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HP)一生守候(塞德裡克×原創女主×伍德)》作者:清輝雪【完結+番外】

《(HP)一生守候(塞德裡克×原創女主×伍德)》作者:清輝雪【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7152個瀏覽者
文案:

原創女主:
瓦妮婭·梅斯梅爾,格蘭芬多二年級學生
男主:
塞德裡克·迪戈裡,赫奇帕奇二年級學生
奧利弗·伍德,格蘭芬多四年級學生

「一旦目光追隨著某一個人,此生便很難再抽離開來。你說的對,這看起來確實很傻,卻又是如此的……沒道理可講。」
「我知道……那就是他,他一直在我的身邊,從未離開我。」
「如果我是你的光,我願意竭盡所有讓我的光芒永遠照耀著你。」

走向:甜虐交加?
學長組我可以!(大吼)
希望大家喜歡,比心~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花季雨季 虐戀情深 魔法幻情
搜索關鍵字:主角:瓦妮婭·梅斯梅爾,塞德裡克·迪戈裡,奧利弗·伍德 ▏ 配角:安吉利娜·約翰遜,艾麗婭·斯平內特,阿莉西婭·郎曼,米歇爾·菲爾德,弗雷德·韋斯萊,喬治·韋斯萊,秋·張 ▏ 其它:HP同人,哈利波特

一句話簡介:一生守候,幸福歸來。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少女情愫

  瓦妮婭對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長很有好感。盡管她並不太願意表露。

  當她被她的室友——現任學院魁地奇隊員的安吉利娜和艾麗婭拉來當魁地奇的觀眾時,淺褐色眼眸卻每每忍不住往守門員的方向瞥去。

  比起去年在火車站台遇到他的時候,他的身軀倒顯得高大強壯了不少,即使站在人堆裡遠遠地也一眼便能望見。

  但對瓦妮婭而言,令她始終無法忘懷的卻是初次見到的那張還透著稚氣清秀的少年面孔。

  「你好,我是奧利弗·伍德。」少年有著一張如同被春日晴空裡的陽光熏染過一般洋溢著熱情的面孔,微笑著向一年級新生伸出手,「你的學長。」

  瓦妮婭懵懂地同伍德握了握手,溫熱感自掌間傳來不經意蔓延至心底。她覺得此時自己的臉肯定已經紅透了。

  伍德領著瓦妮婭和其他幾個新生一路來到禮堂,引導他們有序排隊。

  而這一路上,伍德孜孜不倦地同他們做著各種介紹,包括四大學院(當然重點刻畫了格蘭芬多的優點),魁地奇是世界上最酷的運動等等。

  雖然這些早在入學前瓦妮婭就有所了解,但不知為何,當這些言語從這位溫柔開朗的學長口中吐出,便仿佛像一個個敲擊在瓦妮婭心坎裡的美妙音符。

  「格蘭芬多當然是最好的——我是說,選擇你最想去的學院就對了!祝你好運~」

  於是瓦妮婭便這麼被拐進了格蘭芬多。

  當她在掌聲和目光中走進格蘭芬多的席位時,伍德又是第一個衝過來和她握手致慶的。

  「嗨!我就知道!歡迎加入格蘭芬多,瓦妮婭!」

  「喂喂奧利弗,你該不會是想拐一年級新生進魁地奇隊吧。」

  「真是的,我怎麼可能拐——起碼也等到二年級吧。」

  格蘭芬多的席位一陣歡笑,瓦妮婭也羞澀地低下頭笑了。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瓦妮婭似乎與飛行無緣——幾乎每科成績都拿O的學霸卻在第一次飛行課上就給全班同學演示了如何從飛天掃帚上掉下來完美著地,最後甚至要靠霍琦夫人放水才勉強及格,給瓦妮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雖然無緣,但瓦妮婭對魁地奇卻並非一竅不通,在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這兩個魁地奇狂熱愛好者孜孜不倦的熏陶之下,瓦妮婭想不熟悉魁地奇也難。

  今天正是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加入魁地奇隊後第一次參加訓練,為此昨天興奮地睡不著覺,還軟磨硬泡要瓦妮婭前來觀看。

  「你就不想看看伍德學長在球場上的英姿嗎?!放完暑假回來他又帥了!我敢說他絕對是有史以來長得最好看的魁地奇隊長——」

  此刻沉浸於伍德美色不能自拔的安吉利娜同學絕沒有想到,僅僅一個月後她對伍德的評價就變為了——

  「天殺的我不想再看見伍德這張臉了!!!他在球場上簡直和斯內普教授一樣恐怖——不!!!他比教授恐怖一百倍!!!我恨!」

  呼,幸好沒有加入魁地奇隊呢,瓦妮婭還不想心目中的男神這麼快就幻滅。

  不知不覺手中的羽毛筆就在羊皮紙上勾勒出了少年打球的身影,沉浸其中的瓦妮婭忘記了觀看訓練,直到頭頂上忽然傳來熟悉的少年聲音。

  「嗨,學妹,是魁地奇不好看嗎?」

  瓦妮婭猛地一抬頭,紙上的少年——穿著一身火紅與金黃相間的格蘭芬多球袍的伍德正站在她面前,腦袋微側靠著掃帚柄,臉上笑意分明,眼睛一轉不轉地直盯著她。

  瓦妮婭站起身,下意識地將夾著紙張的書合起來緊緊收在懷中,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學、學長……你好……」

  伍德的視線下移至她的書本,「你剛在看什麼?《有趣的魔藥》?這麼厚你看的完嗎?」

  「業余愛好、業余愛好。」瓦妮婭干笑了兩聲。

  「我可不認為魔藥比魁地奇有趣。」伍德撇了撇嘴,看著瓦妮婭的眼眸裡忽然充滿了疑惑,「對了,你是……」

  「瓦妮婭!」

  一干騎著飛天掃帚的火紅身影紛紛擁來,停在瓦妮婭和伍德身畔。

  「隊長,你在這跟我們瓦妮婭說什麼悄悄話呢。」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兩人分別在瓦妮婭左右,八卦的眼神來回傳遞。

  「哈,原來你們認識呀。」伍德一臉單純地摸了摸頭。

  哎……原來他早不記得自己了。瓦妮婭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哼,別想打我們瓦妮婭主意,實話告訴你吧,她是絕不會進魁地奇隊的!」

  「為什麼?」伍德一臉呆萌。

  「因為……」安吉利娜話未說話,忽被人用手肘往後一推,才住了口。

  「我不喜歡飛行。」瓦妮婭癟著嘴,「一點也不。」

  伍德瞪大了眼睛,似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驚世奇聞。

  「Really?!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飛行!」

  「這有什麼奇怪的,有人不喜歡魔藥,自然有人不喜歡飛行嘍~」瓦妮婭狀似無意翻了個白眼。

  「不行、不行!」伍德激動地幾乎是用喊出來的語氣道:「作為我們格蘭芬多的可愛小姑娘,怎麼能不喜歡飛行、不喜歡魁地奇?!安吉利娜,艾麗婭,下個月我們的比賽,一定要把你們的小伙伴帶來,讓她好好領略我們格蘭芬多的風采!」

  「遵命!!隊長!!」兩位姑娘齊聲應道。

  等等,他剛剛,好像誇了自己……可愛?!

  這樣想想,魁地奇確實也有其有趣之處嘛。


☆、魁地奇賽

  最近一段時間,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忙碌於准備即將到來的魁地奇秋季賽,瓦妮婭則忙碌於幫室友補上缺漏的功課。

  雖然不參加比賽,瓦妮婭內心裡卻也暗暗湧滿了期待。

  這種情緒更是在比賽到來的這一天表現得格外強烈,以至於手一抖往坩堝裡倒多了三分之一的牛黃粉末。

  身旁的男孩子倒是反應得很快,迅速舀起多余的粉末。

  「謝謝。」

  「不用客氣。」

  瓦妮婭抬眼一瞥,少年有著一張清秀干淨的臉孔,一如他規矩整齊的長袍一般纖塵不染,手邊的魔杖瞧著光滑如新。瓦妮婭不禁感慨這真是自己見過最愛干淨整潔的男孩子了,就在剛剛坩堝裡溢出的沸水不小心噴到長袍時他那隨口拈來的修復咒便又讓瓦妮婭暗暗吃了一驚。

  「抱歉……」

  「沒事。」少年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瓦妮婭,你今天……似乎心不在焉?」

  「嗯?沒有呀。」

  瓦妮婭隨口應道,轉瞬卻又想到——

  塞德裡克·迪戈裡,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全年級成績最優秀、備受注目與喜愛的赫奇帕奇學子——塞德裡克,幾乎所有教過他的教授都對他贊不絕口,就連以對學生嚴苛聞名的斯內普教授對著塞德裡克似乎也無可挑剔。

  雖然久仰其大名,也常在一個教室裡上課,瓦妮婭卻從未和塞德裡克打過照面。今天被分到一組做實驗也是巧合。

  甚至於在瓦妮婭心中,對塞德裡克這樣一個優秀的競爭對手也是不免有些羨慕嫉妒的呢。

  「也許我該提醒一下各位,」神色陰郁的黑發教授從瓦妮婭身邊走過,特地加重了語氣,「一小時內做不出廣譜解藥的,別想我會放你們出這個門,更別想看什麼……魁·地·奇。」

  瓦妮婭心頭一慌,又趕緊加快了手頭攪拌的速度。

  「今天的魁地奇你會去看麼?」塞德裡克漫不經心地問道,卻正巧一語道破瓦妮婭的心事。

  「……會呀!畢竟我室友可是格蘭芬多的追球手。」

  「那你喜歡魁地奇嗎?」

  瓦妮婭忽地抬眸,正撞上塞德裡克探究的目光,嚇得塞德裡克紅著臉慌忙移開視線。

  瓦妮婭輕咳了兩聲,「……倒還好……你呢?我記得你飛行課的成績也是……O。」

  「啊,不瞞你說,我也很想加入院隊呢。」塞德裡克的語氣裡透露出一絲無奈,「但今年院裡沒有公開選拔,我也只好再等等了。」

  「等你加入了赫奇帕奇隊,只怕我的伙伴們又多了一位難纏的對手呢。不過還是先祝你願望成真嘍~」

  瓦妮婭輕笑著揮動魔杖,坩堝裡的藥水透出淡淡的綠色光澤,隱約有清香味道撲鼻而來,這意味著解藥已經做好了。

  塞德裡克的目光卻停留在瓦妮婭手中的十英寸長落葉松木魔杖上。

  「梅斯梅爾小姐和迪戈裡先生的解藥是最快做好的,但由於你們課上交流無關的話題,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沒有任何加分。」

  也許不扣分就算好的了,瓦妮婭鼓起腮幫暗暗這麼想道。這時塞德裡克衝她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反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魁地奇賽場帳篷這邊——

  「打起精神來,各位。」今天的伍德看起來格外容光煥發,活像一頭火紅的獅子,「今天我們的對手是赫奇帕奇,千萬要打好漂亮的一仗啊。」

  「奧利弗,相同的台詞你已經念了三遍了。」弗雷德·韋斯萊不耐煩地聳聳肩。

  「還沒給對手打敗,先要給你嘮叨死了。」弗雷德的孿生兄弟喬治如是說。

  「閉上你的烏鴉嘴,喬治。」伍德瞪了雙子一眼,「這場要是輸了的話我頭先拿你們兩個開涮。」

  這時一旁的安吉利娜忽然驚呼出聲,眾人目光齊齊向她投去。

  「噢不,我的『必勝手鏈』!我忘了戴了!」

  伍德頭上冒出三條黑線。

  「你仔細找找?是不是在包裹裡?」艾麗婭關切道。

  「沒有、沒有,我找了好多遍了!哦哦天吶一定是昨晚拿出來不知道放哪去了!隊長我能……」安吉利娜慌張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

  「不能!」伍德斬釘截鐵地答道。

  「拜托了安吉利娜,你居然相信——那種東西?現在比賽都快開始了,找什麼手鏈啊真是的。」

  「什麼『那種東西』!這可是對角巷今年出的新款明星產品!霍利黑德哈比隊隊長西莉卡手上就戴的這個!」

  「要我說還是海德堡獵犬隊厲害。」弗雷德道。

  「霍利黑德!」

  「獵犬!」

  「安靜!!!」伍德大吼,兩邊這才安靜下來。

  剛一進來的瓦妮婭就被這震耳的吼叫聲駭得停住了腳步,伍德眼珠一轉,便注意到了她。

  「哈啰?你是那個……那個安吉利娜和艾麗婭的室友?叫瓦什麼來著……」伍德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

  「瓦妮婭!我親愛的你可終於來了!!」安吉利娜急切地上前拉過瓦妮婭,但很明顯瓦妮婭臉色並不太好看。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當然得來。」瓦妮婭從包裡掏出一條紅寶石手鏈來,「給你帶了這個。」

  「噢噢噢!!!瓦妮你真是小天使!」安吉利娜接過手鏈,欣喜若狂地在瓦妮婭臉上親了一口。

  「咳咳,這下你能好好比賽了吧,安吉利娜。」伍德無奈。

  「可以,沒問題!我感覺我現在身體裡充滿了力量!」

  「那真是多謝了……瓦、妮婭?」伍德側眸看了看瓦妮婭,但她似乎並不想回應,伍德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轉而又道。

  「瓦妮婭,這是你第一次來看魁地奇正式賽吧?我跟你說,最西邊那個看台最高的一排看得最清楚,對就離我們隊圓環最近的那一個。」

  喬治掩了掩嘴,道:「離我們隊長最近的位置。」

  瓦妮婭的臉瞬間紅了,一室緊張的氣氛倏忽被一陣嬉笑打破。

  伍德環顧周圍,臉也微微有些紅,「笑什麼,我是說真的。」

  「噢,我們當然知道你是說真的。不過眾所周知瓦妮婭恐高,隊長你還是不要為難人家了。」弗雷德笑道。

  「恐高?」伍德好奇地看向瓦妮婭,「怎麼會?」

  「畢竟第一堂飛行課就從掃帚上摔下來的人,你不能指望她……」

  弗雷德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一根魔杖直對著自己,這舉動把在場眾人都嚇了一跳。

  瓦妮婭惡狠狠地說道:「韋斯萊,你的話太多了。」

  伍德趕緊走到兩人中間隔開視線,伸手把瓦妮婭的魔杖一點一點撥開,尷尬地打起了圓場。

  「呼,看在今天比賽的份上,可愛的小姐就不要跟他計較了。我保證,等比賽結束,我替你好好教訓教訓他。」

  「喂,奧利弗——」

  哼,瓦妮婭這才將魔杖收回,心裡卻在盤算著等比賽結束,她要在弗雷德的南瓜汁裡加點什麼讓他一個星期開不了口。

  外面的廣播聲傳來:「現在,有請兩隊隊員進場!」

  眾人都不覺深吸一口氣,互相點頭示意。

  隊員們將手疊在一塊,大喊:「格蘭芬多,必勝!」

  瓦妮婭也被這種氛圍所感染,跟著激動了起來,剛剛的不滿也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走出帳篷前,伍德還特意轉頭看了瓦妮婭一眼,那眼神像在說,記得我剛剛說的。

  瓦妮婭坐在伍德推薦的位置上,離她最近的人也坐在她下兩排的位置,可見事實上這並不是個受歡迎的位置——盡管離隊長很近。

  風颯颯地穿過瓦妮婭的脖子,她有些後悔今天忘了戴圍巾。

  瓦妮婭注意到,赫奇帕奇隊員基本都要高出格蘭芬多隊員一頭,他們看起來很是老練。而格蘭芬多這邊今年加入了不少新鮮血液,雖然稍顯稚嫩但表現也頗為亮眼。

  「啊!看!那是安吉利娜!格蘭芬多新的追球手!她那颯爽的英姿簡直太酷了,我想我愛上她了!」

  「喬丹!請你正常解說!」麥格教授怒吼。

  「好的教授——嗯,我們再來看看,韋斯萊家這對孿生兄弟表現得很不錯啊,平時不咋正經關鍵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魁地奇新的解說員李·喬丹是韋斯萊兄弟的好朋友,一張嘴整天劈裡啪啦說個不停,三個人總是湊一塊給格蘭芬多惹麻煩。

  「哦!快看!這一記球接得好!格蘭芬多最帥最酷的伍德隊長!奧利弗今年剛上四年級,漂亮姑娘們可不要錯過啊。」

  瓦妮婭永遠記得這一幕,當伍德騎在掃帚上如同陽光般意氣風發地朝她笑意濃濃,她便深深將這模樣烙印在心底了。

  以後每當偶爾回想起來,她仍記得那一瞬的心動,仍會因此露出淺淺笑靨。

  驚艷了時光,也不過如此。

  然而倏忽之間,瓦妮婭臉色大變,那不知從何處擊來的游走球直直衝伍德飛來,還沒反應過來的伍德整個人連帶著掃帚被撞得倒轉下墜而去!

  「啊伍德!你在看什麼啊!」


☆、神奇的魁地奇球

  格蘭芬多最終以二百分比一百九十分險勝赫奇帕奇,盡管他們的伍德隊長在出場二十分鐘的時候就從掃帚上摔下來並即將需要在校醫室躺上一個月。

  韋斯萊雙子認為伍德痛並快樂著,原本計劃著要把格蘭芬多獲勝的慶賀橫幅掛在伍德的病房裡以供伍德睹物思球,但這個主意很快被龐弗雷夫人否決了。

  一干人站在伍德病床前慰問,這其中也包括瓦妮婭。

  天知道當她看到伍德從掃帚上摔下來的瞬間,她整個腦袋完全一片空白,只一路飛奔來到伍德身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瓦妮婭那時又急又怕,只恨自己不會治愈魔法,不然就可以給伍德幫上忙了。

  一直到了校醫室看見他慘白的臉上還能擠出一絲笑意,瓦妮婭才逐漸冷靜下來。

  伍德的室友、弗雷德和喬治的哥哥珀西還表示,對於伍德來說這種場面已經司空見慣了,讓大家不用太擔心。

  雖然覺得挺對不起伍德的,但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員們還是很快活的,因為他們至少有一個月不用忍受伍德的嘮叨和魔鬼訓練了。

  周六的時候安吉利娜還悄悄拉著瓦妮婭問要不要去霍格莫德。

  瓦妮婭聽到時睜大了雙眼。

  「你知道的,弗雷德和喬治……他們總有一些門路可以去。我已經叫上艾麗婭了,你不會還要待在這吧?」

  霍格莫德是三年級以上的學生才可以去,瓦妮婭開始在腦海裡思考他們這一去如果被抓到會扣多少分。

  「一起來嘛,很好玩的,我請你喝黃油啤酒怎麼樣!」

  這顯然不能夠打動瓦妮婭,她忽然望向了窗外,耳畔傳來學生們歡快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這麼好的周六,確實應該……

  去圖書館。

  周六的圖書館顯得很冷清,往來只有幾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低年級學生,這使瓦妮婭感到一絲難得的閑適。

  但她今天來卻不是單純為了自己找書看,踏足的是自己之前從沒來過的「魁地奇相關書籍」區域,並且意外地發現這邊的書架空空的,只剩下幾本沒被借走,這跟瓦妮婭之前去的其他書區景況可大不一樣。

  當她的手落在了一本名字叫「神奇的魁地奇球」書上時,另一只修長白淨的手恰巧覆在她的手背之上,剎那之間像有電流感飛速傳遍全身,驚得兩只手都同時縮回。

  瓦妮婭機械般揚手打招呼。

  「嗨,塞德裡克,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

  「是啊,周末沒什麼事,就來看看書。」

  塞德裡克懷揣著一本古銅色封皮的小本子,面露尷尬笑容。

  「這本書給你看吧。」

  兩人同時開口,旋即相對會心一笑。

  「其實這本書我已經快看完了,也做了筆記,我想你應該比我更需要。」

  「你已經快看完了?」瓦妮婭有些吃驚,這書足有兩本魔藥課本那麼厚,塞德裡克不僅快看完了還做了筆記,也太認真了吧。

  塞德裡克微揚起嘴角,點點頭,「是啊。魁地奇真是一門奇妙的學問,不過……」

  他微微斂了斂首,「作為初學者來說,裡面有一些名詞解釋可能比較晦澀難懂,如果你要看的話,我的筆記也可以借給你,大部分我都做了注釋,這樣你讀起來……比較容易理解。」

  瓦妮婭本不是想借來自己看的,但面對塞德裡克的熱心,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塞德裡克!」

  一個身材高瘦的斯萊特林女生抱著書朝著塞德裡克跑了過來,滿臉欣喜之色。

  「塞德裡克,好巧!」

  「嗨,米歇爾。」塞德裡克禮貌地向那名女生點頭致意。

  這個叫米歇爾的女生也是和他們同級的,瓦妮婭見過她,只是今天才從塞德裡克口中得知她的名字。

  米歇爾似乎完全沒看見瓦妮婭,雙眼灼灼地盯著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既然你在這裡,我有個魔藥課的問題想要問問你,你可以幫我解答嗎?」米歇爾半帶撒嬌的語氣說道,瓦妮婭覺得這跟她的高挑外表看起來不大相符。

  「沒問題,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嗯我按照書上教的方法做初級治愈水總是不成功,每次加熱完我的坩堝就冒火花了,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我好怕你能幫幫我嗎?」

  米歇爾極力睜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塞德裡克。

  「治愈水?唔,你確定你的材料都放對了嗎……」

  「初級治愈水的第三個步驟,榭寄生漿果不應研磨成粉末,而應切片置入坩堝。這一點課本裡沒講,但斯內普教授在課上重點講了這一處,難道你沒有注意聽嗎?」

  塞德裡克還沒有說完,瓦妮婭脫口打斷了他的話。

  米歇爾的臉氣成了土色,她惡狠狠地瞪了瓦妮婭一眼,轉頭抱著書走了。

  塞德裡克看著米歇爾的背影,又看看一臉懵的瓦妮婭,不禁失笑。

  「我說錯了嗎?」

  塞德裡克搖頭,「不,你說得沒錯,但……或許……可以再含蓄一些?」

  瓦妮婭恍然,她剛剛只想著搶在塞德裡克之前說出正確答案,卻沒意識到這麼簡單的問題那女生怎麼可能不知道,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雖說自己不是有意的,可是看到米歇爾被氣走了,瓦妮婭心下居然有幾分……解氣?也許是解她剛剛被無視之氣吧。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塞德裡克湊近低聲說:「她在圖書館蹲了我好幾次了,每次都是問我幾個簡單的問題,然後問著問著就問到了別的地方……」

  「比如什麼?」瓦妮婭忽然八卦。

  「……我不告訴你。」塞德裡克忽然臉紅。

  「好吧~~」瓦妮婭撇撇嘴。

  「那……」塞德裡克伸手將架上的《神奇的魁地奇球》輕而易舉地取下來,連帶著自己剛剛懷裡揣的本子一同交到了瓦妮婭手上。

  「你慢慢看,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瓦妮婭有些受寵若驚,「這怎麼好意思?」

  「不用太客氣,說不定一位新的魁地奇天才選手就要誕生了!」塞德裡克笑得爽朗開懷。

  那你怕是這輩子都等不到了,瓦妮婭心裡嘀咕道。

  比起校醫室,圖書館已經算熱鬧了。

  瓦妮婭來到的時候,龐弗雷夫人不在,於是她直接走進了伍德的病房。

  想起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擁著一群穿著深紅球袍的格蘭芬多少年們,現在卻一個人也沒有。

  一進門,瓦妮婭就看見伍德病床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束鮮艷的紅薔薇和一筐子水果,而伍德本人正安靜地閉著眼側臥著。

  瓦妮婭躡手躡腳地走近,她的視線突然掃到那束引人注目的薔薇花裡頭的一張雕花卡片,卡片外面用漂亮的字體寫著「致伍德」的字樣,旁邊還畫了一顆愛心。

  瓦妮婭有點不爽。

  她鬼祟打量著病床上的伍德,確認他睡著了,偷偷拾起花籃裡的卡片觀摩了起來。

  「給·最可愛的對手·奧利弗

  快點好起來哦,我期待著與你在賽場的再次相會~

  阿莉西婭」

  「我要吐了。」瓦妮婭如是想。

  「誰要吐了?」

  ?!她什麼時候說出口了!

  瓦妮婭手中的卡片猛地掉落,她急忙撿起來,轉頭看去,伍德剛睜開惺忪睡眼,似乎沒留意到她剛剛的舉動。

  「啊,是你?瓦妮婭?你不舒服嗎?」

  「咳,不,我好得很。你或許該看看這個。」瓦妮婭揚了揚手裡的卡片。

  伍德一臉睡不醒的樣子,好像沒什麼興致,「這什麼?」

  「一個叫阿莉西婭的人送給你的。」

  「阿莉西婭?……阿莉西婭!」

  伍德突然瞪圓了雙眼。

  不是吧……難道伍德對她……

  「就是她!就是她用游走球把我打下來的!赫奇帕奇的擊球手!」伍德一臉義憤填膺。

  瓦妮婭頭上飄過一群省略號。

  「她居然還敢送這個來挑釁我!卡片裡寫的什麼!是不是藏著黑魔法!」

  「呃,我想並不是……」

  「丟到垃圾桶裡去!或者燒掉!我不想看到它!還有這……阿嚏!這花也是她送的?她可真狠,知道我對花粉敏感……」

  瓦妮婭突然有點心疼這個叫阿莉西婭的了。

  在伍德的強烈要求之下,瓦妮婭只好把薔薇花和卡片一塊丟掉了,只剩下被伍德審視了半晌的水果。

  「要不……喊龐弗雷夫人過來檢測下?」

  「算了,我還真有點餓了,龐弗雷夫人整天就給我灌那個生骨水,我快要瘋了。」伍德怏怏不樂地說著。

  瓦妮婭覺得他這樣子居然迷之有些可愛,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居然還笑!你看你來一趟都不給我帶點什麼吃的!」伍德像小孩子一樣露出了忿然的表情。

  「吃的沒帶,不過倒是可以借花獻佛。」

  瓦妮婭抽出魔杖,白色的亮光自杖間點起,只見魔杖一揮動,就將包著水果籃的彩帶變為一把會動的水果刀,「唰唰」幾下就將一顆蘋果切成大小相同的四小塊。

  伍德投去贊許的目光,「看來麥格教授說的沒錯,你在變形咒上確實很有天賦。」

  瓦妮婭揚起了驕傲的神色,「這個很簡單啦,沒什麼的。」

  「可是你的飛行術也不能落下!」

  伍德忽然語重心長地講道,嚇得水果刀又瞬間變回了原狀。

  說到飛行……

  瓦妮婭從背包裡拿出了《神奇的魁地奇球》一書。

  「看,學長,這是什麼!」

  伍德立時雙眼發光。

  「這是、這是最新版的《神奇的魁地奇球》!我聽說出了,但是最近忙著比賽訓練一直沒有時間去買,你怎麼弄來的!」

  「是在圖書館借來的啦,怕你在醫院太無聊,拿來給你解解悶。」

  伍德一拍石膏腿,嚎叫了一聲,臉上表情既快樂又痛苦,真是奇特非常。

  「瓦妮婭!你真是我的知音!」

  瞧他高興得……那樣子怕是只有魁地奇能占領他的心。

  「不像那些小兔崽子們,都不來看我……咦,他們呢,怎麼沒來?」

  「呃唔……」瓦妮婭支支吾吾地,不知要不要說出來。

  「他們都在訓練?」伍德滿懷期待地說道。

  「……嗯!對!他們都在訓練呢,說著今年一定拿下學院杯!我都感動了!」

  此時身處霍格莫德村的各位格蘭芬多魁地奇隊員們紛紛打了個噴嚏。

  「真是……不枉我平日裡的諄諄善誘啊!」伍德滿臉欣慰,瓦妮婭忽然覺得這樣子欺騙他是不是不大好。

  「還有你,瓦妮婭。」

  「我?」

  「對,你不能放棄,我知道雖然你飛行上有過陰影,但對我們格蘭芬多來說,沒什麼是跨不過去的坎!」

  瓦妮婭一臉驚惶。

  「決定了!等我這條腿傷好之後,我給你安排特訓!別擔心,不是要你現在參加魁地奇隊,只是讓你學會掌握飛行的訣竅——那真的很棒!」

  伍德信心滿滿地說道,全然不顧瓦妮婭那如遭霹靂的表情。

  「不、不是……學長,我……」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伍德真誠的眼眸與瓦妮婭四目相對。

  牙齒在嘴巴裡瘋狂打仗,然而最終還是絞盡力氣吐出一個字:「好」。

  「就這麼說定了!——嗷!」伍德此時要不是因為下不來床,瓦妮婭懷疑他甚至想在病房裡跳起舞來。

  今天的瓦妮婭:想哭,可見編瞎話騙人是有報應的。


☆、飛行之約

  伍德的身體復原速度快於預期,一個月還沒結束時瓦妮婭便不得不面對他安排的「特訓」。

  事實上,能讓格蘭芬多魁地奇隊長親自下場培訓的學生很少,除了伍德招募的魁地奇隊員以外,瓦妮婭大概是第一個,也是最特別的一個(因為她對飛行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熱情)。

  比起學飛行,瓦妮婭更願意寫十篇斯內普教授布置的魔藥論文。她害怕再次從掃帚上摔下來,尤其不想在伍德面前丟臉。

  特訓的事情安吉利娜艾麗婭她們並不知曉,瓦妮婭也不好意思向她們求助,只好看起了塞德裡克借給她的筆記,希望能從中學到點什麼有用的訣竅。

  約定特訓的日子越臨近,焦慮的情緒就越嚴重。

  一個晴好的午後,瓦妮婭一個人站在魁地奇球場的草地上,茫然無措。

  遠遠地瞧見伍德提著他的掃帚走來,今天的他沒有穿著那身火紅的魁地奇球袍,也沒有穿著巫師長袍,而是套了一件簡單的黑色毛衣搭著運動褲。這使得他似乎褪去了魁地奇隊長的身份,就像一個普通的鄰家少年那樣平易近人。

  「瓦妮婭!」伍德微笑著招手大喊。

  瓦妮婭也艱難地咧開了嘴角。

  直到伍德走近,他微笑的臉龐產生了一絲裂痕。

  「瓦妮婭,你的掃帚呢?」

  瓦妮婭搖搖頭,「我沒掃帚。」

  她懷疑下一秒伍德會說,天啊怎麼會有人沒有掃帚,然後她就可以回答說既然沒有掃帚那我們今天的特訓就到此結束吧!

  誰知,伍德卻表現得相當大度。

  「沒事,那你用我的彗星練習吧。」

  瓦妮婭欲哭無淚。

  「學長……我覺得這樣不大好……等一下把你的寶貝掃帚弄壞了我可賠不起啊……」

  「哈哈哈哪有那麼誇張。」伍德咧開了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細碎的陽光打在他的臉龐,猶如撒上一層稀疏的金色光芒。

  「我不會飛,真的,你教多少次都沒有用的。」瓦妮婭無奈道。

  「別說傻話了。你這麼聰明伶俐,怎麼可能學不會呢。就算你不參加魁地奇,普通的巫師也很少不會飛行的,這幾乎是必備的技能。你不是不會飛,而是無法面對你的恐懼,你必須克服它!」

  「我會看著你,不用怕,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這句話他今天起碼說了十遍,就像一個回聲機不停在瓦妮婭耳邊播放。

  「來吧,坐上來。手放在掃帚頭,哦不,再往前一點,別太拘束。」

  伍德站在瓦妮婭身旁,耐心地給她糾正動作和姿勢。

  這是兩人靠得最近的一次,近到瓦妮婭能清楚聽到伍德的吐息聲,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以至於她根本無法專注於眼前的掃帚。

  「瓦妮婭,放松、放松,別握得這麼緊……瓦妮婭??喂!」

  伍德突然拔高聲調,瓦妮婭驀地嚇了一跳。

  「飛行需要專注!」伍德皺起雙眉,好像有些生氣。

  瓦妮婭面露愧色,乖巧低下了頭。

  「抱歉,學長。」

  「……好吧,現在聽我的。兩腿用力蹬,心裡默念上升,然後一點點起來,別太快。不要緊張,你可以的。」

  瓦妮婭深呼吸了好幾口,試圖照著伍德指導的方式飛起來,但過去了一分鐘,瓦妮婭仍呆在原地,掃帚紋絲不動。

  ……瓦妮婭心裡十分懊惱,她握著掃帚的雙手猛地抓緊,腳下一用力,整個人突然就躥上了半空!

  「啊啊啊!!!」瓦妮婭整個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和驚恐中,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伍德的掃帚好像不聽她的話,所有在書上看來的理論在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她也不敢往下看,她覺得現在自己可能已經離地十英尺有余了,因為她的視線已經可以和三樓的魔咒課教室平行了。

  「穩住!穩住!瓦妮婭,別害怕!冷靜下來!」伍德扯開了嗓子大喊,仰頭緊盯著空中搖晃的瓦妮婭,他只能跟著瓦妮婭的方向來回移動。

  瓦妮婭能聽見伍德的聲音,可是這對現在的她來說毫無作用。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想趕緊回到地面!

  「深呼吸!瓦妮婭!看你的正前方!」

  瓦妮婭屏住呼吸,掙扎著抬起眼,心跳的速度漸漸放慢,緊張的情緒似乎也漸漸開始消散。

  正當她懸著的心逐漸放松,一頭「不速之客」突然闖進眼簾。

  「啊——!!!」

  不知哪裡來的貓頭鷹朝著瓦妮婭的掃帚撞過來,瓦妮婭一時沒有抓緊,失去重心的整個人脫離了掃帚,人和掃帚一齊向下墜落!

  就在瓦妮婭以為自己要摔死了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驚恐未定的瓦妮婭瞳孔瞬間放大,看著眼前這一雙深褐色的眼眸,一時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伍德的表情像是舒了一口氣,無比慶幸自己擁有這敏捷的身手。他平生從未有過這樣驚恐慌張的時刻,如果再慢一點,他害怕……

  咫尺之間,伍德也能感覺到自己發熱的耳根和不停跳動的心髒。他牢牢地抱緊懷裡的小姑娘,只覺她那無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煞是惹人憐愛,這是他之前從沒有發現的。

  「學長……?」

  「啊、啊。」伍德恍然回神,將瓦妮婭溫柔地放下。

  瓦妮婭的臉像發燒一樣燙,她甚至不敢把頭抬得太高。

  「謝謝……」

  「呃,咳咳,不客氣。唔,這對我來說毫不費力,你忘了我是守門員嘛,呵呵。」

  ……所以這個意思,接住瓦妮婭就像接住鬼飛球一樣不費力嗎?

  瓦妮婭沮喪地說道:「學長,你也看到了,我確實不適合飛行,我完全無法控制它。你不要再勸我了,我要回去寫作業了。」

  說著瓦妮婭拔腿就想走,伍德攔住了她,俯身抓住著她雙肩。

  「我帶你一起飛。」

  「什麼?」瓦妮婭還沒從驚愕中回神,只看到伍德撿起掃帚,一個漂亮的翻身騎上了掃帚。

  伍德神采飛揚地看向瓦妮婭,「上來。」

  瓦妮婭還在遲疑,思考這掃帚能否容納兩個人,但伍德已向她伸出了手。

  她似乎天生就無法拒絕伍德,只得將手放在伍德手掌之中,那掌間的溫熱感讓人安心。頃刻間瓦妮婭便被帶到了掃帚上,正坐在伍德身前。

  伍德微微一俯首,貼近了瓦妮婭的耳朵說道。

  「現在我來控制掃帚,你不需要動,只是讓你感受一下飛上天空的感覺。等你適應了,我會放手讓你來控制。」

  「……可是……」

  「別怕,我在這裡,無論如何不會再讓你摔下去了。」

  伍德的聲音裡藏著極致的溫柔,像有魔力一般,瓦妮婭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面。心裡頭感到暖暖的。

  「唰」地一下,伍德帶著瓦妮婭飛上了半空,瓦妮婭一開始還有些驚懼,可是當她感覺到身後那堅實的胸膛時,她似乎真的不害怕了。

  風在他們周圍快速流動,高度一點一點地爬升,平日裡巍峨宏偉的城堡塔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觸手可及。

  瓦妮婭從未發現在高處看霍格沃茨,原來是這樣一幅風光秀麗的畫卷,她仿佛進入了另一個浩瀚無邊的維度,俯瞰著這片美麗的魔法世界。而從地面看,他們兩人就像一道美妙的弧度不停穿梭於霍格沃茨的天際。

  更重要的是——

  她是和伍德一起領略這片風光的。

  「很美,對嗎?其實飛行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伍德低聲說著。

  瓦妮婭用力地點點頭。

  「這也是我熱愛飛行的原因,飛入天際自由自在地翱翔,將這世間的美好盡數收入眼底,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今天的飛行也和往常不一樣,無限的歡欣和舒暢感在心坎裡翻湧,連伍德自己也說不清這原因。

  「真的很棒……學長,你沒說錯,我現在……好像真的不害怕了。」

  「真的嗎?那我……放手嘍?」

  「啊——不許!」

  伍德佯裝要松開手,驚慌之下的瓦妮婭想要抓住掃帚,不想卻握住了伍德的雙手。

  瓦妮婭心頭一震,可是並沒有松手,伍德也似乎並不排斥。

  「學長,你之前也是這麼教其他人飛行的嗎?」

  「不是,我從未教過像你這樣完全不會飛的。」

  「……」

  「但你是第一個和我一起騎飛天掃帚的人。」

  這是瓦妮婭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領略到飛行的美妙體驗,是她最快樂的回憶之一,永生難忘。


☆、塞德裡克的筆記(上)

  冬天的腳步臨近了。

  瓦妮婭最近閑來無事就翻一翻塞德裡克的筆記。

  那天她把《神奇的魁地奇球》借給伍德,自己則留著塞德裡克的筆記。

  不得不說,塞德裡克的字寫的真是端正好看,像他的人一樣,給人感覺正直端方。

  每一頁紙都寫得滿滿的,還用了不同的顏色標注重點的地方,看來他在魁地奇確實做了不少功課。同時也可以想見他為什麼是年級第一了。

  安吉利娜和艾麗婭最近總是訓練到很晚才回來,聽說下一場魁地奇是對陣斯萊特林,伍德對他們的要求則更為嚴格。

  這天晚上只有瓦妮婭和另外兩位室友琳達和菲奧娜呆在寢室裡,她們就讀五年級,瓦妮婭很少和她們有私下的話題交流。

  她正在燈下閱讀塞德裡克的筆記,看得津津入味時,身後突然響起的女聲把她嚇得一跳。

  「你在看什麼?~」

  瓦妮婭下意識合上本子,但她的動作哪裡有格蘭芬多的追球手快。

  安吉利娜一把奪過筆記閃到一邊,艾麗婭則幫忙攔住瓦妮婭。

  安吉利娜翻開了筆記的第一頁,瞳孔驀地張大。

  「我的天哪!這居然是塞德裡克·迪戈裡的筆記!」

  艾麗婭也跟著驚呼出聲,琳達和菲奧娜本來都在做自己的事,這下目光一齊投來。

  安吉利娜閃到瓦妮婭跟前,用八卦的眼光審視了起來。

  「之前從沒見過你們兩個打交道呀。老實交代,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瓦妮婭趁機把筆記奪了回來,「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當然是你和塞德裡克的事啊!」安吉利娜嘆息道:「我原本還跟弗雷德打賭你會不會當上我們隊長夫人……哎哎哎艾麗婭救我!」

  安吉利娜利落地閃到了艾麗婭身後對著瓦妮婭做鬼臉,艾麗婭嘻嘻笑出了聲,「那我支持塞德裡克!」

  「哦別這樣,雖然我們隊長脾氣壞了點,人也沒塞德裡克英俊,可是如果有人跟他談戀愛的話,他肯定就沒有多余的時間催著我們訓練了呀!」

  「嗯,你這樣說也是言之有理……」

  ……敢情安吉利娜支持瓦妮婭和伍德在一起只是因為她能幫他們分散伍德的注意力罷了!

  「……哼哼,如果我是你們的隊長夫人,那我上任第一天肯定是要提醒你們隊長——加量訓練!!!」

  「瓦妮婭!!!」兩個人同時上前捉住瓦妮婭好一頓教訓,並在最後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奇怪地達成了「支持塞德裡克」的一致。

  而瓦妮婭則默默打算找個時間趕緊把塞德裡克的筆記還回去,免得真惹出什麼是非來。

  但瓦妮婭沒想到的是,麻煩很快就來了。

  第二天的魔藥課後,瓦妮婭依舊是一個人走出教室,因為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都以訓練為借口請了魔藥課的假。

  走著走著,一個尖銳冷漠的女聲自瓦妮婭身後響起。

  「梅斯梅爾,站住。」

  瓦妮婭轉頭看去,三個斯萊特林的女生正帶著敵意的眼光打量著她,來往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停下來圍觀。

  站在中間的高挑妹子,瓦妮婭認出來是上次在圖書館找塞德裡克問問題的米歇爾。

  她率先開口,語調冷漠,同那天那個嬌滴滴的腔調判若兩人。

  「把塞德裡克的筆記交出來。」

  「???」瓦妮婭一臉迷惑,她怎麼會知道筆記的事情。

  「別讓我重復,梅斯梅爾。」米歇爾的目光突然狠厲如刀鋒,她的身子前傾,張口像要把瓦妮婭一口吞下去似的。

  「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暗地裡的那些齷齪事情。哼,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肮髒手段勾引塞德裡克,騙得他把筆記給了你。你現在交出來,我還可以放你一馬。否則……」

  「否則如何?」瓦妮婭怒火直上心頭,她竭力使自己不表現出失態的一面。

  「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厲害!」

  米歇爾身旁的兩個女生同時上前,那不善的眼神緊鎖著瓦妮婭,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瓦妮婭這時無比希望安吉利娜和艾麗婭也在自己身邊。

  可是即使她們三個人要一塊上,瓦妮婭也絕不會屈服。

  瓦妮婭的手慢慢伸入了背包。

  「那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厲害!」

  米歇爾瞪直了眼。

  「火烤熱辣——」「除你武器!」

  米歇爾抽出魔杖對瓦妮婭念的咒語還沒有念完,手中的魔杖突然脫手,整個人也後躍重重摔落在地。

  這下周邊的人都圍過來了,米歇爾的兩個幫手急忙往後奔去察看米歇爾的狀況。

  瓦妮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魔杖,她一心只想繳了米歇爾的魔杖保護自己,沒曾想自己發出的咒語居然有如此威力,連人都給擊倒了。

  她聽到米歇爾哭喊道:「快去報告、快去報告院長!」

  不等她們去報告,那黑衣黑袍的斯萊特林院長已經撥開人群走過來了。

  瓦妮婭心道不妙,可是她的兩條腿似乎也僵住了不能動彈。

  斯內普先察看了米歇爾的狀況,然後那一對鷹目轉向瓦妮婭時,瓦妮婭覺得四體發寒。

  「你竟敢傷人,梅斯梅爾小姐。」

  「不、不是,不是我先動手的……」瓦妮婭的聲音裡帶著顫抖。

  「格蘭芬多將因為你丟掉十分。」斯內普平靜地說道:「外加一個星期禁閉,梅斯梅爾小姐,去禁林懺悔你的罪過吧。」

  瓦妮婭攥緊了魔杖,肢體不受控制地顫動。

  「這不公平,教授。我要求見麥格教授。」

  「隨便你。」斯內普的語氣帶著譏諷,「我也想看看,你們的麥格教授是否會縱容包庇傲慢無禮的格蘭芬多,畢竟在場這麼多人都看到了是你——擊倒了米歇爾小姐。如果米歇爾小姐因此產生了什麼嚴重的後遺症,你需要為此負責任,梅斯梅爾小姐。」

  說完,斯內普看也不看瓦妮婭一眼,示意幾個斯萊特林學生扶米歇爾去校醫院。

  臨走之際,米歇爾還故意給瓦妮婭拋了個得意的神色。

  瓦妮婭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在場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打抱不平,這才是令她最為難受的。

  她是否,真的做錯了呢?

  最終瓦妮婭還是被罰了禁閉,接下來的一周她需要每天下課後去禁林給獵場看守海格幫忙。

  海格是一個身長約有兩人高的巨人,他外形雖然高大粗獷,待學生們卻很親和熱情,不拘小節,比城堡裡的一些教授可愛多了,瓦妮婭這麼覺得。

  瓦妮婭來的時候天色漸暗,海格貼心地給她准備了一盞油燈。

  「走吧,小姑娘,跟緊我,禁林可不是能到處玩耍的地方。」

  這是瓦妮婭第一次來禁林,此前韋斯萊雙子已在她面前多次吹噓過禁林是多麼的「安全」。

  盡管跟著海格這樣一個體格魁梧的靠山,瓦妮婭還是不免有些害怕,尤其當走進了林子深處,寒風掠過瓦妮婭的發梢直至腳尖,那偶爾呼嘯過耳旁的未知生物嗥叫聲總會讓她脊背生寒。

  「最近禁林裡總不太平,」海格說,「偶爾會發現一些動物的屍體,查不出是什麼人干的。除此之外我還要防著那些不聽話的學生偷跑進來鬧事,真是的……」

  「都有些……什麼動物?」瓦妮婭顫聲問。

  「哦,都是些很可愛的小家伙,小姑娘肯定會喜歡的。」

  瓦妮婭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不是小姑娘。

  「我也都聽說了,你是因為跟同學打架挨罰的。」海格說道。

  「不!我只是自衛!」瓦妮婭一想起來就抑制不住火氣,不自覺地提高了音調,「是那個人先攻擊我的!如果我不還手,現在我就是在校醫室而不是在這兒了。」

  海格露出了驚詫的表情,或許是驚訝於瓦妮婭這麼大反應,瓦妮婭的怒氣稍稍平息。

  「小姑娘,別生氣了,我相信你。」海格掩唇,一副認真神情說道:「他們的院長總是會偏袒自己人的。我見過的不公正的事情多了,但是別讓那些肮髒的事情污染了你的本心,這樣就可以了。」

  瓦妮婭聽著似懂非懂,但她能感覺到海格的真誠與善意,心中自是一暖。

  就在這時,瓦妮婭忽然看到了正前方不遠處的樹根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泛著銀光。

  不……那是一種活動的生物,因為瓦妮婭看到它的尾毛迎風微微有擺動的痕跡,而這種感覺很熟悉。

  「那是……」

  海格伸手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高大的身軀在瓦妮婭面前緩緩走著,完全罩住了她的視線。

  直到她看清那是什麼東西在發光時,她不由得驚呼出聲。

  「這是……獨角獸嗎?」

  海格點點頭,「是的。」

  那躺在樹旁的生物,通體純白,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但這光芒已經非常微弱。它的額前長著一個獨特的螺旋角,闔著雙眼,瓦妮婭注意到它的唇角滲出了一抹銀色的粘稠液體,那應該就是獨角獸的血。

  「它受傷了!」瓦妮婭蹲下身,連忙拿出魔杖,念起自己最近剛學的治愈咒語。

  「愈合如初!」

  瓦妮婭的魔杖尖緩緩升出了一團白色的亮光,飄到了獨角獸的傷口上面。

  只聽得獨角獸發出了一絲嗚咽之聲,那聲音煞是悲戚,剎那間瓦妮婭的心弦似乎也被撥動,耳畔間仿佛有一種凄涼的旋律回響,當那旋律終止之時,獨角獸身上的光芒也徹底散去。

  一滴淚滾落瓦妮婭的眼眶,正落在獨角獸的傷口之處。

  海格嘆息道:「沒有用的,它受了這麼重的傷,任何魔法都無法將它們治愈的。你已經盡力了。」

  「為什麼呢……」瓦妮婭的聲音裡帶著哭腔,「為什麼它們會遭到這種命運呢?」

  明明是如此純潔美好的生物啊,怎麼會有人忍心傷害它們呢?

  殺戮,何其殘酷。

  「獨角獸是最純潔的生物,它們的血可以使人延續生命。」海格說,「但也因此,那些殺害獨角獸的人會遭到詛咒,這種詛咒是會伴隨終生的。」

  關於獨角獸的傳說,瓦妮婭也是聽說過的。可是那又如何呢。逝去的事物不會再回來,縱使將那凶手再詛咒千百遍,又有什麼用呢?

  瓦妮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魔杖,她似乎能感受到魔杖也正向她傳遞著一種無法言明的悲傷情緒。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活著的獨角獸,但對於獨角獸我並不陌生。我的魔杖,正是獨角獸尾毛做成的。」瓦妮婭回憶,「那時奧利凡德先生告訴我,獨角獸的毛極其稀有。而我的這根魔杖,本來差一點要被另一個男孩買走,但魔杖最終沒有選擇他,所以他無法擁有。碰巧的是,這根魔杖還有一個孿生兄弟,是同一只獨角獸的尾毛做成的,而另外的那根魔杖,便選擇了那男孩。」

  沉默的明月在瓦妮婭臉頰投下一層朦朧的柔光,她抬頭仰望那清冷的銀盤,胸中若有感悟。

  「真是,奇妙呢。」

  月下的少女口中吟唱起了悼念的詩歌:

  「黑夜無聲帶走潔白的光芒」

  「漂泊浮生嘆息這一段迷航」

  「破碎軀身奈何別離歌聲慢」

  「何時得見光明歸來」

  唱完最後一個音,瓦妮婭不覺已淚痕滿面,順手接過了海格遞來的手帕。

  「謝謝,」

  「小姑娘,你唱得很好。」海格眼圈也有些濕潤。

  「這是我母親教過的歌,她是一位麻瓜音樂教師。這首歌的旋律太悲傷,我一向不太喜歡,但今天不知怎的……就唱出來了。」

  從禁林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了,瓦妮婭心情從最初的不忿驚惶變得沉重憂傷,但在海格面前她無法傾訴。

  「早點回去吧,小姑娘。……嘿,那是你的朋友嗎?」

  海格拿手一指,瓦妮婭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裹著黃黑色相間圍巾的少年正在城堡門口打轉,但他忽然停下了,眼神似乎也正向這邊看過來。

  雖然離得很遠,但瓦妮婭仍一眼認出了,那是赫奇帕奇標志的圍巾。

  那是,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的筆記(下)

  天空飄下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像羽毛一般輕盈,徐徐為霍格沃茨的大地披上一層銀白的外衣。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夾帶著陰冷的寒風,對瓦妮婭來說格外的蕭瑟。

  瓦妮婭有些驚訝,塞德裡克怎麼會在這裡?

  塞德裡克小步跑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被冷得,他滿臉漲得通紅。瓦妮婭正想問他是不是太冷了,卻見他解下那條黃黑相間的圍巾,徑直盤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當圍巾裹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上面似乎還帶有塞德裡克的溫度,瓦妮婭心中忽地一震。

  她抬頭看向塞德裡克,塞德裡克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就像這冰天雪地裡的一縷春風,足以融化這世間最堅硬的寒冰。

  「天冷了,出門記得戴圍脖,不然會著涼的。」

  她凝視著塞德裡克,仿佛想要從中讀出他的心思。良久才道:

  「謝謝。」

  塞德裡克似乎注意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瞬緊張,試探著低聲問道:

  「你……哭了?」

  瓦妮婭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還微微有些濕潤。

  「不……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兩人並肩行在蒼茫的雪地之中,落下一個又一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瓦妮婭靜靜地走著,眼睛只瞧著自己的腳尖。

  沉默了很久,塞德裡克才開口道。

  「那個,我很抱歉。」

  「?」瓦妮婭將目光移向塞德裡克,他的表情十分為難。

  「……我都聽說了,是因為筆記的事情……抱歉,我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這樣的麻煩,讓你受累了。」

  原來是為這個啊。

  塞德裡克小心翼翼地觀察瓦妮婭的表情,像做錯事的小朋友一樣。

  「這與你無關啊,塞德裡克,我怎麼會生你的氣。」瓦妮婭一臉坦然,「就算與你有關……也只能怪你太有魅力、太受歡迎啦。」

  塞德裡克「噗嗤」一聲笑出聲,跟著瓦妮婭也笑了出來。

  她笑得自在寬懷,連自己都不知為什麼有這麼好笑,但只感到十分的放松,似乎能把所有的不愉快借著這笑聲釋放出來。

  塞德裡克溫柔地注視著瓦妮婭,唇角仍是漾著淺淺的笑意,只可惜瓦妮婭沒有看到此刻塞德裡克的眼神,否則她一定不驚奇為什麼米歇爾會對塞德裡克死纏不休。

  「我難過,不是因為今天的事情——當然今天的事情也很讓我不開心,可是比起……比起親眼目睹死亡,那些事情好像一瞬間也不重要了。」

  瓦妮婭的言語變得艱難了起來,塞德裡克目露疑惑,但片刻間似乎又明白了什麼。

  「禁林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瓦妮婭看向塞德裡克,沉吟半晌。

  「我看到……有一頭獨角獸受傷了,我救不了它,只能親眼看著它死去。」

  「塞德裡克,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受,盡管我此前從來沒見過它,可是,當看到它在我面前光芒消散,而我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我但願這輩子,再也、再也不要面對這種事情了。」

  塞德裡克的表情頓時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他微微頷首,嘆息道:「瓦妮婭,別難過。」他抬頭眺望著天際,「你看,它沒有離開啊,它只是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將它的光芒留在了天際。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它仍將會照耀著你。」

  循著塞德裡克的視線,瓦妮婭望進那漆黑無際的天邊,似乎真的有那樣一顆閃爍著微光的星回應瓦妮婭的目光。

  「真奇妙啊……」

  瓦妮婭想,她或許需要重新審視塞德裡克這個人了,他似乎天生就帶有這種共情的稟賦,不用瓦妮婭多說,他就能讀懂她的情緒一般,並且是如此的照顧瓦妮婭的感受,這點也許就連瓦妮婭親密的室友們都無法做到。

  「謝謝你,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回以瓦妮婭真誠的目光,「我們是朋友,不需要說謝謝。」

  朋友……瓦妮婭此時對這個詞感到格外的溫暖,在霍格沃茨,她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孤單的,尤其是當她的室友都醉心於魁地奇的時候,她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她真正的朋友,其實掐指可數。

  「塞德裡克,我還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

  「你知道,米歇爾後來怎麼樣了嗎?」

  「她啊,我聽說……龐弗雷夫人好像說她沒什麼大礙,給她開了鎮定劑就讓她回去了。」

  「哦……」

  「說實在的,當時不在現場我真有點遺憾。」

  「要是你在現場的話,一定會幫我的吧?」

  「不,我是想見識一下你怎麼用繳械咒把她擊倒在地上的。」

  「……你想的話現在見識也不遲。」

  瓦妮婭作勢要拿出魔杖教訓一下塞德裡克,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嚴厲的聲音:

  「嘿,前面那兩位小朋友這麼晚了還在城堡裡瞎逛?!」

  「快走!」塞德裡克反應迅速,拉住瓦妮婭的手就往樓梯跑去。

  剛回到寢室安吉利娜和艾麗婭立馬迎了上來,關心瓦妮婭的狀況。

  「瓦妮婭,你怎麼樣了?教授怎麼能那麼不講道理呢明明是——」

  「等等。」

  敏銳的艾麗婭的目光立馬移向了瓦妮婭的脖子。

  「這圍巾……是塞德裡克的?!」

  !瓦妮婭拿下來一看,圍巾上果然刻著一行字。

  「塞德裡克·迪戈裡專屬」

  ……看樣子,瓦妮婭要還的東西又多了一樣啊。

  翌日,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都遲到了,原因是——

  每天叫她們起床的瓦妮婭生病了。

  「瓦妮婭,我們帶你去校醫院吧。」

  「不用了……」瓦妮婭頭暈暈沉沉的,說話也有氣無力,「我抽屜裡有我之前調的……提神劑……幫我拿過來吧……今天的草藥課我也去不了啦,幫我跟斯普勞特教授請個假吧……」

  「這樣真的行嗎……」安吉利娜懷疑地打量著艾麗婭從抽屜裡翻出的一小管綠色藥劑。

  「行啦、行啦。你們快去吧,不然格蘭芬多又要被扣分了。」

  瓦妮婭喝下藥劑(那味道真的很奇怪),又躺回了床上捂緊自己的小被子,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太累了,只想再多睡一會兒。

  誰知過了好一陣,這藥劑並沒讓她好轉過來,反而令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最後沒辦法,她強撐著起身換了衣服,搖搖晃晃地出了門,准備去校醫院看病。

  然而剛走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她看到面前恍惚有個人走過來跟她打招呼,但她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人,就一頭栽進了那人懷裡,暈了過去。

  耳邊恍恍惚惚聽到劇烈的一陣一陣的敲門聲,有熟悉的聲音在說話,然後當她睜開眼皮的瞬間,她看到了一張盛著耀眼陽光的面龐正衝自己笑。

  「嘿,瓦妮婭!你可醒啦!」

  伍德的嗓門一下子提高,震得瓦妮婭瞬間清醒過來。

  「……奧利弗?你怎麼在……這……?」

  瓦妮婭看了看周圍,分明是病房的擺設,她什麼時候到的校醫院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你還說呢。」伍德不滿地說道:「要不是我今天沒課,剛好看到你在休息室裡走得斜七歪八的,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呢,然後你還暈了,我只好趕緊把你送過來啦。」

  原來是伍德把她送過來的啊。

  瓦妮婭臉紅著道謝,龐弗雷夫人走了過來。

  「你確實該好好謝謝伍德先生,梅斯梅爾小姐,他差一點就把我的門敲爛了。」

  伍德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瓦妮婭注意到他不自覺握緊的雙拳泛紅,原本想要笑,卻突然止住了。

  接著龐弗雷夫人又詢問了一下瓦妮婭的情況,經過跟她的交流瓦妮婭才知道自己的提神劑配錯了,所以並沒有起到應有的功效。

  「梅斯梅爾小姐,下次配完藥最好先問問可靠的人,比如你們的教授。」

  瓦妮婭想,斯內普教授大概會回答:問這麼多干嘛?格蘭芬多扣五分。

  「你這樣我可不放心讓你畢業後去當治療師啊,我可還記得是誰前陣子跑我這裡來巴巴地問治愈魔法的。」

  龐弗雷夫人搖著頭走開了。

  伍德好奇發問:「瓦妮婭,你將來想當治療師嗎?」

  瓦妮婭點點頭。

  「那可太好了!」伍德一拍腦袋,「你現在開始研究,需要什麼找我幫忙!」

  「你這麼激動干什麼?」瓦妮婭覺得有些好笑。

  「這樣的話,以後我們隊裡有人受傷了,只要找你就可以快速解決啊,也不用來麻煩龐弗雷夫人了。」

  瓦妮婭皺眉,「我現在法術還不精通,萬一把你們治成傻子怎麼辦?」

  「……沒事,我願意給你做小白鼠啊!」伍德堅定地說道,「我已經決定了,畢業以後一定要帶領一支知名的魁地奇球隊衝出世界!瓦妮婭,我們都要加油啊!」

  聽他信誓旦旦的語氣,好像在說畢業後要跟魁地奇結婚一樣,瓦妮婭這麼覺得。

  「對了,瓦妮婭,你這次被關禁閉的事我聽說了。」

  瓦妮婭心下一沉。

  他該不會知道了瓦妮婭是因為塞德裡克的筆記跟人發生了爭執吧?

  「作為你的學長,我得說你一句。」

  瓦妮婭有點心虛。

  「雖說我支持你反擊,但是為了一本書就被扣分罰禁閉太不值得了吧!那是本什麼書啊?再怎麼重要也不至於大打出手吧?唉所以我說有時間不如多練習幾場魁地奇,學院杯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

  伍德,你好吵啊。


☆、比賽前夕

  瓦妮婭要在校醫室躺上兩天,第二天伍德還帶給她一個好消息——經過麥格教授周旋之後,她的禁閉處罰被免了。

  這可真是太快活了。

  伍德還帶了一盆花來送她。

  盆子裡開著一枝向日葵,金燦燦的格外耀眼。

  瓦妮婭感到非常吃驚。

  「奧利弗,你不是對花粉敏感嗎?」

  伍德遲疑著說道:「這是向日葵。」

  「我當然知道這是向日葵。」瓦妮婭白了一眼。

  「……我對這種花就不敏感,也不知道為什麼,你不喜歡嗎?我認為它對於你的病情會有幫助。」

  瓦妮婭端詳著這間白茫茫的病房裡唯一一抹明亮的金黃,說,「向日葵很好啊,陽光,溫暖就像……」

  「就像學長你一樣。」瓦妮婭說得分外小聲。

  「呃,瓦妮婭,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沒什麼。我說我更喜歡鈴蘭花。」瓦妮婭嘟起了嘴。

  「鈴蘭花?那是啥?」伍德迷惑。

  「是一種白色的小花,我喜歡它的潔白無瑕,它的花語是『幸福歸來』。」

  伍德持續迷惑中。

  瓦妮婭頓時沒了興趣。

  「不過這種花是有毒的,不小心服食的話可會有大問題。」

  「我該走了。」伍德說,「下個星期就要比賽啦,如果這次能贏的話……」

  「我們就能拿到學院杯了,是不是?」

  「對。」伍德欣喜地揚起了眉頭。

  之後塞德裡克也來看過她,只不過瓦妮婭當時正在睡覺,沒有碰上面,但塞德裡克托龐弗雷夫人把新學的課本內容筆記交給瓦妮婭,以免她漏下了功課,瓦妮婭為此十分感激。

  由於魁地奇近來的加緊訓練,安吉利娜怨聲載道,她抱怨伍德不給他們休息時間,陰冷的天氣還逼著他們訓練。

  顯然有這種想法的也不止安吉利娜一個人。

  課間休息時,韋斯萊雙子坐在瓦妮婭對面,大打哈欠。

  「好心的瓦妮婭,求你了,幫我們把魔法史作業一塊寫了吧。」弗雷德說。

  「對你來說就像抬抬手那麼簡單。」喬治附和。

  「不行。」瓦妮婭拒絕,「我已經幫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寫了,模仿不了你倆的字跡,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噢!你就不能看在我們要參加魁地奇賽的份上幫個忙嗎!」

  「就是!你都不知道他快把我們逼瘋了!」

  「他?伍德?」瓦妮婭驚訝道。

  「是的!」弗雷德憤憤不平,「除了他還有誰,他居然去向麥格教授申請訓練能不能改為一天一次,他大概認為我們靠游走球就能補充體力。」

  從他們的描述裡聽出,伍德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個鐵面無情甚至不講道理的魁地奇訓練狂魔。但瓦妮婭從沒看過他這樣的一面,伍德在瓦妮婭面前,至少一直是溫柔的。

  「珀西也給奧利弗幫腔,他認為學院榮譽比我們兩個弟弟的性命重要。」弗雷德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譏誚。

  「不妙!」喬治眉頭一皺,和弗雷德對視了一眼,兩人幾乎同步地合上了書本收進包裡。

  瓦妮婭不知就裡,只看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大有溜走之勢。

  「幫我們打下掩護!謝謝了!」

  話音剛落,雙胞胎兄弟跑得無影無蹤。

  瓦妮婭猜難道是伍德來了?心間也莫名泛起一絲緊張。

  急匆匆的腳步聲臨近,有個人開口詢問道:「抱歉,請問你是否看到……」

  不是伍德,是珀西,瓦妮婭抬頭看到來人,頓時感到失望。

  「你看到我的那兩個調皮弟弟了嗎?」珀西問。

  珀西戴著眼鏡,他的衣裝規矩整齊,看起來很斯文,和伍德、和他那兩個弟弟完全不一樣,和塞德裡克倒有點像,可是也不太一樣,他的表情有些刻板,雙眼往下像在審視瓦妮婭一樣,這讓瓦妮婭感到不太舒服。

  瓦妮婭撒了個謊,「沒、沒看到。」

  珀西緊皺眉頭,嘆了口氣,「真是不讓人省心。好吧,那麻煩你,要是看到他們,麻煩告訴他們一聲,奧利弗正在發火,喊他們趕緊去魁地奇球場訓練!」

  瓦妮婭算是有點明白為什麼弗雷德和喬治提到他們的哥哥珀西總是夾槍帶棒的了,但現在她感覺到了,珀西和他們兄弟倆性格根本就不是一路的,能聊得來才怪。

  不過,他剛剛說,「奧利弗正在發火」?

  瓦妮婭有些莫名擔憂,於是收了課本打算去瞧瞧。

  陰風陣陣,魁地奇球場周邊的樹木枝干隨風不停地搖擺,發出瑟瑟的聲音。

  格蘭芬多隊停止了訓練,但所有人都站在場內,瓦妮婭遠遠地看到,艾麗婭似乎正因發冷捂著雙臂,表情不太好看。

  伍德好像在一個比他還高壯的球員面前訓話,因為她瞧見他們的表情都緊繃著。

  瓦妮婭來到一個離他們最近的看台位置,然而她剛走過來,就聽到伍德大聲吼了起來,嚇得她打了個寒戰。

  「埃裡克!你比我還大三屆,明年你就畢業了,我本來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你!」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伍德像一頭著火的獅子,「或許你覺得只有查理·韋斯萊配當你的隊長,否則你為什麼這麼不願服從我的指揮!」

  他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用驚詫的眼光看著他。

  埃裡克背對著瓦妮婭,瓦妮婭看不到他表情,只看到他衣袖下緊緊攥著的拳頭。

  艾麗婭試圖上前勸解,「隊長……別這樣說……」

  伍德咆哮:「算了、算了,你們都回去吧!今天不練了!你們所有人都沒把心思放在魁地奇上那還練什麼!韋斯萊兄弟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哼,哼,看來好像只有我想拿到魁地奇杯,你們都當成可有可無的笑話!」

  話剛脫口,那個叫埃裡克的球員馬上轉頭就走,瓦妮婭看到他陰沉著臉,那表情很是可怕。

  其他人陸續走出球場,安吉利娜和艾麗婭看見了瓦妮婭,正想拉她離開,瓦妮婭卻示意讓她們先走。

  片刻間,球場中就只剩伍德一個人,他蹲在了存放魁地奇球的板條箱前,孤單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瓦妮婭心裡有些不忍,她緩緩走到了伍德面前,伍德壓根沒抬頭,只沒好氣地說道:「不是叫你們走了嗎。」

  「……是我,瓦妮婭。」

  伍德驚訝地抬起頭,這時他的臉上已沒了怒氣,可還是難掃失落之感。

  「抱歉,讓你看到糟糕的樣子了……」

  「奧利弗……」

  「我不是個好隊長,對嗎?」伍德苦笑著說。

  瓦妮婭也蹲了下來,她想安慰伍德,但伍德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太想贏得魁地奇杯了,瓦妮婭。」伍德搖搖頭,「我真的很想證明……我不比查理差,我想打造一支最好的格蘭芬多隊……但他們似乎不像我這麼強烈地渴望,我覺得他們好像在敷衍我,無論怎樣總是達不成理想的效果……」

  「我還總是衝他們大吼大叫,可是好像我一激動的時候就控制不了我的情緒,他們一定……一定都煩透了我吧。」

  「我想,我可能當不了最好的隊長,倒是可以當個最爛的隊長……」

  伍德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副頹敗的表情,瓦妮婭從沒見過他這樣,印像中他總是積極向上的,像有一把永遠不會熄滅的熱情在他的胸口處燃燒。

  「嘿,奧利弗。」瓦妮婭說,「快振作起來。」

  伍德沒有反應。

  「你當然不會是最爛的隊長。但我想,你和你的隊員們確實缺乏溝通。」

  伍德抬頭看向瓦妮婭。

  「不是誰都能像你一樣天天有精力訓練魁地奇的,你這樣強求他們是會引來反效果的。」

  「可是——」

  「多聽聽他們的意見吧,這絕不是壞事。」瓦妮婭認真地注視伍德,「我知道你比他們付出的努力多很多,但是一個優秀的將領是不會讓他的士兵挨餓的。」

  伍德若有所思地看著瓦妮婭。

  「至於你說的……控制情緒的問題,」瓦妮婭轉了轉眼珠,「或許鎮定劑能夠幫到你,但是藥物作用也只占一小部分,重要的,還是看這裡。」

  瓦妮婭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不用跟任何人比,奧利弗。」瓦妮婭展開了微笑,「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隊友,你會是最棒的魁地奇隊長——至少在我看來。」

  伍德盯著瓦妮婭,他發現她的眼眸彎起來可真好看,翕動的睫毛就像金色飛賊的小翅膀一樣撲閃著光芒,唇邊兩個小酒窩有如春天初開的花朵一般甜美,他看得呆住了。

  「奧利弗?」瓦妮婭疑惑地在他面前招手,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啊。

  「唔……咳咳。」伍德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這時他們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怪異的掌聲,兩人起身往後看去,卻是幾個穿著斯萊特林制服的學生走了過來。

  帶頭的是一個體格比伍德還魁梧的男生,但模樣可就差遠了,瓦妮婭是這麼覺得的。而他的身邊則有一男一女,目光皆不善。

  帶頭那人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嘴邊含著一絲譏諷的笑意。

  「哦謔,看看格蘭芬多的伍德隊長在干嘛?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不是——包場了嗎?」

  伍德走前一步瞪著那人,「與你無關,弗林特。」

  原來那就是斯萊特林的隊長——馬庫斯·弗林特。瓦妮婭曾聽安吉利娜提起,她說伍德很不喜歡這個人。

  弗林特鼻子裡哼了一聲,「是與我無關,我就是同情你,又被你的隊員嫌棄了吧?我可聽說他們不太服從你的安排。嘖嘖,伍德,隊長當成這樣,可真不好看,或許你該向我討教討教,我的隊員們可都被我管得服服帖帖。」

  伍德還沒說話,瓦妮婭率先走上前去反駁。

  「奧利弗的隊長當得如何,不用斯萊特林在這指手畫腳。有功夫的話,還是回去跟你們的隊員多練習吧,免得到時候,輸·得·太·慘。」

  弗林特的眼睛一下瞪直了,壞笑著說道:

  「哦喲,這是哪裡來的潑辣小妞?怎麼之前沒見過?伍德,這是你們的新替補隊員?還是……你的女朋友?」

  「不容易啊伍德,你也能找到女朋友,哈哈哈哈。」

  斯萊特林一陣哄笑,瓦妮婭臉漲得通紅,卻不想伍德反應很鎮定。

  「那又怎樣?跟你們有什麼關系?弗林特,倒是把你的巨怪女友帶出來遛一遛,好讓我們也開心一下。」

  這下他們不笑了,弗林特氣得青筋暴漲,「伍德,你竟敢——」

  然而話沒說完,弗林特的眼珠子一下轉向了瓦妮婭,那是一種很不善的目光,惹得瓦妮婭很不自在。

  接著,他朝著瓦妮婭走近,咧著嘴笑道:

  「呵,你的女朋友倒是長得很漂亮嘛,伍德。」

  他俯近了身子,像盯著獵物一樣盯著瓦妮婭。

  「要是當我的女朋友就好了,你說是不是,潑辣小妞?」

  瓦妮婭橫眉怒視,弗林特的手剛要向她靠近,就被人一把拍了下去。

  伍德高大的身軀像一壘牆站在瓦妮婭身前,幾乎完全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不許你碰她,你這個只會長膘的蠢貨!」

  伍德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出口,瓦妮婭覺得他們兩個下一秒就要爆發了,這要是真打起來後果可不堪設想,她剛想勸阻,一個比瓦妮婭更有話語權的人走了過來。

  「你們在干嘛?」

  是麥格教授,她顯得有些生氣。

  伍德和弗林特默契地一秒變乖巧,紛紛低著頭。

  「我們只是『友好交流』。」伍德特地加重了後幾個字的語氣。

  「對,伍德正請求我『指點』他呢。」弗林特斜著眼瞟了伍德一眼。

  「不是打架就好。」麥格松了口氣。

  幸好有麥格教授,事態才沒往嚴重的方向發展。

  但瓦妮婭心裡卻有些奇怪的情緒在騷動。

  伍德……女朋友……

  她簡直不敢再想了,但那是弗林特說的,伍德當時沒承認也沒否認,大概只是一心想保護她,她也絕不可能開口去問伍德。

  不管怎麼樣,瓦妮婭心裡還是很美滋滋的。


☆、格蘭芬多的慘敗(上)

  「剛剛你在課上回答的那幾個問題真是漂亮極了。」

  草藥課後,塞德裡克和瓦妮婭兩人被斯普勞特教授喊去幫忙搬運曼德拉草到校醫室去,瓦妮婭費力地抱著一盆,而塞德裡克抱著兩盆似乎都不費吹灰之力。

  瓦妮婭最不喜歡這種體力活了,但偏偏被斯普勞特教授喊住了,說真的她倒有點後悔剛剛在課堂上積極發言了。

  「那些問題你也早就會了吧,塞德裡克。」

  「我倒是想回答,每次我的手一舉起來教授就喊了你的名字,我都懷疑你才是赫奇帕奇的學生了。」

  眾所周知,斯普勞特教授是赫奇帕奇的院長,但她對所有學院的學生一視同仁,是一位寬仁親厚的教師,瓦妮婭也很喜歡她,如果她不總叫瓦妮婭干這種體力活的話。

  而塞德裡克也正是斯普勞特教授最得意的學生,他居然會吃瓦妮婭的醋嗎,真是奇怪。

  不過偶爾也該叫塞德裡克吃癟,瓦妮婭心中竊喜,好在今年沒有飛行課了,她一定要跟塞德裡克一較長短!

  「不過說起來,瓦妮婭,」塞德裡克說,「你一開始就想進格蘭芬多嗎?」

  瓦妮婭微微沉思,其實在入學以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更可能會被分去拉文克勞,她的父親就是在那裡的。

  如果、如果沒有遇見伍德的話,分院帽還會把自己分去格蘭芬多嗎?那她還會不會認識伍德呢?

