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圖
「為著品德而去眷戀一個情人,總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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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原雪喜歡常守朱這個朋友,喜歡與常守朱一起共度的週末時光。
常守朱所描述的世界,是船原雪從未領會過的、對她有著致命吸引力的世界。
常常暗自神傷,為什麼自己無法在公安局工作。
依照著巫女系統的選擇,成為一個令人噁心的肉體勞動者。
打扮著,狂歡著,平凡著,頹廢著,墮落著,痛苦著,撕扯著。
聽著常守朱抱怨卻不失自豪的話語,船原雪假裝著揶揄,假裝著慶倖。
和自己比起來天差地別的常守朱,獲得了船原雪最大的追求的常守朱,沒有資格抱怨。
由開始的羡慕,到漸漸燃起的嫉妒,卻又忍不住奢求更多,想知道更多,想從常守朱那裡瞭解到更多員警的事情。
病態地執著。
只是聽著,船原雪就會覺得快崩潰了。
天知道,船原雪有多喜歡員警這份職業。
舉目無親的船原雪,是在巫女系統的調配下,有了生存的住所,有了溫飽的食物,有了保暖的衣服。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為之舍生的意志。
什麼都沒有的船原雪,只有巫女系統。
生活毫無憂愁的常守朱是無法理解的吧,常守朱的色相一直清澈。
而船原雪總是在危險的邊緣。
只有臣服于巫女系統,才有未來。
船原雪無法想像,沒有巫女系統的世界會是怎麼樣。
船原雪感激不盡。
沒有興趣打聽原本世界的生存方式,因為船原雪只相信巫女系統。
船原雪是巫女系統的信徒。
船原雪想作為一名為巫女系統而奮鬥的員警。
在這個社會,只有公安局和厚生省才有資格握著巫女系統賜予的矛,刺穿古老陳舊的盾,創造更加理性民主的智慧。
即便巫女系統判定自己為肉體勞動者,船原雪仍然毫無怨言。
對員警的嫉妒,不會動搖自己的信仰。
對常守朱的嫉妒,不會動搖她們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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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年5月4日
今天的常守朱,有些不一樣。
常守朱開始有節制地說起了她的部下。
船原雪知道,常守朱那可愛的小性子又暴露無遺了。
常守朱已經很努力地避免了機密話題,挑了那些日常的生活向船原雪傾訴。
船原雪想為今天做個留念,因為公安局的大大小小的事務是不能隨意透露的,即使是人員分配,也容不得半點閃失。
那個經常使喚常守朱的部下,出現得最多。
看來常守朱和他的關係不錯。
船原雪也向常守朱說了自己的近況,毫無生機,黑暗不堪。
但是船原雪不會因為這些就被打敗,船原雪要努力認真地活下去,見證這個世界的分分秒秒,見證巫女系統的聖潔。
船原雪正聽得起勁時,常守朱接到了命令,必須立刻趕去公安局。
船原雪向常守朱笑了笑,擺擺手,用挖苦的語氣叫常守朱記得,下個週末要由她請客。
常守朱回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跑開了。
自從常守朱進了公安局後,船原雪與常守朱能夠自由閒聊的時間越來越少,這不免讓船原雪有些許的失落。
船原雪不知從哪個瞬間開始,會期待從常守朱嘴裡聽到那個愛使喚人的部下的消息。
那部下是常守朱敬佩的人。
船原雪也能感受到自己從常守朱的隻言片語中,對部下產生了濃濃的敬意。
敏銳大膽的洞察力,毫無破綻的分析力,迅猛果斷的行動力。
這簡直是船原雪最最嚮往的員警形象。
很好奇,部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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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年6月13日
船原雪每每下班後總會去與自家相隔甚遠的一條偏僻小道上散心,目的地大多時間都是一家破舊的書店。
在巫女系統掌握社會的今天,船原雪認可的為數不多的「舊社會」產物之一大概就是書本的存在了。
然而也不容樂觀,船原雪尋找了很久,才在茫茫商業電子堆積的街道中發現了這一家書店,沒有全息投影(hologram),只是散發著老舊氣息的小房間。
船原雪想找一本全英的書,叫做、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放射塵的威脅使精英們移居火星,殘留在地球的敗者、弱者便和機械的生物、放射塵一起苟活著。
巫女系統就像精英一樣拋棄了原來的社會,船原雪在其中活得挺舒坦,雖然不是精英。
船原雪認為這就是巫女系統多偉大之處,沒有差別,只有平等。
