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五虎退拿著鳴狐買回來的風鈴,在庭院裡的櫻花樹下徘徊的時候,正好遇上和岩融剛從萬屋回來的審神者。然後想要幫五虎退把風鈴掛到樹枝上的審神者才踮了一次腳,就被岩融雙手抓在腰間舉了起來。
雖然審神者並沒有恐高症,但是這種上了跳樓機一般的急速視角變化還是讓她嚇了一跳。因為想在小短刀面前維護好身為本丸之主的偉岸形象,審神者硬是把一聲驚呼憋進了肚子,抖著手把風鈴給系到了樹枝上。被岩融放下來之後,審神者還故作鎮定的說:「謝謝你了,我有沒有很重啊呵呵呵呵呵~」
如果搭話的物件是長穀部或者燭臺切,這個問題就會得到一個完美的社交辭令回復,然後畫上句號,然而對方是岩融。
「我可是很有力氣的!」岩融二話不說伸手就把審神者攔腰抱了起來。「而且在我看來,小小只的主簡直輕得跟羽毛一樣啊!」
你就告訴我你看誰不小小只?跟你的薙刀比起來,換哪個都變成羽毛了好不好?!!……哎喲臥槽臥槽臥槽——
在心裡發著彈幕的審神者飛了起來。
「要接住主的體重,可真是輕鬆啊,哈哈哈哈哈!」岩融豪邁的笑著,就像要驗證他所言非虛一樣,把審神者向上拋了起來。
「呀啊啊啊啊——!!」被往上丟了兩三次之後,審神者趕緊趁著被岩融接住的空檔,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然後出陣回來的第一部隊剛剛走進本丸,就看到了下面的場景。
審神者整個人像小貓一樣蜷縮在岩融的懷裡,雙手死死的環在他的脖子上,她的臉埋在岩融的頸側,看不到當下的表情。岩融哈哈的笑著,站在兩人旁邊的五虎退也仰著頭,帶著羞怯的笑容。仿佛被這一幕所感染,雖然本丸仍是冬景,但隨著飄蕩在風聲中的風鈴聲,眾刀劍甚至看到了一片根本不存在的粉色櫻花雨……
「哦,第一部隊的大家回來了,去迎接他們吧。」岩融安撫一樣的拍了拍審神者的後背,彎腰把她放了下來。然而審神者只是側頭瞥了他們一眼,就紅著臉小跑著回房了。
剛從7圖回來的第一部隊表示內心受到的衝擊甚至超過了第一次遇上10血槍爹時的感動。
其實這個本丸的刀劍們對於審神者,多少都是有點擔心的。並不是說審神者有哪裡不好,只是在某些方面,偏差值高得有點微妙。
比如,審神者有每天巡視內番情況的習慣,剛好這天輪到青江和一期的馬當番。青江一邊給馬刷毛,一邊對著審神者開黃腔。
「馬可真大啊……我是說個頭哦~」
審神者看了他一眼,迅速的拿出手機按了一陣,把螢幕送到他面前。
那是一條國外的新聞,標題是這樣的。
「人打碼獸打碼交令美國一男子直腸破裂而送命」
青江當時的表情簡直筆墨難以形容……
當然審神者立馬就被同樣表情不可描述的一期一振拖出去進行思想教育了。
再比如,有一次審神者剛從現世回來,在廊下一坐就說坐車遇到了色狼。當下周圍的刀劍氛圍就變了,一個個急吼吼的追問出了什麼事。
審神者說:「今天在車上,被鹹豬手摸了屁股。」
然後一群刀都開始問,有沒有看清長相,犯人在哪裡下的車。長穀部跟鶴丸更是差點要拔出刀來直接拉著審神者回現世去砍人。
審神者就接著說了:「哦,我就反手一抓,擰了個順時針180度,聽那個慘叫應該是廢了,沒事。」
語氣之平淡簡直像在說今天菜場的豬肉又降價了一樣。
審神者跟隔壁的童顏□□蘿莉關係很好,有時互相串個門,聊天之前必定關門關窗,門口還要貼個紙條,寫著「一期哥與短刀禁止入內」。
有一次青江覺得好奇,跑去蹲著聽過牆角,然後連十分鐘都沒有撐過去,直接就捂著臉回房了。鶴丸問過他,那兩小姑娘在聊什麼?一進去就是大半天,出來以後還笑得十分微妙。青江只是端坐喝茶,淡淡的說:「世上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原來我只是井底之蛙,修行尚淺,難怪無法冠以神劍之名。」
鶴丸後來說,當時的青江,一臉已經頓悟刃生、參佛悟道的超脫感,背後還隱隱有佛光閃爍。
審神者,性別,女。然而分析一下腦內構造的話,基本大部分都處於不可描述,甚至自動打碼的狀態。所以雖然審神者的面部表情還算比較豐富,但是唯獨「嬌羞」這種正常女性都會出現個七八次的樣板表情,是絕不會出現在這個本丸的審神者臉上的。
——直到今天她從岩融懷裡抬起頭來為止。
當天晚上,除了當近侍的藥研不在以外,本丸危機管理委員會的全部成員在燭臺切主席的號召下,都聚到了慣常集會的小房間。
「首先我想確認一下,是否還有不瞭解情況的?」長谷部雙手支在桌上,紫藤色的雙眼掃視著屋內的眾刀劍。
「鶴丸殿已經聲色並茂的對我們說明了三次以上,請不用擔心。」一期一振微微笑著。
「話說,今天有新成員進來呢,還是個小鬼頭。」清光單手支在臉側,神情有些微妙的看著坐在一邊的螢丸。清光隸屬第二部隊,今天等他們出陣回來的時候,只能趕上鶴丸的精彩重播脫口秀了,所以本來就有點不爽,再加上這種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的趕腳……
