

  他的故事告一段落,她開始左顧右盼的時候,黃猿又重新開口,「來找我的時候,百歲原本看起來很高興呢~」

  出現在會議室內,那一瞬間她半是愉悅半是憤怒的情緒,雖然轉變極快卻也沒逃過黃猿的洞察力。

  他想,大概她原本有事要和他分享,結果不巧開啟通道時聽見部分當時那些人的話,所以變得憤怒。

  如若不然,始終冷眼旁觀藉以衡量海軍誠意的千歲百歲,不會在那時現身。

  「啊~對了。」她微微睜大眼睛,一副總算想起原來目的的表情,然後————

  一隻手抬高了探進她自己胸口…

  「……」黃猿,…(⊙_⊙;)…

  比起激動,他更驚悚,因為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千歲百歲絕對不是暗示什麼,然後,他很可能被即將驚覺自己行為不對,進而惱羞成怒的母夜叉毆打。

  說起來真是聞者傷心的事,他身為海軍大將,居然每次都叫她名為『體技切磋』,實則單方毆打,更令人落淚的是,他…捨不得(不敢)還手。

  ……

  驚悚糾結歸驚悚糾結,黃猿還是管不住眼睛,直勾勾盯著那片若隱若現的白花花看。

  也不過幾秒鐘時間,美妙風景如海市蜃樓消失,千歲百歲抽/出手,然後喜孜孜的遞過來,「你看~」

  她臉龐映著燈光,半眯著眼,眉開眼笑。

  呆滯兩秒鐘,黃猿的視線一路往下攀沿,滑過精緻鎖骨,圓潤肩膀,纖細手臂,小小的手腕,最後慢慢停在她掌心托著的東西上。

  一顆…圓滾滾,白嫩嫩的…饅頭?丸子?

  呃~不對。

  打量了一會兒千歲百歲掌心的這玩意,黃猿的眼角狠狠一顫,霎時間被忽然的領悟嚇得話都說不利索,「百歲,百歲這不會是…」

  「蛋?」

  你生的…後半句生生卡在喉嚨口,黃猿看見端在眼皮子下邊的手飛快縮回去,千歲百歲笑得眼睛眯成月芽,「鸚鵡五子拜託我幫忙照顧噠~很快要出生啦~」

  幸好幸好!黃猿大將眼疾手快搶回自己差點離家出走的三魂七魄,嚇得後背沁出冷汗。

  剛剛一點點時間,可是比他舊日遇到的任何一次生死關頭還叫人心驚膽戰啊!

  默默深呼吸無數次,順便撥冗擺正打翻的醋罎子,黃猿故作鎮定微笑,「快出生了?怎麼不在父母身邊呆著啊?」

  隱晦的盯了眼好命能藏在她胸口的那顆丸子,黃猿大將覺得自己今天晚上開始,很長一段時間裡會極喜歡吃煎蛋。

  早中晚三餐,簡直不能沒有煎蛋啊!除了自己吃,他還要責令所有海軍食堂菜譜里加上煎蛋這一菜式!

  混帳!居然躺在她胸口,那(將來總有一天)是他的!

  ……

  黃猿一時沒忍住各種黑暗思想各種遷怒,千歲百歲沒發現他的扭曲表情,端著那顆蛋左看右看,喜歡得不得了,「父母照顧不過來。」

  「五子家添了三個新生兒,它是唯一還沒有孵化的。」她柔柔的觸摸那顆瓷白的蛋,樂滋滋的笑,「五子請我幫忙帶著,這孩子天生比較弱。」

  皺了皺眉,黃猿垂眼看了看她的掌心,隨即放開見聞色,悄悄覆蓋,隨即飛速收斂,「確實有些弱。」

  那顆蛋的生命波動已經很明顯,顯然是雛鳥即將出生,只不過它很弱,還攢不足掙開殼出生的力量。

  只差一點點,只需要再多一點點。

  「它出生缺少的這部分力量,是從百歲身上汲取嗎?」

  聞言,她偏過臉,靜靜看了他片刻,觸摸那顆蛋的手轉而抬高幾分,輕輕點在他嘴角,然後按著往上提了提。

  「嘴角會長皺紋。」她一臉正色打擊他,沉默片刻才漫不經心笑道,「輔助新生兒降世,是裡鎮每位居民的義務。」

  「我覺得百歲在撒謊。」黃猿拿掉她的手指,順便揭穿她的謊言,「雖然有些生氣,不過…百歲不會傷害到自己,對吧?」

  她笑著不說話,眼睛裡卻帶出點制止,見她這樣,他也就沒有第二次真正用殺意十足的目光盯著那顆蛋。

  ……

  「打擾一下。」有聲音斜地裡驀地橫插/進來。

  被打擾了和千歲百歲『深情』凝望的黃猿大將,一臉不悅偏過頭。

  不識趣的這位站在會議室門口,千嬌百媚模樣,手裡拎著個墊著布墊的小籃子,目光環顧室內一圈,隨後快步往裡走。

  「這是我家孩子的窩,你給我乖乖放進去啊!」

  走到近前,這位看似美人,聲音也象美人,實際上…胸口一貧如洗的傢伙,從眼神到語調都表達出一股嫌棄意味,「長得醜也就算了,還沒半點雌性的溫柔。」

  「藏在胸口,你是打算我家孩子長大都不認識你麼?」

  幾句話信息量略大,一時聽得黃猿有些莫名,掃了幾眼根本沒把注意力分給其他人的不速之客,又看看靜悄悄出現在會議室門外的鬼蜘蛛…

  顯然,這位並非經由正常管道出現,鬼蜘蛛察覺後才會追蹤而至。

  黃猿所有意圖尚未實施就被千歲百歲的手不輕不重制止,「可是這樣才會快快出生啊~畢竟明天開始要遠行,旅途奔波。」

  「我寧可孩子遲一點出生。」被喚作五子的傢伙翻出白眼,語氣不好,神色倒是變得鄭重,「請讓我們留守,直到最後。」

  千歲百歲沒有說什麼,接過五子手中小籃子,將那顆蛋安放在軟墊中央小小的凹陷處,接著連籃子一起放在會議桌上,最後才說道,「不可以,你們隨著艦隊啟航。」

  ……

  「可是…」

  「沒有可是。」

  鸚鵡五子的可是,叫千歲百歲蠻橫的拒絕,「你會成為拖累,想做英雄等變成大妖怪再說吧少女括弧偽。」

  還不是大妖怪的『少女』站在原地好一會不吭聲,一張臉白了紅紅了白,最後,頭髮直接豎起來,「嫁不出去的醜八怪!誰是少女啊!」

  「誰是醜八怪!你審美有問題啊!」千歲百歲果斷炸毛,起身,一副母夜叉狀開始扳手指,「現在決定了,離開前還是揍一頓再說。」

  ……

  現場很快從罵戰升格為武鬥,偽少女和母夜叉雙雙變身,一隻毛絨絨墨黑團子,一隻五彩斑斕非常漂亮的鸚鵡,上下飛舞的…掐架。

  黃猿坐在位置上,笑吟吟看著羽毛亂飛,順便黑線和青筋爬滿額頭。

  居,居然又轉移焦點,還成功了!千歲百歲這魂淡!

  隔了一會兒,眼瞅著亂鬥現場還勝負未分,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結束,黃猿抬手揉了揉額角,沉沉的歎了口氣。

  「明早能順利啟航嗎?」開口之後頓了頓,黃猿又自顧自嗤笑一聲,「城鎮居民肯定不會再有異議了。」

  「不錯,已經收到城鎮居民遞交的登船名單。」鬼蜘蛛回答道,悄沒聲走進會議室站到附近,嘴角掀了掀,「以每個家庭為單位,下半夜開始登船,淩晨第一批人員就可以駛離碎片島。」

  黃猿同樣忍不住哼笑,「沒了依仗,果然自己的性命重要。」那些人的如意算盤,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百般阻擾,不過是想最後賭一把裡鎮的態度,異類們肯繼續保護城鎮,各方覬覦勢力自然要忌憚,無論是居民也好,藏匿的棋子也好,都能進一步提出要求。

  若是裡鎮避而不見,城鎮居民就與海軍談判,進一步爭取利益;因為海軍必須保護平民,那些人以此憑藉,試圖道德綁架,倒是算計透徹。

  不過…想來是沒料到千歲百歲會忽然出手吧?釜底抽薪,徹底毀掉他們的謀算。

  人心確實難測,黃猿不認為城鎮居民完全不知道暗地裡這些蠢蠢欲動的勾當,只是…到底不想追根究底。

  象千歲百歲這樣,將責任推給隱匿那部分不安分子去承擔就好。

  ……

  「我早說她是個妖孽。」鬼蜘蛛哼了聲,片刻過後忽的又說道,「這是什麼?」

  移開盯著兩隻打架生物看了好一會兒的視線,黃猿把目光投過去,見鬼蜘蛛探手撈過小籃子就回答道,「一顆蛋。」即將…孵化…呃?

  黃猿本想說『你的小南瓜和球球變不回那麼小,他們在百歲屋裡。』,話還沒說出口卻發現籃子裡那顆蛋有點動靜。

  先是輕輕晃了晃,接著瓷白平整蛋殼隱約裂開細紋。

  ……

  這是要孵化了吧?這麼快?

  又盯著籃子看了半晌,見瓷白蛋殼上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並且有小小嫩嫩鳥喙從裡邊戳個洞,接著,鬼蜘蛛把籃子舉高湊到眼皮子底下,目不轉睛盯著看。

  黃猿愣了下,回過頭想要告訴正嬉鬧得忘乎所以的兩隻,不想眼神才錯開,敏銳的聽覺瞬間接收到一種細細的震裂的聲音。

  「啊~」鬼蜘蛛小小聲的驚歎。

  「唧?!」墨黑團子發出一記很是古怪的聲音。

  原本飛來飛去已經打到會議室另一端的兩隻撲棱翅膀飛回來,速度很快,兩道線影在撞上鬼蜘蛛前一秒險險刹車。

  緊接著,兩隻又雙雙/飛到會議桌對面空位上,重新幻化為人形。

  挑了挑眉梢,黃猿掃了眼鬼蜘蛛和他手裡的小籃子,隨即目光平移————千歲百歲和那鸚鵡五子都是一臉目瞪口呆。

  千歲百歲眼角嘴角都在顫動,半晌,露出一副強忍住笑的樣子。

  而鸚鵡五子嘴巴張圓了,呆滯片刻,眼圈兒頓時通紅,一副天崩地裂想死的表情。

  又過了好一會兒,鬼蜘蛛把手上籃子重新擱回桌上,可能是被對面兩個弄得滿頭霧水,進而有些惱怒,「只是看看,而且你們把它放在桌上去打架,就不擔心波及嗎?」

  面對鬼蜘蛛(心虛先發制人)的責問,鸚鵡五子跺了跺腳,嚶嚀一聲,捂著臉淚奔,妖嬈身影跑向會議室出口,並且一腳踏出去的瞬間融化消失。

  同樣有點莫名的黃猿扭回腦袋,重新看向會議桌上的籃子,不太明白千歲百歲那一副快憋不住笑的模樣,究竟是怎麼回事。

  籃子裡軟墊上掉著幾片殼,濕漉漉紅彤彤一隻肉團子蜷在那,一雙豆子眼…嫩嫩鳥喙一下一下張著,像是討吃的…

  看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領,黃猿撩高眼皮,「孩子餓了,還給它父母吧百歲。」

  ……

  「來不及了。」千歲百歲整張臉都扭曲,「五子要傷心死了,孩子變成別人的了。」

  「耶~」黃猿嘴角一抖,指著肉團,語氣很驚訝,「該不會出生的不是鸚鵡?」抱錯孩子了?呃不對,抱錯蛋了?

  他開玩笑一樣的問,叫她聽得表情更是一陣詭異,「你們不知道嗎?」

  她說著就用一種格外奇怪的眼神看向鬼蜘蛛,嘴角又是一陣抽搐,最後強忍住什麼一樣繼續說道,「鳥類會把第一眼看見的生物當作媽媽。」

  「鬼蜘蛛中將,恭喜…」

  「噗~」千歲百歲終於忍不住捶桌大笑,「你就負責了吧~」

  小劇場:

  鬼蜘蛛中將:喜當爹的人…為什麼本來應該傷不起…想到將來的毛團就各種喜悅~

  千歲百歲:鑒於鬼蜘蛛中將的審美,孩子的名字…真是叫人擔憂啊~

  黃猿大將:孵蛋什麼的新生兒什麼的,我才不會說出了一身冷汗,然後期待將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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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永無鄉

  對於千歲百歲要求的『負責』,黃猿大將先生表示羡慕嫉妒恨,(>﹏<)。

  雖然是被要求對一顆紅彤彤肉團子負責,但是…這話是從千歲百歲口中說出來的啊~如果是他被要求那該多好,他既可以…也可以…

  懷著各種妄想,黃猿又羨又妒的瞪著鬼蜘蛛,一晚上,直到碎片島居民遷移真正開始,他隱藏怨懟的眼神都時不時戳在鬼蜘蛛的後腦勺上。

  ……

  按照預定計劃,居民們以家庭為單位向海軍登記乘船名單,確認後,經由海軍安排陸續登上軍艦,到了海軍通告時間,第一批乘客出現在碼頭。

  後半夜開始,碎片島城鎮陷入一種緊張又喧鬧的氛圍,即使安排妥當,以黃猿和鬼蜘蛛為首的海軍將官士兵們,仍是不敢大意。

  碎片島城鎮的居民們背井離鄉,雖然多少有所準備,真正動身卻還是會出現這樣那樣意想不到情況。

  海軍暫時駐地整晚燈火通明,從將領到傳令兵,每個人都謹慎又小心,打足精神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淩晨將至時分,第一艘承載島嶼居民的軍艦緩慢駛離港口,鐵灰的船舶浮在深藍波濤間,緩緩的朝著極遠天邊那線魚肚白而去,就象載著民眾開赴未知明天。

  留守在港口的海兵們安靜目送,片刻過後又立即投入另一場忙碌,連感傷的時間也沒有太多,下一波奔赴此地的民眾已經湧來。

  太陽升起…

  日當正午…

  不知不覺,頭頂掛的火球漸漸偏移…

  一直到日漸偏西,嘈雜的島嶼才變得冷清起來。

  海軍收錄登船名單只剩下最後一批乘客時,一直呆在港口的黃猿和鬼蜘蛛,才總算稍稍緩和了緊張很久的神經。

  雖然登船過程中存在許多狀況外,到底還是沒有引發太大騷動。

  島嶼居民們對海軍抱有各種冷淡偏見,最後也還是依照海軍安排行事,並沒有太多排斥或者暴/亂行為。

  最糟糕的設想沒有出現,這就是最好的一種結局。

  ……

  停在港口的軍艦放下折梯,排隊等候的居民們開始朝前移動。

  黃猿看了看頭尾都老長老長的隊伍,笑了笑,低聲招呼鬼蜘蛛一起回駐地,他們在港口守了一天,照現在的情勢看,最後一艘軍艦啟航過程也出不了大錯。

  此刻島嶼遷移進入尾聲,對於黃猿和鬼蜘蛛來說,接下來…他們海軍才剛剛開始。

  ……

  碼頭顯得擁擠,黃猿和鬼蜘蛛兩人不時避讓登船居民擺放的各色行李雜物,行進間眼角餘光間或掠過無數張臉。

  有老人,有孩子,有年輕夫妻,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微微的惶然。

  看著這樣的場景,黃猿和鬼蜘蛛也沒多少閒聊心思,兩人走得更加沉默。

  他們知道民眾的不安,卻也說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話,如果不是動力岩,如果不是火山即將爆發…這片島嶼沒有哪個人需要如此失措。

  無聲的歎了口氣,黃猿移開與道路邊一個家庭對視的目光,這家三口,那個孩子抱在母親懷裡,小小幼兒吮著手指,滴溜溜看著周圍的眼神無辜又好奇,根本不知道父母此刻神色無助又彷徨。

  「希望一切順利。」

  黃猿低低的自言自語,他希望遷移居民平安到達目的地,希望航行過程中新世界海域能稍稍寬容一點,那些驚濤駭浪那些暴戾海賊,不要打擾這些背井離鄉的平民,讓他們順利到達,並且此後繼續安定生活。

  他為著即將遠航的民眾低聲歎氣,一抬眼卻見鬼蜘蛛停下來,表情有點奇怪的說道,「波魯薩利諾,你覺不覺得,今天登船的人數有些不對?」

  「象現在,是我眼神不好嗎?」鬼蜘蛛側身避讓到路邊,下巴抬了抬,「這些人當中似乎混著…不太對勁的東西。」

  「耶~」黃猿挑了挑眉梢,順著鬼蜘蛛示意的方向看了眼,抿了抿嘴角,「不是錯覺。」

  鬼蜘蛛沒有看錯,實際上他也發現了,登船的大批民眾當中,不知怎麼,偶爾會混著微妙存在。

  尤其是此刻夕陽西下,碼頭等候的人群顯得格外擁擠,可奇怪的是,按照名單安排登上軍艦時,維持次序的士兵一無所覺。

  碎片島居民遷移,海軍不制止他們攜帶財產登船,這導致行動非常繁瑣,大批民眾帶著數不清的雜物,甚至家養的寵物,貓狗飛禽。

  貓狗飛禽一類寵物,海軍不會阻止登船民眾攜帶,因為寵物已經能算家庭成員,可是多出來的微妙身影…

  ……

  「誒~小心。」

  鬼蜘蛛低聲開口,順便上前幾步,扶起經過他們面前這一大家子行人中,不小心摔在地上的孩子。

  小孩子是從這家子的車上滑下來,那家大人帶著傢俱行李,男人女人都在推車,沒注意就讓孩子掉到地上。

  鬼蜘蛛扶起孩子,黃猿隨即揚聲招呼自顧自趕路的家長。

  聽得聲音,那家男人停下來,謹慎的看了眼路邊的兩位海軍將領,隨後小心地走上前,微微鞠躬道謝,最後伸出手…

  怔了怔,黃猿盯著面前這男人的手,半晌才緩緩眯起眼睛。

  直到那家人誠惶誠恐離開,很快融入趕路人潮,黃猿這才收起視線,哼笑一聲,「原來是這樣。」

  鬼蜘蛛扶起的那孩子,交還給那家男人時,一瞬間,稀薄日光裡,孩子的身影淡化消融,最後定型為一隻木質擺設。

  怪不得摔倒了也不哭,或者說…怪不得那家大人會放心把孩子擱在一堆行李上邊。

  原來根本不是人,而是妖魔。

  ……

  定了定神,黃猿就站在原地,屏息凝神注視經過身前的每一隊行人,良久,不出所料發現行經的民眾當中有幾個微妙存在,和一整天登船過程中他們發現的氣息類似。

  有些混在民眾傢俱裡,有些則悄悄緊跟在人的身邊。

  是裡鎮的妖魔。

  黃猿和鬼蜘蛛察覺的同時,那些存在也同樣發現他們的目光,雙方視線交匯,仿佛若隱若現的影影綽綽,竟也無聲頷首。

  「千歲百歲說的,裡鎮的遷徙,原來是這樣。」

  黃猿哼笑一聲,「小騙子。」他一直介意她說的明日開始啟程,原本以為裡鎮異類們是有別的途徑,原來…

  她說,一部分早幾日隨船離開,說的是商會和各國使者們的船吧?

  剩下的一部分或許跟著海賊船走,除了最後留守的大妖怪,隨著城鎮居民悄悄駛離的是人類家庭擁有之物?

  物品的妖怪,或者…家養的寵物。

  不過,妖魔們這樣離開,他倒是放心了啊~

  ……

  又一次發現自己上當受騙,黃猿大將先生表示很傷心。

  又因為傷心,他決定加快速度趕回去,給自己受創的心靈討回公道,(~ ̄▽ ̄)~。

  於是,驀地轉身,急匆匆就往海軍暫時駐地那邊走。

  剛走出沒多久,不遠處道路盡頭,鬼蜘蛛的副官克裡維疾步趕來;黃猿身形微微一緩,頓時有些兒詫異的問同樣停下來的鬼蜘蛛,「克裡維怎麼…」一副見鬼的樣子?

  「鬼蜘蛛中將大人!」雙方一個照面,克裡維直直小跑過來,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連和他上司的上峰打招呼都忘記,「您快回去看看吧!」

  耶~黃猿瞥了神色莫名的鬼蜘蛛一眼,又打量克裡維幾眼,不知為什麼,忽然之間有種很古怪的預感。

  鬼蜘蛛的副官一直沉穩得象個老頭子,火燒眉毛都不會驚慌,現在幾難得情緒外露,而且還是明顯非常擔心他家上司,實在是…奇怪了啊~……

  接下來一路無話,因為克裡維副官話都說不利索,被他的焦急情緒感染,鬼蜘蛛和黃猿索性用上月步,在最短時間內趕回海軍在碎片島的暫住地。

  還沒到駐地中心那幢樓,一陣非常非常哀怨的哭聲就魔音穿腦一樣飄蕩在空氣裡。

  每個看見黃猿和鬼蜘蛛的海軍士兵,眼神那叫一個詭異,簡直象側目斜覷負心漢。

  接著,黃猿就明白過來。

  海軍暫時駐地,他們兩個將領落腳的那幢樓,一樓大門開著,一個呃~千嬌百媚身影正扒著門,哭得死了誰似的。

  海軍士兵們在附近探頭探腦,順便鬼蜘蛛幾個心腹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都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鸚鵡五子,昨晚自己孩子不幸變成別人家的妖怪,堵在樓下哭得天昏地暗,順便,樣子非常好笑,難怪會讓海軍士兵們誤會。

  扒著門的妖怪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袱模樣的東西,像是個繈褓,兩顆圓滾滾嬰兒裹在裡邊,順便胸前還綁著一個包,也是一個嬰兒…

  這場面簡直就是被拋棄的女人帶著孩子殺上門來找負心漢的節奏!腳下一停,黃猿果斷決定自己還是不上去添亂,反正…當事人是鬼蜘蛛啊~他還是靜靜旁觀就好嗯~

  如此狗血劇情,等回馬林弗德,他可以嘲笑鬼蜘蛛到後半輩子啊!

  = ̄ω ̄=。

  ……

  看清楚堵門的是誰,鬼蜘蛛身上瞬間飆出冷氣。

  領回上司的克裡維不愧是貼心副官,迅速開始清場,第一時間斥退附近偷窺的士兵們,緊接著帶走守在門邊的幾個心腹,逃難一樣把現場打掃乾淨,順便自己也逃走。

  看到鬼蜘蛛和黃猿,扒著門的『人』哭聲一停,紅著眼圈一抽一抽的瞪兩個海軍將領,滿臉哀怨。

  黃猿嘴角一抖,抬手扶額。

  鸚鵡五子不哭了轉過臉瞪他們,然後,瞪殺父仇人一樣瞪著他們一步一步走近,尤其瞪著鬼蜘蛛。

  兩個海軍將領一隻妖怪終於在一樓門口遭遇,三雙眼睛彼此對視許久,鸚鵡五子扁著嘴,哀哀怨怨,「我的孩子呢?」

  鬼蜘蛛又是一陣冷氣亂飆,黃猿就開始咳嗽。

  過了一會兒,鬼蜘蛛僵著臉目不斜視的挨著堵門這只走進樓裡邊,黃猿好笑的攔住咬牙的妖怪,說道,「百歲照顧著呢~」

  至少他和鬼蜘蛛去港口那以防萬一時,離開前,那顆紅彤彤肉團讓千歲百歲小心翼翼捧著藏在她房間。

  聽得他這般說,原本臉色鐵青的妖怪緩和下來,「歲歲小姐照顧嗎?真是太好了…」說著又抬手抹眼淚,「離開前我想看看孩子,就看一眼,可憐的寶寶…」

  「耶~你想要回去也可以啊~」想了想,黃猿好心的提出建議。

  「可是孩子已經認得媽媽了啊~」結果,據說是孩子親爹的妖怪,哭聲更大起來,「嚶嚶嚶~都是我不好嚶嚶嚶~」

  妖怪嚶嚶嚶的哭,聽得黃猿額角青筋直爆,忍了好幾回才忍住把『人』丟出去的衝動,沒奈何只好閉嘴,磨著牙領著上門找孩子的哭包往樓裡走。

  雖然哭得梨花帶雨,但是!這是公的吧?!這樣女氣沒問題嗎?

  還有!你身上綁著三隻嬰兒,哭得這麼大聲,不怕吵醒了變成四重奏嗎?

