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撒豆成兵
至此, 人見城算是正式落入了友裡的控制中。
她宣稱自己乃是藤原氏公主與安倍家的後裔, 是人見陰刀請來的陰陽師。同時為了防備奈落的同黨捲土重來報復人見城, 她半強制性地接管了人見城的內政與軍務。
沒有人反對友裡。
官員裡敢於質疑友裡的,自有奇犽和斑教會他們閉嘴,再加上她適時的收買籠絡, 威逼利誘之下,至少表面上是沒有人反對她了。
至於民間, 百姓早便被夜鬥那日展現的神跡震懾住了, 在她派出的人的鼓動帶領下, 紛紛在家裡,或是接受她的雇傭, 在城中為夜鬥蓋起了神社。
信奉夜鬥的人越多,夜鬥便越是強大, 而作為他官方代言人的友裡,便更是受人敬畏。
事情的發展恰如友裡預料的那樣, 分毫不差。
夜鬥至此心服口不服。
不過友裡對此倒不是很在意, 畢竟她手下對她心服口不服的人多了去了。
—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里。
百姓們擔心的奈落同黨沒有出現,人見城最終招致的, 反而是人禍。
友裡食指在桌案上輕輕敲了敲:「黃川城城主月見仁率精兵五千,直逼人見城,預計三日後便可兵臨城下, 你們對此怎麼看?」
她看向台下分列兩側坐著的手下, 左邊以沢田綱吉為首, 坐著沢田綱吉、奇犽、小傑,右邊以桂木桂馬為首,坐著桂木桂馬、止水、鳴人。
斑作為她的英靈,以近侍身份坐在她斜後方,不算做參謀行列。
而鳴人小傑性格單純耿直,因此大部分時候是進行旁聽學習,較少發表意見。
友裡環視一周,點名道:「綱吉,你來說。」
談論公事時,友裡從不論私情,自然不會稱呼其昵稱。
綱吉驟然被她點名,先是一愣。好在經歷過十年後的歷練,他現在已經比過去成熟的多,不再如何害怕於公眾場合發言。
「他是為了人見城。」他慢慢分析道,「人見陰刀被奈落謀害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出去了。」
「嗯,我想法也是這樣。」友裡點頭,「不過能將消息控制半個月,已經超出預期了。」
「那麼,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呢?」
綱吉被她問得一愣,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區區五千士兵,即便是精銳,單憑宇智波斑一人,也足以全部解決。
友裡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那她為什麼這麼問?難道是有其他用意?
桂木桂馬沉吟片刻,他是第一個明白友裡想法的人。
「因為我們想要建設的是一個是一座城,一個國家,是整個天下。而非以個人英雄主義,或者宗教崇拜為核心的集團。」
桂木的話可以說完全切合友裡理念的核心,也是最為符合她立場利益的選擇。
而夜鬥的定位在這番話裡也算是徹底向她的核心班子挑明瞭。
他夜鬥就是成為第一武神,取代高天原大國主,最終也不可能成為她們這個團體的核心領袖,無論是軍事還是政治。
「我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桂木表達的這樣,當然,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但是心裡一定要清楚我們的立場和理念,明白了嗎?」
眾人紛紛應是。
看著這樣理性果斷的友裡,奇犽一時竟覺得她十分陌生。
「友裡姐姐好酷啊。」小傑小聲和他咬耳朵道。
「……」奇犽頓了頓,不自然地別開視線,哼了一聲道,「這傢伙不過又是在演戲罷了。」
「不是演戲哦。」坐在他上首的沢田綱吉不知怎的聽到了他們的話,轉身對二人說道。
他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友裡就是這樣的。平時雖然是很不靠譜的感覺,但是她的才華,她的理想,是絕對無可爭議的。」
聽著沢田綱吉言語間不難察覺的與有榮焉和縱容,奇犽忽然便有些氣悶。
「哦。」他悶悶地應了一聲,忍不住還是刺了一句人,「你們看上去倒是都對她十分信服,忠心耿耿。」
「唔,這就是屬於友裡的領袖魅力吧。」沢田綱吉居然沒有否認,他看上去似乎略微不好意思,「比起友裡,我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這簡直是把藤原友裡吹到沒邊了。
奇犽撇了撇嘴,正要結束話題,卻忽然意識到一個細節。
雖然在團體裡,沢田綱吉素來表現的是最為親近友裡的人之一,但他也不會說得這樣露骨,反倒是吐槽更多一些。
那他現在這樣,又是擺資歷,又是暗示與友裡的關係的一番話……這麼說的用意,便頗為值得深思了。
奇犽微微眯起眼睛,探尋地看向沢田綱吉。
褐發少年表情溫和,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
……哼。
奇犽暗嗤一聲,心道之後也不能小瞧了這個傢伙。
「總之,人見城我們必須完全掌控。」友裡一邊思忖,一邊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我已經上報了人見陰刀身亡,人見一族絕嗣的事,按照慣例天皇會安排新的城主。不過這只是走個過場,天皇如今名存實亡,詔令的有效範圍不會超出平安京,至於派來新的城主,如何處置,全在我們一念之間。」
你是惡魔嗎……
權力遊戲的殘酷程度讓一些少年有些接受不良,畢竟他們的人設範本基本都是少年漫男主,驟然加入官場要素,自然會水土不服。
不過友裡黑暗處的一面也不需要他們做,她自身的斬魄刀本身便是擔任暗衛的利器。
「我記得止水和斑先生是火之國的人吧,但二位之前為什麼沒有提起過人見城。」桂木桂馬開口道。
「因為第三次忍界大戰的緣故,我記住了火之國全境的城池,但裡面絕對沒有人見城,在我印象裡,這裡在當時應該是環境極為險惡,充滿瘴氣不適宜生存的沼澤。」止水語氣肯定。
「因為人見城在戰國時便已經被毀掉了。」斑淡淡道,「當年我接觸到火之國時局地圖時,情況與止水說的基本一致。大概人見城最終還是被奈落使用瘴氣毀滅了,而且其本身也是小城,所以名聲才沒有傳到我的耳朵裡。」
「原來是這樣。」友裡恍然。