「我不是小鬼頭!」螢丸不服氣的嘟著嘴。
「好了好了,螢丸君也還沒有從今天的衝擊裡緩過來,清光君你溫柔一點。」燭臺切做著和事佬。
「那麼進入主題吧,第一個議題,主是否……是否……對岩融有著……戀……戀……戀慕之心?」長穀部吞吞吐吐了好幾次,終於磕磕巴巴的把後半句說了出來。
「三日月你要說什麼?不用舉手了你是小學生嗎?」鶴丸盤腿坐著,單手在榻榻米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
「我認為,岩融沒有我美麗。」
「……」「……」「……」
「兄長大人,我認為現在大家並沒有討論誰比較美麗這個問題。」小狐丸苦笑著說。
「死老頭你在挑事嗎?」縮在角落的山姥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啊,是我的說法太過難懂了呢。爺爺我的意思是說,就連對著我這把被譽為天下最美的刀,主都沒有一絲動搖,所以更不會對沒有我美的岩融動心了,難道不是嗎?」
「主也總誇我世界第一可愛呢,但是今天那種表情,也從來沒有給我看過……所以她是不會喜歡並沒有我可愛的岩融的。」清光跟著說道。
「你們的自信都是從哪裡來的……」山姥切歎了口氣。
「主殿應該對岩融殿並沒有戀慕之心,上次從她房間裡搜出來的本子裡,不管是攻還是受,都並沒有符合岩融殿的屬性。」一期一振說。
「……你丫還把搜出來的本子都看了一遍是嗎?」鶴丸的一句臥槽如鯁在喉。
「因為逼得太緊的話,主殿會因為精神糧食不夠而處於大腦罷工狀態,所以我甄選了一下,把內容還勉強能用語言描述的本子還給她了。」
「……」「……」長穀部和燭臺切都對一期一振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那麼。」長穀部在紙上的第一個議題處畫了一個大大的叉。「以上的三條意見裡,一期一振有理有據,第一個議題就以「主並沒有對岩融產生戀慕之心」做結。」
「下面進入第二個議題。」燭臺切側頭看著長穀部手上的會議進程表。「主出現嬌羞反應的原因分析。」
「好的螢丸,來說吧!」鶴丸笑著看了一眼舉起手來的螢丸,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鶴丸啊,這個溫度差,是爺爺我的錯覺嗎?」三日月略顯落寞的望向鶴丸,然後毫無疑問的被後者無視掉了。
「我認為,主是覺得很開心。」螢丸認真的說道。「因為平常是看不到那個高度的風景的。」
「……」長穀部瞟了一眼旁邊下意識按住胃部的一期一振。
如果主殿是這種因為舉高高就會笑得小臉泛紅的人,那我也不用每天這麼辛苦還要甄選各種瞎了眼的本子了,但是螢丸殿的發言真是讓人覺得春風拂面啊啊啊我還是不要說些會讓螢丸殿夢想破滅的發言了……
以上是一期一振的內心獨白。
「我直接去問過岩融殿,他說主上大人問他是否能抱得動自己,所以就用實際行動證明給她看了。」小狐丸說。
「……我怎麼感覺是主在撩岩融?」清光暗紅色的眼裡閃過一絲不穩的情緒。
「她要是會撩刀,我們還用得著每次躲在這裡開會?」鶴丸哼了一聲。
「那麼,是不是因為主被本丸身高最高的岩融桑抱了起來,所以突然對男性產生了性別意識,從而臉紅了呢?」燭臺切尋思著。
「但是上次次郎太刀喝多了酒,也把她扛在肩上玩鬧過啊。」鶴丸說。
「然後主就被喝醉的次郎太刀帶著一頭撞上了門框。你覺得這種情況下她還會有空去想什麼性別意識嗎?」長穀部皺著眉,回想起上次的慘案。
「不過光仔說的這個可能性,我認為是有的啊……」鶴丸給燭臺切投了一票。
「也就是說,我們的男性魅力不夠,之前並沒有把主的少女心給激發出來,對嗎?」清光有些不甘的說。
「哈哈哈,無妨無妨,從現在開始不就好了嗎,勝負還未定哦。」三日月笑了起來,眼中的新月卻亮的跟要上戰場一樣。
「那就這麼決定了!」鶴丸拍了拍手,臉上露出平常要搞事之前的那種笑容。「我們來試試吧,看看誰有本事能讓她再一次露出今天的那種表情,一人一次機會,公平競爭!」
希望通過喚醒少女心而讓主殿不要再滿腦子不可描述13L的一期一振參戰。
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對於從審神者那裡得到的待遇跟短刀一樣而感到非常不甘心的螢丸參戰。
通過上次的分析,感到自己完全就是審神者的心儀類型所以勝券在握的小狐丸參戰。
儘管覺得只要審神者幸福就好,然而還是希望自己是被選中的那把的長穀部參戰。
被襲過一次胸,卻沒有得到任何正面反應以及實質性進展的燭臺切參戰。
一直被當成喝茶聊天混時間對象,看板郎第一美貌並沒有得到重視的三日月參戰。
作為初始刀一直陪在審神者身邊,比起異性反而被微妙的當成甲油同好會成員的清光參戰。
並不想跟著胡鬧,但是又不想放著這堆刀亂來,自己什麼都不做的山姥切參戰。
本丸第一作死天王,至今為止跟審神者有過最多身體接觸(主要是被揍以及被揍)的鶴丸參戰。
刀劍亂舞,開始吧!