  瓦妮婭不知道。

  「瓦妮婭?」

  「啊、啊,」瓦妮婭回過神來剛想回答,「抱歉,我想……」

  這時,她的耳畔忽然傳來了一個有點刺耳的、令人厭惡的聲音在說話。

  「格蘭芬多那幫無能的蠢貨,嘖。」

  瓦妮婭剛想要發作,塞德裡克站到她面前,搖了搖頭。

  那聲音又繼續說道:「不過你還好跟他們不一樣,不是嗎?」

  似乎是有另一個聲音在回應,但實在是太過細微,瓦妮婭只聽見了一串像是石頭摩擦牆壁的響聲。

  剛剛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出現了,夾雜著那聽起來不怎麼友好的笑聲。

  「很好、很好,放心,只要結果使我滿意,我爸爸那裡我只要去說幾句好話一定沒問題……」

  緊接著一陣腳步聲遠去,瓦妮婭再沒聽到其他的聲音。

  她聽得出來,那個討厭的聲音正是斯萊特林魁地奇隊長——弗林特。

  這聲音她還真忘不了,一想起他在自己面前用那種油膩圓滑的腔調說著讓她聽了不適的話,她就渾身沒有一處自在。

  至於那跟弗林特說話的人,瓦妮婭就真的猜不出了。

  她只知道他們的對話令她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

  瓦妮婭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塞德裡克。

  「弗林特?我只在魁地奇賽場見過,看起來是不太好對付。」

  塞德裡克皺了下眉,「不過他居然敢欺負你?」

  「哼,我才不會給他欺負呢。」瓦妮婭表示不屑。

  塞德裡克笑吟吟地點了下頭,「也是,你可是一不高興就能把別人擊飛的,誰能欺負得了你。」

  「塞·德·裡·克!」

  比賽那一天天氣出奇的好,不像之前訓練時期那麼糟糕,伍德准備的惡劣天氣方案也派不上用場。

  格蘭芬多隊信心滿滿地走向賽場。

  伍德和弗林特正面對峙的時候,氣氛都充滿了□□味。

  握手的時候,弗林特低聲嗤笑。

  「等下有你哭的,弗林特。」伍德雙目逼視。

  「哦?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的小女朋友正坐在那邊看你比賽呢,丟人事小,丟女朋友事大~」

  伍德循著弗林特指的方向看去,瓦妮婭果然仍坐在那最離球門最近的位置,這次她戴好了圍巾,做足了御寒措施。

  他的臉色不覺也溫和了幾分。

  隨著霍琦夫人哨響,雙方隊伍同時衝往球場上空爭奪鬼飛球。

  好幾次安吉利娜都拿到鬼飛球快要投進圓環時,斯萊特林總是有兩名追球手在她兩側騷擾,惹得她無法准確投入圓環。

  當弗雷德和喬治將游走球擊向斯萊特林隊員時,他們又似乎能夠准確預判從而避過。

  「可惡」,弗雷德怒罵了一聲,「別纏著她,你們這兩個混球!」

  弗雷德抓起球棒一擊,一個游走球又朝著安吉利娜右邊的德裡安衝來。

  而在這時,德裡安靈巧地閃到一邊避過,安吉利娜左側的博納特突然用胳膊肘撞向安吉利娜,安吉利娜不虞有此一擊,身體完全向右側去,恰恰迎上了弗雷德擊來的游走球。

  「砰」的一聲,安吉利娜從掃帚上墜落,發出一聲巨響。

  瓦妮婭驟時全身顫栗,雙眼充血。她不敢相信……安吉利娜!!

  伍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台上的格蘭芬多學生們紛紛怒喊。

  「作弊、作弊!」「他們怎麼能把追球手撞下來!」「取消比賽資格!」

  瓦妮婭和其他幾名學生奔向安吉利娜,她看到安吉利娜的臉色變得一片慘白,即使是訓練最苦最累的時候安吉利娜也不曾露出這樣的臉色。

  這時比賽好像中斷了,格蘭芬多隊員紛紛從掃帚上下來,圍在安吉利娜身邊。

  「隊、隊長……」安吉利娜虛弱地呼喚。

  「別說話了,瓦妮婭,麻煩你送她去校醫室。」

  「混蛋!我一定要他們好看!」弗雷德握緊了拳頭,全身的青筋都像暴漲了一樣。

  「不許、不許你亂來!喬治……你看住他……」

  「現在還什麼亂來不亂來的,他們已經夠亂來了!」弗雷德大吼大叫,像是現在就想衝過去把剛剛夾攻安吉利娜的人打一頓,幸好喬治死死地拖住了他。

  「安吉利娜。」伍德俯首,用著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贏的,我們會用魁地奇獎杯來為你洗刷屈辱。」

  然後他轉身去對霍琦夫人說:「我們需要替補隊員艾麗婭上場。」

  瓦妮婭和其他的學生將安吉利娜扶起,那時她似乎看到弗雷德眼裡有一瞬的淚光,這個家伙平時嘴上不饒人,可倒還挺會心疼人的。

  然後她又轉頭深深地看了伍德一眼,伍德還在跟霍琦夫人說話,瓦妮婭感覺得到他的擔憂,那剛剛鼓勵安吉利娜的話語,只怕只是他用來暫時安定人心的。

  余下的比賽時間,瓦妮婭都在校醫室陪安吉利娜度過。

  「沒事的,在我這裡乖乖吃藥調養一下就好了,比你這更重的傷我都治過,別擔心孩子。」

  龐弗雷夫人一邊調制著藥劑一邊對病床上虛弱的安吉利娜說道。

  「瓦妮婭,你別管我了。」安吉利娜說,「你去看比賽吧,我知道你擔心。」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你。」瓦妮婭說,她把手放在安吉利娜額上,那微微的發燙感令她心中更添一份擔憂。

  安吉利娜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你啊你啊,在我面前還裝什麼裝,你去看比賽,難道不是為了看某人?」

  「……病了還不好好休息,想什麼呢。」瓦妮婭的臉瞬間浮上幾朵紅雲。

  「分明就是,我早看出來了。隊長發最大火的那天,我們都走了,只有你留下。雖然不知道你們說了什麼,但後來他對我們態度也溫柔了好多,不再像之前那樣逼著我們了……雖然有時候還是叫人生氣!唔!」

  安吉利娜吃疼得眉頭皺成一團,想是剛剛一激動扭到傷處了。

  「看看、看看,讓你說這麼多。」

  瓦妮婭接過龐弗雷夫人遞的藥劑,小心翼翼地喂安吉利娜喝下。

  安吉利娜的面色更慘淡了。

  這時,瓦妮婭聽見了外邊一陣小跑的腳步聲。

  片刻間,弗雷德第一個衝進了病房,緊跟著他的是其他的格蘭芬多隊員。

  「安吉,你沒事吧?」弗雷德撥開了瓦妮婭,奔到了安吉利娜身邊最近的位置。

  瓦妮婭搖搖頭,決定不跟他計較。她一轉眼,看到最後走進來的伍德一臉喪氣。

  他們輸了。

  「艾麗婭一上場表現得很好,連進了幾個球,這是斯萊特林們沒想到的。」

  「但是我們也就只有這幾個球的分了……埃裡克和喬治都被游走球打下場了,沒有了找球手,我們輸得很狼狽。整整和斯萊特林差了一百分呢!」

  李·喬丹義憤填膺地講著。

  說到這裡,瓦妮婭忽然發現,那個叫埃裡克的找球手並不在這裡。

  「斯萊特林那邊一獲勝,他就走了,我猜他大概很內疚。」喬治聳著肩道。

  伍德神情嚴峻,他自打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他們好像看穿了我們的戰術布局一樣,每次我們的人一行動,他們總好像能夠立即做出反應!你們還攔著我不讓我去教訓他們!」弗雷德急得跳起來,「是不是非要出人命才行啊!」

  「別鬧了!」伍德吼道。

  他走到弗雷德面前,一字一句地講:「我們輸了就是輸了,所有人都看到我們輸了!你還想因為打架讓我們倒扣分嗎!」

  弗雷德沒再說話了,面上卻清晰寫著不服。病房裡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半晌,伍德好不容易平息了語氣,對安吉利娜說道:

  「安吉,你好好休息。」

  之後伍德便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病房。

  瓦妮婭追出去的時候,卻看到另一個猩紅色的身影低頭靠著牆壁,手上一枚鑲著橙紅色寶石的銀戒指似乎正不自覺刮擦著身後的白牆,發出一下又一下的摩擦聲音。

  「埃裡克……學長?」

  注意到瓦妮婭的聲音,埃裡克抬起頭,那灰褐色的眼珠中閃過一瞬的慌張。

  「……梅斯梅爾?」

  「學長,你怎麼在這裡,不進去嗎?」

  「……」埃裡克拉下了臉。

  「替我向安吉利娜問候。」埃裡克只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越過瓦妮婭走了。

  瓦妮婭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疑惑。

  她想著還是去找伍德吧,走著走著,突然腦海中閃過剛剛埃裡克手上戒指的影像!

  戒指摩擦牆壁……劃出的聲響……!那天她聽見弗林特和那個人密語的時候不也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不會這麼巧吧!

  她得趕緊告訴伍德!

  瓦妮婭到處問人,終於在校醫室外面的走廊發現了坐在欄杆上的伍德。

  伍德一條腿平躺在欄杆上,另一條則屈著用以支撐右手臂,一動也不動。光線折射到伍德小麥色的臉龐,籠上一層界限分明的陰影。他的眼睛望著外面陽光鋪就的天地,卻顯得分外沉寂,像一尊正在沉思的雕像。

  瓦妮婭慢慢地走近,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

  「奧利弗……」

  「不用再勸我,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

  伍德的語氣充滿了失落。

  「我知道。但我想你或許更應該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伍德回過神來看向瓦妮婭。

  「……什麼意思?」

  瓦妮婭把自己賽前聽到弗林特和別人說的話以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伍德。

  伍德一臉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伍德顯得很激動,「……你早該告訴我的!」

  「那時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呀,」瓦妮婭無奈道:「而且就他們說的那幾句話,根本也證明不了什麼。」

  「……埃裡克的確,他的確有那個習慣,他緊張的時候就會那樣,那戒指是他母親送的禮物,慶賀他通過了等級考試。」

  「不不不,」伍德狀似有些痛苦地搖晃腦袋,「這不可能,一定搞錯了!我要去找弗林特問清楚!」

  伍德拔腿就走,瓦妮婭試圖攔住他。

  「嘿,你直接問他,他會回答你嗎?為什麼不先從埃……我是說為什麼不先從我們的人問起呢?」

  「萬一我冤枉了他怎麼辦,」伍德停下腳步,神情認真。「我不想冤枉任何人……盡管這是他留在學校裡的最後一役……」

  「……」

  「瓦妮婭,別管我了,我自己去找他,你回去照顧安吉利娜,在我弄清楚之前,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不!」瓦妮婭堅定地喊道:「我和你一塊去!」

  伍德深深看了瓦妮婭一眼,而後重重地說道:「好!」

  伍德伸出自己的手掌,瓦妮婭會意,緊緊握住了伍德的手。


☆、格蘭芬多的慘敗(下)

  伍德和瓦妮婭兩人一齊往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跑去。但不是冤家不聚頭,他們剛跑到一樓的大回廊就撞見了還沒褪下深綠色球袍的弗林特。

  這次弗林特身邊沒有任何人,他顯然還在為斯萊特林的勝利感到高興,看到伍德和瓦妮婭兩人也只是微微一愣,唇角又泛出熟悉的譏諷笑意。

  「哦?失敗者來了,干嘛,想找我晦氣嗎?還是迷途知返,要向我求饒了?」

  「弗林特!我問你,」伍德徑直朝弗林特快步走去,雙目仿佛要躥出怒火一般,「你背地裡到底做了什麼小動作,啊?」

  「什麼小動作?你在說什麼我都沒聽懂你是不是輸不起啊,伍德?」

  弗林特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就像喝醉了一樣。

  瓦妮婭忽然上前,說,「你是不是對安吉利娜的掃帚下咒了?」

  弗林特面色變得驚駭,「小美人,你可別亂說,我什麼時候下過咒了?你有證據嗎?」

  「當然,」瓦妮婭冷靜地說道:「那掃帚已經交給麥格教授去檢測了,如果查出來真的有什麼惡咒,那這場比賽結果恐怕就要推翻重來了。」

  弗林特的表情一下變得凶狠,他死盯著瓦妮婭,像要把她看出個洞來。

  「別在那胡說八道!我根本沒下什麼咒!我只是跟埃裡克要——」

  話剛說出口,弗林特雙眸瞪得渾圓,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瓦妮婭冷笑道:「你可算承認了?」

  弗林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來,眼神卻惡毒地盯著瓦妮婭。

  「那又怎樣,你們還是沒有證據呀。斯萊特林就是贏了格蘭芬多,怎麼樣,不服氣啊?不服氣打我呀。」

  伍德一把揪過弗林特衣領,瓦妮婭從沒見他這樣暴怒。

  「弗林特!你侮辱了魁地奇這項運動!」

  「哦伍德,你想打我嗎?兩個打我一個?還真是格蘭芬多的作風呢。」

  瓦妮婭連忙上前用力想要拉開伍德,但他的手臂結實得像灌了鉛,瓦妮婭根本拉不動。

  「奧利弗!別衝動!你忘了你剛剛在弗雷德面前還說過什麼來著!」

  伍德這才漸漸放開了弗林特,但他臉上的怒氣絲毫未消。

  「跟我去找麥格教授!把你干過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

  「你當我是傻子啊,伍德?」弗林特理了理衣領,「你們要是有辦法就讓我說出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想回敬一下——」

  弗林特忽時抽出魔杖,對著瓦妮婭一揮喊道:

  「擊飛落地!」

  他速度極快,瓦妮婭甚至來不及反應,整個身體突然彈起又飛速往後重重地摔落。

  伍德匆忙跑到瓦妮婭身旁察看,還好,瓦妮婭只是覺得後背酸痛,倒不至於致命。

  弗林特露出了一絲獰笑,「這是回敬你的,梅斯梅爾。居然敢動我們斯萊特林的人,呵。」

  瓦妮婭知道他說的是米歇爾了。

  倏忽之間,一記高昂的鳥鳴聲響徹天際,一只灰褐色的鳥兒朝弗林特飛了過來,在他手上重重地啄了一口,弗林特感到吃痛,魔杖從他手中滑落。

  說時遲那時快,伍德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拳砸向弗林特的鼻子!兩人隨即扭打了起來。

  弗林特比伍德魁梧,但伍德比他矯健,弗林特一個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但伍德也沒能幸免,兩人滾在地上扭成一團,情形非常難看。

  瓦妮婭連忙爬起來,看到弗林特的臉頰上帶了血,她更加驚慌了,連聲勸阻,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把他們分開,這時也沒有一個來往的人可以幫助她。

  但同時她又不太敢大聲求援,怕招來了教授。一旦被發現打架,伍德可是要受處分的。

  「別打了!別打了!奧利弗!求你!」

  伍德根本聽不進去,兩人打得更凶了。

  瓦妮婭瘋狂在腦海裡搜索有沒有什麼可以把人分開的咒語,她想到了四分五裂,不,不,那不是用於活人的,怎麼辦,怎麼辦……

  啊……有了!

  可是這會很冒險,畢竟瓦妮婭之前沒有對活人用過這個咒語。

  她掏出魔杖一吼:「統統石化」!

  魔杖尖發出一團銀灰色的光芒,擊向了扭打中的伍德和弗林特。

  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的隊長:面面相覷.jpg

  太好了,他們總算不再打了,瓦妮婭舒了口氣。

  但是這個咒語怎麼解來著?

  「我的天吶……」麥格教授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她的眉毛揪成一團,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瓦妮婭和伍德低著頭站在一塊,心虛地等待審判。

  斯內普和弗林特站在他們對面,表情陰沉。

  弗林特的鼻子被打斷了,斯內普幫他止住了血。伍德則是嘴角邊腫了個大包,顯得他的臉看起來比之前還圓潤了點。

  「一個二年級學生……居然……居然使用石化咒……」麥格教授嚴肅地說道,「梅斯梅爾小姐,你知不知道這個咒語一旦有什麼閃失,你很有可能使他們兩位的身體永遠無法動彈?!有些咒語造成的永久性損傷是無可破解的!」

  「我……實在抱歉教授。」瓦妮婭這下感到一陣羞愧,在此之前她在麥格教授心目中一直是最穩重的學生,這次卻讓麥格教授劈頭蓋面地罵了一頓,唉。

  「而且你用了咒卻不知道怎麼解除,要不是我剛好經過,你打算把他們兩位怎麼辦呢?」

  「曼德拉草,教授,斯普勞特教授培植的曼德拉草可以解毒。而且只要給我時間,我可以在書上找到……」

  「梅斯梅爾小姐的小腦袋瓜可真是——好使。」斯內普冷不丁地打斷,瓦妮婭這才住了口。

  這時,伍德突然開口:

  「教授,您不能處罰瓦妮婭,她沒有想要攻擊我們,請您理解——」

  「閉嘴,伍德。」麥格教授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幫別人求情,你的帳我等會再跟你算。」

  伍德只得乖乖閉嘴。

  麥格又打量了一番,語氣放緩。

  「梅斯梅爾小姐,雖然我不同意你采取的做法,但多虧是有你在,才阻止了事態嚴重發展。」

  瓦妮婭和伍德眼神驀地一亮。

  「格蘭芬多獎五分。」麥格微笑著說,「給梅斯梅爾小姐。」

  斯內普和弗林特臉色一下更陰沉了。

  「教授,不能這樣!他們犯了規……」

  「還有……」麥格神情嚴肅地轉向弗林特,「作為各自學院的魁地奇隊長,你們兩位本應是優秀學生的代表,結果居然帶頭打架,這就是你們給低年級學生樹立的榜樣嗎!」

  弗林特也不敢說話了。

  「真是讓我太失望了……兩個學院各扣二十分!各關一周禁閉!」

  伍德和弗林特面色大變。

  「這、這,他們還比我們少扣了五分!我的鼻子還被打斷了——」

  「你的算術倒學得不錯,弗林特。」斯內普咬牙切齒地斜睨了弗林特一眼。

  「我這樣判決,您沒有意見吧,斯內普教授?」麥格看向斯內普。

  「沒有,教授,您判決得——十分正確。」斯內普雲淡風輕地吐出最後幾個字。

  瓦妮婭想要插嘴,「教授,您還不了解,這件事不是私人恩怨,是關系到魁地奇——」

  瓦妮婭話還沒說完,衣袖被身旁的伍德緊緊拽住,他低著頭,似乎不想談論這件事。

  「梅斯梅爾小姐,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麥格疑惑。

  「……沒有了。」

  「那就都回去休息吧。聽著,我不希望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如果作為你們各自代表隊的領袖還不能夠以身作則的話,我會重新考慮隊長的人選,聽明白了嗎?」

  從麥格辦公室出來以後,瓦妮婭和伍德都感到身心俱疲。

  瓦妮婭猜想,伍德這下回去肯定要面對弗雷德他們的質疑和批判了,可是她想既然伍德決定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能夠做到的只是幫助勸說其他隊員不要把事情鬧大了。

  「下次你要是看到我們打架的話,記得避遠點。」伍德說。

  「什麼?你還想有下次?還有,為什麼我要避遠點?」

  「我不想誤傷到你啊。」伍德停下腳步,兩只眼睛專注地盯著瓦妮婭,「剛剛傷到沒有?那一下摔得不輕吧?」

  被這樣盯著,瓦妮婭心裡好像小鹿亂撞一樣,下意識地不去對上他的視線。

  「我……沒事,不疼。啊,你的臉……」

  瓦妮婭指了指伍德的臉紅腫的部分。

  「啊!」伍德一下捂住了傷處連連叫疼。「你不提醒我我還真沒想起來……不過也值了,我可讓他付出血的代價了!嘶——」

  瓦妮婭掏出魔杖,給伍德施了一個治愈咒。

  伍德一臉驚訝,臉色溫和許多。

  「……好像不疼了?冰涼冰涼的……瓦妮婭,你真厲害!」

  得到伍德的誇獎,瓦妮婭感覺像吃了蜜似的開心。

  「嗖」的一聲,剛剛那一只咬了弗林特的鳥兒掠過天花板飛來,嫻熟地落在了瓦妮婭的手臂上。

  「喲!這不是你的『護花使者』嘛!」伍德驚奇。

  瓦妮婭驕傲地笑了,那鳥兒蹭了蹭瓦妮婭的手,發出了幾聲悅耳的鳴叫。

  「真好聽!」伍德滿眼充滿了期待,「我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的鳥叫聲。」

  「這是她在向你示好呢,奧利弗。」瓦妮婭撥了撥鳥兒身上的羽毛,「格雷西,快跟小哥哥打招呼~」

  那叫格雷西的鳥兒一下飛到了伍德身邊,環繞著他叫了好幾聲。

  「你好~我是奧利弗·伍德!」伍德顯得特別開心,他看向瓦妮婭,「這是你養的鳥?」

  「不錯。」瓦妮婭點頭,「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夜鶯,她叫格雷西,夜半的時候她的歌聲是最動聽的。可惜了,自打來了霍格沃茨,也沒什麼機會聽她唱歌了。」

  「格雷西……格雷西……」伍德逗著鳥兒,十分歡喜。

  「你爸爸從哪弄來的這麼有趣的鳥兒?我也想養一只!我的蠢迪倫整天就是睡懶覺,讓他多跑幾趟幫我送信都推三阻四的,唉。」

  「……」

  「……瓦妮婭?」

  伍德終於把注意力把鳥移回了瓦妮婭身上,格雷西也在這時重新落到了瓦妮婭的肩頭。

  「我爸爸……他不在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格雷西是哪裡來的。」

  伍德先是一臉驚愕,復又滿臉歉意,「抱歉,我不知道……」

  「他是很優秀的傲羅,」瓦妮婭微笑著,臉上看不出傷感,「我以他為傲。」

  伍德正想著安撫她,格雷西突然一下飛走了。這時他才瞧見不遠處有個人朝他們走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埃裡克。

  伍德雙眉緊鎖,瓦妮婭小心翼翼地打量伍德,生怕他再生事故。

  「……」埃裡克似乎鼓足了勇氣,最後只吐出兩個字,「抱歉。」

  「……就這樣?」

  「奧利弗,你還不明白嗎,」埃裡克苦笑著說,「現在無論我說什麼,結果也不會有絲毫改變。何況,我是絕對不會松口的。」

  「為什麼?」

  埃裡克撫了撫手上的戒指,「為了我最重要的人。」

  伍德臉色微微一黯,「他用這個來威脅你?」

  埃裡克沒有正面回答,「奧利弗,現在你們把魁地奇、把學院榮譽看得這麼重要,但等你們離了學校,走向外面的世界,你們就會明白,這些東西,不過是錦上添花。有些人,他們只想活下來,和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的。我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人,僅此而已。」

  「這不只是學院榮譽!」伍德一字一句,「更重要的是我們作為格蘭芬多的底線和准則!」

  「是嗎?那我祝願你,永遠都能保持這樣的一顆心。」埃裡克說,「其實,你做得挺好的,作為隊長來說……我能看出來你是真心的熱愛著魁地奇,查理·韋斯萊在這一點上也比不過你。也許吧,也許我們走了以後,格蘭芬多會在你的帶領下,組建到一支最好的魁地奇隊吧。」

  埃裡克說完這番話就離開了,伍德沒有攔他。

  瓦妮婭看了看伍德,他好像在沉思些什麼,瓦妮婭心裡明白,埃裡克的話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有一句話,我覺得他說得挺對的。」

  「什麼?」

  「我想,你一定能夠組建一支格蘭芬多有史以來,最好的魁地奇球隊。」

  伍德笑了,笑得有些苦澀。

  「是真的呀,因為,奧利弗·伍德——一定是格蘭芬多有史以來最好的魁地奇隊長!」

  瓦妮婭信誓旦旦地說著。

  伍德凝視著瓦妮婭良久,看得瓦妮婭既緊張又期待。

  然後他說。

  「別以為你跟我說這些話,我就會讓你破格通過我們下一年的選拔。」

  「……誰說我要加入你們了??」

  瓦妮婭覺得她快要被氣死了。

  「你可真不適合。」伍德搖搖頭,「安吉麗娜比你高比你壯,還不是傷得那麼重。要換了你,我真不敢想像。」

  「……謝謝您了。」

  瓦妮婭想給伍德來一個永久石化,反正一樣不會說話,木頭和石頭也差不了多少。

  而這時又有人出現了。

  塞德裡克三步並作兩步跨上樓梯,朝著瓦妮婭飛奔而來。

  「瓦妮婭!你沒事吧?我聽說你——你們打架被麥格教授抓到了?」

  塞德裡克喘著氣說道,眼睛只看著瓦妮婭一人。

  瓦妮婭剛想說話,伍德卻突然開口。

  「她把我給石化了,還好麥格教授救了我。」

  ???這話怎麼聽著不大對勁。

  「抱歉學長,我代瓦妮婭向你道歉,她一定不是有意的。」

  塞德裡克臉上帶著歉色,伍德雙眼裡蹦出一絲驚異光芒,不自覺地往前隔開了瓦妮婭與塞德裡克之間的視線。

  「嘿,你是她什麼人?為什麼要你代她道歉?」

  「呃……」塞德裡克忽然臉紅語塞。

  「再說了你是誰啊?」

  「奧利弗!」瓦妮婭總算搶到話語權,推開了伍德站在了他們倆中間。

  「你居然連我們全年級最優秀的男孩子塞德裡克·迪戈裡都不認識!他是我的好朋友,怎麼了!」

  ……伍德一陣語噎,轉過頭去小聲嘟嚷。

  「走了一個埃裡克又來一個塞德裡克……」

  「你說什麼?」

  「沒什麼!」伍德撇嘴。

  瓦妮婭這才有些解氣,誰叫他剛剛一直攔著不讓她說話呢!

  她看向塞德裡克,聲音放輕了些。

  「塞德裡克,謝謝你關心,我沒事了。」

  「嗯。你沒事就好。」塞德裡克寬慰地笑了。

  瓦妮婭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往後的余生竟會與這兩個男孩的姓名緊緊聯系在一塊,仿佛在這一刻結下了不解之緣。

  而在下一年,格蘭芬多魁地奇隊在新的追球手凱蒂·貝爾與找球手——傳奇人物哈利·波特的加入之後,成功打贏了斯萊特林隊,但由於奇怪的原因卻始終沒能獲得魁地奇杯,此處便不再贅述。

  但瓦妮婭想,拿到魁地奇杯的那一天不會遠的,因為這是一支格蘭芬多有史以來最好的魁地奇隊,它的隊長名字叫——奧利弗·伍德。


☆、雙生魔杖

  四年級的課業日益繁重,但令瓦妮婭更為糟心的是新來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吉德羅·洛哈特。

  第一周的黑魔法防御課,洛哈特花了一節課時間用於吹噓自己以前的戰績,繪聲繪色地講述他遇到女鬼的情景。

  教室裡大部分女生都吃這一套,用無比崇敬的眼光仰視著她們年輕英俊的教授。

  連瓦妮婭的室友安吉利娜和艾麗婭也沒能幸免。

  流金的長袍,飄逸的卷發,迷人的微笑。

  瓦妮婭真的感覺不出來,她只覺得洛哈特言之無物而自己在這裡浪費時間。

  第二節課倒還有些意思,洛哈特教他們擊飛和防御咒,邀請學生上堂做演示。

  瓦妮婭就是這樣被選中的一個人。

  「不要緊張,小姑娘。」洛哈特衝她眨眨眼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瓦妮婭努力抑制住自己反感的表現。

  「現在,我會對你施擊飛咒,你只要念『盔甲護身』集中注意力防御。哦當然,我不會下重手的,只是練習而已,我可不舍得漂亮的小姑娘受傷∼」

  瓦妮婭倒是很鎮定,她可沒忘了兩年前弗林特就是用這一招把自己擊飛了,從那之後她就開始研究防護咒,所以洛哈特今天提出的實踐練習,對她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

  「准備——一,二,三!」

  洛哈特的魔杖尖發出一團漆黑的尖銳光芒,被瓦妮婭身體外泛著冰藍色光芒的防護圈牢牢擋住,最終化為一團模糊不清的煙霧消散而去。

  「太棒了!」洛哈特高聲喊道:「格蘭芬多加十分!梅斯梅爾小姐!天賜的外表與才智!」

  瓦妮婭得意滿滿地笑了,看向場下,安吉利娜和艾麗婭正在向她豎大拇指。

  她的視線掃向了另一邊的座席,塞德裡克正向她投來贊許的目光。

  要說起來,四年級的塞德裡克才真的是富有魅力,身長的優勢與俊美的面部輪廓為他贏來了越來越多仰慕的目光。

  更重要的是,塞德裡克依舊占據著全年級成績第一的位置,瓦妮婭怎麼也追不上。

  「好了,那麼現在換過來,梅斯梅爾小姐,你來給同學們演示一下如何施擊飛咒。」

  瓦妮婭驚訝地愣了一愣,「教授,你確定?」

  「……那當然了。」洛哈特眼裡閃過一瞬的遲疑,但很快又恢復了他那自信優雅的笑容。

  瓦妮婭拿起魔杖對著洛哈特,她明顯看到洛哈特的手顫了一顫。

  「擊飛落地!」「盔甲護身!」

  洛哈特的防護圈還沒完全形成,他整個人已經彈了起來往後摔落在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

  洛哈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塵土,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

  「做得好,梅斯梅爾,做得好。當然了,我是特地給你們演示擋不住咒語的下場啦∼現在!分組練習!所有人分成兩人一組,兩組之間來回練習!」

  「梅斯梅爾,你和迪戈裡先生一組。你們的對手,唔……」洛哈特審視了一會,「約翰遜小姐與韋斯萊先生,怎麼樣?」

  四人之間面面相覷。

  安吉利娜對著弗雷德嘟嚷道:「可別拖我後腿。」

  「放心,你摔下來我會接住你的。」弗雷德用圓滑的腔調笑道。

  安吉利娜羞澀地一笑。

  瓦妮婭os: 我應該在坩堝底,不應該在這裡。

  身旁的塞德裡克低聲提醒:「小心。」

  瓦妮婭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實在的,和塞德裡克一組她完全不慌。

  兩對擺好架勢,同時向對方發出咒語。

  「轟」的一聲!安吉利娜和弗雷德同時被擊落倒地,瓦妮婭和塞德裡克的魔杖卻並沒有分開。

  那真是一幅奇妙的景像,一道湖藍色的光芒連接著兩根魔杖,魔杖尖凝結出的巨大光球泛著神奇的明亮光芒,籠罩著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好看極了。

  其他人都停下來了動作,紛紛想要湧上前來查看,但被洛哈特擋住。

  瓦妮婭覺得包圍著自己的這道光芒有一種別樣的溫暖,像是順著自己舉魔杖的手間直達心底,這種感覺比剛剛自己單獨施的防護咒甚至強過百倍,妙不可言。

  她抬眸看到身邊的塞德裡克,在這光芒下他的眼眸裡好像盛進了滿天的星辰,唇角掛著淺淺的溫柔笑意。

  「梅斯梅爾?」

  瓦妮婭手一顫,魔杖間的連接消失了,所有光芒瞬間消失無蹤。

  場內響起了波浪般的掌聲,伴隨著洛哈特一聲又一聲「太奇妙了!」。

  瓦妮婭和艾麗婭將安吉利娜扶到一邊,她聽到其他人的議論。

  「塞德裡克!太棒了!」「塞德裡克太帥了!」

  女生們崇拜的眼光和稱贊的聲音惹得塞德裡克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哼,為什麼就沒有人說「瓦妮婭干得漂亮」之類的話呢?╯^╰

  然而塞德裡克很快彌補了瓦妮婭的這一缺憾。

  「瓦妮婭,你剛剛的表現真的很棒。」

  下課後,塞德裡克追上瓦妮婭,兩人並肩走在旋轉的大理石階梯。

  「謝謝,不過,剛剛……那個魔杖……」

  瓦妮婭還是想不明白,其他組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為什麼單單她和塞德裡克的魔杖出現了這種反應呢?

  那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瓦妮婭每每回想起來還是如此覺得。

  塞德裡克了然於胸地笑了。

  「你的魔杖,是十英寸長,落葉松木,獨角獸尾毛,對嗎?」

  瓦妮婭一驚,塞德裡克什麼時候學會了奧利凡德的本領,能夠看一眼魔杖就知道它是個什麼構造?

  「我的魔杖,恰巧和你的出自同一頭獨角獸上的尾毛。」塞德裡克用滿是驕傲的語氣說道。

  「咦??!!」

  瓦妮婭滿臉震驚,她拿出自己的魔杖,又看了看塞德裡克手中的魔杖。

  原來他就是那個買走另一根魔杖的男孩?

  可是他怎麼知道自己的……

  「不瞞你說,你手上這根魔杖本來是我看中的,」塞德裡克顯得有些害羞,「在奧利凡德店,我第一眼看中的就是這根魔杖,我差點就要擁有它了,可是當我握緊這根魔杖的時候,店裡桌台上的一件木雕……那木頭……突然就裂開了……」

  木頭……裂開了?

  瓦妮婭感到不可思議。

  「啊,還好奧利凡德先生沒有讓我賠,他只是拿走了這根魔杖,說它不適合我。意外的是,這魔杖的孿生兄弟卻跟我更為合拍。我想,或許剛剛那奇異的景像,就是雙生魔杖的魔力吧。」

  瓦妮婭點點頭,「確實,我聽我祖父說過,雙生魔杖從不會攻擊對方,我之前還在想,萬一那另外一根魔杖的主人是壞蛋,我又恰巧碰到,那可就麻煩了。」

  塞德裡克笑道:「現在你可以放心了,看來我們永遠不會成為敵人。」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魔杖?」

  瓦妮婭忽然想起來,之前塞德裡克多次留意她的魔杖,可是卻沒告訴她雙生魔杖的事情。

  「這個嘛……」塞德裡克的眼神有些躲閃,「嗯……其實,早在入學前,在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車上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了。」

  瓦妮婭睜大了眼睛,她怎麼沒有印像那時見過他?

  「……那時候你正在用魔杖跟別人演示懸浮咒,對,我記得,我一眼就發現了那是我看中的第一根魔杖……我本來想跟你打招呼的,恰巧當時我的朋友在叫我,等我再回過頭來,你已經不見了。」

  塞德裡克的語氣顯得格外嘆惜,「後來再看到你的時候,是在分院儀式上。我看著你被分到格蘭芬多,而我卻在赫奇帕奇……」

  塞德裡克說的這些,瓦妮婭從沒有注意到……不,又似乎的確是這樣,的確曾有那麼一束目光在自己身上流連,但那時的瓦妮婭並不曾捕捉到,更別說能認出是塞德裡克了。她直到二年級才跟塞德裡克打過交道。

  「所以……」塞德裡克用非常誠摯的眼神凝視著瓦妮婭,「我……我真的非常喜歡你——,」

  目光下移。

  「的魔杖。」

  瓦妮婭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才長長地舒出來。

  「我說了這麼多,能把你的魔杖借給我看一下嘛?」

  瓦妮婭os x2: 塞德,你就是在饞我的魔杖。

  「年輕優秀的孩子們啊。」那熟悉的油滑腔調在瓦妮婭耳畔響起,跟著一只手攬住了自己的肩膀,瓦妮婭目光下掃到繡著繁復式樣的金色衣擺,感到渾身起雞皮疙瘩,而她身邊的塞德裡克也有同感。

  「真是太棒了,有我當年的風範~你們一定會成長為優秀的巫師的!」

  瓦妮婭呵呵干笑了兩聲。

  洛哈特拍拍兩人肩膀,然後瓦妮婭看到他在塞德裡克耳邊說了什麼,說完之後塞德裡克耳根居然紅了!

  等洛哈特走好,瓦妮婭湊近塞德裡克問道:「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不是很重要的話。我可真不太喜歡他這個人……雖然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挺中聽的。」塞德裡克小聲說道。

  「謔謔,塞德裡克好學生居然也會說老師的壞話!」瓦妮婭狡黠地笑。

  「啊,怎麼,難道你也喜歡他不成?」

  「當然不是,我也不喜歡他,而且他靠近我的時候我特別不舒服……」瓦妮婭眼裡露出了厭惡之色,「安吉利娜她們都說他長得英俊,可我怎麼也看不出來,可能……因為我早就見過比他好看的吧?」

  「哦?是誰?」塞德裡克饒有興趣地問道。

  瓦妮婭心頭閃過一個騎著掃帚衝她微笑的身影,不自覺地也露出了笑容。

  「瓦妮婭?」

  「啊……當然了,比他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就像塞德裡克,你也比他英俊百倍啊!」

  瓦妮婭衝塞德裡克眨眼一笑,轉身哼著小調兒奔走了。

  塞德裡克滿含寵溺的眼光望著她的背影,耳邊回響著剛剛洛哈特說的話:

  「你們兩位,真的很般配啊。」


☆、球場上的爭吵

  不太明媚的周六。

  天剛蒙蒙亮,瓦妮婭又是宿舍裡第一個起床的。

  她睡眼惺忪地走下樓准備去吃早餐,剛走到公共休息室,一個紅彤彤的人影猝不及防向她迎了過來。

  「嘿!」

  被這精神奕奕的聲音一喊,瓦妮婭瞬間驚醒。

  面前這個人不是格蘭芬多魁地奇隊長——奧利弗·伍德,又是誰呢?

  「奧利弗?!你怎麼——」

  瓦妮婭忽然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單薄的睡衣,羞紅了臉連忙下意識用雙臂護住自己。

  她的目光往前一掃,才發現格蘭芬多隊的男孩們都穿著球袍呆在休息室中。

  弗雷德站在地板上背靠著扶手椅,眼睛無神地朝上看,嘴張得大大的,就像被石化了一樣。

  喬治則躺在扶手椅上,一只手還緊握著飛天掃帚,然而眼睛已經閉上了。

  年紀最小的哈利靠在牆上,眼神飄忽,他好像注意到了瓦妮婭,但片刻間又轉向了桌上的茶壺。

  瓦妮婭好想稱這一幅場景為「格蘭芬多受難記」。

  但在場卻有一個人是不同的。

  那就是——

  「瓦妮婭!還好是你!」

  伍德興高采烈地喊道,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倦容。

  「找……找我干嘛?」

  「嘿,我們在等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哦,還有凱蒂,女生宿舍我們又上不去,我就在等一個好心的姑娘給我們幫幫忙~」

  顯然瓦妮婭就是那個好心的姑娘了。

  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魁地奇隊的姑娘們一個個拉出來,為此挨了不少怨聲。

  「奧利弗……一大早的你干嘛呀!」安吉利娜沒好氣地嚷道。

  「小聲點,安吉,」伍德那謹慎的表情就像怕門外有奸細偷聽一樣,「我這一個暑假制定了很多新的戰術方案,這也是我們方案的一部分。快點,打起精神來,咱們現在去球場准沒人發現!」

  於是魁地奇隊員們一個一個打著哈欠被推出了門。

  瓦妮婭正想回去宿舍,又讓伍德叫住了。

  「瓦妮婭!」

  「……?」

  「你也一起來吧!不知為什麼,只要你在看台上,我就很有干勁!快來吧!」

  ……瓦妮婭心想,你是有勁,我身上可一點勁都使不出來啊。

  瓦妮婭還是去了。

  因為出來的匆忙,她又忘記戴圍巾,待在那個離球門最近的位置總是特別冷。

  她看見他們圍在一塊講戰術講了半天,幸好她還帶了本書,不至於太過無聊。

  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飛上天練習了,瓦妮婭只瞅了兩眼,注意力就又回到書上。

  此時的瓦妮婭又困又冷,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搖搖欲墜,眼前書本的字跡也出現了重影。

  不行、不行,她要回去了。第一百八十次這麼想的時候,她的身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啊!」瓦妮婭驚呼出聲,這時一只手穩住了她的後背,不至於讓她摔下去。

  這下她完全清醒了。

  「塞德裡克,謝謝。」

  塞德裡克衝她微微一笑,今天的他穿著運動款式的便服,脖子上仍然系著明亮色彩的赫奇帕奇標志圍巾。瓦妮婭很少見到他這樣的打扮,倒覺得有些新奇。

  「你又忘記戴圍巾了嗎?」塞德裡克皺了下眉頭,於是又將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瓦妮婭系上。

  要是不認識瓦妮婭的,現在也許會誤以為她是赫奇帕奇的學生。

  「謝謝。但是你……」

  「我想我不會比你怕冷。」塞德裡克笑,「坐在這裡不怕冷嗎?這裡風這麼大,小心著涼。」

  只有塞德裡克會關心她坐在這裡冷……伍德可從來沒問過。瓦妮婭突然覺得有點心酸。

  她有些心虛,「這裡……看得比較清楚。」

  塞德裡克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變形術課本。

  「如果是看書的話,倒不用爬這麼高才能看清楚。還是……你有特殊的看書秘訣?」

  「……沒錯!聽說在最高的地方看書有助於接收到先賢的指導,塞德裡克,你要試一下嗎?」

  聽著瓦妮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塞德裡克笑了。

  「這裡可不是最高的地方。」塞德裡克將手一指,「喏,那裡才是。」

  循著塞德裡克所指,瓦妮婭看到了空中那個剛接到球瀟灑轉身的火紅身影,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這時,有人騎著掃帚落在了塞德裡克身旁。

  「啊,塞德裡克學長!真的是你!我是凱蒂·貝爾!很高興認識你!」

  凱蒂是一個嬌俏可愛的三年級女生,在去年加入了魁地奇隊,跟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關系很好。

  塞德裡克禮貌地微笑,「你好,貝爾。」

  小姑娘的臉上飄過一朵紅雲,羞澀地說道。

  「你是來看我們比賽的嗎?」

  「是啊,你們都很棒,我剛剛看到你和約翰遜傳球配合得很默契,希望你們能取得下一場比賽的勝利。」

  這下凱蒂臉更紅了。

  遠處空中有人喊道:「嘿、嘿,凱蒂!你怎麼回事!」

  「我要走啦!學長,下次再見!」

  凱蒂話一說完,又迅速掉頭回去訓練了。

  「塞德裡克,我發現,你還真是一年比一年受歡迎。」瓦妮婭說道。

  「是嗎?我怎麼沒發現。」塞德裡克一副無辜表情。

  「哼、哼、哼,想拐走我們格蘭芬多的小姑娘?除非你能在魁地奇上打贏我們格蘭芬多隊吧,否則他們可不會答應。」瓦妮婭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彩。

  「哦?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塞德裡克若有所思。

  「塞德裡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三五個姑娘喊著塞德裡克的名字忽然一擁而上,衝著塞德裡克而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大大小小的本子,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瓦妮婭被這突如其來的轟動驚到了,被擠得險些掉出看台,只好趕緊跑開。

  塞德裡克顯然也被搞得不知所措,他試圖使她們保持距離但似乎沒有效果。

  「塞德裡克,可以給我簽名嗎!」

  「塞德裡克!我這道題不會!」

  「學長~~你什麼時候有空?」

  瓦妮婭看著這一幕不禁覺得又好笑又同情,她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幫忙免得塞德裡克當場窒息,這時又有一個人朝他們飛了過來。

  伍德臉上帶著慍怒,衝著他們吼道。

  「塞德裡克·迪戈裡!」

  他這一大吼,嚇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裡不是你開簽名會的地方!我建議你去三樓找洛哈特教授,我想他會很樂意傳授你這方面的技巧!」

  見此情形,瓦妮婭按捺不住了,她衝著伍德大喊:「奧利弗!你干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塞德裡克他又不是故意的!」

  伍德掃了一眼瓦妮婭手上的書,瓦妮婭清晰聽到他發出一聲冷笑。

  「對不起!凶到你們的男神了!」

  伍德大吼著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揚長而去。

  瓦妮婭雙手不住地發抖,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被凍得。

  伍德怎麼可以這樣莫名其妙發火呢?就算訓練有不順心的地方也不應該衝別人發火吧?而且他明知道塞德裡克是她的朋友。塞德裡克那麼溫柔的人,為什麼要平白無故承受他的怒氣?

  她也真是個傻子,明明不是魁地奇隊員,干嘛要大清早地跑這裡來受這樣的氣?

  瓦妮婭充滿抱歉地看了一眼塞德裡克,然後又死死瞪了伍德一眼(盡管他看不見),隨即抱著書大步離開。

  那之後數周瓦妮婭不再去看魁地奇的訓練,也不再和室友談論關於伍德的事情,即使正面遇上了,她也決定把他當空氣不去理會。

  伍德似乎也決心賭氣,盡管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氣到底從何而來。


☆、塞德裡克的生日

  一個人去霍格莫德村游玩著實沒什麼意思。

  奈何那瓦妮婭不願提起的某人又把她的室友拖去訓練了。

  臨走前安吉利娜鄭重囑托瓦妮婭一定要到德維斯和班斯商店買到洛哈特親筆簽名的限量絕版海報(瓦妮婭:他人就在城堡裡你為什麼不親自去要)。

  後來瓦妮婭發現那海報並不是買的,而是需要在店裡買其他東西湊夠一定金額才可以抽取。

  真是奸商。瓦妮婭決定把買的東西都記安吉利娜賬上。

  這裡賣很多奇奇怪怪的魔法設備,有魁地奇工具、記憶球、窺鏡等等。

  瓦妮婭決定給安吉利娜和艾麗婭買一些掃帚護理的工具。

  接著她的目光卻被一個魁地奇模型所吸引。

  這是一個魁地奇球場的泥塑小模型,裡面配置了七名球員、四顆球與球門圓環等等要素。當瓦妮婭碰觸鬼飛球模樣的紅色小球時,模型中的球員和其他球便動起來了,它們能夠按照要求演示出傳球、接球、投球、抓球等等動作,栩栩如生。

  這可真有意思,瓦妮婭有點心動。

  「小姑娘,現在買這個還有優惠哦。」售貨員熱情地推銷著。

  瓦妮婭搖了搖頭,她實際並不想要這個模型,但她更想學會制作這樣一個模型,一個專屬於格蘭芬多隊的模型,她想……

  伍德一定會喜歡的吧?

  糟糕,怎麼又想起那家伙了。

  瓦妮婭癟了癟嘴,只怕伍德早就把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逛了一會,瓦妮婭拎著大包小包走出了商店,她正猶豫是不是要這麼早回去城堡,余光掃到了熟悉的人影。

  塞德裡克身披一件灰藍色的風衣,低著頭走得十分緩慢。

  還真挺有型,瓦妮婭忍不住咂嘴。

  他身旁的兩個人是他的室友巴倫和布魯斯,巴倫先瞧見了瓦妮婭,用胳膊肘推了推塞德裡克示意。

  看見了瓦妮婭的塞德裡克眼中露出一絲悅色,他加快了腳步向瓦妮婭走來。

  「嗨,瓦妮婭。」

  「哦?你一個人來霍格莫德?怎麼不見你的那兩位英姿颯爽的室友?」一旁的布魯斯看了看瓦妮婭左右,調侃道。

  「嗯……她們……忙。」瓦妮婭感到了一絲尷尬。

  「不是吧,周末你們的伍德隊長還不放人啊。」布魯斯好死不死地提起了瓦妮婭不想聽到的名字。

  「真可惜,我們可是很想跟她們打打交道的,可愛的姑娘在魁地奇賽場上更迷人——」

  「布魯斯!」塞德裡克瞪了他一眼,布魯斯這才住了口。

  「啊,布魯斯,我想起我剛剛落了一個東西在三把掃帚了。」巴倫突然說道,「你陪我去拿。」

  「為什麼要我陪——」布魯斯臉上抽搐了一下,然後連連點頭道:「哦,哦,那我們去了。」

  「塞德裡克,我們在三把掃帚等你。」巴倫衝塞德裡克使了個眼色,拉著布魯斯轉身走了。

  「找不到我們的話就直接回城堡吧,哈哈哈。」布魯斯還回頭補充。

  忽然間就剩下了塞德裡克和瓦妮婭兩個人,氣氛變得安靜。

  「唔……你買了好多東西啊。」塞德裡克試圖開口打破沉默。

  「是啊,都是給安吉利娜她們買的。」

  「我來幫你拿吧。」說著塞德裡克主動拎過瓦妮婭手上提的一個大袋子。

  「謝謝~」瓦妮婭充滿了感激的語氣說道。

  「別老是跟我說謝謝。」塞德裡克說,「朋友之間不需要這些。」

  瓦妮婭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想辦法轉移話題。

  「塞德裡克,你之前來過這邊嗎?我還是第一次來。」

  「嗯,來過幾次。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當當向導。」塞德裡克靦腆地說。

  於是塞德裡克帶著瓦妮婭逛了幾個霍格莫德的有名景點,瓦妮婭覺得很新奇,去年因為各種原因她沒有來成霍格莫德,卻沒想到今年第一次來居然是由塞德裡克陪伴的。

  他們兜了一圈又來到了三把掃帚,老板娘羅斯默塔是一位風情萬種的女士,她看塞德裡克的眼神帶著嫵媚和挑逗,這讓瓦妮婭有些反感。

  「小帥哥~又回來了,還想再來一杯蜂蜜酒嗎?」羅斯默塔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問道。

  「你好,羅斯默塔女士,我是來找剛剛和我在一塊的朋友的,請問您看到他們了嗎?」塞德裡克顯得很拘謹。

  羅斯默塔搖頭,「沒有。不過,」她的眼珠在瓦妮婭身上轉了轉,露出一絲曖昧的笑意,「你的朋友可真多呀,這位小姑娘看著倒是面生,是第一次來吧?」

  瓦妮婭有些不自然地應了聲嗯。

  「真是個標致的小姑娘呢,」羅斯默塔笑著說,「給你的女朋友來點什麼呢?櫻桃汁?還是檸檬水?酒?」她微微將身體前傾,聲音故意放低,「酒是個好東西,不過你們這年齡的可不能喝太多……尤其是獨處的時候~」

  她這一番話讓瓦妮婭和塞德裡克都臉紅了,燒得滾燙滾燙的那種。

  他們兩人各點了一杯櫻桃汁和檸檬水,面對面地坐著。

  「我想……巴倫他們應該回去了。」塞德裡克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是啊……你也想回去了嗎?」

  塞德裡克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我還真不想……」

  瓦妮婭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苦惱,關切地問道:「塞德裡克,是有什麼事情困擾著你嗎?」

  塞德裡克的眉頭緊蹙,似乎在思考著如何啟齒。

  瓦妮婭不解,有什麼能困擾塞德裡克呢?他的功課已經是門門第一了,沒有老師會為難他,既然不是學習方面的,那就是……個人生活方面?

  她想起了那天在魁地奇球場上發生的事情,又似乎才想起來塞德裡克最近這段時間是多麼受女孩子歡迎,就連剛剛那個老板娘也衝他拋媚眼呢。

  這麼一來,她大概就猜到了……

  塞德裡克剛想開口,瓦妮婭搶先說道。

  「嘿,塞德裡克,你該不會是……在為那些崇拜者煩惱吧?」

  好像一語正中塞德裡克心事,他的表情顯得更苦惱了。

  「瓦妮婭,你真不知道,我現在懷疑無論我在城堡裡走到哪裡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他們隨時都可能從某一個角落蹦出來,還打著問我作業的名義……教室……圖書館……盥洗室……」

  「噗——」瓦妮婭剛飲下的櫻桃汁一口噴了出來,還好塞德裡克躲得快。

  「盥……盥洗室?!塞德……你還好嗎……」

  「我當然還好……喂瓦妮婭,你想到哪裡去了?」塞德裡克有些不滿,「之前有個男生向我衝過來,問我能不能給他妹妹簽個名……我真是被嚇得不輕……」

  「哈哈哈哈。」瓦妮婭努力使自己不要笑出淚來。

  「瓦妮婭!!!」

  「抱歉、抱歉,塞德,你不能怪我,這實在是太好笑了……你想想啊,年級第一的塞德裡克居然會在追求者面前手足無措……」

  「……如果你也遇到這種事情的話,我想我是笑不出來的。」塞德裡克忽然換了一副認真的面孔。

  瓦妮婭瞬間笑不出來了。

  「我倒是有個法子,呃——或許可以幫到你。」

  「什麼?」塞德裡克眼睛一亮。

  「你想啊,」瓦妮婭說,「你可以找個朋友每天跟你待在一塊,等那些崇拜者一來,你就讓你的朋友幫你分散注意力嘛,久而久之,那些姑娘們應該也就會識趣走了吧。不過這一計倒是容易得罪人……」

  「你以為我不想嗎?」塞德裡克把手搭在額頭上,「巴倫和布魯斯天天跟我在一塊,可是那些姑娘衝上來的時候,直接把他們推開了……那真可怕。而且他們還喜歡取笑我,根本不幫忙我……」

  「……聽著是有點可怕,」瓦妮婭沉吟,「那……如果是個女生呢?」

  塞德裡克瞥向瓦妮婭。

  「如果是個女生坐在你身邊的話,我想她們大概會以為是你的女朋友吧。」瓦妮婭想,如果她看到阿莉西婭在伍德身旁,她肯定會掉頭就走的,想到這裡她就不自覺地鼓起腮幫。

  「塞德裡克,那其中有沒有你喜歡的一個女生?或者你身邊有沒有什麼要好的女性朋友?」

  塞德裡克似乎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復又盯著瓦妮婭的雙眼道。

  「那不就是你嗎。」

  「什麼??」

  「我是說,」塞德裡克認真地注視瓦妮婭,「我身邊最好的女性朋友就是你了,瓦妮婭。我想不到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夠擔此重任。」

  瓦妮婭睜大了眼睛,她感到自己好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難道你忍心我每天活在這種煎熬之中,學業一天天地退步嗎……」塞德裡克這時的眼神看起來像只無辜的受傷小鹿。

  瓦妮婭,她倒是忍心的,畢竟塞德裡克要是學業退步了,那年級第一就非她莫屬了嘿嘿。

  但是說真的,她心裡莫名也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那些女生圍著塞德裡克的場景。可是,她真要插手嗎……

  「能不能當作是滿足我的生日心願,瓦妮婭?」

  ?!瓦妮婭大驚。

  塞德裡克靜默地看著她,瓦妮婭覺得他不像在說笑。

  「……呃,塞德,你……生日?」

  「對,就是今天。」塞德裡克點點頭,他那真誠的表情無法讓人移開注意力。

  瓦妮婭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朋友當得有點失敗,她居然都沒了解過塞德裡克的生日是在何時。

  ……唉,塞德裡克之前幫過她不少忙,這件事對瓦妮婭來說也不過是小事一樁,何必要多加推拒呢?

  「好吧,」瓦妮婭點點頭,「我答應啦。」

  塞德裡克眼中先是掠過一絲震驚,繼而轉為了瓦妮婭從沒見過的喜色。

  他滿臉寫著興奮,這高興的情緒不自覺也感染了瓦妮婭。

  「瓦妮婭……我真不知說什麼好……謝謝你……」

  「呀,剛剛是誰說朋友之間不需要說謝謝的呀。」瓦妮婭狡黠地衝塞德裡克眨眨眼。

  天霧蒙蒙的,他們該回去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塞德裡克不知為何變得話多了起來,嘴上一直沒停下來。

  「嗯……我覺得,平時課後沒事的時候我們可以去圖書館……嗯,你知道,她們經常會在圖書館堵我,要是你也在的話……你覺得如何?還是你有其他更好的建議?嗯?瓦妮婭?」

  塞德裡克說了半天,沒有一個人答話。

  他驀然發現自己的同伴不知何時不見了,塞德裡克緊張地環顧四周。

  這時天上飄下了一顆顆的小雪點,來往的行人只有少數的幾個,可是瓦妮婭卻不見了!

  他們剛剛明明是一塊走出三把掃帚的啊!難道、難道她也回去拿什麼東西了?

  不……她至少也該跟自己說一聲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這種情況的話,那她……難道遇到危險了嗎?

  「瓦妮婭!」塞德裡克拔高了嗓門大喊,響亮的回聲在空蕩蕩的雪地裡傳開,他的聲音裡有難掩的驚恐與不安。

  平生第一次,塞德裡克如此慌張失態。

  他一遍一遍地呼喊瓦妮婭的名字,正當他准備跑回村子裡去查找瓦妮婭的蹤跡時,他的耳畔突然響起了一陣歌聲: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塞德裡克轉身一看,空中有一只黃色的小鳥正在對他放聲歌唱,而這聲音竟然跟瓦妮婭的聲音十分相像。

  「Happy birthday to Cedric! Happy birthday to you!」

  瓦妮婭一步步向塞德裡克走近,跟著唱完了最後一節。

  「塞德裡克,生日快樂!」

  塞德裡克的驚喜感無以言表,當他看到瓦妮婭滿臉笑容安好無恙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心中的擔憂與不安早已煙消雲散。

  「瓦妮……你可真是……把我嚇壞了啊。」

  「臨時准備的禮物……還喜歡吧?我拿剛剛的空杯子試著變了一下,但是比較匆忙,我只教會它唱這一首歌……當然比不上我家的格雷西唱得好聽了,你想聽的話下次我也可以——」

  瓦妮婭話還沒說完,驟然被塞德裡克的雙手擁住了。

  塞德裡克的擁抱很溫暖,尤其在這飄雪的天氣裡,瓦妮婭感到有一股暖流淌進了自己的心坎。

  「謝謝你,瓦妮婭……」塞德裡克輕聲溫柔地在她耳旁說道:「我真的……很喜歡……這份禮物……」

  瓦妮婭寬慰地用手拍了拍塞德裡克的背。這時她突然瞧見一頭褐色的大鷹猛地俯衝過來,它的目標是那只正在唱歌的小鳥。

  瓦妮婭大驚失色地推開了塞德裡克,忙伸手想把那只鳥抓下來。

  「哎呀!」瓦妮婭的手指被那只鷹狠狠地啄了一下,那用魔法變的鳥被一口吞食走了。

  「哎呀!真是只傻畜生!」瓦妮婭氣得滿臉發紅,「枉費我的心思了!」

  「你的手流血了!」塞德裡克握住了瓦妮婭受傷的手指,眼中流露出了心疼的神情。

  「啊,沒事,只是一點小……」

  「愈合如初。」塞德裡克掏出了魔杖低聲念道。

  那咒語很快起效,瓦妮婭手上的傷口瞬間愈合了,沒有一點傷痕。

  「……謝謝。」瓦妮婭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她想把手收回來,但竟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好像、好像塞德裡克不想放開一樣。

  「那……禮物我可是已經送過了,這意外我也不想的……」

  「沒事,」塞德裡克微笑著說,「我已經保存了。在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戲短情長

  瓦妮婭生平從沒覺得呆在圖書館是如此窘迫的一件事。

  塞德裡克坐在她身旁,他倒是很認真地研究著手頭的變形術課本,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他們坐在圖書館西區最僻靜的一個角落,身後是魔法史專欄,一般很少有人會到這裡來。

  瓦妮婭覺得這種氣氛詭異極了,她無法把注意力放到書本上,時不時地抬頭往外看有沒有人走過來。

  「瓦妮?……瓦妮婭?」

  「哎……?」

  塞德裡克好心提醒,「你的書拿反了。」

  「哦哦……反了……反了?!」

  塞德裡克忍不住笑出聲來,「別太緊張,好像和我一起看書是多難受的一件事似的。」

  瓦妮婭窘迫地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不太……習慣?」

  「好吧,那就煩勞你習慣一下了。」塞德裡克說著,給她指了指書上的一處內容,「你看這裡講到阿尼馬格斯,我記得之前在哪裡聽到過易容馬格斯,你想他們兩者是一類嗎?」

  「……應該不是,易容馬格斯似乎是天生具備變化外表的能力……我曾聽我祖母提起過,她年輕的時候好像遇到過一個……但這個我們目前還沒有學到,考試應該不會考……」

  塞德裡克提出的問題暫時讓瓦妮婭轉移了注意力。

  這時有人來了。

  「噠噠」輕快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留著棕色齊劉海短發的姑娘走了過來,目光緊緊鎖定塞德裡克。

  瓦妮婭感覺到塞德裡克打了個寒戰。

  「塞德裡克,原來你在這裡啊。我找了你半天。」

  棕發女生懷裡捧著一大堆書,看樣子來勢洶洶。

  「科拉?你好。」塞德裡克干巴巴地笑。

  那棕發女生頓時黑了臉。

  「學長,你記性不大好……我是索拉。」

  「哦,哦,十分抱歉!」塞德裡克拍了一下後腦勺,「抱歉,我看書看糊塗了,最近麥格教授布置的作業真是太難了……」

  塞德裡克演起戲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瓦妮婭知道他記性好得很,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是准確無誤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的。

  「學長,你沒事吧?」那女生關切地問道,「別累著自己了,我最近剛學會了制作快樂水,如果你需要的話……」

  「謝謝你的好意,薇拉。」塞德裡克禮貌地笑道,「瓦妮婭給我配過這個了,一時間我很難改變口味。」

  「是索·拉,學長。」那女生皺著眉不耐煩道,「瓦妮婭又是誰?」

  瓦妮婭剛拼命抑制住自己想笑的衝動,但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到,她又開始不自在了。

  她的知名度有那麼低嗎??

  「啊,忘了跟你作介紹了。」塞德裡克指了指身旁的瓦妮婭,「這是瓦妮婭,我的朋友。瓦妮,這位是薇——噢抱歉,索拉小姐,拉文克勞的三年級學生。」

  「……你好,薇——索拉小姐。」

  「我不叫薇索拉!」女生憤怒地揚眉,「學長,你居然——」

  她似乎覺得自己心目中男神的形像一下子崩塌,轉身跑走了。

  「塞德裡克,我突然覺得你其實不是那麼需要我幫忙。」

  「我哪裡不需要。」塞德裡克委屈地說道:「我是真的記不住她叫什麼名字了。」

  跟著又有一個赫奇帕奇的學生過來問塞德裡克問題,塞德裡克解答了一半,忽然轉向身旁的瓦妮婭求助,瓦妮婭解答完,塞德裡克一邊稱贊她一邊讓那女生下次直接找瓦妮婭問會比較快,氣得那女生跺腳走了。

  今天走出圖書館的塞德裡克格外愉快,眼裡眉梢盡是笑意。

  但瓦妮婭卻不大高興。

  到底哪裡不高興呢……她也說不清楚,只是當塞德裡克被「光顧」的次數越多,她心中就越厭煩。

  她開始後悔給塞德裡克出了這麼個餿主意,但塞德裡克似乎正樂在其中。

  「瓦妮婭,上次你說過你養了一只夜鶯?我還沒有見過夜鶯呢,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可以一見?」

  「……可以呀,不過要等晚上它才肯出來活動,恐怕晚上又不是很方便……」

  「這樣啊……我想總會有機會的。我自己也養了一只貓,叫尤蘭達,是我來霍格沃茨之前我媽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你真應該看看,她的毛色是雪白的,很溫順乖巧的孩子……從不咬人……」

  塞德裡克津津有味地正向瓦妮婭介紹著他的寵物,突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拍。

  「嘿,塞德!」

  正是他的兩位室友,巴倫和布魯斯。

  「塞德,」布魯斯的眼光在塞德裡克和瓦妮婭之間來回打量,「動作還挺快的嘛——我是說把我們從教室丟下。」

  瓦妮婭不喜歡這眼光,她覺得自己應該走了。

  「……沒有的事。」塞德裡克嘴上似在否認,臉上掠過一陣緋紅。

  「我……先走了。」瓦妮婭匆匆離開。

  塞德裡克的眼神一瞬間失落了。

  巴倫推了推布魯斯,薄怒道:「誰叫你亂說話的。」

  「我……」布魯斯似想爭辯。

  「不關你的事。」塞德裡克臉色有些黯然,「我想可能是我的問題。」

  瓦妮婭只想趕緊逃離他們的目光,回到格蘭芬多的大餐桌上。

  她費勁地嚼著自己面前的南瓜餡餅,忽然有好幾個火紅的身影在她視線所及落座。

  「嘿!」喬治高興地招手,「我們都聽說了!『迪戈裡夫人』!」

  餡餅碎直接從瓦妮婭嘴裡噴了出來,正中喬治的臉龐,弗雷德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腦袋進巨怪了嗎,喬治?」

  瓦妮婭不耐煩道,這時她忽然留意到喬治旁邊的伍德正以一種困惑的眼神瞧著她,這還是他們冷戰以來第一次離得這麼近,看見她瞅過來,伍德也迅速移開了視線。

  瓦妮婭更生氣了。

  「難道不是嗎,你不是正在跟塞德裡克·迪戈裡談戀愛?剛剛我們從球場回來的時候聽到別人說的。」

  瓦妮婭一驚,這麼快就傳開了?

  「我認為沒什麼不好。」弗雷德以一種伍德式嚴肅的口吻道。

  「聽說今年赫奇帕奇的隊長就畢業了。」喬治接上。

  「迪戈裡很有可能接他的班。」弗雷德說。

  「美人計——絕妙的點子!」喬治用一種贊嘆的語氣道。

  瓦妮婭的臉色黑到了極點。

  「喂,」這時他們身旁的隊長終於發言了,「不許這樣,我們格蘭芬多從不耍這些旁門左道。」

  雙胞胎兄弟發出一陣噓聲。

  伍德像是認真考慮到了什麼,說道:

  「不過如果真的換了迪戈裡……那絕對是難纏的對手啊。」

  他的思緒一定又飄到那該死的魁地奇去了。

  對他來說,比起在魁地奇上被塞德裡克打敗,或許他更願意塞德裡克搶走他的女友!

  瓦妮婭氣呼呼地抓起書包就走,身後還傳來喬治的聲音:

  「你不要你的餡餅啦?」

  餡餅……哼,她簡直恨不得把奧利弗·伍德變成一塊餡餅!

  不過就算他變成了餡餅也一定是最難啃的那種!一定不好吃!

  瓦妮婭只管生氣也不看路,不防迎面一個鮮紅的人影朝她衝來!

  「呵!!」瓦妮婭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

  凱蒂·貝爾在她面前喘著氣。

  「嗨……學姐……」

  「干、干嘛?凱蒂?」瓦妮婭一臉驚恐。

  「想請你幫個忙!」凱蒂舉起手裡的紅色燙金封皮的本子,封面上還畫了一頭格蘭芬多標志的獅子,她的眼睛裡點滿了亮色。

  瓦妮婭預感不妙。

  「我聽說,學姐和塞德裡克學長關系很好!」

  瓦妮婭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因此,想讓學姐幫我跟塞德裡克……」凱蒂扭捏著說道:「要個簽名!」

  「如果能再多寫幾句話就更好了……可以嗎?」凱蒂抬起頭,轉而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那個……」瓦妮婭尷尬道:「其實,呃,那個,我跟塞德裡克也沒有很熟……」

  她這明顯不過的推托之詞卻絲毫沒有減退凱蒂的熱情。

  「啊,我怎麼聽說不是這樣?」凱蒂吃了一驚,「我的室友還看見了你們一起逛霍格莫德呢!」

  ??她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學姐……求你了……」凱蒂哀求道:「我知道如果是學姐的話成功幾率肯定比我高多了……」

  ……瓦妮婭心軟了。

  「你也不想看我沒有心思打魁地奇賽吧。」

  瓦妮婭忽然想到,這小丫頭如果因為拿不到塞德裡克的簽名而打不好比賽,伍德聽說了可能會直接衝到塞德裡克的宿舍裡去逼他簽個名吧?

  「好吧。」瓦妮婭接過了凱蒂的本子,還是嶄新亮麗的封皮,凱蒂還挺花心思的。

  「太棒了!」凱蒂一下充滿活力,「學姐真好!!」

  瓦妮婭看著這本子卻有些發愁,她知道塞德裡克不喜歡這種簽名的事情……唉,或許,試一下吧?

  瓦妮婭再次見到塞德裡克是在塔樓外邊院子裡的噴泉附近,他正跟他的室友們玩鬧,看起來心情不錯。

  趁這個時候要簽名應該比較容易得手,瓦妮婭想。

  她戰戰兢兢地向塞德裡克走去,剛想說話,他身邊的布魯斯開口喊道。

  「塞德!你的緋聞女友來啦!」

  塞德裡克頓時停下來看見瓦妮婭,一臉驚訝。

  「瓦妮婭,你找我?」

  「你有空嗎,聊……幾句?」瓦妮婭不好意思地問。

  塞德裡克的室友在一旁起哄,塞德裡克面帶羞澀地示意他們安靜。

  「當然!」塞德裡克迅速抄起手邊的書包,示意瓦妮婭一起走。

  他們走了一陣,直到走到人少的走廊裡才停下來。

  「啊抱歉,我的朋友他們說話總是沒規矩……」塞德裡克面帶歉色,「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啊……沒事……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更沒規矩的了。」瓦妮婭漫不經心地說著。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塞德裡克問。

  「唔……那個……我想問問……」瓦妮婭拿出了那個精美封皮的本子,「你……方不方便……給我個簽名?」

  塞德裡克的一雙灰眼眸裡溢滿驚色,艱難地張口。

  「你……找我……要簽名?」

  瓦妮婭的臉像火燒一樣的紅,她剛想說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就算了,然而她還沒開口,手裡的本子就被塞德裡克一把拿了過去。

  「當然沒有問題!」

  塞德裡克忙從書包裡翻出了羽毛筆,他甚至看起來有點興奮。

  瓦妮婭迷惑了,塞德裡克不是不喜歡別人找他要簽名的嗎?

  「這本子真好看,上面的獅子是你畫的嗎?我還不知道你畫畫也擅長。」

  「啊,不是我畫的,是凱蒂——」

  塞德裡克剛准備下筆的手猛地一頓,墨水滴在了紙張上。

  他抬起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瓦妮婭,看得瓦妮婭怪不舒服的。

  「凱蒂?」

  「是啊……凱蒂·貝爾,你見過的,上次在魁地奇球場。她、她很喜歡你,所以托我向你要個簽名……」

  瓦妮婭支支吾吾地解釋著。

  她看見塞德裡克的神色驀地變得古怪,眼睛裡跳動著復雜的情緒。

  跟著他「啪」地一下合上了本子,又塞回了瓦妮婭懷裡。

  「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

  塞德裡克從沒在瓦妮婭面前給過壞臉色,更從不曾如此果斷地拔腿就走。

  瓦妮婭看著他的背影驚愕地喊道:「喂,塞德——」

  「你知道的!」塞德裡克突然回頭,拔高聲調,「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些!」

  塞德裡克激動的樣子似乎嚇到了過往的行人,人們紛紛回頭張望。

  瓦妮婭也有些被嚇住了,但她還繼續說道。

  「剛剛不是你自己說沒有問題的嗎!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激動呀?」

  如果說有什麼人給那支筆或那個本子施了什麼咒語使得塞德裡克變得如此失常,瓦妮婭是相信的。

  「那是因為是你!」塞德裡克又提高了音量,他的表情突然一下子頹然了,聲音放輕了許多,「我以為你明白的……」

  塞德裡克晃了晃腦袋,倍感失望地揚長而去。

  好吧,瓦妮婭這下不僅沒要到簽名,還成功新增了一個冷戰的對像。

  在她看來,平時溫文有禮的塞德裡克即使不願意給別人簽名,也不會這樣大發脾氣,而且對像還是她。

  這個脾氣真是發得莫名其妙。

  瓦妮婭又想到了另一個莫名其妙發火的人——奧利弗·伍德。

  男孩子的心,真是比海底針更難捉摸啊。


☆、和好的方式

  「說實在的,為這個跟塞德裡克鬧掰可真沒劃算啊。」宿舍裡,艾麗婭正在勸解。

  「又不是我想鬧掰的。」瓦妮婭悶悶不樂地說道。

  「我同意艾麗婭的觀點,」安吉利娜一邊躺在床上嗑瓜子,「瓦妮婭你也真是,不就一個簽名嗎,你自個簽一個不就成了嘛。」

  對啊,瓦妮婭怎麼沒有想到。她可以試著模仿塞德裡克的字跡簽一個給凱蒂,凱蒂應該也……發現不了吧?

  「嘿,」艾麗婭表示了不滿,「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她認真地看向瓦妮婭,「我可不認為凱蒂會喜歡這樣,塞德裡克也是。」

  安吉利娜一下從床上跳起來。

  「拜托,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瓦妮婭模仿了塞德裡克的簽名啊。」

  瓦妮婭表示了贊同,雖然她也認為這個做法有那麼一丁點不道德……

  她回想著塞德裡克的字跡,試著在羊皮紙上模仿了一下。

  安吉利娜立馬拿過去看,眼中露出贊嘆。

  「哦!太像了,簡直就是本人簽名!」

  安吉利娜之前看過塞德裡克的筆記,瓦妮婭聽到她的認可稍稍放心了些。

  「我想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生意門路哎,」安吉利娜俯下身跟瓦妮婭說,「你多簽點,我們拿去學校裡頭賣,我敢肯定會有很多女生買賬的。」

  「安吉利娜!」瓦妮婭和艾麗婭異口同聲嚷道,安吉利娜癟癟嘴只好作罷。

  簽一個都讓瓦妮婭糾結了好久,如果被塞德裡克發現她這麼干的話……

  瓦妮婭想起了塞德裡克憤怒的雙眸,她從沒看見他那個樣子……

  她在簽完名下邊還寫了一行字:祝凱蒂·貝爾小姐比賽旗開得勝!

  呼,希望凱蒂能夠贏得比賽吧,瓦妮婭想。

  為避免瓦妮婭在凱蒂面前露餡,安吉利娜主動攬下了幫她交本子給凱蒂的活。

  第二天她看見凱蒂遠遠興高采烈地衝她招手,她都尷尬地決定轉身就走。

  可沒想到她這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人。

  塞德裡克。

  瓦妮婭嚇得身體抖了兩抖,塞德裡克明顯面色不善。

  難道……他發現了?

  她又抬頭看到凱蒂喜笑顏開地跟她的朋友們說著什麼。

  不會吧……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塞德裡克的語氣有點生硬。

  好吧,談……就談。

  瓦妮婭低著頭跟著塞德裡克一路走到了噴泉邊,看著塞德裡克從書包裡取出一樣東西。

  那個紅色獅子封皮的本子!

  瓦妮婭的臉一下煞白了。

  「你一定很好奇這個怎麼會在我手裡吧?」塞德裡克發出一聲輕哼,瓦妮婭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呵,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給貝爾簽過名了。」

  瓦妮婭百分之百肯定是凱蒂把她給賣了。

  「……是我簽的,對啊,誰叫你不肯嘛。」瓦妮婭執拗地說,「如果冒犯了你,那我很抱歉,你可以還給我嗎?」

  瓦妮婭伸手想去奪本子,塞德裡克的手敏捷地伸得更遠,她根本夠不到。

  「不給,現在它是我的了。」

  「塞德裡克!」瓦妮婭有些氣憤,「不過是簽個名加加油,你怎麼這麼小氣呀!」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給她簽名?」塞德裡克的眼眸裡跳躍著一絲詭詐的色彩。

  ……咦?難道說?

  「如果我沒給她簽名,你認為她會把這個給我嗎?」塞德裡克無奈道。

  瓦妮婭反應過來了,她的臉上褪去了怒色,喜悅之色剎那飛上眉梢。

  「啊!塞德裡克!你真好!」

  塞德裡克的臉上這才恢復了一些笑容。

  「她來找我,說謝謝我給她加油,我當時真是一頭霧水,但很快我又明白了。我用我自己簽完名的本子跟她換了這個,她高興得不得了。」

  「你太好了!」瓦妮婭語氣裡充滿了歡欣,好像塞德裡克是給她簽名了一樣,但同時一絲疑惑浮上心頭。

  「你為什麼要這個只有一個簽名的本子?」

  塞德裡克唇角微微一勾,「我想看看,你把我的名字簽成什麼樣了。但說真的,就連我自己都差點信了這是我簽的。」

  瓦妮婭微微臉紅了。

  「對、對不起嘛……塞德……」

  「只是口頭道歉嗎?我可不接受。」

  在他說話的時候,瓦妮婭又試圖伸手去把那個本子搶回來,然而沒有成功,塞德裡克抓得緊緊的。

  「你想干嘛?這是犯罪證據,我要留一輩子。」塞德裡克一臉認真。

  「喂……」瓦妮婭哭笑不得,「怎麼就犯罪了。」

  「嗯?」塞德裡克目光灼灼地審視著她。

  瓦妮婭咽了咽口水,點頭承認,「是的,我犯罪了,懇請迪戈裡先生原諒。」

  這下倒是塞德裡克被逗笑了,瓦妮婭知道他肯定已經不生氣了。

  「咳咳……」塞德裡克忍著笑,「罪犯想要改過自新也不是不可以。」

  他沉吟道:「把魔杖給我。」

  ??!!塞德裡克,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不給就算了。」他作勢要走。

  「哎哎!等一下!」瓦妮婭攔住塞德裡克不讓他走。

  她十分艱難地掏出了自己的落葉松木魔杖,忍痛把它遞給了塞德裡克。

  別了,我親愛的魔杖。

  不對呀,塞德裡克不是說過他拿著這根魔杖會出事故?