  ……

  上到二樓,黃猿立刻就把滿心煩惱拋到九霄雲外,二樓公用廳裡,千歲百歲側坐在沙發上,聽得聲音抬起臉,看到他就笑得溫和,「回來啦?」

  「耶~回來了呢~」黃猿搶上前去,笑眯眯的挨到她近前,「今天怎麼樣?孩子乖嗎?」

  其實是紅彤彤肉團不是孩子,不過…她這樣家常的態度讓他很高興,像是回家聽見妻子的問候似的,一身疲倦霎時間消失無蹤。

  笑著彎腰蹭近了嗅一嗅她身上的香味,接著黃猿才撥冗分出注意力在場的別人:油潤潤的眼睛瞪圓了,母雞蹲在沙發背上的球球。

  半趴在千歲百歲腿上,像是怕羞躲他的卷毛小羅西。

  黃猿抬手把一隻毛團一隻小鬼的腦袋各自揉過一把,最後,目光落下幾分,停在千歲百歲側身守著的沙發內側,眉梢輕輕一挑。

  沙發軟墊堆在一角,千歲百歲側身半坐著,她身邊蓋著小被褥,一顆沒巴掌大的小腦袋露在被子外邊,小小眼睛閉緊了,嘴嘟著,腦袋胎毛稀稀落落…

  這是…那顆肉團子…吧?

  看了幾眼忽然多出來的嬰兒,黃猿把驚訝藏在眼睛裡,「耶~睡著了,很乖嘛~」

  「我哄了好久,這孩子你們一走就哭,還是球球銜了鬼蜘蛛中將房間裡的襯衣出來墊著才騙睡覺了。」

  千歲百歲的聲音壓得很小,說完又皺眉,「孩子太弱,接下來需要很精心照顧。」

  黃猿同樣撩高眼皮,順著千歲百歲的視線看向直直僵在沙發邊上,一副想走近又不敢走近的鬼蜘蛛。

  鬼蜘蛛的眼神一直盯在嬰兒身上,半晌才魂不守舍的慢慢挨近些,音量低得不像話,「怎麼變成嬰兒了?」

  「再長大些穩定下來就好了。」千歲百歲起身讓出位置,「要抱抱嗎?」

  「啊不…」鬼蜘蛛如臨大敵的瞬間後退,「還是算了,免得傷到。」一邊說一邊瞪大眼睛,整張臉都扭曲,「怎麼餵養?吃什麼?」

  抬手攬過站起身的千歲百歲,順便把抱著她不撒手的卷毛小鬼拎到自己手上抱穩,黃猿的嘴角抬高些,「養孩子的問題,你可以請教孩子的正牌父親。」

  要知道,上樓以後,孩子親爹一直眼巴巴看著呢喂!

  ……

  「歲歲小姐…」終於得到注意力的正牌爹眼睛裡含著淚花,一手護著胸前的布包,一手反到後邊扶著大繈褓,「出發前,我來看看寶寶。」

  哽咽的一邊說,一邊朝著沙發挪近些,伸長脖子看,「起名字了嗎?」

  「誒?」被問著的鬼蜘蛛一臉茫然,「還沒————」

  「那…那…」妖怪爹淚如雨下,磕磕巴巴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半句有用的話。

  隔了一會兒,黃猿看到鬼蜘蛛眼角直抽搐,可能是無法直視哭得太慘的這妖怪,抬手扶額的鬼蜘蛛口氣非常無奈,「你來取名字吧~」

  嬰兒的妖怪爹抽噎聲一頓,整張臉頓時容光煥發,「叫柿子,好不好?寶寶叫柿子。」

  可能因為感激不近,名為五子的鸚鵡妖怪破涕而笑,眼波如水,千嬌百媚。

  黃猿不忍心繼續圍觀他老朋友鬼蜘蛛整個人僵直的尷尬樣子,隨即撈著懷裡和臂彎裡一大一小兩隻,腳跟一轉就往千歲百歲的房間走。

  臨行前順便打聲呼哨,招呼毛團球球跟上。

  廳裡那一幕非常傷眼睛的畫面,黃猿表示,他不忍心看下去。

  『柿子』什麼的…他能說這種名字比鬼蜘蛛的審美還不如嗎?有個審美詭異的家長,小嬰兒也是很辛苦啊~不過算了,反正那小嬰兒是鬼蜘蛛的責任了啊~闔上房門,隨手放下卷毛小鬼,讓他和竄上來的球球一邊玩耍去,黃猿低下頭,湊近懷裡這人的耳邊,低低的哄騙,「百歲,回馬林弗德以後,想抱窩嗎?」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永無鄉

  傍晚的廳裡光線很好,淺金紅的日光少了幾分酷熱,多出幾絲柔和,霞色映滿天空,沒了數萬居民的碎片島,陷入一種靜謐。

  然而,這種平和的寧靜很快被打破。

  碰一聲,嗷一聲,緊接著翻箱倒櫃入了賊一樣,各種嘈雜。

  兵荒馬亂的雜音,源頭發自某扇緊閉的門扉內,鬼蜘蛛見怪不怪的嘖了聲,淡定收起看向那個房間的視線。

  就算不用膝蓋想,鬼蜘蛛也知道房間裡正在發生什麼,近些日子他和這邊暫住地的衛兵們已經圍觀得都麻木了。

  他們海軍大將,最高戰力之一,黃猿波魯薩利諾肯定是又『毛手毛腳』或者『油嘴滑舌』,然後不出意外的讓他女人給揍了…(* ̄^ ̄(* ̄^ ̄(* ̄^ ̄)。

  以某個房間裡傳來的,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壁咚,而知情人則表示必須聽而不聞的吵鬧聲為背景音,頭疼了一整天的鬼蜘蛛緩和下來。

  同情(嘲笑)老朋友的同時,他也有餘力拿眼角餘光斜乜鸚鵡妖怪。

  ……

  妖怪五子,孩子正牌爹站在沙發前伸長脖子,眼巴巴看著睡得很沉的小團子,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長得象漂亮女人,哭起來也嬌媚得厲害,只不過…想了些沒頭沒腦的東西,鬼蜘蛛眼角微微一抽,很快收起雜念,扭過臉,專心的盯著沙發上的團子看。

  小小一團包在小被子裡,小鼻子小眼睛,嘟嘟的嘴…出門前還是紅彤彤的團子,回來就變成一顆嬰兒…怎麼想都覺得神奇。

  靜靜看了會,鬼蜘蛛的眼神軟下來,接著就不自覺傾身,拿手指小心翼翼的點了點嬰兒的臉頰————

  頃刻間,指腹觸到嫩得不可思議的觸感。

  小嬰兒毫無防備全然信任的閉著眼睛,臉直往鬼蜘蛛的指腹上湊。

  其實…這樣也不錯。

  雖然喜歡毛絨絨,但是…如果是必須他負責的小嬰兒…想了想,鬼蜘蛛忽然覺得,其實也不是沒辦法接受的事。

  緣分是一種很奇妙的玩意,小肉團子很快會長大,到時候,象卷毛小羅西一樣滾啊滾一刻都離不了他,如果是那樣…往後的生活其實蠻值得期待啊~不知不覺愉快起來的鬼蜘蛛,指尖又蹭了蹭,面無表情的在心裡樂開花。

  乖乖的小嬰兒,和毛絨絨一樣可愛啊~<( ̄︶ ̄)>。

  ……

  小團子被擾了睡眠,腦袋動了動,輕輕轉個角度,張開小嘴…

  差點被含個正著的鬼蜘蛛趕忙把手指撤開少許,接著又在嬰兒弱弱的嗚嗚聲裡,有些手足無措,「怎,怎麼?餓了嗎?」

  把頭偏到一邊,鬼蜘蛛半是驚惶半是焦急的請教,「怎,怎麼辦?」

  「抱抱寶寶吧~」孩子正牌父親紅著眼圈上前一步,隨即又停下來,很傷心的樣子,「抱起來哄哄孩子。」

  「誒?哦哦~」鬼蜘蛛呆愣了下,不假思索的就按照指示探手過去,解開團子的被褥,小嬰兒身子下邊果然鋪著他的襯衣…

  把那團柔若無骨的小東西抱起來,直起身,隨後就一動不動,鬼蜘蛛後知後覺的開始又驚又怕,姿勢簡直象抱著點燃引信的炸彈。

  「不對!」看樣子原本已經打算重新哭一哭的『孩子爹』柳眉倒豎,「應該這樣,這只手…另外那只手…」

  因為自己雙手護著身上綁的三隻嬰兒,鸚鵡五子只能用語言教導根本不懂得怎麼抱孩子的鬼蜘蛛,表情連同眼神都非常非常嫌棄。

  ……

  接著一陣兵荒馬亂。

  遭遇各種唾棄總算學會怎麼『正確抱小嬰兒』的姿勢,鬼蜘蛛這才讓邊上親身指導他的鸚鵡五子滿意。

  膽戰心驚的把團子橫托在臂彎裡,鬼蜘蛛松了口氣,一腦門冷汗。

  鸚鵡五子邊上轉來轉去,眼神直勾勾停在重新睡著的團子臉上,怎麼都看不夠似的,看著看著又嗚咽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鬼蜘蛛叫這只妖怪轉得頭暈,想不耐煩又怕他開口會嚇醒小團子,無奈之下只好兇惡的瞪對方,「你…別哭了行嗎?」

  等這哭起來比女人還女人的妖怪回瞪他,鬼蜘蛛眉梢一抖,忍無可忍,「你不怕把三隻小團子都吵醒嗎?」

  從見面開始斷斷續續哭個沒完!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可是!你是妖怪!還是公的吧?!

  還有!你哭得家裡死了誰似的,不怕把四隻小團子都吵醒了變成五重奏嗎?鬼蜘蛛一邊在心裡咆哮,一邊整張臉黑得能擰出墨汁來。

  聞言,四隻孩子的妖怪爹扁著嘴,抽噎幾聲,帶著濃重鼻音回道,「歲歲小姐讓羅西隔開寶寶們的聽覺,她說我會吵醒孩子嚶嚶嚶~」

  「還把我趕到樓下不讓進門嚶嚶嚶~」越說越傷心,抽噎變成小小聲哭泣,「我只是想離開前多看看寶寶嚶嚶嚶~嚶嚶嚶~」

  哦~原來如此————鬼蜘蛛頓時放心下來…才怪!

  ……

  緩緩眯起眼睛,鬼蜘蛛不著痕跡的打量邊上的妖怪,良久,故作不經意的開口,「只把你的哭聲區隔開,其實也沒多大作用吧?」

  「不,是孩子們現在聽不到。」鸚鵡五子紅著眼睛,聲音裡帶著很委屈的哭腔,「歲歲小姐的孩子掌控著聲音。」

  「羅西南迪…嗎?」鬼蜘蛛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千歲百歲的房間,一時…有些詫異同時有些恍然。

  如果是唐吉訶德。羅西南迪,那就難怪了。

  戰國元帥的養子,十多年前奉命潛伏唐吉訶德海賊團的原海軍中校是能力者,所持有的惡魔果實,寂靜果實能力可以製造隔音壁來隔絕外部聲音。

  和那日海軍駐地被包圍時一樣,千歲百歲…居然能使用羅西南迪的能力?或者她用了什麼不知名的方法,使得羅西南迪和她配合無間?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鬼蜘蛛瞥了眼鸚鵡五子。

  這妖怪的五官扭成一團哭得傷心卻還是一點沒發現不對,良久,鬼蜘蛛心下微微一歎,到底還是掐滅了那點異樣心思。

  這妖怪居然非常單純,根本沒察覺已經叫他套話。

  碰到這樣的『人』,就算是鬼蜘蛛…到底還是不忍心繼續欺負。

  哭包一個,即使是妖怪也象白紙一樣,他都不好意思騙下去,糟心死了喂!

  ……

  隔了會,沒等糾結起來的鬼蜘蛛中將順了心頭堵塞的那股悶氣,鸚鵡五子嚶嚶嚶的哭聲就叫一記短促聲響打斷。

  門扉撞在牆壁上的動靜。

  聞聲,鬼蜘蛛驀地回過頭。

  「吵死了!快滾啊~」千歲百歲一手按在門把手上,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憤怒,「你時間到了少女括弧偽,別想磨磨蹭蹭留下來啊!」

  「耶~留下來也沒關係啊~」黃猿隨後探出臉,笑眯眯的一邊說一邊試圖把手搭上他面前那人的肩膀,「跟著我們一起回馬林弗德好了,鬼蜘蛛又不是養不起。」

  千歲百歲一個手肘撞開毛手毛腳的黃猿,看得鬼蜘蛛替他朋友的腰擔心。

  「你閉嘴!」某個沒半點女人溫柔的人青面獠牙猙獰似鬼,「快開船了,要是你老婆等不耐煩起來…」

  「啊~對哦!」聽千歲百歲這樣說,鸚鵡五子驚聲低叫,頓時慌慌張張起來,原地轉過幾圈又猛地回過頭,「你——」

  「幹嘛?」鬼蜘蛛挑高一邊眉梢,俯視湊到他面前的這妖怪,視線滑過對方如花似玉的臉,橫托的手臂舉了舉,「要再看幾眼嗎?」

  「誒——」妖怪的視線下意識粘到小嬰兒身上,片刻之後又醒過神來似的抬高眼睛,「你家有院子嗎?院子裡有樹嗎?」

  「有,怎麼?」鬼蜘蛛莫名其妙的點點頭,他在馬林弗德的居所帶著院子和花園,一直是園丁打理…海軍後勤部的人工作做得很不錯,然後,問這做什麼?

  「等安定下來,我…」妖怪的臉紅了紅,扭扭捏捏的說道,「到時候就打擾了嗯~現在告辭!」

  丟下一句叫鬼蜘蛛滿頭霧水的話,那妖怪保持著一手護前一手護後的可笑姿勢,跌跌撲撲轉身,「告辭了歲歲小姐,接下來我的孩子請您多關照。」

  ……

  不多時,二樓廳裡恢復了安靜,鬼蜘蛛盯著妖怪消失的位置,好半天才抿了抿嘴角,低低的嘖了聲。

  又過了會,「耶~百歲,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黃猿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看來過不了多久,馬林弗德會有妖魔入住?」

  「不歡迎嗎?」

  「為什麼不?」

  千歲百歲和黃猿的一問一答,過後才讓鬼蜘蛛反應過來。

  而恍然之後,低頭掃了眼臂彎裡睡得沉的小團子,鬼蜘蛛微微眯了眯眼睛,哼了哼,最後也沒說什麼。

  打聽他居所的院子…是想過段時間搬家過去嗎?

  他的花園裡那幾棵樹,回去以後讓園丁修葺一番,往樹杈上釘幾個木頭房子好了,就是寵物店裡邊賣的那種,供給野生鳥類的巢。

  鸚鵡…嗎?

  他倒是無所謂院子裡多出一窩妖怪。

  ……

  想了想往後他家的院子,又連帶想了想抱著的小團子,鬼蜘蛛嘴角掀了掀,不無愉快的撩高眼皮,「最後一艘軍艦即將啟航,碎片島這裡的遷移結束。」

  不管再怎麼高興,當務之急也還是需要完結手頭事務,只有這裡完滿收稍,他們所有人才可以啟程回馬林弗德。

  這樣想著,鬼蜘蛛原本還輕鬆的心情頓時沉下來。

  碎片島居民遷移完成,海軍的行動卻才剛剛開始,一切尚在未知。

  「是該開始了呢~」對上他的視線,鬼蜘蛛發現千歲百歲的微笑裡同樣帶著幾絲沉重,「先安置好小傢伙們吧~」

  她慢慢的從房間裡走出來,朝著他懷裡的小團子伸出手,「讓寶寶和羅西球球呆在一起,放心,會萬無一失的。」

  像是察覺他下意識不肯放手,她抬起臉,目光柔和,「別擔心。」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鬼蜘蛛冷聲哧哼,笑得半嘲半諷,刻意很放鬆的任她抱走小團子,等她轉身回房間,又把目光轉向黃猿,「已經要開始了嗎?」

  「耶~」黃猿慢慢踱到附近站定,語氣輕快,只是顰緊的眉心卻顯得不是那麼放鬆,「要看她的意思呢~我是早已經就緒。」

  順著黃猿的視線看著二樓窗外晦暗天幕,鬼蜘蛛頓了頓,隨即轉身往樓下走。

  ……

  按照當日千歲百歲與海軍談判的條件,碎片島城鎮居民遷移完成後,她答應交出動力岩,海軍此番行動,那部分是重中之重。

  城鎮居民乘坐的艦隊全部駛離碎片島,此刻,留在島上的海軍,接下來的精力都將用在環形火山錐湖泊底部礦床。

  鬼蜘蛛的部隊負責表面戒備,為防止新世界海賊忽然發難,黃猿大將的精英隊伍,早已經隨著艦隊抵達,那些科學部機動部隊,將由黃猿親自率領,配合裡鎮妖魔,雙方合作安全轉移動力岩。

  而這當中…危險係數非常高。

  尤其是黃猿和科學部機動部隊,親身涉險,稍有不慎,別說進入湖泊的人,就是碎片島以及附近海域戒備的海軍艦隊都將飛灰湮滅。

  ……

  到了一樓,副官克裡維領著幾位將官迎上前,「中將大人。」

  「啊~」鬼蜘蛛點點頭,隨即低聲下令,飛快的將各項事務逐一安排下去,接著,領了任務的將官隨即轉身離開。

  很快,海軍暫時駐地內各個隊伍悄悄開始行動。

  最後一道命令發佈後,鬼蜘蛛沉默下來,眯著眼睛踱到一樓門口,視線抬高幾分,靜靜盯著暗下來的天幕。

  高處天穹霞光褪去,墨藍夜幕一輪缺失的弦月若隱若現,點綴黯淡的星子,空氣裡開始彌散壓抑感,仿佛每一次大戰前夕。

  只是不知道裡鎮妖魔們即將有什麼動作,鬼蜘蛛心想,千歲百歲一直沒有透露妖魔的打算,按照她所說,此刻留在島上的都是大妖怪。

  即使雙方經過談判達成共識,一切塵埃落定前,鬼蜘蛛認為他不信任任何人。

  他習慣了懷疑,即使那是千歲百歲。

  ……

  怔怔出了一會兒神,鬼蜘蛛收起眺望的目光,無聲的歎了口氣,腳下一轉,卻不想轉身瞬間眼角餘光刺入一幕極是古怪的場景。

  眼神微微一縮,鬼蜘蛛驀地停下來,抬眼凝神看過去:天幕,確切的說是島嶼,碎片島島嶼自遠處山峰開始,一輪若隱若現銀沙圓幕正緩慢的朝著高空閉闔。

  簡直象升起屏障,將所有籠罩進去。

  接著島上各處陸續傳來騷動,顯然是海軍部隊發現這些異象。

  『請不要驚慌,我們沒有惡意。』千歲百歲的聲音,看不見她人在哪裡,聲音卻虛無縹緲無處不在,『接下來,我們即將完成應允之事。』

  飛快四下查看一番,鬼蜘蛛眯緊眼睛,低聲對著趕到身側的克裡維下令,「讓所有人戒備,情況確定前不許妄動。」

  「是!」克裡維沉聲應道,頃刻間神色卻是一頓,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睜大眼睛,「中將大人!」

  聞言,鬼蜘蛛順著副官的視線看過去,下一秒卻被眼睛所見弄得微微一怔。

  他所在的建築幾息間已然消失,轉換後場景是一副非常古怪的模樣,像是浮在無邊無際的海洋深處,深深深深的藍。

  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還是順暢,鬼蜘蛛皺了皺眉,他身邊除了克裡維,還有更多海軍士兵,飄浮在空氣裡一樣,很多人,除了他麾下,也有黃猿的人。

  海軍科學部機動部隊一早嚴陣以待,身著防護服,並且帶著金屬箱子,鬼蜘蛛知道那些箱子是海軍研製用以保存動力岩的特殊裝置。

  變故突如其來,黃猿的隊伍顯然有些失措,有些保持著前一刻的姿勢,有些則開始四下環顧…場面略有些混亂。

  ……

  瞬間轉變空間,碎片島島上海軍部隊一瞬陷在透明琥珀般的物質之內,很快,有回過神的人開始驚呼。

  鬼蜘蛛低頭看著腳下,隨即從低處那些海軍士兵的身影縫隙間,看到大片大片金紅。

  是沸騰的岩漿湖。

  在距離海軍部隊很遠的位置,死神無聲咆哮。

  失重作用下,很多沉在下方的海軍士兵手忙腳亂往上方逃,像是游泳,不過劃的不是水而是不知名無形無質的透明屏障。

  定了定神,鬼蜘蛛命令克裡維去聯繫其他將官,爭取儘快收攏士兵,穩定隊伍的情緒,接著他自己調轉方向,朝著那片岩漿湖急速靠近。

  『請別驚慌。』混亂中,始作俑者終於出現。

  千歲百歲無端端出現在鬼蜘蛛前行的方向上,懸浮在那,微笑溫柔又得體,『海軍科學部機動部隊請上前,餘下的士兵…』

  『請站在原地,很快會結束。』

  「千歲百歲。」姍姍來遲的黃猿從鬼蜘蛛的後邊趕上來,語調透出點怒氣,「你…」

  鬼蜘蛛抬手攥了把顯然是打算撲上去不知做什麼的黃猿,下巴抬了抬,說道,「她後邊是動力岩。」

  所以,你還是冷靜點吧!黃猿大將!

  ……

  示意黃猿看清楚懸浮那位身後的東西,鬼蜘蛛皺了皺眉,千歲百歲飄浮在那,美豔的臉映著淺淺金紅,精緻五官讓那片死亡海襯得妖異。

  安靜了一會兒,黃猿揮了揮手,隨後率先朝著千歲百歲所在的位置趕,他身後全副武裝的機動部隊同時跟上。

  鬼蜘蛛停在原地,沉默許久才追上去。

  不遠處,千歲百歲懸在半空,象顆琥珀,她身後隔著一段距離是無聲沸騰的岩漿湖,暗紅金亮波瀾緩緩湧動,象一片染盡霞光的海。

  極美,同時極危險。

  ……

  鬼蜘蛛和黃猿幾乎同時趕到千歲百歲近前。

  黃猿一把攥過千歲百歲,只是沒說什麼,科學部機動部隊接著繞過他們的大將,小心翼翼開始行動。

  瞥了眼身邊實在叫人頭疼的兩位,鬼蜘蛛嘶了聲,慢慢轉開視線。

  橢圓的動力岩嵌在透明物質內,星星點點的礦物,不注意會叫人忽略。

  科學部機動部隊三個人一組,分散開小心又小心對待他們的目標,嵌在看不見透明物質裡的動力岩,一顆顆橢圓形礦物,被謹慎萬分地裝入容器。

  而隨著第一顆動力岩成功收入密封裝置,它附近微不可察蕩漾。

  仿佛漣漪一般的異樣情況,導致科學部機動部隊如臨大敵,在掩不住驚駭的倒抽氣聲中,晃動的波紋扭曲形成一副奇怪圖案。

  『這些年辛苦了,很抱歉。』千歲百歲低聲說道。

  隨著她話音散去,奇怪圖案重新變幻,一種極其詭譎紋樣閃現,隨即轉瞬即逝。

  『是守護者。』千歲百歲如此解釋,說話間她抬手淩空虛點每一顆動力岩,輕柔聲線染上幾絲唏噓,『請繼續,別擔心,這只是取走動力岩守護者暫時顯形而已。』

  『礦帶離岩漿太近,裡鎮耗盡力量,鎮守此地。』

  『海軍取走它們,實際上也是幫了我們的忙。』

  鬼蜘蛛挑了挑眉梢,隨即看到千歲百歲笑得有些輕鬆,『睡在火山口的感覺實在不好,今後總算能放心了啊~』

  聽得她這樣說,沉默了很久的黃猿哼了聲,揮手示意行動繼續,接著才啞著聲說道,「那麼百歲你在哪裡?」

  黃猿隱含怒意的詢問並沒有得到回答,千歲百歲漫不經心的四下看著,鬼蜘蛛盯了她一會兒,隨後也跟著被轉移了注意力。

  一顆顆動力岩裝入密封容器,每一顆礦物附近都有紋案瞬間浮現有霎時間消失。

  那些圖案不盡相同,有些根本看不出模樣,有些乾脆是一種顏色,不過有另外一部分是龐大的花鳥魚蟲,或者古裡古怪生物。

  千歲百歲對每一次顯形的守護者都說著同樣的話,『這些年辛苦了,很抱歉。』

  ……

  漫長又靜默的行動逼得人屏息以待,漸漸的,隨著星星點點礦帶逐一收入海軍手中,透明如有實質的物質變得稀薄。

  而這種細微卻明顯的變化令黃猿和鬼蜘蛛瞬間察覺並且同時皺緊眉心,兩人對視一眼,雙雙把目光投到千歲百歲身上。

  她看著科學部機動部隊靠近最後一處動力岩,目光錯也不錯,卻像是知道他們的緊張,慢慢的開口道,『我在哪裡?別著急,總能看見。』

  說到這裡頓了頓,偏過臉,千歲百歲笑得格外嫵媚。

  『八百萬眾神之首,當然在最後。』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永無鄉

  時間看似靜止,實則轉瞬即逝。

  嵌在透明物質裡最後那顆動力岩裝進密封容器,頃刻間,這片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區域悄無聲息地滑過幾絲漣漪。

  不遠處,無聲翻騰的岩漿湖跟著晃動一下。

  懸浮在這片異域的海軍將官士兵動作俱是一頓,目光不約而同鎖定不過百米間那片岩漿,神色裡浮出不安,像是看著死神揚起鐮刀。

  『別擔心,別擔心。』千歲百歲的聲音柔軟又溫和,嘴角噙著笑意,空泛的言語安撫後,她揚了揚手,『已經結束了喲~』

  音色溫軟如水,帶著鬼魅般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蔥白纖細指尖緩緩劃出一道弧度,仿佛讓細密雨絲點皺湖面,所過處明澈透淨如琥珀的異境蕩起光暈波動。