「現在的首要問題還是如何處理黃川吧,」奇犽說道,「既然你不願意讓我們出戰,那你準備如何守城?」
「唔,我倒是有辦法,不過這需要夜鬥的配合。」
「我去叫他。」一直左顧右盼頗為無聊的鳴人見終於有能用到他的地方,連忙起身主動請命。
看著這樣的鳴人,友裡心裡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鳴人的性格比小傑更要正直,並且特長也不善於謀略內政,自身似乎對此也無興趣。
如果他有才能的話,其實她原本打算……
「好,」友裡點頭,「你叫夜鬥過來,就說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鳴人走後,眾人繼續先前話題。
「我的打算不止有被動守城,最好可以將那五千精銳全殲。」友裡張口便是一個宏偉目標。
「條件允許自然不難,但是你有足夠的兵力嗎?」
「關於這個,我一會兒便要說。我現在只是想要強調黃川城的重要地位。」
友裡展開地圖,一一指給眾人。
「我們在黃川下游,黃川城在黃川上游,它是距離我們最近,交通最便利的城池。從發展空間來看,它是我們必須拿下的要點。」
「而從戰略要義來看,黃川在奇跡的世代便是一條神奇的河流,我不知這裡的黃川與之前的是否一致,但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們也要把握住。」
她將行動的得失利弊說的很清楚,眾人自然無有不應。
「明白!」
—
為了穩定人心,友裡只將大軍來襲的消息告訴了部分城主高層,原意是想讓他們協助控制消息,並穩定城中時局。
可事與願違,最終非但沒有穩定人心,反而是大軍來襲的消息不脛而走。
城中人心惶惶,祈求夜鬥庇佑的信徒愈發多,然而友裡本就不穩的統治更是遭到了衝擊。
「就知道不能相信那幫老傢伙,」奇犽陰著臉道歉,「讓我審出是誰故意透露的話……」
「這筆賬事後清算也不遲。」友裡倒是氣定神閑,「某些人目光短淺,分不清輕重緩急,指望著通過這件事把我拉下馬——」
她嘲諷地嗤笑一聲:「我怎麼能怪他們的愚蠢呢?」
見她一點不慌,奇犽慢慢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心中的憂慮不禁平復些許。
「那你準備怎麼辦?」
「他們不是想看我的好戲麼?那就讓他們看好了。」
友裡站起身,對身為她書記官的桂木桂馬說道:「傳令下去,我在城在,誓與全城人共存亡。交戰之日,我將親自鎮守城牆。」
「是。」
一日過去,友裡這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反倒是黃川城那邊半日後便將兵臨城下。
這次反倒是那群老頭慌了陣腳。
他們原本盤算著借由此事像友裡施壓,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陰陽師,短時間內哪來的兵力?想要守城最後還不是得向他們求援,到時他們即便無法全部奪走她的權力,也能通過此事大撈一筆。
可最寶貴的第一天過去了,友裡這兒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這便不由得他們不亂想了。
甚至有某些人陰暗地揣測,她這是放棄治療,準備賣城求榮。
他們越想越是可行,最後反倒開始內訌。
他們雖然愛權,但心裡更為惜命,若是真的要被狗急跳牆的友裡殺掉當求和誠意,那才最是划不來。
有些人開始登門求見,想要主動向友裡提供幫助,這次他們的心理價位已經降了一半還多。
然而友裡始終閉門謝客。
時間一點點消磨過去,等到那些人徹底繃不住,已經準備串聯起來來一個先下手為強時。
友裡終於接見了他們。
然後狠狠敲詐了一筆。
他們不能不同意,因為庇佑人見城,也是他們最大底氣的夜鬥神只認友裡。
友裡就是他的代言人。
「諸位放寬心就是,半日後,我定叫那些人有來無回。」
友裡笑眯眯地說道。
可惜她既沒有虎軀亂震,也沒有王霸之氣,這群老頭根本不吃這一套。
要魚死網破嗎?
老頭們互相確認過眼神。
……除了眼屎完全看不出眼神的意思啊。
—
在這樣或焦灼或惶惑或蛋疼的氣氛中,黃川城的大軍終於來了。
而友裡終於展示了她的底牌。
她身著一身正裝,登上高臺,成功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
作死之下,就有弓箭手試圖射殺她這個活靶子……得虧有宇智波斑暗中保護,只見她周身似乎有無形的氣場阻隔,那些弓箭分毫不能傷害到她。
安倍晴明直系傳人的實力,借此冰山一角,可窺一斑。
然而這遠遠不是結束。
友裡接過身後侍立的侍女托舉的盤子,隨意的向城下撒去。
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豆子落下的地方,竟有無數士兵憑空出現。
所有人都被這超越常識的一幕震驚了。
「莫非……莫非這也是陰陽術麼?!」
有人喃喃道。
「撒豆成兵……」
「對,這就是那個術!撒豆成兵!」
黃川軍隊的士氣因此頗為萎靡,還好上層見狀不對,及時勉勵喝止,然而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夜鬥的出現又成了將他們士氣徹底粉碎的最後一根稻草。
武神夜鬥,人見城的守護神,如今人見城有難,他又怎可能袖手旁觀?
「凡人之爭,餘不便出手。是以由藤原氏作為餘的執行者,代為鎮守人見城。」
「以夜鬥神之名,在此引起騷亂之者,臣服於吾名之威,之拂除種種污穢障壁,斬!」
伴隨著那仿佛雷霆怒綻的一聲厲喝,那一排排豆子兵,手持兵器,沉默卻有序地向黃川軍進發。
此戰勝負,至此已無懸念。
第72章 故人
大概是沒想到自家敗得這般快, 過程又是如此匪夷所思,直到友裡不緊不慢地飄下城頭時,月見仁仍有些反應不及,或者說, 被她的操作驚呆了。
他忍不住驚駭地想道,即使是那些忍者,只怕也做不到這種踏著空氣毫無憑藉地走下城頭吧。
在一片敬畏的靜寂中, 友裡慢慢地走到了月見仁的面前。
情報裡月見仁今年不過二十八, 可卻面色蠟黃虛浮,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樣子, 相比友裡的高貴清麗,畫風高下立判。
應該誇他即使耽於酒色也不忘擴張領地嗎?