  !他該不會想讓自己跟那根木頭一樣裂開吧?

  瓦妮婭有些後怕,但魔杖已經到了塞德裡克手裡,他還仔細地撫摩端詳了起來,嘴裡念念有詞。

  「果然是……我沒認錯……」

  他到底要干嘛啊?瓦妮婭弄糊塗了。

  緊接著,瓦妮婭看見塞德裡克握著魔杖,輕巧地在空氣中寫下一些閃著藍色光芒的字體。

  他寫得極為認真投入,眼眸裡似乎也滲入了藍色的星點,那表情讓瓦妮婭無法移開雙眼。

  直到他寫完,瓦妮婭才反應過來他寫了什麼。

  「Vania Mes.mer

  Written by Cedric Diggory」

  「成了。」塞德裡克一臉愉悅。

  「你這是干嘛???」瓦妮婭摸不著頭腦。

  「你沒經過我同意模仿我簽名,我就把你的名字掛在這上面,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三個小時之後才會消失~」塞德裡克頗為得意地說道。

  真是絕了,這,這什麼奇怪的懲罰方式啊!這捉弄人的方式該不是和弗雷德學的吧!

  塞德裡克居然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可是,這裡到處都有人經過,無論如何瓦妮婭也不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半空啊!

  「喂,塞德裡克,我們商量下……」

  「沒得商量!」

  「嗚嗚我錯了塞德裡克別這樣……」

  兩人的身影遠去,只留下那兩行泛著淡藍色光芒的字仍留在原處……

  魁地奇比賽的日子來臨了。

  又是一個討厭的陰雨天,但雨點並未能澆滅大家對魁地奇的熱情。

  瓦妮婭其實心裡已經沒那麼氣伍德了,但是她怎麼也不願主動和解,而伍德似乎也沒這個打算,因為他也不曾通過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傳達任何關於和解的意思。

  瓦妮婭再怎麼不願,衝著格蘭芬多和她參加比賽的室友,她還是來看比賽了。

  她仍按往常的路徑准備走到西邊看台最高的位置,走到一半她忽然遲疑了。

  既然伍德無意和解,那她干嘛還要去離他近的位置找不痛快呢?

  正在糾結的時候,不遠處坐在黃色幕布看台上的塞德裡克衝她高聲喊:

  「瓦妮婭!」

  瓦妮婭應聲而去。

  「一起看吧?」塞德裡克熱情地邀請。

  「就是啊,順便跟我們講講你那兩位可愛的室友~」坐在塞德裡克右側的布魯斯說道。

  「別理他。」塞德裡克說。

  其實她也不是反對和塞德裡克一起看,只是……

  這裡是赫奇帕奇的地盤啊,她在這裡不會太奇怪了嗎?

  塞德裡克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

  「沒事的,這裡也有其他學院的人,你看上面就有兩個拉文克勞的坐著。」

  塞德裡克往看台上方指了指,兩個拉文克勞的女生衝他拼命點頭。

  她們好像不是來看比賽而是來看人的……

  瓦妮婭不好再拒絕了,便在塞德裡克身旁落了座。

  她發現在這裡可以將比賽全局看得更為清楚,而不像之前看得最清晰的就是伍德身後的大圓環,遠處的人影都模糊得像一個個黑點。

  而現在,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颯爽的身影在球場內不斷穿梭來回,瓦妮婭清楚地聽到赫奇帕奇的學生也在她們歡呼吶喊。

  她不禁為自己的朋友發自內心感到驕傲,同時也有百般的羨慕,這大概是她一輩子無法企及的高度和榮譽了。

  塞德裡克在一旁熱情地為瓦妮婭解說,臉上洋溢著激動喜悅的神情。他確實對魁地奇很有一套自己的見解,但又生怕自己講得太枯燥,時不時地問一下瓦妮婭的感受。

  瓦妮婭忽然覺得有人陪著自己看比賽也挺不錯的,她之前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看台上看……她到底都看懂了些什麼呢?

  最後當哈利·波特九死一生地抓住金色飛賊,雨天也隨之停止,這場比賽終告格蘭芬多勝利。

  瓦妮婭趕緊跑過去和她的朋友們擁抱。全體隊員身上臉上都沾滿了泥漿,看起來十分滑稽,但他們似乎都不以為意。在把受傷的哈利送到校醫院的路上,弗雷德還隨手抓起一把泥漿跟喬治互扔。

  塞德裡克一行人也前來祝賀他們取得勝利。

  「噢!安吉利娜!」布魯斯激動地大喊,聲音裡還帶著些許顫抖:「你真是太酷了!」

  「謝謝!」安吉利娜眉開眼笑。

  布魯斯居然臉紅了,瓦妮婭就沒見他臉紅過。

  「塞德裡克·迪戈裡。」

  伍德向他們走過來,語氣很是平靜,但瓦妮婭仍不禁警惕起來,下意識地移了移步伐想擋在塞德裡克前面。上一次伍德這樣喊塞德裡克全名的場景她可是還記憶猶新。

  伍德好像沒注意到她的動作,斟酌了一會才鄭重地開口道。

  「對不起。」

  眾人都愣住了。

  「上次……」伍德表情顯得有些為難,「不應該在球場上衝你發那麼大火,抱歉,我真的是訓練昏了頭。」

  塞德裡克臉上閃過一瞬的驚疑,復又啟唇綻開一絲寬容的笑。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呢。那時候我們確實打擾了你們的訓練,當然我想都不是有意的。你作為隊長真的很不容易,都別放在心上了吧。」

  伍德聽罷像是一塊心頭大石終於落下,表情放松了許多。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受歡迎啦。不過下次對戰赫奇帕奇,我們可不會手軟。」

  「那是自然。」塞德裡克春風拂面一般地笑了。

  「太棒啦!」凱蒂在一旁拍著掃帚歡呼,好像要就地飛起來一樣。

  「哎,瓦妮婭呢?」安吉利娜突然發現中間少了個人。

  瓦妮婭氣呼呼地一個人走在回塔樓的路上。

  忽然有什麼東西呼嘯著掠過她耳旁的空氣,卷起一地的沙塵,逼得她只好停下腳步來揮走沙塵。

  騎著掃帚的伍德在瓦妮婭頭頂上方盤旋打了個轉,穩穩當當地落在瓦妮婭面前,帶著一貫自信張揚的笑容。

  瓦妮婭現在滿心裡都是怒氣,而面前的伍德還笑嘻嘻的,似乎完全沒發覺她想要揍他一頓的衝動。

  「瓦妮婭,你還不跟我說話嗎?」伍德笑眯眯。

  「哼。」瓦妮婭偏過頭。

  「我都贏了比賽了。」伍德委屈巴巴。

  「哼。」瓦妮婭攥緊了拳頭。

  「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嗎。」伍德一頭霧水。

  「你跟誰道歉?」瓦妮婭終於抬頭對上伍德的視線,她眼中閃過一瞬刀鋒般的厲色,嚇得伍德差點從掃帚上滑下來,他只好趕緊從掃帚上下來。

  「當、當然是跟你啊。」

  「是嗎?我可沒有聽見。」瓦妮婭陰沉著臉,活像斯內普教授平時的樣子。

  「你還沒聽見?!我剛不是當著大家的面道歉了嗎!」伍德著急地喊道。

  「你是跟塞德裡克·迪戈裡道歉!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改了名字了!」瓦妮婭有些失控地大吼大叫,她甚至懷疑還站在剛剛那地方聊天的人都聽見了。

  「哦!」伍德恍然大悟,「我以為我跟他道歉和跟你道歉沒什麼區別啊。」

  沒什麼區別?!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你聽好了,他是他,我是我!如果你真覺得沒什麼區別的話,那你干嘛還要來跟我說話呢,你跟他說不就行了嗎!」

  瓦妮婭跺腳就要走,伍德一把拉住了她。

  「我跟他說的話已經夠多的了,我現在只想跟你說。」

  「你想說我就一定要聽嗎!」

  瓦妮婭激烈地反抗,但伍德的手勁可比她大得多,甚至可能一用力就能把她的手臂捏斷。

  「哎喲!」

  推搡之間,瓦妮婭的手肘正好撞向伍德的肚皮,伍德疼得一下放開了對她的鉗制。

  瓦妮婭一驚,她猛然想起剛剛在場內伍德的肚子正好被鬼飛球擊中了,那一下肯定疼得受不了。

  「你受傷了?」擔憂的話語脫口而出。

  伍德把頭趴得低低的,瓦妮婭看不出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應該很難受。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們趕緊去醫院吧!」

  這時伍德突然抬起頭,得意地衝她擠了擠眉。

  「好啊。我用飛天掃帚載你去。」

  「……奧利弗·伍德!!!」

  瓦妮婭揮舞的拳頭被伍德毫不費力地接住,他笑得合不攏嘴。

  「你剛那一下就像給我撓癢一樣,我要是這麼脆弱的話我們隊就完了。」

  「好啊,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拼拳頭我是打不過你,拼魔咒的話你可未必比我強。」

  瓦妮婭掙扎著要拿出魔杖,伍德趕緊勸道。

  「哎,哎,別這樣,麥格教授說了不能打架。而且我也沒有打你啊,一直都是你在打我……」

  「你還想打我?」

  「不不不,當然不是。只要你高興,只要你不再生氣了,你愛打我多久都沒關系,打一輩子也沒問題。」

  伍德低聲補充:「我只是怕你受處罰。」

  瓦妮婭心裡的憤怒情緒因為這句話才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慢慢浮上心頭的滿足感。

  「你笑了?就是不生氣啦?」伍德開心地說。

  「哼,沒這麼簡單。你要答應我幾件事情。」

  「什麼?」伍德雙眼裡充滿苦惱之色。

  「第一,不許莫名其妙地發火。不管對誰都是。」

  「哦,這個我盡量控制。」伍德小聲咕噥。

  「第二,不許把我當空氣,不管在哪裡。」

  「我什麼時候把你當空氣了,倒是你……」

  「第三!……我暫時沒有想到!等想到了告訴你!」

  瓦妮婭說完這些,感覺身心舒暢了許多。

  「好吧、好吧……」伍德不知所措地撓撓頭,「答應你就是了。不過,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

  瓦妮婭驚訝地看向伍德,他居然還要討價還價?

  「就是……」伍德臉色顯得有些不自然,「你能不能別讓那個迪戈裡老是在你身邊晃悠?我一看見他就不大舒服。」

  「是嘛,沒看出來,我看你剛跟他說話的時候倒很舒服。」瓦妮婭不屑。

  「嘿!我要是不給他好臉色等會你又該生氣了不是!我可頂不住。」

  瓦妮婭心裡滿滿的得意,這說明伍德還是很在意她和塞德裡克在一塊的。而且似乎這次冷戰之後,伍德變得更聽她的話了?

  可是另外一方面……瓦妮婭覺得很是頭疼,她一向把塞德裡克當成好朋友來看待的啊,她是否應該為此和塞德裡克保持距離呢?


☆、抉擇時刻

  得知瓦妮婭跟伍德和好了,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都表示很高興,因為這麼一來她們終於可以在宿舍裡提伍德的名字了。

  「我最近連『木頭』都不敢說。」安吉利娜抱怨道。

  瓦妮婭故作無辜地在看書,「咳,我又沒攔著你們說。」

  「哦,你現在開心了就說這一套,哼,看我不去告訴奧利弗,你天天在課堂上和塞德裡克眉來眼去——」

  「什麼眉來眼去,你別跑!」

  安吉利娜身手敏捷地躲到了艾麗婭身後,對著瓦妮婭扮鬼臉。

  「好了好了,別鬧了。」艾麗婭無奈道。

  瓦妮婭這才作罷,回到自己的床上看書。

  艾麗婭走過來和她說話,表情一臉認真。

  「瓦妮婭,我認為你該好好想想了。」

  「什麼?」瓦妮婭驚訝地把目光從書本移開,就連安吉利娜也湊過來抱著床柱聽牆角。

  「想想你到底喜歡誰啊。」

  「噗——」安吉利娜笑出了聲。

  瓦妮婭尷尬地臉紅了。

  「這還用說嗎,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喜歡奧利弗,我們的隊長啊。」

  瓦妮婭眼珠轉向其他地方,臉紅著微微笑了。

  「我當然知道。」艾麗婭白了一眼,「可是,你對塞德裡克呢?」

  塞德裡克?瓦妮婭不笑了。

  「你喜歡他嗎?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艾麗婭像連珠炮似的發問。

  「我……我……」這個問題讓瓦妮婭著實頭疼,她似乎無法理直氣壯地說出「朋友」兩個字。

  「哎,你該不會兩個都想要吧?」安吉利娜俯首,悄聲曖昧地問道。

  「當然不是了!」瓦妮婭氣急,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細微,「我……我當然喜歡的是……奧利弗啊……」

  安吉利娜吹了一記口哨。

  「那先不管他。你想想塞德裡克,他對你這麼好,難道真的只是像對待普通朋友一樣?」

  艾麗婭像個情感專家在同她們分析。

  塞德裡克……他不是對每個人都是這麼溫柔的嗎?而且他那麼優秀,能夠與他相配的一定也是優秀的女孩。艾麗婭怎麼會把他對瓦妮婭的感覺……解讀為……喜歡呢?

  「我不知道……我想應該是朋友吧……」

  艾麗婭輕蔑一笑。

  「我可不認為你願意奧利弗身邊也有一個這樣的女性朋友。」

  哎?!

  瓦妮婭驀然失色了。

  「動用你的聰明腦瓜想一想吧,」艾麗婭苦口婆心地解釋:「沒有人願意自己喜歡的人身邊有一個比自己更貼心更有魅力甚至更受歡迎的人存在。奧利弗他又不是真的木頭,難道他會真的感覺不出嗎?」

  瓦妮婭躊躇著說道:「可是……他未必……把我當成……」

  喜歡的人啊。

  艾麗婭和安吉利娜對視了一眼。

  她們是和伍德相處時間最多的異性朋友,但瓦妮婭清楚她們和伍德並沒有情感糾葛。相反倒可能非常了解伍德的心思。

  「關於這個……」艾麗婭說。

  「不好說。」安吉利娜說。

  「就我個人來看,他對你的確有不一般的好感。」艾麗婭說。

  「但不能就此判斷他喜歡你。」安吉利娜說。

  「我們也不敢亂加揣測。」艾麗婭說。

  「怕你到時太失望。」安吉利娜說。

  「嘿,你們兩個的雙簧是和韋斯萊兄弟學的嗎?」

  瓦妮婭就不明白了,塞德裡克她們都看得出來,伍德幾乎天天和她們在一塊卻看不出來嗎?

  「呃,總之……」艾麗婭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我們認為你應該跟塞德裡克說清楚,不管你是把他當成朋友也好,還是……」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們也可以代你說。」安吉利娜奸笑。

  「喂!我自己說!」瓦妮婭大喊。

  她們說得對,不管伍德對瓦妮婭是什麼感覺,瓦妮婭都不應該讓塞德裡克誤會——如果她只是把塞德裡克當成朋友的話。

  可是,塞德裡克真的喜歡她嗎?瓦妮婭有點不敢相信。

  她要怎麼跟塞德裡克說呢?萬一她說完了塞德裡克哈哈大笑說她是自作多情,或是像上一次憤怒地拂袖而去,那她不是太尷尬了嗎?

  瓦妮婭再也不去圖書館了。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害怕去了會看見塞德裡克。

  課堂上與塞德裡克目光相接的時候,她總是下意識地避開,轉過頭去跟別人交談。

  走廊上與塞德裡克相遇的時候,總是禮貌地拉開距離點頭示好。

  她不得不經常跟室友們結伴而行,也許這樣能夠減少塞德裡克找她單獨交談的幾率。

  有次她的魔藥課本落在教室裡了,她本想回去拿,正好撞上了從魔藥課教室裡跑出來的塞德裡克,撞得兩人一臉尷尬。原來塞德裡克發現了她落下的課本,正想追出去交給她。

  她滿臉羞色地接過課本低聲道了句謝,就飛奔而去了。

  梅林啊,她以前怎麼從沒發現塞德裡克會這麼頻繁地出現她的生活裡呢?

  今天的草藥課結束之後,瓦妮婭本來打算去魁地奇賽場觀賽,今天是格蘭芬多對赫奇帕奇的比賽,按照伍德的說法,這一場贏了的話魁地奇杯就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出其不意地,斯普勞特教授叫住了瓦妮婭。

  「瓦妮婭,我需要麻煩你幫我跑圖書館一趟,幫我借這本書。」

  斯普勞特教授給了瓦妮婭一個小紙條,瓦妮婭認出這是魔法史的書,斯普勞特教授借這個干什麼呢?

  但她不好違抗教授的命令,況且跑一趟也不難,魁地奇比賽還沒那麼快開始。

  「好的,教授。」

  瓦妮婭剛想走,斯普勞特教授又發話了。

  「瓦妮婭?」

  「什麼事,教授?」

  斯普勞特教授的語氣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你和塞德裡克,是吵架了嗎?」

  瓦妮婭目光裡布滿驚色。

  「要是塞德裡克欺負你了,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教授?!」

  斯普勞特露出慈祥的微笑:「你們兩位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放心,我很開明的。」

  她還衝瓦妮婭眨了下眼,表示她的支持。

  ……就連斯普勞特教授都以為瓦妮婭和塞德裡克是一對嗎?!

  這簡直不可思議……

  魔法史、魔法史……

  瓦妮婭恍然大悟,魔法史的書就放在她和塞德裡克常坐的位置附近啊!

  看來斯普勞特是打定主意要讓她和塞德裡克談一談了。

  「我們認為你應該跟塞德裡克說清楚,不管你是把他當成朋友也好,還是……」

  艾麗婭的話在耳邊回響。

  擇日不如撞日,看來,就是這一天了吧。

  瓦妮婭踏進圖書館,無比熟悉地來到了距離魔法史書架十英尺的地方。

  如她所料,塞德裡克果然正坐在平日裡坐的位置,低頭專注地學習。

  只是……有些不一樣了。

  瓦妮婭面前仿佛出現了一幅幅景像,是過去她和塞德裡克坐在一起的情形。

  他們相互幫對方指點不理解的地方。

  瓦妮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塞德裡克則溫和地看著她。

  塞德裡克的魔杖尖點起亮光,將面前的一只銀質口哨變成了一只能報時間的懷表,引來了圖書管理員平斯女士的斥責,兩個人只好拿起書把臉擋住。

  原來、原來他們有過這麼多相處的痕跡嗎?

  瓦妮婭若有所思,那些景像全都消失了,眼前的塞德裡克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那裡,他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塞德裡克……他一個人坐了多久呢?

  「借過一下。」

  有人經過,撞了瓦妮婭一把。

  瓦妮婭認出來,她是上次那個找塞德裡克的索拉。

  她看見索拉徑直走到塞德裡克身旁,不知說些什麼,於是她走近了一些試圖聽清。

  「學長,你今天一個人?」

  塞德裡克看了她一眼,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呢?」

  「我想……和你坐在一起可以嗎?我有好多問題想要請教你呢……」

  索拉眼眸裡閃爍著崇拜的光芒,她正打算落座,塞德裡克突然一下子拔高音調。

  「這裡已經有人了。」

  索拉憤怒地說,「哪有人,我都看你一個人坐了兩個小時了!」

  「她會來的。」塞德裡克將目光重新移回自己的作業,語氣裡有莫名的堅定,「我會等她來的。」

  索拉這下徹底被惹火了,她抓起書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但當瞧見瓦妮婭時,她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呵,她來了,現在你高興了。」

  塞德裡克聽罷,抬起頭這才瞧見了站在那裡手足無措的瓦妮婭。

  「瓦妮婭……?」他用一種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

  瓦妮婭此時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復雜,她還隱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可是看到塞德裡克……她的心又開始動搖了啊。

  索拉走了,瓦妮婭也慢慢走到了塞德裡克面前,塞德裡克站起了身。

  似乎很長時間了……很長時間沒有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地看著對方。

  瓦妮婭注意到塞德裡克的眼皮很重,整張臉透著一種難言的憔悴感,這使她的心情更添幾分惆悵。

  她努力使自己擠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塞德裡克……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塞德裡克微微笑著,瓦妮婭盡量不把他唇角掛著的笑容想得過分苦澀。

  沉默了半晌,還是塞德裡克先開了口。

  「……來看書嗎?」

  「不……斯普勞特教授要我來借一本書……」

  塞德裡克微微吃驚,但以他的機智,似乎下一秒已猜出了教授的用意。

  「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借完書就要去看魁地奇比賽了吧?」

  「嗯……是的……」瓦妮婭略一抬眉,「今天的比賽,你不去看嗎?」

  塞德裡克望向窗外,「是啊,今天這麼好的天氣,一定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他嘴角泛出一絲苦笑,「可能我看書看糊塗了,看得忘記了時間,我這就去吧。」

  說著,塞德裡克便開始收拾東西。

  「塞……塞德裡克,我有話跟你說……」

  塞德裡克吃驚地看向瓦妮婭。

  瓦妮婭被這一看,又差點失去了剛剛好不容易攢上的勇氣。

  此刻她覺得要說這樣一句話,簡直需要花光她一輩子的勇氣。

  「什麼話?你說吧。」塞德裡克依舊是禮貌地微笑。

  「……塞德裡克……」

  「我……」

  「我其實……」

  瓦妮婭吃力地想要從嘴裡擠出剩下那幾個字,可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口,好像全部都卡在了喉嚨裡,難受得要命。

  塞德裡克同情地看著她,「有這麼難說出口嗎?或許你需要寫出來?」

  他翻身去搜尋書包裡的紙筆,瓦妮婭連忙制止。

  「不、不用……」

  好吧,她必須說了,必須……就是現在!

  「塞德裡克,我不——」

  「啊————」

  圖書館裡傳出了一聲響徹天際的慘叫,震得吊燈都在搖晃。

  瓦妮婭從未聽過如此恐怖的驚叫聲,那聲音離他們很近,而且很明顯是女生的聲音。

  她和塞德裡克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掏出了魔杖。

  塞德裡克以手指比在唇邊示意她不要開口,持魔杖的手臂下意識護著瓦妮婭。兩人緊緊握著各自的魔杖一齊往聲音來源處尋去。

  他們翻過魔法史的書架,走了一陣,在拐角處看到了……

  兩個女生躺在地板上,她們都睜大眼睛,雙眼裡滿是驚恐,手腳都以奇怪的姿勢僵硬著。

  瓦妮婭很快就明白了。

  她們——是被石化了。


☆、魁地奇停賽

  瓦妮婭至今仍然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發寒。

  她無法忘卻自己目睹那兩個被石化的女孩躺倒在圖書館地板上的情形。

  那兩個人,一個是格蘭芬多有名的優秀學生——赫敏·格蘭傑,另一個則是拉文克勞的級長佩內洛·克裡瓦特。

  她們都是非常優秀的姑娘,卻不知道遭遇了什麼,片刻之間就變成了無生機的木偶一般。

  瓦妮婭想到的是,她也許是生平第一次距離真正的危險如此之近,不是同學之間的打鬧可以相較的。

  而當瓦妮婭和塞德裡克發現她們的時候,所能做的也僅僅是把情況通知麥格教授去處理。

  麥格教授顯然也是嚇壞了,她要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幫著把遇襲者送到校醫院,而她自己則要趕著去宣布魁地奇賽取消。

  瓦妮婭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一旦石化事件不能夠解決……危險將會離所有人越來越近,這所學校將會面臨關閉。

  從校醫院出來,瓦妮婭的心情依舊沉重。

  她無意識一般地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一個不注意就踏空了——

  塞德裡克抓住了她的手。

  瓦妮婭這才回過神來,她看見塞德裡克的眼睛裡滿布擔憂。

  「瓦妮婭,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塞德裡克皺著眉問。

  塞德裡克的手好溫暖,好溫暖,溫暖得讓瓦妮婭不想松手。

  她想到剛剛還好有塞德裡克在自己身邊,至少為她分擔了一半的恐懼。她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當時是一個人,是否也會遭到同樣的厄運,是否還有勇氣前往襲擊現場?

  「塞德裡克……你難道一點也不害怕嗎?」

  塞德裡克一只手握緊了瓦妮婭的手,另一只手伸到她頭頂輕輕地撫摩。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肯定會害怕。可是當時有你在我身邊,我們兩人在一起,我好像就充滿了力量。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不害怕,可是如果連我也害怕得無法前進,那我還怎麼保護你呢?」

  塞德裡克……他說要保護自己……

  瓦妮婭的眼角微微濕潤。

  塞德裡克一直把瓦妮婭送到了八樓的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門口才離開。

  瓦妮婭沒精打采地走進了休息室,卻發現幾乎所有學生都在那裡等著了。

  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還穿著魁地奇球袍,一齊上前來扶住瓦妮婭噓寒問暖。

  瓦妮婭一眼掃過去,其他人的表情或驚惶或沉重,而伍德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卻沒有開口說出半句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魁地奇賽都得取消?」二年級的西莫開口打破了沉默。

  伍德的臉色更黑了。

  與西莫同級的帕瓦蒂指著瓦妮婭尖聲叫道:「她知道!她和塞德裡克看見了!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向瓦妮婭投射而來。

  瓦妮婭直到現在還是不想回憶圖書館的經歷,但說真的,她除了知道被石化的對像,其余也一概不知,如果她真能知道是誰策劃了石化事件那就太好了。

  「瓦妮婭,你知道什麼?」伍德忽然開口。

  「……我……」

  瓦妮婭還沒來得及說話,公共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臉倦容的麥格教授,以及滿臉沉重的哈利和他的朋友羅恩·韋斯萊兩人。

  麥格教授首先沉痛地告知再次發生的襲擊事件,並嚴厲要求全體學生都需要按照新的規定安排出行,以及宣布了短期內所有的活動聚會都必須取消——包括魁地奇。

  「教授!」伍德激動地喊道:「魁地奇不能取消啊!格蘭芬多……魁地奇杯……」

  「伍德,我希望你明白眼下最關鍵的是什麼。」麥格教授臉色泛白,語氣仍是一貫的堅決,「你作為隊長應當以身作則,約束好你的隊員,這段時間不許到場地去。」

  伍德緊咬著牙關,指節發白的手不住在顫抖。

  休息室的人逐漸散去,伍德還呆在原地,好像被石化了一樣……瓦妮婭知道,魁地奇停賽這件事情比自己被石化還要令他難受。

  她想走近安慰伍德,卻不料伍德突然起身摔門而出,瓦妮婭追了出去。

  肖像畫上的胖夫人正氣呼呼地瞪著站在欄杆前的伍德。

  背對著瓦妮婭的伍德雙拳攥得死死的,周身散布著一種危險的氣息。

  伍德狠狠踹了柱子一腳,他垂著頭,不知道是腳上更疼還是心上更痛。

  瓦妮婭顫顫巍巍地開口呼喚。

  「奧利弗……」

  「……」

  「奧利弗……我知道……」

  「你不知道!」伍德突然轉過頭來大吼,他的眼睛裡滿布血絲,棕色的頭發亂草一樣地堆在頭上,與昔日那個自信張揚的紅袍少年完全是兩副模樣。

  「你不知道,如果這次沒能拿下魁地奇杯……我、我……」

  他拼命地搜尋腦海裡的詞彙,最後嘆息著望向天花板。

  「我只有最後一年了。」

  是啊……奧利弗今年已經六年級了……

  還有一年,他就要畢業,而他在校至今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為格蘭芬多贏得一回魁地奇杯。

  瓦妮婭忽然想到,這也將是他們……一起留在學校的最後一年了。

  「先是……什麼魔法石,然後是密室,接下來呢?接下來還有什麼等著我們?」伍德慘笑著說,「是不是我被下了詛咒,只要我還是格蘭芬多的隊長,就不可能拿到魁地奇杯?」

  「奧利弗!」瓦妮婭一把抓緊了伍德的雙臂,「你別胡思亂想了行嗎!你也說了,我們還有一年,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啊!你難道現在就要放棄了嗎?」

  「我當然不是想放棄!我……」

  「聽著,奧利弗,」瓦妮婭直盯著伍德雙眸,用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說道:「也許你自己沒有發現,誠然你的隊員他們都很出色,但正是你把他們凝聚在了一起,是你把真正具有光芒的東西帶給了整支格蘭芬多隊,帶給了我們大家。你是我們的光啊!我敢斷言,如果沒有你,就沒有最好的格蘭芬多魁地奇隊!」

  伍德一陣發怔,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將這番話聽進去。

  良久,他才緩慢地開口,語氣平靜了許多。

  「謝謝你……瓦妮婭……」

  瓦妮婭松了口氣,但伍德又說道。

  「但是現在……請讓我一個人呆著吧……」

  瓦妮婭聽到這話,心頭不禁浮起一絲難言的落寞,但她還是點點頭。

  「好。」

  她轉身正要走回休息室,剛走了兩步,身後的伍德又說道。

  「瓦妮婭!」

  瓦妮婭回眸,眼裡充滿了期盼之情。

  伍德看著她,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嗎?」

  「……你……小心點。」

  瓦妮婭知道伍德這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但也僅僅只有這一句。

  「謝謝。你也是。」

  瓦妮婭轉身回去了。

  一股濃濃的酸澀感在胃海裡翻湧,瓦妮婭咬緊牙關拼命忍住不要讓眼淚落下來。

  今天早些時候,她剛剛與恐怖的危險擦肩而過,原以為能夠從伍德這裡得到安慰,卻沒想到是反過來安慰伍德不要因為魁地奇停賽而失落難過。

  是啊,反正她都沒事了。再說,就算遇險的是她,那又如何呢?她如何能與魁地奇比賽相提並論呢?

  這是關系整個學院的榮譽,更是伍德最重要的心願。

  而她不過是伍德在茫茫人海中的一個支持者,她的存在對比賽無關緊要,伍德已經忙著為魁地奇傷感了,哪裡還能有多余的時間去照顧她的感受呢?

  她明白的,她應該明白的。

  石化事件和密室之謎最終都圓滿解決了,但魁地奇賽也沒有因此而恢復,這對伍德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打擊。

  因為他只剩下最後一年可以贏得魁地奇杯的機會了。

  而這最後一年也是瓦妮婭與伍德相處的最後一年,瓦妮婭早已做好了決定,她必須在這一年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伍德,不管結果如何……


☆、球場交鋒

  在霍格沃茨的五年級對瓦妮婭來說是不同尋常的一年。

  這一年他們將要開始准備O.W.L.s(普通巫師等級考試),關系到他們日後的就業前途,這意味著他們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功課上面。

  另一方面,由於魔法部派了攝魂怪在學校四周把守,雖然鄧布利多不讓他們進來學校,整個學校還是被一種陰沉抑郁的氣氛籠罩著——快樂和輕松好像逐漸被吸食走了。

  瓦妮婭的好朋友安吉利娜當選為格蘭芬多的級長,繁重的級長事務加上魁地奇的訓練,安吉利娜的性情也變得越來越暴躁,一丁點事情就能讓她大發脾氣,這讓瓦妮婭和艾麗婭在寢室裡都不太敢開玩笑了。

  瓦妮婭幫安吉利娜配制了一些鎮定劑,好讓她帶在身邊用於控制情緒。

  吃飯的時候弗雷德還抱怨來著。

  「嘿,瓦妮婭,你為什麼不去選級長呢?」

  一來是安吉利娜想當級長,二來……

  瓦妮婭覺得,當了級長之後空閑的時間就更少了,而她私心裡希望能有更多時間可以陪著伍德……這是伍德在學校裡的最後一年了。

  是吧,盡管他也許不需要自己的陪伴,而只要能夠遠遠看他一眼,瓦妮婭也是開心的。

  「當級長又不好玩。」瓦妮婭隨口道。

  「噢!沒想到我們真正的知音就在眼前!」弗雷德驚呼。

  「志同道合的朋友!」喬治贊同。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

  伍德走過來,給雙子一人來了一記暴栗,自然而然地落座瓦妮婭身旁。

  「聽著,下午一點到魁地奇球場集合,我們得抓緊訓練,赫奇帕奇他們預訂了三點的場次。」伍德說。

  「什麼,這麼早!現在都十二點半了!」喬治抱怨。

  「所以你還不趕緊把你盤子裡那堆給扒拉了。」伍德白了他一眼。

  「不對啊。」弗雷德想起了什麼,「我們的對手不是斯萊特林嗎?」

  伍德沉重地嘆了口氣。

  「原本是的。但弗林特那個老奸巨猾的家伙聲稱他們的找球手……也就是那個馬爾福,受了傷,不能參加比賽。所以臨時換了赫奇帕奇和我們比賽。」

  雙子立即表示了抗議。

  「這怎麼行?我們之前都是針對斯萊特林設計的戰術訓練的!怎麼能說換就換啊!」

  「現在天氣這麼糟糕,他們肯定是不想在這個天氣下比賽……嘖。」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伍德大吼,「可是沒有辦法了,我們必須迎戰,而且……」

  伍德停頓的空隙似乎瞟了瓦妮婭一眼。

  「赫奇帕奇他們換了新的隊長和找球手,我聽說他們組織了新的陣容……這是我們以前從沒碰過的對手,所以更加棘手了……」

  瓦妮婭心一沉。

  「新的隊長?誰啊?」弗雷德問。

  「塞德裡克·迪戈裡。」

  伍德十分艱難地說出這個名字。

  聽了這話弗雷德和喬治的表情就像見鬼一樣,還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瓦妮婭。

  「看我干嗎?」

  「這不是不用腦子也能想到的嗎?」弗雷德高興地拍手。

  「當然是派你打入敵軍內部啊。」喬治狡黠地笑了起來。

  「……我才不會去呢,他也不會告訴我,你們還是少做白日夢吧。」瓦妮婭給了他們一記鋒利的眼刀。

  「隊長,你說呢?魁地奇杯啊~~~」弗雷德轉向伍德。

  伍德似乎在沉思。

  不會吧,他真要把自己給賣了?瓦妮婭不可思議地想。

  「魁地奇杯是很重要。」伍德說。

  瓦妮婭心涼了。

  「但瓦妮婭——也很重要。」

  !瓦妮婭震驚了,似乎不敢相信她剛剛聽到的話。

  「我要和迪戈裡公平競爭,才不會讓瓦妮婭去當什麼奸細。所以——」伍德語氣突然變得尖銳,「你們,不許,丟人現眼!」

  「好的,我們一定遵從隊長的旨意。」弗雷德佯裝認真。

  「這場仗我們一定要打贏。」喬治堅定地說。

  「為了魁地奇杯!」弗雷德說。

  「為了瓦妮婭!」喬治說。

  雙子高興地擊了下掌。

  伍德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大喊:「你們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嗎!」

  瓦妮婭只好把頭放得低低的,不讓他們看見她紅得像番茄一樣的臉蛋。

  瓦妮婭以前並不很喜歡魁地奇,當然,其實現在也不喜歡。

  可是她欣賞她的朋友們在賽場上矯健的身姿,揮灑熱情與汗水的身影,無論風雨還是烈日都無所畏懼的少年張狂。

  她從前經常埋怨伍德是個訓練狂,但現在她發現,伍德的訓練還真是看一次少一次,這樣一想,她也不會覺得訓練看起來太無聊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她瞧見一隊穿著黃色球袍的人走進了魁地奇球場。

  一看表才發現,原來已經三點過十分了,瓦妮婭趕緊收拾東西走下看台。

  她看見帶頭的那個人正是塞德裡克。

  其實早在塞德裡克被選為赫奇帕奇隊長的時候,塞德裡克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瓦妮婭。

  瓦妮婭還記得他當時自信驕傲的表情,但卻會小心翼翼地問她是否會來看他的比賽。

  當然會了,瓦妮婭想。但她沒想到的是塞德裡克領導的赫奇帕奇隊第一戰,居然就是和格蘭芬多對陣。

  這使她的心緒開始糾結了,她既希望塞德裡克首戰告捷,又不希望格蘭芬多敗陣。

  唉。

  塞德裡克似乎更加英俊帥氣了,瓦妮婭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上赫奇帕奇的球袍,和平日裡穿著黑色長袍風度翩翩的感覺不太一樣。現在的塞德裡克身姿挺拔儀表出眾,眉眼裡都是自信和驕傲的神采,耀眼得讓人無法逼視。

  看台上有女生開始歡呼吶喊了。

  格蘭芬多隊員紛紛降落,兩隊相遇。

  「你好,伍德。」塞德裡克率先伸手示好。

  「現在又不是比賽,還要雙方隊長握手禮嗎?」

  弗雷德滿不在乎地說道,瓦妮婭真想給他一拳。

  塞德裡克的面色泛著尷尬,他身後的布魯斯已經露出怒容,正要發作。

  伍德伸出手相握,眼光似乎在審視這位新對手。

  「你們來得還挺早。」伍德說。

  「不早了,已經過去十分鐘了,要不是我們過來了真不知道你們要占到什麼——」

  布魯斯正用嘲諷的口吻說著,被塞德裡克示意閉嘴。

  這下尷尬的變成伍德了。

  「我們這就走。」

  伍德示意讓隊員們撤出場地。

  布魯斯在安吉利娜經過的時候,對著她吹了一記口哨。

  安吉利娜停下腳步。

  「安吉利娜,我現在是擊球手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布魯斯衝她眨眨眼,安吉利娜目露厭惡神情。

  「你那頭巨怪腦子也懂得擊球嗎?」弗雷德的面上帶著明顯的慍怒。

  「韋斯萊,你說什麼!嘴巴放干淨點!」布魯斯怒目圓睜,把飛天掃帚重重地往地上一立。

  「夠了!」「閉嘴!」塞德裡克和伍德同時吼道。

  「你們好吵啊!」安吉利娜爆發了一句,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瓦妮婭看到安吉利娜的身子搖搖晃晃,跟著突然兩眼一閉,身體就倒了下去。

  「安吉利娜!」幾個聲音同時呼喚。

  瓦妮婭趕緊跑上前去察看,艾麗婭扶著安吉利娜,眾人的表情都是一臉驚慌。

  「鎮定劑呢?」瓦妮婭在安吉利娜身上緊張搜尋,「她可能忘記服藥了。」

  「服藥?!」伍德驚愕,臉上帶著愧疚的神色,他竟然一味沉浸在訓練當中,卻沒有發現自己的隊員存在身體素質問題?

  「那我們趕緊送她去龐弗雷夫人那裡!」

  「不用,」瓦妮婭搖搖頭,「我們可以照料她,她只是需要休息。」

  艾麗婭和瓦妮婭把安吉利娜扶了起來,正准備走。

  塞德裡克忽然上前,說道。

  「對不起,是我沒有管束好我的隊員,我非常……抱歉。」

  布魯斯也趕緊補充道:「不不,不是塞德裡克的問題,是我自己嘴賤,請幫我向安吉利娜道歉。」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伍德只好出來打破僵局。

  「我們賽場上見真本事,其他的就過去吧。」

  塞德裡克點頭贊同:「我也是這麼認為。」

  哎,男孩們啊。


☆、雨中的比賽

  格蘭芬多對赫奇帕奇的比賽在大雨中拉開了序幕。

  烏雲密布的天幕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瓢潑的大雨便從中傾瀉而下,挾帶冰冷的狂風肆虐著整個魁地奇賽場。

  瓦妮婭看過這麼多場比賽,卻從來沒有一場風雨像今天這樣凶狠狂暴,即使身在施了防水和保暖咒的篷頂看台裡,也很難正常觀看比賽。

  球員的身影在雨簾中顯得模糊不清,只能夠辨清他們的球袍顏色是代表哪方。耳邊則幾乎被嘈雜的風雨聲完全覆蓋,解說員李·喬丹對麥克風施了好幾回擴音咒才讓大家能夠聽清他的聲音。

  「現在球在凱蒂·貝爾手裡——她傳給了艾麗婭·斯平內特!哦不!那是赫奇帕奇的阿莉西婭·朗曼!她今年剛剛由擊球手轉為追球手,她進球了!赫奇帕奇得十分!」

  赫奇帕奇的看台上傳來一陣歡呼,然而瓦妮婭還沒看清是誰進了球,只能全程聽喬丹解說。

  「伍德你不要看人家長得漂亮就給她放水——開個玩笑教授。弗雷德韋斯萊還是喬治韋斯萊給了朗曼一球!你們真是——太不憐香惜玉了!」

  瓦妮婭感到小小的得意,不枉她平時把作業借給韋斯萊兄弟抄。

  「安吉利娜·約翰遜進球了!格蘭芬多加十——小心你身後的布魯斯!」

  瓦妮婭忙站起身看去,扎著大馬尾的應該就是安吉利娜,還好,她順利躲過了布魯斯擊來的游走球,沒有從掃帚上摔下。

  「布魯斯你干嘛就追著約翰遜打?看看你頭頂那是什麼——噢!一顆漂亮的游走球最終選擇擊中了布魯斯的面孔!韋斯萊!塞德裡克·迪戈裡就在你身後!」

  兩個韋斯萊同時回頭,但是看不見人影,塞德裡克一個加速俯衝便從眾人視線中消失。

  「塞德裡克·迪戈裡是本次比賽的一大亮點,嗯,非常英俊瀟灑的五年級小伙子,新任的赫奇帕奇魁地奇隊長同時也是找球手,哦,他還是級長!聽說他至今單身,姑娘們千萬要抓緊……」

  「喬丹!迪戈裡花錢讓你幫他做廣告了嗎!」麥格教授憤怒地大喊。

  「抱抱歉教授!我們回到比賽裡來……看那是什麼!金色的——」

  瓦妮婭模模糊糊聽到喬丹的話裡有迪戈裡的字句,她費力地睜大眼睛觀察場上的賽況,忽然她若有若無地聽到一陣細微的嗡嗡聲,好像正向自己飛過來。

  金色飛賊撲閃著一對小翅膀猝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但瓦妮婭還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金色飛賊已被一只手穩穩地抓在手心裡。

  「塞德裡克·迪戈裡抓住了金色飛賊!比賽結束!赫奇帕奇獲勝!!!」

  瓦妮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向她揮舞著金色飛賊的少年,他渾身都被雨水打濕透了,瓦妮婭卻可以清楚看到他眼睛裡閃著如同飛賊翅膀一般璀璨奪目的光輝,驕傲與興奮之色溢滿了他的整張臉孔。

  是的,塞德裡克贏了,就在瓦妮婭面前抓住了金色飛賊。

  歡呼聲剛剛響起,瓦妮婭的眼眸裡卻露出了遲愕的表情,而且不止她一個人這樣,看台上的人紛紛帶著這種表情站了起來。

  塞德裡克感到有一霎茫然,臉上的喜悅之情盡褪,他回過頭,只看到好多人往地面奔去。

  哈利·波特從高空中摔了下去。

  校醫室裡,大家都圍著昏迷不醒的哈利,臉上都帶著沉重壓抑的神色。

  鄧布利多和麥格教授確認過哈利只是暈了過去,沒有受其他嚴重的傷,但臉色也未見好轉。

  「攝魂怪……」赫敏·格蘭傑囁嚅著說,她的眼睛都哭腫了,「是因為攝魂怪,哈利才會摔下來的!」

  她和羅恩是哈利最好的朋友,兩個人如今都面如死灰地守在摯友身旁。

  「校長!那些家伙實在是太過分了!我請求——」麥格教授激動地嚷。

  「米勒娃,不用你請求,我已經下令了,絕不許他們再靠近學校場地一步。另外,我還要給康奈利寫封信……」鄧布利多半月形眼鏡下一雙藍色的眼睛凝聚著極為沉重的色彩,瓦妮婭入校以來從未見過他露出如此表情。

  伍德抱著掃帚立在病房中的一角,呆滯著一言不發。

  這時,塞德裡克衝了進來,所有人都用驚疑的目光望著他。

  「校長,教授,抱歉我失禮了,」塞德裡克眉頭緊蹙,「但我必須請求,請求允許我們重新比過!」

  大家的眼睛都瞪直了,除了鄧布利多。

  「迪戈裡先生,你為何會提出如此要求呢?」鄧布利多臉色顯得很溫和。

  「校長,當時、當時格蘭芬多的找球手暈倒摔下掃帚,我才會拿到金色飛賊的!我們贏得不公平,所以我請求——」

  「我沒看出哪裡不公平。」一旁的伍德緩慢地開口打斷,他走到塞德裡克面前,用充滿平靜的語氣說道。

  「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你抓到了金色飛賊。」伍德咽了咽口氣,勉強地使自己的言語顯得不那麼失落,「我不記得有哪條魁地奇條例裡說,找球手暈倒了就必須重新賽過。事實上——就算沒有找球手,我們也必須完成比賽。」

  格蘭芬多隊員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伍德,仿佛他們的隊長變了一個人一樣。

  「伍德說的不錯。」鄧布利多點頭贊同,「你們兩位能有這樣的覺悟,我感到非常高興,相信你們各自的隊伍在你們兩位的帶領之下會表現得越來越好。迪戈裡先生,你不需要再為此感到任何不平,你的隊員們都在等著你回去開慶賀會呢。啊,我們也該走了,讓哈利好好休息吧。」

  說著,鄧布利多大步走出了病房。

  麥格用一種欣慰的眼神看著伍德,「伍德,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我們還有機會……別灰心。」

  伍德的臉上不再有明媚的陽光,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失落,讓人看得心裡也難受。

  「伍德……」塞德裡克沒有表現出勝利者的喜悅,也許他的喜悅只停留在了抓住金色飛賊那一瞬,他似乎試圖在腦海裡搜尋可以安慰的言語,但還沒待他說出口,伍德已經飛奔出了病房。

  瓦妮婭也緊隨著伍德跑了出來。

  外面還是大雨傾盆,沒有半點消停的意味。

  伍德站在了滂沱的大雨中,從發絲到鞋尖都濕透了。雨點順著他的臉龐一直滑落到地面的水窪之中,周而復始。

  瓦妮婭瞧見,伍德緊閉著雙眼,嘴唇一直在抽動,整張臉透出痛苦萬分的神色。

  他在哭泣嗎?

  她明白他的傷心難受,可是她不願放任他這樣一個人呆在雨中。

  「奧利弗!你是想把自己淹死嗎!」瓦妮婭對著伍德大吼。

  伍德沒有回應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

  瓦妮婭衝進雨中,使勁扳住伍德的肩膀,豆大的雨水自領口滑進了她的肌膚之中,冰涼徹骨。

  「你的隊員們都在等你回去主持大局,你們還有機會不是嗎!你在這裡淋雨能起什麼作用?!」瓦妮婭顫抖著發問。

  伍德的眼皮緩緩往上抬起,眼神一點點地聚在了瓦妮婭的面孔。

  忽然,他一把用力甩開了瓦妮婭的雙手,瓦妮婭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我回去有什麼用!現在還有什麼大局可主持?我是一個沒用的隊長,照顧不好自己的隊友,哈利被攝魂怪襲擊我完全沒有法子幫到他,之前安吉利娜暈倒我也沒有事先察覺!我知道你們都想安慰我,但是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

  伍德垂下了腦袋,發出一聲聲怪異的慘笑。

  「迪戈裡……他第一次帶隊就取得了成功……他真的很優秀不是嗎?哈利之前從來沒有失落過金色飛賊,可是這一次卻輸在了迪戈裡手下……他是一名優秀的隊長,更是優秀的找球手,沒有人能比他更出色了。相比之下,我呢?我就是個——」

  「啪」地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伍德的臉頰上。

  伍德雙眼失神,捂著發痛的臉頰往後抖了抖,但總算不笑了。

  瓦妮婭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只想著阻止伍德再這樣自慚形穢下去。

  「是啊,你說的沒錯,他是很優秀,」瓦妮婭點頭,臉色冷冷,「但你也不差,奧利弗,你一點也不差,不要去跟任何人比!」

  「我們還有機會啊,雖然我不懂到底要怎麼追上比分,可是我知道你懂的,你一定可以的!」瓦妮婭抓著伍德的雙肩用力搖晃,「也許我是什麼都不懂,但我有一點還是明白的,那就是——你站在這裡一直淋雨是絕對不可能奪得魁地奇杯的!已經一個呆在病房裡頭了,你也想進去是嗎?這樣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

  伍德臉上的悲痛神色漸漸退去了,但眼眶裡還是充滿了傷感。

  「我一直相信你,一直相信我們有一支最好的魁地奇球隊,今年一定可以拿下魁地奇杯的!如果連你都放棄了……」

  瓦妮婭哽咽著,就在她不知道怎麼說下去的時候,伍德的雙臂猛然用力地環住了瓦妮婭的肩膀,瓦妮婭整個身體都為之一顫。

  「瓦妮婭……」他的聲音低落地淹沒在了交加的風雨之中,但瓦妮婭可以感覺到他滴落在自己肩上的眼淚和他哆嗦的身軀。

  此時的伍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把瓦妮婭箍在懷抱之中,試圖想要得到一絲慰藉。瓦妮婭也深切明白這一點,她不願離棄眼前這個遭遇挫敗的大男孩,她想要幫助他恢復到原來陽光開朗的那一面——她曾經苦苦追尋的那一面。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有一個穿著黃色球袍的少年,正呆在他們身後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他顫抖的手裡頭緊緊攥著一只撲閃著翅膀的金色飛賊,血色的雨滴自他的指間淌落,無聲地落入潮濕的大地。


☆、掩藏的心意

  伍德總算不再一根筋地把比賽失利歸咎到自己身上了。

  但他變得沉默寡言了,經常無意識地發呆,當大家都在談笑風生的時候一個人在角落裡一動不動地坐上好久。

  弗雷德說他現在變成真正的木頭了,看樣子,這次的落敗真的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瓦妮婭想讓他趕緊振作起來。

  這個周末她照例到霍格莫德村的商店補充了一堆手工材料,有魔法黏土、魔法修復劑、各色顏料等等東西,來的次數之多已經讓售貨員都認識她了。

  「梅斯梅爾小姐還真是童心未泯呢。」

  冷漠帶著譏諷的語調從背後響起,正是瓦妮婭在學校裡最不對付的人——米歇爾·菲爾德,她身邊還有一個女生,眼神不懷好意地盯著瓦妮婭。

  「你還真是喜歡把鼻子伸到別人那裡多管閑事呢,菲爾德。」

  瓦妮婭冷冷回應,抓起買好的東西就要走。

  「一個人來霍格莫德,也太凄涼了吧?怎麼,你的朋友是不是還躲在被窩裡哭泣,爬不出來啊?哈哈哈~~」米歇爾和她的朋友放聲大笑起來。

  「閉嘴!」瓦妮婭厲聲,努力抑制住拔出魔杖的衝動。

  一邊的售貨員早已嚇得渾身戰栗,連連道。

  「小姐們,求求你們,要打架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們店裡打?」

  「我就不閉嘴,怎麼樣?二打一,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米歇爾無視可憐的售貨員,陰冷地笑著。

  瓦妮婭心裡正在盤算著如何對付她們又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忽然聽到一個男聲進來了。

  「瓦妮婭?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

  瓦妮婭循聲看去,那熟悉的聲音不是塞德裡克又是誰?

  塞德裡克朝瓦妮婭走來,微笑著問道:

  「東西買好了嗎?」

  瓦妮婭愣了一愣,遲疑著答道。

  「買、買好了。」

  米歇爾跟她的朋友交流了眼神。

  「哦?米歇爾,你也在這兒?」塞德裡克問。

  「是、是啊,塞德裡克,你……」

  「這位菲爾德小姐剛剛好像要打架呢,不知道現在是哪一方更有勝算呢?」瓦妮婭眯著眼笑。

  米歇爾臉色一下白了。

  「瓦妮婭,米歇爾是在跟你開玩笑呢。沒別的事,我們先走吧。」

  塞德裡克拉著瓦妮婭從米歇爾身旁經過,走出了商店。

  他們找了路邊的一張長凳坐下,瓦妮婭松了口氣。

  「呼~塞德裡克,好在有你解圍,不然我可能真的會跟她打起來。」

  塞德裡克沒有言語,只淡淡地笑。

  瓦妮婭忽然想起來,這是魁地奇賽後她第一次和塞德裡克單獨見上面。

  「塞德裡克……忘了恭喜你,第一次打魁地奇就取得了勝利。你真的很出色!」

  塞德裡克的微笑裡透著些許苦澀。

  「謝謝。布魯斯他們慶祝了好久,但我覺得沒什麼好慶祝的,如果哈利沒有……我可能贏不了吧。」

  「別這樣說,你的勝利是所有人都認可的,這也是你們努力了這麼久的成果嘛。」瓦妮婭認真地說道。

  塞德裡克注視著瓦妮婭的雙眼,似乎想從中讀出點什麼。

  他緩緩地說道。

  「我知道,在你心裡,你一定更希望格蘭芬多贏,對嗎?」

  瓦妮婭不置可否,但塞德裡克的確說中了她的心事。

  「這沒什麼,你本來就是格蘭芬多的,希望格蘭芬多贏……很正常。」

  塞德裡克……他總是那麼關切著別人的感受,瓦妮婭心裡不禁泛起歉疚。

  「但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原因吧?」

  瓦妮婭怔住了。

  「我猜,是奧利弗·伍德,對嗎?」

  塞德裡克揚著唇角,眼裡卻泛著一絲難掩的落寞色彩。

  瓦妮婭瞪大了雙眼。

  「你……」

  「沒錯,我知道。」塞德裡克無奈地說道:「而且我還知道,上次我們在圖書館遇到石化事件之前,你想跟我說的話是什麼。」

  塞德裡克……他居然什麼都知道?!

  「塞德裡克……我……」瓦妮婭神情復雜,「我真的很抱歉……」

  「不用跟我說抱歉,瓦妮婭。其實,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塞德裡克淡淡地笑。

  啊哈?!

  「我很喜歡她……喜歡她的溫柔善良,她的成績總是很優秀,人長得……也很好看,雖然有時候也呆頭呆腦的,讓我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我想天天都能見到她,和她一起牽著手走遍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順著塞德裡克的話語,瓦妮婭試圖構繪出那樣一個人物。

  「雖然她根本沒有察覺我的心意……但是沒關系,我願意用一生來守候她的答案。假如她找到自己的幸福,那麼我想……我會成全她。」

  塞德裡克略帶艱難地說出了最後幾個字。

  瓦妮婭的心情有點復雜。

  一方面,她為塞德裡克有自己喜歡的人感到高興,因為她終於不用再糾結自己是不是讓塞德裡克傷心了。

  另一方面……她居然從來沒發現塞德裡克喜歡著這樣的一個人,她又是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又是在心底忍不住生出了幾分羨慕。

  瓦妮婭拍了拍塞德裡克的肩,溫和地說道。

  「聽起來,那個女孩和你……真的很般配,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你的心意的。」

  「希望如此。」塞德裡克笑著說道。

  「瓦妮婭,我也希望你得到幸福,真的,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帶給你幸福的人……恕我直言,伍德在魁地奇上是表現很出彩,但在感情上面……他可太遲鈍了。」

  「我也這麼覺得。」瓦妮婭無奈地贊同。

  兩人相視片刻,同時笑出了聲。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塞德?」

  瓦妮婭低著頭,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塞德裡克沉吟。

  「瓦妮婭,我和你是同一種人。」塞德裡克的眼神緊緊盯著瓦妮婭,「一旦目光追隨著某一個人,此生便很難再抽離開來。你說的對,這看起來確實很傻,卻又是如此的……沒道理可講。」

  塞德裡克完全說出了瓦妮婭心中的感受,可是她並沒有因此感到釋然,她感到心裡有一個位置在隱隱作痛,只能努力不使自己表露出來。

  秋風拂過瓦妮婭柔軟的淡金長發,飄揚的發絲泛著夕陽的余暉。而塞德裡克只安靜地注視著她,只願夜幕不要太快降臨。


☆、特殊的禮物

  瓦妮婭全身心投入准備的那件「禮物」就要完工了。

  這使得她最近言行也變得有些古怪,間或發出傻笑,或是心不在焉完全沒聽見別人在說什麼,就連上課也時不時地分神。

  其他教授也就罷了,魔藥課教授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給格蘭芬多扣分的機會。

  「梅斯梅爾小姐,請你向同學們介紹一下迷情劑的功效和特點。」

  「……」

  「梅,斯,梅,爾,小,姐?」

  安吉利娜忙推了瓦妮婭一把,瓦妮婭回過神時,斯內普的臉驀地放大在她面前。

  瓦妮婭嚇得全身一震。

  「格蘭芬多扣五分,為上課走神不尊重教授的行為。」斯內普懶洋洋的語氣道:「現在請你回答問題吧,梅斯梅爾小姐。」

  「呃……問題?」瓦妮婭轉向安吉利娜求救,安吉利娜的手連連指向課本上「迷情劑」的字樣。

  「不許幫她,約翰遜小姐,格蘭芬多再扣一分。」

  安吉利娜不敢再動了。

  瓦妮婭緩緩站起身來,極不情願地答道。

  「迷情劑,是公認的最強大的愛情魔藥,但也很危險……它能制造一種強烈的痴迷感,但無法帶來真正的愛情,因為一旦停用或服用了解藥,迷情劑所帶來的效果就會蕩然無存。」

  教室裡一片嘩聲。

  「安靜!」斯內普嚴厲道,又轉向瓦妮婭,「那麼迷情劑的氣味是什麼樣的?」

  瓦妮婭猶豫了片刻,「唔……每個人聞到的……都不一樣,但應該是自己最喜歡的氣味……」

  「坐下。」斯內普面無表情地說道,看來這關算是過了。

  安吉利娜偷笑著小聲地講:「我從來沒發現那些女生這麼熱衷於一種魔藥。」

  瓦妮婭調笑著說,「但你好像不大需要。」

  「我當然不需要了,」安吉利娜撇嘴道:「但你看看那個米歇爾,看她那個積極勁~我敢打包票她絕對會對塞德裡克下那個藥。」

  瓦妮婭手一抖,勺子裡的藥粉全撒了。

  「你怎麼知道?」她一邊清理著桌上的藥粉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好幾次了,我巡視的時候看到她去跟塞德裡克搭話,不知道說些什麼,但一看到我就走開了。你說,塞德裡克會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瓦妮婭有點煩悶。

  「肯定不會的吧,塞德裡克眼光不至於那麼差。但要是被下了這個迷情劑的話可就說不准了……」

  「塞德裡克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被下藥,你想太多了。」

  是啊,塞德裡克……不會的吧。

  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裡多了一件新的玩意。

  前一秒還在郁郁寡歡狀態的奧利弗·伍德,一看到這個嶄新的魁地奇模型瞬間兩眼放光了。

  這個模型和德維斯-班斯商店裡賣的那個模型有些相似——當然沒有那個做的精致。

  不一樣的是,模型裡的隊員小人都穿上了格蘭芬多的猩紅球袍,每個人的球袍上面都繪有各自的號碼和名字。

  戴著眼鏡的找球手哈利·波特手裡抓著金色飛賊,黑皮膚的大馬尾女孩安吉利娜·約翰遜、淺棕長發垂落兩肩的艾麗婭·斯平內特、個子最嬌小的黑發姑娘凱蒂·貝爾三位追球手在空中排成蛇形、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紅頭發雀斑臉的韋斯萊雙子握著擊球棍並肩飛行,當然還有——停在金色圓環前做出防守姿勢的栗發少年,額前一綹碎發顯得整個人呆呆的,奧利弗·伍德的名字在胸口的衣服上熠熠發光。

  「哇!」伍德激動地雀躍起來,「瓦妮婭!這是你在哪裡買的!」

  「這是我做的!」瓦妮婭嗔道,臉上仍是難掩得意笑容,「做了整整一年!雖然做得還是有些粗糙……我已經盡力刻出你們每個人的樣子了。」

  「太像了!簡直就和我們一樣!」伍德高興的地連拍了幾下桌子,震得模型裡的小人都抖了一下。

  「這還不算呢,拿出你的魔杖,就像這樣,輕輕點一下這個球,你可以讓它飛起來……」

  瓦妮婭用伍德的魔杖演示,當鬼飛球被拋起,三名追球手便分散開來追尋,當球被扔進圓環之後,就會發出「叮」的一聲,如同真實比賽中的進球提示音。

  伍德仿佛是一個發現了珍奇玩具的小孩子,躍躍欲試地要指揮它們動起來。

  他用魔杖一戳模型裡的哈利,小人的手臂「噌」地一下掉落了。

  「咳……那個……可能……連接還不是很穩定……」瓦妮婭面露尷尬之色。

  「已經做得很棒了!」伍德說。

  「是哦,真是惟妙惟肖,特別是那只斷掉的手臂,特別像哈利去年摔斷的……」

  弗雷德和喬治聞聲走了過來,立馬發現了這個新玩意。

  「手工有待加強啊。」弗雷德搖搖頭。

  「已經很難得了,弗雷德,你腦袋都沒掉。」喬治戳了戳弗雷德小人。

  「我又不是『差點沒頭的尼克』!不過我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商機,喬治。你覺得呢?」

  「哦拜托,做這樣一個玩意兒得費多少時間啊,不劃算!」

  韋斯萊兄弟自顧自的討論了起來。

  伍德注視著瓦妮婭,展顏一笑。

  「瓦妮婭,謝謝你特地為我做的禮物。」

  瓦妮婭臉紅著別開視線,「不、不是為你做的,這是送給整個格蘭芬多隊的!」

  「我知道,但還是謝謝你。」

  伍德好久沒有露出這樣開懷的笑了,眼眸裡溢滿了春日的陽光,瓦妮婭忽然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了。

  「我們這次一定會贏,一定會拿到魁地奇杯的,對不對?」伍德似乎充滿了決心。

  「對。我相信你。」瓦妮婭堅定地答道。


☆、表……白?

  距離魁地奇決賽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隊的矛盾日益尖銳,還出現了傷人事件,為此伍德十分警惕,要求哈利不管走到哪裡都得有人跟著以防斯萊特林使壞。哈利成了重點保護對像。

  但是伍德自己呢!

  居然在比賽前兩天跟韋斯萊兄弟跑去霍格莫德喝個爛醉了!

  弗雷德和喬治把伍德連拖帶拉地弄回公共休息室的時候,休息室恰好只有瓦妮婭一個人。

  瓦妮婭驚呆了。

  她從沒見過伍德這副模樣,臉上紅通通的,兩只眼睛完全睜不開,嘴裡嘰裡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重死我了,他是吃什麼大的,得有三百磅吧?」弗雷德「咕咚」一聲癱倒在扶手椅上,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這是怎麼回事啊?」瓦妮婭吃驚地問,只看到伍德的手腳還在不安分地亂動,作著奇怪的動作。

  「他剛喝了兩杯就在三把掃帚唱起歌了,所有人都看過來了,那場面真是畢生難忘。」弗雷德笑得停不下來。

  「可惜我們沒有帶照相機。」喬治說,「看不出來他還會跳桑巴舞哦!」

  瓦妮婭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伍德忽然嚷了起來,還揮舞著拳頭。

  「弗林特!別以為我會怕你!一定、一定把你們打個落花流水!」

  「咳。」弗雷德聳了聳肩,「今天出門的時候剛巧遇到斯萊特林隊長了。」

  「你懂的——奧利弗跟他吵了兩句,差點打起來。我們這才勸他去霍格莫德散散心的。」喬治解釋道。

  原來如此。

  瓦妮婭看向伍德,他好像安靜了,手也不動了。

  「不過真的沒想到啊,他這麼結實一家伙,兩杯就不行了,嘖嘖。」

  「喂,他這個樣子,後天的比賽——」瓦妮婭惱火地問。

  「別擔心,睡一覺就好了,只是今天晚上可能會有些難受。」弗雷德偷笑道。

  「珀西已經去龐弗雷夫人那裡討醒神水了,不過我真覺得沒這個必要。」喬治說道。

  說完,兄弟倆交流了下眼神,一個箭步躥上了男生宿舍的樓梯。

  「喂!你們怎麼把他丟在這裡!」瓦妮婭對著韋斯萊的背影大喊。

  但他們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真是的……

  沙發上突然又傳來伍德呢喃的聲音。

  「我們有三名,最出色的追球手,她們是安吉利娜、艾麗婭,還有凱蒂。」

  瓦妮婭坐到伍德身旁,看見他臉上帶著一種陶醉自豪的神情,不禁失笑。

  「我們還有兩名戰無不勝的擊球手,是韋斯萊家的雙胞胎兄弟。」

  「還有一名,幾乎從沒失手過的天才找球手——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這一句是用力喊出來的,瓦妮婭著急想讓他控制音量,別嚇到其他人。

  「還有……還有……」

  伍德喃喃地說,好像思索了很久。

  「還有我……奧利弗·伍德,一個守門員。」

  「也是最好的隊長。」瓦妮婭小聲地補充。

  「我們,一定會贏得魁地奇杯的!」伍德振奮的語氣喊道。

  瓦妮婭微笑著注視著伍德,才發現他喝醉酒的樣子是這麼可愛,濃密的睫毛微微地翕動著。

  「一定會贏……對不對……瓦妮婭……」

  瓦妮婭怔住了。

  她剛剛……聽見了伍德喊她的名字?

  沒有聽錯吧……

  「瓦妮婭……」伍德的臉上帶著愉悅滿足的笑容,瓦妮婭只看到他的唇微張著,然後那幾個音節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衝進了瓦妮婭的耳畔之中。

  「我好喜歡你。」

  瓦妮婭腦袋裡「嗡」一下炸開了鍋。

  伍德……喜歡……瓦妮婭……嗎?

  她不敢相信。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顫動,嘴唇僵住了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在我最不開心的時候……你一直不離不棄……」

  伍德還在無意識地說著,突然,他的語氣又變得激昂了起來。

  「等我拿到魁地奇杯,我一定、我一定要讓你知道!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

  瓦妮婭眼裡噙起了晶瑩的淚滴,這正是她期盼了許久的話語,可是因為伍德還是無意識的狀態,導致她不敢完全把他說的話當真。

  她等得太久了,越是等得久,越是害怕錯等了。

  「現在……再等等我吧……好嗎……」

  伍德說完這句話,嘴巴就緩緩閉上了。

  他應該是睡著了。

  瓦妮婭俯身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

  「我會等你的。」

  似乎覺得這句話猶嫌不夠,瓦妮婭又低頭補充了一句。

  「我也喜歡你,奧利弗。」

  瓦妮婭鼓足了勇氣,在伍德的臉頰上偷偷啄了一口。

  伍德的眼皮好像微微動了一下,嚇得瓦妮婭拔腿就往宿舍跑。

  沒有人會發現,瓦妮婭想。

  整個夜裡瓦妮婭輾轉睡不著覺,她腦海裡都在回響著伍德的這番表白,然後再想到自己偷親的瞬間。

  她的臉馬上就燒起來了。

  第二天她一早就在公共休息室裡找了個位置坐下看書,眼睛時不時地往男生宿舍的方向瞟。

  可是坐到日上三竿,都沒看見伍德影子。

  瓦妮婭有點擔心,他該不會睡不醒了吧?

  正想著,她擔心的那個身影就從樓梯上晃晃悠悠地走了下來。

  「奧、奧利弗!」

  瓦妮婭衝伍德投去一束期待的目光。

  「瓦妮婭,你找我?」伍德感到莫名其妙。

  「……沒什麼事,就想問問你……還好嗎?」

  瓦妮婭努力掩飾住內心的失望,她想伍德或許只是昨天喝得太醉了還沒緩過勁。

  「啊……本來頭挺疼的,還好珀西給我送了醒神水……」伍德用拳頭敲了敲自己腦袋,「以後可不能這麼胡來了。」

  瓦妮婭盯著伍德,半晌才鼓起勇氣開口。

  「那個……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啊?」伍德一愣。

  「沒有就算了。」瓦妮婭感到煩躁,收起書就要往宿舍走。

  「等、等等!」

  瓦妮婭回過頭,看見伍德表情一臉驚慌。

  「那個,難道……難道我昨天說了什麼嗎?」

  瓦妮婭氣急敗壞地問:「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伍德被嚇了一跳。

  「……我應該沒說什麼要緊的事吧……」他像是自言自語,眼光又小心翼翼地往瓦妮婭臉上瞟。

  瓦妮婭氣得牙關都在顫抖。

  「不過你應該明白,喝醉酒說的話……不能當真的哦?」

  「是!沒錯!你今天說的話再沒有比這個更對的了!」

  她轉身頭也不回往女生宿舍的方向去了,留下伍德一個人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魁地奇決賽的日子終於到了。

  瓦妮婭本來還想和伍德繼續置氣的,但是鑒於這個特殊的日子,她決定先把他們之間的恩怨拋到一邊。

  伍德盯著他的隊員們進食,要求他們必須補充足夠的體力上場,然而瓦妮婭卻注意到他自己盤子裡的食物一口都沒動。

  「奧利弗,你自己怎麼不吃?」瓦妮婭皺著眉頭問。

  伍德尷尬地撓了撓頭,「我……吃不下,我太緊張了,怕吃了會反胃。」

  隊員們紛紛向他投去了質疑的目光。

  這是伍德在霍格沃茨魁地奇賽場上的最後一役。

  無論輸贏,他都將離開這個賽場,離開他這個一手組織的球隊,離開他最優秀的隊友們。

  為著這個魁地奇杯,他等待了整整四年。

  今天,終於是該畫上句號的時候了。

  這一仗所有人都帶著視死如歸的精神在打,除了必須抓到金色飛賊以外,還必須控制比分差距。為了躲避斯萊特林隊的明槍暗箭,每個人身上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卻沒有一個人要求暫停休息。

  奧利弗·伍德曾經有句名言:

  要麼抓到金色飛賊,要麼死在賽場上。

  雖然言辭稍顯激烈,但他們每個人都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這是一場必須要贏的戰鬥!每個人都要展現出最強的實力!

  終於,在一番激戰之中,哈利咬牙抓下了金色飛賊,全場響起了從未有過的雷鳴般的掌聲,瓦妮婭望著格蘭芬多隊員緊緊擁抱在一塊的場景,忍不住也熱淚盈眶。

  他們做到了!他們終於拿下了魁地奇杯!整整七年以來的第一個魁地奇杯!

  當伍德被簇擁著將金燦燦的魁地奇獎杯捧進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時,這裡早已布置好了一派慶賀景像。

  漫天的彩帶和飛花裝飾著掛在天花板上巨大的「獅子奪杯」的長條橫幅,弗雷德和喬治早已准備好的從蜂蜜公爵和三把掃帚搬來的糖果和飲品幾乎堆滿了整個休息室,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也有不少學生前來祝賀,這場狂歡大有開上三天三夜也不罷休的架勢。

  弗雷德和喬治把糖果拋到上空,大家像搶金色飛賊那樣紛紛跳起來伸手去抓。

  伍德隨手接過一塊不知誰遞來的蛋糕,一口嚼了下去。

  「謝謝!我真的太餓了早上都沒吃!是我喜歡的青草味!」

  此時他站在休息室中央,手中緊緊握著獎杯,瓦妮婭敢保證,他一生都沒有過這樣的激動欣喜的時刻。

  「各位,大家都知道,我們格蘭芬多,已經七年、已經七年沒有拿到過魁地奇杯了。」

  伍德的聲音有些哽咽,底下的雙子也跟著起哄:「感人肺腑啊~」

  「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們有最好的、最強的隊伍,我一直知道,我知道我們會奪冠的。」

  瓦妮婭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伍德,此時的他周身都像被獎杯照得發光,那光芒璀璨閃亮得不可逼視。

  「今年也是我在學校的最後一年……」伍德撫摩著手中的獎杯,傷感道:「我真的非常感動,能夠在此刻,為格蘭芬多贏得這個獎杯……」

  「在這個時候,我……我有一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話,想對一個人說。是的,我等了很久,就為等這一刻……」

  起哄的聲音又大了起來,安吉利娜和艾麗婭拼命搖著瓦妮婭,瓦妮婭感覺到自己的耳根完全紅了。

  「這個人一直陪在我身邊,總是鼓勵我、支持我、勸說我不要放棄……」

  瓦妮婭緊緊凝視著伍德,她的眼角微微濕潤,心中所有的不快與酸楚仿佛都在此刻隨著伍德的話語煙消雲散了。

  「我希望在今天,在這個我最重要的時刻,我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她……」

  伍德的眼眸中露出一霎的茫然,而後忽然閃爍起十分狂熱的光芒。

  「阿莉西婭,我喜歡你。」


☆、瓦妮婭失戀了

  「阿莉西婭,我喜歡你。」

  就在這一刻,瓦妮婭覺得所有人的聲音都模模糊糊地離自己而去了,她依稀聽到一陣歡呼與尖叫,但他們在歡呼什麼,尖叫什麼,自己卻完全聽不清楚了。

  阿莉西婭是一個漂亮的六年級女生,一個充滿了活力的活潑女生,當伍德說出這句話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她臉上羞澀一笑,胸前佩的一朵薔薇花看起來十分刺目。

  伍德朝她伸出了手,理所應當的,阿莉西婭將手覆到了伍德手掌上,兩人站在一起,望著對方的眼眸裡盛著萬般深情,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伍德把自己所有的溫柔和愛意全部給了這個女孩,那是大家都不曾看過的伍德的一面。

  那瓦妮婭呢?

  她算什麼呢?

  瓦妮婭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發抖,她的目光緊鎖著那一對收獲無數艷羨目光的璧人,心口像是被一把利刃狠狠扎入。

  但還好在場還是有人沒跟著他們一起起哄的,比如安吉利娜、艾麗婭,還有韋斯萊雙子。

  他們紛紛用擔憂的目光看待瓦妮婭,看著她顫顫巍巍地退出了人群,奪門而去。

  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隨即追了出來。

  「瓦妮,你要去哪!」

  瓦妮婭只想要逃離……她只想逃離這一幕,她沒有辦法再站下去了,仿佛再多站一秒就會立斃當場。

  胖夫人看見她這模樣也驚詫地開口關心,但是她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只想著要趕緊跑出去。

  艾麗婭攔住瓦妮婭,聲音中也帶著顫抖。

  「瓦妮,瓦妮,你聽我說,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是……你不能做傻……」

  「就是!瓦妮婭,我們幫你教訓那個混蛋木頭!」安吉利娜義憤填膺地說道,「把他和那個阿莉西婭一通掃地出門!用我的橫掃七星!」

  「別管我……別管我……」瓦妮婭神情變得迷離,腦海裡一片空白,就像神智被奪走了一般。

  「求求你們……讓我找個地方躲起來……別管我了!」

  瓦妮婭拼命掙開好友的手,像脫韁野馬一樣亂衝亂撞了出去,假如被斯內普教授撞見的話一定要給格蘭芬多扣分,但她現在根本想不起這些了。

  外面天已經黑了,月亮從重疊的深雲之中悄悄探出頭來。

  她跑了很久,很久,似乎想要跑到天地的盡頭,想要找到一個可以安置自己眼淚的居所,但無論怎麼跑都找不到。

  哭有什麼用呢?難道哭泣可以改變這一切?哭泣可以使阿莉西婭的名字換成瓦妮婭嗎?難道不是只會引來旁人的嘲笑嗎?