☆、其之一 螢丸篇
特殊任務:嘗試讓審神者心中的草泥馬小鹿奔騰起來
成功報酬:得以欣賞稀有度為六星的審神者害羞顏一次,附贈全體刀劍男士仇殺值+10
挑戰者:螢丸
螢丸找到審神者的時候,她正坐在院子裡的走廊邊上,捧著一本書心不在焉的看著,偶爾抬頭看看不遠處嬉戲的短刀們。
「要吃點心嗎,螢丸?」審神者習慣性的伸出手來,在他的頭頂揉了揉。
「……」感覺自己又被當做小孩對待,螢丸有點不開心的搖了搖頭。
「怎麼了?」隱約察覺到螢丸情緒不對的審神者把手放了下來,身體往前傾了一點,關切的看著他。
「站過來一下下。」螢丸抓住她的手。雖然有些不明就裡,但審神者還是跟著螢丸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
站起來之後,螢丸的身高只到審神者的胸前。再次體會了一下身高差帶來的挫敗感,螢丸有些不忿的扁了扁嘴,然後走過去,打橫把審神者抱了起來。
「……螢丸???」突然雙腳離地的審神者一頭霧水。
「……」螢丸努力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可惜那張臉上除了快要實體化的問號之外,沒有任何要變紅的傾向。
「……???」儘管搞不清楚狀況,但是螢丸好像在生氣……審神者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最近應該沒有做什麼會讓他心情不佳的事情啊……
「我也是可以把你抱起來的哦。」螢丸認真的說。
「…………嗯。」審神者表情複雜的點了點頭,然而還是沒有臉紅。
螢丸剛要再說些什麼,剛從手合場出來的刀劍們就湊了過來。
「哦~螢丸很有力氣嘛,來來讓我也試試!」陸奧守一彎腰就把審神者接了過來。「嗯嗯,這個重量很輕鬆呢!」
「卡卡卡——這是在挑戰誰能把主舉得更久嗎?貧僧可是能把岩石抱起來的!」山伏發出了標誌性的笑聲,接著把審神者抱了過去,還很輕鬆的往上顛了兩下。
「這也是鍛煉的一環嗎?」一向不喜歡湊熱鬧的同田貫一聽是鍛煉,立馬非常積極的把審神者擄了過來,單手扛在了肩上。「嗯,雖然比清光重了一點,但是完全沒有難度。」
「哦?讓我試試。」長曾彌一聽,舒展手臂就把同田貫肩上的審神者撈了過來,夾在腋下掂了掂重量,低頭送給她一個豪邁的笑容。「確實清光比較輕,不過他是有些太清瘦了,主這樣就挺好的,不要在意啊!」
「誒誒?大家在玩什麼?」次郎和太郎也走了過來。
「啊,我們在用審神者的體重做力量測試。」同田貫說。
「那我也要我也要!」次郎把袖子拉了上去,摩拳擦掌就準備上手。
臉色從白到紅,又從紅到黑的審神者最後是哭著跑走的。
這天,到了晚飯的時候,審神者還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
心裡知道自己辦了壞事的螢丸猶豫了好久之後,還是站在了審神者的門外。
他在敲了門沒有得到回應之後,輕輕拉開紙門,探頭望了進去。房間裡並沒有開燈,只有一點點夕陽的光澤透過窗子招進來,把周圍鍍上一層淡金的色澤。
螢丸繞過屏風之後,看到床上那團鼓鼓的被子,便走過去坐在了旁邊。
「睡著了嗎?」螢丸問道。
審神者沒有回話,只是在被子裡稍微動了動。
「……今天,很對不起。」螢丸低著頭。「因為之前你被岩融抱起來的時候,好像高興得臉都紅了。」
今天被公開處刑的時候,我的臉比那次更紅好嗎?審神者縮在被子裡忿忿的想,然而她還是認真的聽著外面螢丸的聲音。
「雖然外表這樣,但我是大太刀哦!我在戰場上是很厲害的!但是感覺自己總是被你當成小孩子。一看到我就摸摸頭……」螢丸的聲音略略低了下去。「我也……想被你當成大人對待,被你撒撒嬌,被你依賴啊什麼的……」
「……螢丸想讓我撒嬌嗎?」審神者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了出來。
「……嗯。」螢丸有些寂寞的點了點頭。
然後被子從裡面被掀開一個小口,審神者支起上半身鑽了出來,看了螢丸一眼之後,便又側身躺了下去,就這麼枕在了螢丸的腿上。
「……你在撒嬌嗎?」螢丸有些愕然。
「……嗯。」審神者又動了動,換到一個枕得最舒服的位置,一手搭在螢丸的膝蓋上。「摸摸頭。」
「……」被審神者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措手不及,螢丸有點怔住了。他還是抬起了手,放在了膝上的那團在被子裡蹭的亂七八糟的頭髮上,然後就像審神者一直對他做的那樣,輕輕的揉了揉。
審神者好像很舒服一般的縮了縮脖子。
「……舒服嗎?」螢丸問。
「嗯。」她點點頭。「螢丸呢?我的頭髮手感還好嗎?」
「……」螢丸又輕輕的摸了摸。手下蓬鬆的觸感還帶著幾分被子裡的溫度,跟五虎退的老虎或者鳴狐的狐狸摸起來的感覺又有點不一樣。「好像……很好摸的樣子,心裡覺得暖洋洋的。」
「我也是一樣哦。」審神者笑了起來。「每次摸螢丸的頭,都會覺得很治癒,並不是覺得螢丸是小鬼頭,所以才摸的。直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我一直都很依賴螢丸呢。不管再艱難的戰場,只要派螢丸出陣,就絕對沒有問題。你很讓我安心哦。」
仿佛被膝上的溫度所感染,螢丸的覺得連臉上的溫度都在慢慢上升,感覺在這麼下去,自己都要變成一只能發光的螢火蟲了。
「能再這麼待一會兒嗎?」螢丸問道。放在審神者頭上的那只手又開始慢慢的撫動。
「非常樂意。」審神者笑了笑,便安靜了下來。
下次再被審神者摸頭的時候,就乖乖的讓她摸個夠吧。
但是作為交換,之後也要讓她給自己摸摸頭,就像今天一樣。
☆、其之二 藥研篇
特殊任務:嘗試讓審神者心中的草泥馬小鹿奔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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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者:藥研藤四郎