雖然職業上仍然存在著貴賤之分,但船原雪認為,不久的將來,會實現職業上的平等的。
然而巫女系統介紹說,在《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中,並沒有講述精英在火星的生活狀況,而是講地球的少數人的生活,為什麼。
老得不成器的東西會有什麼價值呢。
為什麼不頌揚先進的生活呢。
因此,船原雪很好奇。
......找到了。
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在第七排。
船原雪暗暗激動了一下,立刻伸手,準備將它拿下來。
不曾想,碰到了另外一隻手。
也沖著這本書而來的另外一個人。
船原雪低下高高仰起的頭,看向自己的左邊。
一個懶懶散散穿著白色襯衫的白髮男人,站在船原雪的身側。
他的手,已經拿下了那本書。
「呵,你也想買這本書。」
低沉喑啞的嗓音,就像魔音一般,使人催眠,進入迷幻。
船原雪不禁悄悄地打量他,他竟然穿著一條七分褲和帆布鞋。
與他的襯衫太不相配了。
但是,船原雪說不上哪裡奇怪,意外地感到和諧自在,不拘一格。
他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氣質,很吸引人。
船原雪明明是第一次看見他,卻仿佛感覺他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內心,認識了自己很久,十分瞭解自己。
「嗯......我想買。」
船原雪先看到了這本書,理所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
參考了好多書啊,現在已經是3點半了。
老虛的作品真的讓人回味無窮,百轉千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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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爾
「運偉大之思者,必行偉大之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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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買的話,我就不買了。」
船原雪買這本書的初衷,僅僅是很好奇,那些苟延殘喘的人類到底是怎麼在腐朽的地球上生存的。
不過,關係不大。
不管怎樣去瞭解老舊的社會,都不可能讓船原雪懷疑巫女系統。
看不看都無法動搖巫女系統在船原雪心目中的地位。
只能說,看了也只會讓船原雪更加推崇巫女系統而已。
古物是不能存在的,船原雪是這麼認為的,必須被先進的事物取代,那就是巫女系統。
「人是靠思想站立起來的。」白髮的人翻了翻那本書,白色的頭髮和蒼白的臉,感覺不到生氣,「我們來說說想買這本書的理由再做定奪,怎麼樣?我認為這不失為一個古老但是好用的辦法。」他看向船原雪,嘴角微微翹著,讓人誤以為他樂在其中。
從第一眼開始,船原雪就知道他不簡單,是能夠創造改變的人,憑著船原雪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積累的不成文的經驗。
他完全沒有興趣,也許,他連和船原雪搭話的想法都沒有。
好像只是在.....按著他自己的規則行事,亦或是,對自己來這種古老的書店買書的行為感到奇怪而已。
但是船原雪知道,他可能已經大體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了。
他想確認他的對船原雪的猜測,僅此而已。
船原雪不擅長應付他這種能夠透析一切的人,仿佛會把她最隱秘的東西挖掘出來一般,令船原雪感到噁心。
「凡是存在的事物就天然具合理性。」船原雪皺著眉頭看他,也引用了黑格爾的話,他想說的無非是巫女系統這機械不能為人類決定任何事情罷了,這明顯是反政府行為,不能被他說下去。
船原雪那強大的自尊不允許。
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他也許會「幫助」自己說出來,船原雪討厭那樣。
「我覺得我不能一直沉浸在巫女系統帶來的安逸裡面,所以我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人願意留在快要毀滅的地球上而已,偶爾探索一下社會的發展,也不失為一種有意義的休閒方式。但是,舊社會的消失證明了,它存在本身的不合理。黑格爾的話,老舊社會的格言吧。」
「呵呵,你果然,對巫女系統用情很深呢。」他挑了挑眉毛,顯然已經知道船原雪要說的話了,他在為他的猜測感到愉悅。
「那是當然。」船原雪不服輸地直視他金色的眼眸,一片深淵。
「他們是真誠的,他們的研究是真實的,從他們的眼光看來,我是一個小角色,他們揭發的是真實的。但他們不能理解,為什麼任何事情都沒有改變。因為你仍然在這裡,我仍然在這裡。」