  即使明白這一切,但除了哭,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惶然無助地跪倒在了剛下過雨的潮濕地面上,幾乎身體裡每一寸肌膚都冰冷得無以復加,可是都不如她的心來得刺痛。

  奧利弗,你可否告訴我……告訴我那天你的夢囈、你的醉言,都是虛假嗎?你從來想要呼喚的名字都是阿莉西婭,對嗎?

  瓦妮婭心裡有一腔的怨念想要傾訴,卻不知可以對誰傾訴。她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過去與伍德相對的一幕幕在心頭盤旋不去,一遍又一遍折磨著她。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縷明亮的藍色熒光。

  瓦妮婭緩緩抬起頭才發現,那是塞德裡克的魔杖尖發出的亮光。

  他似乎被瓦妮婭這副模樣嚇壞了。

  瓦妮婭滿臉都是淚花,紅腫的雙眼緊緊盯著塞德裡克,喉嚨裡不住地發出啜泣聲。

  塞德裡克蹲下身,眼裡充滿了關切之情。

  「你……怎麼了?瓦妮婭?」

  瓦妮婭看著他,流淚地搖搖頭。

  「別管我……塞德裡克……別理我……」

  「那怎麼行?」塞德裡克皺緊了眉頭,「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現在天黑了,外面很危險。」

  危險?她會遇到什麼呢?一頭鷹頭馬身有翼獸把自己撞死,然後她就可以不用去思考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

  「我送你回格蘭芬多塔樓。」

  塞德裡克說著正要來攙瓦妮婭,瓦妮婭卻渾身亂顫著掙扎。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

  「塞德……求求你……不要帶我回去……」

  「那你要我拿你怎麼辦呢?」塞德裡克的眼眸中滿露心疼之色。

  「塞德……」瓦妮婭微微恢復了一些冷靜,直盯著塞德裡克雙眸,「我不能……不能再想著依靠你度過難關……」

  「我是全天下最蠢的大傻子,喜歡上一個眼裡從來沒有我的人。」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塞德裡克問道。

  「誤會……是啊……天大的誤會!」

  瓦妮婭抬起頭望著遼闊的夜空,眼淚不停從她的眼角滑落,暈濕了她的衣領。

  空中傳來一記鳥鳴聲,褐色的鳥兒撲騰著翅膀,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然後慢慢地落到了她主人的手指尖。

  「這是……格雷西?」塞德裡克感到驚異。

  「……是的……」

  格雷西親昵地靠著瓦妮婭的手,驟時又飛到上空,發出悅耳響亮的叫聲。

  「真好聽……」塞德裡克仰望著格雷西在空中飛舞的身姿,「瓦妮婭,她也希望你趕緊振作起來呢。」

  他認真地注視著瓦妮婭,「你這樣跑出來,你的朋友們都會很擔心的。就算為了他們,你也不應該這麼任性。」

  「我知道……可是……」

  「糟糕!」塞德裡克突然變了臉色,「好像有人朝這邊走過來了。」

  瓦妮婭聽到了腳步聲,現在這個時間她可是不被允許出現在城堡以外的地方的。

  她想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膝蓋完全麻了,像被施了鎖腿咒一樣完全拔不動。

  「塞德裡克,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塞德裡克皺著眉看著瓦妮婭在原地掙扎,他不再多想了,俯身靠在瓦妮婭身前。

  「快上來,我背你走。」

  「塞德?!」瓦妮婭震驚。

  「快點!」塞德裡克的口氣裡帶著不可置疑。

  瓦妮婭只好伸開雙臂摟住塞德裡克的脖子,用力一蹬,那像是扎在地裡的的雙膝終於離地了。

  塞德裡克背著瓦妮婭一路小跑,不得不說他的身手確實很敏捷,背起瓦妮婭似乎也毫不費力。

  伏在塞德裡克背上的瓦妮婭小聲咕噥道。

  「你不應該在那裡等我的……萬一你也受了處罰……」

  「傻姑娘,」塞德裡克發出一聲輕笑,「我是級長,夜間巡視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我不會受罰的。只是剛好抓到了一只迷路的小鹿,把她護送回家,誰能怪我呢?」

  瓦妮婭輕抿了抿嘴,在塞德裡克背上的她,似乎一點也不感覺到冷了。

  「塞德裡克……」

  「?」

  「你就是個大笨蛋。」

  「……笨蛋背著傻姑娘,倒是挺貼切的。」

  瓦妮婭這才啟唇笑了。

  好容易進了城堡,瓦妮婭要求塞德裡克把她放下,塞德裡克猶豫了一下,直到看見艾麗婭守在樓梯口那裡,才放下了瓦妮婭。

  「瓦妮婭!」淚眼朦朧的艾麗婭衝過來抱住了瓦妮婭,聲音帶著哭腔,「你把我們嚇壞了!」

  「對不起……艾麗婭……」瓦妮婭的語氣滿帶愧疚。

  「安吉也跑出去找你了,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沒事,我去找她告訴她一聲,就說瓦妮婭已經回來了。艾麗婭,還煩勞你帶她回去好好休息。」塞德裡克說道。

  艾麗婭看了一眼塞德裡克,又看看瓦妮婭。

  「塞德裡克!真是太謝謝你了。你放心吧,交給我了,我會照顧好她的。」

  塞德裡克衝她們點頭,轉頭又往城堡外面走去。

  瓦妮婭望著他的背影,忽然叫道:

  「塞德——」

  塞德裡克回過頭。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瓦妮婭沉吟良久,才緩緩地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謝謝。」

  塞德裡克衝她展顏一笑,眼睛裡閃爍著星辰一樣的微光,似乎也在瓦妮婭的心頭點起了一束搖曳的光芒,雖然還很微弱,卻永遠不會熄滅。

  回到了休息室門口,瓦妮婭遲疑了。

  艾麗婭解釋道:「奧……他們出去了,應該一時半會沒那麼快回來。」

  瓦妮婭點了點頭,是啊,剛剛確立關系的小情侶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怎麼會希望一大幫人打擾呢?

  她們回到了休息室,那裡依舊是不間斷的狂歡喧鬧,瓦妮婭微笑著接過他們熱情遞來的點心,就和艾麗婭上樓去了。

  這當然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休息室的狂歡好像一刻也未停過,但這一切仿佛都與瓦妮婭無關了。瓦妮婭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望著天花板發呆。

  第二天她的枕頭濕了一大半。

  瓦妮婭下到休息室的時候,人已經散去了,橫幅和彩帶都耷拉在一邊,牆壁地板沙發到處都是亂糟糟的污漬和食物的渣滓。

  瓦妮婭搖了搖頭,這時她眼角突然瞥見了沙發上一抹紅色的身影。

  不用多想,她已知道了這個人是誰,這個她以為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

  他似乎是睡著了,眉頭皺成一團,不像是個好夢。

  也許他夢見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全都是假的吧,正在夢中傷心難過呢,瓦妮婭想。

  忽然,瓦妮婭發現桌子上擺著的自己親手做的魁地奇模型已經變得不成樣子了。

  模型上到處都有奶油和巧克力抹過的痕跡,喬治少了一只耳朵,弗雷德的腦袋掉落在草地上,艾麗婭甚至不知道哪裡去了。

  唯一一個還完好無缺、保持著原狀的就是球門前的伍德。當然也是瓦妮婭花了最多心思在上面的。

  瓦妮婭忽然覺得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用力一掃,將整個模型全都打落到地上。

  「砰」地一下,伍德猛然醒了過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瓦妮婭,瓦妮婭狠狠瞪了一眼,也不多說一句,徑直走出了休息室。


☆、說不出口的道別

  學期末的最後一周。

  瓦妮婭收拾行李時發現還有幾本從圖書館借的書未還,於是打算走一趟圖書館。

  她沒想到的是,會在塔樓下的過道再次遇見伍德……和阿莉西婭。

  旁若無人地,伍德一只手撐在牆壁上,另一只手輕輕松松地將小自己半頭的阿莉西婭圈在胸前,滿臉粲然笑意,嘴裡不知在說些什麼,逗得阿莉西婭連連發笑,阿莉西婭也以最為小鳥依人的姿態回應他的溫柔情意。

  伍德在同她說什麼呢?也許在說有一個傻姑娘糾纏了他四年,他現在終於可以擺脫她了,和自己喜歡的人心心相印。

  沒錯,她對他而言就是一個笑話而已。

  瓦妮婭咬緊了牙關,她原想回頭避開他們,但心裡又有另一個聲音大聲叫喊。

  為什麼要在意他們呢?為什麼要躲開他們呢?她並沒有錯啊,她的錯大概只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反倒是伍德一直欠她一個說法。如此一想,她便努力壓下自己的落寞感,昂首挺胸地向他們走了過去。

  伍德正低頭用手指擺弄著戀人的發梢,阿莉西婭衝他指了指迎面而來的瓦妮婭。

  一瞬間,伍德和瓦妮婭四目相接。

  有多久沒有這樣了呢,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之遠。而明明就在前幾天,他們的雙眼還只看著彼此,還可以無拘無束地談笑聊天。

  耳畔依稀還回響著舊日的言語。

  「我們一定會贏得魁地奇杯的!」

  「一定會贏……對不對……瓦妮婭……」

  「瓦妮婭……我好喜歡你……」

  伍德怔怔地望著那雙憤怒和悲傷情緒摻雜在一起的烏黑眼眸,嘴唇微張著卻好像艱難地一句話也發不出來。

  一旁的阿莉西婭似是為了打破尷尬,主動開口。

  「你好啊,梅斯梅爾。」

  她的聲音溫柔婉轉,任誰聽了都不忍對她發脾氣的。

  但瓦妮婭並沒理會她,而是一直往前走。

  可那兩人似乎沒有讓路的意思。

  瓦妮婭憤恨地瞪著伍德。

  「瓦妮……婭?」

  伍德終於完整說出了一句話。

  「伍德學長,謝謝你還記得我名字。」瓦妮婭毫不客氣地回道:「現在,可以借過了嗎?」

  伍德這才意識過來,趕緊放開了阿莉西婭,給瓦妮婭讓出路來,阿莉西婭有些不滿。

  「謝謝。」瓦妮婭的語氣毫無感情,徑直從他們中間穿過。

  等那個金色頭發女孩的身影走遠以後,伍德忽然覺得自己心裡空蕩蕩的,好像缺失了一塊什麼似的。即使阿莉西婭再美麗動人的笑容也無法將它填補完整。

  他從來沒有發現和瓦妮婭說上一句話是如此的艱難,他覺得自己好像欠了她一句什麼話,可是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最後一天,瓦妮婭獨自坐在窗台上,俯瞰著學生們成群結隊離開城堡的一個個身影。

  直到伍德被眾人簇擁著出現在她的視線,她的眼皮才微微動了動。

  她看見伍德在笑,那笑容應該很燦爛吧,一如第一次在火車站台見到他的樣子。

  那個陽光熱情的少年,在她最初踏入這所魔法學校的時候便給她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像,那也是她美好的夢的開始。

  她從沒想過,她的夢會以這種方式結束,不,似乎連一個正式的結束都沒有。

  她猜到過他有可能不喜歡她,但她想自己可以欣慰接受,也許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可為什麼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呢?她想不通。就連一句道別她也說不出口。

  她忽然看見伍德的腦袋往身後張望,似乎在等待什麼人。

  ……總不會是在等待她,她明白的。

  張望了一瞬,大概是沒等到想等的人,伍德回頭和自己的朋友們一起離開了。

  那些美好的時光,似乎也隨著少年的身影一同模糊遠去了。

  瓦妮婭提著行李下樓,她也該離開了。

  剛走出城堡,迎面就遇上了同樣剛拎著行李箱的塞德裡克。

  「瓦妮婭。」塞德裡克微笑著同瓦妮婭打招呼。

  瓦妮婭臉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塞德裡克,要走了嗎?」

  「是啊,一起走吧。」

  塞德裡克左手拎著一個籠子,裡頭一只雪白的貓翻了個身發出一記清澈的叫聲。

  瓦妮婭不禁俯下身來,透過籠子打量著這只漂亮的貓兒。

  「哇,塞德,這是尤蘭達嗎?」

  塞德裡克含笑著點點頭。

  尤蘭達使勁地蹭了蹭瓦妮婭伸進籠子的手指尖。

  「真可愛啊,好像一點也不怕生。」瓦妮婭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她平時還是比較怕生的,不過好像確實……不怎麼怕你。」塞德裡克溫柔地說道。

  塞德裡克輕咳了兩聲,似乎希望瓦妮婭把注意力從尤蘭達身上移開。

  「瓦妮婭……嗯,那個,暑假有魁地奇世界杯,我爸爸弄到了幾張票……我想邀請你一起去看。」塞德裡克試探性地問道。

  「魁地奇世界杯?」瓦妮婭略感驚奇。

  其實,她對魁地奇並沒有多大興趣,之前……都是因為伍德……

  「是的,是世界頂尖的球隊之間的比賽。呃,當然除了比賽,我聽說會有很多精彩絕倫的表演,到時候會有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巫師前去觀看,我想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可以增長不少見識。你不會感到太無聊的。」塞德裡克連忙補充道。

  瓦妮婭心裡非常感動,她知道塞德裡克想要讓她趕緊開心起來,可是現在的她……

  「世界杯……一定是絕妙的賽事。我……非常謝謝你,塞德。」瓦妮婭說,「讓我考慮一下可以嗎?我也需要回家問過家裡的人才能給你答復,到時我會寫信告訴你,可以嗎?」

  塞德裡克滿意地笑了。

  「好,我等你答復,我們暑假保持聯絡。」

  兩人相視露出淡淡的微笑,踏著逶迤一地的柔和夕光緩緩地向列車方向走去。


☆、梅斯梅爾家

  五年級的暑假,瓦妮婭呆在家跟著祖父學習催眠魔法。

  梅斯梅爾這個古老家族素習以催眠魔法聞名,瓦妮婭的祖父康納·梅斯梅爾就是一名卓有成就的催眠大師。

  但據說瓦妮婭父親霍利斯不太認同這種魔法……與其說是不認同不如說是嫌棄,因為祖父提起這個的時候總是一臉生氣。

  「說什麼催眠在實戰中不好用……他滿腦子就知道戰鬥。」

  這是實話啊,瓦妮婭心裡瘋狂認同。畢竟有哪個敵人會乖乖地站在那兒等著你吟唱出一串長長的咒語呢?

  梅斯梅爾家的催眠魔法需要極強的意志力,它的咒語是一段歌詞,吟唱時語調要十分溫柔。被催眠的人眼前會出現美好的幻境,如同做夢一樣。但若施術者意志不夠專注,這個魔法就極容易失敗。瓦妮婭覺得這不像是對敵人使的,倒像是給那些失眠患者提供的福音。

  相比較祖母的嚴厲,瓦妮婭的祖父可以說是非常溫和的一個人了。

  瓦妮婭的祖母馬洛裡是一名占蔔學的專家,她所在的杜蘭家族則是曾出現過魔法界「先知」的法國古老家族,故此她本人深以先知的後裔為傲。

  馬洛裡畢業於法國的布斯巴頓魔法學校,五十多年前作為學校代表來到霍格沃茨參加「三強爭霸賽」的勇士選拔,並在此結識了康納,最終留在了英國和他結為夫妻。她還曾在霍格沃茨任教占蔔學,不過僅僅只有一年,因為她認為「要教一群沒有天目的學生領會占蔔的奧妙實在是太難了」。

  她曾經預言霍利斯會在瓦妮婭降生的這一年遭遇巨大的災禍,嗯,結果就在這年……霍利斯死在了與黑巫師的搏鬥之中,這個預言非常成功地應驗了。

  得虧了祖母,瓦妮婭沒有在學校選修占蔔學,但祖母對於她似乎不具備占蔔天賦這件事情感到十分失望,時不時地就要說上幾句。

  「你看看你……占蔔學如此精妙的魔法你不學,跑去學什麼麻瓜研究?你已經有一個麻瓜母親了還不夠你研究的嗎?」

  祖母每次提起「麻瓜母親」這四個字總是讓瓦妮婭很不舒服,但她的母親蕾切爾似乎並不在意,總是溫柔地安慰瓦妮婭。

  那頭祖母又開始嘮叨了。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搞的,居然連個級長都沒混到……我和你祖父,還有你爸爸,在學校的時候都是級長,你在學校都干嘛去了?我真應該寫封信問問你們教授。」

  瓦妮婭心虛地低著頭跟盤子裡的裡脊肉排作鬥爭,大氣都不敢出。

  「她的成績已經夠優秀的啦,馬洛裡。」頂著一頭灰金色頭發的祖父戴著一副金絲圓框眼鏡,一邊看著《預言家日報》一邊說道:「O.W.L.s十二個『O』的成績不是誰都能有的。」

  祖母的臉色這才稍稍有所緩和。

  「得虧有這十二個O,沒把我們梅斯梅爾家的臉面丟盡……」

  花園裡傳來一聲嘹亮的鳥叫聲打斷了祖母的日常,瓦妮婭抬頭一看,一只黃褐色的貓頭鷹正停在自家窗台上,一只爪子上系著一個包裹,又一只爪子拍打了幾下窗戶玻璃。

  瓦妮婭眼睛一亮,那是塞德裡克家的貓頭鷹安德烈!

  她剛想離桌去取包裹,祖母又發出了嚴厲的聲音。

  「又是迪戈裡的貓頭鷹!三天兩頭的寄信來,他是不是想把我們家的屋頂給掀了!」

  「冷靜點、冷靜點馬洛裡……」祖父停下了看報的動作,語氣溫和道:「咱家屋頂結實得很,沒這麼容易被掀掉。」

  「我警告你,瓦妮婭·梅斯梅爾,」祖母用她那雙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灼灼地盯著瓦妮婭,「不許你在學校早戀,聽到沒有!」

  瓦妮婭被唬得眼皮動都不敢動一下了。

  「拜托親愛的,她已經六年級了,有自己的交友權利。」祖父和藹地走過來拍拍瓦妮婭的肩,隔開了祖母那逼人的視線,「我聽說現在二年級的小朋友都手牽手了,你還把咱們家瓦妮管得這麼嚴。」

  祖母瞪圓了眼睛,接著發出一聲尖厲的嘶吼。

  「她!還!沒!成!年!康納!」

  「我知道我知道,」祖父四兩撥千斤一般地說道:「可是過了十二月她就成年了,差不了多少親愛的。」

  「不管如何,那個迪戈裡家的小子……」

  「祖母!他叫塞德裡克!」瓦妮婭尖聲喊道。

  這下就連祖父和媽媽都用一種驚疑的目光盯著瓦妮婭。

  「咳……」瓦妮婭尷尬地低下頭,「就是迪戈裡家的小子,沒錯。」

  「我吃飽了。」瓦妮婭慌張地離開座位,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廚房去洗盤子,順便示意安德烈飛到自己房間的窗口上去。

  她聽到餐廳裡還是不時傳來家人的議論聲。

  「我真有點後悔答應讓她去魁地奇世界杯了。」

  「哦別這樣……她會不高興的……」

  「那個迪戈裡……」

  瓦妮婭心煩意亂地把盤子抹干淨,加快腳步上了房間。

  安德烈在房間裡上躥下跳的,格雷西也跟著他瘋狂拍動翅膀,發出一聲聲悅耳的鳥鳴。

  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瓦妮婭發現自家的格雷西還挺喜歡安德烈的,每次安德烈送信來,原本還在睡夢中的格雷西就突然醒了,開心地大叫起來。

  瓦妮婭拆下安德烈腿上的包裹,摸摸他的腦袋,就放任他和格雷西一塊玩去了。

  她拆開包裹,裡面放著一小束藍色的勿忘草和一封信。

  信上是塞德裡克一貫清秀端正的字體,只是筆鋒更顯有力了。

  「親愛的瓦妮:

  很高興聽到你接受關於世界杯比賽的邀請。尤蘭達聽到這個消息也很興奮,一直蹭我的手,差點把你的信抓爛了。我想她很喜歡你。

  我媽媽也很高興,她想問你要不要來我們家多住幾天?恰好世界杯賽後還有一個多星期就回學校,到時我們可以一起回。

  如果你同意的話,請記得給我答復,下周五早上我會到你家接你,可以嗎?

  真希望能早點見到你。

  你親密的朋友塞德裡克謹致以最真摯的問候」

  去塞德裡克家裡住幾天?

  瓦妮婭心裡頭倒是不反對,但是……

  她回頭瞥了瞥房門,確認已經關好。

  回信從哪裡開始寫呢?從尤蘭達?不不不是,從世界杯?還是……

  落筆剛寫幾個字就忍不住撕掉羊皮紙揉成一團丟在一邊,如此反復幾次,才終於完完整整地寫成一封回信:

  「親愛的塞德:

  十分感謝迪戈裡夫人的盛情邀請。

  關於去你家這個事情……我想我得問一下家裡人的意見。你知道的,光魁地奇世界杯比賽這件事我就跟祖母軟磨硬泡了好幾回,最後還是祖父出馬她才點頭的。

  不過我想我會想辦法說服她的,盡快給你答復。

  但話說回來,這樣子去你家叨擾真的好嗎?不會太麻煩你們了嗎?

  請代我向迪戈裡先生、夫人、以及尤蘭達問好。

  還有,謝謝你的花^^。

  瓦妮婭上」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瓦妮婭想,她拿起那束淡藍的勿忘我放在鼻尖輕嗅,依稀可以聞到淡淡的清香,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瓦妮婭趕緊把信折起來藏好。

  房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瓦妮婭的媽媽蕾切爾。

  「媽媽。」瓦妮婭熱情地喊。

  「瓦妮?」母親的眼光往瓦妮婭藏信的地方瞅了一眼,瓦妮婭不由得緊張起來,但母親只是會意地一笑,走到床畔坐在了和瓦妮婭面對面的位置上。

  「瓦妮婭,給你寫信的是那個叫塞德裡克的男孩兒麼?」

  「嗯……是啊,他、他邀請我,看完世界杯後順便在他家住幾天。」

  瓦妮婭走到媽媽身邊,挽住她的手臂,撒嬌道。

  「可以嗎,媽媽?」

  「瓦妮想去的話,媽媽當然不反對。我想你應該有足夠的辨別善惡的能力了。」母親慈愛地端詳著瓦妮婭,用手拂了拂她鬢邊的碎發。

  「瓦妮婭,我注意到,你這個暑假情緒起伏挺大的。」

  瓦妮婭微微一愣。

  「剛回來那幾天,你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悶悶不樂,飯也沒吃幾口,我們一開始以為你是因為考試考砸了,但後來發現好像不是這樣。」

  瓦妮婭神情黯然地低下了腦袋。

  「後來,那個塞德裡克隔幾天就給你寄信,我看到你的情緒似乎也逐漸好轉起來……我不知道,你的情緒變化是因為他嗎?」

  母親閃著睿智的雙眸盯著瓦妮婭。

  塞德裡克的信確實是瓦妮婭振作起來的主要原因,信中的內容無非是跟瓦妮婭講述他去了哪些地方,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又學會了什麼新的咒語之類的,這些事情一點一點地把瓦妮婭的注意力轉移,似乎也一點一點地撫平了瓦妮婭心底的傷口。

  瓦妮婭真的打從心底裡感激有塞德裡克這樣一個好朋友的存在。

  「是啊,媽媽,多虧了他,不然我還以為我要一整個暑假都過得不開心呢。」

  「可是,是這個男孩讓你傷心了嗎?」母親皺著眉疑惑道。

  「當然不是!」瓦妮婭提高了聲調,「塞德裡克……他一直都對我很好,從來沒讓我傷過心的。」

  母親的表情變得很是微妙,仿佛寫著疑惑:居然還有另一個男孩?!

  瓦妮婭漲紅了臉,不敢再繼續說了。

  母親嘆了口氣,神情變得有些凝重,卻還是帶著溫柔的口吻說道。

  「好吧,我的瓦妮,你看來心底裡還藏著不少秘密。要是你不願意,可以不必對任何人說,但別把自己悶壞了。還有,不要怪你祖母,她也是太在意你了,怕你遇人不淑。無論如何,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好嗎?」

  母親揉了揉瓦妮婭的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

  「我知道了。我會的。」瓦妮婭微笑著回答。

  樓下傳來了祖母的聲音:

  「瓦妮婭,快過來,你的新學期通知單來了。」

  瓦妮婭聞言,同媽媽迅速下了樓去查看。

  「你們的書單也太簡單了吧?這真的是六年級學生應該看的書嗎?」祖母用著不耐煩的語氣連聲抱怨道。

  瓦妮婭仔細查看自己的通知單,看起來跟往年的差不多,不過是難度級別都提升了。但當她目光往下一掃,卻發現,必備物品裡多了一件……

  「禮服長袍?!」

  祖母和媽媽都投來了奇異的目光。

  尤其是祖母,都激動地把瓦妮婭手裡的單子奪過去看。

  「禮服長袍……哦哦哦,看來你們學校要舉辦舞會了。」

  學校舉辦舞會?瓦妮婭感到奇怪,之前好像很少見到呢,更沒有要求他們必須帶禮服去。

  祖母沉浸在往事之中,臉上現出一副十分陶醉的表情。

  「想當年,我還記得你祖父是怎麼邀請我參加舞會來著……十足一個愣頭青,話都沒說清楚……但我那時也是笨兮兮的,就答應了他……」

  瓦妮婭和母親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忽然,祖母一個激靈,拉著瓦妮婭的手就往她的房間裡去。

  「禮服長袍,現成就有最好的!來來來!」

  祖母從塵封的一個大鐵箱子裡翻了半天,終於翻出她想要的東西來。

  瓦妮婭頓時傻眼了。

  這是一件銀白色的禮裙,層層疊疊的流蘇罩著一層光滑輕薄的絲綢布料,上面以各種大小的銀色亮片點綴,一目看去就好像是星河璀璨。

  祖母輕輕地撫摩著禮裙,萬分珍視的目光流連其中。

  「這可是我母親當年特地托法國的大設計師克萊爾·德埃布拉定制的……五十年了,我都沒什麼機會再穿到它……」

  「只要用魔法再把它翻新一下……瓦妮婭,你一定能吸引全場的焦點!」

  瓦妮婭緊張地接過這件禮服,掂在手裡重量輕得就像是羽毛織就的。雖然是件舊物,現在的眼光來看也一點都不過時。

  但,這條裙子也耀眼得太過浮誇了吧?她是在學校哎,穿成這樣真的好嗎?

  「快去試試看!」祖母連連推著瓦妮婭喊道。

  瓦妮婭感覺自己身上好像裹了一塊隨時可能滑落的布。

  還好有吊帶……居然是吊帶?!

  這個這個,舞會應該是在夏天開的吧?

  而且這個背開得也太低了吧!瓦妮婭側過身對著鏡子,鏡中的自己滿臉恐慌,背部的深V剛好開到和腰平行的地方。

  太可怕了!

  瓦妮婭捂著臉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結果引來祖母劈頭一頓痛罵。

  「你怎麼比我這個老太婆還保守啊?舞會要展現出自己最優雅性感的一面知道嘛!你要不夠好看的話你的舞伴就去看別人了!」

  祖母此刻的開放口吻與先前反對瓦妮婭早戀的態度簡直大相徑庭。

  慢著,等等。

  她要穿這玩意兒跟別人跳舞?

  那還不被占盡了便宜啊?!

  「我我我還是找件普通的就好吧,我記得衣櫃裡好像有……」

  祖母給了她一記狠厲的眼刀,仿佛在說不穿這個去就要和她斷絕關系一樣。

  「那是學校的舞會!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你呢!你能穿那種破爛去嗎!」

  獨自一人時,她對著鏡子又反復觀摩了好幾遍。

  「還真是挺好看的……」瓦妮婭喃喃道。

  不過,誰會當她的舞伴呢?

  瓦妮婭的心頭緩緩升出一個英俊的少年身影。

  如果是他的話……就沒有關系吧?

  鏡中的自己滿臉緋紅。

  「可是,他有喜歡的人了,他說過的。他不會選我當舞伴的。」瓦妮婭似是在自言自語。

  「溫柔善良、成績優秀、長得好看……」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能夠配得上他那樣的一個人呢?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孩子,對不對?」

  「他足以與你相配,親愛的。」鏡子說。


☆、登門拜訪

  周五一大早,瓦妮婭就被母親從沉沉的睡夢中喊醒。

  「瓦妮婭~瓦妮婭快起來~有客人來啦。」

  客人?

  瓦妮婭掙扎著爬起床,揉揉惺忪睡眼,腦海裡突然一個激靈。

  塞德裡克?!

  瓦妮婭忙洗了臉,挑了一件自己最喜歡的衣服換上便匆忙跑下樓。

  還沒走到會客廳,已聽到祖母一陣陣笑聲在客廳裡回蕩。

  「這孩子真謙虛啊,又有禮貌。竟然在O.W.L.s拿了十二個O?!了不起啊!哦?還是魁地奇隊長和級長!呵呵呵,未來的男學生會主席沒跑了吧?迪戈裡先生,還是您教子有方啊。」

  ?!瓦妮婭是不是聽錯了,那和藹可親的聲音真的是自家祖母?

  她隱約還記得祖母在聽到她拿了十二個O的時候,臉上那淡然的態度就好像在說是個人都能拿十二個O似的。

  對著塞德裡克倒是贊口不絕了,還用了「竟然」?!

  「我有塞德這一個孩子,著實為他驕傲!不過我聽說瓦妮婭成績和塞德不相上下,一樣的優秀,您就無須過分誇耀塞德了。」

  這個聲音渾厚的中年男人……是塞德的爸爸?

  哎?他怎麼把他爸都帶過來了?

  這下瓦妮婭更緊張了,糾結著是不是該回房整理一下儀容什麼的。

  「您說這孩子……到現在還不過來接待客人!」

  祖母語調驀地一變,瓦妮婭這才認命地走進會客廳。

  「瓦妮婭可能是夜裡看書看累了,我們不著急,我看還是不要吵醒她了。」塞德裡克用溫和的口吻替瓦妮婭辯解。

  他的視線一轉,只見瓦妮婭款步朝他們走來,一襲蔚藍色的一字肩長裙正將她的身軀襯得玲瓏有致,鈴鐺形狀的白色小花為裙子平添了幾分清新氣質。

  塞德裡克怔住了,他的目光幾乎不能從瓦妮婭身上離開。他從沒見過她穿得如此可愛,印像中她每天都穿黑色的學生長袍,只在霍格莫德的時候見過她穿便裝,但也不穿裙子。

  「抱歉我來遲了。」瓦妮婭努力克制住心頭的緊張和怯意。

  她意外地發現今天的塞德穿得也和往常不大一樣,清爽的淡藍襯衫配上剪裁合體的白西褲,倒是很好的凸顯了他本身的干淨氣質。

  塞德身邊留著一綹棕色短胡子的中年男人有著和塞德一樣微微發紅的臉龐,一樣純樸敦厚的笑容,不用說,這就是塞德的父親——阿莫斯·迪戈裡了。

  「迪戈裡先生,您好。」瓦妮婭略帶怯意地問好。

  「哦哦!你就是瓦妮婭!」迪戈裡先生顯得非常激動,同瓦妮婭握了握手。

  瓦妮婭有點失措地望向一旁的塞德,塞德拼命忍住笑意。

  「我聽塞德提起你好多次了!每年暑假回來都會提……這是第五個年頭了吧。」

  「爸爸!」塞德裡克漲紅了臉。

  「哦呵呵,這孩子現在倒害羞了。」迪戈裡先生和藹地看著塞德。

  不止塞德裡克,就連瓦妮婭也臉紅了,塞德到底都跟他家裡人說了自己什麼啊!

  「塞德說你成績非常優秀,在學校的時候經常幫忙他功課……」

  「不不不,」瓦妮婭趕緊說,「塞德……才是全年級最優秀的學生,所有教師都喜歡他的,要說幫忙還是他幫我的比較多……」

  迪戈裡先生又是滿臉自豪地笑了笑,「是啊,塞德這孩子不是我誇他,從小到大就得老師喜歡,當然啦也得他自己爭氣。塞德,就應該結識像瓦妮婭這樣的朋友,這樣你們兩個人才能一塊進步,知道嗎?」

  迪戈裡先生對於自家孩子的誇贊倒是毫不掩飾……瓦妮婭偷偷瞥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祖母。

  「說起來,瓦妮婭……」迪戈裡先生仔細端詳著瓦妮婭的面孔,看得她有點不好意思。

  「你長得和你父親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氣氛突然沉默了。

  瓦妮婭微微發愕,遲疑地開口問道。

  「迪戈裡先生,您認識……我的父親嗎?」

  「當然、當然。」迪戈裡先生點了點頭,目光好像在追索些什麼,「你或許不知道,我們在學校是同學,學生時代他就非常優秀……是級長,又是魁地奇隊的找球手,為人很開朗,身邊總有不少女生圍著他打轉……」

  好像塞德裡克啊,瓦妮婭忽然想。

  「畢業以後他當了傲羅,嗯,也非常出色,在那段黑暗歲月……像他這樣勇敢機智的人是非常難得的。」

  迪戈裡深深嘆了口氣,眼眸中的色彩也隨之黯然。

  瓦妮婭卻很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更多關於父親的事情。

  「在一次對抗活動中……他從一個狼人的利齒下解救了我,那個驚險的場面我畢生難忘,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差點我就見不到我的家人了……」

  瓦妮婭心一緊,似乎聽到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碎了的聲音。

  迪戈裡先生沉重地說,「那一次戰鬥我在醫院躺了很久……等我蘇醒以後想要親自向你父親道謝,卻得知他已經……」

  迪戈裡先生說不下去了,瓦妮婭聽到有人發出了哽咽的聲音,轉頭祖母已經拿出了手帕掩面而泣,祖父則是一臉凝重,神色灰暗得如同一副枯朽的老木。

  瓦妮婭的媽媽呢?到哪裡去了,瓦妮婭不清楚,但她又是無比希望媽媽不要在這裡,聽到這些沉痛卻又令人懷念的往事。

  瓦妮婭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現在是怎樣的,她沒有想哭,她為她的父親感到驕傲,但如果……如果他能再多陪陪自己就更好了。

  塞德裡克眼神復雜地看著瓦妮婭,不知在思索什麼。

  「瓦妮婭,你父親他是真正的英雄。」迪戈裡先生說。

  「我知道,」瓦妮婭微笑著說道,「我一直知道,我以他為榮,真的。他的付出和犧牲是有價值的,我也希望我能像他一樣……在面對黑暗的時刻無所畏懼,為了值得的事物,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很好、很好孩子,你能這麼想……」迪戈裡先生把手放到瓦妮婭的肩膀上,眼眶裡蓄滿了淚花,「你父親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迪戈裡先生那充滿慈愛的眼神讓瓦妮婭感到十分溫暖,瓦妮婭不禁在想,有父親的陪伴就是這樣的感覺嗎?她好像可以理解塞德裡克為什麼會成長為這樣一個溫柔性情的人了。

  「所以呀,」迪戈裡先生忽然話鋒一轉,收起了滿眼的傷感,向著瓦妮婭的祖父祖母誠懇地說道:

  「老先生老夫人,霍利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對我的恩情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盡管吩咐,我絕不敢推辭。瓦妮婭,我也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你們就放心,把瓦妮交給我們家塞德吧。」

  ……哎?!

  祖父和祖母對視了一眼。

  「……您太客氣了,迪戈裡先生,」祖母的綠寶石眼睛閃閃發光,「有塞德這麼好的孩子照顧,我們還擔心什麼呢?瓦妮婭,你東西收拾好了沒有!別讓客人等著!去人家家裡可要規規矩矩的,你要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迪戈裡先生哈哈一笑,「哎呀您多慮了,瓦妮婭和塞德他們知道分寸的。」

  等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祖母這是同意她去塞德家裡住了嗎?

  瓦妮婭看向塞德裡克,只見塞德裡克衝她眨了眨眼,目光裡露出狡黠的色彩。

  「瓦妮婭,你帶客人到處參觀一下吧。」祖母說。

  「哦、哦,好的,迪戈裡先生,塞德裡克,這邊請。」

  「啊,我就不過去了,我還想跟二老多請教請教。塞德,你和瓦妮婭去吧。」迪戈裡先生笑眯眯地拍了拍塞德裡克的背。

  「我本以為你是一個人來,怎麼不早告訴我你爸爸也要來,害得我都沒有做好准備。」瓦妮婭帶塞德裡克走上樓梯的時候嘟囔道。

  「呃,見我爸爸不需要做什麼准備吧。」塞德裡克雙手插在兜裡,顯然比剛剛放松了許多,「我本來也是打算一個人來,但我爸爸聽說你擔心你祖母不肯答應,他就堅持要和我一塊來了。」

  「我祖母的樣子好像恨不得我能去你家長住一樣。」瓦妮婭哭笑不得地說著,「你到底都跟她說了什麼,居然能把她的火爆脾氣化為繞指柔……塞德裡克,你真是個神奇的人。」

  「我倒沒看出來你祖母脾氣火爆,」塞德裡克愉快地說,「相反,我覺得她是個很好說話的老太太呢。」

  「哼╯^╰。」瓦妮婭撇撇嘴。

  「話說回來……我父親救過你父親的命……咳,我是說,怎麼都沒有聽你提起過?」

  「這個……」塞德裡克顯得有些犯難,「由我來說好像有點奇怪……況且那是長輩們的事情,跟我和你又沒什麼關系。」

  「誰說沒關系啦。」瓦妮婭對著塞德裡克吐舌道,「我現在有你爸爸當靠山了,你以後可不能欺負我了。」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呀?」塞德裡克感到啼笑皆非,「不過我爸爸倒確實很想要個女兒,他大概覺得女兒更貼心一些。可惜我沒有妹妹。」

  塞德裡克目光灼灼地注視著瓦妮婭,唇角帶著淺淺的笑容。

  「我是說,他真的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

  瓦妮婭驚訝地說。

  「這麼說,我還多了一個哥哥?」

  塞德裡克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了,目光轉向了牆壁上大大小小的相框。

  「哦,這是你祖父祖母……還有你爸爸媽媽吧?你爸爸年輕的時候很英俊啊。」

  「是吧,雖然我沒見過他。」瓦妮婭語氣裡有抑制不住的驕傲,「他年輕的時候可不比你差吧,塞德裡克。」

  「豈止是不比我差,簡直是好太多了。」塞德裡克也順著瓦妮婭的話誇道。

  「哦……這是你啊……哈哈哈,你小時候頭發這麼少,都快沒頭發了!」

  塞德裡克指著一張瓦妮婭一歲時候的照片笑了起來,瓦妮婭紅著臉氣鼓鼓地反駁。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

  「不不,我小時候的頭發就很濃密,不信我回家給你看照片。」塞德裡克目光轉而停留在瓦妮婭去年拍的照片上,照片上的少女已經有了一頭鐫刻了陽光一般的金色及腰長發,少女笑吟吟地摟著溫柔的棕發女人,那是她和她的母親。

  「你的金發果然是遺傳你們家的,你祖父,和你父親,都是一樣的金發。」

  「是啊。不好看嗎?」瓦妮婭還在生氣氣。

  「當然不是,我覺得很好看。」塞德裡克的目光中透著無限的深情,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如果,我將來的孩子也能有這麼一頭好看的金發……」

  瓦妮婭看了看塞德裡克,他的表情十分沉醉,好像在腦海裡構繪著什麼美好的場景。

  瓦妮婭覺得他這樣子有點犯傻。

  「哎?這還不簡單嗎,外面不是有賣那種染發劑,什麼顏色都有,我覺得藍色挺酷的,但是祖母肯定不讓我——哎塞德裡克我還沒說完呢!」

  吃過午飯後,瓦妮婭就要跟塞德一起回迪戈裡家了。

  迪戈裡先生笑意盈盈地說道:「明年暑假才能見了,瓦妮婭,快跟你的家裡人好好告個別。」

  瓦妮婭先擁抱了自己的祖父祖母,祖父眼裡隱隱泛著淚光,祖母雖沒有這樣,卻也難得的不再一臉厲色。

  「我希望明年可以聽到你的好消息。」

  「什麼?!」瓦妮婭詫異。

  「當然是你當選女學生會主席啊!」祖母忍不住還是瞪了她一眼。

  「一定沒問題的,瓦妮婭。」迪戈裡先生笑著說。

  瓦妮婭又重重地擁抱了自己的母親,母親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聲音裡帶著微弱的哭腔。

  「照顧好自己,親愛的。」

  「媽媽,我會的。」

  塞德裡克突然鄭重地對著瓦妮婭母親說道:

  「梅斯梅爾夫人,我向你保證,我會照顧好瓦妮的。」

  母親含著淚,唇角慢慢滲出了欣慰的微笑。

  「好,好孩子……瓦妮婭就拜托你了。」

  塞德裡克又把目光移向了瓦妮婭,瓦妮婭仿佛可以讀到他的眼神在說:

  我保證。


☆、迪戈裡家(上)

  「到了。」迪戈裡先生熟練地把車停在花園外邊,瓦妮婭剛下車,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碧藍的勿忘我花田,每一朵花中間都有一小團黃色的花蕊,澄淨的藍與明亮的黃交織成一幅清新柔美的景像,瓦妮婭頓覺心曠神怡。

  「太美了!」瓦妮婭忍不住贊嘆道。

  「這是塞德和他媽媽照料的。」迪戈裡先生微笑著說道,塞德裡克衝瓦妮婭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先幫瓦妮婭把行李搬上去吧。」塞德裡克准備去開後備箱。

  「不用不用,我來搞定,你先帶瓦妮去見你媽媽。」迪戈裡先生說著就把塞德往瓦妮婭方向推。

  與梅斯梅爾家的古堡風不同,迪戈裡家的房子是一幢小型的二層白色別墅,從外邊看格局簡約雅致。這地方靠近海灣,享有得天獨厚的自然陽光,當真宜居。

  瓦妮婭小心翼翼地跟著塞德裡克踏進迪戈裡家,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馨香。

  會客廳布置得十分溫馨,香氣是由插著勿忘我和滿天星的花瓶裡發出的,天花板吊著成雙的風鈴搖曳出清脆的響聲,潔白的地磚更是一塵不染,可見主人的小心愛護。

  瓦妮婭一眼看到掛在正中央牆上的一塊大相框,那是迪戈裡一家的合照。

  照片上的迪戈裡先生滿臉慈祥地擁著溫柔端莊的妻子和英俊帥氣的兒子,兒子懷裡還抱著一只雪白的貓。一家人不時看向彼此,露出幸福的笑容。

  塞德裡克領著瓦妮婭來到了一個有著一頭烏黑長鬈發的女人面前。

  瓦妮婭已經在照片裡看到過這個女人了,真人比照片更顯風姿綽然,舉手投足間透出一種高貴優雅的氣質。

  瓦妮婭進門的時候,她正和有一對湛藍眼珠的雪白小貓逗弄。當她用那雙和塞德裡克一模一樣的灰色眼眸向瓦妮婭投去溫和的目光時,瓦妮婭頓覺緊張的心情盡已褪去。

  「迪戈裡夫人,你好,我是瓦妮婭·梅斯梅爾。多謝您的邀請,希望這趟不會打擾到你們。」

  迪戈裡夫人將懷裡的小貓放到沙發上,她對著瓦妮婭,露出既驚奇又欣賞的目光。

  「瓦妮婭,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的話,塞德要把我們念叨到頭發花白了。」

  瓦妮婭的臉微微一紅。

  「媽媽……我、我才沒有一直念叨……」塞德裡克尷尬地低頭揉了揉太陽穴。

  「你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漂亮,瓦妮婭。」迪戈裡夫人親切地拉過瓦妮婭雙手,拉她坐到沙發上,「塞德把你形容得像天仙一樣,我還不信呢,我要他給我看照片,他說沒有。」

  迪戈裡夫人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著門外高喊:

  「說到照片,阿莫斯!我們家的相機放到哪裡去啦?我怎麼今天一直找不到。」

  迪戈裡先生匆匆走進門來,答道:

  「相機?借給亞瑟了。」

  「哎……真不巧,不然我們今天可以一起拍個合照了。」迪戈裡夫人搖頭表示遺憾。

  「急什麼,以後總會有機會的,你說是不是,瓦妮婭?」迪戈裡先生笑吟吟地看向瓦妮婭。

  「啊……」瓦妮婭向塞德裡克看了一眼,他倒不作聲,只是微微揚起唇角。

  「當、當然,以後總有機會的……」瓦妮婭支支吾吾地說,迪戈裡先生和妻子都笑了。

  那頭白貓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瓦妮婭身邊,親昵地用爪子蹭了蹭瓦妮婭的裙子。

  「哦,不許這樣,尤蘭達。」迪戈裡夫人眉頭微微一皺。

  「沒關系~你好啊,尤蘭達,好久不見。」瓦妮婭把那喚作尤蘭達的貓抱在懷裡,溫柔地撫摸她的小腦袋。尤蘭達乖巧地縮在瓦妮婭懷裡,一副十分愜意的表情。

  「好了,瓦妮婭一路到這裡也累了,塞德,先帶瓦妮婭去她的房間吧。」迪戈裡夫人和藹地說。

  其實瓦妮婭一點也不覺得累,她一直都坐在車裡跟塞德裡克聊東聊西,兩個人好像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

  塞德裡克把瓦妮婭領到一個淡藍色的房間,一派清新自然的裝飾風格,十分賞心悅目。

  這個房間裡還有一個嶄新的書架,看著像是剛裝上去的。

  「我不擅長布置女孩子的房間,」塞德裡克聳了聳肩,「這主要是我媽媽布置的,我只給她提了一些小的建議。」

  「我就住幾天,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瓦妮婭有些哭笑不得。

  「我們家可真沒有你們家那麼大,所以……還挺擔心你會不會住不習慣。」塞德裡克說。

  「大有什麼好?就住我們那幾個人,冷冷清清的,也沒有兄弟姐妹陪我玩。」瓦妮婭環視四周,目光落在了天花板上的粉色星星燈,「我反倒真的很喜歡你們家,很簡單,很溫馨,很……幸福的氛圍。」

  瓦妮婭一直有一個心願,就是擁有一個完整而溫馨的家,像迪戈裡這樣的家庭就是她最向往的,可惜她同樣也明白,這簡單的願望對於她而言卻是一種奢求。

  塞德裡克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孩兒,一時沒有言語。

  忽然,窗戶外面有什麼東西正一點一點地攀升,進入了塞德裡克和瓦妮婭的視線,瓦妮婭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的行李箱嘛。

  那行李箱自己緩慢地移動進了房間,瓦妮婭剛想伸手去接,手還沒碰到,行李箱直接一下墜到了地板上,發出響亮的「嘭」的一聲。

  還好塞德裡克反應快,一把將瓦妮婭拉到自己身邊,不然瓦妮婭可能要成為第一個被自己的行李箱砸扁的女巫。

  塞德裡克緊緊抓著瓦妮婭的手臂,瓦妮婭被塞德裡克緊張擔憂的雙眼注視著,瞬間感覺自己心跳好像漏了幾拍。

  「沒事吧?」

  「沒、沒事……」瓦妮婭搖搖頭。

  瓦妮婭目光一掃,發現自己的行李箱居然裂開了!幾本書和衣服掉了出來。

  塞德裡克連忙幫著瓦妮婭收拾,嘴裡連連道歉。

  「抱歉……我爸爸可能太久沒使這個咒語了……」

  「沒事,一個修補咒就能搞定。」瓦妮婭整理著掉落的書。

  「……這是……」

  塞德裡克的目光停留在地面上的銀白色禮服。

  「啊!糟糕!」瓦妮婭趕緊把禮服撿起來,心疼地察看有沒有哪裡弄髒。

  「我的天……要是哪裡弄壞了祖母非宰了我不可……」

  「這是……你的禮服嗎?」

  瓦妮婭好像剛剛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叫塞德裡克的男孩子。

  她反射性地抱著禮服連連後退了兩步,滿臉漲得通紅,塞德裡克被她這一舉動搞得摸不著頭腦。

  「怎麼了?」

  「……准確來說,這是我祖母的禮服。」瓦妮婭眼睛不斷地瞟向別的地方,避免與塞德裡克的目光相觸。

  「……所以,你帶在身邊是為了……寄托對你祖母的思念?」

  「不許笑!塞德裡克!」

  「好啦,我知道,這是今年舞會你要准備穿的對不對?」

  塞德裡克露出一副看透了瓦妮婭的表情。

  「才不是!我、我才不穿這個呢。」瓦妮婭臉頰的溫度持續攀升中。

  「為什麼?這禮服很好看啊,你為什麼不穿?你穿上去一定會很驚艷的。」塞德裡克困惑。

  「……因為、因為它……太……」

  「太暴露了。」瓦妮婭聲如蚊吶。

  似乎是思考了好幾秒,塞德裡克才反應過來瓦妮婭這句話的意思。

  然後,塞德裡克驟然笑出了聲,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起來。

  「不許!不許笑!塞德裡克!!!」

  「好吧……我真沒想到……你比你祖母還保守呢。」塞德裡克扶著牆止不住笑。

  「……也不只是暴露的問題!這布料這麼少,舞會要是在大冬天開的我不是要凍成傻子啊。」

  瓦妮婭試圖辯駁。

  尤蘭達這時跑了過來,對著她的主人一通亂叫。

  「尤蘭達,你居然幫瓦妮婭凶我?」塞德裡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當然~」瓦妮婭嫻熟地抱起尤蘭達,「我們現在是好朋友啦,好朋友當然要一致對外了。」

  塞德裡克嘆了口氣,「我看她是見色起意。」

  「說什麼呢!」瓦妮婭瞪了塞德裡克一眼。

  「可不是嘛,她只親近迪戈裡家的人,在學校的時候巴倫和布魯斯想要抱她她都不給好臉色看的。」塞德裡克的口氣像在抱怨,眼裡卻滿是笑意。

  「哼,他們兩個粗手粗腳的大男孩,尤蘭達當然不能隨便給他們抱啦。對不對,尤蘭達?~」

  尤蘭達高興地叫出了聲。

  好不容易整理好行李,塞德裡克又帶著瓦妮婭到自己的房間參觀。

  塞德裡克的房間收拾得簡直比瓦妮婭自己平時的房間還要干淨整潔。

  書桌、床、沙發上所有的物件都規規矩矩地擺放著,一絲不苟。

  牆壁和架子上也擺放了大大小小的相框,都是與塞德裡克相關的照片。

  如塞德裡克先前所言,他的頭發確實從很小的時候就很濃密……

  這裡面最多的照片還是和父母一起拍的,也有幾張是和尤蘭達一起拍的,還有和同學、和教授……

  哎,這一張是……

  瓦妮婭拿起了一個相框,裡面是七個穿著桔黃色球袍的赫奇帕奇魁地奇隊員。

  塞德裡克站在中間,但他的臉色似乎顯得沒有其他幾個人那麼興奮。

  「這是……去年魁地奇賽赫奇帕奇贏了格蘭芬多的慶賀照片?」

  「是。」塞德裡克點點頭,他的臉色似乎有些尷尬。

  「你們贏了比賽,你看起來怎麼好像不大高興?」瓦妮婭好奇地問。

  「……這場比賽贏得本來就不算太光榮。」塞德裡克的語氣都變得生硬了。

  瓦妮婭注意到,照片裡的塞德裡克右手還包扎著。

  「啊,塞德裡克,你那時受傷了嗎?」

  「……抓金色飛賊的時候太用力了,不礙事,反正都過去了。」

  塞德裡克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低落,瓦妮婭直覺他不想在這話題上停留,也便把相框放回原處。

  「看來你們家很喜歡拍照啊,這麼多照片,難怪你媽媽剛剛還問我要不要拍照。」

  「是啊,照片可以留住我們最美好的瞬間。」塞德裡克輕輕一笑,「不過我覺得這裡還差了一張照片。」

  「什麼照片?」瓦妮婭抬眸看向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屏住氣息,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眼前的少女。

  他鼓足了勇氣,緩緩從口中吐出字來。

  「我……和……」

  「塞德——過來一下!」

  迪戈裡夫人的聲音打樓下傳來。

  塞德裡克像是一下泄了氣,只好乖乖地轉身。

  「來了,媽媽。」

  「我和你一起去吧。」瓦妮婭說道。

  「哦,不用。我去去就回。你可以繼續在這裡看看。」塞德裡克說完,就飛也似地下樓去了。

  塞德裡克剛剛想說什麼來著?瓦妮婭搞不懂。

  她繼續觀摩其他照片,端詳著每一個瞬間的塞德裡克。

  他們好像都在同時對著瓦妮婭露出他那最標志性的笑容。

  瓦妮婭不禁也露出了笑靨,因為看得太過投入,不經意撞到了旁邊的書架。

  幾本書從架子最高的那一排抖落下來,瓦妮婭趕緊把那些書撿起來。

  可別碰壞什麼書才好,瓦妮婭緊張地想。

  就在這時,一本熟悉的紅色封皮的書映入了瓦妮婭的眼簾,它被夾在一本變形術課本和一本魔藥課本之間。

  瓦妮婭一眼就認出了封皮上的紅色獅子。

  那是四年級時,凱蒂托瓦妮婭轉交給塞德簽名的本子,但塞德那時不肯簽名,瓦妮婭就在上面模仿了塞德的簽名,還被塞德發現了,這個本子就這麼到了塞德手裡。

  他居然還留著,哦,那時候他好像說要留著她的「犯罪證據」。

  瓦妮婭的好奇心促使她把這個本子拿出來看,她想著偷偷看一眼,塞德裡克應該沒那麼快回來。

  塞德裡克好像還往裡面寫了很多東西,瓦妮婭只翻開了第一頁,那上面還是只寫了一個塞德裡克的名字。

  咦,不對,她記得那時候她還寫了一句鼓勵凱蒂的話的,怎麼不見啦?

  不過這個名字……瓦妮婭不禁有些佩服自己,一筆一劃都模仿得活像是塞德裡克本人寫的。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這個名字,塞德裡克·迪戈裡。

  然而,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塞德裡克的名字後面,竟然憑空出現了一行新的文字:

  Cedric Diggory Love Vania Mes(和諧)mer

  Forever

  塞德裡克·迪戈裡永遠愛瓦妮婭·梅斯梅爾。

  「嘭」地一下,本子從瓦妮婭的手裡震落。

  瓦妮婭……她剛剛看到了什麼?

  她有沒有看錯?

  不、不……她現在思緒完全亂成了一團。

  耳畔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瓦妮婭慌忙把本子藏好,和其他書一起放回原位。

  「瓦妮婭,我媽媽問你晚餐想吃什麼?~瓦妮婭?」

  塞德裡克熱情地問道,卻發現瓦妮婭的表情極為怪異。

  「瓦妮婭,怎麼了?」塞德裡克擔心的口吻問道。

  「沒、沒什麼……」瓦妮婭雙手藏在身後,不自覺地繞起了手指。她心裡砰砰亂跳,卻又不敢表露出來,「走吧,去找你媽媽吧。」

  「真的沒事?」塞德裡克眼神裡帶著幾分狐疑。

  「真的沒事!走吧。」瓦妮婭拉著塞德裡克走出房間,臨出門的時候,她又不忘往架子上的紅色本子望了一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迪戈裡家(下)

  「今晚就做番茄牛肉意面和黃油酥餅?怎麼樣?瓦妮婭,你有忌口的嗎?」

  廚房裡,迪戈裡夫人熱情地對瓦妮婭問道。

  「沒、沒有忌口的……我和你們吃一樣的就可以。」

  瓦妮婭到現在還是心緒不寧,她覺得自己必須找點什麼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那你和塞德出去坐一會吧,我這就開始准備。」迪戈裡夫人微笑道。

  「哎……迪戈裡夫人,要不我來幫你忙吧?」

  瓦妮婭突然開口說道。塞德裡克母子倆同時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她。

  「我會做飯的呀!」瓦妮婭喊道。

  「親愛的,你畢竟是客人,我們可沒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迪戈裡夫人微笑著說道。

  「沒關系的,夫人,我在你們家白吃白住已經很不好意思了……」瓦妮婭面露尷尬神色。

  「這……」

  「沒關系的,媽媽,」塞德裡克溫柔地說道,「你和爸爸去休息吧,這邊我和瓦妮婭來搞定,我會看著她,不讓她把我們家廚房炸了的。」

  迪戈裡夫人遲疑著離開了廚房。

  瓦妮婭白了塞德裡克一眼。

  「什麼叫做把你們家廚房炸了啊?我告訴你我的廚藝可是得了我媽媽的真傳的,你今天不是嘗過我媽媽的手藝了嘛。」

  「你媽媽的手藝確實很優秀,不過對你嘛……」塞德裡克打量著瓦妮婭,「我確實存疑。」

  「哈,哈,成績比不過你,難道我連這個還會輸給你嗎!塞德裡克,你給我看著!」

  瓦妮婭穿上了圍裙,捋起袖子有模有樣地干了起來。

  一旁的塞德裡克雙臂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瓦妮婭的動作。

  「你!你就站這看著呀?」瓦妮婭有些不爽。

  「不是你讓我看著嗎?」塞德裡克不由失笑,但遭到瓦妮婭的一記眼刀攻擊,立即不笑了。

  「好吧,好吧,我給你打打下手?請問梅斯梅爾小姐需要我做什麼呢?」

  瓦妮婭這才略略滿意,指了指旁邊放的幾樣食材。

  「請迪戈裡先生把這幾樣切好吧,要切得漂漂亮亮的哦。」

  塞德裡克笑了笑,語氣突然振奮。

  「好的,遵命!」

  瓦妮婭也忍不住笑了。

  「蔥要切成一段一段的……生姜別切那麼小塊……說真的你這個番茄切得真不太好看……」

  瓦妮婭一邊忙著給牛肉加調味料,一邊對著塞德裡克指指點點。

  「你支使我倒很順口啊,瓦妮婭。」塞德裡克撇嘴發出了一聲抱怨。

  「哪裡是支使,我只是稍~微提醒一下你嘛。」瓦妮婭俏皮地眨眼笑道。

  塞德裡克端詳著眼前的番茄塊,忽然拿起嘗了一口。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瓦妮婭。」

  「干嘛?」

  「我想問,你喜歡甜的番茄還是酸的番茄?」

  「當然是甜的呀,怎麼了?你嘗到酸的啦?」

  「這個挺甜的,你試試。」

  塞德裡克說著拿起一塊遞給瓦妮婭,瓦妮婭戰略性後退。

  「我不要,你騙人,肯定是酸的。」

  「怎麼會呢,我從來不騙你。真的很甜,來嘛,我喂你。」

  塞德裡克的雙眼注視著瓦妮婭,像有魔力一般,瓦妮婭完全無法抗拒這樣的眼神,尤其當他已經把番茄塊喂到自己唇邊的時候。

  瓦妮婭心裡噗通亂跳,她小心翼翼地把番茄咬進嘴裡,盡量不去碰觸到塞德裡克的手。

  她當然知道塞德裡克從來不騙人,但當她的舌尖碰觸到番茄的時候……

  瓦妮婭的臉色一陣青白。

  「塞德裡克!!!這是苦的!!!」

  塞德裡克已經笑得停不下來了。

  「好你個塞德裡克,濃眉大眼的也會捉弄人了!」

  瓦妮婭隨手拿起一塊切好的番茄就要往塞德裡克嘴裡塞,塞德裡克百般躲閃,但架不住瓦妮婭的各種攻擊,只好抓著瓦妮婭的手乖乖把她送到嘴邊的番茄吃進口。

  塞德裡克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正得意忘形的瓦妮婭,唇角微微翹起。

  「我沒騙你,真的是甜的。」

  瓦妮婭被他瞧得有些頭腦發熱了,她正想松手,但塞德裡克還牢牢抓著她,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塞、塞德裡克……放手……」瓦妮婭輕聲細語地說著,但那顯然沒有什麼震懾力。

  「嗯?我聽不太清。」塞德裡克的聲音低沉而魅惑,一絲絲抓撓瓦妮婭的心坎。

  「我說……放……」

  「嗶——嗶——」烤箱發出了憤怒的聲音。

  瓦妮婭慌忙抽出了手,徑直竄到了烤箱前。

  她慌慌張張打開了烤箱,一時忘記戴上手套就匆匆把手伸進去拿烤好的糕點。

  「哎呀!」瓦妮婭的手剛碰到烤盤就被燙到了,一下抽痛得抓起了耳垂。

  「怎麼了?燙傷了嗎?」

  塞德裡克一把抓過瓦妮婭被燙得發紅的手指,不由分說就打開了水龍頭幫她衝洗。

  汨汨水流淌過指尖,這種程度的燙傷其實並沒有讓瓦妮婭太過難受,但瓦妮婭望著眉頭緊皺的塞德裡克那專注的目光,卻覺得他好像比自己更加難受。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鬧著玩的。」

  塞德裡克自責道。

  「其實……沒什麼事,一點都不疼,這種程度還不值我用止痛咒呢,你別大驚小怪了。」

  「我等會問媽媽有沒有藥膏給你塗一下。」

  「嘿,千萬別!等一下你媽媽還以為我有多嬌生慣養呢。真的沒事了,塞德裡克。」

  瓦妮婭把手指抽回,正如她所說,現在已經不疼了,反倒是有一股甜絲絲的感覺流過心間。

  「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看重我媽媽對你的看法呀。」塞德裡克笑著說。

  「不·許·笑!」瓦妮婭兩手捏著塞德裡克臉頰,手感還挺好。

  「孩子們,你們還在做飯嗎?」從客廳裡傳來了迪戈裡夫人善意的問候。

  晚餐時分,四人坐在一桌,一邊享受著菜肴一邊聊著各種話題。

  好在迪戈裡先生和夫人沒有嫌棄瓦妮婭的手藝。

  「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一餐!」迪戈裡先生高度評價。

  「您過譽了……」瓦妮婭干巴巴地說著,眼前只盯著自己盤裡的苦番茄。

  而身旁的塞德裡克還在忍笑,瓦妮婭氣得用胳膊肘在餐桌下撞了他一下,塞德裡克的腦袋猛地往前一傾。

  「塞德,怎麼了?」迪戈裡先生關心道。

  「吃你的,別問那麼多。」迪戈裡夫人夾了一塊餅放到迪戈裡先生盤子裡,唇角帶著濃濃的笑意。

  塞德裡克往瓦妮婭投去一個抱怨的眼神,瓦妮婭的心情則歡快多了。

  「瓦妮婭,我真希望你能在我們家多住些日子,明年暑假也一起來吧?我要是有個女兒像你這樣就好了……」

  「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呀。」迪戈裡夫人這次直接把番茄塞到迪戈裡先生嘴裡了。

  迪戈裡先生一臉無奈,瓦妮婭和塞德裡克都笑開了。

  歡聲笑語環繞的晚餐讓瓦妮婭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也許,這正是她心底深處最向往的生活吧。

  飯後,瓦妮婭和塞德裡克躺在露台的草地上休憩,仰視著一望無垠的璀璨星空。

  格雷西拍打著翅膀盤旋在露台上空,發出一陣陣動聽的歌聲。

  「塞德裡克,謝謝你。」瓦妮婭說。

  「謝我什麼?」塞德裡克感到奇怪。

  「謝謝你帶我到你家裡啊,你的父母,他們都對我特別好,讓我感受到……像家一樣的感覺。」

  塞德裡克靜靜地凝視瓦妮婭,只看到她的眼眸裡映入了滿天的星空。

  「塞德,我知道,你們都很同情我沒有父親在身邊,但是……其實我知道的,」瓦妮婭用手指了指星空,「我知道他就在那裡,在某一個地方,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照耀著我。這是你說過的,記得嗎?」

  「記得。」塞德裡克說,眼光也循著瓦妮婭所指看向那一方星辰,「所有愛你的人,都不會真正離開,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

  瓦妮婭側過頭對著塞德裡克莞爾一笑,輕柔的笑靨在嘴角綻放,漾及整張臉頰。塞德裡克唯一知道的是,在這瞬間,天地萬物在他眼中也抵不過這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塞德裡克,當我們畢業了,你想去做什麼?我想,你爸爸應該希望你去魔法部吧?」

  「我爸爸好像是有這個想法。不過……」塞德裡克眺望著忽明忽暗的星空,「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留在霍格沃茨教書也不錯。斯普勞特教授跟我說過她希望我能接她的班,不過我覺得她還很年輕呢,起碼等到我孩子那一輩她才會退休吧,哈哈。」

  「哎?」這個答案倒是出乎瓦妮婭的意料。

  「我很喜歡霍格沃茨……它有那麼多的神秘和奧妙還沒被我們發掘到。而且,我又很眷戀,在學校裡,和同學、和教授、和……喜歡的人一起度過的時光,」塞德裡克轉頭凝眸看向瓦妮婭,「待在學校的話,這些回憶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觸到。這難道不是一份理想的工作嗎?」

  喜歡的人……瓦妮婭臉上一熱,忽而想到了什麼,她正自糾結著要如何開口詢問,塞德裡克又反問她:

  「那麼你呢,瓦妮婭,你畢業以後是打算去當治療師嗎?」

  「我嗎……大概是吧,畢竟我已經考取了相關證書嘛。不過偶爾也在想,說不定像我爸爸那樣當一個傲羅,也很酷哦。」

  「什麼?你想當傲羅?」塞德裡克表示了吃驚,「你確定嗎,傲羅可是一項挺危險的職業。」

  「我是我爸爸的女兒啊,他能做到,我為什麼不可以呢?」瓦妮婭說,「如果我真的當了一名傲羅,他一定會更為我感到驕傲的吧。」

  「雖然他不能保護我了,但我想,我可以學會保護我自己。」

  「我也會保護你的,瓦妮婭。」塞德裡克深深看了瓦妮婭一眼,「我答應過你媽媽的。」

  「那我就先謝過——未來的迪戈裡教授啦。」瓦妮婭同塞德裡克相視而笑。

  就在這剎那,一顆閃爍的流星劃過天際,顯出一道美妙的弧線。

  「啊!快看!」

  瓦妮婭立馬爬起身做出雙手交叉相握的姿勢,緊緊閉著雙眼。

  塞德裡克覺得她這樣子有些可愛。

  片刻後,瓦妮婭才睜開眼。

  「啊!我許完願了,塞德裡克,你呢!」

  「你怎麼也會相信這種東西……辛尼斯塔教授要哭了。」塞德裡克撐起身子,無奈地搖搖頭。

  「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啊。」瓦妮婭氣呼呼,「虧我還是幫你許的願呢。」

  「你幫我許願?」塞德裡克眼睛裡點起亮色,「你許了什麼?」

  「我許的願望是,希望你心想事成啊。」瓦妮婭爽朗一笑。

  塞德裡克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你怎麼,不幫你自己許?」

  瓦妮婭沉吟,「我現在並沒有什麼心願啊,祖父祖母媽媽他們都很好,一切都不需要我太過擔心。我自己最想許的心願……也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看著瓦妮婭略顯惆悵的眼神,塞德裡克感到有些心疼,可是心底又不免泛起一絲酸楚。

  「你的心願……是關於……『他』嗎?」

  「『他』?」瓦妮婭驚訝地看著塞德裡克,「你是說我爸爸嗎?」

  「……啊?哦,哦,你說的是你爸爸啊……」塞德裡克尷尬地低下了頭,簡直想找個洞讓自己鑽進去。

  「對啊,不然你以為是誰?」瓦妮婭感到迷惑。

  「我以為……不、沒什麼……謝謝你幫我許的願,不過我聽人家說,許的願望說出口就不靈了。」

  「啊!我才想起來!都怪你!」瓦妮婭忿忿拍了塞德裡克一下,「你剛剛干嘛要問我?」

  「沒事。」塞德裡克笑吟吟地說,「我知道我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瓦妮婭看著塞德裡克溫柔的神情,腦海裡不禁浮現出紅色本子上的那句話。

  「塞德裡克·迪戈裡永遠愛瓦妮婭·梅斯梅爾」

  原來,塞德裡克沒有騙她,那顆番茄,真的是甜的。


☆、不期而遇(上)

  凌晨兩點半,迪戈裡先生帶著塞德裡克和瓦妮婭出發,准備前往白鼬山——尋找傳送到魁地奇世界杯營地的門鑰匙。

  父子倆都格外精神飽滿,瓦妮婭也很想打起精神,可是剛在車裡坐上半小時,她就無意識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身旁有人溫聲在她耳邊說道:

  「到啦,瓦妮婭,該醒醒了。」

  「唔?」

  瓦妮婭費力地睜開眼睛,眼前朦朦朧朧地出現一縷明亮的暖黃光芒。

  她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是把頭斜靠在塞德裡克肩膀上睡著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瓦妮婭紅著臉趕緊把頭擺正,塞德裡克輕笑著揉了揉肩膀。

  「抱、抱歉……我睡了很久嗎?」

  「也不是很久。」塞德裡克搖搖頭示意寬心。

  「你應該叫醒我的。」瓦妮婭有點慚愧。

  「本來想著讓你再多睡會,但是我們現在要上山去找門鑰匙了,不能把你一個人落在車裡。」塞德裡克替瓦妮婭撥了撥被壓亂的頭發,輕聲笑道。

  他們花了約莫半小時爬上山頂,塞德裡克似乎毫不費力,瓦妮婭則明顯感到吃力,到了後半程則是完全被塞德裡克扶著才勉強爬上去。

  塞德裡克掏出早已准備好的手帕幫瓦妮婭拭去臉上的汗,嘴裡還忍不住調侃道。

  「你看你,平時不鍛煉,飯量還小,瘦成這樣還說要當傲羅呢。」

  「怎麼?魔法部有規定瘦子不能當傲羅嗎?」瓦妮婭給了他一記白眼,心裡卻倍感愉快,好像剛剛的疲累也在塞德裡克的溫柔動作下漸漸消失了。

  「好了,兩個傻孩子,我們現在分頭去找門鑰匙吧。你們如果留意到有什麼可疑的物件就喊一聲告訴我們,不要自己去碰,知道嗎?」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相視著點點頭,就分開去找了。

  瓦妮婭一邊搜尋著門鑰匙的蹤跡,一邊注意到,不遠處有幾個紅頭發的身影似乎正朝他們走來。

  呀,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紅頭發少年不正是韋斯萊家的雙胞胎嗎?

  緊接著,她還看到了另一個戴著眼鏡、快謝頂的紅發中年男人,在雙胞胎身旁不斷說些什麼,那兄弟倆都是一臉不耐煩的神色。

  瓦妮婭猜想這位就是雙胞胎的父親——亞瑟·韋斯萊先生了,看來他們也在尋找門鑰匙。

  濃霧雖然正在消散,但從昏暗的視線裡,瓦妮婭仍只能竭力睜大眼睛在草叢或石縫裡搜尋,她認為門鑰匙應該是很細小的物件。

  直到她不經意目光一掠,瞅見了一只平放在地上的長筒物件——第一眼她還沒放在心上,但片刻之後她突然反應過來了——

  如果要一次運送一批人,那門鑰匙怎會是細小的東西呢?