對於要怎麼樣才能讓審神者害羞起來這件事,藥研倒是沒怎麼去細想。因為她紅著臉慌慌張張的樣子,藥研其實已經看到好幾次了,只是沒有跟其他刀劍說起過而已。
自從接到這個特殊挑戰的資訊之後,藥研也只是按部就班的該幹嘛幹嘛,反正審神者向來運氣不好,三天兩頭總能出點狀況跑來醫務室,也不勞動他出門去逮兔子一樣的抓人。
才想到審神者的事,醫務室的門就被打開了,皺著眉的大俱利推著審神者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都說了不用處理啊,這種小傷連舔舔都能好,而且這能叫傷嗎?」審神者好像跟大俱利糾結了一路的樣子,進門了還在吵著要出去。
「她被貓撓了,交給你了。」大俱利只是簡單的跟藥研交代了一句之後,就關上門揚長而去。
「沒事,就是劃了點印子而已,不用浪費醫療資源了。」審神者擺擺手,一副馬上就要轉身走人的樣子。
「有沒有治療的必要,我說了才算。」藥研拉了拉身前的椅子。「過來吧,大將。」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判斷,這種情況下還是乖乖聽藥研的比較好。一邊在心裡腹誹著這群過度保護的刀劍們,審神者一邊走了過去,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著審神者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坐在面前,藥研的嘴角又上挑了幾分。他把自己的椅子拉過去一點,傾過身體,端詳著審神者的臉。
審神者的眉角旁邊,還有眼睛下方的臉頰上,有幾道紅色的印記,中間部分還滲出了些微的血。雖然看著那縷還掛在她眉毛邊上的黃□□毛,就能猜到大概,但藥研還是決定先問一下。
「怎麼搞的啊?被撓成這樣。」
「……」審神者的眼神遊移了一會兒之後,有些尷尬的開了口。「我今天去後院看貓的時候,發現有一隻正在睡覺,肚子翻在外面,很柔軟的感覺……就忍不住把臉埋上去了……」
然後就被驚醒的貓撓了個滿臉花對吧?
藥研有些心疼的看著那些微小的印記,然後站起身來,用帶著黑色皮制手套的雙手輕輕將審神者垂在胸前的頭髮攏在耳後。
「!!!」像是被微小的電流電到一樣,審神者往後一躲。
「我得看看被頭髮遮住的地方還有沒有被撓到的。」對於審神者每次的這種如同小獸一般的躲閃,藥研是百看不膩的,於是好整以暇的對她說明著自己的用意。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呀。」審神者急忙伸出手來,粗魯的把頭髮全部撥到耳後。
「這也是治療的一環哦。」藥研眼中閃過戲謔的笑意,慢悠悠的說。「大將又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怎麼知道我要檢查哪個部分呢?所以乖乖坐好,讓我來就好了。」
「……嗯……」已經開始有點坐不住的審神者強自鎮定的點了點頭。
藥研就這麼站在那裡,對審神者微微的笑著,然後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左手中指的手套,慢動作一樣的扯了下來。又用同樣的動作將右手的手套摘了下來,握作一堆之後放在了桌上。
「……為……為毛要摘手套?」審神者默默的吞了一口口水,感覺呼吸有點不暢。
「如果要上藥的話,會弄髒手套啊。」藥研理所當然的說著,又靠了過去,用白皙而纖細的手指撩起審神者遮在臉上的髮絲,細細看著那幾道撓痕。
雖然審神者的身高要比藥研高,但現在她是坐著的,在相對身高上佔有優勢的藥研就這麼俯下身來,從平常很少見的角度俯視著她。
藥研的紫晶眸子一直專注的看著審神者臉上的傷痕,而審神者現在的情況就比較微妙了。
閉上眼睛吧,很尷尬。睜開眼睛呢,那雙漂亮得過分的眼睛又在自己臉前。就算死命的告誡自己,□□空即是色,要以欣賞藝術品的心情去注視那雙眼睛,然而藥研的手指在臉上不時擦過的微涼觸感卻讓人無法忽視。
前有狼,後有虎,天要亡我。
有點控制不住心速的審神者開始在心裡念佛號。
「應該不會留疤,先消個毒吧。」漫長的好像快要停滯的看診時間終於結束了,藥研退了回去,轉身去旁邊的藥櫃上搜羅著所需的藥品。審神者一口大氣這才敢出。
等藥研拿著東西回來的時候,審神者終於憑著氣勢把心底的慌亂壓了下來,故作輕鬆的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那棵葉子已經掉禿的銀杏樹。
「這種小傷放著不管就能好了,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吧,藥研你太誇張了。」審神者看著桌上的消毒液和藥膏,歎了口氣。
「也可以啊。」藥研笑眯眯的把消毒液拎起來,在她面前晃了晃。「用另外一種方式也可以。」
「啊?」審神者看著他,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將進來的時候自己不是說了嗎,這種傷,舔舔就可以好了。」藥研把消毒液放了下來,一手撐在桌沿上,沒被領帶夾固定住的下半截領帶隨著他前傾的身體掃向審神者的方向。
「誒?!!!」審神者差點沒從椅子上滾下去。「傷口太淺的話,大家不都會說,舔舔就好嗎?但是沒人會真的去舔啊?!!」
「唾液有很強的消毒殺菌作用,動物在受傷的時候也會去舔傷口。所以大將提出的治療方式也不賴哦,我覺得可以試試。」藥研推了推眼鏡,很愉快的笑了起來。「不然的話,也可以這樣,眉角上的傷塗點藥,臉上的傷就舔一舔,看看哪種方式恢復的更快,大將覺得怎麼樣?」
「我我我用消毒水就好了!」審神者連忙搶過桌邊的消毒水,雙手捧起,畢恭畢敬的舉過頭頂。
「……」雖然有一點可惜,但這次還是到這裡就好了吧。藥研頓了一會兒,這才把她手上的消毒水給接了過來。