看著這樣的友裡,月見仁嘴唇顫動片刻, 竟自牙縫裡擠出一個詞來。
「妖、妖女!」
「妖女?」友裡忍不住失笑, 月見仁的水準比她想的還要低一些。
「你在質疑安倍晴明的傳人,藤原家的後裔是妖怪?還是質疑夜鬥神親選的陰陽師是妖怪?」友裡挑眉道, 「空口無憑便這般污蔑人, 可非君子所為啊。」
「你這般行事……」
「我這般行事?」友裡抬高音量, 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了他, 以達到先聲奪人的目的,
一驚二嚇三忽悠, 這套坑蒙拐騙的手段, 她早便是其中行家。
「我信守承諾, 代人見城主守城, 為斬殺大妖奈落,更是請來夜鬥神現世。縱觀我這段時日所為,何曾苛待百姓?反倒是你,」她目光銳利,語氣雖然依舊平緩,卻讓月見仁莫名感到鋒芒畢露地咄咄逼人,「黃川城當年遭逢兵災,還是老城主馳援搭救,怎的現在少城主屍骨未寒便迫不及待地兵臨城下?」
那不一樣!
月見仁有心想要反駁,當初為了人見城的援助他們付出了數倍於此的代價,更何況本就是唇亡齒寒的關係,哪裡談得上虧欠。
但他從一開始便丟了談話交鋒中的主動權,此時想要反駁自然更加無從下手。
「只瞧您這副落井下石的姿態,當真有虧名中仁之一字。」待說完這句諷刺,友裡便作勢拔刀,「今日我便要誅殺你這不仁不義之輩!」
月見仁臉色大變,其身邊護衛也終於做出反應,想要前來護駕。
然而友裡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為了這種情況,她在剛掌控人見城時,便鍛了幾把短刀出來,作為直屬暗衛活動於暗處。
「亂、厚、小夜、今劍!」她輕聲點出四把短刀姓名。
不必她多做吩咐,幾把短刀便自暗處現身,各自擋下四方的攻擊。
見月見仁再次被這四個幼童外表卻戰鬥得格外神勇的男孩震驚,她不禁輕笑一聲:「所以你是哪裡來的信心,可以奪取人見城。」
「……這也是術麼?」月見仁艱難地說道。
「啊,差不多吧,式神。」友裡隨意道,她拔出清光,抵在了月見仁喉間,「叫你的部下住手。」
被她以性命相要脅,月見仁自然無有不應,可惜友裡並未許諾只要他照做便放過他(而且就算答應了也可以違反承諾嘛),所以脫身之後,便要磨刀霍霍,卸磨殺驢。
月見仁當然不想死,當即涕泗橫流,苦苦哀求只求她放自己一命。
月見仁如此上道,倒也不費友裡的一番唱念做打,總算是愉快地撈了一筆,不然這次的表演還真是要她大出血。
「打仗真是費錢啊。」放走月見仁後,友裡如此感歎道。
瞧她這副深有感觸的模樣,宇智波斑差點就以為自己過去的經歷的二十多年戰爭全是夢境。
「亂,你下去以後再查探一下,人見城附近還有什麼比較富足的城池。」友裡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對亂吩咐道。
「好。」亂脆聲應道。
斑忍不住感到一陣牙疼,收集情報也就罷了,特地強調富足,是好讓你再進行敲竹槓嗎?
不得不說,擔任近侍的時間久了,斑漸漸也能跟得上友裡的行為邏輯。
總之要錢就完事了。
亂領命後,便腳步輕盈地離開議事廳。
臨出門時,他恰好撞上彙報任務的桂木桂馬,亂認識這個主公極為信任的參謀,不禁對後者微微一笑。
然後,他便驚異地看見,桂木桂馬的面上浮現出一種極為複雜的表情。
「桂木大人?」
「沒事。」桂木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狀態,搖了搖頭,「我有事同主公稟報,下次有空再聊。」
「好。」
亂並未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逕自離開,反倒是桂木桂馬進門後便被恰巧目睹這一切的友裡打趣了。
「怎麼,難以接受?」
聽她這麼問,因政務歷練日漸成熟的參謀罕見地露出了一副槽多無口的模樣:「這不是畫女硬說男麼?」
亂全名亂藤四郎,與厚藤四郎同屬一家,本也是英姿颯爽的斬魄刀,只是形貌昳麗,尤甚少女,打扮也頗為女性化,方才讓桂木有這樣的吐槽。
「我以為你在看見清光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有所覺悟了。」
「我差點便信了……算了,背後議論別人長短也不那麼光彩,還是說正事吧。」
「正事?」友裡挑眉,「你是特地來誇獎我今日表現神勇,不戰而屈人之兵麼?」
桂木桂馬面無表情道:「如果某一天你被家臣幹掉了,我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本能寺之變?我可不是織田信長。」
「你還真好意思拿自己自比織田信長啊……」桂木桂馬再度被她的臉皮所折服。
「我難道做不到麼?」友裡反問。
桂木桂馬推了推眼鏡:「客觀來講,是有這種可能的。但縱觀史冊,如你這般賤力十足的人上之人還從未有過。」
「喂喂你說出來了啊,」友裡虛著眼道,「你居然把我們心照不宣的吐槽說出來了啊喂,以下犯上真的沒問題嗎?」
「不如說我到有點奇怪,月見仁給你帶來了那麼多麻煩,你最後居然會放他活著離開。」
「喂喂喂,更過分了啊,你這根本是在質疑我的品德了!」友裡憤怒地抗議,「我也是講究體面的好麼?」
斑在一旁沒說話,但其實他之前也是這麼奇怪的……
「不過你能做到這一步我也就放心了。」孰料桂木桂馬竟帶了些欣慰地語氣般,「我之前差點便以為你時至今日,已經徹底喪失了底線。」
所以你對她的底線的要求就可以低到這個程度了嗎?!這種表現根本談不上底線好麼!還以為你好歹還有些基本道德,現在看來根本是一丘之貉啊!
斑已經完全無法克制自己的吐槽欲。
他的人設搖搖欲墜——但實際上也基本不存在了。
明明人設上他是復仇者,是純正的反派設定,然而在這群神經病面前,就連復仇者竟然也變得正常起來……
原來這就是畫風掠奪者,不,這根本已經是人設掠奪者了吧?