  她埋頭仔細一瞧,是一只長靴子。便轉頭對著身後不遠處的迪戈裡先生招手示意。

  迪戈裡先生匆匆趕過來,俯頭端詳了一會。

  「沒錯……這應該就是門鑰匙了。虧他們想得出來,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游客登山時遺留的。」

  他點頭向瓦妮婭咧開嘴笑,「還是年輕人眼力好啊。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走,還得等……」

  「韋斯萊先生?」瓦妮婭指了指在山頂另一邊的紅發男人。

  「哦!他們來了!」

  迪戈裡先生踮腳用力地招手,打開嗓門大喊:

  「在這兒,亞瑟!過來,兒子,我們找到了!」

  迪戈裡先生的聲音在山頂響起一陣陣回音,所有人都聞聲趕來。

  最先跑過來的塞德裡克看了看地上的破靴子,滿臉裝著驚奇。

  「哦?這就是門鑰匙?」

  他伸手想去觸碰,被迪戈裡先生厲聲喝道:

  「塞德!別碰——」

  塞德裡克慌忙縮回了手,訕訕道:

  「抱歉,爸爸。」

  沒過一會,那幾個紅頭發的身影朝他們走來,瓦妮婭注意到,除了剛剛見到的韋斯萊先生,其他人都是格蘭芬多的熟面孔——也有兩個不是紅發的。

  「阿莫斯!」韋斯萊先生高興地大喊,親切地跟迪戈裡先生握了握手,又對他的孩子們做介紹道: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阿莫斯·迪戈裡。」韋斯萊先生說,「他在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工作。這是他的兒子塞德裡克,我想你們都認識吧?」

  塞德裡克微笑著同他們打了招呼,但弗雷德和喬治好像並不很想回應他,他們似乎還在為去年魁地奇被赫奇帕奇打敗的事情耿耿於懷。

  「這位是——」韋斯萊先生的介紹頓了一下,然後發出了疑惑的表情。

  「阿莫斯,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漂亮的女兒?」

  弗雷德和喬治在一邊忍住笑意。

  迪戈裡先生笑意盈盈地摸了摸胡子。

  「哈哈,我倒想,可惜還不是——這是塞德的好朋友,瓦妮婭。」

  韋斯萊先生一臉了然地發出了「喔」的一聲。

  「爸爸,瓦妮婭也是我和弗雷德在學校的『好朋友』。」喬治積極發言道。

  「是啊,喬治天天抄她的作業。」弗雷德點頭道。

  「你也抄了!」喬治語調激動,瞪視弗雷德。

  「瞎說,我抄的是你的!」弗雷德也回瞪他。

  「閉嘴!你們兩個還敢在這丟人現眼!」韋斯萊先生狠狠瞪了兩個孩子一眼,又補充道:「怎麼不見你們也帶兩個好朋友給我瞧瞧!」

  瓦妮婭的臉「噌」地一下變得和番茄一樣紅了。

  「亞瑟,這些都是你的孩子?」迪戈裡先生顯得並不在意,神情和藹。

  「哦,不,紅頭發的才是。這是哈利和赫敏,都是羅恩的朋友。」

  迪戈裡先生眼睛一下瞪得渾圓。

  「天哪!這是哈利·波特?!」

  迪戈裡先生的目光落在哈利額頭的傷疤上,哈利顯得極為不自在,迪戈裡先生隨後又說道。

  「當然啦,塞德談到過你。他告訴了我們去年他和你比賽的事……我對他說,我說——塞德,這件事等你老了可以講給你的孫子們聽,很了不起……你打敗了哈利·波特!」

  迪戈裡先生話音剛落,在場人的臉色全都變了。

  瓦妮婭看到塞德裡克的臉色十分尷尬,他對著迪戈裡先生小聲嘟囔:

  「哈利從掃帚上掉下來了,爸爸,我告訴過你的……是一次意外事故……」

  「是啊,可是你沒有掉下來,對不對?我們的塞德總是這麼謙虛,總是一副紳士風度……但贏的人總是最棒的,我敢肯定哈利也會這麼說的,是嗎?一個從掃帚上掉了下來,另一個穩穩地待在上面,你不需要具備天才的腦瓜,就能說出誰是更出色的飛行家!」迪戈裡先生大聲說道。

  塞德裡克的臉更紅了,而他父親似乎沒有覺察到場面的尷尬,弗雷德和喬治更是皺緊了眉頭用不悅的眼神盯著他們父子二人。

  瓦妮婭雖然知道迪戈裡先生向來以塞德裡克為傲,從不掩飾溢美,可是這樣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卻會讓塞德裡克更加無地自容的呀。因為她知道在塞德裡克看來,他並不是憑真正的實力打敗哈利的。

  韋斯萊先生趕緊把話題轉移到門鑰匙上。

  他提醒大家,在他發號後同時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門鑰匙上就可以。

  一陣清冷的風拂過瓦妮婭的臉頰,她不自覺打了個冷戰。

  塞德裡克溫柔地對她小聲說道:「別緊張。」

  瓦妮婭點點頭。

  當所有人都緊緊抓住門鑰匙的那一刻,剎那間瓦妮婭只感到天旋地轉,周圍的景物完全從視線中褪去,像是被一陣疾風卷著走。但也僅僅只有一瞬間,她的雙腳就落在了地面,險些往前撞去。

  還好,塞德裡克紳士地扶住了她的背,沒讓她像其他人一樣跌倒在地。

  瓦妮婭看到塞德裡克的頭發凌亂得不成樣子,忍不住笑出聲,又自然伸手幫他撥齊。

  塞德裡克明顯愣了一瞬。

  「啊,我的頭發肯定亂得像一個瘋婆子了,對不對?」

  塞德裡克搖搖頭。

  「不,還是很好看。」

  與韋斯萊家告別後,迪戈裡一行人按照指示找到了他們今天的落腳點。

  瓦妮婭之前只聽說會有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巫師前來觀賽,不成想居然有這麼大的規模,遠目望去,營地上起碼有成千上百個像他們這樣的帳篷呢。穿著各式服裝的巫師們在帳篷間穿行,男女老少比比皆是。

  但瓦妮婭忍住沒有發出驚嘆之聲,她擔心會讓迪戈裡父子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面一樣。

  不少人上前來跟迪戈裡先生打招呼,迪戈裡先生總是非常激動地向他們引見塞德裡克,捎帶上瓦妮婭。這讓瓦妮婭更加不好意思了。

  趁著迪戈裡先生還在忙著跟同僚們聊天,塞德裡克和瓦妮婭著手把帳篷搭建起來。

  「沒想到你連這個也會。」瓦妮婭一邊給塞德裡克幫手,一邊向他投去欽佩的眼神。

  「我爸爸經常帶我出來野營——」塞德裡克驀地住了口,似乎是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覺得這種體驗還不錯的話,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來。」塞德裡克微微臉紅著說道。

  「……嗯,這主意不錯。」瓦妮婭也不知何故就紅了臉。

  「孩子們,干得不錯嘛。」迪戈裡先生看著已經搭好的帳篷,對塞德裡克和瓦妮婭高聲贊許道。

  「父親,還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嗎?」塞德裡克問道。

  「不用了不用了,難得來一次,你快帶瓦妮婭去逛逛,那裡有很多小販在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呢。」迪戈裡先生擺擺手。

  天色已經完全明亮了,到處都洋溢著興奮的活動氣氛。小販們使勁渾身解數吸引人們的眼球,年輕巫師們圍在一塊觀看魔法表演,還有因為拿了東西沒付錢而被一根煙火棒追著跑的小孩子。

  瓦妮婭被各種五花八門的景像吸引得目不暇接,這一趟可真有意思,不枉他們凌晨起來的功夫了。

  「現在不困了嗎?晚上的比賽可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呢。」塞德裡克笑道。

  「要是我睡著了,你就用魔杖敲我的腦袋。」瓦妮婭說。

  「哎呀,萬一把你敲成傻子了可怎麼辦?你現在已經夠傻的了。」

  「那我可要把你的名字好好記住,天天找你復仇。」

  瓦妮婭的眼神恰好轉到推車上一瓶泛著紫黑色煙霧的藥水,上面飄著一行字:「復仇妖姬:使你的仇敵大聲對著他最討厭的球隊表白愛意」。

  瓦妮婭「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塞德裡克卻沒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堆徽章和塑像小人上面。

  「嘿,瓦妮婭,你看這些徽章,綠色的是愛爾蘭隊,紅色的是保加利亞隊,你喜歡哪個球隊?」

  瓦妮婭之前都沒有怎麼了解過這些球隊,可是她不願打攪塞德裡克的興致。

  「我不太清楚,哪個球隊更厲害些?」

  「這個嘛。」塞德裡克熱情充沛地講了起來,他很少露出這樣激動狂熱的情緒,倒有幾分和瓦妮婭印像中的那個人相似了。

  「我和我爸爸都覺得愛爾蘭隊更有機會奪魁,可是保加利亞隊有最棒的找球手——威克多爾·克魯姆!」

  塞德裡克說著說著,他的身影似乎和另外一個人模糊地重合在了一塊,瓦妮婭耳邊忽然換成了另外一把亢奮昂揚的聲音。

  「克魯姆!他的『朗斯基假動作』——什麼瓦妮婭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好吧,我告訴你,這個動作是用來牽制敵對的找球手……」

  ……瓦妮婭揉了揉眼睛,怎麼回事,為什麼塞德裡克突然變成了伍德?

  「瓦妮婭?瓦妮婭?」塞德裡克衝著她擔心地搖搖手。

  「沒事。眼睛有點不舒服。」

  瓦妮婭想,她一定是睡眠不足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還好只有一瞬間,還好塞德裡克還在她身邊。

  看到和魁地奇相關的東西,想起「他」,也還算正常吧……

  「看這個帽子!」塞德裡克拿起一頂三葉草迎風飄揚著的帽子,「你要不要戴上試試?」

  「我才不戴呢。」瓦妮婭試圖躲開塞德裡克的手,但最後還是乖乖地讓他戴上了。

  「很好看啊,襯你今天的草綠裙子。」塞德裡克看著瓦妮婭點頭笑道。

  瓦妮婭滿臉緋色,但還好塞德裡克又轉頭回去看其他的玩意兒了,沒有看見她此時的樣子。

  瓦妮婭的目光輾轉看向前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卻在無意間,對上了一雙正盯著她的眸子。

  她又出現幻覺了嗎?

  不然的話,她為什麼會看見——

  奧利弗·伍德此刻正站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神情復雜地注視著她呢。


☆、不期而遇(下)

  伍德的視線越過人群,直直與瓦妮婭相對。

  這一刻仿佛周遭的人聲鼎沸都與他們不相干,他們只是兩個站在地平線上不經意看到彼此的陌生人。

  是陌生人嗎?瓦妮婭不知道,但現在的伍德,她確實看不透他在想什麼,盡管她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他。而伍德,大概從未了解過瓦妮婭吧。

  瓦妮婭只知道現在的伍德看起來清瘦了些,眉宇之間總是透著一股無法言表的哀愁,再不是她記憶中的光芒四射的少年。

  可是這不應當啊,他喜歡的人,此刻不就站在他身旁嗎,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這裡還有這麼多與他最喜歡的魁地奇相關的事物,難道他竟會不看魁地奇、不看阿莉西婭,卻只看著瓦妮婭嗎?

  這可太奇怪了。

  「瓦妮婭,你看——」

  塞德裡克高興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顯然也看到了伍德的眼神。

  阿莉西婭挽起伍德的手臂,向著瓦妮婭和塞德裡克走過來,滿臉笑靨如花。

  「塞德裡克,瓦妮婭,真巧!」

  塞德裡克禮貌地回以一笑。

  「你好,阿莉西婭,暑假過得好嗎?」

  「當然!」阿莉西婭眨了眨眼,滿眼充滿愛意地看向身邊的伍德,「我和奧利弗一整個暑假都在一塊呢,一刻也離不開對方,你說是不是,奧利弗?」

  伍德沒有說話,他的雙眼仍然怔怔地注視著瓦妮婭。

  也許是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阿莉西婭又找了別的話題。

  「奧利弗現在是普德米爾聯隊的預備隊員了!那可是最古老的球隊,不知道明年我畢業能不能有機會加入~」

  「哦?那恭喜你了,伍德。」塞德裡克的語氣沒有半分感情,像是為了應和阿莉西婭。

  伍德的眼神這才緩緩移到了塞德裡克的面孔,生硬的口吻緩緩吐出兩個字。

  「謝謝。」

  兩人之間的目光交流似乎有些不善,阿莉西婭則又將話題轉移到瓦妮婭身上。

  「奧利弗,你和瓦妮婭過去不是要好的朋友嗎,你們怎麼都不打聲招呼?」

  這下氣氛愈發古怪了。

  瓦妮婭低著頭,似乎是故意想避開伍德的視線。

  伍德方才還劍拔弩張的目光輾轉回瓦妮婭身上時便變得有些苦澀。

  「瓦妮……婭,好久不……」

  「我們走吧,塞德。」

  沒等伍德說完話,瓦妮婭拉著塞德裡克的手徑直從伍德身邊走過。

  伍德的手臂擦過瓦妮婭的肩膀,那一瞬間,兩人的心頭都泛起一股莫可奈何的悲傷感,但只有一瞬,因為瓦妮婭走得極快,似乎走得越快便越能將這種傷感情緒拋諸腦後。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走遠了之後,塞德裡克用略帶抱歉的口吻對瓦妮婭說道。

  瓦妮婭看了他一眼,不禁失笑。

  「塞德裡克,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呢?你不需要道歉的。他……本來就很喜歡魁地奇,甚至可以說是愛如性命吧,像這樣的盛事他怎麼會錯過呢?再說,難道因為他會來,我就必須見了他就麻溜地回家去嗎?」

  「我可不會犯傻,世界杯的門票可不便宜呢,是吧?」瓦妮婭衝塞德裡克眨眼笑道。

  塞德裡克有些發怔,他似乎覺得瓦妮婭說得沒錯,可是心裡卻還不能夠完全釋懷。

  他斟酌了許久,才緩緩地開口。

  「瓦妮婭……我能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嗎……」

  沒想到塞德裡克會發此一問,但瓦妮婭仿佛也不打算回避,當她想起過去那些事情時,已經不像最初那樣感到抗拒而痛苦,甚至還隱約可以記得那些美好的感覺。

  「我想,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吧,剛剛來到霍格沃茨,下了火車,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塞德裡克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跟我打招呼,笑得很陽光,很好看,我永遠會記得那個笑容……」

  瓦妮婭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之中,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而片刻後那微笑便消失了,她深深嘆了口氣。

  「也許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吧,那時我牢牢記住了他,可是一年過後,他甚至連我的名字都記不得,他也許根本從來就沒將我放在心上。」

  「不用為我擔心,塞德裡克。」瓦妮婭認真地看著塞德裡克說道:「我不會再把我的心思放在一個眼裡沒有我的人身上。」

  「……那就好。瓦妮婭,你比我想得更為堅強。」塞德裡克臉上也綻出了笑。

  「話說回來,塞德裡克,」瓦妮婭用好奇的眼光打量塞德裡克,「我也一直想知道,我們第一次有交流是在魔藥課上吧?那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

  塞德裡克愣了一愣,說,「是……是啊。你不也知道我的嗎?你甚至還知道我在飛行課上拿了O呢。」

  瓦妮婭有些心虛,因為似乎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關注塞德裡克的,可在那時候,她不知不覺就把這個名字記在心裡了。

  她的臉一紅,說道:「那很正常啊,因為、因為你太優秀了嘛!全年級沒有不認識你的!」

  「如果這麼說的話,那我的理由也是一樣。」塞德裡克笑吟吟地說道:「要是我連那個整天在課堂上跟我搶著回答問題的女孩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的話,我的課不就白上啦。」

  瓦妮婭的臉上發出了羞紅之色。

  「但你那時候好像對我有敵意,瓦妮婭。每次我看你的時候,你都不給我好臉色看。」

  「有、有嗎……你看錯了吧……」瓦妮婭心虛地別過頭去。

  「當然有啊,我起初還納悶呢,我們都沒有過交流,照理說我沒得罪過你。不過後來我總算是總結出原因了。」

  「什麼原因?」

  「原因就是——我太優秀了嘛。」塞德裡克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

  「嘿!你還挺會順杆兒爬!」瓦妮婭也跟著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

  「塞德!」

  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呼喚塞德裡克,塞德裡克和瓦妮婭循聲望去,一個黑色長發和一個金色鬈發的女生正跟他們打招呼。

  瓦妮婭跟著塞德裡克朝著她們走過去,並聽塞德裡克高聲喊道:「秋!」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那個黑發的女生長著一張清秀溫婉的東方面孔,瓦妮婭注意到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像極了塞德裡克的母親。

  「我聽說你當選為級長了,恭喜你,秋!」塞德裡克熱情地贊許。

  「謝謝,塞德,我還有很多不懂的需要找你請教呢。」秋羞澀地一笑。

  「噢,介紹一下。秋,這是瓦妮婭。」

  「瓦妮婭,這是秋·張,小我們一屆,現在已經是拉文克勞的級長了,成績非常優秀,也是魁地奇隊的找球手——全校唯一一位女找球手。」塞德裡克的語氣裡難掩贊賞。

  喲呵,這姑娘頭銜還挺多?

  為什麼瓦妮婭一個頭銜也沒有!?就連全名都不帶提?就像介紹一個有名字的路人一樣?

  瓦妮婭忽然無比惱火自己為什麼沒有選上級長,就連祖母批評她的時候她都不以為意,現在卻頭一回覺得「級長」這個頭銜是多麼的重要。

  「瓦妮婭,你好,我常聽塞德提起你。」秋親切地打招呼,唇邊漾起兩個小梨渦煞是甜美。

  「你好,秋。」瓦妮婭禮貌地回應,心裡頭想的卻是:你倆「常」在一塊?

  「這是瑪麗埃塔,我的好朋友。」秋介紹了她身旁的金發姑娘。

  「瑪麗埃塔,這位是……」

  「我知道,塞德裡克嘛。」瑪麗埃塔對著塞德裡克發出一聲輕笑,「去年在魁地奇賽,故意對你放水的帥哥找球手嘛。」

  「瑪麗埃塔,別這樣說!」秋有些著急地說道:「塞德裡克才沒有放水呢。」

  「沒有嗎?塞德裡克,你說說,你不是看我們秋漂亮所以對她放水了嗎?否則的話,你連哈利·波特都打敗了,怎麼會輸給秋呢~」

  塞德裡克的面上有些尷尬,瓦妮婭一直瞟著他觀察他的反應。

  「秋……確實是挺漂亮的。」塞德裡克微笑著說,「但我認為她在魁地奇上的天分遠勝於她的外表。我想她不會希望她的實力遭到否認。」

  「謝謝你,塞德。」秋高興地道:「我還想再跟你一較長短呢。可惜今年應該沒有機會了吧……」

  沒有機會?為什麼?瓦妮婭不懂,她只知道伍德從學院魁地奇隊退役了,難不成塞德裡克也退役了嗎?

  塞德裡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啊,對……因為那件事……」

  秋狡黠地一笑。

  「你應該會參加吧,塞德。如果你參加的話,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哈哈。」塞德裡克說,「我想我會爭取的,謝謝你,秋。」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兩個人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瓦妮婭是不是沒睡醒?還是塞德裡克趁她不注意給她施了個遺忘咒,讓她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麼事情?

  「好了,那我們先走了,再見塞德,還有瓦妮婭。」

  秋向他們揮揮手,便和瑪麗埃塔轉身高興地聊著什麼走了。

  除了「你好」「再見」,瓦妮婭參與過這個對話嗎?

  她的心頭有一股無名火燃著,而塞德裡克顯然還沒發現。

  「瓦妮婭,你要再逛一會,還是回帳篷去休息?今晚的比賽可能要持續很久,我擔心你……」

  「塞德裡克,你們剛剛在談論什麼?」

  瓦妮婭探究的目光在塞德裡克臉上徘徊。

  「什、什麼?」塞德裡克一愣。

  「我說,你要參加什麼,還有,為什麼你不參加魁地奇賽了?」

  塞德裡克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自然的神色。

  「嗯……關於這個……抱歉瓦妮婭,我不能告訴你。」

  ?!瓦妮婭似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這件事關乎魔法部的機密,所以……」

  「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進了魔法部,還有秋·張。」瓦妮婭發出了陰陽怪氣的語氣。

  「當然不是,是……是我爸爸不小心脫口告訴我的。秋的媽媽也在魔法部工作,她大概也是從她媽媽那裡得知的。」

  「哦,那算了,你不用為難了。像我這種普通人怎麼配知道魔法部的機密?畢竟我也沒有在魔法部工作的父母。」

  瓦妮婭冷冷地說道,拔腿想走,但被塞德裡克一把拉住。

  「對不起,瓦妮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生氣了嗎?」塞德裡克有些著急地辯駁著。

  「沒錯,我是在生氣,但不是生你的氣,塞德裡克。」瓦妮婭咬著嘴唇,努力抑制心頭泛起的酸楚感,「我生我自己的氣,氣我自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在那裡談笑風生,我卻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塞德裡克明顯地慌張了起來,「我……」

  「好吧,塞德裡克,我不應該衝你發脾氣的,現在請讓我一個人走走吧,我不想你無辜受殃。」

  瓦妮婭用力掰開塞德裡克的手,也許他正自恍惚,又或許他根本不想挽留,因此他是如此輕易地放了手。

  「不、不行,瓦妮婭,這裡人多……」

  塞德裡克還要再說時,忽然上來兩個男孩,擋住了他和瓦妮婭之間的視線。

  「塞德!你在這啊,我們找了你好久!」

  瓦妮婭看到是他的兩個室友,便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瓦妮婭並不想生塞德裡克的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情緒為什麼會變得如此敏感易怒。

  她當然相信塞德裡克說的話,相信他是因為機密才不能讓自己知道,畢竟如果消息從自己這裡走露,不知道會給他父親帶來多大麻煩呢。

  可是她還是好難受,當她看到塞德裡克和秋是那麼默契地談論著自己不知道的話題……

  而且看他們樣子,應該認識好久了,關系還不錯。瓦妮婭和塞德裡克認識了這麼久,卻從來不知道他身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換句話說,她一直以為塞德裡克身邊唯一關系好的異性朋友只有自己,但原來不是。

  其實她並不了解塞德裡克吧?就像她也不了解伍德,不了解為什麼當初那個送花給他還被他嫌棄的阿莉西婭突然就變成了他喜歡很久的人。

  也許哪一天,塞德裡克也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秋是他最喜歡的女孩呢。而他們確實如此的相配。

  溫柔善良、成績優秀、長得漂亮……哪一點秋不符合呢?

  他們還有共同的魁地奇愛好,有同樣在魔法部工作的父母……這些都是瓦妮婭沒有的,也不可能有的。

  如果塞德裡克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那麼瓦妮婭,應該會祝福他們吧?

  「小姐、小姐,來一架全景望遠鏡吧?觀賽必備啊——」

  瓦妮婭的去路被一個巫師小販擋住了,他手裡舉著一架奇奇怪怪的雙筒望遠鏡,拼命地向瓦妮婭展示。

  「不懂,不要擋我路。」瓦妮婭不耐煩地說。

  「嘿!不懂你來看什麼世界杯啊!」小販給了她一記鄙視的白眼。

  瓦妮婭這下更生氣了。

  「看你這個有什麼用啊!能讓我馬上就學會魁地奇嗎!」

  「當然~可以!你可以無限重放畫面,讓所有的球員都以慢動作展現他們最矯健的身手,此外還能為你提供實時的賽況分析,我今天已經賣出去幾百台了,信不信由你。」

  說得有模有樣的……瓦妮婭拿過手看了一眼,她雖然看不懂,但是……

  塞德裡克,他應該會很喜歡吧?

  她才不是為了向他示好呢,只不過塞德裡克請她看世界杯肯定也花了不少錢,她買一架望遠鏡送給他也不過分。

  「一台多少錢?」

  「十個加隆!很便宜吧!」小販雙眼放光,語調都激動了起來。

  瓦妮婭伸手在隨身的小包裡翻,但翻了半天,居然也只翻出來三個金加隆。

  她的包袱都放在帳篷裡了。

  小販滿眼嫌棄地連聲咂嘴。

  「看你穿得這麼周正,沒想到是個窮光蛋。」

  「你說什麼——」

  這時,瓦妮婭身邊伸出一只手,掌心放著十個金加隆。

  「我替她付。」那聲音很是昂揚。

  那小販眉開眼笑地正要接過,盛著加隆的手掌卻被瓦妮婭的手一下蓋住。

  「不用你幫我付,我不要了。」

  瓦妮婭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轉身離開。

  「為什麼?」伍德跟著上來,語氣裡似帶著委屈。

  「你送過我模型,我送你一架望遠鏡也不算什麼。」

  「我說過了,那模型是送給整個格蘭芬多隊的,不是給你一個人的。」瓦妮婭停住腳步,看向伍德。

  「何況……那個模型已經被毀壞了,再也回不去它原來的樣子了。」

  伍德黯然地垂下了眼眸。

  「我們……也回不去了,是嗎?」

  瓦妮婭心中一震,她沒想到伍德會跟她說這麼一句話,弄得她也語塞了。

  伍德嘴角泛出一絲苦澀的笑,像在自言自語,「知道嗎,雖然僅僅過去了幾個月,可我感覺我的生活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近我經常夢到以前在學校的時光,在魁地奇球場,那時訓練雖然很苦,可是跟大家在一起,我就……」

  「你找錯人了,我不是解夢大師,不用跟我說這些。」瓦妮婭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伍德的話語。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可是有些話我只想跟你說……」伍德著急地說道。

  「怎麼?你的阿莉西婭不要你了?你們不是一整個暑假都在一塊?還不夠你傾訴衷腸?」瓦妮婭的語氣裡滿帶嘲諷和冷漠,就連她自己也驚訝於她居然有一天會在伍德面前這樣無情地諷刺他。

  「不……」伍德皺緊了眉頭,「我、我不知道……我也一直認為我們很要好,直到、直到我今天見到你,我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知道有一些話我必須對你說……只能對你說……」

  瓦妮婭抿緊了嘴唇,直直注視著伍德。

  「好,那你說吧,我就站在這裡聽你說。」

  伍德剛想開口,可是又現出一副痛苦的神情,好像說出這句話會要了他的命似的。

  如此反復幾次,最終才從他口中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又是對不起!

  瓦妮婭今天聽到這句話已經夠多的了!

  「這就是你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必須只能對我說的話?」

  「我……」

  「是啊,是啊,阿莉西婭當然不需要你的道歉,像我這樣的人,從來沒被人放在心上過,當然只能得到一句『對不起』。」

  瓦妮婭自嘲著望向天空,恰巧一記魔法煙火在天空中綻放,寫著「傻瓜大笨蛋」的字樣。

  「對……不、不是……」伍德完全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的話已經說完了吧,那我可以走了嗎?」

  瓦妮婭剛要走,伍德又緊緊拉住她的手臂。

  「瓦妮婭,我知道你還在怨我,你可以打我罵我,如果能讓你好受一點……」

  「你沒有對不起我!」瓦妮婭破口大喊,經過的人都向他們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伍德,要到什麼時候你才會明白,世上本來就是有許許多多的事是你無法掌握的,開心也好難過也罷,有時候就是可以不講道理……」瓦妮婭拼命抑制住流淚的衝動。

  什麼時候你才會明白,我從來要的都不是一句對不起呢?瓦妮婭默默地想。

  伍德的表情完全呆住了,他的眼神裡似乎有憤恨、痛苦、無奈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他確實變得以前不一樣了,瓦妮婭也不得不承認,時間居然會這麼殘忍,把她記憶中美好陽光的少年抹除得一絲不剩嗎?

  「放手吧。」瓦妮婭說。

  「……不。」伍德突然表現得十分堅決,他的眼神只看著瓦妮婭。

  「恐怕你不得不放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緊接著,伍德的胸膛被人一把用力地推開,他滿臉詫異地看著來人。

  「我來遲了,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塞德裡克轉而溫柔地看著瓦妮婭,並把一根冒著黃色煙霧的冰淇淋遞到瓦妮婭面前。

  瓦妮婭目瞪口呆地接過。

  「是香草味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塞德裡克衝她眨了眨眼。

  「塞德裡克·迪戈裡!」伍德眉間點起怒火。

  「哦?你也在這裡。」像是剛剛看到伍德,塞德裡克一臉恍然,「抱歉,我只給瓦妮婭帶了,沒給你准備。沒什麼事的話,我們要回去休息了。」

  「我跟我的小學妹說話,你湊什麼熱鬧!」伍德怒道。

  塞德裡克一記冷冷的眼刀剜過伍德的面孔,兩個人周身都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好像隨時要打起架一樣,瓦妮婭有些擔憂。

  「你的小學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發過誓要讓她一生幸福快樂,讓她遠離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糾纏。」

  融化的冰淇淋掉在了瓦妮婭手上,瓦妮婭卻渾然不覺。

  伍德瞳孔張得巨大。

  「什麼——你竟敢說我是不相干——」

  「與你相干的人正站在你身後呢,伍德。」塞德裡克冷漠地用手往他身後一指,「她要跑了,你還不快去追。」

  伍德聽罷,猛地回頭張望,卻瞧不見什麼與他相干的人。

  等他回頭的時候,塞德裡克和瓦妮婭早已不見了蹤影。

  塞德裡克攬著瓦妮婭的肩快步走回他們的帳篷,瓦妮婭這一天來從未有這樣讓她感覺到安心和溫暖的一刻。

  「阿莉西婭來了?」瓦妮婭緊張地問。

  「沒有,我誆他的。」塞德裡克的語氣悶悶不樂。

  瓦妮婭不禁笑出聲。塞德裡克看著她,卻突然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手。

  「抱歉,剛剛……無意冒犯。」

  瓦妮婭不笑了。

  「故意氣他的,誰叫他自己有女朋友不好好守著,還盯著別的女孩子。」

  瓦妮婭低下了頭。

  「瓦妮婭,你怎麼了?還不開心嗎?」塞德裡克關心地問。

  瓦妮婭搖搖頭,勉強擠出笑容。

  「不、當然不是……謝謝你的解圍,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松了口氣。

  她早該知道的……那只是「解圍」罷了……


☆、世界杯上的騷亂

  夜幕降臨,魁地奇世界杯在成千上萬的歡呼和掌聲中拉開了序幕。

  看台上人頭攢動,紅色與綠色的旗幟橫幅像波浪一般鋪天蓋地而來,一層疊過一層,誰也不甘示弱。

  連瓦妮婭也不由被這種狂熱亢奮的情緒所帶動,跟著揮動起了手中的綠色小旗。

  「請允許我介紹……保加利亞國家隊的吉祥物!」解說員的聲音傳遍了四面八方的每個角落。

  「還有吉祥物呢!」瓦妮婭睜大了眼睛看。

  一群身著薄紗的女子扭動著柳條一般的腰肢滑向賽場,她們撥弄泛著皎潔柔光的長發,在燈光下翩翩起舞,搖曳生姿。

  瓦妮婭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人……她們是真實存在的女性嗎?還是只是用魔法變幻出來的神奇生物?

  她看到那些女人的舞蹈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瘋狂,看台裡有很多男人跟著跳了起來,嘴裡狂熱地大喊表白的字句。

  她立刻驚呼出聲:「媚娃!」

  「沒錯。」塞德裡克的聲音顯得十分冷靜,「美麗而危險的生物。」

  媚娃的舞蹈具有很強的迷惑性,她們美麗的外表下隱藏著致命的殺機。在她們面前必須保持強大的精神力,否則一旦迷失其中便無法自拔,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舉動——比如下三排那個站在椅子上捧著自己的鞋親吻的中年男人。

  瓦妮婭看了一眼塞德裡克,他的臉上仍然掛著淺淺的笑容,那似乎是無奈的笑意,而他的雙瞳裡也沒有點著那種狂熱的情緒。

  「塞德裡克,你就這麼不為所動嗎?」瓦妮婭調笑著問道。

  「她們還不足以迷惑我。」塞德裡克搖搖頭。

  愛爾蘭隊的表演則是組合成一株巨大的三葉草形狀的小矮妖們往場地拋灑金幣,而塞德裡克完全發揮了他找球手的優勢,瓦妮婭剛剛看到那金幣拋出來,塞德裡克往上一蹦,便飛快地抓住了一把金幣。

  「給你。」他得意洋洋地朝瓦妮婭笑道,瓦妮婭想起了那一次塞德裡克剛抓到金色飛賊的場景,那飛揚的神采她可是畢生難忘。

  接下來,魁地奇隊員依次入場,當一個又黑又瘦的鷹鉤鼻球員穿鮮紅色球袍飛入賽場時,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歡呼。

  「看!那就是克魯姆!」塞德裡克忍不住也拍著掌喊了起來。

  瓦妮婭看了看克魯姆,又看了看身旁的塞德裡克,她實在不覺得那個克魯姆有什麼地方勝過塞德裡克……尤其克魯姆還灰沉著臉。

  「我覺得你不比他差。」瓦妮婭小聲咕噥。

  塞德裡克看向瓦妮婭,唇角微微翹起,笑得有點羞澀。

  「我……我怎麼能跟他比呢,他是世界一流的找球手,我就算在學校裡也算不上……但還是謝謝你,瓦妮婭。」

  瓦妮婭不懂世界一流的找球手到底是怎麼表現的,但直到克魯姆的鼻子被游走球迎面撞上血花飛濺之後,還在極端逆勢裡抓到了金色飛賊,瓦妮婭才明白過來克魯姆實力有多堅強。

  可是即使抓到金色飛賊,保加利亞隊的比分也追不上愛爾蘭,這場世界杯以愛爾蘭隊獲勝告終,場上爆發著愛爾蘭隊支持者的狂喊以及對克魯姆的埋怨之聲。

  「克魯姆真是太棒了不是嗎?」

  「可惜他好像只懂得如何抓住飛賊而不懂得如何贏得比賽。」

  「魁地奇真是一項危險的運動。」瓦妮婭喃喃地埋怨道。

  塞德裡克卻還兀自沉浸在比賽的激動氛圍之中,似是沒有聽到瓦妮婭的話。

  「喂,塞德——」

  「啊,怎麼了?」塞德裡克回過神來。

  「你以後比賽的時候可不許這麼拼……真是的,像你們這樣打醫生都要忙不過來了。」瓦妮婭悶悶道。

  「嗯……我、我盡量……可是,你知道,贏得比賽的那一刻——站在成千上萬的人面前舉起獎杯……那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光榮與驕傲……那一刻你會覺得任何付出都值得了。」塞德裡克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之色,就好像贏了比賽的人是他一樣。

  瓦妮婭無奈地搖搖頭。

  她原以為回到帳篷裡的居室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來解除今天的疲憊了,誰知剛剛躺下沒多久,帳篷外發出了一聲爆炸般的巨響,無數的尖叫聲音挾帶著恐慌鑽入了瓦妮婭耳中。

  她猛地起身,抓起了放在枕邊的魔杖。

  這時有人叩起了她的房門,她警備地握緊了魔杖護住胸前。

  「瓦妮婭?瓦妮婭你醒了嗎?」

  是塞德。

  瓦妮婭松了口氣,於是趕緊下床把門打開。

  塞德裡克滿臉緊張地說道。

  「把你的手給我,瓦妮婭。這裡不安全,我們得離開!」

  瓦妮婭毫不猶豫握住了塞德裡克的手。迪戈裡先生帶著他們跑出了帳篷。

  如果這是世界杯的余興節目,簡直也太可怕了。

  瓦妮婭看到遠處有幾個帳篷被火點著了,火勢凶猛地蔓延開來。人群四散開來,像在躲避著什麼。跟那些奔波逃命的人不同,有一支蒙著面罩的隊伍用魔杖點著亮光前行,從他們嘴裡似乎傳來了一陣又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

  跟著,她看到了有四個漂浮在空中的身影,仿佛失去了意識,其中一位婦女還被倒吊了起來,其形十分不堪入目。那應該是被施了某種咒語。

  「是麻瓜……」迪戈裡先生滿臉震怒,「真是可惡,到底是什麼人干的,拿這些麻瓜來取樂!」

  瓦妮婭有種衝動想要奔上前解救他們,但塞德裡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我得去幫忙維護秩序……看樣子他們針對的是麻瓜。塞德,照看好你的小姑娘,到林子裡去,趕緊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爸爸,一切小心!」

  迪戈裡先生點點頭,就往燃燒的帳篷方向奔去了。

  這時,瓦妮婭聽到似乎遠處有人正在呼喊她的名字。

  「瓦妮婭!瓦妮婭!你在哪裡!」

  瓦妮婭四處張望,試圖找到聲音來源。

  但那聲音好像不見了。

  可是太奇怪了吧,在這裡除了身邊的塞德裡克,還會有誰呼喚她呢?

  「瓦妮婭,你怎麼了?還不走?」塞德裡克著急地問。

  「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瓦妮婭的神情像在追索些什麼。

  「那是你的錯覺,瓦妮婭,我沒聽見有人喊你。」塞德裡克皺緊了眉頭,不自覺加強了手上的力度,「快走吧。」

  瓦妮婭只好點點頭。

  塞德裡克抓著瓦妮婭的手往帳篷後面的林子裡跑去,他的手從未如此用力,跑的速度也極快,瓦妮婭不擅長這種極度耗費體力的奔跑,但也只能咬咬牙拼命跟上塞德裡克。

  她感覺到塞德裡克握著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是在害怕嗎?

  「看樣子他們針對的是麻瓜……」

  瓦妮婭正好是有麻瓜血統的孩子,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成為那些人攻擊的目標,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有能力應付……

  但塞德裡克似乎不這麼認為。

  他們跑到了一處僻靜的林子裡,尖叫聲與恐慌聲模模糊糊地還在耳邊回響,但已離他們很遠了。

  於是塞德裡克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月亮藏在濃重的烏雲背後不肯探出頭來,他們只能借魔杖發出熒光來照亮道路。

  「啊!這有個人!」瓦妮婭眼角一瞥,看到了一個躺在地上的瘦小男人,他的臉完全被亂糟糟的卷發擋住了,看樣子像是受了襲擊。

  「我們去看看。」塞德裡克下意識地又抓緊了瓦妮婭的手,走在前面。

  躺在地上的人衣衫襤褸,閉著眼一動不動的,就好像死了一樣。

  瓦妮婭大著膽子走近,俯下身用魔杖探查他的氣息。

  塞德裡克就站在她身側,聚精會神地瞧著這個昏迷的人。

  「他還活著,我試一下能不能喚醒他。」

  瓦妮婭揮動了一下魔杖,口中念道:

  「快快復蘇。」

  那個男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瓦妮婭高興地看向塞德裡克。

  而她沒注意到的是,男人的雙眼下一秒露出了看見了獵物一般尖利的目光。

  塞德裡克立刻反應過來,推開了瓦妮婭,而他手中的魔杖卻猝不及防地被那人奪走。

  瘦小的男人搶過魔杖之後拔腿就跑,大驚失色的瓦妮婭用魔杖對著他猛喊了一記昏迷咒,但被他矯健躲過。

  「魔杖!」瓦妮婭激動地大喊著,也不管塞德裡克阻攔,用她畢生最快的速度拼命跟了上去。

  跑了一陣,那小偷興許是體力不支,停住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正好和瓦妮婭的目光相接。

  不待多想,瓦妮婭用魔杖對著塞德裡克的魔杖大喝一句:

  「魔杖飛來——」

  幾乎沒有間斷,塞德裡克的魔杖飛也似地脫出了小偷的手,輕巧地落入了瓦妮婭手中。

  瓦妮婭正自得意,卻見小偷的雙瞳驀地張得極大,望著她的臉孔上布滿了惶恐。

  她聽到了一陣沉重的呼吸聲從背後向自己靠近,頓感不妙,當她回頭的瞬間——

  有什麼東西——像是一件錘子——從自己頭頂掠過——

  但與此同時,瓦妮婭感覺有個人朝著她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滾落到了一邊的平地上。

  「嘶——」她聽到一記男人發出的痛叫。

  慌張之中,她看清了抱著她的那個人的面孔,不是塞德裡克又是誰!

  沒來得及多想,瓦妮婭趕緊把塞德裡克的魔杖歸還給他。兩個人同時站起身,看清了面前的敵人。

  一頭肥壯的龐然大物手裡抱著一把大鐵錘,它長著兩只尖尖的耳朵,活像瓦妮婭腦袋那樣大的眼珠子呆呆地看著她。

  瓦妮婭深呼吸了一口,手腳仍止不住地顫抖著。

  她與塞德裡克對視了一眼,同時舉著魔杖對巨怪大喊:

  「昏昏倒地——」

  兩根魔杖發出的光芒凝聚到了一塊,變成了一團膨脹起來的深藍色的光球,朝著巨怪的腦袋徑直擊去。

  「轟隆」一聲,巨怪往後一仰,倒下了。

  戰鬥過後,瓦妮婭忍不住撫住胸口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發現那個小偷早已不見了蹤影,大概趁機逃跑了。

  「……可真刺激,是不是?」

  塞德裡克大口喘著粗氣,灰暗的夜色裡看不清他的表情。

  「塞德裡克……」

  瓦妮婭想起剛剛那驚險的一幕,要是沒有塞德裡克在的話,她可能……

  瓦妮婭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心中滿滿的愧疚。

  她的眼角余光掃見有什麼液體順著塞德裡克的手臂,一滴一滴地滑落下去。

  「塞德裡克!你受傷了!」

  瓦妮婭小心地扶起塞德裡克的手臂查看,那上面劃了一條大大的口子。

  「大概是磕到石頭了。」塞德裡克咧開嘴笑。

  回到了帳篷裡,瓦妮婭拿出自己隨身的藥箱,正給塞德裡克上藥。

  「其實不用了,剛剛你已經用過治愈咒了,不要浪費藥了。」塞德裡克推辭道。

  「不行,我的咒語只對一般的皮肉損傷有用,你剛剛那一下撞得可不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傷到了骨頭,我不放心。」瓦妮婭拿出一小瓶綠色液體的魔藥,小心翼翼地往塞德裡克的傷口處滴了三滴,綠色的煙霧升騰而起,頃刻間塞德裡克手臂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傷口的痕跡。

  「還疼嗎?」瓦妮婭心疼地看著塞德裡克,輕聲問。

  「一點都不。」塞德裡克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

  「你真是個笨蛋。」瓦妮婭嗔怒道:「那種情況……你怎麼能直接衝過來呢,萬一、萬一……」

  「這話該我反過來說你,瓦妮婭。」塞德裡克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

  「你居然為了一根魔杖就以身犯險,要不是我及時趕到的話,你這小腦袋瓜真要被那根大錘子掄成傻子了。」

  塞德裡克揉了揉瓦妮婭的頭,對著她認真地說道。

  「可是……那是你最寶貝的魔杖啊,怎麼能落入那種人手裡。幸好他跑得快,不然我——」

  「對我來說,魔杖再寶貴也沒有你重要。」

  塞德裡克用堅定的語氣打斷道,他用力地按緊了瓦妮婭的後腦勺,迫使她不得不直視自己如炬的目光。

  「瓦妮婭……你是我想用生命保護的人,我答應過你媽媽的……要一直一直保護你。」

  剎那間天地好像都靜止了,瓦妮婭只望見塞德裡克眼窩裡滿載的一片深情,那滿池的星光中央朦朦朧朧映出了自己的臉孔。

  她和塞德裡克此刻的距離是如此之近,近得可以聽見彼此撲通亂跳的心跳聲,卻又都緊緊地屏住各自的呼吸。

  瓦妮婭敢肯定的是,在這樣一雙眼眸注視之下,她的一顆心根本無法抗拒,只能任由塞德裡克的目光一絲一絲將她的理智完全抽離,無論塞德裡克說什麼她都無法反抗。她情願用自己余下所有的生命來交換這樣一對目光停駐的時間。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蠢,像極了那些被媚娃迷惑的男巫。

  她看見塞德裡克的喉嚨間似有什麼東西在跳動,那是一種身體本能的反應。這使她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周身氤氳著異常緊張的氣氛。

  就在此時——

  「塞德——你們沒事吧!」

  帳篷一下被打開,衝進來一個人。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匆匆紅著臉別開視線。

  「爸、爸爸!我們沒事!」塞德裡克緊張地說道。

  迪戈裡先生的眼鏡歪到了一邊,瓦妮婭希望他沒有看清剛剛他們的舉動。

  「謝天謝地……你們都沒事……」迪戈裡先生捂著心口,坐到了塞德裡克和瓦妮婭中間。

  「呃,其實……迪戈裡先生……塞德他……受傷了。」瓦妮婭面帶愧色地說道。

  「什麼!塞德!你傷到哪了!」迪戈裡先生趕緊察看。

  「他是因為我……」

  「爸爸,現在已經沒事了。」塞德裡克打斷瓦妮婭,「剛剛我的魔杖被人搶走了,瓦妮婭幫我奪回來,又遭到了巨怪襲擊。我受了點小傷,瓦妮婭已經幫我治好了。」

  塞德裡克輕描淡寫的口吻,仿佛他們剛剛遇到的不是巨怪而是一條毛毛蟲。

  「你們都平安就好……瓦妮婭,真是太謝謝你了,還好有你在,真希望你以後也能一直這樣陪在我們塞德身邊。」

  「爸爸!說什麼呢!」塞德裡克臉漲得通紅,而瓦妮婭何嘗不是呢?

  騷亂平息之後,他們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然而瓦妮婭卻仍然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知道,經過今晚之後,她再也無法否認了——

  無法否認,有一個叫塞德裡克的男孩兒正住在她心裡,用他堅如磐石的聲音說道:

  「我會保護你的……一生一世……」


☆、三強爭霸賽

  世界杯風波後的第二天,塞德裡克表示要寫封信向瓦妮婭家人報平安,而迪戈裡先生堅持要由他來寫這封信才顯得有誠意。

  當他們回到迪戈裡家,迪戈裡夫人給他們每個人都來了一個激動得讓人快喘不過氣的擁抱,最後又緊緊地同時摟住了迪戈裡父子兩人。

  瓦妮婭看見迪戈裡夫人的眼圈浮腫,猜想她在看到世界杯騷亂上報後有多緊張擔憂。

  瓦妮婭的家人……肯定也很擔心吧。

  迪戈裡先生表示必須回部裡幫忙處理工作,這次的事件可是引發了太大的轟動,魔法部已經亂成一團糟了。

  於是和妻子短暫的交代了事情過後,迪戈裡先生在夫人面頰上重重地吻了一口,把夫人惹得臉都紅了,才依依不舍地同他們作告別。

  瓦妮婭悄悄扯著塞德裡克的衣服下擺,小聲地說:

  「你父母真的很恩愛。」

  「是啊。我也希望……以後像他們那樣。」塞德裡克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不多時,瓦妮婭便收到了來自家裡的回信。內容除了向迪戈裡家致謝,還寄來了一些珍貴的書籍作為謝禮和瓦妮婭平常愛吃的零食。

  而她在迪戈裡家度過的最後幾天假期也格外的愜意輕松。

  清晨的第一縷微風透進窗戶後,瓦妮婭就為迪戈裡夫人沏上一壺溫醇的紅茶,一邊閑話家常一邊跟夫人學著織圍巾帽子,或者和尤蘭達玩耍。

  有時就坐在午後的陽光露台裡安靜地看看書,不時地眺望天際,欣賞塞德裡克練習魁地奇的身姿。

  當繁星綴滿夜空,塞德裡克便帶著她一起用望遠鏡觀察天體運行,如果發現了什麼值得記錄的新奇現像,瓦妮婭就會高興地唱起歌來,有時格雷西也會來助陣。塞德裡克則沉醉在瓦妮婭曼妙的歌聲之中,不知不覺地就在這歌聲的陪伴下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暑假前兩天,他們一起去了對角巷采辦入學必需物品,塞德裡克非常自覺地擔起了搬運的工作,而瓦妮婭就會給他貼心地喂一根他最喜歡的香草冰淇淋。

  瓦妮婭還給塞德裡克買了一個橙黃的新書包,作為提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期間塞德裡克還非要拉著瓦妮婭去一趟奧利凡德魔杖店,而當他們剛剛踏入店門口,奧利凡德老先生一眼便認出了他們是那對獨角獸尾毛雙生魔杖的主人。

  他用十分贊賞的眼光看著二人,說這是絕妙的緣分。

  快活的日子轉瞬即逝,轉眼間便來到了返校的那一天。

  因為迪戈裡先生事務纏身,便由迪戈裡夫人送塞德裡克和瓦妮婭到火車站。

  臨別的時候,迪戈裡夫人特地將瓦妮婭拉到一邊說些體己話。

  「瓦妮婭,我想拜托你在學校幫我看著塞德,可以嗎?」

  瓦妮婭有些奇怪。

  「塞德裡克他在學校一向是模範學生,您不必擔心……」

  「哦哦我當然知道。但我就怕他有時候不懂得照顧自己,會讓自己受傷什麼的……我們不在他身邊不能時時提醒他,只能拜托你了。」迪戈裡夫人嘆了口氣。

  「……沒問題,您放心吧。」瓦妮婭微笑道。

  「還有呢……如果他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瓦妮婭瞪直了雙眼。

  「咳……我是說,他現在已經六年級了,我對我自己兒子的魅力還是很有信心的,我當然知道他一直是好孩子,但我就怕有一些外面來的姑娘迷了他的眼……」

  瓦妮婭「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臉上猶帶著微微的潮紅。

  外面來的姑娘?不都是學校裡的嗎?

  「嗯……如果塞德裡克在學校裡談戀愛,我一定會報告給您的,您放心。」

  「真是機靈的孩子,不枉我這麼信任你呀。」迪戈裡夫人笑吟吟地摸了摸瓦妮婭的頭頂,「那麼,最後一件事……」

  迪戈裡夫人忽然貼得瓦妮婭更近了,說道:

  「如果塞德欺負你了,讓你不開心了,你盡管寫信告訴我,我一定親自好好教訓他,別自己悶著不開心,好嗎?」

  瓦妮婭抬眸望著迪戈裡夫人,她從迪戈裡夫人眼裡看到了深深的關切之情,像她的媽媽一樣的溫暖可親。

  「謝謝您……夫人。」

  告別了迪戈裡夫人之後,瓦妮婭來到塞德裡克身邊。

  「我媽媽跟你說什麼了?」塞德裡克好奇地問。

  「哦,她說……讓我看著你。」瓦妮婭說。

  塞德裡克一臉疑惑。

  「不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瓦妮婭俏皮地眨了眨眼。

  「什麼??」塞德裡克一臉哭笑不得,「這真的是我媽媽說的話?不會是你自己想的吧?」

  「信不信由你~不過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免得當眾收到吼叫信之類的……那可就不大好看了。」

  「我一直都很乖好不好……」

  上了火車塞德裡克就和瓦妮婭分開了,塞德裡克去的是級長包廂,瓦妮婭則來到了她的朋友艾麗婭所在的包廂。

  當談到暑假和塞德裡克一起去看世界杯的經歷,艾麗婭忍不住發出驚嘆之聲。

  「天哪!你和塞德裡克·迪戈裡一起去了世界杯?!你還住在他家?!你們還互相見過父母了?!你們下一步什麼時候訂婚?」

  瓦妮婭沒忍住噴了一口南瓜汁。

  「瓦妮婭……我真沒想到……你們進展也太迅速了吧?!我原以為你還在為——」

  艾麗婭忽然住了口,但瓦妮婭知道她還要說什麼。

  「塞德裡克……他對我真的很好。不過……我們還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啦。」瓦妮婭羞澀地說。

  「我不信!」艾麗婭大叫出聲,大約意識到了自己的音量過大,又趕緊壓低道:「你在他家裡住了好幾天,難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艾麗婭八卦的眼光在瓦妮婭身上來回打量,看得瓦妮婭漲紅了臉。

  「你想什麼呢!我、我們才沒有……干嘛!」

  「你以為我說的是干嘛呀?」艾麗婭嘻嘻笑道:「難道連小手都沒有牽過?」

  「開玩笑,小手什麼的二年級早就牽過了好吧。」(劃掉)

  瓦妮婭低著頭繼續喝南瓜汁不說話,心裡卻泛起一陣無法言明的愉快感。

  「哎呀,瓦妮婭,我真為你們感到高興。」艾麗婭兩眼彎彎地笑道,「你知道我是一直支持塞德裡克的。」

  「什麼!艾麗婭,你居然支持塞德裡克!」

  包廂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扎著高高馬尾的黑皮膚姑娘安吉利娜,胸前佩著一枚閃亮的銀質級長徽章。

  她氣呼呼地說道,進來徑直就坐到瓦妮婭身邊。

  「那些級長真的是太無趣了!一個個地爭著發言,像怕自己知道的比別人少似的,傻子才不知道三強爭霸賽的事呢!」

  「三強爭霸賽?!」艾麗婭和瓦妮婭同時睜大了眼睛問道。

  「哎呀!」安吉利娜一拍後腦,「我忘了你們家人都不在魔法部……好吧,反正今天晚上鄧布利多肯定也會宣布的。今年我們學校要舉辦三強爭霸賽,到時會有其他兩個外國學校的人來我們學校,三所學校分別選出一名最優秀的學生——也就是勇士。由三位勇士參加比賽,勝出的人可以得到三強杯的榮譽,還有一千加隆獎金呢!聽說這比賽可能要持續一整年,所以咯,魁地奇賽可能也會被取消了。」

  「什麼!魁地奇賽取消!那太無聊了吧。唉,我開始懷念奧利弗的訓練了。」艾麗婭悶悶地說道。

  安吉利娜給艾麗婭拼命使了個眼色,她們發現瓦妮婭此時臉色完全凝住了,一句話也不說。艾麗婭自悔不該提伍德的名字。

  然而,此時的瓦妮婭心裡想的卻不是這個。

  三強爭霸賽……原來如此,原來塞德裡克和秋談論的就是這個,難怪塞德裡克今年不參加魁地奇賽了呢。

  說好的機密呢,看樣子基本上只要家裡有魔法部官員的學生都知道了吧。

  不過……塞德裡克他真的想參加三強爭霸賽嗎?

  安吉利娜趕緊轉移話題。

  「真不知道我們學校到時是怎麼選拔勇士呢?難道是候選人拉出來打一架嗎,最後誰贏了誰就是勇士?剛剛那些人都在給塞德裡克加油鼓勁,哼,要真是打架的話我可不會對他那張俊臉蛋手下留情的。」

  「你也要參加嗎,安吉利娜?」瓦妮婭略略帶著擔憂的語氣道:「我聽說……那比賽挺危險的,以前有人——直接從那比賽消失了。」

  瓦妮婭遲疑著說完這句話,她不敢說出「死了」這兩個字,因為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次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嚴實的!何況這次是在我們學校主辦,有鄧布利多在呢!」安吉利娜激動地嚷道。

  「再說了,有刺激和冒險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嘛!我們可是勇敢無畏的格蘭芬多!只要滿十七歲就能參加!艾麗婭,我知道你可是再過幾天就滿十七歲了,你參不參加?」

  「我……不了不了,聽著怪恐怖的。」艾麗婭擺擺手。

  「哼,你膽子真小。瓦妮婭,你呢?」

  「我12月才過生日呢。」瓦妮婭吸完最後一口南瓜汁,臉上同樣也是沉悶的表情,「何況就算滿了我也不想參加這種危險的比賽。」

  「你們到底是不是格蘭芬多啊。」安吉利娜表示了一臉的嫌棄。

  果然在當晚,鄧布利多就宣布了三強爭霸賽將在這一學年舉行。

  瓦妮婭感覺到全場的氣氛都沸騰起來了,在她面前的韋斯萊兄弟尤甚興奮,連帶著那些低年級的學生也在暗暗地激動了起來。

  這是一場國際間的魔法競爭,勝出的人所能得到的榮譽,絕不僅僅代表個人,更是代表學院、學校、乃至整個國家……

  永恆的榮譽啊,誰不想要呢?


☆、不可饒恕咒

  新學年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是著名的前傲羅——阿拉斯托·穆迪。

  他的行事作風尤為怪異,具體表現為那只能看到背後事物的假眼轉個不停,時不時地拿出隨身攜帶的弧形酒壺品一口以及那張滿是傷痕和褶皺的臉孔。

  第一節課,他就給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的學生講授被魔法部嚴令禁止的「不可饒恕咒」。

  「你們是時候該有所了解了……有些咒語一旦用上足夠你受到阿茲卡班攝魂怪的歡迎。當然,它們非常可怕,如果你們不知道這些咒語,也就壓根沒辦法抵御它們。」穆迪的眼裡透出一種銳利凶狠的光,說話的時候嘴巴總是一抽一抽的,使得他看起來好像精神不大正常。

  穆迪拿了三只盛著黑色蜘蛛的玻璃瓶出來,學生們一開始還不明白這三只蜘蛛將要遭到怎樣的厄運。韋斯萊兄弟和李·喬丹拼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

  「第一個咒語,奪魂咒。」

  穆迪抓出一只蜘蛛放在手心,拿出魔杖對著它念道:「魂魄出竅」。

  頃刻間,剛剛還癱在穆迪掌心的蜘蛛好像跳了起來,不,似乎是完全無意識地跳動,因為它的行動完全由穆迪的魔杖掌控,穆迪甚至還讓蜘蛛跳起了踢踏舞。

  全班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只有瓦妮婭笑不出來。

  當穆迪念出那句咒語時,她的心口忽然有些什麼在震動一般,使得她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蜘蛛的身上。就有一種感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控的……是她本人似的。

  「完全受我控制,」穆迪輕聲說。「我可以讓它從窗口跳出去,或把自己淹死……」

  這時蜘蛛團起身子,開始不停地滾來滾去,似乎正在掙扎著想要反抗。

  「奪魂咒是可以抵御的,我會把方法教給你們,但這需要很強的人格力量,不是每個人都能掌握的。你們最好盡量避免被它擊中。隨時保持警惕!」他突然大吼起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我們來看看……第二個咒語。」

  穆迪又拿出一只蜘蛛,對著它喊道:

  「鑽心剜骨!」

  瞬間,蜘蛛所有腿都縮了起來,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這次教室裡只剩下少數的發笑聲,多數人都瞧得一臉震驚。而瓦妮婭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極度痛苦……非常折磨人的招數。」穆迪沒有感情地說著。

  瓦妮婭的腦海裡忽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用鑽心咒……折磨他……!」

  伴隨著女人瘋狂的大笑聲,她又聽到了一個男人的慘叫。

  她竭力不讓自己表現出失態,將手藏在桌底下,指甲已經不自覺嵌入了皮肉。

  「最後一個咒語……」穆迪慢慢地走到了瓦妮婭的桌前,他大概是發現了她是全場臉色最難看的人。

  「梅斯梅爾小姐,我聽說你是全年級最聰明的女巫,請你告訴我,最後一個咒語是什麼呢?」

  教室裡一片鴉雀無聲,穆迪用他的假眼審視著瓦妮婭,有一種冰冷的感覺滲透到瓦妮婭全身上下每個毛孔,她咬緊了牙關,緩緩地說出那幾個字。

  「阿瓦達索命。」

  「沒錯!」穆迪高聲喊道,臉上洋溢著一種病態的興奮,「格蘭芬多加五分!」

  瓦妮婭生平第一次這麼不想要加分。

  她當然知道……當然知道……

  她的父親正是死於這個咒語啊。

  隨著穆迪的咒語落下,一記耀眼的綠光閃過,最後一只蜘蛛仰面躺在桌上,已經不會動了。

  一點生機也沒有了。

  「非常令人不愉快的咒語。而且沒有破解咒。沒有辦法抵御它。」穆迪說。

  「這三個咒語——阿瓦達索命咒、奪魂咒、鑽心咒——都被稱為不可饒恕咒。這就是我要教你們抵御的東西。你們需要做好准備……」

  穆迪在黑板上飛快地寫著字,他突然轉過身,發出了疑惑的語氣。

  「梅斯梅爾小姐,你要做什麼?」

  此時,所有學生都停下了手裡的羽毛筆,將目光投向了站立的瓦妮婭。

  她的臉色非常灰暗,像是中了邪似的,眼神飄忽不定,顫抖地發出聲音:

  「我……我想出去一會……教授。」

  「不行。」穆迪蹙眉道:「我沒有允許你出去,也沒有允許你站起來。梅斯梅爾小姐,如果你再不坐下,我就要收回剛剛給你的加分了。」

  一旁的艾麗婭像是被嚇著了,手顫顫巍巍地試圖去揪瓦妮婭的衣袖。

  「不、不行……我待不下去了!」

  瓦妮婭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極端的恐懼,她什麼也沒拿,一個勁地想往教室外面跑。

  是的,她想逃離——逃離耳邊那恐怖的笑聲和慘叫聲,那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因為並沒有別人像她這樣發出這麼大的反應。

  然而她剛剛跑到教室門口,背後就中了一擊。

  「昏昏倒地——」

  咒語威力極大,瓦妮婭還來不及思考,整個身子「啪」一下就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瓦妮婭又聽見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現在你得聽我的了……」

  瓦妮婭感覺自己整個腦袋的意識都飄浮在空中,一片混沌。她沒有辦法思考,也不覺得疼痛……事實上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軀在哪裡。

  「……用鑽心咒……折磨他……!快啊!」

  她唯一能聽得見的就是女人說話的聲音,伴隨著一陣瘋狂的大笑。

  片刻之後,她又聽見一聲聲響徹天際的劇烈慘叫,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她在哪裡聽到過。

  這聲音讓瓦妮婭很難受、很難受……可是她阻止不了。

  「干得好、干得好!現在,殺了他吧——用那個咒語!」

  女人發出狠絕的命令。

  瓦妮婭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她要反抗!她不能——

  「殺了他!殺了他!」

  瓦妮婭的腦袋快要爆炸了,她痛苦地想要反抗,可是她發現那好像是無濟於事。

  不,她不想——

  「瓦妮婭——!!!」

  一把急切而痛苦的聲音在呼喚瓦妮婭!

  也正是這一瞬,瓦妮婭眼前的世界似乎恢復了一片明亮,她有知覺了。

  「瓦妮婭?瓦妮婭??」

  是另外一把聲音在呼喚她,這聲音干淨澄澈,但略帶著急促的語氣。

  瓦妮婭緩緩打開了眼簾。

  塞德裡克充滿擔心關切的面孔出現在自己眼前。

  「瓦妮婭!你終於醒了!」

  瓦妮婭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撫上塞德裡克的臉頰,確認那是真實存在的。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另外一只手一直緊緊攥著塞德裡克的手。

  「塞德裡克……」她艱難地開口。

  「太好了!你真是把我們都擔心死了。」塞德裡克終於綻開了唇角的笑容,瓦妮婭發現他眼珠子泛紅,不知在自己身邊守了多久。

  她……現在是在校醫室吧?

  「瓦妮婭,你怎麼了?」塞德裡克滿臉擔憂,又連珠炮式地說道:「你在課上突然站起來,又說要出去。我們全都嚇了一跳。那個穆迪……也太蠻橫了,直接就把你擊暈了。還好龐弗雷夫人說你沒大礙,你現在感覺有哪裡不舒服嗎?」

  塞德裡克在提到穆迪的時候連教授都不喊,他皺緊了眉頭,似乎對這位新教授很是不滿。

  瓦妮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瓜,好像是有點疼,但不知道是睡久了疼還是被穆迪擊暈的疼。

  「我昏迷了……很久嗎?」

  「也不算久。」塞德裡克搖搖頭,「大概你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明天就可以回去上課了。可是最近我們都在一塊,我沒發現你有什麼不對勁啊?」

  是啊……連瓦妮婭自己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世界杯騷亂的後遺症嗎?

  不、不……那時都沒有人用過不可饒恕咒。而她的夢裡卻分明出現了。

  當穆迪使用那些咒語時,她的骨子裡本能地就做出了那樣的反應。

  那樣真實刻骨的感受……真的只是幻覺,只是一個夢嗎?

  「塞德裡克,」瓦妮婭猛地又抓住了塞德裡克的手,「我夢見……我夢見我被人施了奪魂咒,那人還要我去折磨另一個人……然後殺死他。」

  「我不想、我不想這樣,我不想殺人!」瓦妮婭激動地大喊。

  塞德裡克連忙回握住了瓦妮婭的手,安撫道:

  「沒有的事,沒有人會這樣對你。你可能只是被穆迪的演示嚇到了。說實話我真不認同他這種教學方法……」

  「不、不是!」瓦妮婭連忙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塞德裡克!」瓦妮婭突然無比認真地注視著塞德裡克,一字一句說道:

  「我要你答應我……如果我真的被奪魂咒控制了,你必須、必須趕在我對別人造成傷害之前,想盡辦法制服我……哪怕是……殺了我。」

  說到後面,瓦妮婭都自覺氣息不穩了。

  「你在說什麼啊!」塞德裡克的臉色一變,顯得非常生氣。

  「瓦妮婭!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你給我聽好了!」

  塞德裡克從沒對瓦妮婭這樣大聲吼過,一下把瓦妮婭也震住了。

  也許是覺得自己剛剛的態度太激烈了,塞德裡克咬咬牙使自己努力冷靜下來。他攬住瓦妮婭雙肩,說道:

  「瓦妮婭……別害怕,我永遠在你身邊。你忘了穆迪說的嗎,奪魂咒是可以抵抗的,你這麼聰明怎麼會做不到呢。我相信你可以的。」

  瓦妮婭呆呆地望著塞德裡克,似乎終於冷靜下來了。

  「如果你還是很難受,害怕噩夢糾纏的話……」塞德裡克緊緊握住瓦妮婭的手,柔聲安慰道:「我今天不走了,就陪在你身邊,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對我說,好嗎?」

  瓦妮婭剛想說好,耳邊傳來了龐弗雷夫人嚴厲的聲音。

  「當然不好,迪戈裡先生。」龐弗雷夫人向他們走了過來,「你已經待得夠久的了,我認為你級長的職責已經盡到了,請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可不想多照顧一個。」

  塞德裡克訕訕地放開了瓦妮婭的手,面帶尷尬。

  「……那我就先走了,瓦妮婭,你好好休息。」

  瓦妮婭突然叫住了他。

  「塞德——」

  「怎麼了?」塞德裡克疑惑地看向她。

  「……我想問,那天你和秋說的『魔法部機密』,就是三強爭霸賽,對嗎?」

  瓦妮婭糾結了半天才開口,而塞德裡克臉上的表情似乎稍顯遲疑。

  「嗯……沒錯。抱歉,瓦妮婭……」

  「你……是不是很想去參加?」

  瓦妮婭期盼地看著他,似乎期盼他說出「不是」,然而塞德裡克卻好像將她的這種眼神解讀成了相反的意思。

  「當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真的很想證明自己,也為赫奇帕奇贏得一次舉世的榮譽。」

  塞德裡克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閃爍著耀眼的星光。

  瓦妮婭在心頭默默嘆了口氣。

  「瓦妮婭……怎麼,你不想我去?」塞德裡克疑惑道。

  瓦妮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說的是什麼呢?她不想塞德裡克去因為太危險?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這樣貪生怕死,正如安吉利娜所言,那追求冒險和榮譽的人生似乎才是更有價值和意義的。顯然在這一點上,塞德裡克和安吉利娜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塞德裡克難道不知道這個比賽的危險性嗎?難道他的父親在「不小心」告訴他比賽的時候沒有向他聲明這一點嗎?瓦妮婭完全有理由相信,塞德裡克的父親絕對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取得這榮譽,也更在意他的生命安全。

  而對於她……塞德裡克真的看重她的意見嗎?可是他在決定參加這項比賽之前完全沒有要讓她知道的意思。也許他早已認為自己會反對,所以不如不說。

  「是的……我並不想你去,我認為……那太危險了。」瓦妮婭打斷了塞德裡克准備開口說的話,「但要是你真的很想去的話,我的意思是……作為你的朋友,我會竭盡全力支持你——如果可以的話。」

  塞德裡克垂眸沉思,片刻後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了,謝謝你。晚安,瓦妮婭。」

  「晚安,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轉身走出了瓦妮婭的視線,瓦妮婭心中不禁有些悵然。

  「這孩子真不錯。」龐弗雷夫人贊賞道:「他把你從教室一路抱到這裡來,一直都沒離開過,說是要看到你醒了他才放心。」

  是啊,他真的很不錯……塞德裡克……

  瓦妮婭沒有說出口的是,她真的很想讓塞德裡克留下來陪她,不要離開。可是,她不能這麼自私啊。


☆、第一個項目(上)

  十月份,當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學校的學生們紛紛到達霍格沃茨後,三強爭霸賽的選拔正式開幕。

  選拔勇士的方式很簡單,比大多數人認為的簡單,並不是安吉利娜所認為的搏鬥較量——候選者只需要把寫有自己名字的紙條投入火焰杯,由火焰杯來決定最終的勇士。

  瓦妮婭毫不懷疑,塞德裡克會是霍格沃茨的勇士。

  正如他的名字從火焰杯噴出時,禮堂裡響起眾望所歸的掌聲一樣。

  塞德裡克和他周邊的朋友激動地握手,然後在眾人艷羨的眼光中意氣風發地走了出來。

  經過格蘭芬多餐桌時,塞德裡克似乎有意將目光投向瓦妮婭。

  格蘭芬多的女生們爆發出一陣尖叫。

  瓦妮婭微笑地看著塞德裡克,此時他的目光既熱切又激烈,俊秀的臉龐洋溢著少年的飛揚神采,腳下每踏一步都愈加堅毅有力。

  瓦妮婭知道他離他的夢想更近了一步,那舉世矚目的三強杯榮耀……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火焰杯在選出三位勇士之後,竟然還噴出了第四位勇士的名字——哈利·波特。

  大多數人都認為哈利用了某種非法手段躲過了鄧布利多所設置的年齡限制,這下哈利便成了眾矢之的,赫奇帕奇的學生們格外憤恨,認為哈利想要搶走本屬於塞德裡克的霍格沃茨勇士榮譽,兩邊學院的矛盾便日益激化。

  而另一邊,塞德裡克的支持者達到了空前的數量,無論走到哪裡身邊總是有一大班人跟著。瓦妮婭本性不愛湊熱鬧,這就使得她幾乎沒有機會可以單獨接觸到塞德裡克。

  瓦妮婭忍不住懷念在迪戈裡家過的那幾天,她和塞德裡克兩人獨處的時光現在看來是多麼的安靜美好。

  現在塞德裡克的身邊不乏年輕活力的追求者,甚至還有幾個外校的女生不停朝他拋去青睞的眼光,比如布斯巴頓的勇士芙蓉·德拉庫爾,那個容貌非常美麗的法國姑娘。

  瓦妮婭現在算是知道迪戈裡夫人臨別前囑托她「看著塞德裡克」是什麼意思了。

  直到在弗立維教授的魔咒課上,瓦妮婭才和塞德裡克有了久違的接觸。

  那時課堂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從不遲到的塞德裡克匆匆忙忙跑進教室,肩膀上耷拉著開裂的書包。

  瓦妮婭臉色頓時不大好看了。

  「抱歉教授,我來遲了。」

  「哦哦,是迪戈裡先生啊,快找個地方坐下吧。」弗立維教授往教室裡掃視了一眼,最後用魔杖往瓦妮婭的座位一指,笑眯眯地說道:「梅斯梅爾小姐旁邊有個空位,你坐那正好。」

  塞德裡克的目光與瓦妮婭相接,面色尷尬地朝她走了過來。

  後排有幾個赫奇帕奇女生發出了不悅的哼聲。

  瓦妮婭看了一眼塞德裡克裂開的書包,那上面還沾著大塊墨水的污漬,長長的裂縫讓她看了十分難受,這書包還是開學前她送給塞德裡克的呢。

  大概是被哪個狂熱粉絲扯爛了吧,瓦妮婭撇撇嘴想。

  「嗨,瓦妮婭。」坐下來的塞德裡克小聲同瓦妮婭打招呼道,語氣裡有種莫名的忐忑,眼神還不時瞥向她觀察她的反應,「抱歉,我不小心弄壞了你送我的書包。」

  「沒事,書包壞了可以再換一個。」瓦妮婭悶悶地說道,心裡設法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在意。

  「我會把它修好的。」塞德裡克說。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瓦妮婭覺得今天的塞德裡克有些反常,她本來很想認真聽弗立維教授的課,可是身邊坐著的塞德裡克卻總會攪得她分神。

  為什麼他不跟瓦妮婭說話了?也不舉手回答問題了?

  瓦妮婭的眼角余光偷偷掃到塞德裡克的課本甚至沒有翻到弗立維正在講的內容。

  她將目光緩緩地移向塞德裡克的面孔,只瞧他眼神呆滯地盯著課本,神態很是嚴峻。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迪戈裡先生,請你講述一下泡頭咒的用途。」

  講台上的弗立維教授突然發問。

  塞德裡克好像沒聽見。

  瓦妮婭趕緊把自己的筆記遞到塞德裡克面前,又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

  塞德裡克猛地回過神來,他先是驚訝地看了瓦妮婭一眼,片刻後發現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才慌慌張張地起立回答。

  「唔……泡頭咒作用是能夠使人在水下呼吸……或隔絕渾濁的空氣。」塞德裡克使勁拿眼睛往瓦妮婭的筆記裡瞟。

  「回答正確,迪戈裡先生。請坐下!」弗立維教授顯得特別高興,赫奇帕奇的學生們發出一陣起哄。

  塞德裡克坐下之後,面色緩和了許多,他低聲對瓦妮婭道謝,瓦妮婭卻低著頭沒有回應。

  下課後塞德裡克將瓦妮婭的筆記歸還給她時,瓦妮婭終於忍不住開口。

  「塞德裡克,你今天看起來真的很反常。」

  塞德裡克愣了一愣。

  「遲到、不專心聽講、書包裂開……哦雖然我想那不是你有意的,但還是很奇怪,不是嗎?」

  塞德裡克頗顯得不自在地摸了摸頭。

  「我的意思是……」瓦妮婭說,「如果你、如果你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可以告訴我……我也希望能、能替你分擔。嗯……你媽媽讓我看著你不是嗎?當然你要是不願意的話……」

  「我怎麼會不願意呢?」塞德裡克急忙說道,但旋即他的目光又沉了下來。

  瓦妮婭心道塞德裡克這個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她剛想繼續問,這邊兩個赫奇帕奇的女生就笑盈盈地過來了。

  「塞德裡克!」她們齊聲道,「今天也一起去圖書館嗎!」

  「上次我們一起討論的那顆星座……」

  「呃……抱歉,今天我……」塞德裡克尷尬地想要拒絕,他一側頭卻發現身邊的瓦妮婭不見了。

  還真是一年比一年更受歡迎,瓦妮婭抱著書走得飛快。

  「圖書館可不是你們談情說愛的地方……可惡……」瓦妮婭小聲地碎碎念。

  「瓦妮婭!」

  塞德裡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瓦妮婭停住了腳步,回頭氣衝衝地看著大步跟來的塞德裡克,嚇得塞德裡克也腳步一滯。

  「你不去看星星了嗎,塞德裡克?」

  「看……星星?」塞德裡克一臉發怔,但是片刻間他似乎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唇角突然浮現出一股莫名的笑意。

  瓦妮婭更生氣了,口氣生硬地說。

  「真高興你這麼受歡迎呢,塞德。」

  「瓦妮婭,你難道是在吃我的醋嗎?」

  塞德裡克看著瓦妮婭,發出一聲促狹的笑。

  「什、什麼!你、你想太多了!」瓦妮婭緊張地別過視線,臉上紅撲撲的。

  「我只和你一個人看過星星。」塞德裡克認真地說道,「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剛剛的話……是在對我發出邀請嗎?」

  瓦妮婭好想砸自己的嘴……塞德裡克總是喜歡拿她取笑。

  「別以為這樣就能轉移話題,塞德裡克。你還沒有交代今天發生了什麼呢?」

  塞德裡克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又回復到了剛剛課上悵然若失的狀態。

  「抱歉……瓦妮婭……我……」

  「又是機密?」瓦妮婭不怒反笑。

  塞德裡克沒有言語,眼巴巴地看著瓦妮婭,那樣子似乎還帶些委屈。

  「好吧,既然如此,不必對我說了。我才不感興趣什麼機密能把你的書包嚇得都裂開了,畢竟那只是一個書包而已。」

  瓦妮婭轉身要走,塞德裡克連忙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庭院一角的大櫟樹下,用繁茂的枝葉擋住二人的身影。

  「你干什麼——」瓦妮婭生氣地想要甩開塞德裡克的手。

  「聽我說好嗎?」塞德裡克俯近了瓦妮婭的面頰,表情很是嚴肅。

  瓦妮婭總算不掙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撲面而來的緊張感,因為塞德裡克的臉現在離她不到一個水晶球的距離,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們躲在樹下干什麼呢。

  「你別生我的氣,我現在就告訴你……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好嗎?——尤其是我媽媽。」

  「嗯。」瓦妮婭傻乎乎地點點頭。

  塞德裡克俯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句話,即便聲音壓得極低,瓦妮婭還是能感覺到他聲音裡的顫抖。

  「第一個項目——是火龍。」

  哦,火龍……火龍?!

  塞德裡克趕緊捂住了瓦妮婭將要驚呼出聲的嘴,確認她不會大喊大叫才緩緩放開。

  瓦妮婭滿眼震驚。

  「火龍?他們怎麼能放那種——那種危險的生物進來呢!」

  「嗯……而且我想,其他三位勇士也都知道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塞德裡克苦笑出聲。

  「可、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呢?」瓦妮婭著急地問。

  「……是哈利告訴我的。我遲到也是因為這個……也許書包也是他弄壞的。」後面那一句塞德裡克壓得很小聲。

  「哈利?哈利·波特?」瓦妮婭滿腦子疑問,根本沒有余暇去管什麼書包的事了。

  「他怎麼知道?呃,我是說……他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我想沒人會拿這種要命的事情開玩笑……確實這看起來很像是個玩笑。」塞德裡克臉上勉力保持著笑意。

  「那還等什麼呀!」瓦妮婭一把抓過塞德裡克的手,「走啊!」

  「去、去哪?!」塞德裡克一臉慌張。

  「圖,書,館!」

  瓦妮婭摞了一大疊厚厚的書本堆在塞德裡克面前,即使最愛看書的塞德裡克此時也發出了暈眩之感。

  「希望這能有用。」瓦妮婭皺著眉頭看了起來。

  「冰凍咒對火龍有用嗎?噢可能我想多了。你不可能把火龍那樣一個龐然大物給凍住……定身、昏迷……」

  「同理。」塞德裡克說道,他的語氣顯不出一絲的樂觀,「我認為我的咒語最多只能在某一個部位上奏效……你看這裡寫了,對付一條火龍至少要七八個成年巫師一起上才有機會降伏呢。」

  「火龍的皮也很厚……刀槍不入,當然我不贊成你近身跟它搏鬥……那樣會被燒成焦炭的。看來對火龍施咒不太可能……那你只能對自己施咒了,可是有什麼咒語能讓你完全避開火龍的攻擊呢……」

  「或者對外物施咒。」塞德裡克補充道。

  「變形咒!變出什麼東西吸引火龍的注意?」瓦妮婭聲音一下拔高,一下又低落了,「這很難……火龍會對什麼東西更感興趣呢?太需要臨機應變了。」

  瓦妮婭一邊埋頭翻著書,剛剛提出幾個建議瞬間又被自己否定,越是摸不著頭緒她就越煩躁。這時她目光一掃,卻看到塞德裡克居然沒在看書,而在看她?