「浸著傷口會有點疼,忍一下。」藥研擰開蓋子,用藥棉沾了一點裡面的液體,開始給傷口消毒。
儘管冰冷的液體給皮膚帶來一絲刺痛,但藥研的動作非常的輕柔,還不時輕輕的向傷口上吹著氣,想要緩解消毒帶來的疼痛。然而審神者卻覺得,只要能不再沐浴到藥研的氣息,刮骨療毒她都願意。
「大將這是第幾次被貓撓了,為什麼就是學不乖呢。還去蹭動物最為脆弱的腹部,肯定會受到反擊的啊。」傷口處理完畢後,藥研收拾著東西,一邊覺得有點後怕。臉上的傷口再上去一點,可就是眼睛了。
「可是貓咪翻起的肚皮真的是好可愛啊,毛茸茸軟呼呼的,那種只要讓我埋一下就死而無憾的衝動,真是讓人無法抗拒啊……」一提到貓,審神者的眼神就變了,一臉的心醉神迷。
對於這個狀況感到有些不滿的藥研將藥品都放回櫃子裡,轉身走了回來。
「下次藥研要不要一起去喂喂貓啊?真的超級治癒的,那個獨行俠的大俱利都一臉安詳……」審神者正自顧自的說著,連周身的空氣都好像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
藥研在審神者的背後停下,俯身下來,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將臉埋在了她頸後的頭髮裡。
「!!!……藥、藥研……?」審神者整個人都僵住了,好一會兒才顫巍巍的叫出他的名字。
「我正在努力體會大將的心情啊。」藥研的聲音從審神者的身後沉悶的響起,有灼熱的氣息透過髮絲噴在她後頸處的皮膚上,差點就令她叫出聲來。
「……我我我我我的心情?」審神者感覺臉上好像炸出了一朵煙花,簡直快要聽不懂日語了。
「大將不是說,一看到毛茸茸軟乎乎的貓咪肚子,就想把臉埋進去嗎?所以我正在體會。」藥研低聲說,滿意的感覺到身前的人正隨著自己的話音在微微顫抖著。
「我……我的頭髮又……有沒有那麼軟……」已經變成石像的審神者結結巴巴的說著,做著最後的反抗。
「但是大將的頭髮,埋起來很不錯啊。」藥研又在她的發間吸了一口氣,感到她像受驚的小貓仔一樣抖了一抖。「洗髮水換了新的嗎?」
「……嗯?……嗯……」已經失去語言機能的審神者只能僵硬的點了點頭。
再這麼欺負下去就太可憐了,而且欺負過頭,讓她以後都躲著不來醫務室的話,更加不划算。
藥研低低的笑了一聲,直起身來。然後看到審神者條件反射一樣的跳了起來,滿面通紅的望著他,眼裡好像還有隱隱的水光。
「下次可以要求喜歡的洗髮水香型嗎,大將?」他斜斜靠在桌上,伸手想要去挑起一縷她落在身前的頭髮。審神者卻在快要被他碰到之前,轉身就逃命一般的奪門而去。
藥研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走過去把門關上,又走回桌前,在她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這次的特殊任務,毫無疑問是成功的,但藥研並不打算這麼告訴其他的刀劍們。
為什麼要告訴別人呢,她紅著臉跑開的樣子,強作鎮定還要咬牙反撲的樣子,僵成一團話都說不利索的樣子,都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的風景。
☆、其之三 小狐丸篇
特殊任務:嘗試讓審神者心中的草泥馬小鹿奔騰起來
成功報酬:得以欣賞稀有度為六星的審神者害羞顏一次,附贈全體刀劍男士仇殺值+10
挑戰者:小狐丸
小狐丸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把毛髮打理了一遍後,這才悠然的走向審神者所在的書房。
「主上大人……?」他走進書房後,桌子後面卻並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環視了一圈後,便又走了出去。
這個時間,如果審神者不在書房處理公文的話,那麼是在馬廄或者田地那邊巡視內番嗎?
小狐丸往馬廄的方向走去,然後在拐角處碰到了裹著條圍巾,還往裡縮著脖子的審神者。
「早啊,今天真冷呢。」審神者笑著跟他打招呼,兩隻手合在胸前不停的搓著。那雙白皙秀氣的手難得的沒有塗上指甲油,因為寒冷而有些過分蒼白,只有指尖的部分凍出了一抹微紅。
小狐丸有些心疼的伸出手來,分別握住審神者的雙手,輕輕握在了手裡。
「您也不戴個手套。」他略帶責備的說道。
「戴手套的話,就不方便幫忙做事了。」因為小狐丸覆蓋著自己雙手的手掌十分的溫暖,審神者愜意的眯起了眼睛。「小狐丸的手真暖和。」
「是嗎?那就請讓我來溫暖您吧。」小狐丸將她的雙手拉了起來,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看著審神者有些怔住的表情,小狐丸滿意的笑了起來,微閉起右眼,側頭略略俯下臉去,將她的手掌覆蓋在口鼻之間,薄唇輕啟,呵出一口熱氣。感到貼在臉上的那只手僵了一下,他唇邊的笑意更濃,目光瀲灩流轉,望向審神者。
好了主上大人趕緊臉紅吧!
小狐丸狡黠的看向審神者,準備欣賞她害羞的樣子。然而審神者目前的表情……怎麼說呢……驚訝中好像還透著一點,尷尬?
「小……小狐丸啊……謝謝哦……」審神者吞吞吐吐的說。「那個……我剛剛……去幫忙刷馬了,還沒來得及洗手……」
「……」
難怪有股乾草味兒!!!!!!
「……走吧,跟我去一起洗個臉。」審神者訕訕的抽回還被他握著的手,扯著小狐丸的袖子便默默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審神者回房之後便急匆匆的跑進了裡側的洗手間,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小狐丸盤著腿坐在屏風外的矮桌旁邊,然後過了兩分鐘,審神者從屏風側面探出頭來。「你過來洗個臉吧?」
「我要主上大人給我洗,這可是被您弄髒的吧?」小狐丸頭上那兩撮耳朵一樣的毛髮微微抖了抖。只是遇到了一次突發狀況而已,狐狸的眷屬怎麼能在撩人這項技能上失敗!