—
孤身一人擊退五千大軍後,友裡風頭一時無二,放走月見仁的義舉在她的宣傳下更是帶來仁義的名聲。
她是踩著月見仁上位的,後者回去之後,自然越想越是不忿。但是他又很慫,不敢親自來報仇,左思右想之下,他索性高價雇來了一個名聲極盛的陰陽師,期望可以在這方面擊敗友裡。
那陰陽師是供奉天照大神神宮裡的神官,而且年齡將近六十,無論是身世還是資歷,都足以碾壓藤原友裡。
唯一有所欠缺的可能便是血統,但是那神官簡稱土禦門的家譜——安倍晴明後人為避災禍,改姓為土禦門,絕對沒有這號人物。
於是他就這麼上門踢館了。
……
然後成為了友裡聲望值裡的一部分。
「天照神的神官都這麼蠢的嗎?」友裡奇怪地對夜鬥說道,「他挑戰前的那堆flag,我都快要心疼他了。」
夜鬥嘴角抽了抽,和友裡認識這麼久,他也懂了些後者掛在嘴邊的詞語,其中就包括flag。
由於他確實收到了友裡這番作為帶來的大量信仰之力,因此即便覺得她這種炫耀的得瑟行為十分欠打,卻也沒有嘲諷。
「不過這個月見仁真是準備不斷刷新我對他智商下限的認知麼?」
夜鬥蛋疼的想到,其實你也在刷新我對你節操下限的認知。
沒錯,節操的另一種含義也是友裡教他的……
總之,人見城的新城主智勇雙全,身世高貴,精通陰陽術的名聲越傳越大,最後終於傳到了火之國大名的耳朵裡。
終於有一日,國都傳來消息——火之國大名召見。
—
「國都果然要比人見城那樣的鄉下地方氣派多了。」走在國都街上,友裡一邊打量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一邊和身後隨行的奇犽感歎。
這種異域風情對於奇犽來說同樣是新奇的體驗,因此他的表現雖然要比友裡矜持些許,卻也不難看出神色間的好奇驚歎。
斑原本一直默默走在她身邊,並不加入他們的談話,只是偶爾會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漫不經心地看上兩眼。
這裡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故地重遊罷了。
忽然,他的目光卻在看向一個方向時凝住了,然後他便驟然靈體化。
突來的變故令友裡也措手不及,她定睛向那裡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商鋪前,一個黑髮青年也略顯驚疑地看著她。
那赫然便是宇智波斑!
只不過他身著藏青色長袍,容貌也要比她身旁的斑年輕些許。
最重要的是,他的氣質意氣風發,銳利得仿佛出鞘的利劍,與英靈斑陰鷙偏激的表現迥然不同。
……那是斑生前的模樣啊。
沒等友裡想好該如何對待他,便見年輕時的斑已經收回目光,應該只當之前看到的是錯覺。
他應該是在等人,稍稍蹙著眉,表情略有些不耐。直到店鋪裡又出來了一個俊秀的黑髮少年時,方才舒緩眉頭,對那少年不知說了什麼。
友裡能感覺到,在那個少年出現時,斑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
那應該是他生前很重要的人吧……
不知為何,友裡心裡竟為斑的感受隱隱感到些擔憂。
奇犽同樣覺察了不對,他壓低嗓音,語氣難掩驚疑:「那個人是斑吧?」
友裡小聲說道:「先回去再說。」
而斑,始終未發一言。
第73章 摯友
仔細想想,明明召喚出斑這麼久了, 可她對斑生前的事仍是不清不楚, 只從止水和自來也嘴裡瞭解了大概。
畢竟斑對那些事不提,她也不好主動問。
總不能說, 哈哈哈老哥來聊聊過去的事唄,你當初怎麼死的啊?
……怕不是故意在找茬。
不過友裡雖然不好意思直接表現出她的八卦欲望,但禦主與英靈關係的一個設定卻滿足了她。
他們可以在夢境看到對方過去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 在那記憶的片段中,她曾經看過那個黑髮少年的身影。只是當時的場景是他的喪禮, 因此她也只是對他的面容驚鴻一瞥。
在那麼多的夢境裡面, 唯獨這個夢境是被斑主動打斷的, 現在想來,似乎也能從側面說明他在斑心裡的意義。
回去之後, 她便給奇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了主從二人。
「解除靈體化吧。」她說道, 「不然我對著空氣說話總覺得很奇怪。」
斑依言解除了靈體化, 沉默地倚在柱前。
「不說話嗎?」她主動找起話題, 「剛才……」
「那是我弟弟。」斑冷聲道, 「不用拐彎抹角了。」
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 友裡絲毫不覺尷尬地一笑:「你弟弟長得挺好看的。」
就連友裡說完以後也發覺這話說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突兀地止住了聲。
斑冷眼瞧著她,因見到泉奈而被激起的滿腔怨怒逐漸平息下來。
友裡這種性格, 總是讓人面對她時很難真正生氣起來的。
「那是我弟弟, 宇智波泉奈。」他語氣平淡道, 「他在三年後便要死了。」
友裡試探地問道:「親弟弟?」
「親的,就這麼一個。」
下意識說出這句極具友裡風格的話後,斑心裡最後的一絲怨憤也隨著他的人設徹底消失。
友裡倒是沒意識到自己給斑帶來的精神傷害,聽到他的回答,頓時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因為意外麼?」
說到這個話題,斑語氣不禁冷了下來:「他是在三年後的一場戰鬥中被千手扉間偷襲,重傷不治而死。」
「千手扉間……二代火影?」
「嗯,」斑似是極不情願地自鼻子裡哼了一聲,「他是柱間的弟弟。」
看見友裡的眼神,斑主動補充一句:「親的。」
友裡咂舌:「我記得你和柱間是好朋友?那你們是怎麼和解的?不對,你最後好像是被千手柱間殺死的。奇怪……」