他把書遞到船原雪手上,「這是裡面的話,比起我,你好像更需要這本書。 」
船原雪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清瘦挺直。
奇怪的人,卻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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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年6月16日
船原雪不曾想,自己最近沒有多餘的時間看《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了。
常守朱生病了。
船原雪本想打電話建議常守朱,把見面的地點改在一家新開的咖啡店,但聽到了常守朱的聲音後,船原雪決定搬去和常守朱住幾天,好照顧她。
雖然全息投影能夠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妥帖,但船原雪仍不放心。
船原雪生病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個人挺過來,那種寂寞和恐懼,會讓人窒息。
船原雪自作多情地把自己代入了常守朱,自作多情地認為常守朱需要照顧。
船原雪正拿著常守朱以前給自己的備用鑰匙開了門,就看到了常守朱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可能連下床開門的力氣都沒有。
「好好睡,不用在意我。」船原雪立刻跑上前把常守朱壓上床,幫她蓋好被子。
「謝謝......雪醬......」
不過,看樣子,常守朱也很感激船原雪的到來。
「笨蛋。」船原雪露出了可能連自己都會嚇一大跳的、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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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原雪坐在常守朱床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在睡夢中,船原雪感到了一陣刺眼的白光,然後,看見了那個白髮的男人,詭異地笑著,周圍一片血紅。
船原雪被驚醒了。
為什麼會夢見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是他給自己的衝擊太大了嗎?
但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可抑制地發抖著。
突然,船原雪看見眼前常守朱的通訊器正在閃著亮光。
在夢裡看見的就是這道光吧。
拿起通訊器,船原雪不知道要不要叫醒常守朱,她這樣的身體是不可能出門的。
在猶豫之際,一隻手覆上了船原雪的手。
常守朱顫巍著點開了通訊畫面。
船原雪看到了那個人的名字,狡噛慎也。
「監視官,有人在家裡被殺了,資料等會六塚合會發給你,宜野已經去了,叫我聯繫你到現場集合。」
低沉卻不失張力的嗓音,感覺安定舒適,讓人安心。
這是正義的聲音吧,船原雪莫名其妙地這麼想著。
「好……我瞭解了……我立刻……過去……」
這怎麼可以?
明明現在的常守朱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常守朱的色相才那麼純白。
換做自己的話,可能連電話都不會接。
自私自利的船原雪,所以才比不上常守朱,所以才當不了員警。
「你不能去。」船原雪有點生氣。
現在怎麼可以逞強,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不要時時刻刻都讓別人感到無地自容啊。
「你現在去了不僅對不起自己,還會給其他人添麻煩啊,現在的你只能拖累別人。」
「但是我……」常守朱的聲音被打斷。
「你怎麼了?」通訊器裡的聲音響起。
船原雪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把搶過常守朱的通訊器,語氣不善的告訴狡噛慎也,常守朱感冒了。
嫉妒常守朱,一直那麼正直,一直那麼純潔,一直那麼優秀。
但是更討厭,會嫉妒常守朱的船原雪。
「不嚴重的話就過來吧。」
「不嚴重的話我當然會讓她去了!」氣急敗壞。
員警也是人啊。
「監視官,那你就先這樣吧,我和大叔去可以了。」
狡噛慎也掛掉了通訊器。
常守朱很自責,「沒有我的話,狡噛先生他們的行動會受限制的……」
「你自己都虛弱成這樣了還有心思做老好人嘛。」船原雪揉了揉常守朱的頭髮,「而且他們都答應你不去了啊。」
「話雖然是這樣……不行……我還是……去……」常守朱想起身。
「不可以!我說不行就不行,你一疏忽死了怎麼辦?」
「怎麼會呢……呵呵……謝謝你……雪醬……」
在常守朱踉踉蹌蹌起床後,船原雪重重地拍了她的後頸。