  也不過眨眼間,重新平靜下來的視野映出…碎片島的海港。

  幾艘軍艦停泊在碼頭,通向軍艦的棧橋上,前一刻還懸在離岩漿湖不到百米距離,此刻卻腳踏實地的海軍士兵面面相覷目瞪口呆,時隔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鬼蜘蛛偏過臉,視線看向黃猿。

  黃猿波魯薩利諾直勾勾盯著…鬼蜘蛛目光抬高少許,順著黃猿看的方向,凝神一望,隨即輕輕的吸了一口氣。

  天穹…不,或者該說籠罩碎片島的那層銀亮光幕,此刻正有許多詭異紋案時隱時現,像是一幅幅毫無意義的圖畫,隨著光影搖曳到最後凝聚成一顆顆茫茫光點。

  不多時,那些熠熠浮動如星輝般的異物脫離光幕朝著地面墮落,無聲無息,夏夜的流星雨一樣墜到海軍所在棧橋附近。

  落到地面的光點很快舒展幻化,凝結出許多半隱在濃霧中看不清真容的身影。

  細細的將正在顯形的這些異類全部辨認過去,良久,鬼蜘蛛眯了眯眼睛。

  千歲百歲不知去向。

  ……

  星夜裡,軍艦亮起探照燈,一束束亮光將棧橋照得燈火通明,也同樣照亮棧橋之外無聲無息注視的異類們。

  海軍與異類們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雙方靜靜對視,並且沒有哪一方率先發出聲音。

  良久,黃猿慢騰騰地踱到海軍陣營最前端,自言自語般喃聲開口,「千歲百歲,你敢再欺騙我一次試試看。」

  語調輕淺柔和,深處卻有一絲絲濃烈到刻骨的愛恨堆積翻滾。

  鬼蜘蛛隨後站到黃猿身側,眼角斜乜他們海軍大將一眼,嘖了聲,又把移開的視線下調幾分,不出意外發現黃猿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骨節泛起青白,指縫間有若有似無血漬沁出。

  眉心微不可察顰緊,鬼蜘蛛瞬間轉開臉,注意力放到前方密密匝匝的異類們身上,黃猿表面看似喜怒不辨,實際上,鬼蜘蛛很明白,他們海軍大將的理智在臨界點搖擺不定。

  不用或許,再等一會兒,千歲百歲還不出現,碎片島一定不是毀於火山爆發,這座島嶼會直接讓發狂的黃猿撕得粉碎。

  隨著黃猿握緊的手慢慢鬆開,空氣裡漸漸氤氳讓人神經緊繃的危險氣息。

  落在身側的手,指尖幻化淺淺明黃光芒,開始元素化的黃猿緩緩地朝前走出一步,「耶~果然還是不乖呢~千歲百歲——」

  察覺到他們海軍大將的攻擊意圖,鬼蜘蛛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卻不想有聲音搶先了他一步,「請等一下。」

  霧氣縈繞的那片異類中有道虛影分離而出,淡色頭巾與衣袍略有微光彌漫,單手挽著瑩白花束,笑容恬淡溫婉。

  是八月月圓夜祭裡,鬼蜘蛛他們曾經遇見過的女人,千歲百歲口中『妖怪愛上的人類』,庵主命惠尼。

  看清楚來者,鬼蜘蛛微微怔愣,隨即瞥了眼黃猿————

  許是…千歲百歲對她的推崇,也或許是庵主帶著某種水般溫潤氣質,黃猿周身縈繞的殺意蓄勢待發,卻沒有立即出手。

  「山神大人的夢境正在消失,火山即將爆發。」庵主視而不見黃猿抬高了對準她眉心的指尖,溫潤聲線自始至終流露著友善,「請啟航退到安全地帶。」

  沉默片刻,庵主抬高眼睛,目光滑過棧橋與海港原地待命的海軍將官士兵們,月光般溫潤的眉宇帶著悲憫,「至少,請顧慮士兵們的性命。」

  ……

  場景陷入死寂般,安靜得詭異。

  鬼蜘蛛閉了閉眼睛,歎了聲,說道,「波魯薩利諾。」

  聞言,站在幾步之外背對海軍的黃猿慢慢回過頭,轉過頭來,深茶鏡片後方的眼瞳依稀流動不知名的光芒,半晌,才又開了口,「耶~讓他們啟航,我留下。」

  鬼蜘蛛臉色微微一變,腳下踏出一步又驀地停滯,靜靜盯著黃猿看了幾眼,接著轉過頭,看著身後原地待命的士兵們,良久,咬咬牙,轉身。

  ……

  他麾下的士兵,黃猿的科學部,此刻身處碎片島千百名士兵…兩相權衡,黃猿不會拿這些人命一意孤行,鬼蜘蛛也不會。

  可是,黃猿做得到下令撤退,他自己留下。

  真是個任性的傢伙,從當年到現在,居然半點沒變。

  軍靴踏過地面發出整齊紛遝聲,高處軍艦折梯上人影幢幢,棧橋上的海軍將官士兵們無聲迅速地登船。

  鬼蜘蛛靜靜的站在岸邊,目送麾下所有士兵登上等候的軍艦。

  一邊注視經過眼前這一張張臉孔,一邊抬手從懷裡摸出煙包火機,叼一顆煙,點燃,深吸一口,辛辣煙草轉過肺葉一圈,緩緩吐出。

  「中將大人。」

  其它軍艦開始收起折梯,尚未登船的克裡維低聲開口,「請登船。」

  揮了揮手,鬼蜘蛛也不說話,驀地轉身朝島上走,腳下堪堪邁出,他的副官追上來略顯失措的阻攔,「中將大人!」

  「我和黃猿大將留守到最後,其他人全部撤退。」鬼蜘蛛撩高眼皮,取下嘴角叼著的煙,冷聲說道,「這是命令。」

  ……

  過了很久,軍艦拉響冗長鳴笛,伴隨潮汐湧動拍打海岸,停泊在海港的幾艘軍艦緩緩啟航駛向遠處的洋面。

  始終沒有回頭的鬼蜘蛛深深長籲一記,這才動身,邁開步伐,疾步走向背對他的黃猿。

  他們海軍大將靜靜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言語,他前方不遠處,是同樣安靜無聲的…數以千百記的妖魔們。

  片刻過後,行進間的步伐停滯,鬼蜘蛛抬了抬眼睛,隨後聽得黃猿輕聲說道,「耶~你怎麼還在?」

  「我忘了東西。」鬼蜘蛛嘴角掀了掀,皮笑肉不笑的回答,「球球,小南瓜,還有柿子,登船前想到沒見著三隻小傢伙,丟在島上可不好。」

  「等回馬林弗德,元帥知道我丟下羅西南迪不管,肯定會揍我的吧?」

  拿下嘴角燃盡的煙蒂,丟在地上碾了碾,鬼蜘蛛挑了挑眉梢,「接下來你想做什麼?夢境消失,要等山神醒來嗎?」

  「不必等太久,山神大人已經蘇醒。」回答鬼蜘蛛的是庵主命惠尼,溫柔和善的女人仿佛聽不明白他話語暗藏的機鋒,「裡鎮快消失了。」

  鬼蜘蛛看向庵主的時候,笑容恬淡的妖魔卻正把目光抬高少許,盯著高處天穹,眉宇間漾起些微微的歉意,「這麼多年,辛苦山神大人了。」

  ……

  高空的銀亮光幕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悄悄變化著。

  仿佛是幾重空間交錯融合,又像是一幕幕周而復始上演的默劇。

  最初的開始是劇烈翻騰的金紅岩漿湖,無比巨大的黑色雀鳥自高空急速飛落,虛影般融入即將噴發的火山深處,遮天蔽日羽翼合攏瞬間,數也數不清的異類,飛蛾撲火般投進尚未淡去的幻相。

  花鳥魚蟲,異形物件,擁有各式各樣型態的妖魔沉浸虛無,輕輕闔上眼睛,伴隨著一觸即發的危險進入深眠。

  大地微微顫動,頃刻間恢復平靜。

  碎片島人類城鎮一無所知的平和喧鬧,人類眼睛看不見的世界背面,毀滅性災難終結于千百萬計妖魔獻祭般的長睡不醒。

  春去冬來,環形火山錐腳下森林花開花落,八月月圓最盛之夜,妖魔們暫時睜開眼睛,悄悄進入人間。

  短暫歡樂過後,月光淡去,喧鬧城鎮間無數盞輝煌燈火流沙般消失,碎片島火山深處又一次陷入安眠。

  島嶼人類城鎮的和平繁華,建立在數以萬計的妖魔無人知曉的睡眠之中;然而這場獻祭,妖魔們對災難的鎮壓,封印的基礎卻是那只撲入火山的黑色雀鳥。

  千千萬萬妖魔的紋印,懸浮在透明琥珀般物質中,而這片異境…是黑色雀鳥本身。

  ……

  默劇幻影到最後,黑色雀鳥雙翼收斂,閉著眼睛飄浮在虛無間,長長羽翎垂落,若有似無保護著全部。

  鬼蜘蛛睜大眼睛,沉浸在驚愕的意識忽然接收到一絲危機感,無比獰厲的暴戾驟然噴發,令人壓抑的沖天煞氣,出自黃猿波魯薩利諾。

  「你們——裡鎮——」略顯暗啞聲色,語調低緩陰鬱,「好,真、是、太、好、了。」

  說話間,黃猿慢慢抬手摘下眼鏡,看向裡鎮妖魔,嘶啞的聲線殺意凝重,「山神百歲?你們拘禁她?」

  「利用她的能力守護現實虛幻兩個世界?」

  「想好怎麼死了嗎?」

  「事實恰恰相反。」站在裡鎮異類們前列的庵主,笑意毫無芥蒂,「是山神大人拘禁了我們的夢境。」

  「歲歲小姐的夢是聯繫無數世界的通道,她進入我們的夢,讓妖魔們沉睡,鎮壓這裡隨時可能爆發的災難。」

  「那麼,你們想報復嗎?」黃猿的神色似笑非笑,「在她醒來的現在。」

  黃猿話音落下,鬼蜘蛛抬手扶上腰際的長/刀,指尖搭在刀柄上,微微眯起眼睛,視線緩緩滑過前方濃霧中的陰影。

  「不,我們同樣即將蘇醒。」庵主笑著搖了搖頭,「只是想道別,對於妖魔來說時間不存在意義,這些年的沉睡…僅僅睜眼閉眼而已。」

  「請轉告山神大人,後會有期。」

  ……

  與出現時一樣,妖魔們消失得同樣無聲無息,庵主命惠尼輕輕頷首,月光般柔和的臉龐抬起的瞬間,身影即刻淡化,如一滴水墮入湖面,轉眼間消失。

  鬼蜘蛛環顧周遭,卻見幾秒鐘前彌散在這片區域的濃霧不知不覺消散,影影綽綽散佈其中的妖魔虛像已無影無蹤。

  指尖鬆開虛扣的刀鞘,目光稍稍抬起,鬼蜘蛛和黃猿靜靜看著天穹垂落的墨黑羽翎。

  巨大黑色雀鳥虛浮在空氣裡,與整座島嶼重合,合攏的翅膀下藏著一顆光球。

  光球同樣不屬於現實世界,半透明懸浮著,弧形微芒中央,一襲墨黑羽毛大氅裹著蜷縮成未出世小嬰兒狀的年輕男人。

  原海軍中校,失蹤十多年的唐吉訶德。羅西南迪。

  黃猿抬起手,指尖拂過垂在他身前無形無質的羽翎,歎息一聲,「千歲百歲。」

  隨著黃猿指尖觸及,鬼蜘蛛發現黑色雀鳥眼睛睜開一線,銀藍異色瞳眸光一掃而過,清越鳴叫彷如幻覺。

  大地瞬間開始顫動。

  一陣陣劇烈搖晃自地底深處傳到地面,極其強烈的危機感緩慢侵入毛孔,瞬間滲透在每根神經裡。

  鬼蜘蛛和黃猿彼此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縱身掠起,鬼蜘蛛飛速撲到懸浮光球前,也不管是不是虛幻,抬手就去搶毫無知覺的羅西南迪。

  指尖觸到真實感,鬼蜘蛛立刻收回手,一把將人帶著,腳下未停,連續踩著空氣,飛速朝著洋面停泊的軍艦疾掠而去。

  視野兩側景物飛速向後退開,眼角餘光中,鬼蜘蛛看見黃猿,他抱著恢復人類樣子的千歲百歲,身側跟著一隻半個成年男人體型的…動物。

  象老虎,毛皮紋路卻更深刻,腦袋上支楞的耳朵豎著兩簇標誌性絨毛,純銀色眼睛,奔跑間姿態敏捷兇猛。

  是體型放大十幾倍的球球,和銜在嘴裡一隻籃子。

  掃了眼籃子裡軟墊上那顆團子,鬼蜘蛛這才放下心,收起注意力,專心開始躲避隨著火山遂然爆發而給前路製造的無數意外。

  崩裂的岩石,激射的火山岩漿…沸騰的海水掀起大浪。

  ……

  轟隆隆的可怕巨響裡,海瀾倒映金紅火光,照亮整個洋面,也照亮後方的碎片島…浮在浪尖的島嶼開始坍塌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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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塵埃落定

  無星無月的夜,碎片島迎來毀滅時刻。

  狂暴的火山與海底震動驅使浪潮洶湧湍急,不遠處的洋面上,波瀾起伏間,尚未駛離的海軍艦隊,以黃猿波魯薩利諾為首,一眾人靜靜眺望這一段結束腹黑萌寶:傾城魔法師。

  漫漫金紅在靜寂中綿延,狂風駭浪兇狠撕扯碎片島一線剪影,相繼發起的沉悶巨響裹著刺鼻硫磺味,沿著風吹向遠方。

  島嶼化作塵埃。

  火山噴發的炙熱與夜晚海洋的冰涼,交錯糅雜形成獵獵的風,夜色淡薄,視線裡充斥金紅霞光似的岩漿海,熾烈又燦爛,慘烈的紅遮天蔽日。

  「啟航。」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驀地轉身,低聲下令。

  ……

  不多時,停泊洋面的軍艦群依次拉響冗長鳴笛,渦輪的巨大嗡鳴卷著潮汐湧動,依稀染上幾絲悲愴。

  他們在燒穿半片天空的金紅裡啟航,謹慎地穿過風暴和漩渦,緩緩的朝著遠方航行而去。

  ……

  從甲板上直接回到軍艦指揮室,之後,黃猿波魯薩利諾就坐在辦公桌後邊的位置上,不動也不言語,這樣靜靜等待。

  直到很長一段時間過後。

  軍艦控制室報告海境趨於穩定,呆在總指揮室裡的黃猿波魯薩利諾這才稍稍緩了下繃緊的神經,從位置上起身,慢吞吞走向艙室一側那扇閉闔的門。

  那處也不過十幾步距離,不知怎麼,他卻走得遲緩,隨著艙室門漸行漸近,心跳似乎也有點失序起來。

  腳下頓了頓,抬手附在把手上,定了定神,黃猿淺淺呼出一口氣,喃聲開口道,「耶~總算能帶你回家了啊~」

  指尖微微發力,閉闔的艙門無聲無息開啟。

  片刻過後,他小心地朝前邁進一步,融入滿室靜謐的昏暗。

  ……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走到連接指揮室休憩間一角,站在行軍床邊,俯低了,就著一室暗幕盯著那人看。

  她還沒有醒來。

  閉著眼睛像是睡得安穩,可他知道不是。

  他抱著她回到軍艦,後方火山爆發毀天滅地,前方航路颶風漩渦波瀾壯闊,如此險境,沿途顛簸,她仍是無法醒來,連帶他開始…擔心。

  碎片島上夢境徹底消失前,千歲百歲的眼睛睜開片刻,黃猿本以為她會像裡鎮妖魔說的那樣,山神已經蘇醒。

  只是不想…

  帶了人回來,黃猿就讓軍艦隨軍醫生檢查過,千歲百歲和唐吉訶德。羅西南迪的生命體征接近冬眠,這兩個人自虛無回到現實,可惜兩個人都沉睡,仿佛是…

  靈魂留在不知名的虛空裡。

  黃猿其實有很多話想問她,他想問她,這些年碎片島平安無事,倘若是她與萬千妖魔鎮壓所致,那麼…他遇見的是…

  將近三十年前的馬林弗德,那個盛夏的炎炎烈日裡,那場天意邂逅…

  他愛上的人…黃猿不肯相信,他愛上的是一場夢境為誰風露立中宵。

  如果相遇的那人是虛幻,那麼他…還應該相信什麼?

  黃猿想問她,除了無解的現實虛幻,他還想知道,如果她一直鎮壓災難,夢境裡又是如何救了唐吉訶德。羅西南迪?

  很多很多疑問,很多很多驚怒。

  只是無數糾結,話到嘴邊,黃猿伸手探向睡夢中這人…指尖終究還是,僅僅是,輕輕的拂過她的眉梢。

  半晌,若有似無的輕聲歎息從舌尖流瀉,融進滿室的暗色裡。

  怔愣許久,黃猿側身坐到床沿,摸索著尋到這人擱在被褥上的手,緩緩地將五指擠入她的指縫,小心翼翼的讓十指相扣。

  沉在漆黑狹室裡,耳邊拂過綿綿的氣息,浮雲一般飄忽不定。

  波魯薩利諾閉起眼睛,嘴角漾開一朵微不可察笑意,這樣的晚上,靜靜聆聽千歲百歲的呼吸…無處著落的心竟安穩下來。

  她在咫尺間,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淺淺流動的氣才讓他知道,生命也如同綿延不息的潮聲,才讓他有活著的真實感。

  你在,你活著…這一生就再沒有痛苦。

  所有折磨忿恨,所有輾轉反側,握著你的手,所有惡意怨毒就能撫平。

  千歲百歲。

  ……

  接下來幾天航程異常平靜。

  無論是新世界的海賊們,亦或者各方覬覦的勢力,竟像是銷聲匿跡一樣,除了偶爾天氣變化多端給艦隊帶來麻煩,餘下種種行動開始前設想的意外因素,居然絲毫都未曾出現。

  然而,如此平靜卻令得海軍艦隊越發警惕。

  此番行動,海軍兵分兩路,大部分戰力放在保護遷移平民的船隊那裡,沿著計畫制定的航線,附近海軍基地也時刻關注,除了提前清剿海賊,在船隊航行至就近海域時更派出護衛艦一路保護,直到進入下一處駐地範圍。

  象一場接力賽,新世界的海軍,近些天全部精力都投放在這場遷徙上。

  海軍大動干戈,自然免不了驚動海賊陣營,不過也因為重兵強將聚集,新世界無法無天的海賊,無論是散兵游勇,亦或者割據海域的四皇,大大小小勢力都按兵不動旁觀。

  情勢表面看上去有利於海軍,實際上…黃猿很明白,之所以沒有攻擊平民船隊,理由是目標在他這邊。

  新世界海賊哪有誰好相予?都是老奸巨猾的梟雄,誰不知道呢?要緊東西不是平民,而是火山爆發前離開碎片島的海軍艦隊。

  海軍一員大將一員中將鎮守,即便不是什麼要緊東西,也一定有要緊人物,不然哪裡能出動海軍最高戰力之一。

  再聯繫碎片島的裡鎮,答案相當耐人尋味。

  當然,各方勢力的窺探與關注,這點也在海軍本部原訂計畫內,之所以讓科學部為主的艦隊和平民船隊錯開,為的也是把危機從平民那裡引走。

  只有讓新世界的海賊們知道,海軍艦隊從碎片島取走東西,那幫冷血貪婪之輩才不會攻擊防守相對薄弱的民船。

  以黃猿波魯薩利諾對麾下的掌控力,和鬼蜘蛛治軍的嚴謹,海軍從碎片島得到什麼外界根本無從得知。

  碎片島城鎮遷移的居民,包括心懷不軌的探子們也不知道島上究竟藏了什麼,各方勢力放在島嶼的棋子,目的是裡鎮妖魔。

  到得如今,裡鎮消失,棋子們失去價值,沒了後路,隨城鎮遷移的探子要麼隱瞞身份,要麼向海軍投誠,以保住自己身家性命。

  當初黃猿就料到這點,從這些天回饋的情報來看,他算得半點不差,而如此一來,更斬斷各方勢力暗地裡的窺探耳目。

  相信只要此番安全抵達,海軍的秘密就能繼續保持,能與古代兵器相抗衡的動力岩,作為殺手鐧的王牌。

  只要能安全抵達目的地。

  ……

  即使算無遺策,黃猿波魯薩利諾也從不敢掉以輕心,他讓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這邊,為的是保證平民安全,相對的,他所在艦隊,每位將官士兵都…置於險境。

  可是沒辦法。

  動力岩太危險,饒是海軍最高戰力,黃猿也不敢拿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冒險,若是艦隊與民船匯合,萬一碰到攻擊,開戰後一旦波及動力岩…

  敵我雙方灰飛煙滅不說,碎片島城鎮居民更是無法倖免。

  雖然對他麾下殘酷,他也不得不做出分兵之舉。

  艦隊與民船兵分兩路,就算海賊發動攻擊,就算不巧動力岩引爆,平民也將倖免於難。

  盡可能避免傷及無辜,是黃猿波魯薩利諾所剩無幾的惻隱。

  他供職本部多年,一雙手沾滿血腥,這當中早已經分不清哪些罪有應得哪些是無辜犧牲,只是…做得到的時候,他不會傷害平民。

  這是世界教給黃猿的[人性],而一開始,最初的最初,讓波魯薩利諾有所觸動,進而試圖學習『守護』的,是千歲百歲。

  她是他的[人心]。

  是千歲百歲讓多年前欲/望深厚肆意妄為的那個[人]有所觸動,進而好奇,進而憧憬,她讓一個『神』心甘情願變成一個『人』。

  她讓他…連追問虛無真實都不敢。

  只生怕得到的答案會叫他失去[人心]。

  ……

  真是可笑啊不是嗎?

  黃猿波魯薩利諾在等待那人睜開眼睛的這些天裡,一直自嘲不已,只是笑過之後,他沉默的守著她,幾乎寸步不離。

  ……

  千歲百歲一直沒有醒來,黃猿讓隨船軍醫檢查過無數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她在沉睡,她生命體征正常,她…無法醒來。

  另一個情況相同的人,唐吉訶德。羅西南迪。

  原海軍中校,經過船醫檢查,羅西南迪的情況比千歲百歲奇怪,年輕人身負幾處槍傷,本該性命垂危,生命卻詭異延續著。

  登船不久,海軍軍醫為羅西南迪動過一次手術,按照醫生的診斷,術後恢復算是良好,只是同樣睜不開眼睛。

  小小的羅西不見蹤影,只有恢復原本貓一樣大小體型的球球,還有那只小小的鸚鵡雛鳥,兩隻不會開口說話的動物還能代表曾經發生過的事。

  ……分割線……

  艦隊航行第七天,深夜。

  無風無月的晚上,軍艦穿行在籠罩整片海域的濃霧深處。

  黃猿波魯薩利諾結束繁忙卻沒有急匆匆去休憩室,而是呆坐在位置上…呃~滿頭黑線看著堆在辦公桌上一疊紙張。

  紙頁都是通訊室連日收到的來自海軍陣營各將領的…質問呃不對,是賀電。

  好吧~黃猿承認是他自己作大死,因為他迫不及待透了風聲給馬林弗德海軍本部高層。

  呃~因為碎片島火山爆發前已經當眾宣告過,海賊們也很快讓情報流傳出去了嘛~關於他…海軍大將黃猿的妻子。

  本部那邊因著遷移暫時無法分心,等事態稍有緩和,各種八卦好奇導致的詢電簡直象雪片一樣湧來。

  然後,黃猿大將出於某種微妙的護食心態,他(單方面)承認了,順便拿之前在碎片島海軍駐地勒令麾下偷偷拍的他和千歲百歲的合照發出去。

  再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各種發來詢問的致電,除了恭喜他總算老來想不開結婚,緊接著就打聽照片裡那美麗姑娘究竟是『你妻子的後輩/孩子/親戚』?

  各種揣測,順便打聽年紀喜好婚否。

  總之答案沒一個是黃猿想要的,┭┮﹏┭┮。

  生完悶氣,黃猿才後知後覺記起…等那人醒來,他簡直性命堪憂。

  ……

  抬手不住揉額角,黃猿大將表示很心塞。

  總之,海軍本部一票下屬們都是沒眼力勁的魂淡!他哪裡配不得那母夜叉啊!