「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有弱者才會尋求這種心理慰藉。另外,這又與你有什麼關係?」斑不耐地皺眉,「探聽別人的私事也是要有限度的。」
友裡理直氣壯道:「怎麼沒有關係?我宣佈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摯友了,摯友的事我當然要管。」
聽到她的話,斑心臟一緊,差點便要說什麼,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住了那股衝動,說不上什麼心情地嗤笑道:「你的摯友可真是廉價。」
他原本以為按照友裡的脾氣,這時候便要生氣了。
怎料友裡瞅了他兩眼,方才遲疑地問道:「如果你覺得我朋友太多,你不夠特殊的話……那你要當我的忠僕嗎?」
似乎怕斑誤會,她特別強調道:「我現在還沒有僕人,你絕對是第一個!如果你能力足夠的話,我也可以考慮只收你一個,你絕對是唯——」一。
她話還沒說完,斑手裡閃爍著寒芒的苦無便讓她硬生生把那個「一」字咽回了嘴裡。
「不會說話就不要開口。」
「哪有這麼凶的人……」友裡小聲嘀咕一句,這才撇嘴道,「那你不想救他嗎?」
「?」
「你當初第一次讓我來戰國時,應該就是想要救你弟弟吧?怎麼現在反而不說了?」友裡問道,「我就是因為看你很在意這個時間段,才特地選擇這時的。」
「……」
「別擔心,不會影響時空穩定性的,」友裡努力抬高手拍他的肩膀,「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處理好的。」
「不要自作多情。」斑神色冷漠,毫不留情地拍開她的手,「隨你好了。」
他此刻心中煩躁不堪,自然很難有什麼好臉色。
可友裡還是對他露出了欠揍的笑容。
「放心,交給我吧。我知道你真正想說的話的。」友裡用手指了指自己,笑嘻嘻說道,「我這裡可是有傲嬌翻譯器的哦。」
「……哼。」斑冷哼一聲。
「完全是教科書級別的傲嬌表現誒。」
斑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過——而且他也做不出那種大失風度的事,最後只能看著她乾瞪眼。
見他這麼不爽,友裡笑得愈發得意囂張,直看得他牙癢癢。
如此一番,友裡總算是笑夠了。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嘛。」她湊到斑身邊,放軟了聲音去哄他,「總之,你弟弟的事就交給Master我吧。」
聞言,斑心中不禁微微一動,如果是她的話,大概還真的有辦法。
「你有辦法?」斑終於願意抬眼看她。
「當然,我馬上就帶著弟兄們沖到千手族地,把千手扉間給剁了。」友裡嚴肅道。
「胡鬧!十個你也不夠扉間打。」
「這不是逗你開心嘛,」友裡這下才算真正認真起來,「我初步打算是和過去的你先行接觸,最好能拉攏過來。」
「然後把泉奈保護起來?」
「低級!」友裡毫不掩飾自己對斑的鄙視,「像我這種思想覺悟高的人,想的就是,宇智波和千手,我全都要。」
「?」
「化敵為友,豈不是最好的方法?」友裡挑眉道,「歷史證明,千手和宇智波的確存在和解的可能性,如果能達成合作,千手扉間自然也不會來殺死泉奈了。」
「說得輕巧。」斑搖頭,「過去的我不會這麼輕易便被勸動。」
說到這裡,斑總算給出了分析。
「我對自己是什麼性格最瞭解不過,性格高傲果斷,再下定主意之前可以接受他人建議,可一旦下了決定,便再也聽不進旁人勸說。而且我素來鄙視那些以奇淫技巧媚上邀寵的邪門歪道……現在的你,根本不可能被我放在眼裡。」
「某種程度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呢。」
「我希望你也有點對自己當前處境的認知。」斑淡淡道,「雖然你掌控了人見城,黃川城也對你臣服,可歸根結底,你在這京都依然是個鄉下來的暴發戶,一身陰陽術也只存在於傳說中,更別說一聽就不靠譜的【神選之人】的身份。」
「明明很酷炫的人設,怎麼在你嘴裡,就變成了標準的奸佞範本……」
斑的唇角微微挑起,顯得格外譏誚。
「總之,還是要去了大名的宴會,才知道我如今的地位是什麼。」友裡為這次談話做了總結。
—
到了宴會,友裡如願以償地知道了自己在這裡的定位。
一個從鄉下來的暴發戶,被當做小丑一般的角色。
沒有人真正的尊敬她,大多都是以一副新奇而輕蔑的眼神看她,仿佛是打量某樣玩意兒。
其中就包括宇智波斑。
身著樸素的藏青色長袍的他在這場權貴雲集的宴會裡只能陪坐末席,看他表情倒也不是很在意自己遭受的冷遇,他臉上寫滿了對這些酒囊飯袋的廢物的厭棄,這下便更沒有人願意搭理他了。
對於這些大人物來說,再有名的忍者,也不過是一樣東西罷了,他們本身與一把鋒利的匕首並沒有區別。
友裡一直盯著斑看,後者乃當世頂尖的忍者,自然能察覺到友裡灼熱的目光,
只是在他心裡,友裡似乎同那群廢物是一類任務……總之,他嫌棄地看了一眼友裡,便繼續喝悶酒去了。
居然敢無視她!
回去一定要和斑好好算帳!
友裡心中暗暗給斑記了一筆,而就在此時,臺上的大名主動開口召見她了。
「舊聞藤原城主盛名,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哪裡哪裡,能見到大人才是三生有幸。」
「余聽說,藤原城主,乃是晴明公的後人?」
「是。」
「那還真是巧了。」火之國大名撫掌而笑,「餘這裡前日恰好有人進獻了一份晴明公親手所書的式神錄,可惜一直無法解得其中玄妙。藤原城主道術高深,想必定然能讓餘見識一二了?」
友裡呼吸一窒。
她對自己的血統摻了多少水分可是心知肚明,現在要她去破解這份大概率需要嫡系傳人血脈的式神錄,那簡直是強人所難。
難道要在這裡露餡嗎?
友裡心裡一緊,嘴上卻不動聲色道:「式神錄?不知是哪位大人……」
「是黃川城主。」
又是這貨!