「……唔……好吧,你等等。」審神者自覺理虧,猶豫了兩秒鐘之後點了點頭。她轉身從洗手間打了一盆水,又把剛才用完的毛巾再次清洗了一次,想了想又把護膚品也夾在臂彎裡,這才端了出來。
將水盆放到矮桌上,審神者在小狐丸身邊跪坐了下來。「好了,轉過來吧。」
小狐丸聞言,順從的轉了個方向,讓自己正面對著審神者。他靜靜的坐著,看著她將毛巾放到水裡,等它吸飽水之後拿起來,略微擰一擰。陽光正好的房間裡,只有盆裡的水聲被翻攪時發出清澈的聲響,她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白生生的晃著他的眼睛,竟有點炫目的感覺。
「把眼睛閉上吧。」審神者托著濕潤的毛巾,帶著幾分笑意的看著他。
「……」雖然想要一直這麼注視著她,但小狐丸還是閉上了眼。
審神者一手支在小狐丸肩上,將另一隻手托著的濕毛巾蓋在他的臉上,儘量輕柔的擦洗著。
因為視覺被阻斷,所以小狐丸原本就很敏銳的其他感官變得越發的敏銳起來。
溫度正好的細軟絨毛帶著充足的水分在臉上掃過,鼻尖還嗅到了水氣以外的淡淡香味。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因為在熱水裡浸泡過,所以反而比自己□□在外的皮膚溫度更高,暖暖的一團很是舒服。她離得很近。連呼吸聲和偶爾的吞咽口水聲都能清晰的聽到。
如果用她喝過的杯子去喝水,就叫做間接接吻的話,那麼用她的毛巾洗臉,可不可以認為是在間接的緊貼著她的臉頰呢?
小狐丸覺得毛巾上的絨毛好像落到了他的心裡,刷刷的磨蹭著,洗刷出一片柔淨後,又帶起了幾分燥熱。
他是如此專注的感受著,以至於等她為他塗完了乳液,出聲提醒,這才記起要把眼睛睜開。然而在他睜開眼睛的瞬間,腦袋的角度便被人為的改變,仰起的視野中映出那張明豔的臉。
「來,讓我看看。」審神者微微笑著,右手的食指彎起,輕輕將他的下頜抬起,然後仔細的端詳著。
「!!!」突如其來的注視讓他猝不及防,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
「嗯,乾淨啦!」審神者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變,只是單純的對自己的勞動成果感到滿意。她收回那只手,然後端起盆子就起身要走,卻被小狐丸反手拽住了胳膊。
「怎麼了?」審神者停下來,側頭看著他。
「……」這個動作只是身體在意識到之前作出了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的本能反應而已。苦於不知如何解釋的小狐丸在頓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擠出了一句話。「可以……再幫我梳理一下毛髮嗎?」
「好啊,你等一下,我先把這些收拾了。」審神者爽快的點了點頭。畢竟小狐丸的那頭長髮手感不是一般的好,握在手裡的滿足感簡直可以跟剛被太陽曬過的棉被一較高下。
小狐丸看著審神者端著盆子消失在屏風後面,他抬手按在自己胸前,心臟正在砰砰的急促跳動著,臉上好像也有點發熱。
……莫非自己是被撩了?
雖然剛才從審神者那裡接受到的全套服務讓他非常受用,但是撩人不成反被撩,這個結果一點都讓人笑不出來。而且全程都只有他在心猿意馬,最關鍵的審神者卻始終一派怡然,連絲毫的慌亂都沒有,這一點讓他非常的不滿。
小狐丸重振氣勢一般的在自己臉上輕拍兩下,又看向屏風後面,等待審神者出來,就像一隻耐心等待野兔落網的狐狸一樣。
審神者又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把木齒的梳子。
那是專門為他買的,說是黃楊木的梳子對頭髮很好。本來審神者從現世買回來之後就準備送給小狐丸,但他卻搖搖頭,讓審神者自己收好。
如果接下了梳子,豈不是再沒有理由頻繁的過來這個房間,讓她為自己梳頭了嗎?
小狐丸收斂起心裡尚未平復的漣漪,轉過身去背對著審神者。
梳理毛髮的時間,是不需要言語的。
小狐丸微微的閉著眼睛,聽著梳子在發間摩擦出的沙沙聲。審神者的手在他的髮絲裡穿行著,每一次撫摸都讓愉悅的情緒透過頭皮浸透進來。他覺得審神者應該也很享受這個瞬間,因為現下她也在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歌曲。被柔和的曲調包圍著,整個空間都變得沉靜而安寧。
小狐丸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充溢著胸腔的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客官有指定的髮型嗎?」審神者的語調俏皮的上揚著。
」請幫我綁起來,等會兒我要去廚房幫忙的。「小狐丸說。
」OK!「她點了點頭,將給他準備好的黃色發帶銜在嘴裡,雙手將他的頭髮攏在一起,麻利的綁好,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綁好了哦!「審神者將雙手放在小狐丸的兩邊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可以起身了。然而小狐丸並沒有起身,只是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往下一拉,同時向側面轉過身去。
失去平衡的審神者就這麼被帶往小狐丸發力的方向,跌進他堅實的懷抱,一抬頭便對上那雙近在咫尺的鮮紅雙眼。她本能的想要後仰,撐在背後的手臂卻扶在了她的腦後。白色的髮絲泛著好看的光澤垂在她的臉頰邊,遮住了那片紅霞……
……本應如此,本應如此的!!!!!!