  塞德裡克面帶溫柔微笑地注視著瓦妮婭,他的表情跟早上在魔咒課教室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塞德裡克!」瓦妮婭氣急,「你能不能認真點?」

  瓦妮婭自己擔心得要死,他怎麼還在那裡悠然自得?

  「抱歉……不是我不想認真看書,而是……」

  「你太好看了。」塞德裡克低聲說道,臉上飛快地抹過一層潮紅。

  「那我可走嘍?」瓦妮婭忍笑說道。

  「啊?你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嗎?你忍心讓我……被火龍燒成焦炭?」塞德裡克委屈巴巴。

  「呸!不許亂說!」瓦妮婭瞪了塞德裡克一眼。

  忽然有個人氣勢洶洶地地朝他們走了過來,聲響引來了圖書館裡其他學生的目光。瓦妮婭認出那是塞德裡克的朋友布魯斯,而他還落座在瓦妮婭對面。

  「有什麼事?回去宿舍再說。」塞德裡克用著略微不滿的目光瞥向布魯斯。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布魯斯沉悶的口吻道:「我是來找瓦妮婭的。」

  「你找瓦妮婭干什麼?」塞德裡克警惕了起來。

  「當然是有重要的事了!」布魯斯看著瓦妮婭,一臉認真地說道。

  「瓦妮婭,我想求婚。」

  ???!!!瓦妮婭驚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你中邪了?」塞德裡克的眼神變得陰沉,他看起來比較像中邪。

  「什麼?塞、塞德——你先收好魔杖,我不是對瓦妮婭求婚啦!」

  塞德裡克和瓦妮婭頓時舒了一口氣。

  老兄,以後話別說一半啊。

  「我是說,我想對安吉利娜求婚!」布魯斯興高采烈地說道。

  瓦妮婭仍舊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倆什麼時候跳過了「表白」的環節,直接到「求婚」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了解她,快告訴我她喜歡什麼,我好准備我的求婚行動啊!」

  「呃……」

  「你連人家喜歡什麼都沒搞清楚,你求什麼婚?」塞德裡克頗為不屑地說出了瓦妮婭的心聲。

  「我現在不是來搞清楚了嘛!塞德!我又不是你,我敢說你要是征婚的話想嫁給你的姑娘們要從這裡排到霍格莫德村去了!」布魯斯激動地喊道。

  啊,這話倒是不假,瓦妮婭表示贊同。

  塞德裡克紅了臉,「別亂說話。」

  「我哪有亂說?不信你問問瓦妮婭,誰能拒絕塞德裡克·迪戈裡的求婚?等你手捧著三強杯,當著全校師生面前單膝下跪,我敢說就算是石頭也會點頭答應的,是不,瓦妮婭?」

  「呃……這個……當然了……」瓦妮婭不自覺地把鬢發別到耳後去。

  是啊……塞德裡克滿足了一切伴侶所需的條件不是嗎……怎麼可能有人能夠拒絕塞德裡克的求婚呢……那人怕不是個傻子……

  塞德裡克沒有說話,不知在沉思什麼。

  「所以啰,」布魯斯揚了揚眉,「塞德裡克,你不能用你的標准來衡量我們。」

  「可是你這也太早了吧?我們都還沒畢業,她怎麼可能答應?」塞德裡克皺眉。

  「我要不趕緊點,她就被韋斯萊搶走了,塞德裡克!」

  ……瓦妮婭對布魯斯生起了同情。

  「行了行了,別在這打擾我們了,瓦妮婭沒有空理你。你有時間在這裡問瓦妮婭,安吉利娜早被人搶走了。」塞德裡克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布魯斯離開。

  「……塞德,你可真是過河拆橋。」布魯斯撇撇嘴起身。

  過河拆橋?塞德裡克過什麼河了?

  「別理他,總是這麼莫名其妙的。」塞德裡克對瓦妮婭說道,唇角微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那接下來的幾天,瓦妮婭依舊陪著塞德裡克在圖書館埋頭苦讀,希望能幫他找出一些對付火龍的有效方法。

  瓦妮婭甚至打算把自家的催眠魔法教給塞德裡克,可惜塞德裡克怎麼也學不會,當他念動咒語的時候,瓦妮婭的眼睛仍舊瞪得大大的。

  「可能這魔法只能你們家裡的人使用。」塞德裡克搖頭道:「他不認可我。」

  「……我當時也學了好久的,最長也就讓我祖父眯了一個小時……而且我懷疑他當時恰好就是自己困了想睡的……」

  瓦妮婭努力想幫塞德裡克打起精神。她還是逼著塞德裡克把咒語記下了,以備不時之需。

  第一個項目前夕,在圖書館泡太久的瓦妮婭不知不覺地合上了眼睛,半邊臉埋進了書本裡頭。

  瓦妮婭沉浸在片刻難得的安靜與閑適之中,不願意睜開眼睛。

  忽然,她的頰上傳來了一個清涼的觸覺,像是什麼東西輕輕地碰了她一下。

  似乎就在那一瞬間,有一種美妙的感覺也隨之傳達到了瓦妮婭的心底,漸漸地蔓延開來,在她心頭滋養出一枝甜美的花朵。

  等等,那是……

  瓦妮婭猛地睜開了眼睛。

  「啊!我睡了多久!」

  「沒有很久。」一旁的塞德裡克紅著臉說道。

  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圖書館裡的燈光也越來越昏暗。

  「你怎麼不叫我,這本《神奇的危險生物》我還沒看完……」

  「別看了,該回去休息了。」塞德裡克幫瓦妮婭合上了書。

  「你想到法子了?」瓦妮婭滿臉擔憂。

  「……嗯,沒問題的,不用擔心。現在就算你看到了什麼新的咒語我也來不及學習了呀。走吧,不然平斯女士要來趕人了。」塞德裡克安撫道。

  不情不願地,瓦妮婭只好跟著塞德裡克出了圖書館。

  剛走出來,心情沉重的瓦妮婭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還好塞德裡克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沒事吧?」

  「沒事……可能坐太久了,腳有點麻,走走就好了。」

  塞德裡克看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走到她身前半蹲下來。

  「干嘛?」瓦妮婭疑惑。

  「上來。」塞德裡克的聲音很輕。

  「我又不是走不了路……你明天還要比賽呢。」

  「背你的力氣我還是有的。好啦,快上來,就當是給我一個當護花使者的機會,好嗎?」

  瓦妮婭拗不過塞德裡克,只好乖乖伏在他背上,由他背著走。

  「走嘍~」塞德裡克發出了一記孩子氣的輕快笑聲。

  「你別喊……等一下被人看見了!」瓦妮婭緊張地拍了一下塞德裡克的肩膀。

  「又不是第一次了,看見就看見吧。」塞德裡克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喂……我發現你當上勇士之後膽子越來越大了。」

  「這是勇士的特權。」塞德裡克笑道:「他們不會為這個處罰我的。」

  「你就使勁胡說吧,看明天火龍會不會因為你是勇士就給你少噴些火。」瓦妮婭揪了揪塞德裡克的一邊耳垂。

  上樓梯的時候,塞德裡克停頓了一下。

  「你、你累了嗎?」瓦妮婭緊張地問。

  「背著你怎麼會累。」塞德裡克說。

  瓦妮婭臉紅著把半邊臉埋在了塞德裡克的後頸,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心中漾起一種無法言說的歡喜。

  這一次和上一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一次瓦妮婭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塞德裡克的背讓她感到溫暖。而這一次,她只感到自己一顆心裡全裝著快樂與甜蜜的感覺,就像吃了蜜糖一樣的甜,讓她不願放手。而這些都是塞德裡克帶給她的。

  「不過確實比上次重了點,瓦妮婭,可能是因為你書包裡那幾本書。還是……你吃多了?」

  「……塞德裡克,你求我我也不下來了。」

  「那我豈不是要背上你一輩子?」

  「哼,那是你自找的。」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都不禁笑了起來。

  「誰在那兒?」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兩人頓時都笑不出聲了,像被石化了一樣。

  一縷熒光打在他們臉上,這時才看清了來人有一頭飄逸的灰發。

  是斯普勞特教授。

  「教授……晚上好。」塞德裡克干巴巴地說道。

  「教、教授……呃,不關塞德的事,我的腳……」瓦妮婭笨拙地想要開口爭辯。

  斯普勞特教授看了他們一眼,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不明所以的笑容。

  「啊……今晚……月色不錯。」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呆若木雞。

  「塞德裡克,你……加油!」

  斯普勞特衝他們眨眨眼,就越過他們離開了,離開之後還偷偷在他們背後比了兩根大拇指。

  「……好險。」瓦妮婭心有余悸。

  「看吧,我都說了,沒事的嘛。」塞德裡克倒顯得十分愉快。

  「你還說!」瓦妮婭又拍了塞德裡克一下,「好在是遇到你們院長,萬一遇到我們院長或是斯內普教授……可就沒這麼容易過關了。好啦,已經到了格蘭芬多休息室了,放我下來吧。」

  塞德裡克只好把瓦妮婭放下來。

  「塞德……謝謝你。」瓦妮婭臉上泛起藏不住的嬌羞。

  「謝我?應該我謝謝你吧,這些天你一直陪著我……對我來說,這比任何咒語都有效。」塞德裡克誠摯地說道。

  「那……晚安,祝你順利。」瓦妮婭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的眼睛卻離不開塞德裡克。

  「嗯……晚安,好好休息。」塞德裡克同樣回望著她,語氣裡有稍微的落寞感。

  瓦妮婭往休息室門口走去,然而每走一截,她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一眼塞德裡克。

  而塞德裡克也始終沒有離開,他面帶著微笑,似乎想要目送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為止。

  反復兩三次之後,瓦妮婭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猛然一個回頭,徑直跑向了塞德裡克,像頭驚慌失措的小鹿一樣撞入他的懷抱。

  肖像畫上的胖夫人一下從睡夢中驚醒,張大了嘴巴。

  塞德裡克也被驚到了,他笨拙地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裡放,只能任由瓦妮婭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塞德裡克……」

  「我在。」

  「保護好自己,好嗎……答應我,別讓自己受傷……我知道那不太可能,但是、但是……」瓦妮婭的語氣裡充滿了急切和擔憂。

  「我保證。」塞德裡克雙臂環住了瓦妮婭的背,他的力道很溫柔,卻足以讓瓦妮婭安心。他的言語鏗鏘有力,卻只讓瓦妮婭一個人聽見。


☆、第一個項目(下)

  回到宿舍的瓦妮婭仍舊沒有心思入睡,她趴在書桌上又看了一晚上的書,而結果就是第二天差點錯過了三強爭霸賽第一個項目的開幕。

  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帶著她來到了韋斯萊兄弟為她們占好的現場位置。

  這曾經是學校的魁地奇賽場,但由於外校的師生以及魔法部官員的加入,今天的現場景像蔚為壯觀。

  印著「威克多爾·克魯姆」字樣和頭像的大橫幅到處飄揚,令瓦妮婭不禁想起了世界杯的情形。

  那時塞德裡克就坐在她身旁為她解說,而他們那時大概沒有想到的是,今天塞德裡克卻要在這裡和他稱贊不絕的魁地奇明星同台競技。

  瓦妮婭相信塞德裡克,她一直相信他可以的。

  解說員巴格曼用魔咒擴大了他激動興奮的聲音:

  「先生們女士們!歡迎——來到三強爭霸賽的第一個項目比賽現場!」

  跟著解說員一一介紹了評委團成員,又個人慷慨陳詞了一番,引得周圍歡呼喝彩聲不斷。

  瓦妮婭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矛盾交織的她既希望快點見到塞德裡克,又希望塞德裡克可以晚一點出場以作充足准備。

  「相信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第一個項目是什麼吧?好吧,不吊大家胃口了。今天我們的四位勇士將要面對的就是——火龍!!!」

  全場一片驚呼。

  「喲謔,有好看的了~」坐在瓦妮婭前邊的韋斯萊雙子喝道。

  安吉利娜用怪異的眼神打量瓦妮婭,似乎在說:難怪你最近一直在看火龍相關的書了。

  瓦妮婭攥緊了膝蓋上的長袍,努力掩飾自己心頭的緊張感。

  「我們的四位勇士都已通過抽簽得出了他們的出場順序了。那麼,第一位將要出場的是——」

  「塞德裡克·迪戈裡!他的對手是——瑞典短鼻龍!」

  瓦妮婭覺得自己快要暈倒了。

  居然是第一個……塞德裡克……

  「嘿,要不要打賭,看看迪戈裡哪個部位先著火?」弗雷德回頭對著姑娘們說道。

  「我賭是臉蛋,說不定火龍也喜歡他那張英俊的臉呢。」喬治附和道。

  「也許你們也想著下火試試?」瓦妮婭惡狠狠地白了他們一眼。

  接著,在幾位馴龍師的護送下,一條銀藍色的龍被帶進了場地,它的身後護著一窩蛋,其中有一個閃爍著金光的,則是勇士必須奪取的關鍵物品。

  觀眾席裡響起一陣喧囂,膽子小的低年級學生們紛紛後退閃避。

  而在這樣一種氣氛中,塞德裡克走入了眾人的視線,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歡呼和掌聲。

  他今天披著一件亮黃色的披風,披風上的黑色小獾分外顯眼。

  「塞德裡克!塞德裡克!」寫著「塞德裡克·迪戈裡」的黃色橫幅伴隨著支持者的尖叫聲從四面八方一齊升了上來。瓦妮婭但願這些橫幅和吶喊能夠真正帶給他信心和勇氣。

  對決一開始,塞德裡克對火龍施了石化咒和昏迷咒,但火龍僅僅抬了一下眼皮,身軀紋絲不動。

  瓦妮婭正在想他會不會用那個催眠咒,塞德裡克突然對著面前的一塊岩石念起咒來。

  那咒語很長,塞德裡克努力忽視場外的喧囂,聚精會神地閉眼念著。當咒語念畢,地上的石頭出乎意料地變成了一條活生生的獵狗!

  塞德裡克趕緊揮動魔杖,令獵狗奔向與他相反的方向一陣吠叫,激起了火龍的怒意。

  火龍扇動翅膀緩緩上升,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地到了獵狗身側!

  全場響起一片嘩聲。

  「喔唷,好危險,太危險了。」巴格曼的解說響起,語氣裡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接下來,塞德裡克所需要做的,就是趁火龍和獵狗周旋之際,繞過去取那顆亮晶晶的金蛋。

  他試探著一點一點移動,但火龍機警得很,一邊拍動翅膀追逐著滿場亂跑的獵狗,一邊又不時回頭探向自己的一窩蛋,有一次都跟塞德裡克擦肩而過了。

  瓦妮婭真想塞德裡克也學會飛就好了,但顯然他不可能突然會飛……

  對啊,飛,為什麼她沒有想到呢!塞德裡克可以騎掃帚飛啊!只是不知道這比賽同不同意帶掃帚……

  她剛一分神,這邊塞德裡克已經挪到了龍蛋窩附近了,他的手只要再伸長一些,就可以碰到——

  眾人都屏息靜待。

  也許是塞德裡克太過緊張,也許是太過激動,他的腳步不經意放得重了些,火龍猛一回頭,朝他發出了本場的第一次火焰攻擊。

  「轟隆」一聲,瓦妮婭只看到躲避不及的塞德裡克好像整個人都籠罩在火焰之中。

  瓦妮婭條件反射地彈了起來。

  她的心一下子如墜冰窟,只感到全身上下都在發冷。

  塞德裡克、塞德裡克?!他死了嗎?!!

  這是她心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一個無比可怕的念頭。

  除了她以外,觀眾席上也有不少人猛地站了起來,有人已經開始掩面痛哭,或是失聲尖叫……

  萬幸的是,瓦妮婭看見,塞德裡克身上帶著藍色火焰滾落到地上——但還在動。

  他的披風著了火,身上似乎也受了傷……

  「他這一招真夠懸的!很聰明的辦法——可惜沒有成功!」巴格曼大聲地解說著,有些人漸漸張開了捂著臉的手。

  他還活著。

  如釋重負的瓦妮婭無力地癱倒在座位上,短短十分鐘的時間,她竟覺得漫長得像過去了十年。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像剛剛那一刻一樣,那麼揪心與痛苦。

  早知道是這麼危險,她應該采取一切辦法來阻止塞德裡克去參加的!

  什麼永恆的榮譽都見鬼去吧,她只想要塞德裡克好好活著,哪怕他因此而厭惡她,遠離她也無所謂……

  塞德裡克用魔法變出水來滅火,他忍著手臂和臉頰上的灼痛,在火龍向自己襲來之際迅速滾開,一滾一滾地閃避著火龍瘋狂的翅膀攻擊。

  看著塞德裡克在地上不停地翻滾,瓦妮婭看得心疼難過,恨不能跑到場上去給他幫忙,即使不能打中火龍,至少可以先給塞德裡克療一下傷啊。

  就在這時,火龍又被一邊不停吠叫的獵狗吸引走了注意,拍拍翅膀離開了它守護的蛋,為塞德裡克爭取了片刻的機會。

  趁此空隙,塞德裡克不再猶疑,集中精神對著金蛋招手喊出飛來咒。

  「砰」地一聲,金蛋驟時拔地升起,穩穩落入了塞德裡克的手掌之中。

  震耳欲聾的喝彩聲像浪潮一樣淹沒了整個賽場,塞德裡克舉著金蛋的手高高揚起,瓦妮婭幾乎是第一時間衝他跑了過去。

  「塞德裡克·迪戈裡!他順利拿到了金蛋!」解說員的聲音完全被喝彩聲蓋過了。

  馴龍師們忙上場安撫火龍,塞德裡克則由他的朋友們扶持著走下了賽場。

  瓦妮婭疾步朝塞德裡克奔了過來,當她終於看清楚了塞德裡克此刻渾身是傷的樣子時,她的眼淚也終於繃不住了。

  塞德裡克的披風被燒掉了一大塊,猶帶著被燒焦的痕跡,而他的一只胳膊和一邊臉頰上都有一大塊的焦黑狀傷口,整個人看起來都像塗了焦炭似的變得黑乎乎了。

  瓦妮婭猶自懊悔昨天不應該說什麼噴火、什麼焦炭的……怎麼知道都會應驗呢。

  她想衝過去抱住塞德裡克,或是摸摸他的臉也好,可是她卻又什麼都不敢做,唯恐弄傷了他。

  看見了瓦妮婭的塞德裡克格外激動,他高聲喊道:

  「瓦妮婭!你看到了嗎!我通過了!我拿到金蛋了!」

  「笨蛋、笨蛋塞德!」瓦妮婭一邊哭喊著,一邊抽出魔杖來給塞德裡克療傷。

  她一連念了好幾個治愈咒,塞德裡克安靜地注視著她。

  「怎麼會、怎麼會傷得這麼重呢!」瓦妮婭看著塞德裡克始終沒有褪去傷痕的手臂,就好像那些傷痕長在她自己身上一樣的痛,眼淚便如同斷線珍珠一般掉了下來,落在了塞德裡克的手臂上。

  「別哭,瓦妮,別哭,我沒事了,真的,一點都不痛了!」塞德裡克慌張地伸手去拭瓦妮婭臉頰上的淚水。

  「塞德裡克,你這個大騙子!」瓦妮婭的怒喊裡猶帶著粗重的哭腔,「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受傷,結果傷成這樣!我再也不要相信你的話了!」

  「對不起,瓦妮婭……別哭了好嗎?你這樣我很心疼……」

  塞德裡克從來沒遇到瓦妮婭為他這樣傷心落淚,心裡頭感覺比被火龍攻擊還要難受,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呵呵,我只聽說鳳凰的眼淚可以療傷,沒想到梅斯梅爾小姐的也有一樣的功效。」

  鄧布利多向著他們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瓦妮婭趕緊抹了眼淚,乖乖地躲到一邊給鄧布利多讓出路來。

  「祝賀你,迪戈裡先生!非常優秀地完成了任務!」

  鄧布利多跟塞德裡克握了握手,塞德裡克臉上洋溢著難遏的激動喜悅。

  「謝謝您,校長。」

  「雖然我知道梅斯梅爾小姐給你的治愈力量無人可比,但我建議你還是到那邊帳篷去接受一些更專業的護理……龐弗雷夫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塞德裡克的朋友們笑出了聲,瓦妮婭的臉瞬間紅透了。

  瓦妮婭扶著塞德裡克進了急救帳篷,龐弗雷夫人驚呼道:

  「你可總算來了,迪戈裡先生,等你好久了。看看,傷得可真不輕……」

  龐弗雷夫人讓塞德裡克躺在隔間的病床上,一陣察看。

  「梅斯梅爾小姐已經給你處理過了吧,還算可以,不過要想去掉你臉上這些傷痕,還得用上一些東西。」

  龐弗雷夫人從藥箱裡取出一小罐藥膏,一邊說道:

  「這個是梅斯梅爾小姐最近剛幫忙配的,對治療燙傷、燒傷一類的傷口有奇效,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塞德裡克驚訝地看向一邊的瓦妮婭。

  「夫人,這個給我吧。」瓦妮婭悶悶地開口。

  「噢,那就麻煩你了,我去看看下一位勇士怎麼樣了……」

  龐弗雷夫人把藥膏遞給瓦妮婭,就轉身出去了。

  「忍著點,可能會有點痛。」

  瓦妮婭小心翼翼地給塞德裡克的傷口塗上桔黃色的藥膏,她的動作很輕柔,塞德裡克完全感覺不到痛意,反而清涼清涼的。

  這時的瓦妮婭已經止住了哭泣,但眼睛還是紅腫的。塞德裡克就這麼注視著她,無比感謝火龍的手下留情,讓他可以擁有這樣美好短暫的安寧時光,又讓他知道,原來他心愛的女孩也是如此的在意著他。

  「好了。這兩天注意多休息,傷口別碰水。過兩天就好了。」瓦妮婭把藥膏放到一旁,語氣裡有些冷漠。

  「瓦妮婭……」

  「我走了,你哪涼快上哪呆著去吧。」瓦妮婭的語氣裡含著譏誚,「順便一說,你現在這樣子真的很醜。」

  塞德裡克目瞪口呆。

  「真應該讓你那些崇拜者看一看你現在的樣子,看她們還會不會追著你到處跑。」

  瓦妮婭轉身欲走,塞德裡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別走,瓦妮婭。」

  瓦妮婭抿了抿唇。

  「你知道嗎?剛剛火龍對我噴火的時候,我真的有一刻以為自己要完蛋了……但是就在那一刻,我頭腦裡浮現出了很多畫面,每一個畫面裡都有你,瓦妮婭。」

  瓦妮婭凝視著塞德裡克,眼裡的怒意漸漸褪去。

  「我那時候在想,如果我就這麼離開了,那個小姑娘得多傷心啊。我答應過要一直保護她的,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你不算數的話多了去了。」瓦妮婭癟嘴。

  「這一句絕對是真的,我發誓。」塞德裡克灰色的眼眸裡閃著無比真摯的光芒,「我會保護你的……一生一世。」

  瓦妮婭終於動容了。

  眼前這個人,說要保護她一生一世……

  她的眼睛不住地泛出晶瑩的淚光,塞德裡克溫柔地把手放在她臉頰上,說道:

  「別傷心了,好嗎?再哭下去你就變得跟我一樣醜了。」

  瓦妮婭破涕而笑,但下一刻,她又完全沉浸在塞德裡克蘊滿了深情的眸子裡。

  她眼瞧著塞德裡克的臉孔離自己越來越近,心頭升起一股緊張感,但她沒有絲毫想要躲避的意思,而是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耳畔突然傳來了龐弗雷夫人的聲音。

  「快進去、快進去!」

  瓦妮婭嚇得一把推開了塞德裡克,塞德裡克痛喊出聲。

  「塞、塞德!你沒事吧!」瓦妮婭大驚失色。

  那被龐弗雷夫人推著進來的戴眼鏡少年呆呆地望著他們。

  「……我是不是不該進來?」哈利局促地問。

  比賽結果出來了,四位勇士都成功通過火龍拿到了金蛋,哈利和克魯姆的成績暫時並列第一,而金蛋將是第二個項目的關鍵線索。

  瓦妮婭並不在意塞德裡克成績如何,對於她而言,塞德裡克只要還平安活著就是莫大的恩賜了。

  「為什麼你的朋友都不見了?」瓦妮婭扶著一瘸一拐的塞德裡克回赫奇帕奇休息室的路上如是說道。

  「誰知道呢,這群沒良心的。還好有你,瓦妮婭。」塞德裡克咧嘴笑道。(巴倫&布魯斯:是誰讓我們不要打擾你和瓦妮婭獨處的?)

  「說起來,你的腿真的傷著了?剛剛怎麼不告訴龐弗雷夫人呢?」瓦妮婭皺眉道。

  「呃……就是崴到了一些,不要緊的。回去多躺躺就沒事了。」塞德裡克頗顯緊張地說道。

  瓦妮婭搖搖頭,又把話題轉移到了比賽。

  「真不知他們怎麼想的……火龍!第一個項目都這麼危險了,下兩個項目又是什麼?是什麼洪水猛獸?塞德裡克,下次你再敢讓我這麼擔心的話——」

  「絕對不敢了。」塞德裡克信誓旦旦。

  瓦妮婭這才勉強露出了笑容。

  不知不覺地,兩人已經到了赫奇帕奇的休息室門口。

  「到了,快進去吧,我走了。」瓦妮婭說著就要走。

  「你就這麼走了?」塞德裡克皺了下眉頭。

  「對啊,不然呢?我還要送你回宿舍嗎?」瓦妮婭感到奇怪。

  (塞德裡克os:好沒良心的女人,昨天明明還是不依不舍的樣子……)

  「不是……我是說……」塞德裡克努力想使自己表現出自然的一面。

  瓦妮婭盯著他,一臉疑惑。

  「我是說,我好不容易鬥贏了火龍,不應該得到一些……獎賞之類的嗎?」

  「不是在你手裡拎著嗎?」瓦妮婭指了指塞德裡克手裡的金蛋。

  「不、不是這個!這是第二個項目的線索!」塞德裡克激動地喊。

  「還不夠啊?那你還想要什麼?」

  「我……」

  塞德裡克憋了半天,最後終於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

  「我是說,勇士可以向心儀之人請求一個吻作為獎賞嗎?」

  「一個什——」

  瓦妮婭最後一個字的音還沒有發出來,就感覺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撞了自己的嘴唇一下。

  塞德裡克滿臉羞澀,輕聲說道:

  「謝謝,晚安。」

  隨後他便像一陣風似的跑進休息室裡頭了。

  瓦妮婭待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剛剛那是……塞德裡克的……嘴唇……

  他跑了……跑得還挺快……

  「塞德裡克!!!你的腿根本沒事!!!」

  塞德裡克真的不是什麼老實孩子,瓦妮婭睡覺的時候一直在想。

  可是,這個她沒有反應過來的吻,回想起來心頭又被滿滿的幸福感包裹著。

  塞德裡克……說瓦妮婭是他的心儀之人……

  帶著塞德裡克的吻,瓦妮婭滿足地進入了夢鄉。

  而這個夢是瓦妮婭今年,哦不,有生以來最美好的一個夢。

  在夢裡她披上了祖母的銀白色禮裙,挽著同樣穿著正式禮服的塞德裡克,在滿堂艷羨的目光中走入了燈火通明的舞池中央。

  塞德裡克望著她的眼眶裡盛著漫天星光,比天花板上用魔法變幻的星光還要燦爛。

  他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對他們發出贊嘆之聲。

  瓦妮婭但願這支舞永遠不要結束,永遠不要。

  她想,她是愛上塞德裡克了。


☆、舞會邀約(上)

  「聖誕舞會就要來臨了——這是三強爭霸賽的一個傳統部分,也是我們與外國客人交往的一個大好機會。我希望你們都能夠找到一位合適的舞伴,在舞會中釋放自己最美麗的一面——不要給格蘭芬多丟臉!」麥格教授在變形課上這麼宣布道。

  教室裡頓時一片嘩聲,女孩子們都嘰嘰喳喳地討論開,男孩子們則是一片沉重的埋怨聲。

  原來如此,難怪開學前讓准備禮服呢。瓦妮婭想起自己那件銀白的單薄禮裙,驟時渾身一顫。

  合適的舞伴……瓦妮婭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讓她措手不及的是,瓦妮婭他們剛走出變形課教室,一個高大的格蘭芬多男生就朝她正面衝了過來,攔住她的去路,引來了許多學生的目光。

  「嘿!瓦妮婭!」

  瓦妮婭和她的朋友們都被嚇了一跳。

  「你、你是誰?」瓦妮婭問。

  「你連我都不認識?」那男生顯得很吃驚,「我是傑登·史密斯啊,比你大一個年級。我們都是格蘭芬多的,你怎麼不認識我?」

  這麼一說,瓦妮婭好像是有點印像……

  可是,就算同是格蘭芬多,為什麼她一定要認識這個人呢?

  「不扯其他的,我就問一句,你願不願意當我聖誕舞會的舞伴?」傑登咧咧嘴,「我觀察你很久了,我認為沒有比你更適合當我舞伴的姑娘了。」

  哦,那真是榮幸。

  周圍的人都笑出了聲。

  「很抱歉,我已經有舞伴了。」瓦妮婭不假思索地回答。

  「怎麼可能!」傑登雙眼發直,毫不溫柔地吼出了聲,「我在這裡盯了你們一節課了,麥格教授剛剛才宣布的,你怎麼可能就有舞伴!」

  瓦妮婭皺了皺眉,這個人的粗魯語氣讓她甚是反感。

  「你也太沒禮貌了吧,人家的舞伴早八百年前就決定好了,你在這湊什麼熱鬧!」安吉利娜瞪視了他。

  傑登冷哼一聲,無趣地掉頭走了。

  「看起來長得還挺端正的,脾氣這麼糟糕。」安吉利娜不屑。

  「就是,沒塞德裡克長得帥,還沒他溫柔有禮貌。」艾麗婭同樣鄙視。

  「說得太對了。」瓦妮婭點點頭表示贊許。

  「不過我也很好奇,」安吉利娜打量著瓦妮婭,「塞德裡克那麼早就邀請你了?」

  「呃。」瓦妮婭語塞,事實上塞德裡克根本沒邀請過她,說自己有舞伴不過是用來拒絕別人的借口。

  不過,她確實毫不懷疑自己的舞伴會是塞德裡克。

  「當然啦,人家是勇士嘛,也許很早就知道了聖誕舞會的事,他要不早點啊,我們瓦妮可就被別人搶走嘍~」艾麗婭把手放在瓦妮婭肩上,一臉了然的笑意。

  瓦妮婭臉紅了。

  轉眼間,瓦妮婭17歲的生日也到了,這像征著瓦妮婭已經是一位成年巫師了。

  一大早她便收到了家裡寄來的禮物,順便還有祖母關於舞會的訓誡,大意是不要丟梅斯梅爾家的臉之類的。

  瓦妮婭心情十分愉悅。

  當她和艾麗婭在禮堂用餐時,經過的韋斯萊雙子也向她送上了生日祝福。

  「聽說你已經十七歲了。」喬治說。

  「不年輕了小姑娘。」弗雷德說。

  「祝你不要太快變成一位不聽話的老太太。」喬治說。

  「也別相信青春永駐的傻話。」弗雷德說。

  「送你一盒我們特制的快樂彈。」喬治說。

  「不開心的時候對著自己腦袋瓜一炸——boom!」弗雷德說。

  「你絕不會變得比現在更難看。」喬治說。

  「喜歡的話記得幫我們宣傳一下!」弗雷德說。

  「那麼,生日快樂!」雙子齊聲說完,將禮物遞給瓦妮婭便一溜煙跑了。

  瓦妮婭太開心了,她沒想到的是連韋斯萊雙子都記得自己的生日。他們總是會給周圍的人帶來歡樂。

  艾麗婭湊近問道:「塞德裡克給你送的禮物是什麼呀?」

  瓦妮婭一愣,「他沒有……送我禮物呀。」

  艾麗婭表示了震驚。

  「不會吧?呃……他會不會是在給你准備什麼……驚喜?」

  「不知道。」瓦妮婭舀了一口布丁往嘴裡送,「也許……嗯……可能忘記了吧。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怎麼不重要!」艾麗婭激動道,「這可是你的十七歲生日!就連喬治和弗雷德都記得呢。」

  瓦妮婭有些尷尬了,她不敢斷言塞德裡克是否知道……

  「如果今晚十二點過了他都沒有反應,那你明天就可以去向他問罪了。」

  「問什麼罪呀……最近三強爭霸賽的事已經足夠他頭疼的了,我才不拿這種事去煩他呢……」瓦妮婭滿不在乎地說道。

  艾麗婭嘆了口氣。

  這時,安吉利娜風風火火地朝她們跑過來,臉上有抑制不住的狂喜,不知道的以為她剛當選為第五位勇士了呢。

  「我有個重磅消息要告訴你們!瓦妮婭!你聽了一定高興!絕妙的生日禮物!」

  「什麼?」瓦妮婭和艾麗婭一臉好奇。

  安吉利娜故作神秘狀地壓低聲音。

  「我聽說……奧利弗和阿莉西婭分手了!」

  瓦妮婭切肉排的手一頓。

  艾麗婭驚得張大了嘴巴。

  「真、真的假的?!」

  「當然了,赫奇帕奇那邊都傳開了。是寫信來說分手的,阿莉西婭現在在盥洗室裡哭得不成樣子呢。」安吉利娜得意地說。

  「啊……那聽起來挺可憐的。」艾麗婭表示同情。

  「嘿,她可憐?!你想想瓦妮婭那時候多傷心呀!」安吉利娜不滿地撇撇嘴,「奧利弗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對勁,我那時候就納悶呢,他是不是在決賽裡被游走球打壞了腦子才對阿莉西婭告白的?他之前根本沒表現出對她一丁半點的好感啊?」

  安吉利娜一邊說一邊用余光掃向瓦妮婭觀察她的反應,而瓦妮婭只是安靜地吃著自己盤裡的肉,似乎並不上心。

  「所以咯,我懷疑奧利弗這次可能是被游走球給打正常了,知道了他之前都干了什麼糊塗事,於是快刀斬亂麻——」

  安吉利娜湊近瓦妮婭,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

  「瓦妮婭,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奧利弗回頭找你的話,你會原諒他嗎?」

  「安吉利娜!」艾麗婭生氣地喊道:「瓦妮婭現在喜歡的是塞德裡克!你怎麼能——」

  「我知道!」安吉利娜顯得也有點激動,「可是我更知道瓦妮婭喜歡了奧利弗整整五年啊!五年的感情說斷就能斷的嗎?要不是中途插進來一個阿莉西婭——我的意思是,」安吉利娜轉向瓦妮婭,「我真心為你和奧利弗感到可惜啊,瓦妮,難道你真的對奧利弗沒有一點感情了嗎?」

  瓦妮婭放下了叉子,認真地說道。

  「安吉利娜,非常感謝你的關心。可是,奧利弗早已不是當初的奧利弗,我也不是過去的我了,有些事情造成的影響……是無可挽回的。我對他也談不上什麼原諒,他只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恰巧不是我罷了。而且,他前腳剛跟阿莉西婭分手,難道後腳我就巴巴地趕著去找他和好?現在對於我來說,他們是分手也好結婚也罷,都跟我沒有關系了。正如艾麗婭所言,我很明白自己現在想要的是什麼。」

  艾麗婭不禁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安吉利娜遺憾地嘆氣。

  瓦妮婭說完這一席話,心情也輕松了不少。

  就在這時,李·喬丹又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我有個重磅消息要告訴你們!」

  「奧利弗和阿莉西婭分手了?」瓦妮婭、安吉利娜和艾麗婭異口同聲道。

  李·喬丹一臉詫異。

  「這、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我都沒有聽說哎!快跟我講講!」

  三個女生都低頭看向自己的盤子。

  「哎、哎,別這樣!大不了我們交換八卦嘛!我告訴你們我發現了什麼!」

  「你們知道——塞德裡克·迪戈裡的聖誕舞伴是誰嗎?」李·喬丹湊近了身子,用曖昧的口吻問道。

  艾麗婭和安吉利娜不約而同地看向瓦妮婭。

  「是秋·張!」李·喬丹大聲喊道。

  「啪」地一聲,盛著南瓜汁的杯子從瓦妮婭的手裡應聲摔落,碎片和汁液濺了一桌。另外三個人紛紛看向她。

  「抱歉,沒拿穩。」

  瓦妮婭強裝鎮定地拿出魔杖清理。

  「你在開玩笑吧?喬丹?」艾麗婭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

  「怎麼可能!你在質疑我八卦的專業性!」李·喬丹憤怒地說道:「我親眼看到他們兩個在樓梯後面竊竊私語!以為沒有人看見!我就悄悄地躲在扶手後面,聽到塞德裡克對秋發出邀請,問她要不要當他的舞伴。我那個角度剛好看得見秋的表情,她笑得可甜了……」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專業性,李·喬丹拼命用言語還原那個場景,甚至還加上了動作(雖然不知道他哪看到的動作)。

  「你中混淆咒了吧,喬丹?」安吉利娜還是不相信。

  當然,瓦妮婭也不相信。

  「不信?不信打賭啊!」李·喬丹大喊道,「我賭塞德裡克的舞伴就是秋!早在去年魁地奇賽上我就看出來了,兩人眉目傳情的,說不定他倆那時就看對眼了!說真的多般配的一對,分別是各自學院的級長、找球手……」

  瓦妮婭不想繼續聽下去了。

  「我賭不是!十個銀西可!」安吉利娜喊道。

  「我也一樣!十個!」艾麗婭附和道。

  「我賭一個金加隆,塞德裡克的舞伴絕對是秋。」

  一個輕飄飄的聲音說道,瓦妮婭抬眼一看,是米歇爾。

  「梅斯梅爾,你輸了。」米歇爾得意地說道:「我原以為塞德裡克對你的興趣還能持續更長時間,沒想到啊,殺出來一個秋·張。雖然我也不喜歡她,但是只要不是你,我就開心~」

  「你的嘴真臭,米歇爾,刷牙了嗎?」安吉利娜給了她一記鄙視的白眼。

  「哼,隨便你們怎麼說。我可是親眼看到的,還沒下課那個秋就在課室外面等著塞德裡克,一下課塞德裡克就迫不及待地找她去了,兩個人一起離開的。哎呀,那情形,你真該親自看看,梅斯梅爾。」

  瓦妮婭已經起身離開了,她不想再聽米歇爾廢話。

  她知道的,塞德裡克不可能突然變心,對嗎?

  他親口對她表白過了,還有那行記在紅色本子上的字……她牢記在心上的那行字。

  這一定是誤會。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這個時間赫奇帕奇沒有課,塞德裡克多半會在圖書館。

  她親自去找塞德裡克問清楚不就好了?雖說主動提舞伴這事有點丟臉……

  按照她對塞德裡克的了解,他聽完一定是笑吟吟地摸摸她的頭,然後說,傻姑娘,我的舞伴只可能是你啊。

  但如果連她自己都看到了塞德裡克和秋在一塊呢?

  瓦妮婭剛剛要走到她和塞德裡克在圖書館裡常坐的位置,當她看到——秋正坐在她平常坐的位置上,和身旁的塞德裡克談笑風生這一幕時,瓦妮婭已經無法自控地落荒而逃。

  米歇爾說的對。

  瓦妮婭輸了。

  輸得很徹底。

  米歇爾有可能騙她,但李·喬丹沒必要——除非他真的中了混淆咒。

  而那個位置……瓦妮婭從沒見塞德裡克讓別的女孩坐過。他還曾經拒絕過別的女孩坐那個位置,她親眼看到的。

  但原來那真的不是瓦妮婭專屬的位置。

  塞德裡克喜歡秋嗎?從去年的魁地奇賽就開始了?

  那他跟瓦妮婭說過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心儀之人?一生摯愛?

  瓦妮婭只能解讀為這是塞德裡克故意同她開的玩笑了。

  是的。塞德裡克一直都喜歡捉弄瓦妮婭不是嗎?

  明明那番茄是苦的,塞德裡克卻騙她是甜的。

  明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三強爭霸賽,塞德裡克還是不願意向她透露只言片語。

  明明塞德裡克喜歡的是秋·張,卻騙她說她是他的心儀之人。

  塞德裡克為什麼要這樣呢?如果他真的喜歡秋,瓦妮婭肯定會祝福他們的呀。

  畢竟他們般配得瓦妮婭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瓦妮婭想起來了,塞德裡克大約是在報復她曾經試圖疏遠他的行為,讓瓦妮婭誤以為塞德裡克喜歡她,好等她動心之後再狠狠把她一腳踢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招簡直太狠了。

  狠得瓦妮婭心都在發痛。

  比起那一次伍德當著所有人向阿莉西婭告白都讓瓦妮婭感到痛。

  她是真的愛上了塞德裡克啊。

  她眷戀他的溫柔,他的正直,他的勇氣,他的一切一切,包括對瓦妮婭的愛意。

  他曾經說過要用一生一世來保護瓦妮婭的。難道這也是謊話嗎?

  瓦妮婭沒有勇氣上前去質問。

  她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因為直到現在,她仍希望塞德裡克能夠獲得屬於他的幸福……盡管那幸福不是由她來給予。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圖書館,然而剛一出門口,她又被人截住了去路。

  眼前披頭散發滿臉淚痕的赫奇帕奇女生,不是阿莉西婭又是誰?只是她這模樣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活潑可愛,倒像是從陰溝裡剛爬出來的水鬼一樣恐怖。

  瓦妮婭知道她現在不快活,瓦妮婭也同樣不快活,只是瓦妮婭並沒有余力去同情她了。

  「請借過。」

  「你現在很得意,是嗎?」阿莉西婭冷笑道。

  瓦妮婭不爽地盯著阿莉西婭,她覺得伍德和她分手瓦妮婭會很高興?

  「我沒工夫跟你糾纏。」

  「可是你有工夫糾纏我的男朋友,是不是?」

  阿莉西婭不依不饒地接著說道。

  「你有病吧?」瓦妮婭不耐煩了。

  「梅斯梅爾!你真當我是傻子!」阿莉西婭激動了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不甘心奧利弗和我在一起了,你總想設法引起他的注意,對嗎!你們在世界杯那次眉來眼去,把我當空氣!我都忍了!我知道奧利弗是一時受了你的蠱惑,才會——」

  「阿莉西婭!你們在吵——瓦妮婭?」

  興許是阿莉西婭弄出的響動過大,塞德裡克和秋走了出來,正目睹這情形。

  瓦妮婭感到更加煩躁了,她知道阿莉西婭現在情緒不好,她也懶得再計較下去。

  「我不想在這跟你胡攪蠻纏,請讓我離開。」

  「我偏不讓!」阿莉西婭語氣蠻橫。

  「阿莉西婭,別這樣。」塞德裡克皺緊眉頭。

  「塞德裡克!」阿莉西婭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眼淚汪汪,連聲道:「你聽我說,你不要被這個女人哄騙了,她一邊跟你虛情假意,一邊又在破壞我和奧利弗的關系!最近幾個月她總是給奧利弗寫信!現在她成功了,奧利弗跟我分手了,也許她還在期待著奧利弗會回學校來當她的舞伴呢!」

  「你神經病啊!」瓦妮婭終於忍不住大吼出聲,把秋都唬得一驚,「我什麼時候破壞你們倆了!什麼時候寫信給奧利弗了!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

  「你還不肯承認是吧?啊,還好我有證據。」

  阿莉西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滿是褶皺的舊紙,揚在手裡。

  「這個你還想賴嗎?上面可有你的署名。我是對你的字跡不熟悉,但塞德裡克肯定熟悉吧?」

  瓦妮婭一眼認出來了。

  那是她二年級送給伍德的生日禮物,是一張她給伍德畫的畫,上面是伍德穿鮮紅球袍騎著飛天掃帚眨眼微笑的模樣,因為她的畫工實在不咋地,當時還被伍德取笑了。

  這張畫過去得太久、太久了,久到瓦妮婭差點要忘記它的存在。可它又是那麼的鮮明,將她曾經的少女情懷記錄得一覽無遺。

  「這畫怎麼在你手裡?」瓦妮婭皺眉問。

  「哼,像這樣的廢紙,我要多少奧利弗都不會吝嗇的。你的那些信他都懶得看,白費心思。」阿莉西婭目露不屑。

  「是嗎?那既然你們這麼恩愛,怎麼還會分手呢?」瓦妮婭譏諷道。

  阿莉西婭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著急辯駁道:

  「那當然是因為、因為最近我回學校了,不在他身邊……總之!都是因為你!你真不要臉!賤人——」

  「阿莉西婭!」塞德裡克用著他從未有的暴怒語氣大聲吼道,一下把阿莉西婭震住了。就連瓦妮婭和秋也被嚇得不輕。

  「赫奇帕奇扣五分!阿莉西婭!因為你的出言不遜!」

  「塞德裡克……你竟然幫她不幫我?」阿莉西婭泫然欲泣。

  「別讓我再給自己的學院扣分,阿莉西婭。」塞德裡克的語氣稍稍恢復了冷靜,「你看看你為了一個男人變成了什麼樣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阿莉西婭,你冷靜些。」秋溫柔地安慰道,「你應該是誤會什麼了,我看這幅畫的顏料都褪了好多,筆觸也很青澀,看起來像是很久以前的作品了,應該不是最近幾個月畫的……」

  秋居然是在幫瓦妮婭辯解?瓦妮婭略感吃驚。

  「那、那又如何?說不定她最近才剛送給奧利弗,想要借此來……」

  「你看這裡不是還寫了,『祝奧利弗·伍德學長十五歲生日快樂』?」

  秋指了指畫上的文字,阿莉西婭臉色更加尷尬了。

  「秋,你是在幫她?我勸你不要太好心,她可是還盯著塞德裡克呢。」

  瓦妮婭還真的瞥了塞德裡克一眼,他的神情很復雜,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我只是陳述我看到的事實而已。」秋溫柔地笑道:「我相信瓦妮婭不會干出破壞別人感情的事情的。」

  ……瓦妮婭垂頭,忽然感到無比難受。秋是在暗示,要她不要插入塞德裡克和秋之間的感情是嗎?

  既然如此……

  她突然將阿莉西婭手中的畫紙一把奪過,三下五除二地撕個粉碎。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你、你、你……」阿莉西婭瞪大了眼睛,「你做什麼!」

  「做什麼?沒錯,這是我畫的,這是我送給奧利弗的,我想撕就撕,怎麼樣?對你們而言,它只是一張廢紙;對我而言,它曾經有非常珍貴的意義……當然現在那意義已經不存在了。」

  她又接著說,「我是喜歡奧利弗·伍德,又如何?你說是我破壞你們兩個人,可是在我看來,是你莫名其妙地出現,才破壞了我們兩個人!」瓦妮婭怒不可遏地指著阿莉西婭道,「要不是你,我們早在一起了!我真弄不懂,奧利弗怎麼會喜歡上你這種蠻橫無理的女人!我很高興他終於擺脫了你,也希望你從此以後不要再去打擾他的生活!」

  阿莉西婭快要氣炸了,顫抖的手指著瓦妮婭,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啪!」

  她揚手想給瓦妮婭一個耳光,電光火石之間,那耳光直直落到了塞德裡克的臉頰上!

  「塞德——」秋驚呼出聲。

  瓦妮婭呆呆地站在塞德裡克身後。

  為什麼、為什麼塞德裡克要幫她擋這一下?他不是不喜歡瓦妮婭嗎?

  塞德裡克捂了捂作痛的臉,望著阿莉西婭的眼色十分陰沉。

  「我、我不是故意的,塞德裡克……」阿莉西婭像是嚇壞了。

  然而塞德裡克只是平靜地說道:

  「別再鬧了,阿莉西婭,快回去吧,你今天夠激動的了。」

  這時過來了幾個赫奇帕奇的女生,上來把阿莉西婭拉走了。

  阿莉西婭心有不甘地看了看瓦妮婭。

  「塞德裡克,你沒事吧?」秋擔憂地問道。

  「沒事……」塞德裡克轉身看向瓦妮婭。

  瓦妮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看到塞德裡克發紅的一邊臉頰,又想起來他剛剛受過傷,想起她為他上的藥……

  她的心口疼得厲害,想要哭,卻不願在他們面前流淚。

  「嚇壞了?」塞德裡克微微綻開唇角,像許多次對瓦妮婭笑的時候一樣。

  瓦妮婭沒有言語。

  「塞德,你送瓦妮婭回去吧。」秋大方地說道。

  塞德裡克剛想說話,瓦妮婭卻率先開口。

  「不、不必……我可以自己回去……」瓦妮婭說,「迪戈裡先生,謝謝你剛剛……幫了我的忙。但是,我可以自己離開的。」

  塞德裡克的表情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呆在了原地,聲音裡帶著顫抖。

  「你剛剛……叫我什麼?」

  「迪戈裡先生,我想不用再重復了……對不起。」

  瓦妮婭轉身飛快地跑掉,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她從沒想過會在這樣一個情況下跟自己心愛的人告別。

  對他放手、成全、然後轉身跑掉,這大概就是她所能為他做到的。

  不知道韋斯萊送的快樂彈對現在的瓦妮婭有沒有用。

  過了很久以後,瓦妮婭才想起來,今天是她的生日。

  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生日啊。


☆、舞會邀約(中)

  瓦妮婭最近有點郁悶。

  自打她那天拒絕那個格蘭芬多男生的邀約之後,她每一天都在隱隱地後悔。

  這一點情緒在安吉利娜當著她的面接受弗雷德邀約的時刻尤為強烈。

  在魔藥課上,弗雷德揉了個紙團朝安吉利娜丟過來,用著連斯內普教授都聽得到的聲音向她發出舞伴邀請。

  瓦妮婭看到安吉利娜的耳根發紅,然後她點頭了。

  弗雷德驕傲地轉過頭去跟他的兄弟炫耀。

  安吉利娜小聲對瓦妮婭說:「艾麗婭也跟喬治約好了。瓦妮婭,我們三個人就剩你沒舞伴了。」

  瓦妮婭悶悶不樂,撇了撇嘴。

  「誰說我沒有。」

  「你就逞強吧你。要不你考慮一下哈利?他也是勇士,又是我們院的,你可以氣一氣那個塞德裡克……」

  「別提他名字。」瓦妮婭生氣地說,安吉利娜果然閉口不提了。

  自從瓦妮婭生日過後,她再也不想見到塞德裡克了。每天都跟安吉利娜或艾麗婭牢牢地黏在一塊,出了課室就回宿舍,也不再去圖書館了。

  當必須跟赫奇帕奇一起上課,她真想用魔法把自己眼睛封住,阻止自己把目光投向塞德裡克。

  但很奇怪的是,這段時間秋·張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視線,每當目光與她對接,秋會笑意盈盈地向她點頭示好。

  安吉利娜覺得秋在刻意向瓦妮婭炫耀。但瓦妮婭不覺得秋是這樣的人……至少沒那個必要吧。

  她只想趕緊把剩下的兩年書讀完,離得塞德裡克遠遠的,絕不會再去主動糾纏塞德裡克了,秋大可放心。

  可是眼前聖誕舞會的難題還沒有解決。

  沒有舞伴,這可太尷尬了。

  瓦妮婭可以猜想如果祖母知道她連舞伴都沒有找到的話,說不定會氣得七竅生煙然後把她攆出梅斯梅爾家呢。

  遠的不論,就說近的。瓦妮婭甚至可以想像到米歇爾和被她拒絕的那個男生會怎麼奚落她了。

  還有塞德裡克和秋……不過他們大概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因為舞會當晚他們肯定是一對耀眼的存在。

  她下定決心,只要接下來有人邀請她當舞伴,不管是誰她都一口答應了。對,就這麼辦。

  然而一個都沒有、沒有!

  瓦妮婭有這麼可怕嗎?為什麼除了第一天那個男生之後就沒人邀請她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這天當她們一行剛走出教室,弗雷德和喬治兩個人衝過來,一句話也沒說就一左一右地把瓦妮婭身旁的兩個女生拉走了。

  光天化日的這算什麼?!

  她真想去報告給教授。

  好吧,但看到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那滿面的羞澀笑容,可見有多情願了,瓦妮婭只得認輸。

  她只得一個人走回塔樓,剛走入院子裡,她注意到有一股目光正在盯著自己。

  瓦妮婭下意識把頭低得更下去了。

  但那人還是走過來了。

  「嗨,你好,瓦妮婭……我是羅科。」

  瓦妮婭只得認命地抬頭。

  眼前這個赫奇帕奇男生她見過,是塞德裡克去年選進隊裡的魁地奇替補隊員,好像才四年級。

  「你好,羅科……有什麼能幫到你?」瓦妮婭拘謹地問。

  「你來看過我們比賽的,我想你應該記得我……那個……我想問……」

  羅科看起來很害羞,瓦妮婭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你……聖誕節有沒有舞伴?」

  果然。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我們……」

  瓦妮婭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就被另一把聲音打斷了。

  「她已經有舞伴了。」

  瓦妮婭驀地一驚,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

  赫奇帕奇魁地奇隊長——塞德裡克·迪戈裡正朝他們走來。

  「隊、隊長?」羅科驚出一身冷汗。

  「雖然今年沒有魁地奇賽,但我仍認為你在空閑時間應該多鍛煉,羅科。」塞德裡克用著一副嚴肅面孔說道:「否則我無法保證你明年還能通過選拔。」

  最後那幾個字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是不是當了隊長的人都會變得這麼凶?瓦妮婭突然想到了久違的伍德。

  「……!!我這就去!隊長!」

  羅科嚇得撒腿就跑。

  真是……怎麼就這點膽子啊。

  瓦妮婭原本已經決定答應他了,畢竟如果到時候真的沒舞伴,那可太丟人了……

  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瞪了塞德裡克一眼,明明他有自己的舞伴了,怎麼還要來壞她的事啊!

  她也不想理塞德裡克,轉頭就走。

  「瓦妮婭、瓦妮婭!」

  塞德裡克一路追著瓦妮婭走進了走廊,加快了腳步攔在她面前。

  「做什麼,迪戈裡先生?」瓦妮婭不耐煩道。

  「瓦妮婭……」塞德裡克的表情顯得既困惑又受傷,這使瓦妮婭忍不住心軟了幾分。

  「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為什麼你最近都躲著我?」

  你難道不是忙著跟你的秋·張約會嗎,瓦妮婭心裡不屑地想。

  「我好幾次想找你說話,你總是跟你的室友們走得很快,就連我在課上看你,你都故意避開我,轉頭去跟別的人說話。」

  瓦妮婭轉過臉,塞德裡克就換了一個站位正對著她的面容。

  「如果我做錯了什麼,請你告訴我,好嗎?別、別讓我像現在這樣一頭霧水……這比叫我鬥火龍還難受!」

  「還是、還是……」塞德裡克糾結著開口,「你覺得我那天……冒犯你了嗎?你不喜歡那樣,是不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什麼這樣那樣的??

  哦,瓦妮婭恍然大悟,塞德裡克大概說的是在赫奇帕奇休息室門口的那個……吻吧?

  這根本不是重點!

  「你當然做錯了!」瓦妮婭總算正視塞德裡克的雙眼,一腔火氣准備宣泄,「剛剛你干嘛跟那個人說我有舞伴了!」

  瓦妮婭好像也沒抓到重點。

  塞德裡克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你是說這個呀,難不成我說錯了嗎?」

  「當然!」瓦妮婭斬釘截鐵地答道。

  「但我不是聽說,宣布舞會那天,你就跟別人說你有舞伴了,並且拒絕了一個男生的邀請?」

  ……瓦妮婭頓時語塞,她當時……好像……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她也不知怎麼想的,只想著拒絕那個人,隨便就編了個借口。

  這居然也能傳到塞德裡克耳朵裡?

  瓦妮婭看著塞德裡克強忍的笑意,心頭怒火又上升了幾分。

  「是啊,我是沒有舞伴,我是逞強,怎麼樣?!跟你大名鼎鼎的赫奇帕奇勇士沒有關系吧!」

  說完瓦妮婭擦肩欲走,手腕卻被塞德裡克一把拉住。

  「你——?!」

  「誰說沒有關系。」塞德裡克的語氣很冷靜。

  瓦妮婭轉過頭,怒瞪著塞德裡克,可是塞德裡克卻凝視著她,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

  「你的舞伴只有一個。」

  「那就是——塞德裡克·迪戈裡。」


☆、舞會邀約(下)

  瓦妮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怎麼會……塞德……他在邀請自己?

  塞德裡克的舞伴不是秋·張嗎?

  瓦妮婭滿臉寫著疑惑。

  「很抱歉……不應該等到現在才對你說……我一直在找機會跟你說話,是你不肯理睬我……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究竟我們之間出現了什麼問題……」塞德裡克的語氣帶著些許委屈。

  瓦妮婭呆住了。

  「我本來打算在你生日那天向你發出邀請的……還准備了很久……」塞德裡克的表情略顯苦惱,「可惜都沒有來得及給你看呢,你就賭氣走了……你那時把我嚇壞了,瓦妮婭。我到你們休息室門口等了很久,本來我打算一直等到你出現的,結果遇上了斯內普教授,被他攆走了。」

  塞德裡克……來找過瓦妮婭?可是她完全都不知道啊……

  「可是……你的舞伴……不是……秋……嗎?」

  「秋?怎麼可能,她早有舞伴了。」

  塞德裡克失笑道,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眸裡點起了一縷亮色。

  「所以,你一直以為我的舞伴是秋?」

  「你們一直在一塊,不是嗎?好多人都看見了。有人……還看到了你對她發出邀請呢。」

  瓦妮婭決定先不要供出李·喬丹。

  「啊?」塞德裡克表示驚訝,「我對她發出邀請?天哪,那時候、那時候我請她幫忙我……排練啊。」

  塞德裡克臉紅著低下了眼眸。

  「排……練?邀請舞伴為什麼還得排練啊。」瓦妮婭一愣。

  塞德裡克向著瓦妮婭走近了兩步,近到瓦妮婭仿佛可以聽清塞德裡克的心跳聲。

  「瓦妮婭,這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一個舞伴的邀請。」塞德裡克鄭重地說道:「這是我等了六年……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一個機會……秋幫我想了很多法子,很多措辭……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得這麼笨,我總是害怕被你拒絕。」

  瓦妮婭呆呆地聽著塞德裡克的話,心間不久前築起的堅冰露出了一絲裂痕,逐漸融化開來。

  「他們告訴我你有舞伴了,你沒看到我那時候的表情……簡直傻透了。我又不敢直接問你,只好讓秋幫我盯著你……嗯……雖然這不大禮貌,但我請求她幫我注意你最近都跟哪些男生打交道,我甚至還擔心是……校外的那位……」

  塞德裡克面上顯得很尷尬。瓦妮婭知道他說的是誰了。

  「你該不會把阿莉西婭的話當真了吧?」瓦妮婭問。

  「不、不是……我當然不認為你會去破壞他們……」塞德裡克著急說道,「可是,請你原諒我,伍德對我來說威脅實在太大了……他占據你的心整整五年的時間。如果不是他畢業了,我恐怕根本沒有機會了。」

  塞德裡克的語氣越發不自信,瓦妮婭沒有想到,原來長久以來塞德裡克都在擔心著這個……他是那麼驕傲優秀的一個人啊,卻會因為她而自慚形穢嗎?

  大約正如瓦妮婭心中對於秋·張的忌憚,正因秋是那麼的優秀,她始終無法確定塞德裡克的真實心意,更害怕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我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就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來得及對你說,變成現在冒冒失失地跑過來邀請……真是不應該。」塞德裡克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

  「可是還好我剛剛出現了,是不是?不然你真的會答應他的邀請?」他又緊張地問道。

  「哼,沒錯。」瓦妮婭佯作一副氣鼓鼓的表情,可是語氣變得輕快了許多,「要不是你中途殺出來,我早有舞伴了,還威脅不讓人家通過魁地奇選拔……」

  「我怎麼能讓人搶走我的瓦妮呢?」塞德裡克漫不經心地用手指輕勾起瓦妮婭鬢間的一縷淡金垂發,貼著她的耳旁輕聲說道:

  「傻姑娘,你在想什麼啊。我的舞伴,只可能是你啊。」

  瓦妮婭緊緊低著頭,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臉紅到脖子根了,她先前不應該嘲笑安吉利娜。

  「我可沒答應。」她小聲地說道。

  「嗯?不答應?」塞德裡克笑道:「那這可就難辦了啊。」

  瓦妮婭抬起頭,正對上塞德裡克明亮的雙眸。

  「到時候勇士是需要出場領舞的,難道你要我成為唯一一個沒有舞伴的勇士出場?這下丟的可不只是我一個人的臉了。」

  「反正、反正丟的不是我的臉,少拿勇士身份來壓我。」瓦妮婭側開臉,雙眉彎起一道得意的弧度。

  下一秒,塞德裡克雙手溫柔捧住她的臉,令她正對著自己。

  「那麼,我現在是否可以以我本人——塞德裡克·迪戈裡的名義,正式邀請瓦妮婭·梅斯梅爾小姐,做我聖誕舞會的舞伴呢?」

  瓦妮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答應的,也許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四肢都不受使喚地答應了。

  但她卻又知道,她的心早已先於這一切答應了。

  看到瓦妮婭點頭,塞德裡克睜大了眼,喜悅和激動之色剎那間衝上了他的眉梢。

  毫無預備地,瓦妮婭被塞德裡克一把抱起,在原地打起轉來。

  「你、你把我放下,塞德裡克,我被你晃暈了!」塞德裡克爽朗的笑聲在整個走廊中回蕩。瓦妮婭臉上又驚又羞,又怕摔倒,只好雙手摟住塞德裡克的脖子。

  塞德裡克停了下來,但沒有將瓦妮婭放下。

  深情克制的目光與含蓄嬌羞的眼神相對著,彼此間都恨不能溢出更多的愛意。

  「瓦妮婭……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答應我了……」

  「笨蛋……笨蛋塞德……我只想答應你啊……」瓦妮婭後半句的聲音越來越小。

  「是,我是笨蛋,傻姑娘和笨蛋不是正好配成一對?」

  「你又打趣我!快放下我,真的要被人看見啦!」

  塞德裡克只好將瓦妮婭放下,捉住她的雙手認真道。

  「好啦,說真的,我對自己的舞技不太自信,也真的……怕丟了霍格沃茨的臉。找個機會一起排舞好嗎?周五晚上七點,怎樣?我會在格蘭芬多休息室門口等你,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很安靜,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好。」瓦妮婭微微羞澀地點點頭。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

  「等等,塞德裡克……」

  「喊我塞德就好了,瓦妮~」塞德裡克兩眼彎彎地瞧著她。

  「塞、塞德……」瓦妮婭頰上的溫度還是火熱的,「韋斯萊兄弟倆……是被你喊來支走安吉利娜和艾麗婭的吧?」

  「呃……」塞德裡克尷尬地撓撓頭發,「也不算……我只是跟他們說,我想邀請你當舞伴,他們非常主動就答應幫我忙了……他們真是好人,是不是?但說真的,你不應該總是跟你的舍友聚在一塊……我的意思是,她們也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是嗎?」

  噗,這下李·喬丹和米歇爾要賠大了。

  告別的時候,塞德裡克的目光一直在瓦妮婭身上流連,不舍得走,結果一個趔趄還差點摔倒了。

  瓦妮婭忍不住笑出了聲,塞德裡克也傻笑著,眼睛還是一刻都離不開瓦妮婭。

  「記得!周五晚上!」他大聲說道。

  「知道了!」

  瓦妮婭滿心歡喜地回到休息室裡,雖然剛剛才分開,但現在已經無比期待著周五晚上和塞德裡克的見面……

  或者該稱,約會,更為合適?

  她不自覺地雙手捧住了臉蛋,上面仿佛還有塞德裡克的溫度。

  休息室裡李·喬丹還在不知死活地邀其他人下注。

  「我跟你說,塞德裡克的舞伴一定是秋·張!」

  「才不是!」瓦妮婭和沙發上驟然站起來的哈利齊聲說道。

  面面相覷.jpg

  瓦妮婭想,她知道秋的舞伴是誰了。


☆、月光下的吻

  到了和塞德裡克約定的周五晚上,瓦妮婭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此舉引起了安吉利娜的強烈好奇。

  「瓦妮……你在……化妝??」

  「是呀。快幫我看一下這個妝容行不行?還有這個蝴蝶結發飾……會不會太幼稚啦?」

  瓦妮婭對著鏡子不停地對比哪個飾品和自己更為合襯。

  「不要這個……這個鈴蘭花的發帶不錯。」安吉利娜一邊幫瓦妮婭挑選,一邊試探問道:

  「你大晚上的打扮成這樣是要去哪呢?」

  「……呃……我去……排舞……」瓦妮婭十分心虛。

  「排舞???」安吉利娜睜大了眼睛,說道:「你有舞伴嗎你就排舞?還有……有這個必要嗎?」

  瓦妮婭不忿道:「我一早就說了我有舞伴呀~哎現在幾點了?」

  「七點十分。」

  !!!瓦妮婭遲到啦!

  「我走啦!不用擔心我!」

  瓦妮婭來不及佩戴發飾了,拔腿就要往外跑,身後的安吉利娜大喊:

  「你的舞伴到底是誰啊?」

  天哪,第一次、第一次和塞德裡克的正式約會,瓦妮婭就遲到了,塞德裡克會怎麼看她!

  她剛鑽出肖像畫洞口,就看見戴著圍巾的塞德裡克在休息室外面踱著步。

  塞德裡克的眼眸一亮。

  「抱歉,塞德,我遲到了,你等久了吧?」瓦妮婭匆匆跑來。

  「沒關系,這麼一小會不算什麼……我認為值得。」塞德裡克打量著今夜的瓦妮婭,眼中泛起溫柔的笑意。

  瓦妮婭羞澀地低著頭,問道:

  「你要帶我去哪兒?」

  塞德裡克牽過瓦妮婭的手往外走去,一邊神秘兮兮地說著:

  「來了你就知道了。」

  塞德裡克拉著瓦妮婭腳步輕快地來到了八樓一幅巨怪棒打芭蕾舞教師的掛毯對面。

  一面白牆。

  瓦妮婭感到十分迷惑。

  塞德裡克不會這麼無聊又捉弄她吧……

  「就是這兒。」塞德裡克頗為得意地說道。

  「塞德……」

  「瓦妮,跟我一塊集中精神,我們要找一個安靜的適合排舞的地方。」

  「哈?」

  「必須這樣,瓦妮,跟著我走。」

  瓦妮婭只好如塞德裡克所說,努力把注意力集中起來,跟著他在這面牆前反復走了三個來回。

  這看起來真是冒傻氣的一幕,瓦妮婭想。

  但隨後她便不這麼想了。

  白牆上憑空出現了一扇光滑的門。

  瓦妮婭一臉震驚,而塞德裡克很滿意她此刻的反應。

  「來吧。」塞德裡克一手牽著瓦妮婭,另一手擰開了門把手。

  呈現在瓦妮婭面前的景像……像一幅畫中的仙境。

  房間的天花板如同大禮堂一般被施了魔法,瓦妮婭能夠看到一勾彎月掛在璀璨的星空之上,傾瀉一地銀白色的皎潔月光。藍色的勿忘我花環繞著整個房間,發出了濃郁的香氣。

  這房間並不寬敞,但足以容得下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哦,還有一架豎琴。

  瓦妮婭由塞德裡克牽著走入了房間中央。夏夜流螢圍繞在他們身邊,發出星星點點的幽綠微光。而在他們頭頂上方,還懸掛著一個個榭寄生枝條纏繞編成的花環,散發出迷人的氣息。

  「天哪……」瓦妮婭驚嘆,「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在為你准備生日驚喜的時候發現的。」塞德裡克勾唇笑道,他輕而易舉地抓過一個榭寄生花環,溫柔地戴到了瓦妮婭頭上。

  「剛剛合適。」塞德裡克注視著瓦妮婭,眼眸中流露的愛意濃得化不開。

  「看起來不會很傻嗎?」瓦妮婭微微一笑。

  「反正,你這傻裡傻氣的一面,也只有我能夠看見。」塞德裡克捏了捏她的臉,笑道。

  他用魔杖對著豎琴一指,豎琴便自動播放出了一段悠揚的音樂,仿佛有人在撥動琴弦一樣。

  居然連音樂都准備好了……

  「等、等等,塞德,排舞應該不會太久吧?我怕等一下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你跟赫奇帕奇的級長在一塊,還不夠安全嗎?」塞德裡克失笑道。

  為什麼瓦妮婭隱隱覺得,此時跟這位級長在一塊更不安全了呢?