  除了青雉,而庫贊也是個魂淡,居然發來一張標滿省略號的紙,無言以對發什麼發啊?冷幽默一點也不好笑。

  鬱悶過後,波魯薩利諾止不住發愁推理補眠中。

  當然,他也不是僅僅擔心那人醒來揍他,他還憂鬱…昨天薩卡斯基發來的電函。

  他和千歲百歲的同窗,那三無腹黑就給了一句話:不日將至。

  簡直力透紙背。

  大將赤犬寡言少語不肯解釋,倒是黃猿收到馬林弗德那邊傳來情報:幾日前,戰國元帥在瑪麗喬亞圓桌會議後的酒宴上,不知出於何故居然動手,毫無預兆發動能力拍飛王下七武海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事後,通過當時在場圍觀者的闡述,戰國元帥無緣無故忽然暴怒前,有幾秒鐘面色蒼白氣息紊亂,緊接著起身就痛揍海流氓。

  更奇怪的是,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居然沒有還手!

  戰國元帥的襲擊毫無理由,甚至可稱為海軍陣營對王下七武海的攻擊,詭異的是海流氓非但沒還手,甚至在世界政府人員介入時僅僅是慘笑離開。

  海軍最高統帥和王下七武海一員,兩人行徑莫名其妙。

  只是情報落到黃猿手上,卻讓他止不住憂慮。

  因為算算時間,戰國元帥發動能力時,恰是千歲百歲夢境消失後不久。

  依照海流氓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囂張跋扈的性格,讓海軍元帥如此毆打,不肯還手也沒有大肆鬧事…

  怕是…兩個人同一時間想起了什麼。

  戰國元帥想起羅西南迪,被千歲百歲帶到馬林弗德的孩子,更想起那一晚的□□。

  海流氓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情況恐怕也一樣。

  ……

  原本為著羅西南迪情況詭異,不想戰國元帥希望後又失望,又因著不想橫生枝節,千歲百歲和羅西南迪的來歷,黃猿和鬼蜘蛛暫時都沒有向他人透露。

  戰國元帥那邊,黃猿波魯薩利諾不擔心什麼,唐吉訶德。羅西南迪如今躺在軍艦醫療室,麻煩的是海流氓。

  那個瘋子一樣的男人,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海軍從碎片島取得動力岩,這件事是最高機密,相信一定不會洩露,可壞就壞在,千歲百歲的照片叫黃猿給了別人知道。

  王下七武海,海流氓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那個男人除了瘋狂,能力也相當卓越,海軍與之周旋多年,幾次三番針鋒相對,也幾次三番雙方都沒能討到對方好處。

  海流氓手下勢力錯綜複雜,情報方面更是…海軍一直懷疑自己陣營內部有那個男人埋下的棋子,只是可惜始終查不到端倪。

  當年米尼翁島海軍行動失敗,馬林弗德海軍本部整整封鎖一個月,由上至下,嚴密徹查出身北海的將官士兵,試圖找出間諜。

  那場內部整頓清洗,最後無疾而終。

  那之後,海軍對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極端戒備,機密行動的情報流通更是謹慎又謹慎。

  這次是黃猿太過大意,他沒料到戰國元帥和海流氓會選在如此不巧的時機恢復記憶,□□那夜痛入骨髓,黃猿相信,當時戰國元帥的驚怒痛苦,怕是和他不相上下。

  記憶不會消失而是等待契機,之所以那般不巧,怕是千歲百歲夢境消失的緣故,加上羅西南迪…

  對戰國元帥來說,那是他失而復得又在不知情情況下徒然失去的孩子,重新記起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而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想來也是因為發現海流氓有所異動,才會叫薩卡斯基丟出一句『不日將至』。

  是擔心海流氓的行為,薩卡斯基才急匆匆離開馬林弗德,前來新世界的吧?黃猿心想,如若不然,原本計畫裡該鎮守本部的大將赤犬,怎麼肯擅離職守。

  ……

  黃猿怔忡許久才緩過神。

  歎完氣,動了動坐得太久導致酸澀的關節,目光掃過辦公桌桌面上的紙頁,不著痕跡皺了皺眉。

  如今已經快接近目的地,海軍秘密存放動力岩的島嶼。

  倘若海流氓真的來襲…

  輕輕呼出一口氣,黃猿大將勾了勾唇稍,眼底滑過幾絲淩厲的狠戾之色。

  此刻海軍艦隊是投鼠忌器,大將黃猿卻也沒怕過任何人,若真是那般不巧,就讓世界局勢天平失衡,又如何?

  王下七武海,構建局勢平衡陣營之一,失去其中一位…與海流氓有所勾結國家政府,以及黑暗世界勢力,會動盪一段時間。

  不過,到底造不成從根本失衡。

  ……

  深夜的軍艦靜得厲害,他在昏黃柔和燈光裡微微側首,看向休憩室艙門的目光柔和靜謐,她在門後安睡,即使尚未蘇醒…

  她在的地方,他就無比安心。

  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如再次發瘋,那就讓他把命留下。

  緩步踱過去,打開艙門進入,黃猿和平日一樣坐在床沿,準備和衣入睡…眼睛堪堪閉上,片刻過後又睜開。

  昏暗室內,空氣微不可察滑過一絲異樣。

  「耶~還真是…」壓低聲線,黃猿喃聲自語,冷冷的笑,「新世界的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平和?居然任人來去自如?」

  幾秒鐘前才剛剛想起的人,這一刻居然以疾狂速度逼近?

  笑過之後在,黃猿垂下眼簾,就著昏暗細細看著一無所察的千歲百歲,眼神裡不自覺摻進濃到化不開的愛意,「你乖啊~我出去會。」

  他俯身吻了吻她眉心的小渦,小心替她掖好被子。

  最後,起身。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塵埃落定

  軍艦甲板籠著霧氣,無處不在的冰冷潮濕,絲絲縷縷滲入衣料,緩緩侵入毛孔,迷迷濛濛的灰暗深處,混沌天光隱約勾勒出一抹有別於其它的顏色。

  黃猿眯著眼睛,盯著濃霧裡那道身形看了會,唇稍勾了勾,卻也不說話,探手入懷摸出煙包火機,點燃一顆叼在嘴角,就這樣等在原地。

  片刻過後,空氣裡劃過裂帛般的細微厲響,厚重霧氣象被利刃割破的紙片,瞬間碎裂四下逃逸,驟然清洗起來的視野讓那個身影顯露出來。

  粉紅一坨,花哨打扮,永遠站不直的毛腿,躬身勾背,帶著濃烈的鮮豔誇張的個人風格。

  海流氓,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兩人隔著大半甲板面面相覷,靜靜的誰也沒有先開口,像是彼此審視…帶著少許估量。

  視線飛速滑過軍艦甲板上橫七豎八躺倒的士兵們,抬手拿下煙支,拿指尖彈彈煙灰,黃猿眯著眼睛,任憑甲板前端那人弓著背,一步一步走過來。

  男人嘴角噙著流裡流氣的笑,踩著誇張的尖頭皮鞋,行走間竟挾了一身起伏不定氣息,暗黑混沌錯亂暴戾。

  ……

  海流氓,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想了想,黃猿勾起嘴角,笑意裡露出幾絲淩厲殺氣。

  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當年這個男人劫持貢船,利用『天上金』成為王下七武海之一,緊接著大肆擴張肆意妄為,玩弄權術與人心。

  與黑暗世界相互利用,勾結政府部分官員與之沆瀣一氣,暴力統治德雷斯羅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是個梟雄人物。

  海軍極其忌憚,卻暫時奈何他不得。

  說實話,黃猿波魯薩利諾對這個男人的感覺相當複雜,因為他們有某部分微妙相似,血統出身,資質力量…更同樣離開赤土大陸皇城內院。

  狂妄點來說,黃猿波魯薩利諾認為,那時候若不是他湊巧加入海軍,指不定如今世界情勢會是怎樣呢~不過,即便同樣是離開赤土大陸,海軍大將黃猿,和王下七武海的海流氓,到如今本質上已經天差地別。

  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千歲百歲,黃猿波魯薩利諾幸運的遇見她贗妃。

  命運真是非常奇妙。

  ……

  幾息間,弓背外八字步的人走到幾米外站定,咧開嘴角,表情誇張的笑。

  「耶~真是稀客。」黃猿將手上煙支火星碾熄在指尖,彈開煙蒂隨即抬起手,一縷元素化星芒微微閃爍,「王下七武海出現空缺,對海軍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

  「多得是虎視眈眈想接替的人。」

  對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的感覺複雜歸複雜,這次黃猿卻不肯手下留情,連對方來意都懶得聽,霎時間就要動手消滅不確定因素。

  「——呋呋呋呋~」被光子淩空指向眉心的男人笑出聲,音調裡帶著半是憤怒半是了然的味道,「果然,你們海軍藏著我要找的人呢~」

  「大將黃猿的妻子嗯?」

  「一年來唐吉訶德海賊團各種麻煩的肇因。」

  「真是奇妙的女人,不過——」

  「黃猿大將知道我要找的是誰,應該不會連這點面子也不給吧?」

  說話時抬手取掉大半夜還戴著的太陽鏡,露出藏在後方戾氣十足的眼睛,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笑得越發獰惡,「把人交出來。」

  「耶~膽子可真大啊~」視線繞過海流氓高大身軀,看了眼甲板之外,更遠處迷霧間若隱若現的龐大船影,黃猿嗤笑一聲,「就憑這點人馬?」

  ……

  聞言,對方笑得跋扈,嘴角咧到腮邊,音調惡意滿滿,「——呋呋呋呋~大將黃猿的妻子出身裡鎮,能救回死去的人,這件情報傳出去,相信很多人感興趣。」

  男人誇張的笑聲持續好一會兒,黃猿垂下眼簾,想了想,指尖元素化消失,待得這人不無得意的停下,這才撩高眼皮,同樣哼笑著探手入懷。

  從西裝內側口袋取出小小一隻錦囊,拉開系帶,將裡邊那事物勾在指尖,手腕抬高少許。

  就著微薄天色,金絲寶石製成發飾折射泠泠豔光。

  片刻過後,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眼神直勾勾盯在發飾上,神色終於微微一變。

  又過了一會兒,海流氓遲鈍的轉開目光,眉宇間浮現幾絲驚疑,「你!」

  「耶~」黃猿勾挑唇稍,嘴角噙著笑,盯著對方的眼神極度冰冷且危險,「這世上沒有誰能打那種主意。」

  手腕微微一轉,他小心收起發飾,笑吟吟的表情,眼底藏不住森然戾氣,「滾吧~看在同源的份上,不過…」

  意味深長停頓幾秒鐘,黃猿眯起眼睛,殺意毫無掩飾,「沒有下一次。」

  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言語,瞪大眼睛,半晌忽然仰天狂笑起來。

  ……

  黃猿沒有管面前這笑得無比怨毒的男人,也不在意對方是否會做出什麼舉動,自顧自將發飾重新收回錦囊,又放進內側口袋盛寵嬌妻。

  最後抽/出手,不輕不重按在那位置上,隔著布料,讓錦囊貼近心臟。

  發飾是他給了千歲百歲的東西,她帶過幾回留了氣息,後來她涅槃,他得回記憶又從當時她住的宿舍找了出來。

  他送她的東西自然是她的。

  金絲寶石製成的發飾,近三十年前他就想送她,不止是珠寶…他要給她的不僅僅是珠寶,也不僅僅是虛浮欲/念。

  當年,波魯薩利諾著人秘密製成的發飾,豔麗寶石織成的花朵,千重花瓣之間有一顆小小不起眼的晶片。

  那是…神裔的證明。

  他給了她,即使她什麼也不知道。

  往後,千歲百歲也不會知道,她漫不經心戴著的發飾,是他放棄一切的誓言。

  ……

  原本黃猿波魯薩利諾沒打算讓晶片給人看見,要不是海流氓的謀算太過狠毒,他不會拿這種東西壓制對方。

  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唐吉訶德。羅西南迪,兩個兄弟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墮落的天龍人,被赤土大陸權力角逐後放棄的所謂『背叛者一族』。

  當年之事,黃猿波魯薩利諾不會管,他們族群與生俱來冷酷殘忍,不在意任何人死活,即便是同源…

  只要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不試圖將謀算付諸行動,黃猿也會僅僅站在海軍立場上,考慮王下七武海之一海流氓的相關事件。

  可若果反之…

  那就怨不得他趕盡殺絕。

  他心中對待同樣離開皇城內院的唐吉訶德感覺微妙,不過到底比不上千歲百歲重要。

  ……

  黃猿很清楚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的來意,這男人不是沖著千歲百歲而來,而是為了尚未脫離生命危險的羅西南迪。

  海流氓試圖帶走他的兄弟,無論帶走後是殺是留,黃猿哪裡肯讓對方如願。

  想是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也明白,所以才拿千歲百歲威脅,她出身裡鎮,羅西南迪能活下來也是她的緣故。

  馬林弗德驚/變那晚,許多人都目睹,包括海流氓在內,這個梟雄人物以此威脅。

  一旦她的異能洩露,蜂擁而至的窺探謀奪,將永無止境。

  都是聰明人,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幾句話,黃猿波魯薩利諾哪裡聽不明白呢?

  可他又哪裡會肯?

  甚至不必兩相權衡,他讓對方看到晶片,藉以還擊:神裔奪寵,一人之下。

  只要他黃猿波魯薩利諾活著一天,這世上將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威脅到千歲百歲。

  ……

  男人的笑聲沙啞刺耳如夜梟,黃猿聽得不耐煩,抬手用尾指掏掏耳朵,正打算開口下逐客令,嘴唇微微一動驀地又頓住。

  皺了皺眉,視線移開少許,黃猿波魯薩利諾嘖了聲,哼道,「耶~這一個個的不請自來,我面子可真大…」

  嘴上說得隨性,實際卻有些…戒備。

  黃猿面不改色盯著那處,頃刻間又聽得,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笑聲一停,同樣略略側首,無比戒備盯著軍艦甲板另一端。

  那處,原本空蕩蕩的黑暗裡不知什麼時候站著個人,墨黑披風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周身氣勢卻凜冽。

  不自覺眯起眼睛,短暫的怔愣過後,黃猿眼神微閃,電光火石間心思千回百轉,最後化作一記歎息,「澤法…老師。」

  ……

  原海軍大將黑腕澤法,離開馬林弗德後銷聲匿跡,這些年僅僅是千歲百歲回來方才露面,不過也是曇花一現,在香波地見過她,澤法老師隨即消失。

  今晚又一次出現…想了想,黃猿呼吸微微一滯,看著他們海軍將領啟蒙老師的眼神裡帶起深刻戒備。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是巧遇。

  澤法老師是為著千歲百歲…才出現的吧?

  千歲百歲那母夜叉,連銷聲匿跡的老傢夥都驚動,真是叫他半點都放心不得呢~黃猿面上不動聲色,幾息間卻飛速考慮起此番形勢。

  一個海流氓他不放在眼裡,甚至當場格殺也無所謂,可如果加上澤法老師…附近洋面濃霧裡藏著王下七武海的海賊船,海軍艦隊裡卻有動力岩。

  況且…澤法老師也一定不是隻身前來。

  近幾年新世界有一股新興勢力暗中行動,海軍本部掌握情報當中,似乎和原大將黑腕澤法脫不了幹係。

  耶~這可真是…無聲的歎了口氣,黃猿輕笑一聲,一雙手慢慢握成拳頭。

  ……

  軍艦甲板上三個人站著不動也不言語,一時間仿佛形成掎角之勢。

  良久,隱沒在黑暗裡的人身形一動,遠遠的黃猿看見他們老師揚高手,似乎丟出什麼,那物輕巧飛出,在空氣裡形成一道拋物線。

  抬手,精准接下,隨後又叫入手的溫潤觸感弄得一怔,黃猿低下頭掃了眼入手之物,眼睛眯了眯。

  攤開的手掌橫了一抹瑩白。

  玉石般觸感,入手卻詭異的輕如羽毛。

  是————新月之笛重生之包子女的平淡生活。

  怔忡片刻,黃猿閉了閉眼睛,腦海中往事浮光掠影般轉瞬即逝。

  近三十年前的新月夜,海軍最終剿滅海妖,策劃多年幾次半途而廢,海軍終究徹底消滅盤踞三角海海域的妖獸,替千百年來葬身其間的無數性命報了一箭之仇。

  沒了新月召喚,都姆茲國之重寶失去價值,它作為無用之物,後來下落不明。

  到此時,黃猿才知道原來澤法老師一直收著…這笛子刻有的花紋已然模糊,似乎是經年累月摩挲…

  手指微微一緊,黃猿抬高眼睛,一瞬間,許多年來沉在心裡的某種糾結得到答案。

  那段往事,即使是原海軍大將黑腕澤法也同樣無法釋懷。

  只不過,到得如今,又怎麼樣呢?

  三十年歲月,連都姆茲王國都滅亡,島嶼成為海軍海賊角力場,阿塔沙塔皇廷姓氏早已經無人知曉…當年到如今,一切面目全非。

  他們的老師難道認為能時光倒流嗎?

  ……

  「代我向她道別。」原海軍大將隱在黑暗裡看不清神色,音調輕若歎息,「此生不會再見面了。」

  靜靜看了他們的老師良久,黃猿驀地轉身,一言不發離開,連同黑腕澤法與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一併丟在身後,急匆匆朝著千歲百歲安睡的地方走。

  甚至連濃霧深處驟然亮起的一線金紅都沒空理會,是薩卡斯基…三無腹黑同窗人未到,聲勢卻浩大,流星火山一擊,刹那間燒紅這片海域。

  ……

  艙室裡靜謐昏聵,像是他沒有離開過。

  黃猿摸索著走到床沿,打開燈,就著壁燈淺薄光線,俯低了親睡著這人的眉心。

  千歲百歲閉著眼睛,微顰眉心有小小的渦,睡夢裡安詳得像個孩子。

  他虔誠的親吻她,半晌又支起身將新月之笛藏在她枕頭下邊,隨後挨著她坐好,和衣閉起眼睛。

  所有世事紛擾,萬種謀奪,百般運籌,陰謀詭計裡打滾,只有回到她身邊,他的心才能平和安穩。

  三十年,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的心意。

  她在,下一秒他死去也無怨了啊~

  ……

  ……分割線……

  不知過了多久,軍艦底艙動盪趨於平緩,空氣裡傳導的無聲廝殺漸漸消失,千歲百歲的呼吸雲一樣飄忽,帶得黃猿也慢慢陷進睡眠。

  她的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仿佛某種牽引…

  ……

  夢裡恍恍惚惚,不知怎麼,意識海遮蔽的迷霧攸然散去,黃猿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非常詭異的…世界重生之西皮逆襲。

  喧鬧都市看不到盡頭的鋼筋水泥森林,影影綽綽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是一處他從來沒有涉足的繁華。

  他在空氣裡,沒有誰發現他的存在,來來往往人群面上帶著愜意的麻木,那樣神情黃猿波魯薩利諾不曾見過。

  即使赤土大陸醉生夢死,他的族群帶著的氣息也是一無所知的狂妄跋扈,而不是此刻街道行人這種…茫然的和平。

  是個奇怪的地方,沙場征戰半生,去過無數島嶼,無論是戰火紛飛亦或者富足強盛,黃猿都不曾發現過有哪個島嶼氛圍如此消沉安穩。

  ……

  漸漸的,他發現場景發生變化。

  喧鬧擁堵街景霧氣般消散,幾息過後沉澱下來的是一處類似科學部秘密試驗場的地方。

  比人還高的玻璃器皿,半流動液體中懸浮著影影綽綽。

  混在身著防護服的人群裡,黃猿漫無邊際在建築裡遊蕩。

  日與夜的流逝,對此刻似乎成為意識體存在的他沒有意義,鋼筋混凝土牆壁,高科技嚴密防守也毫無意義,他暢行無阻。

  慢慢的,黃猿發現這建築群的微妙之處。

  中心樓宇地下深處,是他一開始出現的地方,他遊蕩不知歲月,那些玻璃器皿內已經小小胚胎已經長成…

  他站在容器前逐一看過去,隨即恍悟,這些是仿製人類女性子宮的孕育,沉浮液體中的嬰兒們即將誕生。

  一個個小小的孩子都有恬靜睡臉,和實驗操作臺邊神色冰冷的工作員們形成鮮明對比。

  ……

  孩子被從人工孕育所取出,和普通嬰兒一樣裹在繈褓裡小小聲哭泣。

  黃猿的注意力被當中一個引走…不知為什麼,他對這個哭得貓一樣的小嬰兒,非常感興趣,一眼看見視線就無法轉開。

  也是為著她,他才徘徊不去。

  ……

  場景飛速流逝,或許是他已經無法感知時間,不過眨眼,那許多嬰兒就長大。

  每一個都是精緻如洋娃娃的容貌,纖細骨架,吹彈可破肌膚。

  只是…黃猿發現了不對勁。

  混在近百名漂亮孩子當中,對他最特別的那個,樣貌是年幼的千歲百歲。

  她此時沒有名字,只有手腕上戴的識別器顯示數位,71。

  所有孩子數字共計一百零八。

  孩子們被集中起來接受教導,文字知識,戰鬥技巧,種種不一,並且每日裡實驗員都記錄孩子的身體資料囂張女捕悲催王。

  他守在她身邊,她表情麻木,像是一個毫無靈魂的玩偶,連哭笑反應都沒有。

  但是黃猿知道,她只是不肯在人前露出情緒波動,這建築內每個角落都安置監視器,這群孩子一舉一動都被掌控。

  連沐浴睡眠都攤開在攝像鏡頭下。

  ……

  慢慢的有表現優秀的孩子被挑選帶到別處,黃猿不想知道那些『優秀』的孩子接下來的生活,因為她。

  她表現得讓每個實驗員都搖頭,即使看不懂記錄文字,海軍大將黃猿也透過神情舉止得知,這建築群裡的成年人,掌控孩子的噁心人物,認定她是無用的廢物。

  她和其他幾個實驗資料顯示不佳的孩子,夜裡關在某個地方…一邊學習一邊被進行實驗,慢慢的失去自由,連作息與行為受到嚴格控制。

  漸漸的,她們長大。

  長開的容貌,每一個都姣好嫵媚,身材曼妙,性情乖順,如同玩偶娃娃,沒有獨自思考的能力與勇氣。

  實驗員連同優秀孩子們都鄙視她們,稱她們為:廢棄鶺鴒。

  ……

  黃猿看到某個孩子無比驕傲的展示背脊,半褪衣裳下,緋紅雀鳥振翼,下端有陰陽魚圖。

  那個璽印展露,黃猿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調開視線,看向眼神空茫如玩偶的那人,一時間心痛如絞。

  他…彼時他是何等無知!

  他竟然…他竟然不知道,所謂族群璽印竟是千歲百歲恨意入骨的標誌。

  他早該想到,他何等愚蠢。

  ……

  他從虛無裡伸出手,若有似無環住她,閉了閉眼睛,脈絡間有滔天恨意徒然衍生。

  這些人…全部都該死!

  ……

  黃猿不知道這陌生世界發生著什麼,不過時機很快到來。

  一百零八個孩子當中,背脊能夠誕生紋印的人被帶走,那部分人離開帶走此地絕大多數防衛力量。

  千歲百歲在某個深夜出逃。

  以身負重傷代價,在實驗員將她送進某個高級房間,當做隨手禮物要給腦滿腸肥的上位者時,千歲百歲動了手。

  她展示出從未在人前展示的強悍力量,以及慎密心思。

  手下毫不留情,無論是意圖享用她的那畜生,還是阻止她的守衛,現場無一活口。

  他跟著她逃出那個地獄般噁心的場所,一路亡命奔逃。

  ……

  她曾經躲在汙穢的下水道,她曾經藏身骯髒的垃圾場,她小心翼翼避開追擊者,幾次重傷拼了命脫出重圍當真教主和假教主搞在一起。

  她的眼睛一日亮過一日。

  她…即使渾身沾滿血污,憔悴骯髒,看在黃猿眼裡,卻比世上任何一個女人都美麗。

  ……

  最後的最後,她離開藏身地,眼睛裡燒灼地獄業火,一身怨毒,滿心對自由的渴望,她隻身闖進…

  『嵩天啊~

  徹底摧毀一切之前,她無比譏誚拒絕了試圖挽回的人。

  『我拒絕和你們一樣成為掌控一切的冷血者。』

  『到這裡,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滅神!』

  她笑起來的樣子,美得令他窒息,『自由或者死,我不需要第三條路。』

  ……

  意識消失在巨大衝擊波震盪裡的前一秒,黃猿波魯薩利諾發現那人的目光尋到他,若有似無微笑,夢囈般說,『謝謝你陪我這麼久,再見。』

  ……

  徒然驚醒後的第一件事,是探手去試睡著那人的呼吸。

  伸出去的手竟顫抖得連他自己都無法置信,黃猿波魯薩利諾覺得心臟被利爪攥緊似的疼痛,只生怕夢境延伸到現實。

  不要死,求求你。

  百歲,不要死,不要說再見。

  是不是夢已經無所謂,不愛我也沒關係,求你…

  ……

  直到手腕被不輕不重扣住,黃猿仍是回不過神,他怔怔盯著睜開的這雙眼瞳,喜悅與激蕩交錯糅雜,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做什麼啊?」她皺著眉丟開他的手,半支起身,環顧室內一圈,忽的柳眉倒豎,笑著開始扳手指關節,「想挨揍嗎?波魯薩利諾!」

  扳完手指,她又頓了頓,嘴角一撇,語氣極是無奈,「喂喂喂!一把年紀還哭,我看著需要洗眼睛啊混蛋海軍大將。」

  ……

  「喂!你做什麼?!」

  「讓我抱抱你,百歲,我做噩夢了啊~」

  「看來你果然是想挨揍!」

  「耶~」

  他笑著摟過去,她神情兇惡卻也沒有動手,似乎是被…眼淚弄得怔愣。

  他埋進她的頸窩,閉了閉眼睛,所有疑問驚怒,所有難以解釋之事,這一刻對他來說,已經不需要任何答案。

  她在,這世界就在。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番外——傳奇

  所謂傳奇,指的是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的故事,也或者可以是…一段人生。

  …………

  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是個傳奇。

  世界政府授予大將權柄,最高戰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聯盟國家那些一國之君,單論地位與權勢都略遜一籌。

  當然,海軍三大將都是不可多得的人物,每位士兵崇拜的偶像,只不過,其中大將黃猿身上披的神話氣息更為濃厚一些罷了。

  這位大將究竟傳奇到什麼程度?