然而審神者失去平衡後直接磕了下去,下巴狠狠的撞上了小狐丸的前額。
一聲巨響後,兩人分別抱著自己被撞到的部位慘叫著在榻榻米上翻滾起來。
腦震盪×2
今天對於藥研來說,又是忙碌的一天。
☆、其之四 一期一振篇
特殊任務:嘗試讓審神者心中的草泥馬小鹿奔騰起來
成功報酬:得以欣賞稀有度為六星的審神者害羞顏一次,附贈全體刀劍男士仇殺值+10
挑戰者:一期一振
在接受本次特殊任務之前,一期一振其實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自家的審神者能和所有刀劍打成一片。跟短刀們在一起的時候就不用說了,跟那幾把不太好相處的刀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在笑著。也許是那笑容太有感染力,就連三句話就要丟一個嘲諷技能的宗三,偶爾也會在她面前露出平和的微笑。
然而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她卻總是繃著一張臉。
就連她的笑容都很少看到的自己,如何才能讓她露出嬌羞的表情呢?
一期想起了亂的建議。
「一期哥啊,是不是對主上大人太嚴厲了一點呢?主上大人確實也有玩心太重的時候,但是偶爾就像對我們一樣,也對她溫柔點試試看嘛。」
一期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走進了書房,然後看到審神者趴在桌前,一手拿著筆寫著什麼,邊寫還邊嘿嘿嘿的壞笑著。
「早上好,主殿。」一期進行著慣常的問候。
「!…早啊。」原本還專注的盯著筆下的審神者一聽到一期一振的聲音,連忙坐了起來,臉上也立轉換成了沉靜的工作專用表情。
她不笑了。
」……您一大早的是在寫些什麼呢?「一期壓抑住內心莫名的煩躁,走了過去。
」啊,我在排下個月的出陣名單。「審神者連忙微微後仰了一點,讓一期可以看到擺在桌上的紙上所寫的全部內容。
然而現在的一期比起那張紙,更在意審神者的微小動作。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勉強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一點,椅子也只坐了前面那麼一點點。一期簡直就要看到她頭上豎起的兩隻兔子耳朵了,完全就是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的臨戰警備狀態。
」……出陣名單嗎?「一期一邊忽略著從剛才開始就在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邊看向那張紙。
然而這個出陣名單讓他有點讀不懂了。
燭臺切光忠、壓切長穀部、髭切、蜻蛉切、山姥切國廣。
「……這是…準備去哪個戰場呢?不到六人滿編的狀態,而且練度也完全不一致。是想拉升髭切殿和蜻蛉切殿的練度嗎?那麼再加上一把大太刀是否會比較妥當?」一期拿起紙,右手的食指曲起,輕輕抵在下巴上,認真的思考著。然後一低頭,看到了審神者臉上有點微妙的表情。
「……您這麼編排,是有什麼深意嗎?」聯想到一進門時她的壞笑,已經有了某種預感的一期問道。
「……唔……」審神者糾結了一下,抱著必死的覺悟開了口。「這五把合在一起不是「切切切切切」嘛,敵人看到會不會有種被放了嘲諷大招的感覺哈哈哈……哎呦……」
「……」一期直接把手上的紙啪的一聲摔到了審神者的腦袋上。
亂,抱歉,雖然得到了你的助言,我好像很難對主殿溫柔起來。
看著終於開始認真工作的審神者,一期一振輕輕搖了搖頭,坐在書桌對面開始幫她將各種檔先行分類。
不過,今天的審神者好像還蠻乖巧的。距離她開始工作開始,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其間並沒有出現任何么蛾子,也難得的沒有中途找各種藉口想偷懶。她只是安靜的坐在書桌前,專注的看著斜斜拿起的書卷。
……安靜的……注視著……斜斜拿起的書卷……?
原本滿心寬慰的一期突然感到有哪裡不對。
根據剛才確認過的內容,今天的工作不是編排出陣表,然後把自己現在分類好的各類檔處理完嗎?那本寫著「審神者的自我修養」的書是怎麼回事?!!而且平常只要自己盯過去,她肯定會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全身一抖,然後低頭就是一陣奮筆疾書。但是現在自己已經盯著她看了半天,她還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期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慢從桌邊繞了過去,站在了審神者的身後。
果不其然,滿眼的馬賽克。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審神者,直到看到那兩根白皙的手指搭上自己正在看的書頁,這才猛地跳了起來,像只大型壁虎一樣貼上了旁邊的牆根。
「審神者的自我修養,確實需要學習一下呢。」一期拿起抽在手中的書,把偽裝用的書皮給拽了下來。如果不談迫力的話,封面上的兩個美少年笑的就跟現在的一期一振一樣燦爛。
「啊…不是…其實這本書是講體育社團的,那個…團隊建設,團隊建設你懂吧…我覺得有很多可以借鑒的東西…」審神者連忙擺著手,磕磕巴巴的找著藉口。
「……您是要借鑒哪一部分的團隊建設呢?」一期嘩啦啦的把書從頭翻到尾,啪嗒一聲摔在桌上,笑著看向審神者,背後開始隱隱約約的冒黑氣。「您還有什麼要找的藉口嗎?」
「早知今日事,哪怕昨晚熬通宵,也應畢此書……」審神者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恩,五七五呢,辭世之句也寫好了,那麼接下來我該拿您怎麼辦才好呢?」一期一振鼓了個掌,笑眯眯的往審神者那邊邁出了步子,然後突然一陣眩暈,向前倒去。