常守朱暈了過去。
「真是的!讓人操心。」船原雪把常守朱抱上了床,把她的通訊器扔得遠遠的。
若果不是船原雪以前為了做員警而學習了空手道,現在還指不定亂打、打傷了常守朱哪裡呢。
船原雪倒了一杯紅茶,慢慢地喝了起來,剛才思緒太激動了,有點口乾舌燥。
現在是淩晨3點,員警也真是辛苦呢。
剛才的狡噛慎也,十有八九,是常守朱經常提起的部下吧。
常守朱說,和她聯繫得最多的就是部下。
狡噛慎也,很符合船原雪心中對員警的定義,嚴厲但不失人情味。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上學了。
好煩。
我不知道要不要組CP,慎也和聖護都不像那種人啊!←_←
藤我也挺萌的。
☆、笛卡爾
「世界之大,而能獲得最公平分配的是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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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年6月23日
船原雪打暈常守朱的事,遭到了常守朱的控訴。
「雪醬!你怎麼能打暈我呢!如果……如果我沒去的話……就!」
「會怎麼樣?破不了案?還是世界會毀滅?」
船原雪好笑地看著常守朱,這個笨蛋。
「這這這!雖然什麼都不會發生……可是我作為員警就失格了啊!」
常守朱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也很悲傷。
船原雪理解,卻也不想理解。
「對不起,如果這是你拼了命也要去做的事的話,我道歉,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
……丟了性命。
船原雪能依靠的只有常守朱了。
在這個世界裡,一直,就只有船原雪孤身一人。
船原雪很感激常守朱,能把自己當做朋友,給自己歸屬。
讓自己痛苦黑暗的生活,有了一絲色彩。
「對不起雪醬!對不起!我……我知道你為我好,是我自己太不爭氣了,不是你的錯哦,我沒有怪你,雪醬……」
常守朱看到船原雪有點寂寞、有點受傷的表情,急忙道歉,這真的不是雪醬的問題,她為的是自己好。
不過宜野座先生沒說什麼,大家也都很關心自己。
這些都讓常守朱松了一口氣。
是自己對雪醬無理取鬧了。
「沒關係啦,我也有不好,我們就這樣過了好嗎?別再說了?」
「嗯嗯……好!那我們去你上次說的那家店坐坐?」
「那就走吧!」
有常守朱這個朋友,船原雪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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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年7月1日
船原雪拿了一本雜誌,坐在那家老舊書店門口的籐椅上看了起來。
耳邊還時不時響起巫女系統的宣傳語。
「喲,來了。」
熟悉卻又陌生的嗓音。
只聽過一次,但船原雪覺得好像一生都不會忘記。
「你是上次的……」船原雪一抬頭就看到了他標誌的臉,和那白色的頭髮。
「我叫槙島聖護。」他笑著伸出手,握上了船原雪翻著雜誌的左手。
船原雪很討厭和陌生人的肢體接觸,可是出於禮貌,不好意思甩掉他的手。
槙島聖護。
「我叫船原雪,請多指教。」
輕輕地回握了槙島聖護的手,船原雪立刻就抽回了左手。
「是表達我們世界觀對立的敵意嗎。」
他知道不是,卻還問出來。
討厭的人。
船原雪沒理會他。
「我只是想對同樣愛護這家書店的人表示友好。」
槙島聖護在船原雪身邊坐了下來,拆開他帶來的袋子,裡面裝的是一個精美的水壺。
「我不喜歡喝巫女系統的咖啡,這是我自己磨的。」
槙島聖護擰開蓋子,濃郁的香味迅速地占滿船原雪的周圍,躲閃不得。
「你還真有閒情逸致。」
「畢竟我們的生活太便利了不是嗎,托巫女系統的福。」
「你應該懷著感激和崇敬的心情去接納它不是嗎。」
船原雪討厭和他說話,總是要費很多腦力,還總是要聽到自己不想聽的話。
「上次的那本書,你看了嗎?」
那本、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不好意思,還沒時間。」
「害怕接受它,或者是壓根不想理睬嗎。」
很抱歉,被說中了。
船原雪不知道為什麼要買下這本書,而且還以照顧常守朱為理由說服自己沒有時間去看它。
莫名其妙的舉動。
所以船原雪打算放置它。
「那何必去浪費時間尋找它呢。」
船原雪自己也不知道。
「像你這麼執著于巫女系統的人,在我見過的人中,你還是第一個。」
那還真是多謝了。
「事物必有正反兩極,你難道從沒有懷疑過它的存在嗎。」
嚴肅認真的懷疑,好像沒有。
「無論就男性還是女性而言,我認為差不多只能分為兩類人,有思想的人和沒有思想的人。」
「其所以有這種區別,差不多完全要歸因於教育程度,」船原雪轉過頭看著槙島聖護,有點氣憤,像他這種極端威脅著巫女系統的人,常守朱怎麼還不囚禁他,他的色相應該已經渾濁不堪了吧!