  黃猿閣下傳奇到,每年三月海軍向外招募士兵的時候,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先生,十之八/九會被提出來作為典型。

  每一位海軍新兵招募處人員,將波魯薩利諾閣下的精彩事蹟,編輯成幾乎可以張口就來的說辭:

  什麼?小夥子你才不到二十歲就感歎自己虛度人生一事無成?

  看看黃猿大將閣下!他二十幾歲才加入海軍喲~

  什麼?小帥哥你擔心自己草根出身前景黯淡?

  看看波魯薩利諾先生!他無親無故,孑然一身加入海軍,軍校畢業後前往新世界駐守,很快受到賞識調任本部,之後更是坐了火箭一樣往上升,軍功軍銜擋都擋不住。

  他是海軍的活招牌,正能量喲~

  海軍是個團結大家庭喲~當年還是大將的戰國元帥一手提拔了黃猿大將,青雉大將是卡普先生的學生,赤犬大將是鶴參謀教導出來的喲~

  還猶豫什麼?只要填寫手上的表格,你的理想你的人生從此天翻地覆。

  看看黃猿大將,連當年軍校裡被教官各種不看好的頑劣學生,都能一路順風順水升為海軍大將,小夥子你覺得自己做不到嗎?

  來吧~勇敢的年輕人,機遇與挑戰就在前方喲~

  …………

  以上種種究竟可信度有幾分,又或者能夠如願以償的機率有多大,最終也沒有具體明確的資料,不可否認的是,黃猿大將的『現身說法』每每讓招募處騙…啊不,是吸引了許多激情滿滿的年輕人。

  大海賊時代波瀾壯闊,同時也動盪不安,有不願意籍籍無名過完一生的傢伙揚帆出海,給無辜平民帶去災禍,自然也有正直又慷慨的年輕人加入海軍,成為守護者。

  世界就是如此,有人肆意破壞,就有人挺身而出,如同有黑暗才有光芒…

  啊偏題了,言歸正傳。

  …………

  傳奇人物黃猿大將閣下,以人生贏家的身份,和高端大氣的經歷,數十年如一日的替海軍豎立正面形象,鼓勵激勵無數意氣風發的少年踏上正義之路。

  今年也不例外。

  呃~或者該說,今年,已經到年底,黃猿大將閣下的傳聞反而更上一層樓了,波魯薩利諾先生已經圓滿到…可以令所有男人羡慕嫉妒恨的程度。

  至少在馬林弗德,海軍本部內,有很多將官士兵恨不得偷襲套麻袋幹掉這位人生贏家,要不是武力值相差太過懸殊,相信黃猿大將性命堪憂。

  海軍宣傳部對此表示喜出望外,來年招募新兵時,他們總算可以換一換已經流傳許多年聽得耳朵長繭的老掉牙故事,雖然主角仍舊是黃猿大將閣下,但今年…

  海軍宣傳部深深相信,人生已經成功到成為一種境界的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依然獨領風/騷。

  ╮(╯﹏╰)╭。

  …………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話說那天,黃猿大將率領麾下返航,科學部艦隊駛入馬林弗德港口,近段時間海軍本部至關重要的軍事行動終於圓滿落幕。

  而早在數日前,自新世界啟航,沿途動用海軍絕大多數兵力護衛的碎片島島嶼居民船隊安全停靠在赤土大陸,按照先前商討定案,依次前往接受這些平民的聯盟國家所在地。

  直到最後一批碎片島居民換乘船隻,在海軍護送下駛向無風帶,將通過秘密航線進入偉大航道外的東海定居。

  整座島嶼居民大遷移順利完成,然而這並不代表海軍的行動結束,只不過…計畫中另外那部分是機密,除了高級將領,其他人不曾知曉。

  之所以有島嶼住民大遷徙的真正原因————動力岩。

  此刻尚且航行在新世界,目的地是海軍科學部秘密堡壘的小島,由黃猿大將率領,軍艦內裝載稍有不慎足夠把半條偉大航道炸到天上的可怕武器。

  動力岩的安全,關係到半個世界安危,想當然,海軍內部每個知情者都輾轉難安,即使大將赤犬薩卡斯基很快前去支援,誰也無法保證就真正萬無一失。

  碎片島,動力岩,裡鎮,萬千妖魔,以及那位…八百萬眾神之首…

  海軍元帥戰國,雖然表面一如往常,實際上幾乎夜不能寐,直到大將黃猿的艦隊停泊在馬林弗德船塢內,他才真正放下心頭大石。

  …………

  得到傳令兵的報告,元帥戰國即刻丟下手頭公務,第一時間內趕過去,行進間沿途陸續有聽聞此消息的將領出現,一行人浩浩蕩蕩抵達船塢。

  緊接著,海軍元帥戰國和一眾將領,連同不巧此時身在船塢的普通士兵,數百雙眼睛目睹了造成往後一個月馬林弗德人心浮動的一幕。

  施施然走下軍艦的大將黃猿抱著一位絕色美人,這怎麼不叫人眼鏡碎了一地?

  當然,風流又絕情的黃猿大將,閃瞎眾人眼睛的一臉溫柔暫且不提,美人兒懷裡窩著的不曉得是不是和誰的私生子的小不點,也可以忽略。

  關鍵是黃猿大將懷中的美人,雪膚櫻唇眉目如畫,星眸眼角微挑媚意入骨,顧盼間璨光耀人,真真兒豔若桃李。

  一瞬間船塢裡靜得厲害,血氣方剛的年輕士兵自是不必說,饒是心智堅定的高層將領,她眼波拂過時心跳也是有那麼點失序。

  大將黃猿占/有欲十足的抱著那美人,稍稍一露面就消失,只留給現場眾人一抹明黃光束餘影,不負他年輕時『海軍的閃光』這一綽號。

  短暫的靜默過後,許是覺得黃猿大將的行徑異常…那什麼,跟隨戰國元帥前來迎接的幾位將領,當中有人邊悶笑邊開口,半是打圓場半是調侃,「黃猿大將很著緊他的小妻子,不過難怪,畢竟是那樣的美人兒呢~嬌滴滴又年輕…」

  此話一出,氣氛就變得格外蒙昧,男人嚒~有些只可意會的東西,你知我知就好。

  那什麼,一把年紀的黃猿大將和那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真心不合襯啊~看起來簡直一朵鮮花搭配那啥啥啥…

  還有那什麼…真的是黃猿大將昭告天下的,那位是他妻子?而不是女兒孫女遠房親戚,什麼的…

  最後…黃猿大將緊張得連叫旁人多看美人幾眼都不肯,是很有自知之明…吧?畢竟歲數不小了啊~懷裡的女人又格外年輕貌美。

  …………

  留在原地的將領們,彼此間交換了許多不可言傳的眼神,笑過之後神色又變得肅穆,因為正從泊在岸邊的軍艦甲板上往下走,晚一步出現的那道身影卻是大將赤犬薩卡斯基。

  只是不想,除了黃猿大將叫人跌破眼鏡,赤犬薩卡斯基的舉動,同樣使得所有人瞪目結舌連帶下巴墮地。

  船塢裡,沒等從驚人內/幕中回過神,看美人看得呆掉的士兵們,先是玻璃心碎了一地,隨後又被大將赤犬的舉動嚇得寒毛直豎。

  走下折梯的赤犬大將,一貫以律己嚴酷聞名的薩卡斯基,此時此刻,手裡居然拎著一雙絕對和他形象相衝突的,女人的鞋子!

  軟軟的煙色,點綴寶石珍珠,顯得小巧精緻…

  簡直令人無比驚悚!

  更可怕的是,面對無數道詭異目光,大將赤犬居然神色平靜!好似他手裡拿的是什麼檔或者武器,而不是一雙女式鞋子!

  天崩地裂不過如此。

  投向赤犬大將的視線,眾人的目光仿佛看著妖魔鬼怪,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覺得,那肯定不是一雙鞋子!

  雖然看起來象,但它一定肯定是什麼尚未面世的新型武器!

  目瞪口呆外加面面相覷,半晌,等候的幾位將領當中,總算有位隸屬薩卡斯基派系的將領鼓足勇氣去問個究竟。

  等人結結巴巴開口,在那位下屬的語不成聲裡,大將薩卡斯基很溫和的回答,「是她的鞋子,波魯薩利諾忘記讓她穿鞋子了。」

  很不幸,赤犬大將素來的作風令得他所過之處噤若寒蟬,更不幸的是,船塢裡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於是————

  即使語調輕緩,薩卡斯基大將一番話也很清晰落在每個人耳朵裡。

  於是,話音落下後,現場又沉默幾秒鐘,接著,不幸留在船塢裡的人,摔倒的摔倒,扶額的扶額,還有揉眼睛掏耳朵的,種種失態不一而足…

  剩下的人則紛紛轉頭轉頭去看是不是天地變異,總之一片混亂。

  …………

  戰國元帥把牙齒磨得咯咯直響,森森的看了眼大將赤犬,又扭頭盯了眼黃猿大將消失的方向,面色一時黑如墨汁。

  元帥戰國是除當事人之外,現場唯一一個知道全部內情的人,只不過…他不能開口,甚至連呵斥都不行。

  先不論千歲百歲抱著的那孩子,黃猿在昨日通訊中已經事先知會過,羅西南迪,那孩子是羅西南迪,千歲百歲的能力具現化了羅西南迪的心,人依然昏迷不醒,那孩子的心卻化作小小的幼童出現在真實世界。

  千歲百歲醒來,處於她能力保護下的羅西南迪也安然無恙,直到那具重傷垂死的身體徹底康復,相信用不了太久,羅西南迪就能夠蘇醒,重新活過來。

  唐吉訶德.羅西南迪,是戰國十幾年來每每觸及就痛入骨髓的傷口,如今那孩子回到他身邊,作為父親…

  除了羅西南迪,海軍這次能以非常小的代價取得動力岩,千歲百歲也居功闕偉,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戰國元帥深知欠了千歲百歲恩情,即使不知從何還起…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護著她。

  …………

  大將赤犬不疾不徐走向船塢出口,丟下兵荒馬亂的眾人,元帥戰國哽了半天,到底還是歎了聲什麼也沒說。

  三十年前那些事,到如今仍是一種禁忌,千歲百歲曾經闖進赤土大陸,殘殺包括世界貴族在內上百人,她如今回歸…

  波魯薩利諾和薩卡斯基,兩個人今天的行為很正確,往日種種,果然還是就此湮滅在不為人知的歷史中就好。

  她曾經的身份,越少人知道她越安全,縱使不巧將來洩露出去,處於海軍保護下,世界貴族…也奈何不得。

  行進間,戰國元帥抬頭看了看天,眼睛微微眯起,藏在黑框眼鏡後方,眼底有一線熱意隨著海風吹拂漸漸散去。

  杜蘭德.斯科特,當年懷著遺憾死去的那人,到今日可以安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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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一百章 番外——傳奇

  人生贏家,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最近有點方,呃~不對,是有點煩,也不對,是有點心塞。

  原因嚒~活了幾十歲從來只會悲劇別人的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這輩子唯一會叫他悲劇了還不敢生氣的只有一個人,千歲百歲,他家母夜叉。

  …………

  一個月前,完成任務自新世界返航回到馬林弗德,雖說此番航行並未真正遇到戰鬥,但途中也是峰迴路轉險象環生。

  先是王下七武海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攔截,海流氓氣勢洶洶登上艦隊主艦,緊接著就是原海軍大將黑腕澤法忽然造訪。

  幸好,先前收到消息的薩卡斯基日夜兼程總算及時趕到,如若不然…相信那夜新世界的海水會被鮮血染紅。

  海軍科學部艦隊與王下七武海的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開戰,後果可不是那麼喜聞樂見。

  海軍最終會取得勝利,對此,大將黃猿深信不疑,只是交戰之後,隨之而來的新世界其他大海賊勢力的窺視甚至趁火打劫,面對那種局面,海軍怕是要付出更多無謂犧牲。

  幸好一切順利,碎片島全部住民的大遷移行動結束,裝載動力岩的海軍科學部艦隊抵達海軍秘密基地,安置好那些兇器後平安返回。

  波魯薩利諾自認算是排除萬難歷經艱辛,好不容易才把心心念念的千歲百歲帶回現實,原以為往後就是花好月圓良辰美景。

  可惜,接踵而至的骨感現實很快給了波魯薩利諾當頭一擊,直叫半輩子順風順水的大將黃猿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你想得太甜了!』。

  他偷偷摸摸散佈不實消息的事,果然被他家母夜叉發現了,(╥╯^╰╥)。

  雖然那肯定是(將來的)事實,可他家母夜叉還是在被某位舊日同窗上門來(別有用心)祝賀『新婚』的時候整張臉黑如墨汁,轉頭立刻就把他揍了一頓。

  雖然他家母夜叉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才捋袖子動手,好歹給他這海軍的黃猿大將留了點顏面,順便也沒有打到他傷筋動骨臥床不起。

  但是!千歲百歲這魂淡身手不減當年的專門挑他特別疼的位置揍他,(╥╯^╰╥)。

  痛得他簡直要淚流滿面不算,她還…離家出走了!

  因為被恭賀新婚於是發現自己上當受騙的千歲百歲揍了他一頓,之後就不肯再住在他的家裡而是跑到鬼蜘蛛家院子的某棵樹上住。

  鬼蜘蛛因為碎片島那只鸚鵡妖怪的緣故,一回來就往自己家院子幾棵樹上釘了很多個木質小房子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鸚鵡五子一家還沒到,千歲百歲先住了進去,變身一顆墨黑毛團,窩在最高一枝樹杈那個木房子造型窩裡,不管他怎麼苦口婆心的深刻反省(誘哄)都不肯出來。

  波魯薩利諾表示很憂鬱,順便很有把鬼蜘蛛家呃~不對!應該是馬林弗德全島的樹全部砍個精光的衝動。

  這種『老婆和自己吵架生氣了包袱款款跑別的男人家住』的心塞外加危機感,實在是很叫黃猿大將每每一想起來就殺氣沸騰。

  可他心虛,加上許多年前養成的,到現在越發嚴重的,有些兒怕千歲百歲的習慣心理下,他什麼也不敢做只是每天有空就跑去蹲守。

  黃猿和鬼蜘蛛一個大將一個中將,兩個人住同一街區但是彼此頗隔了段距離,波魯薩利諾這樣風雨無阻出現在別的將領家院子裡這事很快掀起了點詭異波瀾,又因為馬林弗德海軍將領們的私宅和民宅交錯分佈,那點子流言還迅速傳播到平民當中。

  原本還看黃猿大將笑話的鬼蜘蛛沒兩天就笑不出來,順便被氣得怒髮衝冠,因為他晚上去消遣被…退避三舍了。

  花街酒寮的姑娘們不敢說得太直白但還是很隱晦的表示,她們絕對絕對沒有勇氣和大將黃猿成為情敵。

  表示只有自己一個人悲劇怎麼可以反正別人家孩子死不完的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對此很欣慰呃不對,是很同情。

  當然,同情歸同情,他還是每日裡雷打不動掐點出現在鬼蜘蛛家院子的樹下邊,也不管別人如何偷偷圍觀側目,總之…千歲百歲那母夜叉消氣回家之前,黃猿大將才不會在意那些耳語傳言是何等喧囂塵上。

  他行得正坐得端呃~好吧~是他又不去酒寮花街消遣,被年輕姑娘們當成『有主』的不敢勾搭,那種情況跟他有什麼關係?

  要知道,他已經很多年沒怎麼出去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如今千歲百歲回來,他正發愁以前那些事怎麼掩蓋,現在年輕姑娘們退避三舍,不是正合他意嚒?

  至於鬼蜘蛛…

  誰叫鬼蜘蛛家院子裡有樹還搭了鳥巢被千歲百歲那母夜叉當成賭氣出走旅館住了的?不敢對千歲百歲生氣,黃猿大將表示總要讓他找個管道遷怒嚒~

  …………

  然後,沒幾天,勁爆(可怕)的謠言傳進了戰國元帥耳朵,非常瞭解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下屬是個什麼德性的戰國元帥…在高級將領例行會議上隱晦提醒了黃猿大將。

  素來行事公平公正的戰國元帥,首先好生安撫了近些天整個人像只被木刺紮了腳掌的大貓各種暴躁的鬼蜘蛛,緊接著借題發揮批評了黃猿。

  戰國元帥語重心長表示,情侶吵架這種事不要牽連無辜旁人,波魯薩利諾你趕緊給我去哄你家千歲百歲回心轉意,她賭氣變身出走就算了,把我家小羅西也拐到樹上去住是個怎麼回事?

  千歲百歲生氣變身出走,球球理所當然的跟著主人跑。

  這沒什麼好奇怪,球球雖然跟在兩位海軍大將身邊快三十年,可波魯薩利諾和薩卡斯基都心知肚明,球球唯一只會粘千歲百歲。

  尤其是她承認它之後,簡直快變成小尾巴,要不是從在新世界艦隊匯合返航那天開始,薩卡斯基耐心用球球極喜歡的水果連續喂(騙)了一個多月,那養不熟的小魂淡毛團才不肯離開主人。

  千歲百歲這廂一賭氣,和她同調的球球自然也有所感應,只是誰也沒想到,球球不知怎麼居然悄沒聲溜進戰國元帥家把小小的羅西南迪當成行李一起打包…

  現在三隻毛團子安安靜靜蹲在鬼蜘蛛家後院樹梢的窩裡,任誰來騙都不肯下地。

  『情侶吵架』事發之後就沒辦法見到羅西南迪的戰國元帥非常憂鬱,慰問一番鬼蜘蛛近日的苦逼境地,接著就關心黃猿這『連自己女人都哄不好的沒用下屬』。

  當天的高級將領例行會議,後來話題偏移重心,改成了諸位將領們對他們海軍最高戰力之一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的深刻關懷(幸災樂禍)。

  自家養子失而復得現在又被拐走的戰國元帥,因為看不到小羅西的陰鬱,在連續積澱數日並且發現可能還沒結束之後,終於醞釀成對大將黃猿的恨鐵不成鋼。

  簡直太沒用了!

  …………

  被上司同僚下屬們各種寬慰(嘲笑)的波魯薩利諾心情很苦逼。

  他哪裡不想趕緊哄回那母夜叉?戰國元帥和將領們出的主意,那什麼老生常談的『珠寶首飾華服鮮花總之女人喜歡的東西統統送過去』,或者親身經歷的『太太永遠是對的就算太太錯了也參考第一條』…

  不管是獻禮物討歡心,還是把全部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黃猿他一早就全部試過了,可是沒用啊摔!

  千歲百歲根本看也不看,每次他一露面,墨黑毛團子就團得腦袋都看不見,也不知是不是裝睡,總之就是不理他啊!

  波魯薩利諾甚至小聲告饒的許諾,回家兩個人的時候按照千歲百歲以前說笑的跪洗衣板,可她還是不理他。

  要不是怕太損海軍最高戰力形象,以至於被戰國元帥發動能力拍飛,那天他其實…偷偷帶著從後勤部拿的『夫妻吵架丈夫必備認錯利器』一塊洗衣板,┭┮﹏┭┮。

  上司同僚下屬各種不切實際毫無用處的建議,被早已經試過卻半點成效也沒有的波魯薩利諾一一否決掉。

  眼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因為見不到小羅西導致各種壞心情指數終於爆表的戰國元帥拍著桌子表示:

  波魯薩利諾你個混帳!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總之立刻馬上給我去哄回你家千歲百歲,今晚要是再看不到小羅西,明天你就給我去新世界駐防,這輩子都不用回來了!

  會議開到最後,還是薩卡斯基對黃猿大將伸出了援手,念著舊日同窗情誼的大將赤犬在滿室寂靜裡一臉正色:

  波魯薩利諾你拿千歲百歲沒轍的弱點真是到死都改不掉,那混帳使小性子的時候,對付她最好的方法不就是轉移她的注意力嚒?

  千歲百歲那傢伙是太閑了,給她找些事或者人來分神,她自然就忘記。

  另外,她消停之後怎麼辦?以黃猿大將你這些年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的風流手段,哪裡還用別人教你怎麼討她歡心?

  …………

  和當年一樣,每回波魯薩利諾被千歲百歲悲劇掉,挽救他的都是同窗薩卡斯基,當年就是他和母夜叉的調停人的薩卡斯基,可靠水準三十年如一日,腹黑程度和毒舌的犀利,也半點沒退步。

  雖然有些心虛外加老臉一紅,總算看到曙光的波魯薩利諾還是堅強的熱情微笑,薩卡斯基你真是個好人,就算嘴巴毒結婚的時候我也可以請你擔任儐相。

  從來寡言少語的赤犬大將,出人意料的吐槽與提及千歲百歲的態度,嚇壞了當天在會議室裡大部分將領。

  當然,『他們海軍大將赤犬薩卡斯基冷面冷心半生,居然在提起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年輕姑娘時態度熟稔又柔軟』,從絕大部分不明內情的將領臉上看出這種驚悚領悟的波魯薩利諾覺得,那都是小事來著。

  薩卡斯基表面對千歲百歲冷淡暗地裡卻疼寵得無以復加,這件事,當年波魯薩利諾就很清楚,那母夜叉音訊全無這些年,腹黑同窗也一直沒放下過心。

  如今三十年都快過去,千歲百歲重新出現,薩卡斯基嘲笑波魯薩利諾沒長進,其實自己也一樣,他和他兩個人誰也笑不了誰,都沒有改變過。

  薩卡斯基雖然嘴巴毒又腹黑,但是波魯薩利諾知道,海軍眼中剛毅嚴苛海賊眼中鐵血冷酷的大將赤犬,內心唯一柔軟的角落,裝的人是千歲百歲。

  他們對她的心意,無論時間過去多久都始終未曾褪過顏色。

  所以啊~因為關心疼寵所以非常瞭解千歲百歲的薩卡斯基,這次的建議也相當真知灼見。

  『找些人或者事分她的神』,九月的馬林弗德海軍本部,確實有件事,沒有任何危險並且能有效分散千歲百歲(針對他)的怒意。

  每年三月底徵兵結束,新兵菜鳥們完成三個月的基礎訓練即分赴各處基地駐守,而八月下旬海軍本部軍校開始精英訓練課程。

  新兵當中萬里挑一的精英,以及各處基地出類拔萃的後起之秀,組成軍官預備役進入海軍本部軍校。

  等待他們是更加嚴酷的訓練,體能、搏擊、槍/械、文化課程、戰略部署,所有海軍初級將官必備素質都逐一通曉。

  年底課程結束,畢業的精英學員,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將融入海軍這個巨大的鋼鐵機器,成為它維持運轉的一顆零件。

  …………

  今年,海軍本部軍校課程因軍事行動而延遲,八月的碎片島一行導致整個本部上下所有人投入全部精力,到得大功告成,暫停的其它行動重新啟動。

  九月接近下旬的現在,軍校方才開課。

  除了精英與新秀,又因為同樣延遲的海軍基地駐防調動,這些天派駐在外的將領們前來述職恰恰聚集在馬林弗德。

  海軍剛剛結束大型行動,無論是半段新世界亦或者前半段,各方海賊勢力都隱隱有些不安分,抵達馬林弗德的人員混雜容易叫間諜探子有機可乘,海軍本部考慮之後決定:

  軍校的訓練課程,來述職的大大小小將領們一併加入。

  人手從來都略顯不足的海軍本部,精英學員訓練課上,教官們都是由沒有出航任務的將領勝任,因著今年有在任軍官加入訓練,又臨時作了調整。

  前來述職的將領們,中將軍銜閒暇就往軍校擔任教官,學一學他們的老師澤法,培養新人學員。

  中將以下的將官們則重回訓練營溫故而知新。

  一來免得常年駐守在外學了一身痞子氣,二來…避免各駐地前來的將官士兵們被馬林弗德商業區的花街酒寮榨幹人和錢包。

  雖然沙場征戰後放鬆消遣是常事,可各處駐地的將官們萬一不小心在**透了什麼不該透露的情報出去…

  今年情況特殊,為了防範于未然,海軍本部決定把一票已經學了各種壞毛病不重樣的將官們集中起來丟進軍校重新訓練一遍。

  …………

  而以上又和千歲百歲有什麼聯繫?