審神者原本已經準備好就義,卻被倒下的一期一振撞了個滿懷,就這麼被他的體重帶著向下滑坐到地上。
「一…一期哥?」驚慌失措的審神者下意識的環住一期的肩。
「……」意識變得有些模糊的一期一振將手撐在地上,想要支起自己的身體,卻力不從心的又跌了下去,再次倒進審神者的懷裡。
「你怎麼了?…好燙!」審神者摸上一期的額頭,那溫度高得簡直有些燙手。「你在發燒啊!」
「……」啊啊,原來如此。怪不得今天從早上就覺得思路有些不清晰,太陽穴還一直在疼。
「你還能走嗎?我扶你回房躺下?……算了,就在這裡休息吧,你等我一下。」審神者儘量輕柔的把伏在自己膝上的一期推了下來,然後急匆匆的起身,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審神者急促的腳步聲又跑了回來。
一陣忙活之後,一期被她半抱半扶的拖到鋪在書桌後的床鋪上,審神者給他蓋好被子,又噔噔噔的沖了出去。
再次回來之後,審神者在一期枕邊坐了下來,拉起他一側的肩膀,慢慢把左手墊在他脖子下面,費力的讓他半坐了起來。雖然一期也儘量不想讓審神者太過辛苦,但現下也有心無力,只能略感抱歉的勉強維持著被高溫侵襲得有些朦朧的意識。
為了不讓一期喝水的時候被嗆到,審神者將上身擠進一期背後的空間,把自己當成靠墊將他支了起來,然後一手扶在他肩上,一手拿過旁邊的藥。
「來,先把退燒藥吃了吧,然後等藥研晚上遠征回來,我就讓他幫你看看。」審神者的氣息有些紊亂。一期的頭靠在她胸前,她急促的心跳簡直像要衝破胸腔一般。
喂一期喝過藥之後,審神者小心翼翼的讓他躺下,然後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審神者第三次回來的時候,端回來了一盆涼水。一期微微睜著眼,略略側過頭,看著她一邊皺著眉頭喘著氣,一邊將毛巾在水裡浸濕。
啊啊,說起來,這孩子很不擅長運動呢。明明隨便跑兩步就一副缺氧要死的人,現在卻為了自己,跑得臉頰紅的像寒冬裡的梅花一般。
「給您…添麻煩了…」一期微弱的說道。
「好好休息,別講話了。」審神者麻利的將毛巾擰好,疊成長方形的小塊後,蓋在一期的額頭上。
也許是剛才吃的退燒藥起了作用,也或許是額頭上毛巾那冰涼的觸感緩解了一些高溫帶來的不適,一期的意識迅速的向深淵墜去。
這是一個被金紅色所映照的房間。也是一期每次受傷後陷入昏迷時,就會在夢中來到的舊地。
那時的自己,還未化為人形,所以滿屋的黑煙並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窒息感。
但是作為刀劍的自己,仍然可以感受到火焰的溫度。倡狂躍動著的火舌,肆意的在房間裡四處翻爬著,舔舐著牆壁和一切它們能觸及到的東西。
一期站在那裡,聽著火焰中不時響起的微小炸裂聲,還有已經消逝在火焰中的,弟弟們無聲的哀鳴。他想要離開,四周的道路卻被火焰所淹沒,只能站在原地,忍受著炙人的熱浪,在模糊的視野中看腳下的榻榻米一寸一寸的被焦土所取代。
就要被燒掉了呢,再一次的。然而不管再過多少次,身體被漸漸融掉的感覺,總是讓人習慣不了啊。
一期蹲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之間。但過了好久,經歷過多次的燒灼感卻並沒有襲來。
有誰的聲音,在叫著自己的名字。雖然是那麼微小的聲音,但仍在呼呼作響的火焰聲中清晰的傳了過來。
「一期一振,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哦。」
有誰的手,輕輕在臉上撫過,然後握住了自己緊抓成拳的手。那只手微微發涼,熟悉的靈力慢慢沁潤開來,如同山間不絕的溪水一般,將自己包裹起來。
慢慢的,火焰聲消失不見,籠罩在周身的高溫也漸漸褪去,一期的周圍重新歸於沉寂。黑暗中,那個聲音仍然在不斷輕聲的說著,「沒事了,沒事了。」於是一期終于安下心來,將自己的意識完全交給了黑暗。
一期在昏暗的房間裡睜開了雙眼,然後看到了守在自己身邊的審神者。
她就這麼跪坐在一期的枕邊,斜斜靠在後面的牆上,腦袋往一側偏著,另一側的臉頰被落下來的頭髮遮住了一大半。看她緊縮的眉頭,這應該不是一個舒適的睡姿。
想要扶她躺下的一期試圖支起手肘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右手正被她的雙手緊緊的合握著。看著那雙手,剛才夢中的聲音再次在耳邊迴響了起來,一期不由得怔住。
「……啊,一期哥你醒了。」原本就睡得不深的審神者被一期扯了一下,馬上就睜開了眼睛,欣喜的看著他。
「主殿……一直握著我的手嗎?」一期坐了起來,緩聲問道。
「哦哦!」審神者連忙放開他的手。「你剛才做惡夢了吧?一直在□□,說夢話,很難受的樣子。所以我就想,如果這樣的話,會不會讓你在夢裡感覺有人在身邊,就不會那麼害怕。」
「比剛才好多了呢,我去給你倒點水吧。」她伸手又在一期的額頭上摸了摸,笑了起來,然後想要起身的審神者才剛抬腳,就哀嚎一聲栽了下去,面部朝下的埋進了一期腰腹間的被子裡。
「您怎麼了?」一期連忙扶住她的肩,一手往她額頭上摸去。難道是自己的感冒傳染給她了?莫不是也發燒了吧?
「……沒事……我就是坐太久了,腿麻了……哎呦……」審神者苦著一張臉,掙扎著想要起身,動作一快,又加重了雙腿針紮一般的酸麻感。
「……」一期一振扶在她肩上的雙手環了過去,將她籠進懷裡。「就這麼休息一下吧,至少在您的腿恢復知覺之前。」
「……」她的身體略微僵了一下,隨後又慢慢放鬆下來。「一期哥真溫柔。」
「那就多對我笑笑吧,主殿。」一期俯下身去,輕輕的將臉頰貼在那頭秀髮上。
「嗯?……嗯嗯……」審神者雖然小小的抖了一下,但還是安分的趴在那裡。雖然她沒有再說什麼,但貼在一期臉側的耳朵卻開始發燙。那是無法跟火焰相比,卻又直入人心的溫度。
只要看到您的笑容,我一定能給您更多的溫柔。跟對弟弟們所不同的,只給予您一個人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