友裡心中暗恨,無奈之下,只能使用時間轉換器暫停了時間,然後同斑商議起了對策。
這還要多虧了沢田綱吉,由於他的位面時間流速與戰國並不統一,所以為了防止出現沢田綱吉某日回去,卻發現現在已經是彭格列二十代目上臺這種人倫慘劇,友裡特地為他兌換了時間轉換器,沒想到正好在這裡用上了。
第74章 安倍晴明
「你的陰陽術不是也很厲害麼?」見友裡愁眉不展, 斑不禁疑惑, 「以你的實力,破解式神錄應該不難吧?」
「那我就實話說了吧……之前那些陰陽術是我投機取巧搞出來的,頂多用一兩次,而且代價很大, 」大概是覺得這麼說顯得自己很掉價, 她特地補充強調道,「畢竟我真正的價值是在智謀,還有體術上。」
這種時候斑沒心情和她糾結這個,兀自蹙著眉頭,沉吟道:「那你準備如何?」
「想解決也不是沒有辦法, 只要你能把止水在一分鐘內請過來, 使用別天神催眠這全場人的話, 自然也不用想別的辦法。」
她這麼一說,斑才意識到她的時間靜止也是有限制的。
要他半分鐘回到人見城把止水叫過來無疑是不可能的,但是……
「你可以回到五百年前的平安京, 」斑沉聲道,「取得安倍晴明的認可, 改變當下的現實!」
「對哦。」友裡眼前一亮, 隨後誇獎道, 「和我相處時間長了,你也機靈多了嘛。」
委實說, 斑一點也不想認下這個誇獎。
畢竟擁有神經病的思維邏輯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那就出發吧!」友裡果斷道, 「目標是五百年前的平安京!」
斑點頭, 站在原地等她傳送,可友裡猶豫了一下,又對空氣喚道:「夜鬥,夜鬥你在嗎?」
四周靜悄悄的。
友裡冷笑一聲,陰惻惻道:「我知道你能聽見,再不出現的話,你的神社擴建計畫就別想了。」
話音剛落,夜鬥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對於自己被友裡威脅這件事似乎很是不爽,所以縱然看到四周時間已被靜止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接著表情不爽地斜眼看友裡。
問題是友裡比他還不爽。
「喂喂喂你能不能有點架子?你現在是武神夜鬥,不是禍津神,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算什麼啊。」
不是你威脅我的嗎?!
友裡歎口氣,擺了擺手道:「算了,畢竟咱倆關係好,之後我再指導指導你就好了。」
因為她這大言不慚恬不知恥的發言,夜鬥差點就拔刀了。
總之,友裡便帶著一神一英靈以及三把斬魄刀,踏上了前往平安京的征程。
—
「沒錯,這裡就是五百年前的平安京。」夜鬥看著身邊熟悉卻又陌生的一草一木,低聲道。
他語氣低沉惆悵,顯然是觸景生情。
可偏偏就有人要毀氣氛。
「原來你還來過五百年前的平安京嗎?」友裡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當初是個鄉下哪個地方的遊靈。」
夜鬥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聲。
「那請問見多識廣的夜鬥大人,你知道晴明宅在哪裡嗎?」
「問這個做什麼?」夜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想要獲得安倍晴明的認可,怎麼能不見他一面?」
「喂喂,你不會這就準備殺上門吧?」
「是登門拜訪。」友裡糾正他的說法。
「行,登門拜訪。」夜鬥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壓下內心的衝動後,盡力平心靜氣道,「那你知道安倍晴明現在的年齡麼?知道他的喜好麼?」
「可愛的友裡是人見人愛的好麼。」友裡表面仍是嘴硬,但語氣明顯弱了些許。
斑在這時冷不丁開口了:「既然有求於人,本身便是要登門拜訪的,只需注意方式不要太過冒昧即可。」
斑雖然兼顧了夜鬥的顧慮,但立場明顯是偏向友裡的。
夜鬥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管:「行,那我現在帶路。」
於是到了晴明宅門口,三人便再度陷入猶豫。
「這裡真的是安倍晴明的住宅嗎?」看著那個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和宅,友裡不禁懷疑地問道,「感覺說是鬼宅也不會有人懷疑啊。」
「這裡就住著安倍晴明和他的式神們,你硬要說的話,稱這裡為鬼宅也不過分。」夜鬥掐指一算,「這時的安倍晴明只有二十一歲,還未成家,也並未成名。」
「那你們說我一會兒見到安倍晴明要怎麼介紹?」
「你不是他的第十三代傳人嗎?」夜鬥後知後覺道,「對了,你為什麼要來找安倍晴明?」
宇智波斑嘴角抽了抽,對這個神明的反射弧頗感無語。
從這種方面來看,他夜鬥微妙地和友裡很像,也難怪他倆能達成共識了。
「當然是因為我不是他嫡系傳人的事情就要露餡了啊。」友裡一副看傻冒的表情,「我現在就是為了獲得他的認可才來的。」
夜鬥忍下了這口氣,畢竟在這方面他和友裡是利益共同體,由不得他不關心:「那你準備怎麼和安倍晴明說?」
友裡沉吟兩秒:「我說我是他未來的妻子你們覺得可以嗎?」
「不行。」
「怎麼看都不會有人相信的吧?!」
友裡不服氣:「穿越時空的愛戀可是經久不衰的熱門題材啊。」
夜鬥揶揄道:「那你可以現在就進去告訴安倍晴明,你是他命中註定的戀人,特地穿越時空來見他。」
「萬一我真泡上他了呢?」友裡瞪他。
夜鬥一噎,衝動之下差點就要和她打賭,好在他及時懸崖勒馬,沒有在這方面挑戰友裡。
說不定被他這麼一激勵,友裡還真就泡上安倍晴明瞭。
就在這時,一個少女清澈弱氣的聲音在大門後響起。
「那個……」
三人不約而同的看過去。
突如其來的壓力似乎讓黑髮少女有些緊張,她小聲說道:「晴明大人聽說有貴客拜訪,特地讓我引各位進去。」
友裡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是回頭看夜鬥,露出了得意的眼神。
所以這種事有什麼好得意的啊……
在少女的引領下,他們進入了大門,穿過荒草叢生的庭院。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了友裡與夜鬥關於自家晴明大人的可怕對話,少女一直有些躲著友裡,快步走在最前。
友裡跟在少女的身後,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
她紮著清爽的黑色馬尾,五官精緻,翠色的衣裙襯得她愈發清純可愛,而最為讓人印象深刻的則是她乾淨單純的氣質。
總之不管怎麼看,都不太像是人。
友裡試探地問道:「不知姑娘姓名……」
「友裡!」夜鬥低聲喝止,語氣帶著淡淡的警告。
友裡猛然反應過來,姓名對妖怪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連忙道歉道:「抱歉,是我失禮了!」
「沒關係。」怎料少女反倒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我的姓名已經交付給晴明大人了,所以說出來也沒關係。」
「我叫螢草。」她微笑著說道。
「我是友裡,他是夜鬥,這是我的侍從,斑。」友裡利索地把隊友賣了個乾淨。
「見過各位大人。」螢草的禮數頗為周到,「啊,到了。」
她指著正前方的和室:「晴明大人就在那裡等你們。」
就要見面了。
她命中註定的戀……呸,老祖宗!