  黃猿大將波魯薩利諾表示,那母夜叉一樣是軍校出身,此番時機正好,她完全可以重讀一年順理成章加入海軍嘛~

  又或者,她也可以…以教官的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裡,進入軍校指導新學員,今年情況特殊加上湊巧,她這樣空降不會太過引人注意。

  帶千歲百歲回到馬林弗德開始,她的身份僅僅局限在本部高層將領間通傳,普通將官士兵與平民根本不知道,波魯薩利諾一直想找機會讓她真正出現在人前。

  不是以『山神』百歲的身份,而是以『千歲百歲』的身份。

  人們通常都有慣性思維與邏輯死角。

  裡鎮萬千妖魔之首,山神百歲,那個特殊身份,在『千歲百歲』以人類姿態融入海軍並且廣為人知之後,關於她藏匿的部分真實,方才可能被混淆模糊。

  黃猿波魯薩利諾承認,他始終不安,他生怕她在他不經意的疏忽下就此消失,即使她現在像個普通女人,會使小性子,會高興會生氣,可他還是擔心。

  她若是忽然離開,他敢肯定自己終此一生都無法再次找到她。

  她對現實世界的認同感太少,他怕自己留不住她。

  而如果他努力讓她融入人群,哪怕無法建立羈絆,認得她的人多了,萬一她消失,或許在某日世界哪個角落的海軍會認出她來,進而將消息傳到他耳中。

  何等可悲的一種手段,然而他也會那樣做。

  只要能留住她,他什麼也顧不得。

  反正從遇見開始,他的面子裡子都丟在那母夜叉身上,也不差這一回。

  …………

  …………

  十月初的馬林弗德仍是有幾分酷暑殘餘,正午時分太陽散發滾燙溫度,刺眼光芒讓整座島嶼籠罩在火一樣的金色裡。

  大將黃猿結束上午的工作,敲了敲被繁重事務攪得昏脹的太陽穴,起身自辦公桌後方繞出來,吸了口氣,他緩步走到窗戶邊,凝神向外看去。

  下方,平整寬闊的訓練場地內,精英學員們正在進行當日例行訓練。

  驕陽烈日下的馬林弗德,身手矯捷的年輕人…放眼看過去,黃猿波魯薩利諾依稀仿佛看見當年的自己。

  當然,那點恍惚與唏噓轉瞬即逝,一掃而過的目光很快捕捉到目標。

  他要找的那人立在訓練場邊,她仿佛有所感應的偏過臉,隔著重重人影與偌大訓練場,她捉住他的視線,若有似無的笑了笑。

  很快,一個學員靠近她不知說了什麼,隨即她就被引走注意力。

  黃猿眯了眯眼睛,哼笑一聲就離開窗邊,返身折回辦公桌,用電話蝸牛交代心腹去辦件事,接著不疾不徐走出大將辦公室,目標是訓練場。

  結束半日工作,接下來午餐與休息前,果斷的去活動活動筋骨好了,波魯薩利諾心想。

  本期軍校開始之後,經由戰國元帥一番『語重心長』,加上黃猿和赤犬兩個人從旁協助的勸說,千歲百歲答應加入,以教官的身份。

  然後也是那天開始,海軍本部內簡直象春天提前來臨,軍校學員和教官不算,連同本部內年輕將官士兵們,男人們人心浮動得厲害。

  除了知道那母夜叉身份的高層將領與嫡系部隊,知道千歲百歲是他黃猿波魯薩利諾的妻子,那些人就算呃有什麼念想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道的傢伙們就花樣百出的追求她。

  黃猿被氣得咬牙切齒,可沒辦法又只能忍下來,他一早知道千歲百歲的樣貌會引發什麼後果,當年他們同期學員外加幾位教官就心思浮動,要不是她失蹤,若是平安畢業,相信追求她的人能從雙子岬入口排到新世界去。

  馬林弗德島上原本男女比例就失調得慘絕人寰,海軍內部的女性更是猶如鳳毛麟角,女性士兵或者將官,哪個不是身後一堆堆追求者?

  即使樣貌平凡,能在海軍陣營生存下來的女人,性子裡總能找出叫男人喜歡的特質。

  雖說男人都好色,可如果找到能產生共鳴的契合者,也沒有哪個願意一輩子都在花街酒寮尋求慰藉。

  黃猿很清楚千歲百歲出現在人前或帶來的轟動,嬌豔絕倫驚才絕豔,她那樣的女人…即使明白自己是不自量力也會叫許多男人深陷其中。

  他不擔心千歲百歲會被什麼男人拐走,就是…每回看到她身邊圍著獻殷勤的人,黃猿波魯薩利諾總有把這些潮水一樣綿綿不絕的狂蜂浪蝶全部踢到新世界去駐防的衝動。

  比如他現在正準備去做的那樣。

  …………

  那不知名的臭小子!居然敢離我家母夜叉那麼近!別以為遠了我看不見啊!說話就說話死命想往她身邊挨是想做什麼?

  近些天連續打翻醋罎子終於害自己牙疼胃疼的黃猿大將波魯薩利諾,為了自己健康著想他必須去訓練場活動活動筋骨。

  呆會來個八尺瓊勾玉或者光速踢好了,或者天叢雲劍也不錯?

  總之,每日目睹千歲百歲被一大群意氣風發年輕人包圍,以至於危機感日漸深刻的波魯薩利諾一邊慢悠悠往訓練場走,一邊三十度角陰影笑。

  想來是軍校訓練課程強度不夠,本期的學員們居然還有餘力追求『有夫之婦』,對此,時刻擔憂海軍未來的黃猿大將表示:

  為了肅清海軍本部近些天的浮躁風氣,他特意請了隔壁樓的赤犬大將撥冗前來為精英學員們上午休前臨時添加的一小節課。

  至於課程內容…流星火山大噴火外加八尺瓊勾玉,務必要叫訓練場上那些年輕的魂淡們知道,追求別人的女人是會被天譴噠!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傳奇

  千歲百歲那母夜叉脾氣一直不好,這點,黃猿波魯薩利諾作為『受害人』簡直是刻骨銘心得厲害,然後,離開了辦公樓,沒等走出隔離綠化林,一陣陣喧鬧聲就傳到耳朵裡。

  那方向正是訓練場,順便疊加些僵硬物質爆裂的厲響。

  聽清楚那邊一浪高過一浪的鬧騰究竟是怎麼回事,黃猿波魯薩利諾腳下一停,抬手捏了捏額角,默默盯著頭頂茂盛樹梢遠目了下這才繼續前行,內心一時半是憂鬱半是欣慰。

  又開始了,打從千歲百歲成為教官那天起,只要她出現在訓練場就必定上演的一幕,學員們前仆後繼被母夜叉直接打飛的壯觀場面,還順便成為近段時間海軍本部一景。

  雖然那母夜叉應付追求者的手法一直都是抽飛了,她這點毛病三十年沒長進,黃猿大將表示很欣慰,可同時也有些兒憂鬱。

  原因無它,實在是每回看見一幫子壯碩男人們毫無反抗之力被打成天邊一顆流星,這段時間非常關注軍校訓練營的戰國元帥那張臉啊~簡直一日黑過一日。

  實在太沒用了!這點認知,是每日會抽空站在辦公室窗戶邊觀看訓練的所有本部高層將領們有志一同的感慨。

  真正的軍校學員們也就算了,畢竟是今年的新丁,再如何天才也還是嫩了點,對付千歲百歲那樣天生神力並且極擅長近身作戰的怪獸,學員們確實不夠看。

  可是!那幫子重新回爐的將官們怎麼回事?今年整個訓練營加起來快三百號人一擁而上,居然沒有一個能夠在千歲百歲手上單獨撐過五分鐘?!

  太沒用了!五分鐘,只要佈局巧妙,足夠決定一場大型戰役的勝負,並且牽連一個國家的歷史走向!而號稱海軍精英的這些男人居然連五分鐘都撐不過?

  對於戰國元帥日漸鐵青的面色,黃猿波魯薩利諾非常感同身受。

  要知道,訓練場上這些男人是海軍的新生代,他們這些老兵再撐二十年三十年,可總不能撐一輩子,將來,海軍陣營的砥柱磐石,不都是新生代歷練後成長起來的?

  一票快三百號男人,連千歲百歲那母夜叉都打不過?如此江河日下,未來的海軍陣營真的沒問題麼?他們這些高層還敢安心退休麼?簡直令人擔憂!

  …………

  懷著極端複雜心情,黃猿慢吞吞地從綠蔭深處晃出來,眼皮撩高少許,視線一晃之間就將訓練場內的所有盡收眼底。

  場地上哀鴻遍野,無論是新丁學員還是將官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最遠一個撲街在訓練場另一端邊緣靠近跑道位置,呻/吟哀叫此起彼伏。

  千歲百歲立在訓練場中心地帶,比起周遭各種狼狽的魂淡們,她悠哉得不像話,站在那仿佛春日裡遊園賞景般意態閒適,只有她足下似是蛛網擴展蔓延的裂痕顯示出,方才此地發生過何等激烈的戰鬥。

  寬闊平整的岩石訓練場不出所料的又一次需要維修。

  黃猿歎了口氣,隨即就見那人聞聲回過臉來,對上他的視線,她的唇稍淺淺彎起,沖著他露出笑來。

  方才的戰鬥叫她的發都散了,濃墨的黑糾纏一身,襯著單薄衣衫,俏生生站在那,軟嫩得如同花瓣上的露珠。

  雪膚櫻唇,美目流盼,那薄薄唇稍噙的笑意,竟叫這漫天絢麗至極的日光都黯然失色。

  刹那間,黃猿的見聞色感知範圍內,許多道呼吸變得紊亂,投到她身上的視線火熱程度也升高許多。

  訓練場內剛被教訓過的年輕男人們不算,連遠遠的辦公樓那邊都有不少藏在窗戶後邊的目光有些異樣起來,都是叫日光下那人的無雙姿容,引得目眩神迷。

  黃猿同樣目為之奪,好一陣怔在當場,良久,勉強平復險些失控的心跳,又把一雙手插/進褲子口袋,之後才故作輕鬆朝她走過去。

  …………

  撿著躺倒滿地這些人的空隙走過去,花了好些時間才走到她附近,當然,這不是黃猿波魯薩利諾愛擺什麼海軍大將的架子,實在是他需要花點時間恢復理智。

  方才,千歲百歲笑的時候,只有老天爺曉得,他用了多少克制力才沒有當場撲上去,才沒有沒讓海軍最高戰力之一黃猿大將的名聲毀於一旦。

  自覺好懸保住海軍顏面的黃猿大將在內心默默給自己點個贊,在她身側站定了,順便一邊笑一邊拿眼角斜覷一米開外橫躺的幾堆…她的手下敗將…們。

  快三百號男人橫躺在訓練場上,把空位填得滿當當,順便————按照這些傢伙們分佈的位置看,分明是叫她一拳拳抽了飛得老遠。

  然後,被揍了的男人們歪七扭八躺倒不算,黏在她身上的目光無一不是帶了迷戀。

  黃猿掃一眼過去就飛快收起視線,咳嗽一聲,故作鎮定的歎息,「耶~百歲還是這樣下手毫不留情啊~」

  看這一地橫躺的,幸虧是在海軍本部裡邊,要是放在外邊,海賊們會笑破肚皮吧?太沒用了!黃猿大將的眼睛裡藏著些不悅,當然,是針對半點還手之力也沒有的男人們。

  聞聲,千歲百歲的唇稍翹得更高些,寶珠似的美眸滴溜溜轉過一圈,滿臉的無辜,「不服氣他們可以努力打敗我啊~第一天來的時候就說過了。」

  「耶耶~」聽得她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忍不住多歎了聲,不過到底沒說什麼,似笑非笑看了看見她轉身離開就努力掙扎起身的這幫子年輕人,等了會不疾不徐邁開步伐,綴著她往訓練場邊的綠蔭下走。

  他和她一前一後去到訓練場邊休息的長椅那裡,她彎腰取了塊棉巾不緊不慢的擦拭,除了臉頰上的汗,還有脖頸和雙臂…

  許是活動完了心情舒暢,她眉眼彎彎,樹梢間漏下來的光在她身上投了層層柔軟影子,如畫精緻眉眼,象打著花骨朵的晚香玉。

  他一邊偷偷留意一邊回想。

  第一天來的時候啊~

  黃猿想了想,藏在深茶色鏡片後方的眼神微不可察一獰。

  …………

  不服氣可以打敗她,這句話,千歲百歲第一天面對本期學員們的時候就說了,不過當時還有後文。

  千歲百歲第一天出現在訓練場上,那也算是她首次在本部公眾視野內正式露面,原本她隨著艦隊回來,身份卻是一件秘密,只在高層將領間通傳,底下將官士兵要麼不知道她的存在,要麼被誤導認為她是…特殊身份的女人。

  比如…誰誰誰的情人…之類的。

  海軍高級將領會議上,商議後定下,千歲百歲即將作為本期軍校教官出現此一決策,黃猿很明白,實際上很有幾位將領不以為然。

  只是因著兩位海軍大將的提議,當日與會那些不知道她本事的高級將領們才不置可否。

  波魯薩利諾和薩卡斯基,他們兩個都不可能開口解釋,因為有些事不需要解釋,將來的事實會告訴所有人,千歲百歲究竟是不是靠著她那張臉,才叫兩位海軍大將另眼相看。

  當然,那個事實很快就出來。

  千歲百歲第一天出現在訓練場,領著她去的鬼蜘蛛把人往學員們面前一放,寥寥兩句介紹之後就冷眼旁觀。

  遠遠辦公樓那邊很多扇窗戶後邊的將領同樣撥冗觀察著,雖說心思各異,不過都是在看她如何行事。

  黃猿記得,那天天氣和今天一樣,是個極好的晴天,彼時朝陽初生,千歲百歲輕輕巧巧往那一站,霎時間就奪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將近三百號人的學員們沒有誰說話,盯著她的目光裡卻也沒有任何尊重。

  鬼蜘蛛雖然介紹過她是接下來幾個月訓練營的格鬥教官,這些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看著她的眼神卻都是不以為然和輕蔑。

  驚豔歸驚豔,沒有一個人相信她有資格勝任,專門負責指導格鬥的教官,此一重任。

  優秀新人和各基地選拔的精英,恰如當年黃猿波魯薩利諾他們一樣,犯了以貌取人的常識性錯誤,更別提今年隨行前來述職的的將官。

  那些已經在戰場上歷練過的老油條們,即使用膝蓋想,黃猿也清楚,那些傢伙們是…想到更糟糕的地方去了。

  比如,三十年前千歲百歲進入軍校時,圍繞在她身邊的各種揣測那樣,認為她靠著身體爬到現在的地位,順便不自量力到軍校來…拉攏勢力。

  黃猿很清楚男人多心了會想的各種匪夷所思,不過,千歲百歲也很清楚的樣子。

  面對投到身上的清一色蔑視眼神與滿場輕佻的口哨聲,她在有人刻意當眾提出約會要求試圖給她難堪的時候沒有解釋或者發怒,話說得很直白。

  她說,『只要在訓練場上打贏了我,晚上可以隨便勝利者想做什麼喲~』

  千歲百歲話音剛落,沒等遠在辦公樓那邊偷窺的黃猿大將打翻心頭醋罎子,訓練場驀地陷入巨大混亂。

  或者該說…群情激蕩。

  也不知是被『晚上隨便做什麼』此一許諾撩得熱血沸騰,還是打算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點教訓,訓練場這邊的學員們立刻有人越眾而出。

  開始還好,除了性情不定的年輕人,自持身份的傢伙都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緊接著情勢就失控,因為眨眼間勝負已分。

  千歲百歲不費吹灰之力打飛高出她快半米的傢伙,等那年輕人越過眾人頭頂飛到訓練場後方,她又在滿場寂靜裡冷笑著說道,『你們可以一起上。』

  …………

  然後,沒有然後,千歲百歲在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裡放倒快三百號學員,最後以單手將一位動用霸氣武裝色加固身體的將官整個人按進石質訓練場地表,作為結束。

  不管是訓練場還是辦公樓,總之所有關注者下巴落地的安靜氣氛裡,千歲百歲輕輕鬆松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接著笑眯眯說道:

  『你們畢業之前,我的話都有效哦~』

  訓練場漫天飛舞的人潮,就此成為海軍本部每日一景。

  黃猿很快發現,千歲百歲那母夜叉壓根不會教,她的方法簡單又粗暴,每天一上場就是實戰,快三百號學員一擁而上,對手只有她一個人。

  到得今日,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單獨在她手上撐過五分鐘。

  最最不可思議的是,她的課非常受歡迎,本期學員們簡直快被她折磨成抖M,一天不被打就渾身不自在。

  當然,黃猿相信,精英學員們不完全是迷戀美色才被揍了也樂此不彼,因為有確切證據擺在眾人面前。

  學員們當中那些前來述職的將官,課後和海軍本部其他未參加訓練的將官比試,前者的身手與臨場反應明顯比原有水準提升。

  這才半個月不到!

  然而,更可怕的是,學員們身手水準急速拔高,與此同時,千歲百歲竟絲毫不落下風,每次都將戰鬥局限在最多十五分鐘之內結束,簡直象…她同樣在激烈戰鬥中得到淬煉。

  對此,黃猿大將表示很憂鬱,因為切身體會之後,他發現母夜叉揍他的技巧精妙許多,而且速度也快了許多,(╥╯^╰╥)。

  呃~好吧~除了憂鬱,他也高興的。

  海軍本部內與她相關的奇怪流言銷聲匿跡,這世界畢竟憑實力說話,親眼目睹過千歲百歲的彪悍戰力,再沒有哪位將領不以為然。

  而沒有見過她實力的其他人…她那些學員們會(用拳頭)告訴不屑或者不相信的傢伙,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樣貌美豔嫵媚,內裡卻是個切切實實的彪悍怪獸,還性情暴躁,所有道理全部只會拿拳頭告知。

  男人在擁有更強大武力或者無限生命力之前,最好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今年『有幸』被她教導的學員們,經過血淚教訓後,總算得出當年和黃猿波魯薩利諾同窗一票人相同的結論。

  …………

  也不是沒有人惱羞成怒後試圖背地做什麼小動作。

  前來述職的將官們在外邊歷練得良莠不齊,被打擊得面子裡子半點不剩,私下裡有人曾經想動不入流的主意。

  千歲百歲在海軍本部沒有實際軍銜,她僅僅是以軍校教官的身份出現,有傢伙調查過後試圖拿權勢打壓。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麼,沒出息的傢伙就受到深刻教訓。

  黃猿波魯薩利諾和薩卡斯基兩位海軍大將又不是死人,他們連大點聲和那母夜叉說話都捨不得,哪裡會叫她被暗地裡的手段給怎麼了。

  更別說還有戰國元帥。

  那廂消息一出來,打主意的人很快收到各種各樣勸告和電話。

  去打招呼警告他別輕舉妄動的人,一個比一個軍銜高,一個比一個彪悍,從鬼蜘蛛的貼身副官,到三位大將的嫡系心腹,最後一路往上升級到海軍元帥辦公室。

  除了青雉,黃猿曉得他那位同僚就是順便,青雉性子溫厚最是容易憐憫弱勢,收到消息覺得看不慣才伸手管一管。

  鬼蜘蛛是因為千歲百歲的檔案還在他麾下,鬼蜘蛛雖說治軍手段嚴酷,可他也一直護短護得厲害,只要是他的兵,基本不會在類似事件上吃虧。

  當初也是看中鬼蜘蛛這點秉性,黃猿才把千歲百歲騙過去。

  而戰國元帥則是羅西南迪和杜蘭德.斯科特的緣故,一個養子一個逝去的戰友,足夠他們海軍素來公正的元帥徇私。

  那傢伙什麼都來不及做就被嚇得不輕,又因為還來不及行動,所以僅僅是收到警告,可饒是如此,也足夠再次驚得海軍本部內聽聞此事的將領們目瞪口呆。

  心思清明的人頂多驚訝一下千歲百歲的背景深厚,能夠引得鬼蜘蛛、三位大將,連同元帥同時出面。

  心思稍稍不對勁些的…想得就…

  當然,黃猿才不會多事解釋,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千歲百歲和他有各種各樣複雜關係,哪裡會澄清。

  至於鬼蜘蛛和薩卡斯基…黃猿可沒多事到去管啊~

  …………

  …………

  他一時叫遍地哀鴻帶得心思飛得老遠,也不知出神出了多久,視野裡忽的撞進…瑩白修長手指在眼前晃動,帶回他的心神,順便又聽得她透著些笑意的聲音。

  「睜著眼睛睡覺嗎?」

  下一秒,渙散的眸光凝結焦距,黃猿抬手擒住這人的手腕,盯著面前這人,啞著聲笑道,「耶~我在想啊————」

  慢慢悠悠拉長調子,他俯低些,湊近了這世上唯一一位,能夠在他發怔時反射神經允許靠近的人,趁她半仰著臉,專心等著下文的時候,他詭計得逞的將她的手指湊到嘴邊,珍愛親無比的親了親,又親了親。

  身後,黃猿看不到的角度,有極細微的倒抽氣聲響起,極其傷心與不甘,是不巧角度不對的學員們,順便也叫盯在他背上的目光裡添加隱約敵意。

  不過,年輕混蛋們的想法,黃猿根本不會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手指的主人身上。

  她的雙頰起了薄薄一層豔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隨後,也不等她反應,他鬆開她的手,故作正色後退一步,「耶~上午的課程要結束了,百歲怎麼能拖堂呢~這些年輕人肚子餓了可是罪過呢~」

  眼角余光裡,黃猿看見她白了他一眼,不過到底沒有厭惡含意,卻是更遠些的邊上幾個人眼睛瞪得滾圓,順便面色扭曲又古怪。

  海軍本部軍校傳統,每一項課程,除了教官還配給數位助手,千歲百歲的格鬥課,幾位助手分別來自幾位高級將領麾下,都是盛名在外的體術高手,不過因著千歲百歲格外彪悍的水準,這幾位就閒置似的。

  近些天黃猿時常來探班,這些人的神色也跟著過山車似的各種扭曲。

  不過,看了這麼多回倒是有長進,好歹沒有象一開始那樣看見海王類飛天夢遊似的恍惚,就是下巴掉地上撿不回來。

  對此,黃猿大將表示,我故意噠~

  這樣我倒要看看,還有哪個魂淡沒眼色膽敢追求母夜叉給我添堵,順便叫那些就算聽說過『結婚』消息居然也選擇性失憶的魂淡們重新想起來!

  …………

  飛快掃了附近閒雜人等一眼,黃猿立刻收起視線,目光全部放到身邊的母夜叉這裡。

  她…這時候沒有看他,而是微微偏頭看向一側,頓了頓,嘴角彎了彎,笑意裡露出幾絲溺愛來,「寶貝~」

  她輕輕喊了聲,人影就此消失。

  黃猿切了聲,不甘不願地扭過頭————另一側,方才一瞥間他同樣看見,來人是他的心腹,先前叫他交代去辦事的心腹此刻回來覆命,帶著會得牽動千歲百歲心神的人,順便沒眼色的叫他不太高興。

  「寶貝~讓我親親~」千歲百歲瞬間插/入走到十幾米開外一行人當中,伸出手抱過小小一團,溺愛得不得了,「想我了嗎~親親~」

  是羅西南迪,小小只的肉團子撲在她懷裡,乖乖的被她親得滿臉口水。

  黃猿波魯薩利諾陰森森的盯著那一幕,一邊開口問滿臉苦色趕到身邊的心腹,「不是讓你去請赤犬大將,人呢?」

  看看他這沒用的心腹幹的什麼事?他是著人去隔壁樓請薩卡斯基過來給學員們『上課』,結果給他帶回羅西南迪?

  戰國元帥會生氣的好麼?他們知情人千辛萬苦用了不知多少手段流言才藏好羅西南迪,今天第一次露面卻是抱到訓練場來?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千歲百歲一抱著小不點就不撒手,回頭會不肯還,戰國元帥肯定揍他啊!

  「波魯薩利諾大將…」手下的聲音簡直快哭出來,「是薩卡斯基大將讓我帶著那孩子過來的啊~說是…」

  等了會,沒等到下文,黃猿撥冗回過臉,重新問一次,「說什麼?」

  「薩卡斯基大將說…說…」手下閉了閉眼睛,視死如歸的哽咽幾聲,說道,「讓他們看看,那幫被迷得什麼都忘記的蠢材們自然就知難而退,這點小事也要我教,白癡!」

  黃猿眉梢一抖,手下轉述的話裡邊信息量有點大,他一時…反應不太過來啊!