「你不用斷章取義的截取盧梭的話,我也知道你要表達什麼。在巫女系統的分配中,每個人可以得到的知識都是等量的,不存在漏洞。你的知識多,也只是你運用得好,善於利用巫女系統帶來的便利而已。現在的社會,不依靠巫女系統,你什麼也做不了,除非你是反政府的那些社會渣滓,整天無所事事,就只會想著那些無聊的暴動。」
「哈哈哈哈哈……」
槙島聖護突然笑了起來,他把水壺裝進了袋子,金色的眼眸在陽光下異常鬼魅妖冶。
船原雪覺得有點心寒。
從剛才開始,船原雪的思想就一直被槙島聖護帶到他想要的地方,情不自禁地思考。
不該惹上他,危險的人。
「你可真是誤會了,我不是反政府的人,我只是......」槙島聖護也看向船原雪,欣賞著她有點懊惱和警惕的表情,「向他的腦子裡灌輸真理,為的是不在心中裝填謬誤。」
船原雪沒有理由去干涉槙島聖護,也完全沒興趣。
只是,船原雪不能原諒侮辱巫女系統的人。
卻拿他沒辦法。
因為不是員警。
「……這只是你的想法,不要妄圖在我的腦子裡灌輸你那些的謬論。」船原雪咬了咬嘴唇。
起身,抱起雜誌,船原雪轉頭看向槙島聖護,「請你注意你的言行舉止,為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起相應的責任。」
他的色相一定是渾濁的。
一定不久,就會被捕獲。
一定。
「有兩種東西,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在我的心靈中喚起的驚奇和敬畏越是日新月異,不斷增長,這就是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定律。」
槙島聖護也站了起來,拿過船原雪的雜誌,「我幫你拿去還吧。」
紳士的做法,難纏的人。
拒絕,不是禮貌的做法。
船原雪微微笑了笑,讓槙島聖護拿走了雜誌。
「謝謝,那我就先走......」
「請等等我,怎麼樣?」槙島聖護也笑著看向船原雪,金色流光,閃耀異常。
沒等船原雪回答,他便走進書店。
看著槙島聖護消瘦的背影,船原雪有點猶豫。
可以走。
現在就可以走。
船原雪知道他很危險,卻也很奇特。
明明忠實著巫女系統,卻不捨得離開。
到底是什麼在吸引著自己。
就像船原雪不知道為什麼買了那本書一樣。
要確定嗎。
槙島聖護的想法。
船原雪的想法。
巫女系統是船原雪的信仰。
但為什麼還要關注那些無聊之理。
槙島聖護對自己說的話,不明理由。
必須弄明白。
才能好好地打敗槙島聖護的扭曲。
才能好好地完成船原雪的救贖。
船原雪相信著巫女系統。
那個拯救了船原雪的、不明物。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了各種煩,好想回家啊啊啊!
這章更完了!後面會不會有點狗血?!
謝謝大家的支持!
我愛PP!
☆、培根
「真理是時間之產物,而不是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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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走吧。」
槙島聖護從書店出來,徑直越過船原雪。
船原雪會跟上他的,槙島聖護知道。
真不甘心。
「你還有什麼話說吧?」
船原雪決定順從他的意願,由自己展開話題。
「我只是,突然想讓你看看……靈魂的光輝。」
靈魂的……光輝?