—
友裡走進和室的時候,安倍晴明正在倒茶。
不多不少,正好四杯。
正當她猶豫該如何稱呼安倍晴明時,安倍晴明便主動抬頭招呼道:「諸位請坐。」
這位名留青史的大陰陽師如今還是名不見經傳,但那股從容灑脫的氣質已初見端倪。
他分明只是坐在那裡,微笑著看著他們,便自然有一股風雅。
即使是友裡,在這位大陰陽師面前也變得有些拘謹:「午好,晴明大人。」
「不必這麼拘束。」安倍晴明忍不住笑了起來,「方才你在門外的時候,不是還自稱是我命中註定的戀人麼?怎麼見到我了,反而如此拘束。」
這是在揶揄吧?絕對是在揶揄吧?
意識到安倍晴明在和她開玩笑後,她反而沒有那麼緊張了:「這不是近鄉情更怯麼。」
安倍晴明失笑:「那你現在可以說真正的來意了麼?」
「其實是這樣的。」友裡端正了神色,「我是你的第十三代傳人。」
安倍晴明微微挑眉。
「但是由於中間子嗣斷絕,所以沒有血緣關係。」
安倍晴明眉毛越挑越高。
「所以我就被人以血統存疑相攻訐。」友裡向他拜下,「我是為了得到晴明大人的認可而來!」
晴明若有所思道:「如果能夠繼承我的信念,即使沒有血脈,也未嘗不可。」
友裡沒有高興,她在等一個但是。
果然,安倍晴明接著道:「但是——」
見友裡沒有如他預料的那般緊張,安倍晴明的拉長語調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他清咳一聲:「所以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來證明,你確實繼承了我的理念。」
友裡沉思兩秒,嚴肅地說道:「恕我直言,我曾經拯救過日本,前不久才剛剛拯救了全世界。」
可惜安倍晴明只是笑而不語,顯然是不信。
友裡有些憂傷。
她難得這麼誠實,結果還沒有人信。
「唔,只要你能為我的式神錄中添加一個式神的真名,便算是你成功了。」
「螢——」
「螢草不算。」安倍晴明直到她想說什麼,及時地打消了她的念頭,「她之前便是我的式神了。」
切。
友裡嫌棄的撇嘴。
第75章 女裝大佬
辭別安倍晴明後, 三人便開始商量起如何完成他的試煉。
「畢竟是安倍晴明,尋常的小妖怪,只怕無法獲得他的認可。 」友裡摸了摸下巴, 「夜鬥, 你知道現在平安京附近最厲害的大妖怪是誰麼?」
「唔,」夜鬥想了想道,「莫過於丹波國大江山的酒吞童子。」
「哦,酒吞童子。」友裡點頭,「他還沒被殺掉麼?」
「沒有。」夜鬥略帶諷刺地說道,「他此時還未傷害到朝中貴人,百姓的境況如何, 怎會被那些大人放在心裡?」
夜鬥這話頗有怨氣,她也不知該怎麼接, 索性無視這句話進入下個話題:「那我們要怎麼拿到酒吞童子的真名?」
「打。」斑簡潔地說道,「以性命要脅, 酒吞童子自然明白該如何辦事。」
友裡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並且算了算,自認為自己這支小隊的配置刷酒吞副本並不算難, 便自信的帶著同伴,前往大江山。
—
酒吞童子是歷史上震撼京都的著名妖怪。傳說他糾集了一夥惡鬼,無惡不作。他私自修建了鐵鑄的宮殿,晚上潛入富豪家中偷竊財寶, 並且擄走婦女和兒童作為他們的口中食糧。最終在「酒吞童子退治戰」中被名將源賴光用名刀童子切安綱所斬殺。
這是日本婦孺皆知的傳說, 當然傳說在今日將要被改寫。
「想來在我的王霸之氣下, 即使是鬼王,最終也會納頭便拜。」她豪氣干雲地說道。
斑和夜鬥一個認地圖一個扭頭看路邊風景,兩人都只當沒聽見她的話,可以說很不給面子了。
不過友裡對這種情況也早有預料,所以倒也不在意。
一行人吵吵鬧鬧,兩天后便到了大江山腳下。
酒吞童子占山為王后便為自己蓋了宮殿,雕樑畫棟,巧奪天工,然而其宮殿守備卻不像真正的皇宮那般森嚴,友裡只說自己等人是途徑的修行者,因山間迷路,所以特來求助,並有供奉神明的神酒奉上,希望可以拜見首領酒吞童子。
然後竟然便得到了酒吞童子的同意。
「事情進展的這麼順利,總讓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啊。」夜鬥深沉地說道。
「然而歷史上就是這樣。」友裡不負責任的說到,「可能是因為酒吞童子沒什麼見識又性格單純吧。」
斑不禁嗤笑一聲。
沒什麼見識他相信,但是性格單純……
想起自己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他不禁心中微微發冷。即使是見慣戰場廝殺,百姓流離失所的他,也為那一幕幕人間慘劇所震驚。
這與戰爭不同,這是有預謀的,純粹為了滿足自身欲望的惡行。
「那才更要將他收服。」知道斑的想法後,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進行勞動改造,讓他今後的漫長生命都為之贖罪。」
「贖罪?」斑挑眉,仿佛抬杠似的說道,「你當真以為所謂的勞動改造是什麼嚴酷的懲罰麼?酒吞童子受到的懲罰真的可以抵消他的罪行麼?」
「我們又不能一刀砍了他,而且酒吞是由於人類的惡念才誕生的,只要人類惡念依舊存在,他便不會真正死亡。」友裡無奈地說道。
「呵,人類。」斑再度露出了愚蠢的中二表情。
「不過我們可以換個思路,從精神上對他進行懲罰。」
「比如?」
「捕獲酒吞後,我會建議晴明,要求他每日打掃整個平安京的環境衛生,並做出相應要求。」友裡做出難以忍受的表情,「我是真的受不了平安京的環境衛生——牛馬的糞便怎麼能那麼隨意的擺在路面上?」
「事實上戰國也是這樣的。」
「所以我果然還是喜歡現代。」她歎了口氣,「以酒吞的妖力,處理整個平安京的糞便應該不是難事。」