  「那麼,現在。」塞德裡克往後退了半步,半躬著身子,紳士地向瓦妮婭伸出手掌。

  「可以開始了嗎,我的小姑娘?」

  瓦妮婭點點頭,微笑著把一只手放到塞德裡克的掌間,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腳步輕盈地挪動起來。

  瓦妮婭在家的時候是學過交誼舞的,在舞步的掌控上游刃有余,而她所需要做的便是配合好塞德裡克的步伐。

  而顯然塞德裡克並不像他先前說的那麼「不自信」,他的臉上分明揚著自信的神采,舞步更是矯健有力,跟瓦妮婭基本上不用怎麼磨合便達成了一致的默契。

  「塞德裡克,你明明就跳得很好,怎麼用得著擔心丟不丟臉的問題。」瓦妮婭說。

  「嗯……我也沒想到今天能跳得這麼順利……大概因為我的舞伴是你吧?」塞德裡克凝視著瓦妮婭說道。

  「你的舞……是跟媽媽學的嗎?」瓦妮婭緊張地轉移話題。

  「哦,不,其實是我爸爸。我爸爸舞跳得很好……他和我媽媽是在舞會上認識的,在舞步交錯之間愛上了對方……很浪漫吧?」塞德裡克優雅地變換著腳步,娓娓地為瓦妮婭講述。

  「是很浪漫……後來,就有了你?」瓦妮婭輕笑道。

  「沒錯。我媽媽從小就告訴我,男孩子跳舞一定要學好,不能讓自己的舞伴丟臉。」

  「那我可要好好謝謝你媽媽了。」瓦妮婭笑著,突然她想到了迪戈裡夫人臨別前對她的囑托,不禁笑出了聲。

  「怎麼了?」塞德裡克好奇。

  「我想起來……你媽媽之前對我說過,要是你在學校裡談戀愛了,我要寫信告訴她的。」瓦妮婭調笑著說。

  「哦?」塞德裡克唇角含笑,「那你可要把我女朋友的名字寫得顯眼一些,讓我媽媽好好看看。」

  他貼著瓦妮婭的耳垂輕聲說道:

  「我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瓦妮。」

  瓦妮婭感覺自己的耳朵到達了前所未有的溫度。

  塞德裡克停下了舞步,捧著瓦妮婭的臉頰,說道:

  「記得嗎,瓦妮婭?我說過我要用一生來守候我心愛的女孩,我原以為真的要等上一生呢,可是上天待我不薄,我只花了不到六年的時間,就讓她點頭了。瓦妮婭,我現在真的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時候在我家,你為我許的願望已經成真了。因為我的願望,就是能夠和你一起像現在這樣,跳一支舞。」

  瓦妮婭心中百感交集,她亦伸手撫上塞德裡克的臉,想起來那天他為瓦妮婭擋的那一巴掌,頓時更加心痛了。

  「現在還會痛嗎?」

  塞德裡克搖搖頭,但是片刻之後他又猶疑著說道:

  「唔……其實還是會有點疼……阿莉西婭下手可不輕呢。不過還好是打在我臉上,要是打在你臉上,我現在會更疼。」

  「又不是打在你臉上,你哪裡疼呀?」瓦妮婭低頭發出一聲嬌笑。

  「這裡啊。」塞德裡克捉著瓦妮婭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一臉正經地說道。

  瓦妮婭的心頓時砰砰亂跳。

  「那時候你可真冷漠,也不關心一下我……」塞德裡克用委屈的口吻說著。

  「那也都怪你。」瓦妮婭撇撇嘴,「誰讓你……誰讓你給別人坐我的位置了……」

  塞德裡克的瞳孔驀地張大。

  「什麼時候?……你是說秋?」

  瓦妮婭別過臉去,又被塞德裡克一下扳回來。

  「好吧,好吧,我下次注意。可是你既然看到了,為什麼不過來?」

  「我、我過去干嘛?說那是我的位置嗎?那也太小氣了。」瓦妮婭漲紅了臉。

  塞德裡克審視的目光盯著她,好像在說你這不就是小氣嘛。

  「……總之!以後你在的時候,你旁邊的位置只,能,是,我,的!」瓦妮婭開始耍橫了。

  「好好好,你說什麼我都依你,行了吧?」塞德裡克無奈地說道,「難道連教授也不能——?」

  瓦妮婭目光如炬地盯著塞德裡克。

  「咳……教授來了我就到別的地方去坐!可以了吧?」塞德裡克又捏了捏瓦妮婭的下巴,目光中含著寵溺,「我怎麼從前沒發現你這麼愛吃飛醋呢,瓦妮婭?」

  「哼,你也可以不答應啊,那我就坐到別的男生身邊去。」

  塞德裡克的臉色瞬間不好了。

  似是猶嫌不夠,瓦妮婭又繼續拿腔拿調地火上澆油。

  「嗯……我還可以寫信給我的伍德學長訴訴苦什麼的……」

  看著塞德裡克臉上表情變幻,瓦妮婭又解氣又得意。

  「瓦妮婭,看來我得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了,不然你的尾巴就要翹上天了。」

  塞德裡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瓦妮婭注意到他不自覺加重了她肩膀的力度,頓感不妙,只好賠笑。

  「什、什麼懲罰?一個吻行不行?」

  「不夠,我要你一生的吻。」

  說著塞德裡克已經吻上了瓦妮婭的唇,將她的身軀緊緊箍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這次沒有人打擾他們了。而這個吻也再不像上一次那樣飛快地碰觸,但也不算多麼火熱,只是靜靜地停留著,感受彼此的溫度。

  塞德裡克看起來並不擅長接吻,而瓦妮婭也同樣如此。意識到這一點的瓦妮婭心中卻浮起一絲淡淡的歡喜。

  塞德裡克的初吻是屬於她的。

  當塞德裡克的唇離開之後,兩人都猶帶著微微的喘息聲,瓦妮婭看到他的臉完全紅透了。

  塞德裡克的眼神有些迷離,唇角泛著一絲無奈的笑。

  「感覺……好像冒犯了你……可是在你面前,我好像就沒有辦法保持一貫的理智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瓦妮婭的反應,接著道:

  「你會因此而厭惡我嗎,瓦妮?」

  他是如此謹慎在意他愛的女孩,一邊努力克制一邊卻又無法抵擋她的誘惑。

  瓦妮婭眼波流盼,頰上浮現出一個嫣紅的笑靨。

  「我不介意……你的冒犯。」

  話音剛落,瓦妮婭就摟住了塞德裡克的脖子,狡猾地偷襲了他的唇。

  塞德裡克先是一懵,他沒料到瓦妮婭會這麼出其不意地掌控主動權。

  片刻之後他重又變為了攻勢的一方,按住了瓦妮婭的後腦加重了親吻的力度。

  也許是因為得到了瓦妮婭的同意和認可,塞德裡克徹底放開了所有的束縛,他的吻從嘴唇延至臉頰,到耳垂,又到脖頸間,似乎每一寸地方都不願放過。

  激烈的唇齒交纏之間,兩人的十指也緊緊相扣著,如同要將對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塞德裡克……就像一味帶著致命誘惑的毒藥,他越是溫柔,瓦妮婭卻越是無法抵擋,只好丟開了她所有的防御,任由塞德裡克的舌頭撬開她的牙關,肆意地翻湧流動。

  流螢閃爍著微光在二人頭頂上盤旋,撒下一層柔美的霧氣。

  直到塞德裡克的動作逐漸變為輕慢,瓦妮婭悄悄睜開眼睛。

  柔和的月光打在塞德裡克的臉上,她從未離他如此之近,從未發現他是如此的英俊迷人,從未覺察自己對一個人的愛意能夠如此之深。

  月光下的塞德裡克像天神一樣,全身泛著銀白色的粼粼光芒,像獨角獸一樣的純潔神聖。

  不錯,他確實一直像瓦妮婭的守護神,一直保護著她,用他全部的深情把瓦妮婭包裹得一絲不漏。

  塞德裡克,若你是毒藥,我願永世沉淪,絕不掙脫。

  若你是天神,我願終身信仰,永不離棄。

  豎琴裡傳出的音樂仍舊優美和緩,似乎永遠沒有消止的音符。

  良久以後,由於十分疲累(確信不是因為跳舞),兩人就著光潔的地板躺下,瓦妮婭躺在塞德裡克的懷中,手指不知不覺地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畫圈。

  「塞德裡克、塞德裡克……」她輕聲呢喃道。

  「我更喜歡你叫我塞德。」

  「秋也是這麼叫你的,你的朋友們也是。」瓦妮婭用手臂撐起身子,審視著塞德裡克的面龐。

  「我的小瓦妮又開始吃醋啦。」塞德裡克看著她,眉間含笑。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你要是現在後悔了也沒有辦法~」

  「誰說我後悔了。」塞德裡克也支起身子,與瓦妮婭對視,「你吃醋的樣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可愛,瓦妮婭~」

  瓦妮婭的臉一陣通紅。

  「哼!大笨蛋塞德裡克!塞德裡克·迪戈裡!迪戈裡先生——」

  「迪戈裡夫人,有何指教啊?」

  塞德裡克從容不迫的口吻說道,用挑逗的眼神看得瓦妮婭又氣又羞。

  「你、你……」瓦妮婭頓時啞口無言。

  「看來迪戈裡夫人還不是很習慣這個稱呼呢。」

  塞德裡克俯近了瓦妮婭的臉,吐著溫熱的氣息:

  「沒關系,迪戈裡先生會陪你慢慢習慣的。」

  「我們還有今後漫長的余生,要一起度過呢。」

  耳鬢廝磨過後,空氣裡只余戀人間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彼此都已認定對方便是他們將要一起度過余生的對像。

  極致的纏綿繾綣,便是他們相愛的證明。

  月光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縷和煦的日光照在瓦妮婭的臉上。

  她望向身旁的塞德裡克,只見他還沉沉地睡著,抱著她的力度卻未放松。

  瓦妮婭一會伸手撥弄塞德裡克的額前碎發,一會數著他的睫毛,一會又捏他的臉頰,昏睡中的塞德裡克似乎渾然不覺,只能任由他的小姑娘上下其手。

  見他還是沒醒,瓦妮婭決定捉弄一下塞德裡克,於是她拿著斯內普教授的低沉腔調在塞德裡克耳邊輕聲說道:

  「迪戈裡先生,你的魔藥論文完成了嗎?」

  塞德裡克猛然嚇醒了。

  塞德裡克幫瓦妮婭理好了袍子,又十分嫻熟地把自己的圍巾系到了瓦妮婭的脖子上,以遮掩昨夜那些瘋狂的痕跡。

  「抱歉……下次我該溫柔一些……」塞德裡克紅著臉道。

  「沒,有,下,次,了!」瓦妮婭別過視線,她的臉紅得像被顏料泡過一樣。

  「別啊,我錯了行不行?」塞德裡克用委屈的語氣說道。

  「哼╯^╰!等我出去一會之後,你再出來,聽見沒有?」

  瓦妮婭叮囑著,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

  塞德裡克走到瓦妮婭面前,眼神眷戀不舍。

  「讓我再好好看看你。」

  「看了一晚上還不夠啊?」

  「對啊,怎麼看都看不夠。」塞德裡克溫柔地凝視著瓦妮婭半晌,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深深的吻。

  「回去以後先吃點早餐補充體力。」

  「嗯。」

  「要好好休息。」

  「嗯。」

  「想我了就讓格雷西來找我。」

  「塞德,你現在像我媽一樣。」

  瓦妮婭躡手躡腳地回到宿舍,原以為趁早回來就不會被發現,結果才剛進門,就被安吉利娜和艾麗婭聯手擒住。

  「老實交代!昨晚上哪去了!」

  「排、排舞啊……」瓦妮婭驚慌失措。

  「排什麼舞要排一晚上!我以格蘭芬多級長的身份命令你速速道來!」安吉利娜喊道。

  「是塞德裡克的圍巾!」艾麗婭驚呼,她總是能抓住盲點。

  「好啊,看來你的舞伴就是塞德裡克!」兩人激動地齊聲道。

  瓦妮婭想把自己的臉埋進圍巾裡。

  「是啦是啦,可以放過我了嗎兩位漂亮姐姐?」

  「誰叫你不老實交代的!艾麗婭!把她圍巾給我拽下來!」

  「啊!不要啊!塞德救我!」瓦妮婭一邊死死地抓著圍巾不放手,一邊連聲呼喚塞德裡克。

  而另一邊塞德裡克的宿舍——

  布魯斯對巴倫說道:「塞德他是怎麼了?怎麼巡完夜回來一直抱著書包傻笑?」

  「誰知道呢,中邪了吧?」


☆、聖誕舞會

  聖誕節一大早,瓦妮婭就爬起來給塞德裡克寄去自己准備的聖誕禮物——一條瓦妮婭自己織的圍巾。

  這條圍巾由紅色和黃色的毛線交織而成,瓦妮婭還用魔法把自己的名字和塞德裡克的名字印在了上面:

  Vania Mes.mer Love Cedric Diggory

  瓦妮婭自己都覺得肉麻了。不知道塞德裡克會不會戴。

  她剛借了安吉利娜的貓頭鷹把禮物送出去,幾乎是同一時間,塞德裡克的貓頭鷹就飛到了她的窗台。

  瓦妮婭拆開塞德裡克的包裹,裡面是一件銀白色的毛絨披肩。

  她拿起來一看,這跟自己的那件禮服也太相稱了吧。

  而當披到身上,就像披了一件最厚實的皮大衣一樣暖和,卻絲毫不覺得厚重。瓦妮婭猜想是施了一種加強保暖的咒語在裡面。

  塞德裡克……他太用心了,知道瓦妮婭擔心禮服太單薄會受冷。

  瓦妮婭懷抱著這件披肩,心裡感到滿滿的溫暖與幸福。

  晚上七點的時候,冰雪覆蓋的城堡熱鬧起來了。參加舞會的學生不再穿著清一色的巫師長袍,取而代之的是五顏六色的禮服。

  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裡聚滿了人,瓦妮婭剛走到休息室便吸引了許多目光和稱贊。

  她滿心歡喜地向著休息室出口走去,因為她知道她此刻最想見到的人就站在肖像畫大門之後。

  當瓦妮婭向塞德裡克走去,周遭經過的人都為他們停駐目光。

  一襲簡約大方的黑色禮服將塞德裡克原本就修長的身材襯托得更為玉樹臨風。

  塞德裡克緊緊牽著瓦妮婭的手,笑盈盈地說道:

  「我的眼光還不錯吧?」

  「你是說披肩嗎?」

  「不,我是說舞伴。」

  瓦妮婭挽著塞德裡克的手臂款步走入銀光閃閃的大禮堂,收獲無數驚奇目光和熱烈掌聲。

  一切一切,都像她的夢境那般美好,卻又如此真實。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不像是參加舞會……更像是參加婚禮。

  如果是婚禮……這也太盛大了。三所國際最知名的魔法學校校長以及重要的魔法部官員都在主賓席呢。

  瓦妮婭緊張得要死了,她以前從沒參加過這麼盛大的婚禮——哦不,舞會。

  她也會忍不住遐想,自己的婚禮會是什麼樣的呢?或許可以參考這次舞會的風格。而她也會像所有美麗的新娘一樣,披上白色嫁紗,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嗎?

  腦海裡忽然冒出的這些想法使得她羞澀地幾乎抬不起頭來,身旁的塞德裡克臉上一直洋溢著激動和欣喜的神色,不知有沒有注意到瓦妮婭在想什麼。

  勇士和舞伴全部落座在裁判所在的大圓桌邊。

  瓦妮婭正巧和秋坐在一塊,今天的秋穿著一身改良的中式傳統旗袍,格外將她的氣質襯得優雅出眾。

  「秋,你今天好漂亮。」瓦妮婭贊嘆道。

  「謝謝,你也是。」秋羞澀地說道。

  她突然拉近了瓦妮婭,低聲說道:

  「可真要謝謝你,塞德總算不煩著我讓我給他出主意了。」

  瓦妮婭掩唇笑道:

  「那該是我謝謝你啦。」

  兩個女孩心照不宣地一笑,瓦妮婭忽然覺得秋真是個十分可愛的姑娘。

  「秋、秋,我喊你好幾次了。」秋身邊的哈利委屈道。

  「看得這麼緊,一會兒都不行?」瓦妮婭調侃道。

  哈利紅了臉。

  「學姐……別這麼說。」

  「秋也是你的學姐呀,你怎麼不這麼叫她?」瓦妮婭越來越來勁了,這下哈利和秋兩個人臉都紅撲撲的了。

  瓦妮婭心頭的緊張情緒一下子也消解了一大半。

  這時塞德裡克的聲音在一旁悠悠道:

  「我親愛的舞伴為什麼老是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呢?」

  瓦妮婭訕訕地轉過臉來,對上塞德裡克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只看著你,塞德~」

  塞德裡克臉上笑吟吟的,大約是對這個回答感到十分滿意。

  這時,瓦妮婭眼前的燈光熄滅了一大半,只剩舞池中央點著通明的燈火。

  樂隊一擁而上,塞德裡克握住瓦妮婭的手,示意他們應該登場了。

  瓦妮婭強壓下心頭的緊張感,跟隨著塞德裡克走入舞池。

  「你的手出汗了,親愛的。」塞德裡克忍著笑意說道。

  「……別笑!」

  緩慢而憂傷的樂曲在耳畔奏起,瓦妮婭在塞德裡克的帶領下翩翩起舞。

  剛開始瓦妮婭的手腳還略顯生硬,但很快動作便流暢了許多,一如他們排舞時那麼順利。

  塞德裡克的眼睛裡閃爍著比漫天星輝還要燦爛的光芒,而這光芒只注視著瓦妮婭。

  她要沉溺在這樣一雙眸子裡了……這使得她似乎不知道舞步該怎麼跳了,任由塞德裡克擺布著她的步伐。

  還好此時舞池中的人已多了起來,所以沒有人會覺察到瓦妮婭的失態。

  塞德裡克也不跳了,只擁著她,額頭與她相抵,柔聲細語。

  「瓦妮……你今晚真美。」

  瓦妮婭感受著額間傳來的塞德裡克的溫度,微微笑了。

  「比芙蓉和秋都美嗎?我聽說芙蓉還想邀請你當舞伴來著。」瓦妮婭附著塞德裡克的耳朵輕聲問道。

  「確實,她經常找我聊天呢。」塞德裡克笑道,「呀,說漏嘴了,迪戈裡夫人又要吃醋了。」

  瓦妮婭一個小粉拳打在塞德裡克胸膛上。

  「我才懶得吃你的醋呢!」

  「好吧好吧,我開玩笑嘛。說真的,她們美不美,與我有什麼相干?我眼裡只看到你一個人。」塞德裡克認真地說著,聲音裡帶著一絲魅惑。

  「我也只願你看見……塞德裡克……」

  瓦妮婭悄悄地在塞德裡克的耳垂上啄了一口,趁著舞池逐漸熱鬧起來,掙開了塞德裡克便偷偷溜了出去。

  瓦妮婭跑到舞場外的露天花園裡,站在欄杆前感受著清爽的空氣,悠然的花香撲面而來,她花了三個小時打理的頭發逐漸被風撥亂。

  身後有人把一件什麼東西披到了她肩上,又從背後環住了她的腰,溫聲說道:

  「傻姑娘把披肩落下了,要是著涼我會心疼的。」

  「謝謝。」瓦妮婭小小聲地說。

  「不是這句。」

  「那是哪句?」

  「你今天送給我的那條圍巾上面寫什麼來著?」

  「瓦妮婭愛……」

  塞德裡克把腦袋低下來靠在瓦妮婭肩膀上,彼此的臉頰緊緊貼著。

  瓦妮婭滿臉羞紅,一字一句地小聲說道:

  「嗯……我……愛你。」

  塞德裡克把瓦妮婭的身子轉過來,無比認真地說道:

  「我也愛你,瓦妮婭。」

  夜空下塞德裡克的灰色眼眸閃閃發亮,瓦妮婭注視著他良久。

  「塞德裡克……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是我嗎?」

  塞德裡克輕笑出聲,「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嗎?」

  「不是,我只是一直弄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那麼優秀,應該可以找到比我更漂亮、更溫柔的舞伴……我並沒有那麼好,不是嗎……」瓦妮婭微微垂下了頭。

  塞德裡克雙手攬著瓦妮婭的肩,認真說道:

  「比你漂亮、比你溫柔的女孩也許是有很多,但她們都不是你,瓦妮婭。如果你非要我說出是什麼原因,我想那或許就不是愛了……愛情本來就是很玄妙的東西,不是嗎?而且,你說我很優秀,但你卻不知道,我是為了你,才會努力想把自己變得更優秀,變得足以與你相配的。」

  瓦妮婭微微抬起頭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臉上泛著無奈的苦笑。

  「我在最應該結識你的時候錯過了你,瓦妮婭。當你告訴我,你是在下火車之後遇見伍德的,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我真想回到五年前,回到那時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上,告訴那一個小笨蛋塞德裡克,一定要排除萬難先找到你,向你做一個自我介紹。」

  「也許一切都會改變,對嗎?也許我們的路不會這麼難走,對嗎?」

  瓦妮婭不敢確定,如果她先認識塞德裡克,故事會不會完全變得不一樣?她還會愛上塞德裡克嗎?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塞德,即使你可以擺布時間,但也無法擺布每個人的想法和做法。雖然我先認識的是伍德,可是到如今,我不後悔認識他,反而還應該謝謝他。也許沒有他,我不會像現在這樣更想要珍惜我手中握有的幸福。我始終相信,注定要與自己生命緊緊聯結的人,是不會那麼容易錯過的。」

  瓦妮婭抬頭仰望著燦爛的星空,而塞德裡克目光如炬地注視著瓦妮婭。

  「瓦妮婭。」

  「嗯?」

  「閉上眼睛。」

  瓦妮婭疑惑,但她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接觸著自己的脖子,跟著聽到了搭扣的聲音。

  好像是……一條項鏈?

  「聖誕快樂,瓦妮婭。」塞德裡克貼在瓦妮婭耳邊說道。

  空中劃過一記煙火,五花八門的魔法煙花在星空變幻著形狀。

  瓦妮婭睜開眼,看了看塞德裡克給她系上的項鏈。

  是一條簡約的銀白項鏈,吊墜是一頭獨角獸的圖案。

  「你不是已經送了我披肩嗎?還送這個?」

  「披肩那是生日禮物,這一個才是聖誕禮物。」

  瓦妮婭感到一陣難言的歡喜,她輕撫著吊墜,卻觀察到上面隱約出現了一行魔法變幻出的文字:

  是她的名字。

  「你還在這上面刻了我名字呀。」

  「不是我刻的,是你自己刻上的。」

  ??什麼意思,瓦妮婭沒搞懂。她才剛接過手,什麼時候就刻上字了。

  「讓我來為你解答吧。」塞德裡克微笑道,「我在這上面施了一點小小的魔法,只有當攜帶者與施法者心意相通的時候,項鏈上才會出現兩個人的名字。」

  「不信,你可以給別的人戴戴看,雖然我不推薦你這樣做就是了。」

  瓦妮婭把項鏈翻轉過來,背面的圖案上果然也有一行文字熠熠發光:

  塞德裡克·迪戈裡。

  「瓦妮婭,現在有了這項鏈,你再也別想拋下我了。」塞德裡克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狡黠。

  「難不成,如果我變心了,這項鏈會把我勒死不成?」瓦妮婭忍俊不禁。

  「那倒不會……」塞德裡克握著瓦妮婭拿吊墜的手,細聲說。

  「假如……我們任何一方變心,這項鏈上的文字就會蕩然無存。如果真的有那一日……」

  塞德裡克的灰眼睛裡忽然摻雜著不舍和哀愁。

  「我會放你離開的,瓦妮婭,雖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到……」

  瓦妮婭忽然感到心裡一陣難受,她怎會離開塞德裡克呢?

  「但反過來,只要我們兩個人的名字都還在這上面,我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你明白了嗎?」塞德裡克的聲音無比堅定。

  瓦妮婭撇嘴一笑。

  「干嘛老說我?難道不可能是你變心嗎?」

  「我怎麼可能!」塞德裡克失笑,然後無奈道:「好吧、好吧,你如果害怕我變心的話,可以給我下一個毒咒,我要是變心了,就——」

  瓦妮婭伸手捂住了塞德裡克的嘴巴。

  「好啦好啦,我信你還不行嗎,不許亂賭咒。」

  塞德裡克不說話了,只用他那雙深情快要溢出來的眼眸注視著瓦妮婭。

  瓦妮婭像是被一種無形的魔力控制了一般,逐漸松開了手。

  「那麼現在,我可以吻你了嗎,我的小姑娘?」

  天邊炸出了一連串絢爛的煙火,獨角獸形狀的煙火從相吻的戀人頭頂掠過,飛越天際散出繽紛的色彩。

  這是瓦妮婭十七年來,過得最愉快、最難忘的聖誕節。


☆、情人節的霍格莫德

  聖誕舞會過後,瓦妮婭一直陪塞德裡克練習水下咒語。

  從第一個項目的金蛋給出的線索中,他們猜測第二個項目對付的會是水下的怪物。

  塞德裡克似乎比上一個項目有把握多了。

  「『我們搶走了你最心愛的寶貝』?塞德裡克,你的寶貝是什麼?魔杖?哦不,他們不可能讓你不帶魔杖進行比賽。」瓦妮婭幫著忖度。

  塞德裡克笑盈盈地望著她。

  「我哪有什麼寶貝啊~最大的寶貝,不就在面前?」

  「塞德裡克!正經一點!」塞德裡克收獲小拳拳攻擊x1。

  「你只有一個鐘頭的時間,否則那東西將會徹底消逝,希望全無……嘖嘖,聽起來怪恐怖的。看來這一關你得抓緊時間了,不能戀戰,知道嗎?找到東西就趕緊上來,知道嗎?對了對了別忘了泡頭咒練熟一點啊,知道嗎?」

  「你現在也挺像我媽的,瓦妮婭。」

  「再見,塞德裡克。」塞德裡克收獲小拳拳攻擊x2。

  距離三強爭霸賽第二個項目還有十天。

  瓦妮婭原本和朋友們約好了結伴去霍格莫德,一行人談笑著剛走出飄雪的城堡,瓦妮婭就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塞德裡克一把拽開。

  「抱歉,今天她是我的。」

  塞德裡克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把瓦妮婭帶走了,剩下瓦妮婭的朋友們目瞪口呆。

  「嘿、嘿,迪戈裡先生這是干嘛呢?我跟我的朋友們今天約好了的。」瓦妮婭氣呼呼地道,這時他們已經往霍格莫德的方向走著了。

  塞德裡克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瓦妮婭。

  「親愛的瓦妮,過去每年這一天你都跟你的朋友們一起度過了,今年就不能留給我嗎?」

  塞德裡克略帶著無奈的語氣道。

  今天?今天……

  今天是情人節……

  瓦妮婭才發現他今天戴了自己送的圍巾……看到上面的字,瓦妮婭不覺臉又紅了,抓了抓耳朵。

  「圍巾……還可以吧?」

  「你要聽實話嗎?」

  瓦妮婭瞪塞德裡克。

  「咳咳……實話就是,不能更喜歡了,特別是上面這行字。」

  塞德裡克把瓦妮婭圈在自己懷裡,深情地說道:

  「謝謝你的用心,瓦妮婭。」

  「哪有你的用心啊,我可沒有用你那些花裡胡哨的魔法。要讓它消失,除非……」瓦妮婭說。

  「除非什麼?」塞德裡克微微疑惑。

  「除非——我死啦!」

  瓦妮婭眨了眨眼轉頭跑開,塞德裡克追著她跑,雪地裡落下了兩人深淺不一的腳印,一路逶迤至霍格莫德。

  瓦妮婭想起第一次來霍格莫德也是塞德裡克陪伴的。

  也是在一個飄雪的天氣,那時候塞德裡克帶著她到處游覽,但互相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可不像現在這樣緊緊牽著對方的手,眼睛裡只有彼此。

  緣分總是很奇怪的東西,不是嗎?

  他們造訪了三把掃帚,這裡也一應換上了情人節的裝飾,屋檐上的小精靈有的在唱著甜蜜的歌曲,有的在費力吹出粉紅色的愛心形狀泡泡。就連老板娘在這一天都打扮得格外嫵媚動人,帽子上插了一朵鮮艷的大玫瑰花,十分奪目。

  「呀,小帥哥,好久沒帶你女朋友來我們這裡啦。」羅斯默塔女士花枝招展地站在門口迎接塞德裡克。

  瓦妮婭聞到一股非常濃烈的玫瑰香氣,四周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巫師,有的甚至已在角落裡接起了吻,看得瓦妮婭趕緊移開視線。

  「好久不見,羅斯默塔女士。」塞德裡克牽緊了瓦妮婭的手,滿臉笑意。

  「我可是聽說了你在三強爭霸賽的不俗表現哦,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她衝著塞德裡克拋了個媚眼。

  瓦妮婭略略生氣地加重了牽著塞德裡克手的力道。

  「那麼今天來點什麼?外面天氣這麼冷還是喝口酒暖暖胃吧——小妹妹還沒喝過我們這裡的酒吧,塞德裡克可是知道我們這裡的蜂蜜酒是一等的甜~雖然我瞧著你們或許不用更甜了……」

  老板娘很貼心地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單間,看起來和塞德裡克關系真的很不錯。

  「她看上你了吧,塞德裡克。」瓦妮婭忿忿。

  「看上我的人有很多,你說哪一位——開玩笑親愛的。」

  「還真是不分年齡階層的受歡迎……」瓦妮婭一邊碎碎念,一邊漫不經心地像喝果汁一樣地品了一大口蜂蜜酒,結果被酒氣嗆著了。

  「……你沒喝過酒嗎?」塞德裡克忍著笑幫她撫背順氣。

  「當然沒有你這麼熟練了!」瓦妮婭鼓著腮幫道。

  塞德裡克盯著瓦妮婭因酒氣發作逐漸泛紅的臉頰,全然移不開眼。

  「我會的本事也有很多——可以慢慢教你。」

  「才不要你唔——」

  「蜂蜜酒沒有你的嘴唇甜,瓦妮婭。」

  #論隔間的重要性#

  #說塞德裡克是獨角獸的給我出來這明明是頭狡猾的狐狸#

  (話題發起人——瓦妮婭)

  「什麼狐狸?」塞德裡克的聲音道。

  這時兩人已經牽著手走出三把掃帚了,聽到塞德裡克這麼說,瓦妮婭一驚。

  「我有說話嗎?」

  「我看到你心裡這麼說。」塞德裡克笑眯眯地看著瓦妮婭,更像狐狸了。

  「你什麼時候還學了攝神取念?」

  「我沒學……這是本能。」

  塞德裡克俯首注視著瓦妮婭,說道:

  「對你才有的本能。只要盯著你的眼睛超過兩秒,我就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瓦妮婭忍俊不禁。

  「那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你在想……」

  「想要每一年的情人節都像現在這樣,牽著身邊這個人,從花樣年華走到白發蒼蒼,永遠也不放開對方的手。」

  塞德裡克雙手捧住瓦妮婭的臉,眼眶裡滿是深情。

  「對不對?」

  瓦妮婭沒有言語,但是塞德裡克的確說中了。

  她回望著塞德裡克,十分感激造物神賜給她這樣一位了解她、珍惜她、深愛她的戀人。

  「瓦妮婭,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一個溫馨美好的家庭。我也真的很想、很想和你一起建立一個這樣的家庭……你知道我的父母都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當然,我是給不了你一個哥哥了,但是……」

  「可以給你一個丈夫。」塞德裡克輕笑著說。

  瓦妮婭聽了這話,眼角忍不住有些濕潤,卻又因他後一句話而發笑。

  「你父親雖然不在你身邊,可是我相信他知道的,他知道有一個傻小子會用他全部的生命去愛護他最寶貝的女兒,給她一個完整的、幸福的家。」

  塞德裡克嘴角揚著幸福的笑意,溫柔的聲音向瓦妮婭勾勒那個他在心中構想過無數次的藍圖。

  他的余光掃到不遠處正在打雪仗的孩子們,歡笑聲不絕於耳。

  「當然還有……可愛的孩子……像韋斯萊那樣的家庭也不錯吧?但管教起來就有點吃力了……而且我怕你會太辛苦……」

  「一男一女就很好,你覺得呢?你不是希望有一個哥哥嗎?我給不了你哥哥,但可以……嗯……給你的女兒一個?哥哥可以保護妹妹不被壞人欺負,妹妹一定像媽媽一樣有一頭這麼燦爛的金發……」

  塞德裡克的話忽然變得好多,瓦妮婭忍著眼淚笑了。

  「誰敢欺負塞德裡克的女兒?但追求者倒是有可能和她爸爸一樣多。」

  「那當然了……是你和我的孩子嘛……」塞德裡克輕吻著瓦妮婭的發頂,溫柔道:「世上再挑不出一個比她更好的孩子了……」

  「你現在說話的口吻有點像你爸爸了。」瓦妮婭笑著說。

  「也許當了父親的人都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是世上最好的。」塞德裡克說著,眉間泛著無奈之色。

  眼角含淚的瓦妮婭雙手把塞德裡克的手從自己臉上緩緩拿下來,讓兩雙手緊緊地交疊在一塊。

  「塞德裡克……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永遠都會在我身邊的,對嗎?」

  「我保證。」

  兩人學著小孩子一樣堆起了雪人,原本只有瓦妮婭在堆,塞德裡克怕那雪人會孤單,於是也在她旁邊堆起了一個。結果就是,塞德裡克的雪人明顯堆得更漂亮一些。

  「哼,連雪人都要堆得比我好嗎,塞德裡克。」

  「瓦妮婭,我忽然發現你也挺笨的,你的雪人連個鼻子都沒有。」塞德裡克的語氣帶著嫌棄。

  瓦妮婭趁塞德裡克還在認真擺弄他的雪人,抓起一坨地上的雪揉成一團,就往塞德裡克身上丟過去。塞德裡克不防被砸得滿身雪屑。

  「就你有鼻子是吧?哈哈哈哈哈!」

  瓦妮婭捧腹大笑,直到她的外套上也被潑了一身雪才停下來。

  兩個十七歲的少年人互相拿雪球向對方扔了起來,宛如孩童一樣發出一陣陣天真無邪的笑聲。

  「哎喲,疼!」瓦妮婭突然蹲了下來,表情一臉難受。

  塞德裡克趕緊跑到她身邊蹲下來察看。

  「怎麼了,打到哪裡了?對不起,我、我們趕緊去醫院!」

  瓦妮婭笑出了聲。

  「我騙你的,笨蛋。」

  「……」

  「塞德?」

  話音未落,瓦妮婭的雙手便被塞德裡克反扣住,整個人仰面倒在雪地上,塞德裡克的面孔迎了上來。

  「還鬧不鬧了,嗯?」

  「不不不鬧了。」瓦妮婭趕緊作乖巧狀。

  「來不及了。」塞德裡克輕勾起唇角。

  明明天這麼冷,瓦妮婭卻察覺到一種熾熱綿長的氣息在她和塞德裡克之間徘徊,十分危險。

  他的臉剛剛俯近自己,瓦妮婭急中生智,目光掠向一邊叫道:

  「哎呀!塞德你瞧!」

  似是不滿動作被打斷,塞德裡克強忍著那一縷搖曳在心頭的火苗,暫時松開了對瓦妮婭的鉗制,轉頭看去。

  只見他們剛剛堆的雪人被一陣風刮過之後都消失無蹤了。

  「真可惜,白費半天工夫……都怪你,不然我可以施個咒讓它們定住的。」瓦妮婭嗔怒道。

  「沒關系,明年我們再來堆。」塞德裡克微笑著說,「以後每一年,我都陪你來這裡堆一對雪人兒,讓它們也過一過情人節,好不好?」

  「說定了?」瓦妮婭勾住塞德裡克的脖子,眼眸彎彎地笑道。

  「絕不食言。」塞德裡克的聲音堅定道。

  「塞德,你真好~」瓦妮婭開心地用額頭蹭了蹭塞德裡克的。

  「我這麼好,迪戈裡夫人是不是該獎勵一下我,嗯?」

  塞德裡克的目光重新熾熱起來,透露出一種想要吃了瓦妮婭的意圖。

  「呃……那個……」

  瓦妮婭慌了慌了。

  「塞德……地上……冷……」

  她用極細微的聲音說道,懷疑自己好像都沒聽得見。

  塞德裡克忍不住綻開了唇角,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跟著他便攔腰一把將瓦妮婭抱在懷裡,柔聲說道:

  「那我們回家去。」

  瓦妮婭把腦袋埋在了塞德裡克的臂膀之間,不讓他瞧見自己此時的滿面桃花色。

  白色的雪鋪滿大地,漾著淡淡的銀色光輝。

  瓦妮婭無比喜歡落雪時分,但或許她的喜歡全來自於身邊這個抱著她的男子,正如他所言:

  想要陪他從青澀年少走到白發遲暮,也許他不一定還能抱得動她,但她一定會緊緊牽著他的手。


☆、失落的真心

  我們搶走了你最心愛的寶貝。

  你只有一個鐘頭的時間,

  要尋找和奪回我們拿走的物件。

  過了一小時便希望全無,

  它已徹底消逝,永不出現。

  ……

  瓦妮婭的耳邊依稀回蕩著人魚悠揚的歌聲,她的身體似乎也隨著歌聲在某處飄蕩,無知無覺。

  直到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將她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徹底喚醒,她驚覺自己現在居然浮在水面上,而大半個身子還浸在湖中。

  身邊抱著她的是渾身濕透的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迪戈裡通過了第二個項目!他是第一位成功救出人質的勇士!」

  解說員的聲音擴滿了整個場地,瓦妮婭瞬間反應過來了。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被安吉利娜帶到了麥格教授辦公室,當教授告訴她需要她在湖底待上一個小時等待勇士援救,她驚得嘴巴怎麼也掩不上了。

  教授們居然認為……瓦妮婭會是塞德裡克的……寶貝?

  原來舞會讓勇士們選舞伴的時候還有這方面的考量嗎?

  這比賽原來是這麼不嚴肅的嗎?

  瓦妮婭頭一個念頭是等塞德裡克找到她,她一定要揪住他的耳朵罵他怎麼一語成讖。

  但同時她也在想,塞德裡克會不會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很擔心?他還能自如完成項目嗎?

  想著想著她便不自覺沉入了睡眠。

  事實是塞德裡克找到她了,他抱著她上岸之後,周遭的人都圍了上來。

  塞德裡克一把扯過朋友們遞來的毛巾,匆忙給瓦妮婭裹上,又抱著她連念了幾個保暖咒,試圖想要讓她的身體趕緊暖和起來。

  瓦妮婭頭發全濕透了,全身都在顫抖,可是她發現抱著她的塞德裡克抖得更厲害。

  他的聲音裡也有抑制不住的惶恐不安。

  「瓦妮婭……瓦妮婭……對不起……我應該來得快一些的……你說得對,我就是笨,我迷路了,害你在水下呆了這麼久……」

  「你已經很厲害了……塞德……」瓦妮婭嘴唇抽動著,努力使自己發出完整的音節來安撫塞德裡克。

  「我一點都不厲害!」此時的塞德裡克臉色發白得厲害,充血的眼珠滿載著悔恨的眼神直直凝視著瓦妮婭。

  「我差點、差點就失去你了……」塞德裡克的聲音哽咽著,帶有一絲哭腔,瓦妮婭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態,她也早不覺得冷了,只撫上塞德裡克的臉頰柔聲勸慰:

  「你沒有失去我,塞德,這只是一個考驗而已,他們不會讓我有事的。不管怎麼說,你通過了項目,不是嗎?」

  「我才不要管什麼項目!」塞德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像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如果早知道會讓你遇到危險,我絕對、絕對不會報名參加比賽的!」

  「瓦妮……」塞德裡克緊緊捧住瓦妮婭的臉,認真說道:「要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得到三強杯又有什麼意義?我不想要什麼永恆的榮譽了,我現在只要你,只要你好好活著。」

  「塞德……」

  看來塞德裡克也許把人魚的歌聲當真了,以為如果沒有及時救出人質,人質就會永遠消失。

  但以塞德裡克的聰明,他哪裡會不明白,主辦方怎麼可能真的讓人質涉險呢?可是正如塞德裡克所說,他在瓦妮婭的事情上面,總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她是他最珍貴的寶貝啊,即使是永恆的榮譽又怎能與她相比呢?

  被這樣一個人深深地愛著,瓦妮婭覺得整顆心都被幸福感填得滿滿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瓦妮婭才在塞德裡克耳邊輕聲說道。

  「好啦,該放開我了,你的朋友們……還有教授都看著呢。」

  似乎是確認了瓦妮婭的身子暖和起來了,塞德裡克才不舍地放開了她,轉開視線去聽分數了。

  瓦妮婭的臉倒是滾燙起來了,因為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著她和塞德裡克。

  她看見塞德裡克聽到裁判給他打出極高的分數時,那一臉狂喜驕傲的表情,而周圍的人也都在為他喝彩,瓦妮婭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似乎許久以來的努力終於值得了,現在只剩下第三個項目了,塞德裡克與心心念念的三強杯只有一步之遙了。

  真希望他父母都在這兒,能夠看到塞德裡克的優秀成績。

  如此想著,瓦妮婭的目光不經意掠過觀眾席,卻隱約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不,那是她的幻覺吧?

  她揉了揉眼睛,可是那人的臉孔更清晰了。

  奧利弗·伍德。

  她不可能認錯。

  他怎麼會在這裡?

  「瓦妮,你聽到了嗎,我的分數……」

  塞德裡克激動的聲音轉移了瓦妮婭的注意力。

  「啊,聽、聽到了……塞德,我剛剛看到了……」

  瓦妮婭拿手一指,卻發現剛剛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看到什麼?」塞德裡克疑惑道。

  「……沒事了。」

  原來那終究還是瓦妮婭的幻覺啊。

  第二個項目結束了,塞德裡克在朋友們的簇擁下歡聲笑語地往城堡走去。

  瓦妮婭跟在後面緩慢地走著,不知不覺地被落在後面。

  她發現了一件糟糕的事情。

  塞德裡克送給她的項鏈,不見了!

  她忙在自己身上搜索,又回頭走了一段路,都沒有見到項鏈的蹤跡。

  這時候塞德裡克朝著她跑了過來,問道:

  「怎麼了,瓦妮?」

  「項鏈……項鏈不見了!你送我的那條!」瓦妮婭著急地喊。

  塞德裡克聽完也是一怔。

  「你記得今天有戴著嗎?」

  「戴著呢!麥格教授還說我項鏈很特別……」

  瓦妮婭很懊惱,她居然把塞德裡克送給她的珍貴禮物遺失了。

  「我陪你找找。」塞德裡克說。

  「塞德!」塞德裡克的朋友們說道,「我們在休息室給你准備好慶功會了!你怎麼還不來!斯普勞特教授和辛尼斯塔教授都來給你捧場呢!」

  塞德裡克剛想說話,瓦妮婭打斷道。

  「你去吧,別讓他們等了。沒事的,我自己找找看。」

  糾結了片刻,塞德裡克只好說:

  「那你也別找太久,天色晚了,要實在找不到的話就算了,我下次再給你弄一條。」

  「知道啦,快去吧。」

  塞德裡克依依不舍地看了瓦妮婭幾眼,才在朋友的催促下離開。

  瓦妮婭去過了自己剛剛呆的地方,周圍都沒有項鏈的蹤影。

  這可麻煩了……不會掉在湖底了吧??

  瓦妮婭對著湖水念了好幾次飛來咒,都沒有反應。

  她剛上來沒多久,難道又要下去找嗎?

  瓦妮婭把心一橫,下去就下去,最多感冒兩天就沒事了。

  正當她准備脫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朝氣聲音。

  「你在找這個嗎?」

  瓦妮婭一回頭,正撞見遞項鏈給她的伍德。

  伍德微微笑著,夕陽的余暉打在他臉上泛出溫暖的光芒。

  他穿著一身干練的黑衣黑褲,淺灰的大衣將他襯托出了幾分成熟穩重的氣質。

  發型也不再是亂七八糟地塌在頭上,而似乎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打理,顯得整齊有型多了。

  見過伍德穿著條紋睡衣趴在魁地奇模型旁邊流口水的瓦妮婭表示還真沒見過他這麼得體莊重的樣子。

  「剛撿到這項鏈,想著不知道是誰的,在這裡等一會或許失主會來找,沒想到是你。」

  瓦妮婭接過項鏈,趕緊往自己脖子上套,但不知為何手伸到脖頸後面卻總是扣不上。

  「我來幫你吧。」

  伍德走到瓦妮婭身後,幫她把項鏈扣好。

  扣好的那一瞬間,伍德的手微微一抖。

  瓦妮婭趕緊轉過身,悄悄把項鏈上的墜子撥到自己胸前。

  「謝謝,學長。」

  「我都已經畢業了,還叫我學長嗎?」

  伍德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你永遠是我的學長。」瓦妮婭說。

  氣氛有些凝住了。

  兩人對視著,伍德的眼睛裡蘊著些復雜的神色,瓦妮婭看不透。

  「對了學長,你怎麼會來……」

  「……啊,是啊,好不容易請了假,想回來看一看……比賽,向麥格教授求了好久她才讓我來的。」伍德的視線轉向漂浮在天際的暗沉雲彩,眼中滿是向往,「真懷念……這裡還是那麼美好。好像睡了一場很長的覺,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自己不在霍格沃茨,還怪難過的。」

  如果是幾個月前,伍德這樣說的時候,瓦妮婭一定會轉頭就走。可是現在,她沒有走,而是靜靜地在一旁聽他說話。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沒變,魁地奇賽場也沒變,安吉利娜和弗雷德他們也沒變,一切好像都跟我離開學校的時候一模一樣。除了——」

  「你,還有我。」伍德正視著瓦妮婭,認真說道。

  「但我們都變得比以前更好了,不是嗎?」

  「對。」伍德微笑著點頭。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瓦妮婭的項鏈上。

  「這是他送的吧?」

  瓦妮婭把墜子抓在手中,萬分珍惜地看著。

  「可不能再丟了,瓦妮婭。」伍德輕笑著說,「重要的寶貝一定要牢牢地揣住,別讓它丟失,否則你會後悔莫及的。」

  「我知道……」瓦妮婭抬頭看向伍德,忽然覺得他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樣了,他的表情中透出一種釋然。

  「我看到了,剛剛塞德裡克把你帶上來的時候,我看到他很緊張你……他真的很優秀,就連我們隊裡的姑娘都向我打聽他呢,可是他只選擇了你。」

  「所以……我很幸運?」

  「不,是他很幸運。」

  伍德一字一句地說道。

  瓦妮婭心頭微微一震,她沒想到伍德會這樣說。

  「記得嗎,有一晚在魁地奇球場上,我們看見了流星。那時候我說我替你許了個願,現在這願望已經成真了。」

  循著伍德的話語,瓦妮婭逐漸追思起那段回憶……

  一個蟬鳴不絕的盛夏夜晚,剛剛訓練結束的伍德躺在青草地上仰望著繁星璀璨的夜空,嘴裡哼著小調兒,身邊還有一個乖巧地抱著雙膝坐在他身邊的瓦妮婭。

  「瓦妮婭,我將來一定要去普德米爾聯隊。」伍德咂咂嘴。

  「哦?那支最古老的球隊?」

  「不錯嘛!」伍德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連這個都知道了啊,瓦妮婭。」

  瓦妮婭略感驕傲地昂了昂腦袋,她才不會承認她是從塞德裡克的筆記裡看來的。

  「不過我想加入他們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

  「因為……」伍德撐起身子,對瓦妮婭說道,「因為這支隊伍的總部離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很近啊!這樣以後我訓練完就可以去找你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瓦妮婭一驚。

  「拜托,我又不是木頭,你這幾天一直捧著聖芒戈的報考指南當我沒看見啊?」

  瓦妮婭臉紅著不說話了。

  「以後我受傷了找你治療就方便多了。」伍德嘻嘻笑道,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瓦妮婭瞪了他一眼。

  「你把我當你的專屬醫生啊?」

  「是啊~哎,快看!」

  空中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伍德來不及指給瓦妮婭看,便雙手合十作虔誠狀。

  「你在干嘛?」瓦妮婭好奇。

  「許好了!」伍德開心地喊了出來。

  看著一邊詫異的瓦妮婭,伍德解釋道。

  「你不知道啊?只要對著流星許願就會應驗的!」

  「哦……可是辛尼斯塔教授在課上沒有講過啊。」瓦妮婭撓了撓頭。

  「教授怎麼可能講這個!你好傻瓦妮婭,我都不想跟你玩了。」伍德一臉嫌棄。

  瓦妮婭委屈巴巴,「我真的沒聽過嘛。」

  「沒事,我替你許了!」伍德自豪地說道。

  「哈?我還以為你會許今年一定拿到魁地奇杯之類的願呢。你幫我許了什麼?」瓦妮婭饒有興致地問道。

  「魁地奇杯那是板上釘釘的事,用不著許。」

  「那到底是什麼願望啊?」瓦妮婭著急地問。

  「你想知道啊?——偏不告訴你。」伍德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哼,有本事一輩子都不要說!」

  「哎、哎,別這麼容易生氣嘛。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小傻瓜。」

  星空倒映在伍德的眼眸裡,瓦妮婭看得呆住了,這一刻她完全相信伍德說的話,心中也在暗暗地期待著他的願望成真的一天。

  「想起來了嗎?」伍德微笑道,「現在願望已經成真了,所以說出來也沒什麼關系。」

  「我的願望,是希望你得到幸福,瓦妮婭。這來之不易的幸福,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瓦妮婭此時心情很復雜。

  她似乎應該感動,但卻只剩下了惆悵。

  無比的惆悵。

  她已經抓住她的幸福了,那伍德呢,他的幸福呢?

  「你……和阿莉西婭……」

  瓦妮婭忍不住開口,但剛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伍德一聽到阿莉西婭的名字臉色馬上就變了。

  「她來找你了嗎?」伍德慌張地抓住瓦妮婭雙肩,語速極快,「不管她對你說什麼,你都不要理她,知道嗎?」

  瓦妮婭的肩膀被伍德捏得生疼,她剛想開口叫他放手,身後又傳來一個女人幽幽的聲音。

  「奧利弗,你擔心我跟她說什麼呢?」

  伍德果然放開了瓦妮婭。

  他走到瓦妮婭身前擋住阿莉西婭的視線,讓瓦妮婭不覺想起當年他也是在弗林特面前這麼護著她過。

  「奧利弗,你好冷漠啊。」阿莉西婭的表情冷冷,「我們這麼久沒見,你難道一點也不想念我嗎?」

  「阿莉西婭,我跟你的事情與別人無關,你想的話我可以跟你慢慢談。」

  伍德往背後的瓦妮婭小聲說:「你快走,快回去。」

  「跟她怎麼無關!」阿莉西婭指著瓦妮婭高聲喊道,「要不是因為她,我們不會分手的!」

  「閉嘴!」伍德用著一種嫌惡的眼神看著阿莉西婭,看得阿莉西婭滿眼淚花。

  瓦妮婭真是非常迷惑了,這到底是什麼情節?

  「奧利弗、奧利弗……你明明很愛我的。你說過的,你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不是嗎?你拼命想要奪得魁地奇杯,就是為了配得上我,為了讓我接受你的表白,是你說的!你難道都忘了嗎?!」

  「阿莉西婭,別再自取其辱了。你不過是一個盜賊,盜走了不屬於你的東西,害我也跟著墜入無底深淵……」伍德咬牙切齒地說著,「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

  瓦妮婭太震驚了,伍德即使是對著弗林特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痛苦表情,眼前的阿莉西婭不曾經是他的愛人嗎,為什麼他會用像仇敵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瓦妮婭心中不禁亂想了起來,塞德裡克有一天會不會也變成這樣?不不不她肯定想多了,塞德那麼溫柔,對著她連脾氣都不舍得發的。

  「我搶走了誰的東西?她嗎?」阿莉西婭指著瓦妮婭,冷笑了起來。

  「奧利弗啊奧利弗,你想把她當寶貝人家可懶得理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塞德裡克心尖上的寶貝呢,三強爭霸賽的勇士,你怎麼跟人家比?哈哈哈哈。」

  瓦妮婭好尷尬,她確實好想離開,但是腳卻不聽使喚地待在原地。

  伍德沒有說話,好像牙關裡正在打仗,瓦妮婭好擔心他會做出什麼衝動的舉止來,默默地把手放進了裝著魔杖的口袋。

  「你這麼怕我跟她說話嗎?難道……」

  阿莉西婭的眼珠子一下子睜圓了。

  「難道這麼久以來,你都沒有告訴她?」

  告訴什麼?瓦妮婭持續迷惑。

  伍德眼神中的憤怒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莫可言說的無奈。

  「奧利弗……哈哈哈,我以為只有我是個痴人,可你也真的是根不折不扣的大木頭啊。」

  阿莉西婭止不住地狂笑了起來,瓦妮婭真的覺得她有些精神失常了。

  「你怎麼還不走?」伍德對著瓦妮婭著急道。

  「你不想讓她知道是嗎?怕毀了她的幸福?我偏要告訴她!」

  阿莉西婭對著瓦妮婭衝了過來,伍德趕緊上前攔住她。

  「放開我!奧利弗!」阿莉西婭在伍德懷中拼命掙扎,可惜她根本不是高大強壯的伍德的對手。

  「還不走!」伍德對瓦妮婭大吼。

  瓦妮婭實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了,她直覺阿莉西婭要跟她講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想知道,可是伍德卻又不想讓她知道。

  阿莉西婭狠狠踩了伍德一腳,這才使他痛叫著松開了鉗制。

  「梅斯梅爾,你聽好了,當初奧利弗——」

  「一忘皆空!」

  阿莉西婭的瞳孔驀地張得巨大,頃刻間整個人便暈倒在伍德懷中。

  瓦妮婭簡直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麼。

  伍德的表情變得十分鎮定,他一手拿著魔杖,一手扶著阿莉西婭。

  「你對她……做了什麼?!」

  「使她忘記與我相關的事情。」伍德唇角滲出一絲苦笑,「阻止她再繼續這樣下去,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這樣做對所有人都好。」

  為了不讓阿莉西婭告訴瓦妮婭,伍德居然會對她施遺忘咒!

  「你不能這樣剝奪她的記憶!」瓦妮婭怒吼。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這麼做的!我這麼做不是為了我自己!」伍德也吼,他注視著瓦妮婭的雙瞳裡摻雜了許多痛苦的色彩,瓦妮婭不理解他為什麼要這樣。

  「遺忘……有時不一定是壞事……我也好想忘記,可是我太懦弱,我不願舍棄那些快樂的記憶……」

  他望著瓦妮婭的雙眸,哽咽著說,「梅林會寬恕我的罪孽。」


☆、夢境的預示

  現在瓦妮婭多了一個外號,叫「塞德裡克的寶貝」。

  走到哪裡總有人這麼喊她,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但像現在,牽著塞德裡克的手走在鋪滿陽光的霍格沃茨大地上,望著塞德裡克飽滿深情的眼眸,瓦妮婭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塞德裡克照舊是那麼受歡迎,但是現在他的身邊有瓦妮婭在,絲毫不收斂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那些戀慕的目光也只好默默收斂。

  這天他們剛剛一起走入禮堂,有個舉著照相機的小個子男生向塞德裡克奔來。

  「塞德裡克!可以給你拍張照嗎!我是科林·克裡維!我看了你在三強爭霸賽的表現,你真的很棒!」

  科林興奮地嚷著,眼裡閃爍著強烈的光。

  瓦妮婭認識這個男孩子,他似乎是哈利·波特的狂熱粉絲,總喜歡舉著相機到處亂拍。

  「當然沒問題。」塞德裡克微微一笑,瓦妮婭原想自覺走到一邊讓科林好好拍塞德,誰知塞德卻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膀前。

  「可以幫我們兩個拍一張嗎?」塞德裡克問。

  科林和瓦妮婭都一愣。

  「呃,嗯,當然沒問題!」科林雀躍道。

  瓦妮婭嗔怪地看向塞德裡克,只見他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攬著她的肩道。

  「好啦,快笑一個~」

  瓦妮婭只好掩唇發出梨渦淺笑,配合塞德裡克如沐春風一般的笑容看向科林的相機鏡頭。

  之後塞德裡克又同意拍了幾張單人照片,科林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看著照片中的兩人時而對視一笑,時而對著鏡頭開懷地笑,居然還拍下了塞德摟住瓦妮婭腦袋在她發絲間落下一吻的動作。

  「這孩子適合去預言家日報。」瓦妮婭忍俊不禁。

  「拍得挺好的。我真要感謝他呢,總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少了點什麼,現在補上了。」塞德裡克咧嘴一笑。

  瓦妮婭想起在他家的時候,塞德裡克曾經說覺得他還差了一張照片……那時候如果塞德媽媽沒有打斷的話……

  想到這裡,瓦妮婭嘴間不禁泛出了甜蜜的笑。

  誰說圖書館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來著?

  今天瓦妮婭剛要走到她和塞德裡克圖書館裡常坐的位置,就看見有個女生正在同塞德裡克搭話。

  哼,才沒在一會兒馬上就有小姑娘跟過來了。

  瓦妮婭決定把自己的身形藏在一排書架之後,偷偷聽他們在講什麼。

  「塞德學長,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那女生捧著書,說著就要往塞德裡克身邊坐下。

  塞德裡克「砰」地一下站起了身,臉上仍帶著禮貌的微笑。

  「抱歉,這個座位是幫我女朋友占的,她比我厲害得多,這位同學你有什麼問題不如等她來了一塊問?」

  那個女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抱著書轉頭跑開了。

  塞德裡克舒了口氣,這才坐回了座位。

  然而片刻過後,又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有些不耐煩了。

  「抱歉,我已經說過了……」

  對上他的是瓦妮婭晶瑩的一對眸子。

  塞德裡克這才展顏而笑。

  「迪戈裡先生,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坐這裡呢?」瓦妮婭俏皮地問。

  「那得經過我女朋友同意才行。」塞德裡克笑道。

  「這樣啊……」瓦妮婭故作思索狀,「那~你先去問問你女朋友的意見吧,我可走嘍。」

  瓦妮婭剛剛轉頭,瞬間又被塞德裡克一把拉入懷中。

  「她男朋友還說了,如果你今天不留下的話,他要足足生一天的氣呢。」塞德裡克勾唇笑道。

  瓦妮婭現在是以一種非常奇特的姿勢坐在塞德裡克的大腿上,這使得她不住漲紅了臉。

  「塞——德!這是在圖書館!」瓦妮婭急切地壓低了聲音,但塞德裡克的力道不容她掙脫。

  「我知道是在圖書館啊。本來我想安安靜靜看書的,誰要你不肯好好坐下,我猜你可能不喜歡我旁邊的位置,更喜歡……現在這樣。」

  塞德裡克附在瓦妮婭耳畔吐出一口溫熱的氣息,順便咬了咬她的耳垂。

  耳尖傳來的酥麻感讓瓦妮婭渾身一顫,在塞德的目光注視下她覺察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滾燙起來,這下更不敢亂動了。

  自從確認關系之後,塞德裡克對於她的熱烈愛意幾乎從不遮掩,總是對她發動這種突然襲擊。這種情況下瓦妮婭只要和他眼神對視超過兩秒就會臉紅,他自己卻一點都不害羞,似乎很是樂在其中。

  說好的純情少年呢!

  不過,對像是塞德裡克的話,誰又能抗拒得了呢,瓦妮婭想著想著便迎上了塞德裡克的唇。

  塞德裡克一邊忘情地吻著懷中的瓦妮婭,一邊施法使打開的書本懸浮起來擋住外人的視線。

  管理員平斯女士出現的一瞬間瓦妮婭嚇得咬破了塞德裡克的嘴唇。

  「迪戈裡先生,你可真不讓人省心,看在你的份上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好歹你還是級長呢!」平斯女士沒好氣地嚷道,把他們扔出了圖書館。

  「都怪你!」瓦妮婭滿臉羞紅,「你是不是變著法兒不想讓我拿年級第一了?」

  「好嘛,別生氣了。」塞德裡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大不了期末我再幫你補補習嘛,合我們兩人之力怎麼會拿不到年級第一呢。」

  「我怎麼覺得有你在我身邊我更不可能拿第一了呢。」瓦妮婭失笑。

  「我的嘴唇還好疼呢,瓦妮,幫我看一下好不好~」

  「不~要!」

  瓦妮婭拔腿想逃,但被塞德裡克從身後牢牢箍在懷裡,甜蜜的歡笑聲不絕於耳。

  圖書館不能呆了,他們只好在庭院找了棵櫟樹坐下來安靜地看書。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背靠著對方,眼睛雖然看著書,可是神思總不免飄向對方。

  微風拂過,瓦妮婭的發絲輕輕飄揚到了塞德裡克的肩膀,塞德裡克拈過其中一縷放在鼻尖輕嗅,感受著清甜的鈴蘭花的香氣……是他的瓦妮婭的味道。

  瓦妮婭無比享受這樣安靜閑適的時刻,塞德裡克……她的塞德裡克就在她身邊,她願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只有她與塞德裡克的瞬間。

  看了一會,瓦妮婭眼皮有些乏了,側過頭輕聲道:

  「塞德……我有些困了。」

  「那我送你回塔樓去?」

  「不要……我想在這裡多陪你一會……」瓦妮婭用撒嬌的語氣道。

  塞德裡克輕輕笑出了聲,轉過身讓瓦妮婭躺下靠在他懷裡。

  「那就在這躺一會吧,我在這看著你呢。」

  「好~」

  瓦妮婭把頭枕在塞德裡克的膝蓋上,一抬頭就是塞德裡克溫柔的面孔。

  塞德裡克低下腦袋在瓦妮婭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揉了揉她的頭發。

  在塞德裡克滿含深情的目光陪伴下,瓦妮婭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瓦妮婭走進了一個奇怪的房間,像是在一間地下室裡頭,布局十分陰暗,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好些古怪物件,瓦妮婭直覺這些都不是普通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前進,不敢與它們有任何碰觸。

  接著,她的目光移向了面前的一個大木櫃子。

  這櫃子有些年頭了,漆都掉了不少,但最不尋常的是——

  它似乎在抖動。

  有些什麼東西好像要從櫃子裡頭出來。

  瓦妮婭抑制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拿出魔杖,對著櫃子念道:

  「阿拉霍洞開!」

  櫃門一下被打開了。

  一陣黑霧彌漫開來,瓦妮婭下意識往後退開。她發現有一具人的軀體從黑霧中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身血污沾染的淡黃色便裝,凌亂的頭發耷拉著,手裡拿著一根瓦妮婭熟悉的魔杖。瓦妮婭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心頭逐漸蔓延開來。

  當他抬起頭對著瓦妮婭的時候,瓦妮婭的眼瞳驀地張大,全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四肢五內瞬時好像凍結了一般。

  因為看著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安撫她入睡的——塞德裡克。

  此時的塞德裡克臉頰上沒有一點血色,素日裡溫柔多情的眼眸此時隱隱泛起了綠光,如同兩道最致命的刀鋒瞄准了瓦妮婭。

  他的樣子……像是要殺了她!

  瓦妮婭現在全身幾乎無法動彈了,她顫抖地看著自己的愛人變成了另外一副面孔,一副似乎完全不認得她的面孔。

  她想要努力地從口中發出呼喚的聲音,可是說不出口。

  這個人真的是她最愛的塞德嗎?她的塞德是不會傷害她的啊!

  塞德裡克向著瓦妮婭凶神惡煞地一步步逼近,魔杖尖冒出刺目的綠光。

  瓦妮婭也試圖抬起自己拿魔杖的手,卻覺得猶如千斤重,她拿不動,她做不到,她沒有辦法了!

  魔杖自瓦妮婭的手中脫開,掉落在地上。

  她淚眼斑駁地注視著塞德裡克,可是對方沒有一點動容。

  他用魔杖對准了瓦妮婭,口中念道:

  「阿瓦達——」

  「不要!塞德裡克!」

  瓦妮婭痛呼出聲,眼睛睜開的一瞬間,她呼喚的人正用擔憂的目光看著她。

  「瓦妮婭?怎麼了?」

  瓦妮婭呆住了,不覺自己早已滿面淚痕。

  「又做噩夢了嗎?」塞德裡克擔心地問。

  「嗚……嗚……」

  瓦妮婭不住地開始啜泣起來。

  她失控地摟住塞德裡克的脖子,歇斯底裡地大哭了起來。

  「不要……不要……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也是慌張失措,他從來沒見過瓦妮婭這樣子失態地大哭,只好連連撫著她的背試圖給她帶來安慰。

  「別哭、別哭,告訴我發生什麼了。我在呢,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

  可是……在夢裡要傷害她的人,正是塞德裡克啊……

  瓦妮婭不相信夢裡那是塞德裡克,可是她無法抑制住那種極端的恐懼不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抱住眼前的人,似乎只有這樣才足夠宣泄情緒。

  「別離開我……塞德裡克……求你……」

  此時的瓦妮婭像個小孩子一樣抱住塞德裡克不肯撒手。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瓦妮,永遠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塞德裡克完全沒有法子了,他不知道他的小姑娘到底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竟然會給她帶來如此劇烈的不安,而她無論如何也不肯說明,只是一味地抱緊了自己。

  塞德裡克不願勉強她開口,可是瞧見她哭成這樣,一顆心像是被一把尖刀反復割開一樣地跟著疼了起來,如果有什麼方法能讓她止住哭泣,哪怕是要了他的命他也願意。

  可是他又知道,如果真是要了他的命,他的小姑娘只怕會哭得更厲害了。

  良久,瓦妮婭才漸漸停下了哭泣,眼睛又腫又疼,讓塞德裡克看了很是心疼。

  「送你回去休息,行嗎?」

  瓦妮婭不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塞德裡克將瓦妮婭一把抱起,步伐緩慢地送回了塔樓。

  臨別的時候,塞德裡克輕吻著瓦妮婭的發絲,柔聲對她安慰道:「好好休息,今晚別看書了,好嗎?晚安。」

  瓦妮婭連一句晚安也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塞德裡克離開自己的視線。

  她一定是瘋了吧……那只是個夢而已。

  今年她做的夢都很奇怪……而其中一個夢已經應驗了,那就是聖誕舞會。這是個很美好的夢。

  但是,其他的夢也都會應驗嗎?瓦妮婭不敢想。

  她決定寫信把自己的夢境告訴祖母,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甚至可能會招來一頓斥責……

  可是她不能再當做沒事發生了,尤其這個夢還牽扯到了她的塞德。

  信中她將自己的夢境仔細地描繪,生恐漏了哪個細節,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記得如此真切。

  順帶還提了一筆她和塞德裡克交往的事情,雖然她覺得祖母應該也知道了……

  第二天起來,瓦妮婭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她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夢境,不應該再為此困擾了。

  她還得去跟塞德裡克道個歉,昨天肯定把他也鬧得一頓不安生。

  就當她要去找塞德裡克的時候,祖母的回信寄到了。

  ……是一封吼叫信。

  瓦妮婭顫抖著撕開信的系帶,祖母破音的吼叫就從信中傳了出來。

  「瓦妮婭!你必須馬上離開那個男孩!迪戈裡家的那個男孩!」

  瓦妮婭不可置信地聽著祖母的言語,她竟會如此反對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在一塊嗎,她以為祖母很喜歡塞德裡克呢。

  信中又接著道:「你會給他招來巨大的災厄!是厄運!」

  厄運……瓦妮婭的頭頂如同炸了一記焦雷。

  信中的聲音突然沉默了一陣,然後又用低落悲傷的語氣說道:

  「我從水晶球裡看到了……我可憐的孩子……」

  那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信就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了。


☆、厄運

  瓦妮婭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祖母要她離開塞德裡克……離開她最愛的人。

  她怎麼能做到?

  瓦妮婭早已將整個人整顆心都交付了那溫柔深情的少年,她完全不敢想像沒有他陪伴的日子應當如何度過。

  那些不離不棄的誓言難道都要因為祖母這一句話全部撕碎嗎?

  可是……可是……

  如果那厄運真的降臨到塞德裡克身上,那麼這些相愛的誓言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不知道……似乎沒有人可以幫她解答這一疑惑。

  「梅斯梅爾?你怎麼了?」麥格教授銳利的雙眼瞅著心不在焉的瓦妮婭。

  瓦妮婭回過神來,她現在正在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呢。

  「沒什麼……教授,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

  麥格教授叫住瓦妮婭,遞給她一份表格。

  「麻煩你跑一趟北塔樓的占蔔課教室,把這個交給特裡勞妮教授。」

  瓦妮婭接過表格,她之前從沒去過占蔔教室,也沒跟特裡勞妮教授打過交道。但從安吉利娜和艾麗婭的描述來看,這是一位脾氣十分古怪的教師,具體表現為她很喜歡預言她的學生會遇到恐怖的災厄。

  也許這位教授可以跟祖母聊得來,瓦妮婭想道,便扣開了占蔔課教室的門。

  「請進。」

  瓦妮婭一踏進來,只感覺周遭都被一種奇特的紅霧籠罩著,布局與其說是課室,不如說茶樓更為貼切。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小圓桌邊,觀摩著他們面前的水晶球。

  她一眼看到塞德裡克和米歇爾坐在鄰邊的桌子,塞德裡克衝著她笑,米歇爾則是充滿恨意地瞪了她一眼。

  「親愛的,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忽然有個女人的聲音輕飄飄從瓦妮婭身後響起,瓦妮婭被唬得一跳,聲音裡也發顫了起來。

  「教、教授……」

  一個瘦削的女巫,戴著誇張的大圓眼鏡,身上盤著數不清的珠串,這便是瓦妮婭對於特裡勞妮教授的第一印像。

  「教授,麥格教授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瓦妮婭下意識地有些害怕這位教授,因為她正用一種見鬼一般的驚恐目光凝視著自己。

  特裡勞妮教授睜圓了雙眼,那一瞬間她的眼鏡仿佛也跟著放大了一倍。

  她顫抖著連連後退,好像想要離瓦妮婭遠一些。

  所有學生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向她們投來目光。

  瓦妮婭感到很不自在,她想馬上轉頭離開,這時特裡勞妮忽然顫巍著開口。

  「天哪……天哪……可憐的孩子……」

  瓦妮婭皺緊了眉頭。

  「你會給你身邊的人都帶來厄運……愛你的人都會相繼離你而去……」

  「你的童年沒有父親陪伴,對嗎?」

  瓦妮婭攥住了拳,嘴唇完全發白了。

  特裡勞妮教授用一種十分悲哀的表情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就要死的人一樣的無力。

  「教授!您說的沒錯!」米歇爾高聲喊道,語氣顯得很是激昂。

  塞德裡克盯著瓦妮婭的神情很是復雜。

  「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將會孤獨終生……孩子……除非遺失你最重要的東西……厄運才能夠解除。」

  最重要的東西……?那是什麼?

  「去吧……孩子……去吧……我為你感到不幸……」

  特裡勞妮向瓦妮婭擺擺手,瓦妮婭這才跌跌撞撞地出了教室。

  她也許可以強行把祖母的預言解讀為祖母反對她早戀,或是那預言難免也有出錯的時候。

  但是如果加上特裡勞妮教授的預言呢?而教授的預言分明更為具體……

  「愛你的人將會相繼離你而去」?

  她的父親在她出生那一年就離世了。這也是祖母曾經預言過的。

  之後是伍德的離開……不、不,伍德不算,他不愛她啊。

  那麼下一個是誰?

  是……塞德裡克嗎?

  「那個教授說話就是那樣的……瓦妮婭你不要放在心上。」艾麗婭勸解道。

  「就是啊,她去年還預言過哈利有『不祥』呢,哈利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安吉利娜連連點頭。

  三個人在城堡的階梯上走著,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都在設法開解瓦妮婭。

  瓦妮婭仍舊悶悶不樂,她知道朋友們對她的關心和擔憂,可是她無法完全將她的心中想法傾訴給她們……包括她的夢境與祖母的回信。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行墨綠袍子的身影。

  「喲,梅斯梅爾,你還敢跟你的朋友呆在一起啊?」米歇爾嘲諷道。

  「菲爾德,閉嘴。」安吉利娜首先開口。

  「我說錯了?教授都說了,『愛你的人會相繼離你而去』。梅斯梅爾,你真可憐吶,沒有人會愛你了,誰想英年早逝呢?哈哈哈~」米歇爾和她身旁的朋友都大笑起來。

  瓦妮婭的臉色煞白了起來。

  米歇爾停下了笑,眼神變得十分狠厲。

  「我要是你,就該離開塞德裡克!他那麼出色,很快就要拿下三強杯了,你想害死他不成?」

  !這一席話正好擊中了瓦妮婭的內心。

  雖然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都沒有對她提到過這一點,但顯然大家都是這麼看的。

  如果她不離開塞德裡克,塞德裡克……塞德裡克很有可能就會遭到厄運。

  想到這裡,瓦妮婭就覺心痛難忍。

  「菲爾德,你不會以為塞德裡克離開了瓦妮婭就會喜歡上你了吧?」

  安吉利娜一番嘲諷,讓米歇爾也白了臉色,她指著瓦妮婭尖叫道。

  「塞德裡克喜歡我也好,喜歡別人也罷,總之他不能跟這個厄運纏身的女人在一起!」

  「梅斯梅爾!你根本不愛塞德裡克!你只想著你自己!」

  瓦妮婭……她……她根本不愛塞德裡克……是這樣嗎……

  她只想著能夠和塞德裡克在一起,卻不在乎他的死活是嗎?

  瓦妮婭的腳步踉蹌著後退。

  「菲爾德!你——」

  安吉利娜怒嚷著要往米歇爾身上撲去,米歇爾和她的朋友急急退開,瓦妮婭和艾麗婭還來不及阻止,卻見安吉利娜腳下的階梯突然憑空消失,她不慎一個踩空,便從樓梯滾了下去,腦袋直接撞向了牆壁!

  眾人俱是一慌。

  瓦妮婭和艾麗婭叫喊著安吉利娜的名字衝下去察看,只見安吉利娜已經昏倒不知人事了。

  一旁的米歇爾發出一聲得意的冷笑。

  「瞧吧、瞧吧,梅斯梅爾,約翰遜已經中招了,下一個是誰呢,斯平內特?還是……」

  「你給我閉嘴!」瓦妮婭抽出魔杖對著米歇爾,她的眼中燃起了強烈的怒火,拿魔杖的手不住地顫抖。

  「梅斯梅爾!你做什麼!」

  麥格教授嚴厲的聲音從另一邊階梯傳來。

  「教授!救命!她要殺了我!」米歇爾尖叫著往麥格教授身邊奔去。

  麥格教授不可置信地盯著瓦妮婭。

  「梅斯梅爾……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想攻擊你的同學!虧我還一直覺得你是個穩重的孩子,還跟鄧布利多推薦你擔任下一屆的學生會主席……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瓦妮婭的身子顫顫巍巍地轉過來,對上麥格教授震怒的目光。

  「教授……」

  「格蘭芬多扣十分!關禁閉!梅斯梅爾小姐!」

  米歇爾得意地衝瓦妮婭一笑。

  「教授,瓦妮婭是一時心急,安吉利娜她……」艾麗婭急切地想要求情。

  「斯平內特小姐,現在請你趕緊把約翰遜小姐送到龐弗雷夫人那裡去!」麥格教授不容分說,又看向瓦妮婭,「至於梅斯梅爾小姐,你跟我來。」

  瓦妮婭看了安吉利娜和艾麗婭一眼,她真的感覺自己要崩潰了,為什麼會這樣……

  安吉利娜那樣矯健的身手,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去呢?

  難道真如米歇爾所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瓦妮婭的存在,會使所有愛她的人紛紛受到傷害離她而去嗎?

  這太可怕了。

  她只能一個人孤獨地度過余生了嗎?

  麥格教授給瓦妮婭安排的禁閉是到斯普勞特教授那裡去幫忙修剪植株,這對瓦妮婭來說算是最輕松的懲罰了,她原以為會更讓她難過一些呢。

  事實上,現在除了「厄運」,又有什麼還能讓瓦妮婭更加難過呢?

  斯普勞特教授待瓦妮婭一向很寬厚,她沒有問瓦妮婭為什麼受罰,只向她耐心講解著修剪的要領。

  不知道……斯普勞特教授是否可以幫忙解答她的疑惑呢?

  「教授……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當然,親愛的,請說。」斯普勞特教授溫柔地笑。

  瓦妮婭鼓足了勇氣。

  「您覺得……您……相信占蔔和預言嗎?」

  斯普勞特教授的微笑一滯,跟著嘆了口氣。

  「孩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占蔔是我認為的最不嚴謹的魔法科目,偏偏又有很多人推崇它的神奇和奧妙……一切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所以我不能完全否定它……」

  她語重心長地說道:「可是親愛的,不要讓它干擾你的判斷和選擇,你越想擺脫它,就會越容易被它掌控,你能明白嗎?」

  瓦妮婭聽得一愣一愣的。

  教授的表面意思她明白了,是勸她不要太過執著於相信預言……

  可是她如何能不去在意呢?那預言是多麼的可怕啊……

  就在這時,有人走了過來。

  「教授,您找我?」

  是塞德裡克。

  「哦,塞德來了啊。」斯普勞特教授重又換上了慈祥的笑容,「啊,我擔心瓦妮一個人搞不定,你來幫幫她吧。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

  斯普勞特教授走了,留下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兩個人在溫室裡。

  瓦妮婭低著頭什麼也沒說,氣氛一時變得很尷尬。

  塞德裡克一邊操持著剪子,一邊斟酌著開口。

  「安吉利娜……我去看過她了,她沒事了,艾麗婭已經陪她回宿舍了。你不要擔心。」

  「……謝謝。」瓦妮婭悶悶地回答。

  塞德裡克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我們之間不分彼此,瓦妮婭。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瓦妮婭抬眸看向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他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善良……那麼的……愛她。

  她怎麼舍得……離開他呢……

  「啊!」瓦妮婭的手一停,被一棵剛長好牙的植物咬了一口。

  「我看看!」塞德裡克猛地抓過瓦妮婭的手察看,卻又被瓦妮婭迅速抽回了手。

  塞德裡克的手停滯在半空,他的表情也愕住了。

  「我沒事……」瓦妮婭那明顯的退避動作讓塞德裡克更覺受傷。

  從溫室裡出來,塞德裡克一直緊緊跟著瓦妮婭,試圖和她交流。

  「瓦妮婭!你別走那麼快!聽我說好嗎?」

  「別再跟著我了!塞德裡克!」瓦妮婭猛然一個回頭,怒喝道。

  「……什麼意思?我們前陣子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什麼你突然又對我愛理不理的?」塞德裡克的表情夾雜著困惑和慍怒,他似乎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瓦妮婭不知道如何作答……塞德裡克並沒有做錯什麼啊……她憑什麼、憑什麼傷害他呢……

  「如果是因為那個預言的話,請你聽我說。」塞德裡克耐心地說道,「特裡勞妮教授……我並非有意誹謗她,只是她一向都是那樣,大家都習慣的了,她幾乎每一年都要預言一個學生的死亡,可是有誰真的死了呢?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只是這個!」瓦妮婭大吼,她的眼角隱隱泛著淚光。

  「你知道那天我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嗎?那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夢,是……與你相關的夢。」

  瓦妮婭哽咽著說道,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勇氣說下去。

  「……是什麼夢?」塞德裡克微微遲疑。

  瓦妮婭咬破了嘴唇,腥熱感在口中蔓延開來。

  「你聽好了……那個夢……夢裡的你,想要殺了我。」

  塞德裡克雙眼瞪得大大的,像銅鈴一樣。

  他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我知道這不可能!」瓦妮婭痛苦地喊道,「而且夢裡的那個你……好像也不是你……我不知道我到底夢到了什麼東西……但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我認為這是一種預示……一種非常不祥的預示……」

  瓦妮婭痛苦地抓著頭,塞德裡克衝過來攬住她的雙肩。

  「別相信它,瓦妮婭,你應該相信我,相信我不會傷害你的啊!」塞德裡克急切地喊道,他的眼睛也紅了。

  「你忘了我們的魔杖是出自同一頭獨角獸身上的尾毛了嗎?它們不會傷害彼此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塞德……」瓦妮婭淚流滿面。

  塞德裡克伸手拭了拭瓦妮婭面上的淚水,瓦妮婭察覺到他的眼眶也微微濕潤。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會傷害你半分的。」塞德裡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地重復著安撫的字句。

  死了?

  不、不可以!

  她不可以讓他死!