「什麼意思?」
「言語不能構成罪體,它僅僅棲息在思想裡,有時候沉默不言比一切語言表達的意義還多。」
「你是想說……巫女系統扼殺了人的自由,他們只是……表面遵從……?」
槙島聖護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不認同。」
槙島聖護笑了。
天色越來越暗,船原雪只聽見了他的笑聲,猜不出他的表情。
真困擾。
麻煩的人。
「表面遵從但心存疑惑是吧?這是不可能的喲。」
「說說看。」
「因為支配者會看出來。」
「那是出現犯罪後才起作用的東西。」
確實……員警不可能沒事找事,總拿著支配者對著人。
「街道上的監視器呢?」
「達到犯罪係數才能檢測得出。」
就是說,對潛在犯不起作用。
「你不是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願意服從巫女系統。」
「那為什麼,每天都有數不清的犯罪事件呢。」
這是……
「……他們還不瞭解巫女系統的優越性罷了……」
沒底氣。
無法反駁。
確實,自從實行巫女系統的統治之後,犯罪率不但沒有減弱的跡象,還持續升高。
厚生省不會公佈這些資料,可是,卻人盡皆知。
然而,世間沒有完美的事物,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都是可以接受的。
「犯罪說明不了太大的問題,在將來會改善的。」
船原雪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太牽強了。
船原雪自己都知道。
一直信奉的東西,被槙島聖護三言兩語就動搖的話……
不可以。
即使巫女系統確實有漏洞,也不能否認它拯救了船原雪的事實。
「所以,我想讓你看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槙島聖護停了下來,他抬頭看著天空,懶散卻令人生寒,「我和他們探討,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欲望,我想見證他們靈魂的洗禮,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想,讓我……犯罪……?」
「哈哈哈,不是不是,認識自己的內心,怎麼可能只有犯罪一條路呢?」槙島聖護用一種稍微吃驚的表情看著船原雪。
只是他裝出來的。
在巫女系統的統治下,順從內心,怎麼想……都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的做法。
稍微激動的話,也許色相就會渾濁。
「情不自禁。」
什麼?
「你不自主地在思考我說的話,是嗎。」
船原雪愣了愣。
不是。
這些只是自己……想怎麼對付槙島聖護的……思考……
「哪裡缺乏意志,哪裡就及不可待需要信仰。」
……不是。
「巫女系統什麼都為我們決定了,所以我們沒有必要思考,也沒有權利思考。但是,你的話,一定知道,便利只會讓大腦遲鈍,只有不斷地追逐內心的意志和欲望,才能具有人性,才能擁有自由和獨立。」
真的嗎……
船原雪一直以來,都沒有獨立的人格嗎?
那稱為「船原雪」的人是誰?
「所以我想看,靈魂綻放光輝的那一瞬間。」
「我是自己自願服從巫女系統的,你能說這不是我的意志嗎?」
「這不是你本能的欲望。」
「我沒有欲望,我的工作,我的生活,都是巫女系統幫我決定的,我即使有欲望也不一定能實現……!」
失敗了。
這句話,就暴露了船原雪的本能……嗎?
有欲望也不能實現,這是自己的內心?
船原雪想起了工作判定的那一天。
常守朱拿到了許多單位的優秀判定,而船原雪,只能服從調配,硬生生地說服自己放棄員警。
因為巫女系統已經說自己不行了。
那就一定無法勝任。
自己一直都尊敬著巫女系統!
巫女系統讓船原雪活下去。
船原雪有什麼資格質疑巫女系統?
沒有資格。
「你有資格。」
船原雪真的嚇了一跳。
槙島聖護,知道自己的想法?