  …………

  話說完,他這位平日裡精明幹練的手下一臉『我命休矣』的捂著胸口滾到邊上等死,黃猿嘴角一顫,沒等他說什麼,千歲百歲已經抱著小不點走過來。

  她一邊逗孩子,一邊笑眯眯的抬眼看了他手下一眼,口中問道,「怎麼了?」

  「耶~沒什麼。」黃猿速答,伸手輕輕揉了把小不點一腦袋軟軟的金毛,又看了看總喜歡往她身邊湊現在也不例外的一幫子年輕學員們,電光火石間忽然領悟過來。

  眼珠子微微一轉,從來詭計多端的黃猿大將很快明白同窗薩卡斯基的深意,順便有了主意並實施下去,「耶~說起來,我都不怎麼聽見孩子說話呢~」

  他故意擺出有些兒擔心的樣子,「已經三歲了啊~」

  海軍中校羅西南迪,身體在秘密醫療室昏迷不醒,此刻叫千歲百歲抱在懷裡三歲模樣的孩童是羅西的意識具現化…

  知道這點的人,除了千歲百歲,黃猿相信,全世界只有戰國元帥,三位大將,以及唯一一位中將鬼蜘蛛。

  甚至連唐吉訶德.羅西南迪自己都不記得。

  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之所以在新世界攔截黃猿的艦隊,是海流氓記起馬林弗德驚/變那夜發生的事。

  那位王下七武海怕是結合碎片島那邊海賊流傳出來的情報,記起千歲百歲這才鋌而走險,目的是確認羅西南迪的生死。

  不過相信,即使海流氓也不會知道,羅西南迪此刻是三歲不到的孩子。

  於是————

  聽得他這般說,下一刻,果然如黃猿所料,極度溺愛孩子的千歲百歲面色就變了,她幾乎想也沒想,哼了聲說道,「你才不會說話,寶寶可是會叫我了啊~」

  像是要反駁他的『惡意污蔑』,她瞪了他一眼就低下頭,小小聲誘哄懷裡的小不點,「寶寶乖啊~再叫我一聲啊讓這魂淡聽聽~」

  她邊說邊笑眯眯的湊近了親小不點的額頭,連續親了好幾下,她懷裡的小團子眨巴著眼睛,乖乖的開口,奶聲奶氣喊了聲,「媽媽~」

  小不點一開口,她就得意洋洋的拿眼角斜乜他,黃猿也不惱她的眼神各種壞心眼,反而是下意識就露出(≧ω≦)的表情。

  因為啊~這一刻,他仿佛聽見許多玻璃心碎了一地的聲音,各種嚴重打擊之下,連空氣都似乎飄滿傷心欲絕味道。

  那是失戀的味道,聽得小不點喊千歲百歲『媽媽』,一幫子對她心懷不軌的男人簡直如遭雷擊。

  薩卡斯基的腹黑三十年如一日,簡直又快又狠,精准迅速又明確。

  黃猿大將默默在心裡給同窗豎起大拇指,既然這母夜叉能迷得無數男人選擇性失憶忘記先前宣告的『她是黃猿大將的妻子』這件事,那就用事實說話。

  她的『孩子』雖然還不能打醬油,但是已經會滿地走了,於是,『有夫之婦』名至實歸,這下該死心了吧!

  …………

  片刻過後,為了加深印象,黃猿跟著湊到小不點面前,拿出十萬分誠意的哄騙,「耶~會叫媽媽了,那『爸爸』呢?」

  他頂著她異常不善的眼神,外加『被戰國元帥知道後更多沒辦法善了』的壓力,面不改色的撒謊,「乖啊~叫我『爸爸』好不好?」

  結果,沒等一張臉皺成梅幹的小不點開口,或者哭?也不等柳眉倒豎的母夜叉和往常一樣抬腳把他踹飛,一陣陣更響亮的鬼哭狼嚎就淹沒黃猿大將的聽力。

  「啊啊啊~百歲老師啊啊啊~」

  「居然結婚有孩子了嗷嗷嗷~」

  許是打擊太過深刻?訓練場上一幫子年輕學員們簡直如喪考妣,聲量一波蓋過一波,除了哭還有就是各種…人身攻擊。

  針對黃猿波魯薩利諾的。

  「離開那個老男人吧嗷嗷嗷~」

  「黃猿大將不會給你幸福的啊啊啊~」

  「我也可以當好爸爸的嗷嗷嗷~」

  「黃猿大將風流花心很快會另尋新歡啊啊啊~」

  喂!黃猿波魯薩利諾頂著氾濫成災的青筋,眼角連同嘴角一起抽搐,他不是不想生氣,就是眼前一幫子年輕人實在…

  淚流滿面,跪地痛哭,還有一臉生無可戀,簡直!太傷眼睛了!

  哭著哭著,有人拖著寬海帶淚撲過來,「百歲老師和我約會嗷嗷嗷~」第一個人開始行動,接下來後邊烏壓壓一片…

  …………

  一票嗷嗷叫的年輕人迎面撲來。

  下一秒,黃猿波魯薩利諾的懷裡多出一團子,千歲百歲把小羅西塞進他懷裡,她自己一個轉身開始擼袖子。

  「打贏我再說!」

  海軍本部每日一景再次上演。

  近距離直面一對三百的戰鬥,看得黃猿波魯薩利諾後腦勺掛滿黑線。

  千歲百歲一臉愉快的在密集人潮中穿梭,所過之處有許多人影飛到半空,身手好些的將官能勉強順著軌跡卸掉力道,或使用月步滯空,或借力反沖回戰局,身手差些的則摔到抛物線盡頭。

  然後————黃猿護著懷裡的小團子,身形幾個起縱就退到戰局之外以免被殃及無辜,他倒是無所謂,可是羅西南迪還小,要是有個差池可不妙啊~

  退到訓練場最週邊綠蔭下,懷裡的小團子許是不習慣叫他抱,雖然沒哭但也散發出小動物受了委屈一樣的氣場,黃猿低頭看了仰著臉眼裡含著兩泡眼淚要掉不掉的小鬼一會兒,想了想就折到長椅邊,俯身把人小心放下去。

  小不點坐好又拿小手扶穩自己,黃猿這才放心地直起身,正要往邊上空位裡坐好以便看護,忽的又看見小羅西身邊憑空生出一道半透明影像來。

  花不溜丟的毛團子若隱若現,也不過轉眼間,在黃猿刻意拿身體遮擋的情況下,球球無聲無息撕破空間完全顯現。

  球球出現之後沒有象往常那般急著找千歲百歲而是蹲在羅西南迪手邊,油潤潤的眼睛,耳朵支楞著,一副護衛姿態。

  見狀,黃猿就完全放下心,也沒有按照幾秒鐘前的打算坐下來隔岸觀火,反而是轉過身,朝著打得熱火朝天的訓練場走。

  邊走,邊故意揚高聲線,黃猿波魯薩利諾極度愉快的,將蓄謀已久的不軌心思,在今天這個地方公諸於眾:

  「百歲,打贏你的話,我們就結婚吧!」


第102章

  不得不說,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令無數人羡慕嫉妒恨的事事如意人生裡,唯一會讓他遭受波折的就是和千歲百歲有關的事。

  打從認識母夜叉那天開始,只要和她扯上關係,波魯薩利諾的運氣就毫無例外的會走下坡路,這次也一樣。

  發出結婚宣告之後,黃猿大將先生卷起袖子滿臉愉快的往訓練場地走。

  結果都沒等他接近亂鬥邊緣,眼前漫天飛舞的人潮象被按下暫停鍵,整個場面詭異凝固幾秒鐘,下一刻,無論是撲街還是即將撲街的學員們如同打了雞血有志一同改變方向,一股腦全部朝著黃猿撲過來。

  密密麻麻的人潮占滿視野,緊接著是各種咬牙切齒的嚎叫:

  「嗷嗷嗷——黃猿大將真是太狡猾了嗷嗷嗷——」

  「嗷嗷嗷——百歲老師絕對不要答應嗷嗷嗷——」

  「嗷嗷嗷——來決鬥嗷嗷嗷——」

  「嗷嗷嗷——幹掉你嗷嗷嗷——」

  面對著漫天飛舞前仆後繼的痛哭流涕熱血上頭情敵相見的…本期軍校學員們的臉,很快回過神來的黃猿大將先生表示非常非常憂鬱!

  吵死了!簡直就是一大群蒼蠅嗡嗡嗡,他正面遭受聲波攻擊的耳朵簡直不堪其擾,憂鬱過後,油然而生的是另一種,代表著小小嫉妒的情緒。

  今年這些小夥子精力很旺盛嚒~黃猿大將心想。

  天天被揍得鼻青臉腫居然還如此活潑?

  現在的年輕人真幸福啊!

  這果斷是訓練強度不夠哇~軍校的教官對這幫臭小子手下留情了吧?

  遊刃有餘地穿梭在一票年輕人當中,黃猿大將默默地在心裡為這幫子學員們追加了好幾份訓練訂單,順便腹誹一下執教那幾位將官的心慈手軟。

  想當年他們讀軍校那會兒可是累得能脫一層皮,按照千歲百歲那母夜叉的說法,他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賊晚,訓練結束恨不得直接躺倒攤平,哪裡還有心思想女人?

  如今這些小夥子也是好命,要趕上當年落到澤法老師手上,絕對死得很精彩。

  …………

  作為海軍本部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正直的表示,這幫年輕人如此懈怠的行為實在需要強力糾正,他這個前輩為了海軍的未來,必須不能聽之任之啊~

  除了追加的訓練單,晚上再來一份隨機的巡邏任務好了,順便舒緩一下馬林弗德防衛部隊的壓力,黃猿大將先生非常慈祥的替本部警戒部隊分憂解難。

  緊接著,沒等盤算清楚究竟把巡邏任務交給哪個比較負責任的中將,鼎沸人聲裡再次傳來學員們第一百零一次對他家母夜叉的真情告白。

  「嗷嗷嗷——百歲老師我愛你!」

  「嗷嗷嗷——百歲老師我的女神!」

  之後,額角青筋爆起的黃猿大將再也掛不住臉上的招牌笑容,一個抬手,指尖蓄勢待發的明黃光束驀地激射而去。

  ————當著我的面勾搭母夜叉簡直找死!

  我都還沒對她那樣說過呢!

  我愛你,我的女神————那雖然是事實,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欺負我老人家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麼麼麼?!

  嘴巴這麼甜,平日裡肯定沒少騙別的女人,魂淡!

  …………

  又一波撲來的人正面撞上衝擊波,然後嗷嗷叫著身不由己地沿著軌道往後飛出去,成為了黃猿大將打翻醋罎子狀態下的犧牲品。

  再然後,開了『殺戒』的黃猿大將索性拿出平日裡屠戮海賊的氣勢,什麼八尺瓊勾玉,什麼天叢雲劍,什麼光速踢,成名絕技紛紛上陣,雖然已經克制攻擊力度,但也一下子就把訓練場內的一票軍校學員們清理乾淨。

  嗷嗷亂叫的狂蜂浪蝶們在壓倒性力量的攻擊下偃旗息鼓,世界終於清淨了。

  片刻過後,懸在半空的手落回原位,黃猿收回視線,微不可察的哼了聲,這才撿著躺得滿地都是的人群縫隙,朝場地中央,他家母夜叉在的地方疾步前進。

  …………

  沒了搗亂的人群,黃猿很快看到他家母夜叉,從他發出結婚宣告到遭遇學員攻擊,最後勝利,當中也不過幾分鐘而已,千歲百歲站在場地中心位置,許是一時有些懵,她看著他的方向,睜圓了眼睛,表情顯得非常可愛。

  對上她的視線,黃猿不自覺露出(≧ω≦)的表情,腳下速度不自覺加快幾分。

  「百歲~」他搶到她身前站定了,笑眯眯的湊近,「我贏了那幫臭小子,現在有資格和你打一場了吧?」

  他這樣試探的開口,懷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和幾乎不能控制的喜悅。

  她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眉梢微微一抖,盯著他的眼神頓時有些無奈起來,見狀他就湊得更近些,也不說話,目光錯也不錯看著她。

  良久,這人嘴角扁了扁,露出了妥協的表情。

  「你這人…」她先歎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麼,只是眼睛不經意間轉開少許,也不知究竟看見什麼,一瞬間神色劇變。

  黃猿愣了下,下意識地回過頭想朝著她看的方向看去,卻在此時眼角餘光裡,千歲百歲的身影徒然消失————

  或者也並非消失,而是她以極快的肉眼幾不可察的速度疾掠而去。

  兩人擦肩而過,短暫的靜默過後,超速帶起的裂空厲音,與更遠處的混亂巨響,裹著空氣撕裂後捲動的狂風,同時爆發。

  千歲百歲前行的方向是訓練場一側彼端,也就是先前休息長椅的位置,小小的羅西南迪正坐在那兒。

  下一秒,黃猿動用能力化作無數明黃光子激射而出,頃刻又重新凝結,眨眼間他同樣趕赴現場————訓練場地之外,休息長椅這裡。

  …………

  這裡的混亂已經平息,只不過…

  在黃猿看來,情況有些莫名。

  羅西南迪沒有繼續坐在長椅上而是被球球叼著懸在半空。

  球球不知怎麼忽然變回原型,原本一顆花不溜丟的團子,此刻它是一匹紋路斑駁的猛獸,形似老虎,一個成年男人大小,口中叼著小小的羅西南迪,四爪戾爪迸出,滯留在半空,微微俯低,一雙純然銀色的眼睛裡有兇狠戾氣。

  造成球球這樣如臨大敵的原因卻是長椅後側,隔著椅背站立的男人…

  按照此時的情勢,估計是男人忽然出現在長椅後方,球球立刻察覺變回原型叼著羅西南迪竄至半空,以避開逼近的陌生氣息。

  球球的戒備是因為對方靠近羅西南迪————這樣一看,突然出現在球球和羅西附近這位的來意就頗微妙。

  隔著深茶鏡片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掃過一圈,黃猿的眼神微微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笑著開口招呼,「耶~你不是維爾戈嗎?」

  聞言,對方立刻回道,「是,波魯薩利諾先生。」

  「耶耶~」黃猿笑了聲,扭頭看了看滯留半空仍是不肯解除戒備的球球,隨即又轉回視線,曼聲道,「怎麼,我家的小鬼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黃猿又把視線移開少許,目光停在男人肩後,接著開口,「百歲,這位是後半段G5支部的指揮官,中將,鬼竹維爾戈。」

  頓了頓,察覺到隱匿在男人身後的氣息殺意起伏不定,他又緩聲給出一道保證,帶著些安撫味道,「你的學生裡邊有G5的軍官哦~」

  黃猿話音落下,G5指揮官維爾戈中將身後那道影子這才慢吞吞地探出小半張臉,是千歲百歲,方才的瞬間她趕到這裡,隨即制伏對方。

  此時聽得他介紹,她人顯露出來之後眼睛立刻看向他。

  他和她兩人視線微微一碰,從他的眼神裡得到保證,她壓在維爾戈側脖頸大動脈上的利爪這才挪開,人也從對方身後走出。

  周身縈繞著如有實質的殺意,站在距離維爾戈一米不到的位置,略略側首,清冷的聲線,語調森冷狠戾,「請問您方才做什麼?」

  …………

  和黃猿先前的疑問一樣,千歲百歲似乎也不準備從對方口中得到答案,開口之後她就冷著臉邁開步伐,走到球球停留的位置,仰高了頭,隨即輕聲打個呼哨。

  聞聲,滯留高空的球球猛地朝下撲————在旁人看來,此時的場面顯得頗兇險:一匹兇猛巨獸居高臨下撲向地面站立的千歲百歲。

  這不,黃猿聽見邊上傳來許多低低的驚呼聲,是旁觀許久的軍校學員們,甚至有人開始行動,借著月步飛速搶到附近,試圖救援。

  千歲百歲不動也不言語,直到球球行動帶起的疾風在她身側卷起氣流漩渦,仿佛是心有靈犀般,她抬起手,雙臂張開作出擁抱的姿勢,與此同時,球球鬆開嘴,小小的羅西南迪掉進準備好的臂彎。

  而那匹猛獸的身影正面撞上她的瞬間淡化,微微模糊扭曲,下一秒重新凝結的身形又變回一顆毛絨絨的花團子,小身軀靈活扭動,眨眼就竄到千歲百歲的一側肩膀上站定。

  如同預演過無數次,系列行為配合得天/衣無縫。

  現場一時非常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只是沒有人說話,許是被先前那一幕驚得還沒回過神。

  隔了會,靜默中忽的又傳來小孩子懵懂無知的笑聲。

  大概覺得很好玩,小小的孩子被千歲百歲抱進懷裡之後就咯咯的笑,半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剛剛經歷過一場…危機。

  也或許是小羅西的笑聲驚動了千歲百歲,她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隨即掉頭就走,方向是遠處的辦公樓。

  她看也不看其他人,速度快得驚人,身形幾個瞬息就出現在遠處,那裡,臨近辦公樓的綠蔭道下,有一行人迎上千歲百歲,為首的…是薩卡斯基。

  海軍赤犬大將薩卡斯基,不知在那裡看了多久,此時千歲百歲抱著孩子過去,薩卡斯基就接走小羅西,隨即那一行人很快離開。

  等到千歲百歲跟著薩卡斯基消失在林蔭深處,黃猿的指尖幾不可察的元素化這才散去,面色保持著微笑,不動聲色的回過身。

  …………

  眯了眯眼睛,黃猿飛快睇了眼維爾戈,看過去的同時,對方同樣很快察覺他的注意,並且坦然回視。

  「波魯薩利諾先生。」維爾戈的聲音顯得平穩,像是什麼也不知道。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最後黃猿卻只是笑了笑,啞聲道,「耶~我家百歲太溺愛孩子了,實在很抱歉啊~」

  他用了輕佻又略顯無奈的口吻,言語間也無懈可擊,就象真的是在為著自己女人使小性子而煩惱,「等你有了固定的女人,就會理解我了啊~」

  說話時目光錯也不錯看著維爾戈,等對方露出某種只有男人之間才能領會的神情,黃猿的唇稍翹得更高些,笑容看似曖昧不明,眼底眸光卻微不可察暗了暗。

  他話說得稀疏尋常,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方才只要維爾戈有任何異動,必定會被當場格殺。

  幸好對方很知趣,沒有什麼不該有的多餘舉動。

  雖然這位G5支部指揮官往日裡名聲不錯,可那也是明面上的東西,維爾戈和黃猿這一系沒有深交,G5又遠在新世界,這人底細如何,本部這裡知道的不多。

  而且,即使…維爾戈確實表裡如一,黃猿也肯定更相信千歲百歲,他瞭解那母夜叉,她從來不會毫無理由敵視哪個人,別看她性格暴烈,無緣無故的卻不會針對誰。

  球球也是,那只花團子在黃猿和薩卡斯基身邊養了快三十年,他們哪裡不清楚,要不是維爾戈確實有異動,球球不會如臨大敵。

  當然,以黃猿的城府,即使起了疑心也不會叫對方察覺異樣,所以,接下來,他很快故作無意的轉開焦點:

  「耶~近些年G5那邊被你打理得不錯啊~」

  「我聽說那票兵痞除了你誰的賬都不買啊~」

  「本部這邊可是很看好你哦~」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到老夫這邊幫忙啊?」

  也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黃猿連續用幾個模糊又微妙的話題,巧妙引得維爾戈不得不專心應對。

  …………

  軍校上午的課程因為千歲百歲忽然離開而結束,一票學員們在剩下幾位助理教官的命令下集合,然後悄悄的解散。

  訓練場很快清空,黃猿抬頭看了看天色,接著又開口邀請維爾戈一起…去解決午餐,順便可以邊吃邊深入談一談嚒~這是海軍本部黃猿大將的原話,並且對方無從反駁。

  開口邀請之後,黃猿就領著G5這位中將往本部食堂走。

  行進間,面上笑眯眯的與維爾戈說著不著邊際的閒話,黃猿同時開始一心二用的細細回憶起來,關於,先前那場異動。

  維爾戈的不同尋常,目的不外乎兩個,或者千歲百歲,或者羅西南迪,非常不幸的是,這兩個目的對黃猿來說沒有輕重之分。

  前者,千歲百歲有『山神』百歲的敏感身份,碎片島裡鎮擁有人類垂涎的能力,山神百歲統領萬千妖魔,一旦消息外泄,將來她的麻煩無窮無盡。

  而如果是後者…麻煩不見得小到哪去。

  羅西南迪身上發生的詭異現象,相當於另一種形態的第二次生命…這件事如果外界知道,別說海賊和各國勢力,就是世界政府和天龍人那邊也一定會覬覦。

  還有羅西南迪的兄長,王下七武海,海流氓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並且,今日鬼竹維爾戈的異動,使得黃猿連帶想起一件塵封往事:

  當年米尼翁島行動外泄,海軍趕去時現場一片狼藉,羅西南迪失蹤,手術果實失蹤,島上只留下大片戰鬥後的殘局。

  當時還只是大將的戰國元帥懷疑,海軍內部有多弗朗明哥埋伏的探子,徹查後雖然毫無結果,疑心卻始終沒有打消。

  到得今日,不知怎麼,黃猿忽的又想起那件舊事來,他覺得是不是能換個角度想,若果當年戰國元帥徹查間諜時的判斷失誤,多弗朗明哥藏在海軍內部的間諜,如果並非條件中的北海出身,或者對方特意避開北海在其它海域加入軍隊…

  彼時米尼翁島行動時,對方已經有足夠權力攔截羅西南迪本該及時送入海軍的情報,這些年下來,如果還呆在海軍,那人的軍銜一定有所上升…

  雖然半點根據也沒有,黃猿卻詭異的把那個沒有被海軍揪出來的間諜,和正走在身邊的這位,G5支部中將,鬼竹維爾戈聯繫起來。

  因為羅西南迪。

  維爾戈先前的異常舉動,如果是沖著小羅西來的,那麼,黃猿覺得,他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

  這男人很可能是得到多弗朗明哥的命令,趁著此番述職的機會前來確認小羅西是否就是,唐吉訶德.羅西南迪。

  之前因為小羅西一直呆在戰國元帥的保護當中,今日機緣巧合出現在人前,這才讓始終找不到機會的維爾戈露出破綻。

  …………分割線…………

  晚上七點二刻,黃猿和往日一樣回到他位於馬林弗德生活區的私宅,一幢帶著小花園的房子,夜色初降的此時,朝著街道的廳內亮了燈,隱隱約約有笑聲。

  走在院內石子小徑上,室內光線透過窗戶鋪陳在腳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柔軟洗刷了他周身的疲憊。

  下午他與維爾戈中將相談甚歡,不過話題始終不著邊際,後來交談結束,黃猿回頭下令調閱那男人的卷宗,查看的結果不出所料。

  當年米尼翁島事件前後,維爾戈恰好在附近海軍基地就職。

  雖然這幾點構不成什麼證據…對於黃猿他們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來說,這些卻已經足夠引起懷疑。

  即使起了疑心,黃猿也不會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鬼竹維爾戈當然更不可能露出什麼破綻,不過想想也是,坐到海軍中將位置,那男人並非泛泛之輩,言行舉止都恰到好處,謹慎又沉穩。