「你還真敢說啊……」夜鬥無語地說道,「你倒是往前看看。」
友裡被打斷了腦洞妄想,心中有些不快,但還是依言看向前方。
看清情況後,她連忙低聲道:「夜鬥,告訴我,那個紅頭髮的傢伙不是酒吞童子。」
「抱歉,那就是酒吞。」夜鬥無情地揭穿了真相,「並且他現在非常憤怒。」
「好吧,」友裡眨了眨眼,「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好,很好。」酒吞怒極反笑,「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大膽的人類了。」
「這本來就事實啊。」友裡淡定地說道,「你生氣關我什麼事?我不但不難受,心裡甚至還有點想笑。」
酒吞不想和她廢話了,他決定要幫這個狂妄的人類認清現實。
……
於是他就被斑教做妖了。
還是前面那句話,現有斑爺後有天,須佐一開日神仙。任你是大江山鬼王,在我斑爺面前,也是乖乖站好的份。
而當友裡暴露出真實目的後,意識到自己真有可能被剝奪自由的酒吞終於慌了起來。
借著某些壓箱底的保命手段,他終於從這個恐怖的精神病手下逃脫。
然而逃脫的酒吞如無數故事中的反派一樣,並不死心,他發誓一定要向藤原友裡復仇。
然後就又被修理了一頓。
如是再三,酒吞童子終於被打怕了。
酒吞表示,以後有藤原友裡的地方就絕對不會有他。
—
「怎麼辦?酒吞開始避著我們走了。」友裡愁眉不展道,「我們表現出的力量好像有點誇張了,這貨現在完全不給機會啊。」
「我們需要一個接近他的機會,」斑沉聲道,「這次我不會給他機會,直接使用幻術,強行要他交出真名。」
「幻術對這樣的大妖怪真的有用麼?」
「幻術的效用的確會受到被施術人的意志與實力強度的削弱,不過意志可以打碎,實力可以封印,這些並不是難以解決的障礙。」
「也是,這些方面我還是蠻擅長的。」
夜鬥不禁側目。
喂喂,你剛才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發言吧???
斑提議道:「我可以潛伏進他的爪牙裡,伺機刺殺他。」
「不行,酒吞如今的警惕性非常高。基本是遊擊的作風,而且手下也更新的頗為頻繁,潛伏的困難性很高。」
之後三人又陸續提了幾個建議,然而均被不同的原因否決。
「我還有最後一個方法。」友裡沉默許久,終於說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所有辦法裡成功率最高的一個。」
「你說。」
「酒吞好色,即使是現在的逃難生活,他也沒有放棄獵豔享樂。」
「你的意思是說……美人計?」斑反應的很快。
「沒錯。」
夜鬥不禁上下打量她:「難道你要去色.誘酒吞嗎?」
夜鬥沒有明說,但他的眼神非常直白。
友裡的容貌身材距離酒吞的審美標準,都有相當一段距離。
友裡心中大怒,卻又不好直說,只能忍氣道:「不,不是我去。」
「那是……」
「是你們去。」友裡露出了惡魔才會有的微笑,「我有一個道具,名叫【美羊羊的蝴蝶結】可以將使用者性轉為同種族中最美麗的異性,時長不限,再次使用後可以恢復性別,是個一次性道具。」
夜鬥瞪大眼睛,張大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定定地看了友裡幾秒後,他終於回神,並毫不猶豫地迅速靈體化逃脫。
「切,膽小鬼。」友裡撇嘴。
隨後她看向了斑:「那你——」
斑臉色難看:「別想了,不可能的。」
友裡露出了悲苦的神色:「我也沒有辦法,我們的大業成敗便在此一舉,如果酒吞喜歡男人,我自然願意自己去,但是他只喜歡美麗的女子啊。」
「如果你的大業就靠這種事來決定成敗,那也就沒有成功的必要了。」斑的臉色愈發難看。
「斑!斑先生!」
「你想死麼?」斑威脅道。
「我不想使用令咒。」友裡真情實感道,「使用令咒太傷感情了。」
「你以為我的對魔力是擺設麼?」斑冷冷道。
「我總是有辦法的。」友裡只說了這麼一句,便繼續以情動人,「但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斑神色冷漠,語氣更是淩厲:「我說過了,我沒有朋友。」
「不,我單方面宣佈我是你的摯友。」
斑幾乎怒極反笑:「你對待摯友的方式就是要他穿女裝來羞辱他嗎?」
「不是女裝,是性轉。」友裡試圖糾正他的概念。
「沒有區別,」斑斬釘截鐵道,「別想了,沒有可能的。」
見實在沒有辦法勸動他,友裡癟了癟嘴,祭出了大殺器。
她抽抽噎噎地哭了。
斑愣住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友裡流淚的樣子。
不對,這肯定也是在裝模作樣。
他猛然警醒過來。
絕對不能讓步,這樣便中了她的下懷!
沒錯,就算是死,也決不能動搖半分。
—
「哇,你真好看!」
看著眼前的黑髮美人,友裡由衷地發出讚歎。
斑身為男性,便是英挺俊美的模樣,性轉之後,更是位烏髮雪膚,千嬌百媚的冰山美人。
她的長髮如綢緞般柔軟光滑,柔順地披散在身後,而她的眼眸深處仿佛凝結著冰雪,儘管身材性感,容貌成熟豔麗,卻分毫不落俗套,反而愈發顯得高傲冰冷,遙不可及。
友裡讚歎的表情令斑的表情愈發殺氣騰騰。
「我會讓酒吞死的。」她咬牙切齒道,「看到我這副模樣的人,都得死。」
友裡假裝沒有看到斑看向她的仇恨目光:「沒事,只要他交出真名就好。」
於是,化身為絕世佳人的斑就這麼豔名遠揚,並非常巧合的,傳到了酒吞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