「每個人,都有資格追求自己的意志,這不是一個不明所以的巫女系統能夠決定的。」
……槙島聖護打敗了船原雪。
船原雪對他的話……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想要去看看……
想去確認,船原雪真正的想法。
想去確認,巫女系統的至上地位。
對槙島聖護的話充滿好奇。
這就是槙島聖護說的,思考和本能嗎。
「那就聽你的好了,讓我看看,你說的一切。」
船原雪不能輕易屈服。
要等到槙島聖護說的靈魂的光輝出現後,才能得出結論。
船原雪要守住。
守住對巫女系統的信仰。
「那就,讓你陪我一程吧。」
槙島聖護轉過身,在黑暗中,向船原雪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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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年8月5日
自從那天後,船原雪就沒有再看見槙島聖護了。
船原雪起初有點不解,他自己說的話竟然不去兌現。
但後來又覺得無所謂了,船原雪不會被一點小小的變動改變堅持,結果都是一樣。
今天,船原雪被常守朱約了出來,因為已經有將近兩個星期沒見面了。
船原雪等著常守朱,在遲到了一個小時後,常守朱姍姍來遲。
「對不起,雪醬!我突然有點事。」歉意十足的表情。
「那你要怎麼補償我啊?」開下玩笑也好。
「那你說呢?我請你吃飯?」
「哈哈!好啊,我要讓你後悔你說的話哦!」
「啊啊啊,饒了我吧!雪醬!」
「後悔去吧朱!」
和常守朱在一起的時間,總是短暫而快樂。
船原雪有時多希望自己是常守朱的家人,可以瞭解常守朱的更多更多。
就讓船原雪和常守朱一直這麼走下去吧。
能夠這樣的話,船原雪願意一直做著那份可恨的工作,願意一直過著麻木的生活。
船原雪的那小小的憧憬,靠常守朱維持著。
「……我們最近,有點不太平……」
常守朱猶豫地開了口。
船原雪知道常守朱不能透露太多,因此船原雪不會多問,即使過分地期待,也不露痕跡。
船原雪點了點頭,示意常守朱說下去。
「不能確定是不是沉睡了很久的案件……」
常守朱眉頭深鎖,她陷入瓶頸了。
「總會有辦法的嘛……」
這樣說著,可是船原雪知道事態並不樂觀。
昨晚看了報導後,船原雪大致能推斷常守朱說的案件是什麼了。
「標本事件」再次出現,病態的殺人手法,扭曲的人性觀念。
船原雪光是看著圖片就感覺一陣陣反胃,更何況必須親自到現場考察的常守朱。
「我在這期間……知道了狡噛先生的過去了……」
原來憂心的是這個。
看樣子狡噛慎也的確很符合他在船原雪心中的形象。
來自黑暗,手握荊棘,開闢泥濘。
狡噛慎也的過去,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很期待,很想知道,很想瞭解。
自從常守朱生病的小插曲後,常守朱便直接用狡噛先生取代部下的稱呼。
船原雪也知道了一些狡噛慎也的生活細節。
船原雪越來越對狡噛慎也產生一種糟糕的情愫了。
這不是戀愛的感情,船原雪很清楚。
只是通過狡噛慎也,滿足船原雪那卑微的願望罷了。
成為不了,就只好依託虛幻。
船原雪非常明白,卻阻止不了,自己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一集的朱妹變得好果斷好勇敢啊!大愛了!>3<
雪又出現了!
我嗅到了完結的味道……〒_〒
大叔竟然!!!!!T^T
我突然好恨白毛啊!!!T^T
☆、叔本華
「智者,總是享受著自己的生命,享受著自己的閒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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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守朱沒有繼續話題。
船原雪也就沒能知道狡噛慎也的事情。
真遺憾。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在公園、大庭廣眾之下,出現了詭異的人體雕塑。
和被人們遺忘了許久的「標本事件」有很大程度的相似。
但船原雪認為,兩者終究有區別。
心態上的區別。
說不出原因,只是直覺,只是這麼覺得。
和常守朱分別後,船原雪並不急著回家,雖然已經九點了。
沒有親人的船原雪,不覺得家能使自己飛奔回去。
只是平添徒然和寂寥罷了。
慢步走在燈光下,船原雪搜出鑰匙,準備著開門,卻在門口看見了槙島聖護。
要說吃驚,也說不上。
只是稍稍訝異。
「喲,回來了。」
還是清冷的聲音。
「你知道我住在哪裡。」
對槙島聖護來說,也許再簡單不過。
但船原雪還是想說出來。
就和平常人一樣,驚訝惶恐。
「哈哈哈,明明你不在意這件事。」
槙島聖護走過來,拿起船原雪手上的鑰匙,就像他才是家的主人一般,開起門。
船原雪有點無奈,歎了口氣。
「因為你和普通人不一樣,所以我不吃驚。」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家門。
「你也不一樣,所以我才會選擇你。」
「哼……」
船原雪又何嘗不是因為槙島聖護的不同,才會同意他的邀請。
「你的家,還真是……」
什麼都沒有吧。
「無所謂,家只是容身之所……」
「是嗎,真不愧是我選擇的人……我該這麼說嗎?但是看你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哦。」
槙島聖護靠近船原雪,端詳著船原雪的臉。
一臉流氓樣。
船原雪看著槙島聖護的笑容,只能想出這樣的形容。
「人類的行為,可以大體分為三種動機,」槙島聖護退身,在沙發上坐下,「你知道嗎?」
船原雪鼓了鼓臉頰,瞥了槙島聖護一眼,還是決定做一名禮貌的主人。
「請喝茶。」從廚房端出了兩杯紅茶,船原雪也坐了下來。
「謝謝。」槙島聖護時不時地敲著沙發。
「我知道。」
槙島聖護咧了咧嘴。
又要感歎她們的世界觀相似了嗎。
「希望自己快樂,希望他人痛苦,希望他人快樂。」
「正確,呵呵。」槙島聖護興奮地拍了拍手。
「你也太假了吧。」船原雪實在看不慣槙島聖護的虛偽。
「沒有的事,我是真的在為我們擁有共同的知識感到開心啊。」
誰知道呢。
「你是哪一種?槙島先生。」
第一次叫槙島聖護的名字,很陌生。
槙島聖護聽到了船原雪的問題,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喝了一口茶。
「你沖的茶很好喝,看來我又有一個不錯的去處了。」
槙島聖護是希望他人痛苦的人,卻也不希望自己快樂。
船原雪這麼認為。
而船原雪,沒有特別希望自己快樂,因為痛苦對船原雪來說也只是常事。
對於無關係的人,船原雪也不認為自己希望他們快樂,卻也沒有刻意希望他們痛苦。
雖然有點差異,本質卻都是一樣嗎?