  黃猿原本也沒有認為立刻就能取得證據,他只是覺得累,而這種嬌氣的毛病,大概是從千歲百歲回到馬林弗德開始,他忽然患上的一種病症。

  與人勾心鬥角謀奪算計了大半輩子,千歲百歲歸來之後,他每每想起她就會沒了野心,只希望此後歲月靜好。

  黃猿這樣的男人早已經過不慣太平日子,只是,那母夜叉在身邊的話,他又覺得後半生碌碌無為也沒所謂。

  只要她在。

  …………

  懷著無比柔軟的滿足心情,打開家門,黃猿一眼看見客廳裡滿當當的人————佔據他家大半空間的人。

  坐在沙發上的薩卡斯基,正努力和球球玩耍的鬼蜘蛛,以及…正把小羅西舉高高了逗得小鬼咯吱笑的青雉庫贊。

  對照屋子裡這群魂淡的各種愜意閒適,又想了想自己忙得像只郵政海鷗的黃猿大將先生,頓時有種把這些不速之客通通掃地出門的衝動。

  當然,他很快忍住了,因為千歲百歲恰好從廚房那邊出來,手中還端著個託盤,從味道聞起來…應該是香噴噴的晚餐。

  於是,饑腸轆轆的黃猿大將立刻拋開不悅,一個閃身出現在他家母夜叉邊上,伸手接下她端著的東西,接著轉身把東西送到和客廳相連的餐廳桌上。

  賢慧做家事的黃猿,手上一邊動作一邊拿眼睛掃了眼餐桌————桌上已經擺滿…連他手上這些算下去…

  算了算,黃猿眉梢一挑,心情更加輕快起來,這些數量的食物肯定沒有其他人的份,於是,他和母夜叉,外加一隻小毛頭,一顆小毛球。

  薩卡斯基,庫贊,鬼蜘蛛,等下就會滾蛋。

  真是太好了~

  …………

  果然,等他擺好晚餐走回客廳,千歲百歲已經從青雉庫贊手上接過小羅西,從來都是主人第一的球球也立刻拋棄鬼蜘蛛,花不溜丟一團正繞著母夜叉的小腿死命求關注。

  接著,黃猿大將先生的同事同僚們,三個人六隻眼睛掃過,對上黃猿親切又和藹的笑臉和絕對不相稱的兇惡眼神,三個男人就非常有眼力見的各自起身作欲要告辭狀。

  薩卡斯基素來不喜歡說話,鬼蜘蛛的注意力一直不肯多分給除了球球的其他人,只有庫贊還算懂禮數的開口。

  性格溫厚只是從來交情不深的青雉大將難得不請自來出現,此時,告辭之前,抬手撓了一腦袋卷卷黑毛,一副沒睡醒的不景氣樣子,說話含含糊糊,「我會找人留意他。」

  丟下一句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結束語,然後就沒了下文。

  兩個大將一個中將,一行三人連句道別也沒有就離開了黃猿的家,留下客廳裡他和千歲百歲兩人面面相覷。

  半晌,黃猿嘴角一抽,不過開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百歲,我們吃飯了喲~」

  說完就轉身往餐廳走,身後的人也抱著小鬼跟上來,開始黃猿家裡將近三十年形單影隻近日裡終於有了家庭氛圍的晚餐。

  入座之後很快開動,黃猿家幾口人(球球也算喲~)圍著餐桌,本著食不言的習慣,默默地埋頭進食,順服各自發散下心思,當然,最主要是黃猿他自己。

  …………

  黃猿知道,青雉莫名其妙那句話的意思,『找人留意他』,庫贊說的是他會找人盯著鬼竹維爾戈。

  中午訓練場那邊發生的事涉及到千歲百歲和羅西南迪,除了黃猿和薩卡斯基會緊張,肯定也在第一時間內驚動戰國元帥。

  所以,青雉才會留下那句話,那是他會出手的意思。

  因為只有他出面比較不容易打草驚蛇。

  由青雉庫贊的嫡系心腹秘密調查鬼竹維爾戈,比黃猿和薩卡斯基,甚至戰國元帥麾下出動更適合。

  只有事不關己的青雉庫贊,才可能不驚動維爾戈。

  如果維爾戈是埋伏在海軍內部的間諜,那男人到如今始終不露破綻,可見心思慎密,G5那邊對方又經營多年,一旦有風吹草動,維爾戈立刻會警惕。

  海軍本部之內,三位大將,只有青雉庫贊的嫡系心腹比較呃~

  比起赤犬薩卡斯基和黃猿波魯薩利諾各自心腹們的標誌性/行為作風,比如激進派,比起海軍黑科技…

  青雉的追隨者們,除了嫡系,有更多平日裡倒是沒有多少鮮明特徵,實際上,連黃猿都不能確定,海軍之內庫贊究竟有多少心腹。

  也就是說,秘密調查或者接近對方,庫贊出手比較不容易讓維爾戈警覺。

  …………

  當然,以上種種,黃猿沒有打算隱瞞,只不過他看千歲百歲半點也不感興趣的樣子,所以才保持緘默。

  此刻正專心給小不點羅西餵食的那母夜叉,他知道,她想知道什麼一定會開口直接問,她沒問,就是她覺得沒必要知道。

  這是他和她的默契,以坦誠相待為前提,他和她彼此信任。

  所以,他不會讓她遇到任何危險,哪怕維爾戈並非間諜,只要那男人可能危及千歲百歲,黃猿勢必在一切發生之前將其徹底扼殺。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天龍人出身,即便到如今,他也還是沒能徹底改掉根植血脈的那種冷酷與殘忍。

  外界只懂得傳言赤犬薩卡斯基偏執冷血,實際上,黃猿比他那位同窗更殘忍,只是他把瘋狂本質藏在漫不經心的表相深處而已。

  維爾戈,那男人什麼都不做最好…如果再有異動,黃猿會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並且他不會管對方究竟出於何種目的,或者是不是忠於海軍。

  只有千歲百歲,是黃猿唯一不可觸及的逆鱗。

  …………

  晚餐過後,黃猿大將先生老老實實的去洗碗了嗯~收拾餐桌啦~掃掃地板啦~順便撥冗看幾眼客廳那邊和小羅西愉快玩耍的母夜叉。

  一大一小兩個人加一隻球球,愉快的進行著飯後消食運動,順便把黃猿大將先生排除在外,他倒是很想參加來著,可惜家務活總要人做…

  勤務兵什麼的,原本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黃猿先生啊~為了防止年輕士兵陷入不倫之戀,只好下令停止親衛部隊繼續派遣衛兵來啦~

  於是,這些天磕磕碰碰摔壞不知多少瓷器的黃猿先生,只能繼續浪費物資下去。

  …………

  刷掉洗碗池裡的鍋碗瓢盆,順便掃乾淨失手摔地上的碎片,等他從廚房裡出來,客廳玩耍的兩人一隻已經團團窩在沙發裡,大的那個手裡拿了故事書小聲讀,小羅西專心聽著,球球擠在主人邊上,眯著眼睛打盹。

  黃猿走過去,低聲開口,「耶~小羅西今天不回戰國元帥家嗎?」

  聽得動靜,講故事的人從書頁後邊抬起臉,看清楚她的神色,他怔了怔,眼睛微微眯了眯,卻也沒有繼續就之前的話題說下去,想了想就換了件事來說。

  「耶~百歲要用浴室嗎?不用的話我先哦~」

  黃猿家其實每個房間都配有浴室來著,不過打從千歲百歲住進來,出於某種心理,他把除了主臥那間的熱水器全部拆掉了,╭(╯^╰)╮。

  「嗯~」她點點頭,隨即重新把臉埋到書後邊,隔了會才低低的說道,「之前我和羅西洗過澡了,還有球球。」

  那好吧~黃猿大將先生表示有些小失望,不過他很快振作精神,轉身朝著樓上主臥走…他才剛從廚房出來,總覺得油膩膩,就算想親親熱熱…呃~也等他洗個澡換身衣衫嚒~

  …………

  懷著各種迫不及待和忐忑不安,黃猿先生給自己洗了個澡,順便在浴缸裡泡了會,直到水變冷了差點睡著的黃猿先生才像個毛頭小子那樣,手忙腳亂心跳如雷的著裝,然後打開浴室的門回到臥室。

  原想著換身衣裳下樓————可是眼前這一幕卻叫他整個人都僵硬。

  瞪大眼睛,腦子裡暫態有無數煙火迸發炸裂,簡直炸得黃猿腦子都燒糊掉了,巨大的喜悅從天而降。

  千歲百歲躺在他的床上,半依著枕頭,她邊上靠裡的被子鼓著一小團,枕頭上一顆淡金卷卷毛腦袋瓜,床鋪尾端,被子一角壓著花不溜丟一團。

  母夜叉,小羅西,球球,黃猿家裡的人口全部都擠到他床上了啊!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啊!雖然多出小鬼和毛團,可是!千歲百歲有所表示了啊!

  還是她主動,這是多麼多麼驚喜簡直要讓黃猿心臟病突發的事實。

  又驚又喜之下,黃猿連話都說不利索,「百,百歲…這是我的房間啊~」

  「廢話!」結果她白了他一眼,然後探出手拍了拍隔著小羅西的那個空位,下巴抬了抬,「過來。」

  「呃~」面對夢裡其實想過無數次的場面,黃猿反而遲疑起來,雙手雙腳都使不上力氣,半晌才小小聲的又確認一遍,「百歲你認真的嗎?」

  其實他恨不得立刻撲上去,但是…他必須確認啊~不然母夜叉翻臉絕對揍他。

  然後,她給了他一個顯得古怪的回答,「你要站在那也行。」

  想了想,黃猿覺得他…絕對不能辜負此番好意的對不對?於是,就算雙腿有些發軟,他也還是以最快速度走過去。

  小心翼翼窩進被子,隔著小羅西,和喜歡了大半輩子的這個女人同床共枕。

  然後?沒有然後了,不知為什麼,幾乎毫無徵兆,才剛沾上枕頭,甚至來不及說點什麼表達此刻無比激動的心情,黃猿只覺得腦海微微眩暈。

  頃刻間就失去意識。

  …………

  意識再次恢復的時候,黃猿行走在大片大片迷霧裡,身前身後彌漫這淺淺的灰色霧氣,腳下踩著若有似無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前行。

  怔愣過後,黃猿很快回過神來,他知道,這樣詭異的經歷他曾經遇到過,就一次,離開碎片島折返馬林弗德途中,千歲百歲昏睡時,他倚在她身邊休息,那晚有過類似旅程。

  那一次他去到一處異世,千歲百歲的故鄉,他看著她出生,陪著她長大,跟隨她逃亡,最後,目睹她死去。

  這裡應該是千歲百歲的夢境,也是當年錫蘭號上,她驚醒時說的,[夢見]。

  似真似假的領域,鶺鴒.千歲百歲的能力。

  …………

  如同行走在無邊無垠的狹縫之間,看不到盡頭,聽不見聲音。

  很快,也或許很久之後?這片灰霧似乎有某種奇怪的混淆力量,黃猿不太能分辨流逝的時間,只不過眼前霧氣開始變淡,周圍隱隱約約露出些…東西?或者存在?

  又過了不知多少時間,聽力接受到細細碎碎的動靜,漸漸的,那些聲音開始清晰…腳下踩的虛無感也慢慢變得堅實。

  依稀仿佛是喧鬧,在黃猿聽來有某種微妙的熟悉感,就象往年他夜裡出去消遣,身處花街酒寮夜店…的聲音。

  柔靡的音樂,暗示意味十足的談笑,烈酒倒入酒杯的泊泊聲,女郎們獻媚的聲音,附庸身邊那些人阿諛奉承的聲音…

  紙醉金迷,聲色犬馬。

  那些聲音清晰起來的瞬間,黃猿的手握到一抹柔軟溫度,屬於千歲百歲的存在感。

  他偏過頭,眼睛裡映出身側淺灰霧氣裡慢慢勾勒成形的婉約身影,無懈可擊的線條,小小的肩膀,豔若桃李的臉,蜷伏在她懷中的淡金卷卷毛小鬼,踩著她的肩膀的球球。

  「百歲,你要帶我們去哪裡?」黃猿很快想清楚此時的異狀來源,只是不明白她這樣做的意圖。

  她帶著家裡所有成員進入夢中,借由夢境出現在別處…她想做什麼?

  「帶他去見一個人。」她這樣回答,握在他手中的手指微微收緊,說完就率先朝前走去,隨著她的前行,霧氣更淡薄起來。

  雖然千歲百歲面色如常,黃猿卻敏銳的發現,她在發抖…不是畏懼害怕,是下定某種決心,又因為決定的事對她很重要,這才發自身心的不得安寧。

  …………

  片刻過後,他和她附近的霧氣淡到幾近消失,周遭景致也清晰起來,只是…古怪的是他和她像是裹著一層什麼東西裡邊,即使近在咫尺,附近的一切卻遙不可及。

  並且,這處看似酒吧夜店內部的地方,附近許多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任何一道注意力放在他和她這裡。

  千歲百歲細細的環顧周遭,不多時像是找到目標,她的視線停在一處,接著,黃猿聽見她說道,「我忘記了很多事,有時候也會忘記危險。」

  說話的時候她看著前方,不過黃猿卻覺得,這人是在對她懷裡的小羅西說。

  短暫靜默過後,她又一次開口,果然————

  「羅西,很抱歉,把危險帶給你。」

  「你的身體很快會康復,留住你,身體機能會停止,你最終還是會消失。」

  「是我太任性,我想留住你,可是到底留不住。」

  「對不起,讓你陪我任性這麼久。」

  「你其實慢慢想起來了吧?」她的手扶著懷裡小鬼的後腦勺,不讓他抬起頭,黃猿卻看清楚她眉宇間藏不住的悲傷,與歉意。

  「當年我答應你媽媽要讓你活下去,我把你的人生還給你,羅西。」

  「回到真實世界你會忘記所有,一切重新開始,那之前…」

  仿若自言自語的聲音終於停止,千歲百歲鬆開手讓懷裡的孩子仰高臉,她低下頭,露出軟軟的笑意,「你看,你救下的孩子長大了呢~」

  「見見他吧羅西,在記憶完全消失之前。」

  「很抱歉,我只能為你做到這裡。」

  …………

  她把懷裡的小孩子放下,理了理他的衣裳,接著讓小小的羅西南迪轉個身看向喧鬧的彼端,她從後方拍了拍小小的肩膀,像是鼓勵。

  遲疑幾秒鐘,小小的羅西南迪邁開步伐。

  空氣裡產生一陣細微鼓蕩,隨著羅西南迪走入前方那片喧囂,三歲不到的小孩子幻影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青年消瘦挺拔的背影。

  墨黑羽毛大氅,行進間露出一點點淺粉色帶著紅心圖案的襯衣衣角,藏藍長褲,潦草又柔軟的淺金亂髮…

  年輕人一身外裳恰是碎片島尋回時的著裝,彼年為禍北海的唐吉訶德海賊團核心幹部,紅心.柯拉松。

  當然,在海軍高層認知當中,他還有另一重身份,戰國元帥的養子,優秀的海軍中校,唐吉訶德.羅西南迪。

  當年離開的孩子,底色明亮的年輕人,步伐微微猶豫,前行方向是酒吧內隱約的中心,一群帶著統一標識的…海賊。

  掃一眼過去,黃猿就認出那個標記,近日裡有些名聲的新人海賊團,剛剛進入偉大航道不久,出身北海,船長…

  死亡外科醫生,特來法爾加.羅。

  …………

  年輕的海賊坐在沙發深處,整個身形半隱黑暗,酒吧內的紙醉金迷到了年輕人附近就被他攜帶的氣場侵蝕抵消,出身北海的年輕海賊,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

  羅西南迪的出現一開始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直到他磕磕碰碰習慣性走一步摔一跤的糟糕體質引發騷動…

  又一次撞到一桌酒客之後,角落裡閉目養神的北海海賊睜開眼睛看了吵鬧焦點一眼,開始或許漫不經心,不過下一秒,黃猿看見年輕海賊猛地坐直身體,手中握的酒吧無聲無息碎成粉末。

  猩紅的酒液從指縫流淌而出,卻是那海賊在看清楚羅西南迪時握碎手中的杯子。

  …………

  看到這裡黃猿沒有繼續看下去,他收回目光,低垂的視線停在身側這人臉上。

  「耶~百歲,為什麼呢?」

  到得此刻一切差不多有了答案,當年的米尼翁島,羅西南迪背叛海軍也要奪取手術果實,為的是那個北海海賊吧?

  如今聲名鵲起的特拉法爾加.羅,綽號死亡外科醫生,能力者…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千歲百歲同樣知道內情,她救下羅西南迪,怎麼可能不知道。

  當然,黃猿的困惑並非質疑她,他只是想知道,「為什麼留不住?」

  他相信,只要她想,羅西南迪是無法回到真實世界,年輕人會保持著三歲的樣子,懵懵懂懂生存,或許可以長大,只是存在半真半假。

  千歲百歲有那份能力,統禦萬千妖魔的『山神』百歲,讓一抹靈魂生存在虛實之間,是輕而易舉的事。

  裡鎮不就是那樣的存在嗎?

  「原因你應該比我清楚。」千歲百歲這樣回答,「能力越大,責任越重,雖然我不願意承擔責任,憑著能力肆意妄為,這種事我也做不到啊~」

  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比起妖魔,戰國元帥肯定更願意他的兒子生活在真實世界。」

  「耶~」黃猿勾了勾嘴角,慢慢吞吞地俯低下去,嘴唇幾乎貼到她的嘴唇,他在啞聲說道,「那麼百歲你呢?我也更願意你生活在真實世界啊~」

  …………

  他的追問暫時沒有得到回答,因為羅西南迪那邊似乎結束談話。

  也或許不算結束,因為北海海賊追著羅西南迪的腳步,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黃猿和千歲百歲隱身的這裡。

  「柯拉松先生!」

  也不知先前的談話內容是什麼,北海海賊嘶聲喊著,伸長的手隔著不知名物質,咫尺間與羅西南迪錯過。

  「不要再追了。」千歲百歲在羅西南迪踩入虛幻縫隙這一刻出現,攔在入口,堵住北海海賊的視線,「他今後會有全新的人生。」

  酒吧內,現實與虛幻交匯,只是能看見的似乎只有特拉法爾加,這年輕海賊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不可思議的東西,神色無比驚愕,「百歲?是你這妖怪?」

  不過,年輕人飛快回過神,在千歲百歲身前淺灰霧氣變得濃厚遮去所有的前一秒,北海海賊的聲音穿透結界。

  「他活著嗎?告訴我!求你!」

  「當然。」千歲百歲這樣回答。

  那張年輕的臉,連同身後的喧鬧被合攏霧氣區隔在另一邊,瞬間,一切都安靜下來。

  千歲百歲回過身,一手慢慢抬高,「羅西,你該回去了。」

  她話音落下,背對著夾縫出口站立的羅西南迪化作一線金色亮芒,纏在躍到半空的球球身上,由那只小小的花團裹著在虛空飛奔,如同得到指引般朝著某個方向疾馳而去,轉眼間消失。

  …………

  她的歎息聲響起的同時,黃猿搶上前擒住她的腕骨,低冷的聲音,藏著無法壓抑的瘋狂,「你也要離開我嗎?百歲?」

  放羅西南迪自由之後,你要回到妖魔當中嗎?留下我一個人,象當年那樣?

  如果你說是,我就殺了你。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聲,說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忘記了很多事,也忘記很多危險,對羅西南迪來說的。」

  黃猿細細看了她半晌,將信將疑的開口,「是維爾戈?」不能怪他多心,不是嗎?千歲百歲這母夜叉拋棄他都成習慣了,這次要是…他到哪裡去找回她呢?

  不過,如果是關於羅西南迪…答案就是維爾戈了吧?多弗朗明哥埋伏在海軍內部的探子,因為今日的異動,導致千歲百歲下定決心。

  小小的羅西,三歲不到的孩子確實置身危險,即使他們設下重重保護,仍是不能萬無一失,羅西南迪就不一樣。

  即便此時昏迷不醒,也是處於海軍嚴密保護之下,那處位置由戰國元帥麾下最精英的嫡系親自守衛。

  一旦蘇醒…年輕男人確實也更能保護自己。

  不得不說,千歲百歲的決定很明智。

  …………

  「維爾戈,嘛~」千歲百歲不置可否的扁了扁嘴,接著笑得很和氣,「那些人欠著羅西南迪的賬,將來,特拉法爾加會替他收回呢~」

  她這樣說道。

  不過,得到回答的黃猿卻不依不饒,順便得寸進尺「那麼你呢?今天我求婚了啊~百歲,你欠我的也該還了吧?」

  聽得他的話,她面上的笑意就淡下來,接著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黃猿開始絕望,她才抬高眼睛,薄唇動了動。

  「我的心臟給你。」

  她用稀疏尋常的音調,說出了令得黃猿徒然一驚的內容。

  「鶺鴒無法愛上葦牙之外的男人,可是我很高興你不是葦牙。」

  「因為,我會殺死葦牙,終結命運。」

  「你不是,我很高興。」

  「我的心臟給你,波魯薩利諾。」

  說話間她低下頭,伸出的手,指尖點向兩人足下,「看到了嗎?那小小的晶片是鶺鴒休眠重生的關鍵,我的核。」

  「我把它給你,藏在你的意識海。」

  「人類死亡從大腦開始,意識海崩塌,我的心臟同時毀滅。」

  下方不知何時變成一片翻滾的霧海,深深淺淺的灰霧流動間,波魯薩利諾看見藏在其間的一尾雀鳥。

  雙翼合攏,羽翎垂落,墨黑的雀鳥胸前懸浮著一顆細小的晶亮光芒。

  「波魯薩利諾,將來,我和你一起死。」

  「鶺鴒的重生是忘盡前塵,我不想再忘記,所以,將來你死的時候,帶我一起走。」

  她的聲音低緩溫柔,即便沒有愛意,對黃猿來說,已經足夠。

  …………

  …………

  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黃猿猛地坐起身,第一件事是撈過邊上睡得很香的母夜叉,狠狠吻醒她,然後,在他的熱情和她的憤怒同時爆發之前,他笑眯眯的舊事重提。

  「結婚吧百歲,今天我就安排婚禮。」

  至於其它的事,什麼都不重要了啊~

  …………

  我們一起死,那之前,我和你共渡每個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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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綜,這其實較偏於海賊王同人。
雖然中間穿插了《煌如星探案》不過不明意味,完全感受不到這段劇情的用意。

女主角穿越成鶺鴒女神的鶺鴒,所以有著無雙的容貌。
女主角一再的失憶,我不斷為黃猿默哀,也有些不耐。
第一次那麼期待女主角被關小黑屋。
整篇文章中,最喜歡女主角剛加入海軍的時期,那時候她強大自身,黃猿也不斷地撩她。
文內可是各種暗示阿。從前面說的「太聰明的女人會晚婚的」到「其實我不介意晚婚」。
仔細看才發覺波魯薩利諾很早就表白了他的心意,雖然因為年輕時的驕傲,不曾明言。
不過後來重新溫習劇情,就「失憶狀態」的女主角視野來看,黃猿對她更多的是不甘心。

向來順遂的人,人生直到碰見千歲百歲才感到挫敗,在為她萌生更深的好感後,她又突然消失了近三十年。而他目送她的消失,最後的記憶是於海上獻舞、作為誘餌面對海妖王,然後感受到養父被殺而淒鳴離去。

他追逐、思念了她半生,即使最後得不到她的愛,也得到了她的陪伴。

看到最後我想,如果鶺鴒無法愛上葦牙之外的人,那麼千歲百歲她又怎麼會選擇陪伴波魯薩利諾呢?
就我來看,剛加入海軍的她,是最接近剛穿越的她。
或許……她並不是真的不能愛上他人,至少由我來看,她對 波魯薩利諾 的縱容,並非只是朋友那麼簡單(對比另一個朋友薩卡斯基來看)。
然後我恨此篇撩了那麼久,連個肉渣都沒有(咬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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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悠于 熱心度 +1 認真回覆 2017-5-8 23:01
習慣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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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大推!!!
作者的文筆個人很喜歡,劇情發展也恰到好處
之前看過同一個作者的文❴赤潮❵共同點大概是作者很愛海軍大將(?
很喜歡女主角的設定和描寫,是我們這種和平世界會有的平等價值觀,護短到寧可犧牲其他人
順便一提,雖然說是綜漫文,但本人實在是除了主要的航海王,其他連聽都沒聽過,特別用關鍵字找了一下,只找到關於女主設定背景的鶺鴒女神和莫名其妙插一腳的煌如星探案案,後面八百眾神庵主命惠尼的實在找不到
男主是黃猿大將波魯薩利諾,實在也是很罕見,不過同樣比較作者的另一篇赤潮的男主是青雉庫贊加波魯薩利諾,突然就覺得這篇已經是小case了XD
要說這篇對我的影響,應該就是黃猿和赤犬薩卡斯基吧,畢竟在原作中海軍被視為另類反派,特別是在頂上戰爭後,兩人根本被罵翻,雖然說是立場不同,但仍舊被罵翻
在本文中,兩人和女主的相識時間很早,兩人仍處於剛出社會、還未完全看到世界黑暗、熱血堅持理想正義的青澀時代,三人被視為未來的三大將,一起歷練,互相尊重對方的正義,三個外表不顯但其實冷血無比的年輕人,遇到同樣擁有實力和部分相同特質,尤其是女主基於知道內情直接塞給兩人惡魔果實,也算是給予他們實質力量的人
之後又經歷了海妖王和養父事件,女主的行為間接為他們上了一課,三人不論是友情愛情更或是將後背交給彼此的戰友情,巨大的影響即使二三十年後也無法改變
在看到裡鎮劇情艾斯出現時,實在很怕作者會寫到頂上戰爭,畢竟在這文中薩卡斯基是女主的朋友,所以又看到女主替庵主命惠尼把艾斯親爹哥爾羅傑遺留的生命轉交給他,或許是暗示艾斯不會在頂上戰爭掛點,我不知道
還有最大的改變:唐吉軻德羅南西尼在瀕死前被救了下來,跟隨女主養了好幾年,最後見了長大後的羅就被送回原本身體,這邊後續發展沒寫到,個人覺得有點小遺憾
還有一個令人疑惑的點,女主的背景設定鶺鴒有命中之人葦牙,在海賊王世界裡是黑腕澤法,一開始的時間女主都很積極的想追他推倒他,可是後來又說不想被命運掌握想要殺了葦牙,在第二次時間點澤法突襲出來,看過女主後便說不會再見面,雖說這是後來劇場版Z的劇情,澤法被魯夫打敗最後好像也在島上留下生命。但最後女主算是答應波魯薩利諾的告白,但前提是自己要先殺死葦牙,但她又因為重生失憶不知道葦牙是黑腕澤法,波魯薩利諾又小心機不告訴她真相,後續發展也沒完,就是一個死迴圈的感覺
Ps到最後居然連個肉渣也沒有,害我一直期待的說XD
最後個人評價,滿分十分,個人給8.5,沒上9是因為有些結尾沒交代清楚,中間的煌如星插曲好像除了說她能變回原型鶺鴒以外,顯得有些多餘(?,然後就是連個肉渣都沒有,扣分!不過個人還是覺得值得一看!!同樣推薦更好看的赤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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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悠于 熱心度 +2 眾神中的貓神---&gt;八百萬XXXX 2017-12-28 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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