對任何事,都無所謂。
淡漠的本質。
槙島聖護和船原雪。
「我想讓你看看,『標本事件』的真實。」
槙島聖護果然……
不簡單。
「讓你看看我的動機。」
「什麼意思?是……你做的……不,不可能……」船原雪說出了猜測後,立刻又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
槙島聖護不會做這種事。
槙島聖護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策劃者和觀賞者。
恐怕,「標本事件」的一整個過程,都盡收他眼中吧,連同這次的事件。
「我現在是櫻霜學院的老師。」
櫻霜學院?現在?
「和櫻霜學院的學生有關?」
「沒錯。」
「我記得,『標本事件』的犯人也是教師吧。」
「好記性呢。」
「……和你有關吧,這兩個案件。」
「可以這樣說。」
槙島聖護用手碰了碰茶杯,一副好不輕鬆自在的模樣。
………………
……不可原諒。
槙島聖護把人的生命當成什麼了。
在巫女系統統治的當下,怎麼還會有他這種人的存在!
「你沒有資格決定他人的生死。」
「我當然沒有,可是巫女系統就有嗎。」
「巫女系統是支配者,所以有。」
「誰決定的?」
「我們的社會。」
「所以就孕育了一群行屍走肉。」
「……所以你依靠著巫女系統,每天閑得去慫恿那些潛在犯成為犯罪者嗎。」船原雪站了起來,皺著眉頭緊緊盯著槙島聖護。
「你認為這就是你的生活方式?拿人的生命開玩笑?別讓我發笑了!我、我竟然還一時疏忽,認同了你那些謬論,果然,你只是無法認清自我的笨蛋罷了。」
船原雪大口地喘著氣。
很生氣。
船原雪多麼辛苦地,靠著巫女系統活了下來,因為她真真切切地懂得,生命有多麼美好,多麼寶貴。
而槙島聖護竟然,視人命如草芥。
「你並未完全瞭解我的想法。」
槙島聖護也站了起來。
「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
「不用了。」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什麼?」
「我想不想來,是我自己決定的。你想不想讓我來,也是你自己決定的。」
還真是一個詭辯家。
「要不要殺人,也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可是不能排除你在旁邊煽風點火。」
「聽不聽我的話,是別人決定的哦,不是我。」
「你說的這些,不能為你的罪狀開脫。」
「我的色相,經過你信奉的巫女系統的檢測,」槙島聖護用食指散了散船原雪左側的頭髮,「是純白的哦。」
「笑話。」船原雪拍開槙島聖護的手,直勾勾地看著他那金色的眼眸。
不像在說謊。
什麼回事。
槙島聖護說的是真的。
槙島聖護的色相,是純淨的嗎。
怎麼可能。
他的腦子裡想了不知多少的罪惡想法。
不可能。
「你知道王陵牢一嗎。」
王陵牢一?
那個畫家。
作者有話要說:
大叔……T^T
不想完結啊……T^T
不不不不不!T^T
寫著寫著我又愛上白毛了!╭(╯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