  瓦妮婭一把推開了塞德裡克。

  「我不要你的愛!塞德裡克!你必須、必須離開我!」

  塞德裡克的臉色一剎那變得像死灰一樣。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瓦妮婭?」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很傷我的心?」

  「……我知道。」

  塞德裡克的面容扭曲了起來,瓦妮婭不知道他是在笑還是在哭,其實她同樣也不知道自己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只覺得內心深處傳來一種刻骨的疼痛,好像永遠也好不了了。

  「前幾天你還在跟我說,叫我不要離開你。現在你卻要我走。仗著我對你的愛,我的來去都要由你說了算嗎,瓦妮婭?」

  塞德裡克的唇間泛出了一絲慘笑,像一根針深深扎入了瓦妮婭的心口。

  「你還不明白嗎……塞德……現在的我……已經給不了你你想要的愛了。我現在的樣子連我自己都害怕,我怎麼能夠愛你?你會找到一個,比我溫柔,比我美麗,比我善良的女孩……至少,是沒有厄運纏身的女孩……」

  瓦妮婭掙扎著說道,眼角落下的淚沾濕了她的衣領。

  「別忘了你還有你的家人在,你有大片光明的前途,別再為我犯傻了,好嗎?我記憶中的塞德裡克,是一個善良正直的男孩,他不會願意別人為他傷心流淚的……」

  「犯傻的是你,不明白的是你,瓦妮婭。」塞德裡克咬牙說道,「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忘得掉你?」

  「我真的很難過……我難過是因為你不信任我,你寧願相信那莫須有的預言和夢境……而我看到你這樣傷心難受,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別拋下我……瓦妮……」塞德裡克的聲音中帶著哭腔,他從未如此感到無助和痛苦,只能完全卸下尊嚴——為了挽留他心愛的女孩。

  「讓我陪你一起承擔,好嗎?」他輕聲說道。

  良久,瓦妮婭的語氣變得平靜。

  「對不起,我不願意。」

  瓦妮婭舉起魔杖,對著塞德裡克一指。

  「一忘皆空!」

  魔杖中釋出的湛藍光芒向塞德裡克飛去,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阻擋。

  他的瞳孔驀然發直,一種泛著銀光的藍色光芒一絲一絲地自他的腦袋滲出。

  它們逐漸聚到一起,浮現到瓦妮婭面前。

  那是一行再清晰不過的字體了。

  Vania Mes.mer

  Written by Cedric Diggory

  再見了,塞德裡克。瓦妮婭輕聲說。


☆、失憶的塞德裡克(上)

  遺忘,有時不一定是壞事。伍德這麼說過。

  瓦妮婭使塞德裡克忘記了她。

  一個簡單卻殘忍的方式,將他們六年間的時光全部抹除。

  當瓦妮婭將它念出口時,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正面遭遇了攝魂怪,隱隱感到自己的余生不會再擁有快樂。

  塞德裡克……再也不是她的塞德裡克了。

  他會遇到另一個愛他的女孩,與她心心相印,結婚生子,白頭到老。

  這是瓦妮婭對於塞德裡克最深的祝願。

  至於她自己呢?

  按照特裡勞妮教授的預言,她已注定要孤獨終老。

  沒有了塞德裡克,她此生也已與幸福絕緣,孤獨與否又有什麼所謂?

  正當她以為塞德裡克將從此離開她的生活,奇怪的緣分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捉弄她,不讓她如願。

  又是一節魔藥課上,斯內普教授要求大家分組配制活地獄湯劑。

  「迪戈裡先生,你和梅斯梅爾小姐一組。」

  ?!

  瓦妮婭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斯內普,他反用一種犀利的眼神回敬她,像在說你對我的安排有什麼意見嗎。

  瓦妮婭當然不敢有意見了,她低著頭,瞧著那雙熟悉的棕色皮鞋踩著輕快的步伐向她走來,那雙鞋還是她在對角巷服裝店為他挑的呢。

  真要命……

  瓦妮婭聽著身邊的人利落地拿出課本開始做准備工作,放在一旁的橙黃書包十分扎眼。

  她努力不讓自己把眼神挪過去,深恐他會開口跟她講話。

  可是,在她心底深處卻又有一個相反的聲音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動搖著她的想法。那個聲音又說,只求這一節課不要太快過去,即使是以一個普通同學的身份站在他身旁片刻,也是好的。

  瓦妮婭完全無法專注,手一抖又把水仙根粉末撒多了。

  身旁那只修長的手迅速伸過來舀出多余的粉末。

  瓦妮婭驚愕地抬眼瞧著他,他的表情和動作一如往常溫柔自然,看不出絲毫異樣。

  察覺到瓦妮婭在看自己,塞德裡克用著微微疑惑的目光與她對視。

  「怎麼了?」

  瓦妮婭的話如鯁在喉,她不知該說哪一句,最後只勉強擠出來兩個字。

  「……謝謝。」

  「不用客氣。」塞德裡克禮貌地微笑,目光又回到坩堝裡,「說起來,這位教授的課可不大好對付呢,我記得以前有一次我和我的同伴是最快完成藥劑的,但因為我們在課上多聊了幾句,他不給我們加分……呼,還好沒有扣分,是不是?」

  瓦妮婭完全不敢說話,只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艾草浸液。

  「……對了,我應該見過你吧?」

  塞德裡克冷不防的一句話把瓦妮婭的一顆心又給提起來了,好像懸在半空一樣無法靜止下來。

  看她沒有回應,塞德裡克又用略帶抱歉的口吻接著說。

  「不好意思……我最近忙著准備第三個項目的事情,好像把記性都給搞糊塗了……一個人練習久了……可能就會這樣……」

  瓦妮婭下意識地說道:「你准備得怎樣了?你應該多練幾個防御咒語。」

  她的語氣裡帶著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和擔憂,直到看見塞德裡克微微一怔的表情,瓦妮婭才發覺自己多話了,趕緊把目光收斂起來。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的。」塞德裡克說。

  「……嗯。」瓦妮婭尷尬地應聲。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塞德裡克又問。

  塞德裡克向瓦妮婭伸出手,臉上帶著春風拂面一般的笑容。

  「我是塞德裡克·迪戈裡,赫奇帕奇學生,今後請多指教。」

  瓦妮婭心頭一震。

  她努力掩下自己心頭的不自在,伸出手與塞德裡克相握。

  「瓦妮婭……瓦妮婭·梅斯梅爾。」

  握手那一瞬間,許許多多過往親密接觸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瓦妮婭只感覺自己的心又被無情的利刃開始切割了,她更擔心塞德裡克會有相同的感覺,只好迅速將手抽回。

  「瓦妮婭?上帝的恩賜?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呢。」塞德裡克微笑道。

  瓦妮婭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哪裡是什麼上帝的恩賜,是上帝開的玩笑還差不多。

  瓦妮婭真的有些懷疑塞德裡克到底有沒有失憶。

  如果真失憶了,為什麼圖書館裡那麼多位置,他還是要走到背靠魔法史書架的那一排呢?

  「梅斯梅爾小姐,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坐這裡呢?」

  面對塞德裡克如此禮貌的詢問,瓦妮婭又怎麼能夠拒絕呢?

  遠處的平斯女士有意往他們這裡掃了一眼。

  瓦妮婭埋著頭用羽毛筆瘋狂在紙上寫字,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她的余光掃到塞德裡克拿出來一本名叫《神奇的魁地奇球》的書。

  瓦妮婭的心怦怦亂跳。

  注意到瓦妮婭的視線,塞德裡克問道:

  「你喜歡魁地奇嗎?」

  瓦妮婭拿筆的手頓住了。

  她大聲道:「我不喜歡魁地奇!一點也不!」

  塞德裡克好像有點被嚇到了。

  「抱、抱歉……我打擾到你了嗎?」

  「是的!迪戈裡先生!我在寫魔法史的作業!」瓦妮婭氣呼呼地說道。

  塞德裡克微微勾起唇角,笑道:

  「我倒不知道魔法史的作業是抄寫我的名字一百遍?」

  瓦妮婭猛地一個激靈,她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羊皮紙寫了滿滿一頁的「塞德裡克·迪戈裡」。

  瓦妮婭想,她是瘋了吧。

  塞德裡克……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一次次出現在我身邊,讓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招架……瓦妮婭想。

  她不清楚那個遺忘咒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不行,她得離開塞德裡克,如果他非要再接近她,她只能退學了。

  就在這時,瓦妮婭聽到了兩聲熟悉的貓叫聲。

  「喵~喵~」

  瓦妮婭循聲看去,朦朦朧的夜色之中,她看到兩只藍色眼珠在對著她發光。

  「尤蘭達?!」

  此時烏雲蔽天,大約要下雨了。

  瓦妮婭匆忙跑過去把尤蘭達抱了起來,她好久沒跟尤蘭達玩了,感覺尤蘭達輕了些,可能是夏天掉毛的緣故。

  「尤蘭達~你的主人呢?怎麼把你丟在這裡?」

  尤蘭達用爪子蹭了蹭瓦妮婭的衣領,好像攀住了就不想放手。

  「……我也好想跟你一起玩啊,可是……」

  瓦妮婭莫名有想哭的衝動,她的心事只能對尤蘭達傾訴了。

  「塞德裡克……他不記得我了……我明明不想他想起我來,但是看到他不再用那種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我……我心裡就好難過……」

  「如果他想起來……他也不會原諒我了……我干了一件最蠢最可惡的事……」

  「我真的好想念他……好想回到他身邊……好想這一切都是上天開的玩笑……」

  瓦妮婭的眼淚不住地滾落到尤蘭達雪白的毛身上,尤蘭達的藍色瞳孔呆呆地瞧著她。

  「你想回到誰的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瓦妮婭眼前出現了一縷明亮的藍色熒光,她抬頭一看,此刻拿著魔杖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所思念的人——塞德裡克啊。


☆、失憶的塞德裡克(下)

  少年英俊的面孔被魔杖尖發出的亮光映得分外清晰。

  瓦妮婭嚇了一跳,他……塞德裡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剛剛自己說的話他聽到了多少?!

  塞德裡克輕勾起唇角弧度,笑道:

  「是你啊,瓦妮婭。我剛在找我的貓,沒想到碰上了你。」

  瓦妮婭趕緊轉過頭去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才回過頭來。

  「尤蘭達在這呢,還給你吧,我走了。」

  「等等。」

  塞德裡克沒有接過尤蘭達,瓦妮婭略感到疑惑。

  「你……怎麼知道她叫尤蘭達?」

  塞德裡克的灰色眼眸中閃著敏銳的光芒,「我不記得我告訴過你?」

  瓦妮婭好想把自己的嘴撕爛,同時又懊惱塞德裡克為什麼那麼機敏。

  「唔……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瓦妮婭心虛地瞅著尤蘭達,希望她不要真的說出話來,然而尤蘭達只是用圓鼓鼓的眼珠子瞪著她。

  「你懂貓語?」塞德裡克顯得很吃驚。

  瓦妮婭干笑了兩聲,不置可否。

  「那太好了。」塞德裡克高興地說著,「最近這孩子老是跟我鬧脾氣,對我愛理不理的,還裝作不認識我。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她,到底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開心起來?」

  塞德裡克問得很誠摯。

  瓦妮婭撫摸著懷裡的尤蘭達,語氣略顯惆悵。

  「塞德裡克……你很好……我看得出來,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非常開心。」

  塞德裡克望著瓦妮婭的瞳孔裡遍布復雜之色。

  「也許……給她自己一段時間好好想想,她會知道……以後的路要怎麼走……」瓦妮婭似在自言自語。

  塞德裡克靜靜地注視著瓦妮婭,良久後才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我會等她的。等一世也甘願。」

  「轟隆」一聲,烏雲壓頂的天空撕出一道大口子來,頃刻間大雨傾盆而至。瓦妮婭懷裡的尤蘭達躁動不安地一通亂叫起來,她只好小心護著尤蘭達不被雨滴打到。

  塞德裡克一手攬住瓦妮婭肩膀,一手抓起書包擋在瓦妮婭頭頂上,帶著她找尋避雨處。

  近在咫尺……瓦妮婭可以清楚聽到塞德裡克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感受著塞德裡克加在她肩上的力度,多麼熟悉,多麼溫暖,多麼令人眷戀……

  塞德裡克帶著瓦妮婭雨中狂奔,好不容易跑到一處有石頂的走廊上,可以暫時躲避。

  瓦妮婭看到塞德裡克全身都濕透了——頭發粘乎乎地貼在額上,雨滴順著濕發不斷地滑落臉頰,然而他的嘴巴還在笑。

  多虧了他,瓦妮婭和尤蘭達才沒有被雨淋得太重。

  瓦妮婭一只手舉起魔杖,對著塞德裡克喊道:

  「驅涼辟寒!」

  一團暖黃色的光芒從瓦妮婭杖尖升起,緩緩地籠罩住塞德裡克周身。

  「怎麼樣,有沒有好點?」瓦妮婭目露擔憂。

  塞德裡克搖搖頭。

  「我不要緊,比這冷的時候早就經歷過了。」

  瓦妮婭想起那年魁地奇賽大雨中他揮舞著金色飛賊的畫面,又想起他在黑湖抱著她上岸的樣子。

  她在心裡不由嘆了口氣,過去的終將只能是過去了。

  塞德裡克的眼眸凝視著瓦妮婭的魔杖,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這魔杖不錯。」

  話音剛落,瓦妮婭全身像被定住了。

  他、他會想起來嗎?他會認出這根魔杖和他的魔杖之間的聯系嗎?他會知道是這根魔杖使他失去了記憶嗎?

  塞德裡克凝視著她的魔杖半晌,緩緩從口中吐出一句話來。

  「我真的……」

  「非常喜歡……」

  目光上移。

  「你。」

  尤蘭達從瓦妮婭的懷中瞬間脫出,瓦妮婭還未反應過來,塞德裡克已經用行動表示了他的誠意。

  一個猝不及防的吻印上了瓦妮婭的唇,殘留的雨珠滑過瓦妮婭的肌膚,可是絲毫不會讓她感到冰冷,反倒是感覺全身上下都被一種十分熾熱的氣息包裹著。

  雨點在外面的世界劈裡啪啦地響,但塞德裡克和瓦妮婭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旁的什麼都入不了耳。

  她有多久沒像現在這樣跟塞德裡克接吻了?她不知道,也懶得去想,她的大腦不允許她將心思放到除了眼前這個人以外的一切事物。

  將所有那些阻礙他們在一起的東西全部拋掉,她失去理智地貪戀這一刻的幸福與甜蜜,於是任憑塞德裡克摟住她的腰不斷加深這個吻的力度,就像是跟隨雨點落下的瘋狂節奏一般。

  他們明明曾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為什麼卻會變成現在這樣,連一個吻都變成一種奢求?

  忽然便有晶瑩的液體從她的眼角默默流下。

  塞德裡克一定也感受到了她的眼淚。

  他將雙唇輕移至瓦妮婭的臉頰,試圖一顆一顆地吻干她的淚。

  「眼淚……一定很苦吧?」瓦妮婭問。

  「不,是甜的。」塞德裡克微笑著回答。

  外面的雨隨之停了。

  塞德裡克捉起瓦妮婭的雙手放在自己掌心裡摩挲,一邊說話一邊用余光瞟著瓦妮婭。

  「我是不是……又不小心冒犯你了?」

  瓦妮婭沒有說話,卻突然嗚咽著哭出聲來。

  「怎、怎麼了?瓦妮,對不起,我……」塞德裡克慌張失措地想要伸手撫摸瓦妮婭的臉。

  「別碰我!我、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瓦妮婭往後連連退開,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心中滿是羞愧。

  她應該給自己也施一個遺忘咒的,為什麼、為什麼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呢!

  她會害了塞德裡克啊!

  瓦妮婭轉身,用盡了渾身力氣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耳邊依稀還有塞德裡克的呼喚聲。

  對不起、對不起……塞德裡克……我不應該回應你……不能回應你……

  大地歸於寂靜,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下雨之前的樣子。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轉眼間,便來到了六月二十四日。

  三強爭霸賽第三個項目舉行的日子。

  學生們的熱情似乎也達到了最高點,紛紛摩拳擦掌期待著這場舉世盛會的最終結果。

  瓦妮婭卻與他們並不抱著同樣的心思。

  她獨自一人在庭院裡逛著,最後逛到一棵大櫟樹下,才停下了腳步。

  瓦妮婭的手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樹干,樹蔭為她遮擋烈日,微風搖曳她的發絲。

  在這棵樹下,她曾與塞德裡克一起看書、玩鬧、接吻……

  許許多多的回憶浮上心頭。

  她坐在樹根下,手輕輕撫摸著一張會動的照片。

  那是科林為她和塞德裡克拍的照片……唯一一張合照。

  照片裡的少年輕吻著羞澀少女的發絲,兩人笑得極是甜蜜。

  有淚點不小心打落在照片上,瓦妮婭趕緊用手拭干。

  這是塞德裡克留給她的東西……也是她余生賴以寄活的寶貝了。

  因為他以後不會再陪伴她了。陪伴她的只有這些……他留給她的回憶。

  哦,當然還有這個……

  瓦妮婭握住頸間的獨角獸項鏈,那吊墜上「塞德裡克·迪戈裡」的字樣仍在閃閃發光。

  她凝視著那一行發光的字樣,片刻,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塞德裡克……項鏈上怎麼還會有他的名字?

  她還記得,塞德裡克說過,只有當兩個人心意相通的時候,項鏈才會浮現出雙方的名字。

  這不應該啊!

  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瓦妮婭抬頭依稀瞧見——

  不遠處一個黃衣少年,踩著一地金色的光斑滿面春風地向她走來。

  他的眼眸和言語一如既往的溫暖柔軟,說著最動人心的情話。

  「我的傻姑娘啊,還要一個人在這裡呆多久呢?」


☆、「我保證」

  這是瓦妮婭的幻覺嗎?

  塞德裡克……她的塞德裡克又回到了她身邊,帶著她最熟悉的溫柔笑意。

  他走到大樹底下,牽起瓦妮婭的手,一把往外跑去。

  塞德裡克跑得飛快,瓦妮婭一頭霧水地跟著他跑,清風掠過二人身旁,似乎也在幫助他們加快步伐。

  「去哪兒,塞德裡克?」

  「跟我來就知道了!」

  塞德裡克帶著瓦妮婭來到了斯普勞特教授的辦公室。

  這時候來這兒干嘛?瓦妮婭很迷惑,塞德裡克現在不該為晚上的比賽做好准備嗎?

  塞德裡克剛想敲門,門內便傳來教授的聲音。

  「進來吧,塞德。」

  塞德裡克衝瓦妮婭眨眼一笑,便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裡斯普勞特教授正在小圓桌邊沏茶,而她身邊的是——

  塞德裡克的父母!

  瓦妮婭感到很吃驚,塞德裡克的父母看見了她都高興地站了起來。

  「噢,瓦妮婭,好久不見!」迪戈裡先生還是帶著一貫慈祥的笑容。

  瓦妮婭忙向他們問好,一邊又向身旁的塞德裡克使眼色詢問是怎麼一回事。

  「說實在的,我和你一樣驚訝,之前都沒有人告訴過我勇士的親屬可以被邀請來觀看決賽。」塞德裡克向瓦妮婭吐吐舌。

  「瓦妮婭,我都聽塞德和你們教授說了,多虧了你一直陪在他身邊,他才能在前兩個項目表現得那麼出色!真是非常感謝你啊。」

  「迪、迪戈裡先生,請別這樣說……」瓦妮婭看向塞德裡克,「即使沒有我在……憑塞德的本事也一定能夠順利通過的。」

  「可不能這麼說。」迪戈裡夫人微笑著向瓦妮婭伸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邊,握住她的雙手溫柔地說,「在知道他選為勇士之後,我總是不放心他,總是擔心他要受傷,還好有你在他身邊,我相信他不會願意自己喜歡的姑娘為他傷心落淚的。」

  瓦妮婭的臉微微一紅,「夫人……」

  「你們在一起的事塞德都跟我說了,我真的非常高興,瓦妮婭。但是塞德告訴我們你最近不大開心,為什麼不寫信告訴我們呢?塞德他畢竟是個男孩子,許多照顧不到的地方你要諒解他……」

  「不、不,塞德他很好,他沒有……沒有讓我不開心……」瓦妮婭遲疑著說道。

  「我也是看著這兩個孩子一路走過來的了,兩個孩子一樣優秀得討人喜歡,我心裡就指著他們做下一任的學生主席呢。」斯普勞特教授笑眯眯地說。

  「我就知道,塞德他不可能欺負瓦妮婭的嘛。塞德,我看就趁現在,當著你們教授的面,趕緊問問瓦妮婭,什麼時候願意嫁到我們家來啊?」

  瓦妮婭臉上的紅暈一下躥到脖子根了。

  「阿莫斯!哪有你這麼直接的!」迪戈裡夫人嗔怒著說道,敏銳的目光卻在觀察瓦妮婭的反應。

  塞德裡克紅著臉說:「這個當然是要問的,但……但不是現在。」

  瓦妮婭瞅了塞德裡克一眼。

  「也對!等你今晚的比賽大獲全勝,那時再問也不遲,哈哈!我真太開心了,都想趁這會兒還在學校,干脆就把訂婚禮給辦了。」

  「阿,莫,斯!別再胡說八道啦,讓教授都跟著取笑了。」迪戈裡夫人忍著笑責備丈夫。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看著對方,彼此都露出了羞澀的神色。

  暫時告別了塞德裡克父母和斯普勞特教授,瓦妮婭和塞德裡克在禮堂外的長走廊上走著,兩個人彼此都不言語,心中卻有牽系著對方的萬語千言。

  瓦妮婭心頭實在有太多疑惑了,可是種種疑惑交織在一起,也不能令她否認一個事實——

  她和塞德裡克的命運早已是緊密相連的了,彼此早已成為對方生命中的一部分,誰也不可能真正離開。

  塞德裡克忽然走到瓦妮婭面前,停下了腳步。

  他將瓦妮婭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瓦妮婭,原諒我。」

  「原諒你什麼?」

  「原諒我……這些日子讓你這麼難過,其實我心裡同樣也很不好受,你知道的。」

  塞德裡克的目光裡滿帶歉疚,瓦妮婭終於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想起來……?」

  塞德裡克的臉上泛起了一種耐人尋味的笑。

  「瓦妮婭,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何談想起呢?」

  瓦妮婭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難道我的咒語失靈了?」

  「也許是吧,你還得再學兩年,瓦妮婭——好嘛你別生氣,雖然我也很奇怪,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塞德裡克雙手環住了瓦妮婭的腰,眼眸裡盡是溫柔的情意,細聲說道:「我們的魔杖……它們可不願意我們分開,你說是不是?」

  啊……是雙生魔杖……

  瓦妮婭居然忘記了,雙生魔杖是不會攻擊對方的主人的。

  這使她感到又懊惱又憤恨,縱使心底深處浮出一絲萬幸的感慨。

  「所以,你一直在逗我玩?」瓦妮婭生氣地說道,「你根本沒有失憶?卻裝作不認識我?」

  塞德裡克一邊笑一邊試圖安撫瓦妮婭。

  「別生氣嘛……我也沒想到呀,沒想到我最親愛的小姑娘居然想給我施遺忘咒讓我忘記她……」

  瓦妮婭忽然心虛地低頭不語了。

  「我要讓她明白,這種游戲是不能隨便玩的。」塞德裡克的額頭緊緊抵著瓦妮婭的額頭,「我本來很生氣,真的,但是比起生氣,我更多的是心痛……我心痛她相信那個預言,以為我從此就會離開她,以為她將要孤獨終生……她不知道的是,假使她要孤獨一輩子,我又怎麼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不管你怎麼想,瓦妮婭,我的幸福只能由你來給予。你不能再推開我了,我要賴著你一輩子。」

  塞德裡克拿起瓦妮婭頸上的項鏈,注視著她的雙眸說道:

  「這就是證明。我說過的,只要我倆的名字都還在上面,我就絕不會放開你的手。」

  「塞德裡克……」

  瓦妮婭看著塞德裡克蘊滿深情的眼眸,再也說不出那些狠心絕情的話來了。

  「話說回來,就算那個咒語真的有用,你以為我要想起你來是什麼難事嗎?那就像我要想起吃飯一樣的稀松平常。」

  「你打的這是什麼比方啊?」瓦妮婭哭笑不得。

  「……我不太會說話,可是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塞德裡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這叫做不會說話,那全天下還有會說話的人嗎?瓦妮婭想。

  「你留在我生命裡的痕跡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多到我簡直數不過來……圍巾、書包、鞋子,這些我隨時可以接觸到的東西幾乎都有你經手的痕跡,我的每一本課本裡都有你標注的筆記,我身邊的朋友沒有一個不認識你的……就連我自己身上都有你留下的痕跡呢,瓦妮婭,你要不要看看?」

  「好了迪戈裡先生你不要再說了。」瓦妮婭紅著臉想要捂住塞德裡克的嘴,反被他抓住手。

  塞德裡克凝視著瓦妮婭半晌,認真地說道:

  「梅斯梅爾小姐可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啊,我記得她說過,沒有人可以拒絕塞德裡克·迪戈裡的求婚,尤其當他捧著三強杯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前單膝下跪的時刻。」

  瓦妮婭眼中噙著淚花,唇角含笑。

  「我有說過嗎?」

  「你說了!布魯斯可以作證!」塞德裡克孩子氣一般地激動嚷道。

  瓦妮婭輕撫上塞德裡克英俊的面龐,眼角泛著淚珠,溫柔地吐著字句。

  「塞德裡克……我不要你拿三強杯,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邊,只要你能做到這一點,我什麼都會答應你,好嗎?」

  塞德裡克在瓦妮婭額頭上印下一個重重的吻,似是為了表明決心。

  「我保證。」

  晚餐過後,第三個項目在學生們的歡呼喝彩中揭開了序幕。

  勇士們需要進入迷宮通過各種魔法障礙,最先找到三強杯的即可獲勝。

  塞德裡克和哈利在前兩個項目比分並列第一,獲得優先進入迷宮的資格。

  瓦妮婭坐在看台上,眼看著塞德裡克和他的父母深深擁抱過後,又用那信誓旦旦的目光注視著她。

  瓦妮婭知道他時刻記著剛剛立下的誓言,她點頭向他微笑示意,希望能夠帶給他信心和支持。

  希望他知道,有一個人正在掛念著他,期待著他載譽而歸,盼望著等他回來成為他的新娘……

  目送塞德裡克的身影消失在迷宮前的樹籬中,瓦妮婭的心也跟著懸了上來。

  「真不知道這比賽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又看不到裡面,就這麼在這坐幾個小時嗎?」安吉利娜在一旁不耐煩地碎碎念了起來。

  瓦妮婭感覺陷入了沒有盡頭的等待一樣,她煩躁地不停撥弄著頸間的項鏈,希望能快點、更快點聽到塞德裡克出來的消息。

  過了一會,芙蓉和克魯姆相繼淘汰出局,而哈利和塞德裡克還沒有消息。

  顯而易見,這屆三強爭霸賽冠軍是霍格沃茨的了,只是究竟是哪位選手奪魁,卻遲遲不見定論。

  瓦妮婭端詳著自己項鏈上的獨角獸,然而就在這時,她發現——

  項鏈上的文字,消失了。

  場內突然炸開了一陣歡呼,瓦妮婭跟著眾人的視線望去,遠遠地只見哈利帶著三強杯出現在了賽場中央。

  「哈利!好樣的!」格蘭芬多的學生們喊得更為激動,掌聲鼓得特別大。

  但是塞德裡克呢?

  瓦妮婭已經衝了過去,她拼命地撥開擋在她眼前黑乎乎的人群,只想趕緊找到塞德裡克。

  這時一句清晰有力的聲音傳入了她耳中。

  「迪戈裡!他死了!」

  遠處的掌聲漸漸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驚恐和尖叫聲。

  瓦妮婭想起了世界杯上的騷亂,那時也有這麼多的驚慌恐怖的聲音,可是塞德裡克緊緊抓著她的手,告訴她別怕,他會保護她的。

  現在她一定是聽錯了,她顫抖著身子,努力地挪動自己的腳向三強杯走去。

  沒有人再擋著她了,大家似乎都紛紛自覺地為她讓開了路。

  她看見了……一點一點地看見了……

  傷痕累累的哈利伏在一個人的身體上痛哭,那人身上穿著黃色的衣服,帶著黑色的袖子。

  像極了塞德裡克是吧?但那一定不是他,不是他。瓦妮婭知道的。

  他是不是還躲在迷宮裡,等著瓦妮婭去找他?他還在生她的氣嗎,氣她不該對他用遺忘咒?等她哭成個花臉貓,他就會突然跳出來,笑著告訴她一切都是他開的一個玩笑。

  塞德裡克的父母飛奔而來,衝到了哈利跟前。

  然後,她聽到迪戈裡先生發出一聲絕望的凄慘叫聲,他的妻子伏在他肩上泣不成聲。

  「那是我的兒子啊!」

  那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足以使天地間最猛烈的毒藥失色。

  這不可能……不可能啊……連他的父母……都會認錯嗎?

  瓦妮婭又往前使勁走了幾步,當她看見——塞德裡克的一對瞳孔徹底失去神采地仰著天空,唇角還有殘余的血跡,手裡還緊攥著他的魔杖時。

  她覺得自己長久懸在空中的一顆心,也隨之支離破碎了。

  塞德裡克死了!

  塞德裡克死了……

  塞德裡克……死了?

  瓦妮婭的耳邊依稀還環繞著塞德裡克鏗鏘有力的聲音,她周圍的世界好像都化作了一片虛無。

  那一聲聲的「我保證」,一句句的誓言,到最後又彙成了一句——

  「我們還有今後漫長的余生,要一起度過呢。」

  她的少年終究沒有如約歸來,他食言了。


☆、重逢時刻

  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一樓東北角病房裡,年輕的前魁地奇球隊守門員目光凝注在病床前桌上放的一盆開得正好的向日葵,感受著淡淡的青草香氣。

  一縷陽光從窗欞外透入,給向日葵籠上一層燦爛的光芒。

  許久沒有見過這樣明媚的光了,伍德感慨。

  魔法世界的動蕩形勢仍在持續,巫師們生活在陰雲密布、幾欲看不到一絲光明的世界裡,當然,麻瓜亦不能幸免。

  惟有呆在這間小小的雙人病房裡,伍德才能感受到片刻難得的閑適安寧。

  他醒來的時候,身邊原本空蕩蕩的病床多了一個人,那人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伍德除了能從他偶爾發出的鼾聲判斷他是個男性以外,對他一無所知。

  也許又是一個飽受殘害的可憐人吧。

  過去這幾年……世界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多到伍德無法專心投入到自己所熱愛的魁地奇事業,他的心思總被其他的人其他的事牽絆著。

  說到那個人……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樣了?

  伍德只要一想起她,便總有無限的悵惘傷懷。

  三年前那個噩耗……她所愛之人的離去,足夠將一個曾經驕傲自信的姑娘打擊得體無完膚。

  一開始,《預言家日報》對於比三強爭霸賽結果不過是草草一筆帶過,根本沒有提到有人在比賽中遇難。

  但這正是伍德疑惑的地方,沒理由啊,對前兩個項目都濃墨重彩地進行了描述(甚至更著重於勇士的花邊新聞),生恐漏了什麼精彩細節,而最重要的比賽結果卻會這樣子敷衍了事嗎?

  於是他寫信給自己的老友安吉利娜和弗雷德詢問,這才知道了內情。

  天哪……他簡直不敢想像,那個優秀的少年,那個集人們所渴望看到的霍格沃茨學生應具備的品質於一身的少年——塞德裡克,卻因與黑魔頭的不期而遇,旦夕間喪命。

  這實在是太殘忍、太讓人痛心了。

  甚至他的死亡真相還不能夠被揭露,只得掩蓋為一場意外。

  塞德裡克曾是伍德在魁地奇球場上的對手,是伍德最敬佩的對手。

  他總是那麼謙讓有禮,即使贏了比賽,即使所有人都看到他穩穩地抓住了金色飛賊,他仍想重賽一場,只因他認為自己的勝利是在對方找球手出現意外的情況下才取得的。

  比起他出色的賽場表現和學業成績,這份難能可貴的正直善良的品質才使伍德不得不折服。

  而那個姑娘……那個與塞德裡克心心相印的姑娘……她能承受得了這一切嗎?遭受了這樣重大的打擊,她還能好好活下去嗎?

  「她很不好……比賽結束之後,她還尋死覓活過幾回,還好都沒成事……後來她的家人把她送到了聖芒戈療養了一整個暑假……回來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很孤僻,不愛跟人說話……」

  安吉利娜寫給伍德的信裡如是說道。

  伍德的心也跟著糾成了一團。

  他無比憎恨上帝的不公,為什麼要這樣活生生拆散一對般配的愛人,為什麼就是不給那個姑娘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她分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啊。

  伍德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瓦妮婭。實際上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才不會讓瓦妮婭排斥。

  他試圖寫信,反反復復寫了很多語重心長的句子,什麼逝者已去生者如斯之類的話,但又覺得不大妥當,於是又打算從她的最近狀況問起,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最後全部被揉成一團團的廢紙丟進垃圾箱了。

  最後他只用力在紙上寫了短短一句話,便交由貓頭鷹送去給她。

  「善自保重,瓦妮婭。——你的學長伍德」

  他不知道瓦妮婭是否會回復……說真的確實也沒什麼好回復的,可是他仍暗暗期盼著、等待著。

  不久後他果然收到了瓦妮婭的回信,雖然也同樣只有短短幾個字,但足以讓他擱下心頭的大石。

  「謝謝,你也保重。——瓦妮婭上」

  至少她願意給他回信了,這證明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般與世隔絕……伍德暗暗地希望是安吉利娜的信中描述有誇大的成分。

  轉眼三年過去了,黑魔勢力不消反長,隨著魔法部長的下台、鄧布利多的殞逝、食死徒侵入魔法部與霍格沃茨……

  就連伍德所尊敬欽佩的魁地奇球隊隊長理查德竟然也是食死徒中的一員。

  他是被理查德一手提拔進球隊的啊,後來又讓他替補了守門員一職。

  當理查德向他示好拉攏,告訴他純血統巫師可以得到多大禮遇時,伍德毫不猶豫地把理查德送給他的新掃帚照臉對著一丟。

  事後伍德確實有點後悔,後悔不該折損了掃帚,應該當即給那個混球一拳。

  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加入到食死徒一方?

  他是一名勇敢無畏的格蘭芬多啊,如果他這麼做了他昔日的學院隊友會如何看待他,他的小學妹會如何看他?——要知道她的戀人就是死在了食死徒手中。

  於是他在聖芒戈躺著了……被人橫生從三十英尺的空中撞下來。這對經事魁地奇訓練多年的伍德來說已算家常便飯,大不了在聖芒戈躺上兩天也就完事了。

  他躺在病床上,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思索自己下一步應該去哪裡做什麼。

  球隊已回不去了……或許他可以嘗試去考個傲羅?但是魔法部現在也是一團糟……

  他想著想著,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一個姑娘微笑的面容。

  或許……他可以回到……她身邊嗎?

  她會需要他嗎?

  伍德惴惴不安地想著,然而片刻後他又拿起枕頭把自己的臉蓋住,以將那些奇怪的想法一掃而空。

  這時有人進來了,伍德猜測是治療師,昨天照顧他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戴著副松松垮垮的金絲眼鏡,板著臉孔逼他把難喝的藥水灌進去,然後又拖著沉重的口吻嘮叨了一大堆,以至於他對這些治療師都有了陰影。

  他不想把腦袋露出來面對他們了。

  「四號床奧利弗·伍德,快起來,枕頭捂緊臉是想早點去見梅林嗎?」

  ?這聲音是個年輕姑娘的聲音。

  還有點……熟悉……

  伍德逐漸把枕頭拿開,露出一對寫滿驚愕的眼睛。

  年輕的治療師背對著他,伍德只看見她穿著一身綠色的袍子,頂著一頭整齊干練的淡金色短發。

  他的口中努力想要發出那個名字的音節,卻又像許多次遇見她的時候,無論怎麼使勁也說不出口。

  她轉過身來,對上伍德的目光,微笑著說:

  「學長,好久不見。」


☆、秘密任務(上)

  伍德有點發傻了。

  他喉嚨裡哽咽了半天,原想也回答「好久不見」或是「最近好嗎」之類的話,但在看到她那頭陌生的短發,便忍不住脫口道:

  「你剪頭發了?」

  瓦妮婭下意識地撫了撫腦後的頭發,嘴角扯開一絲笑來。

  「是啊。這樣方便干活,不是嗎?」

  伍德略感惋惜的目光在她的頭發上流連,他開始懷念她從前那一頭流金的波浪長發了。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場景下重逢……伍德甚至曾經以為,他們此生都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呢。

  他發現瓦妮婭變化的不只是頭發,還有那眼角眉梢透出的尖厲鋒芒,整張臉寫著冷漠的情緒,仿佛剛剛那個笑只是伍德的錯覺。

  她似乎不喜歡被用這種眼光打量……那微微蹙起的雙眉正是她要發怒的信號,伍德趕緊收回了目光,尷尬地轉開了視線。

  「瓊斯女士已經跟我說了你的情況,她現在忙,沒空過來看你。你的腿好些了嗎?」

  瓦妮婭拿出了記錄本,同樣板起了嚴肅的面孔,用教條般的口吻詢問道。

  「好、好多了,我現在還能下地跑給你看呢。」伍德緊張地答道。

  瓦妮婭敏銳的目光掃了他一眼,不知為何,伍德感覺被看得有些心虛。

  「我看看。」

  說著瓦妮婭就伸手要撥開伍德蓋在腿上的被子,伍德慌張地抓緊了他的小被子往後退了退。

  「你干嘛?我不看怎麼知道?」瓦妮婭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煩地問道。

  「真的沒事了……」伍德的臉有些泛紅,若換了別的治療師,他是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舉動的。

  「……你居然也懂得害羞?」瓦妮婭白了一眼,「既然你沒事了,明天一早就出去吧,別占著我們床位。」

  瓦妮婭轉身欲走,伍德又忙不迭開口叫住她。

  「等一下!」

  瓦妮婭探詢的目光看向他,伍德一時又有些啞口無言了。

  他還想跟她聊一會呢……他有太多的話想跟她說了,可是很顯然她現在並不想聽他說那些話。

  伍德咽了咽口氣,使自己盡量表現得自然,說道:

  「謝謝……花。」

  伍德指了指桌上的向日葵。

  瓦妮婭沒說什麼,只微微一笑,過去好幾年,伍德木楞木楞的一面倒是沒變,還是像以前一樣,就連說話的對像都沒有說清楚。

  「你是跟塞德裡克·迪戈裡道歉!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改了名字了!」

  這句話倏忽間衝進了瓦妮婭的腦海裡,她失神地往後退了退,又匆忙晃了晃腦袋,離開了病房。

  伍德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心頭浮現出一絲悵然若失的情緒。

  他睡不著了。

  一直到半夜,他側躺在床上,望著窗外透進來的朦朧月光發呆。

  他現在多了好多事情要想。

  除了今後的何去何從,還有……

  他現在知道了,知道她就在聖芒戈。

  只要他想的話……不、不,看她今天那樣的態度,分明不想再跟他有所糾纏了。

  他不應該去打亂她的生活了……她現在過得也不賴,不是嗎?

  這麼想著,他就……

  嗯?什麼聲音?

  伍德聽見背後那張床傳來細微的嘎吱聲,那個白天一直在睡覺的家伙似乎下床了,但發出的聲響很小,似是有意在控制。慢慢地,他聽見病房的門被打開,而那腳步聲也隨之向外行去了。

  也許是起來上廁所了吧,伍德想,要不他也起來走一走好了,反正也睡不著。

  說走就走。

  伍德拿起魔杖穿上鞋子剛走出門口,卻看見一個身形矮瘦的男人往樓梯上去了。

  這就是剛剛出去那位病友吧,可是一樓就有廁所啊,跑上去做什麼?

  他越想越奇怪,腳也不聽使喚地跟著過去了。

  伍德躡手躡腳地跟著那人上了樓梯,然而剛上到二樓拐角的地方,他聽見腳步聲止住了,趕緊退後試圖找尋躲藏的地方,同時攥緊了魔杖。

  「小子,有沒有人教過你怎麼跟蹤別人?」

  那人發出了一記陰陽怪氣的笑聲,伍德一震,只見一根魔杖對著自己發出了灰黑色的光柱。在他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之前,他已閃身躲到了一旁。

  「統統石化!」

  伍德僥幸躲過,但緊接著幾道不同顏色的光芒又向他射來,伍德一邊吃力地破解,一邊試圖尋隙反擊。

  他現在知道了,這人絕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他想大半夜干什麼壞事呢?

  牆壁上掛的畫框被驚醒了,那些穿著聖芒戈標志袍子的治療師們衝著伍德一頓亂喊,有痛罵他的也有給他加油的還有要衝出來給他打針治療的,攪得他不得安寧。而他剛剛恢復的腿似乎也有些使不上勁,漸漸處於下風。

  分神之際,躲避不及的伍德被禁錮咒打中,全身被魔法變出的鐵鏈緊緊捆住,無法動彈,越是掙扎便越是難受。

  矮瘦男人冷笑著朝他走來,伍德攥緊了拳,全身青筋暴漲。

  正當那人用閃著綠光的魔杖尖直指著伍德時,那男人突然變得面如土色,僵住的身體往大理石樓梯上重重地摔落。

  那人倒下的一瞬間,伍德同時也看到了另一張臉孔對著自己。

  正是他的小學妹,瓦妮婭呢。

  畫框裡的人們紛紛手舞足蹈起來,以示對瓦妮婭擊倒惡徒行為的祝賀。

  她筆直地舉著魔杖的姿勢和臉上那從容不迫的表情……可真是酷斃了,伍德心裡贊嘆,忽然忘記了自己身上還被鐵鏈纏繞的現況。

  「束縛解除。」瓦妮婭對著伍德一念,他身上的那些鐵鏈便盡數消失了。

  伍德拍了拍身上,有些尷尬地爬起了身,他現在這樣子肯定很狼狽呢。

  「晚上好。」瓦妮婭微笑著說,「我是不是打擾你們決鬥演習了?」

  「晚……瓦……不是……他……」伍德口齒不清地想要爭辯,但瓦妮婭沒理會他,徑直走到了剛被她石化咒擊中的矮瘦男人面前。

  那人眼睛還睜得大大的,目光卻很空洞。

  瓦妮婭盯著他半晌,不知在思索什麼。

  伍德趕緊向她講述自己是如何發現這個男人的不端行跡,以及他是如何英勇地與其搏鬥的經過,完了只聽到瓦妮婭從鼻腔裡發出的一聲悶哼。

  瓦妮婭用魔杖對著眼前的男人一揮,不知念了些什麼,只見她問道:

  「是食死徒派你來的?你們的目標是五樓的戴維斯先生?」

  那人目光依然空洞,什麼聲音也未發出。

  「如果是的話,你就眨眨眼。」瓦妮婭半傾著身子目光灼灼地審視眼前的男人,伍德忙拉她袖子試圖讓她保持安全距離。

  那人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瓦妮婭搖了搖頭。

  「可憐的人啊,被施了奪魂咒。」

  伍德一驚,「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用『攝神取念』從他的意識裡看到的,可是我的水平還有限,只能看到他最近一次有意識的對話場景,不過這也已經足夠了。」

  瓦妮婭一揮魔杖,將那人置入魔法變出的擔架,令其懸浮著往一樓移動。

  「『攝神取念』?那是什麼東西?我們學過嗎?」伍德跟著瓦妮婭往擔架的方向走著,一邊好奇地問道。

  「學校裡不教這個咒語,我也是『偶然』從書上看來的,有時確實挺有用,可以挖掘那些別人腦海裡想要藏起來的秘密。」瓦妮婭盯著伍德,咧嘴一笑。

  伍德立馬呆住了,腦海裡飛快閃過尋求如何保護記憶的念頭。

  瓦妮婭這一套對付嫌疑罪犯的手段耍得干淨利落,不禁讓伍德生出疑問。

  「你到底是治療師還是傲羅啊?」

  一樓的保衛室裡,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頂著一頭毛躁的黃色卷發,穿著沾滿灰塵的墨綠袍子一邊悠閑地嗑著瓜子一邊津津有味地瀏覽著一本封皮破舊的書,似乎完全沒發覺剛剛醫院裡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一幕。

  直到一具抬著人的擔架撞開了門,管理員差點被瓜子噎住,猛地把書往桌上一摔。

  「這個月的第三宗了!」他怒吼。

  年輕的金發治療師面無表情走了進來,尾隨的是她那一臉茫然還穿著病號服的高大學長。

  管理員慌慌慌張張地合上了那本破舊的小本子,而伍德分明瞧見了剛剛打開的那一頁裡有一男一女……正在干些什麼?

  不以為意的管理員唇角綻開了花一樣的笑容,露出一排泛黃的微凸牙齒。

  「哎喲,看這是誰~咱們小瓦妮就是厲害啊。」

  小,瓦,妮?

  伍德的注意力馬上就被這幾個字吸引了。

  他感到了一絲不悅,就連他都沒有喊過瓦妮婭的小名,這家伙憑什麼……為什麼醫院沒能把他那口齙牙給整一整?

  「馬丁,這人就交給你了,中了厲害的奪魂咒,看來需要交給斯梅綏克處理。」瓦妮婭說。

  「你們要拿他怎麼辦?」伍德問道。

  名叫馬丁的管理員蔑視地瞪了伍德一眼。

  「他是誰?幫凶?」

  「不,是我的朋友。他幫我抓住了這個人。」瓦妮婭解釋道。

  馬丁和伍德之間不善的眼光來回較量。

  「總之,我要回去了。戴維斯先生那邊的情況,還請你多留心些。」瓦妮婭拔高聲調打斷了他們的目光攻勢。

  馬丁眉開眼笑地說道:「放心吧,就交給我了。小瓦妮趕緊回去休息吧,熬出了黑眼圈我可是會心疼的。」

  說完他向瓦妮婭拋了個媚眼。

  伍德握起了拳,他對眼前這個人充滿了強烈的厭惡,只感覺自己心頭的怒火竟比方才被人用魔杖指著的時候更甚。

  然而身旁的瓦妮婭似乎習以為常,仍用著淡淡的語氣道:「謝謝,我想你最好把那東西藏好,德文特女士大約不希望看見管理員先生在值班的時候看無聊的書籍……回見。」

  她無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管理員,帶著伍德走出了保衛室。

  「那個惡心的臭流氓……你們醫院怎麼會聘用這種人?」出來的伍德沒完沒了地咒罵道。

  他突然想到來聖芒戈應聘管理員這個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總之他討厭極了那個馬丁,他絕對只是想把馬丁踢走,沒有別的原因。

  「沒什麼事的話,回去休息吧,明天你可以走了。」瓦妮婭冷漠地說道,轉身正欲離開。

  「喂、喂,我好歹也是病人啊,今晚受了這麼大驚嚇,你不……」

  「我看你龍精虎猛的,再來十個你都打得過吧?」瓦妮婭譏諷道,「別再侮辱我的智商了,伍德。」

  伍德頓時啞口無言。

  瓦妮婭往前剛走了兩步,伍德又喊道。

  「你變了,瓦妮婭。」

  瓦妮婭停住了腳步。

  她回頭冷冷地道:「我變什麼了?」

  「你變厲害了……但是……也很不近人情,好像想把別人都從身邊趕跑,就像你剛剛出招一樣的狠絕果斷。」

  瓦妮婭又向著伍德走近,尖厲的眼光逼視著他,語氣裡盡顯譏誚。

  「伍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剛剛晚一點出手,或是施法稍微有點偏差,你可能真的去見梅林了。」

  伍德凝視著她,沉默了片刻。

  「是因為……他嗎?」

  「誰?」

  「塞德裡克。」

  伍德的話剛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看見,此時的瓦妮婭雙眼驟然充血,整張臉孔充斥著一種強烈的痛苦與惱恨,發白的唇抽動著開口。

  「永遠……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我……對不起……」

  伍德的道歉並不能夠消除瓦妮婭的怒意。

  「你馬上回你的病房去收拾東西,現在!立刻!我親自送你離開!」

  她不留情面地對著伍德吼道,伍德只得尷尬地回去病房。

  回去的一路上,伍德在想。

  原來三年的時光仍然不足以抹除那一剎的絕望與悲痛,原來只需要一個名字便能逼得她丟掉人前那副端莊得體的偽裝。

  原來她始終沒有放下啊。


☆、秘密任務(下)

  凌晨兩點被治療師扔,哦不,送出醫院的待遇也只有奧利弗·伍德能夠擁有了。

  伍德自己也深為剛剛的失言感到懊恨,從醫院走出來他一直試圖和瓦妮婭搭話,將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那、那個襲擊者,你們會把他怎麼樣啊?送到魔法部嗎?」

  「魔法部?」瓦妮婭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送他回魔法部跟送他回家有什麼區別?」

  伍德垂眸,現今的魔法部早已落入黑魔王的掌控之中,就在不久前他還聽說他們會給麻瓜家庭出生的巫師羅織假冒巫師的罪名,進行一系列的扣押和處刑。這令他想想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看了伍德喪氣的表情,瓦妮婭面色稍稍和緩了些。

  「放心吧,只要服用特制的清醒藥劑就能讓他的意識恢復過來,需要一點時間……如果他的自身的意志足夠強大倒還不用呢。還好,他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否則背負著罪孽的靈魂,是很難安然度過余生的。」

  「可是他也不想啊,他是中了咒,不是嗎?」

  「所以我們要在他造成傷害之前用盡一切手段制服他,在別人控制下的意識,可不會同情或是心疼你。」瓦妮婭正視著伍德的雙眸說道。

  伍德肚子裡還是藏著一大堆疑問,譬如他們為什麼要襲擊那個戴維斯呢?瓦妮婭為何如此淡定?看樣子聖芒戈這裡也不怎麼太平啊。

  「你要保護好自己,現在世道危險,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也別掉以輕心。」伍德認真地囑咐道。

  瓦妮婭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也是。」

  萬籟俱寂的時刻,街上除了他們倆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陰森的風呼嘯而過。

  他們一直走到了街口的指示牌處正要分別,伍德又忽然開口。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瓦妮婭皺眉道,「我們住的地方不順路,就在這裡分開吧。拜拜。」

  說完她還真就往和伍德家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伍德嘆了口氣,拔腿正想走,忽然想到。

  瓦妮婭如果還跟她祖父祖母住在一塊的話,不是走那個方向的啊。

  她現在住在哪裡呢?伍德抑制不住好奇。

  而且這麼晚了,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很不安全的,他想悄悄跟在她後面,絕不是想要打擾她,只要看到她安全回到住處就足夠了,伍德這麼想道。

  這次他可學精了,給自己施了一個無聲咒,這樣他就不會發出聲響被瓦妮婭發現。

  他眼瞧著瓦妮婭一會兒直走,一會兒拐彎,腳步時猛時緩,他也只好跟著她變換速度。當她停下來環顧四周的時候,他便趕緊找個建築物遮擋。

  他也許沒有發現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可真是像極了不法分子啊。

  然後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瓦妮婭如果是回家的話,為什麼不用幻影移形呢?

  這麼一會兒,她又繞進了一個巷口,伍德趕緊跟了過去,躲在了一個黑乎乎的垃圾桶後面。

  瓦妮婭停在了一堵紅色磚牆之前。

  她家原來藏在這嗎,伍德驚訝。

  這時他看見瓦妮婭從口袋裡摸出了魔杖,魔杖尖發出藍色的熒光,突然指向了伍德的所在。

  「你不會希望我把這個垃圾桶炸開吧,伍德?」

  突如其來的言語嚇得伍德的無聲咒都給破開了,他這才難為情地走了出來。

  瓦妮婭審視的目光移向伍德,魔杖緩緩放下。

  「你跟著我想要干嘛?」

  伍德覺得十分頭疼,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與瓦妮婭的重逢似乎沒有他想像中的愉快,她的刻薄冷漠總是堵得他無法言說。

  「我……擔心你。你真的是回家嗎,瓦妮婭?」

  瓦妮婭聽見這話,唇角發出了一記冷笑。

  「謝謝你的關心,伍德。如果跟著我的人不是你的話,我會把他的腦袋按進那個垃圾桶裡。」

  伍德困惑地端詳著眼前的瓦妮婭。

  此時的她脫去了日常工作的那件綠袍子,換上的是一身簡潔干練的便裝,而她眼裡透露出的戾氣卻使人看了心驚。

  他記憶中的瓦妮婭,雖然有時會發些小脾氣,可大多時候還是溫柔理智的,尤其在他面前,她總是露出羞澀可愛的一面。而她又是那麼的聰慧可人,即使她根本不喜歡魁地奇,卻願意陪在他身邊聽他嘮叨那些冗雜繁復的術語,幫他設計賽場戰術,又為他做了那個模型……

  曾經他可以清晰地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面孔,而到了這一刻,她分明也正看著他,可是瞳孔裡卻夾雜著壓抑的怒意和疏離。

  假如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他絲毫不懷疑,此刻他們應該是一對幸福甜蜜的小情侶,一如他曾經憧憬的那般。

  瓦妮婭發現伍德居然盯著她發呆了許久,也不言語,這下她更生氣了。

  「你還不走的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瓦妮婭,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伍德努力地想要透過她的雙眼讀透她的心思,而她卻似乎有意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與你無關,離我遠點。」

  「瓦妮婭……」伍德剛剛向她邁近了一步,瓦妮婭卻大吼著要他站住。

  「別過來!我說了,離我遠點!」

  伍德抿了抿唇,只好停下了腳步。

  「好,我不過去。你冷靜一點,不要自己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我不用你來教我,伍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瓦妮婭橫眉怒道。

  「你根本不知道!」伍德也下意識地拔高了音調喊道,「你現在的樣子根本不是你,瓦妮婭!如果塞德裡克看見——」

  「別提那個名字!」瓦妮婭重又失控地嚷道。

  什麼時候,塞德裡克也變成不能提的名字了?

  「這麼害怕我提起他嗎?瓦妮婭?這只能說明你在逃避。」

  「我沒有……」

  「你不讓我提我非要提!塞德裡克!他根本不會希望你變成現在這樣——」

  伍德一邊大步朝瓦妮婭走來一邊加快語速,然而他突然住了口,因為此刻瓦妮婭的魔杖尖正對准他,冒出了星點的火苗。

  她的手顫抖著,眉毛糾成了一團,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

  「我說了,不,許,提,起,他!」

  伍德後退了兩步,有條不紊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做出防御架勢。

  「要跟我打嗎,瓦妮婭?那就瞧瞧我們誰才是格蘭芬多的高徒。」

  「你瘋了嗎?」瓦妮婭不可置信地瞧著他。

  「瘋了的人是你。」伍德的眉間掠過一絲無奈,「我不想傷害你,只想讓你明白我不是你的敵人,別總是對我充滿敵意。就當我是多管閑事吧,如果我不能確保你的安全,就請你先打倒我。」

  他的語氣十分堅定,臉上也帶著堅毅的表情。

  對峙了片刻,瓦妮婭才徐徐將魔杖放下。

  伍德心裡頭松了一大口氣,於是也將魔杖收起。其實如果真要打起來,他還真的不敢保證自己能打贏她呢……

  但當他准備繼續和瓦妮婭友好交談時,卻見瓦妮婭目視著他嘴裡念了一堆古怪的話,是他聽不懂的一種語言,但從她口中吟唱出來卻像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節。

  他聽著她的言語,目光不自覺地無法從她的眼眸挪開。

  逐漸地,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沉了,沉到他無力反抗。他的眼前只剩她模模糊糊的面容。

  「我早告訴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現在,做個好夢吧,學長。」

  聲音朦朧地在耳邊回響。

  他吃力地使自己的意識不被完全奪走,只看見她用魔杖敲開了紅色的磚牆,那堵牆便向左右兩邊分離開去,現出一條長長的甬道。

  瓦妮婭費勁地把伍德拖到牆邊,又對他施了幻身咒,使他的身軀看起來與牆壁融為一體,這樣才不會有路過的人注意到他。

  意識渙散的伍德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角,嘴裡喃喃道:

  「瓦妮婭……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心的……我發誓……」

  瓦妮婭微微一愣,他的夢裡居然有她?

  她看著他,眼眸中充滿悲切。

  「對不起……」

  瓦妮婭起身,走入了甬道的黑暗之中。

  按照她在那個矮瘦男人記憶中看到的路徑,她一路來到了一間古舊的房子。

  大門上的主人名牌已經被毀壞,辨不出它原來的模樣。牆壁和柱子到處都結著蛛網,花園裡全是枯死的植物,一派殘敗落魄之像。

  這就是被食死徒占領的據點,瓦妮婭想,戴維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而遭受到了嚴重的襲擊,他拼死逃了出來,卻在給出任何有用的線索之前便陷入了昏迷。

  倒是後來被派來解決他的那個倒霉蛋讓瓦妮婭發現了這個地方,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訴他們。

  瓦妮婭畢業後雖還與她最要好的幾個朋友保持著聯系,但她同時也努力地保持著距離,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做的危險的事情。

  她要以她的方式來對抗醜惡的世道,哪怕可能會為此丟了性命。

  伍德對她的責問每一字每一句都戳中了她的內心,可是她停不下來,只要一停下來,她的眼前就會浮現出那個她不敢提名字的人的面容。

  他用怨恨的眼神瞪著她,似乎在質問她為什麼不幫自己報仇?

  她如果報不了仇,就應該下去陪他,可是她居然選擇苟且偷生!

  如此反復,瓦妮婭覺得她快要被折磨瘋了,她只能選擇繼續往這條看不見光明的路一直走下去,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稍微地減輕她內心的負罪感。

  於是她進入了這間房子。

  剛一進門,瓦妮婭便看到天花板的吊燈上懸著兩具骷髏,而且都是頭朝下的姿勢。

  她想起了在魁地奇世界杯上遇到的被倒吊的麻瓜……如今想起來還是覺得惡心。

  房子裡的擺設和用具七零八落地躺在各處,沒有一處整潔的地方,看樣子是遭受過了破壞。

  這似乎是一間麻瓜居住的房子,瓦妮婭發現了電視機和電話等等這些在巫師家庭裡看不見的東西。

  如果這真的是食死徒的據點,瓦妮婭猜測那兩具骷髏便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她咬咬牙,繼續往深處探查。

  屋子裡沒有人……想來他們蹤跡敗露後也早就跑了,只留下這一間無人看管的屋子。

  瓦妮婭走到最後一間房間,看起來像是主臥室。

  她看見沾滿灰塵的白色地板上有被砸碎的相框,那上面隱約可以看見一對中年男女相摟的場景,只是不會動。

  瓦妮婭蹲下來看著這相框,思緒陷入了追憶。

  「好啦,快笑一個~」

  記憶中的英俊少年笑吟吟地摟過她的肩,硬拉著她拍了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

  瓦妮婭忽然覺得眼角濕潤了。

  這時她余光發現了面前有一塊地磚上面嵌了一個凸出的拉環。

  她用魔杖試探著一點,喊道:

  「阿拉霍洞開。」

  地磚應聲往下一翻,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這居然是一扇活板門?!

  瓦妮婭猶疑了片刻,還是決定跳下去看看。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飛速墜落,片刻間全身都被黑暗包裹著,下方隱約出現了光線,光線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她的身體滑入了黑暗盡頭的一間石室。

  瓦妮婭仰面摔在了潮濕的地上,弄得一身灰塵。

  她環視周圍,這裡的布局更加古怪了。雖然點著燈有了微弱的光線,卻比上邊還要陰森百倍。

  一眼望去,兩側散亂著一些看似廢棄的物件,有缺了手腳的布娃娃、開裂的木桶子、沒了蓋子的茶壺,甚至還有一顆鬼飛球?瓦妮婭感覺得到一股十分不尋常的氣息,懷疑這些物件被施了黑魔法,只是不知道他們要用來做什麼。

  等等,這個場景……她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這個念頭在她看見自己正前方的一個大木櫃子時便確信了。

  瓦妮婭曾經夢到過……夢到過這個地方……

  她舉著魔杖向那個櫃子一步步走近,顫抖地念出了開門咒。

  櫃門打開的瞬間,一如夢境中的陰森感撲面而來。

  黑霧彌漫之中,有人從中走了出來。

  那人滿身血污,抬起頭來對上瓦妮婭的視線,雙眼泛著一種可怖的綠光。

  瓦妮婭平生從未有過的如此強烈的恐懼感漫上心頭。

  只因眼前她的敵人不是別人,正是——

  塞德裡克。


☆、瓦妮婭的博格特

  櫃子裡出來的塞德裡克持著魔杖向瓦妮婭靠近,他的臉孔身材以及身上的服飾都與那一日他參加第三個項目時的模樣一般無二。只除了他注視著瓦妮婭的眼神不再溫柔多情,相反的,一種凶狠猛烈的殺意在他透著碧綠光芒的眼眸裡打轉,周身被一種可怖的黑色濃霧籠罩著。

  瓦妮婭現在知道面前的「他」是個什麼東西了,她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咒語——一個三年級學生都懂的咒語,「他」就會消失。

  她用魔杖指著「塞德裡克」的手止不住發顫,腳也不聽使喚地發軟了起來,完全拿不出剛剛對付伍德時的利落果斷。

  沒有辦法……她根本沒有辦法。縱使她知道那咒語,但對著自己心底深處最想見的人,她怎麼能夠使得出來呢?難道要她親眼目睹塞德裡克再一次的「死亡」嗎?

  「塞德裡克」越靠近,瓦妮婭越是害怕地後退,但當她發現身後已退無可退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她的口中拼命想要呼喚出他名字的音節,可卻像被人攥住了喉嚨似的,究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心如刀割的感覺一遍遍凌遲著她的靈魂。

  當他的魔杖尖泛起微弱的綠光指著瓦妮婭時,瓦妮婭的魔杖更是一下子脫開了手,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記清脆的響聲。

  瓦妮婭無力地跌倒在地上,雙手捧住腦袋,痛苦地搖晃著。她已失去了所有的防御手段,只要面前那個人口中念出咒語,就可以輕松取走她的性命。

  就這樣結束吧,瓦妮婭想,死在「塞德裡克」的手裡,她可以得到解脫了。

  「塞德裡克」嘴唇輕啟,口中剛剛念道:

  「阿瓦達——」

  一人閃身擋在瓦妮婭身前,用著清亮的聲音大吼道:

  「滑稽滑稽!」

  咒語剛落,「塞德裡克」旋即消失了,還沒來得及變幻形態便被面前的人打回了櫃子,櫃門重重地關上了。

  伍德大松了一口氣,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幾乎用掉了他全身的力氣來對付。

  他回過頭,看見他的學妹坐在冰涼的地上,顫巍的雙手仍抱著腦袋,嘴裡念念有詞些什麼,那模樣看是被嚇壞了。

  「瓦妮婭!沒事了!」伍德趕緊蹲下身來安撫她。

  「不要、不要!塞德裡克!不要!」瓦妮婭帶著哭腔自言自語,似乎並沒覺察危險已經解除。

  伍德有些慌了,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

  「瓦妮婭,你不要怕,那只是一個博格特!」

  博格特可以變幻成人們最害怕的事物,以人類的恐懼為食,但他們最害怕的是大笑,笑聲可以將他們徹底消滅。

  瓦妮婭這才慢慢抬起眸來,一雙泛著血絲的淚眼瞧著伍德。

  跟著,她發出一聲嗚咽,便失聲痛哭了起來,雙手緊緊捂著流淚不止的臉頰。

  「你說得對……我是害怕提起他……原來我最害怕的……就是塞德裡克……」

  「我知道他恨我……我知道……是我害死他的……如果沒有和我在一起,他不會死的……」

  「可是我還是想要留下他……求他不要走……」

  伍德胸中忽地一震,他沒想到瓦妮婭會在面對塞德裡克時變得如此脆弱,與先前他看見的那個剛強冷漠的瓦妮婭簡直判若兩人。

  他攬住瓦妮婭的雙肩,大聲說道:

  「那不是塞德裡克!瓦妮婭!你清醒些!塞德裡克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啊,他不會傷害你的!他是被黑魔王殺死的,不是你!你別自己胡思亂想了好不好!」

  瓦妮婭漸漸張開了捂著臉的手,抽噎道:

  「塞德裡克……他如果真的愛我,就不會拋下我一個人……可見他是這世上最狠心的人……他從前所有的保證和承諾,全都不算數了,全都是騙我的。」

  她的目光微微上移,晶瑩的淚水還是不住地自眼角滑落。

  「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我願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換取他片刻的陪伴……可是沒有任何辦法能讓我再見到他……沒有……」瓦妮婭的聲音越來越低。

  「他用六年的時間守候我的答案,我卻只能用余生悔恨的淚水來回報他。」瓦妮婭唇角泛出一絲絲苦澀的笑意。

  伍德的眼眸中帶著沉痛之色。

  「瓦妮婭,你聽我說……你害怕的不是塞德裡克,你害怕的……是他的死,這個事實。」

  瓦妮婭將目光移向伍德。

  「死去的人是不會活轉過來的……」伍德說,「你必須接受,必須承認,一味的逃避沒有用。你必須直面你的恐懼,克服它,就像克服你對飛行的恐懼一樣……」

  「這根本不一樣!」瓦妮婭失控地吼道。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樣!」伍德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要被悲痛衝昏你的頭腦,瓦妮婭。你是一位出色的巫師,難道還會害怕一個三年級學生都能對付的怪物嗎?難道每一次遇見博格特,你都只能像現在這樣軟弱無能地抱頭痛哭嗎?這是塞德裡克想看見的嗎?!」

  瓦妮婭漸漸止住了哭泣,她看向伍德的眼裡充滿了無助和悲傷。

  「我……我做得到嗎……」

  「做得到!你不是一個人啊,你身邊還有很多關心你的朋友的,比如我!」伍德認真說道,「別總想著一個人逞強,瓦妮婭,快點恢復以前的樣子吧,所有人都希望你開心起來啊!」

  「他的離開,也帶走了我生命裡所有的光……我不會再開心了……」瓦妮婭失落地說道。

  這時,伍德的瞳孔裡點起了強烈的光,他加緊了瓦妮婭肩上的力道,激動地嚷道:

  「瓦妮婭!你不是說過嗎,我是你們的光啊!如果我是你的光,我願意竭盡所有讓我的光芒永遠照耀著你!你說過我可以帶給你們力量的,你忘了嗎!」

  聽罷這話,瓦妮婭凝眸盯著伍德半晌,才緩緩地吐出幾個字來。

  「謝謝你……奧利弗……」

  !

  伍德驀地一驚,他有多久沒有聽見她叫他奧利弗了?

  ……簡直太久了,久到他是那麼地懷念,久到他覺得這一刻是那麼的彌足珍貴。

  「還有……對不起……」瓦妮婭面帶愧色,「我剛剛不應該那麼對你……」

  伍德衝她寬慰地一笑,「沒事,我還要多謝你,讓我做了一個美夢……從沒有做過這麼好的夢。」

  回憶起了剛才的夢境,伍德唇角的笑意變得苦澀。

  「你居然能這麼快醒來,看來我的催眠咒學得還是不怎麼樣啊。」

  「也許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我恰巧想起來,夢境再美我也必須回到現實,因為現實中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伍德的這番話說得頗具哲理,瓦妮婭才發現,那個在她記憶裡曾經衝動暴躁的少年如今是真的成熟了好多啊。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現在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嗎?」伍德笑著問道。

  他向瓦妮婭伸出手,瓦妮婭猶疑了片刻,搭上他的手站起身。

  「狡猾的食死徒……離開之前還留下這麼多黑魔法物品。如果是哪個好奇的麻瓜不小心進來了……」環視四周的瓦妮婭還沒說完,伍德卻似乎發現了更為有趣的東西。

  「哎,這還有個鬼飛球!」

  伍德眼睛一亮,抓起廢物堆裡的鬼飛球,卻聽得瓦妮婭喊道:

  「快丟開,奧利弗!」

  伍德感受到掌間的溫度突然飆升,他慌忙丟開了球,卻見那球突然迸出數道光芒,搖身一變——一團火焰,不,是火球,朝著伍德飛了過來。

  眼看著那火球滾得越來越大,攻勢愈發猛烈,伍德想要閃避,一時卻沒有了主意,更兼這裡到處都是黑魔法物品,唯恐又放出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當火球剛剛張牙舞爪地要掠過伍德的衣角時,一股巨大的水柱驟然湧現,隔在了他們之間——

  伍德一眼望去,只見瓦妮婭面色發白舉著魔杖,拼命控制著水流阻隔火球,伍德一邊的胳膊都被漫濕了。

  「快走呀!」瓦妮婭喊道。

  走,對,他得想法子趕緊離開。

  伍德一個側躍彈起了身,火球忽然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形成了巨大的火勢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這火怎麼回事?!」伍德感到一陣驚駭。

  「是厲火!非常危險……咳!」瓦妮婭勉力召喚出的水柱已經不足以對抗這樣強大的火勢了。

  伍德覺得現在像有好幾條火龍從四周向他們靠近……等等,火龍?

  他想起來一個法子,現在也只能賭一賭了,便拼命使自己集中精神,伸手對著洞口喊道:

  「彗星飛來——」

  「你干什麼——」

  濃煙滾滾,瓦妮婭的眼中滿是熱淚,她的視線越來越不清晰,也因無法支撐身子而跌下了。

  她要死在這裡了嗎?可是……她不能牽累伍德……

  瓦妮婭吃力地舉起魔杖,對著伍德的身軀施加了一層水波防護。

  防護圈的光芒很是微弱,微弱到在明亮的熊熊火勢之下壓根不值一提。

  「瓦妮婭!」伍德大呼。

  「快走吧……」瓦妮婭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說話了,握著魔杖的手也漸漸無力地垂下。

  也許這就是結束了吧,瓦妮婭這麼認為。

  火焰席卷而來,而她已無力再反抗。

  然而不多時,她忽然看見自己頭頂上出現了一只手。

  瓦妮婭抬頭一瞧,那只手的主人竟是伍德,他現在正騎在飛天掃帚上向她伸出手,像多年前教她飛行的那一幕情形。

  「把手給我,瓦妮婭。」

  瓦妮婭沒有再猶豫,將手放到了伍德的手掌之中。

  伍德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前,雙手撐在她身前握住掃帚柄,奮力地騎著掃帚逃出了向他們撲面而來的火焰。

  瓦妮婭只覺耳邊掠過猛烈的疾風,周遭的景況變幻得極快,但她的身軀卻被伍德牢牢地護著,正如他所言,像被他的光芒團團圍著似的。

  伍德帶著她飛出了那間破房子,一舉衝向了蔚藍的天際。

  那一瞬間,二人恍惚又回到了學生時代,恍惚他們只是在做一場飛行特訓,而不是在逃命。

  翱翔在天空裡的伍德又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場,他用高昂的呼喊宣告自己的興奮之情,這比他剛剛贏了魁地奇賽還要叫他來得激動亢奮。

  瓦妮婭心中的驚恐與擔憂盡數褪去,比起被厲火吞噬,她更願意選擇飛行。

  這一剎那她似乎忘卻了很多不愉快的思緒,盡管他們兩個人現在都被濃煙熏得黑不溜秋的。被伍德的熱情浸染,她此刻的心中也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與期盼。

  「你怎麼想到用飛來咒?」

  「哈利教的!我真該感謝他!你記得吧,第一個項目——啊對不起,我不應該提……」

  「沒事……這確實是個絕妙的法子,就是我和塞德裡克都沒有想到呢。」

  「你現在……不害怕他了?」伍德的目光移向瓦妮婭。

  「……我為什麼要害怕他?即使他本人在這裡,現在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呢。」瓦妮婭撇嘴笑道。

  「哈,你就使勁吹牛吧。」

  就在此時,伍德的掃帚突然劇烈一抖,連帶著掃帚上的兩個人也被晃得無法坐好。

  瓦妮婭心頭真正升起驚恐感了。

  「怎、怎麼回事?」伍德似乎在極力地控制著掃帚,但掃帚卻似乎開始有自己的想法四處竄動。

  「它失靈了嗎?!」瓦妮婭顫抖的聲音問道。

  「等、等等!嘿,老伙計!」

  伍德拍打著他的掃帚緊張地喊道,然而掃帚卻似乎更加生氣了,徑直飛速往下降落。

  空氣裡傳來瓦妮婭驚恐的尖叫和伍德連聲的呼喚,伍德緊緊抓著瓦妮婭的手,兩人不受控制地一齊墜落而去。


☆、重返迪戈裡家(上)

  涼爽的海風卷過,撩動了瓦妮婭的發絲,也使她漸漸恢復了知覺。

  她只覺得渾身酸疼,眼簾掀開的一瞬間,大片湛藍的天際在此刻看來是那麼地美好純淨。

  還好在從掃帚上摔下來的一剎那她記起了減震咒語,不然恐怕早就和伍德一起跌成粉碎了。

  等等,伍德?

  瓦妮婭剛想動彈,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牢牢地牽住。

  原來他們跌落的位置是一處海邊沙灘。瓦妮婭身邊的伍德明明昏迷著卻還把她的手攥得死死的。

  她艱難地爬起身,手邊忽然觸到了什麼東西,當她將那東西拿過來一瞧時,瞳孔裡卻驀地聚滿驚異之色。

  這是一個掌心大小的模型,可謂是身邊這木頭學長的縮小版。

  瓦妮婭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正是她當年按照伍德的面貌親手制作的,可後來瓦妮婭把一整個模型都打翻了,她一直以為它應該已被遺忘在那段歲月裡了,殊不知伍德居然貼身帶著它?

  真是個木頭,帶著它……有什麼用呢?

  瓦妮婭把模型放回了伍德身上,並試圖喚醒他。

  「奧利弗、奧利弗?快醒醒!」瓦妮婭推了推伍德的身板,卻聽見他嘴裡喃喃道:

  「別叫我……先別叫我……我剛訓練完沒多久呢……」

  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訓練呢!

  瓦妮婭氣急,用力地在他手臂上一拍,伍德猛然坐起身來。

  「啊!不要!我這就來!不要取消魁地奇!」

  「還魁地奇呢!」

  伍德看了看瓦妮婭,又看了看自己。

  過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牽著瓦妮婭的手,騰地一下松開了,臉上猶帶著尷尬的神色。

  「抱歉……你沒事吧?」

  「我沒事……可是你的掃帚……」

  「也不知道它發什麼神經,以前從來沒這麼鬧脾氣過,肯定是被那個火嚇到了……」

  「我是說……」

  瓦妮婭指了指伍德身邊散落的一根根殘枝敗干,那正是從學生時代陪伴他至今的彗星的殘骸。

  伍德呆住了。

  他似乎用了很長時間才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瓦妮婭也覺得很愧疚,她試圖走過去將它們一片一片地撿起來。

  「不要撿了。」伍德說,「只是一把……舊掃帚而已,沒什麼……沒什麼的。」

  瓦妮婭知道這把掃帚對伍德來說的意義非凡,直到他畢業進入職業球隊後也未曾換過新的掃帚。它曾經陪伴他打過那麼多場比賽,絕不是一把「舊掃帚」而已。

  這時伍德忽然在身上摸索起了什麼東西來。

  瓦妮婭眼見著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驚慌,逐漸化為了難看的土色。

  他在找那模型嗎?可是它還在啊。

  半晌,伍德眼中盛著絕望,說道:

  「魔杖丟了。」

  ?!瓦妮婭瞪大了眼睛。

  她瞬間不知道對伍德來講,沒了掃帚跟丟了魔杖哪件事對他來說打擊更大。

  「大概……丟在火場裡了。」伍德頹然道,他的臉色突然衰敗得就像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賠你魔杖和掃帚吧。」瓦妮婭說。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

  「賠你一把火□□。」

  「你說真的?!」

  伍德的臉上終於點起了一縷喜色,看得瓦妮婭也忍不住笑了。

  「你又救了我一次啊,奧利弗。」

  「如果不是我手癢去拿那個鬼飛球……」

  「你本來不用下來的,都是為了我。」

  「好啦別說這種傻話了,跟我還計較這麼多。」

  伍德用試探的眼光瞟著瓦妮婭,小心翼翼問道:

  「我們……是朋友吧?」

  瓦妮婭坦然地一笑。

  「當然。永遠都是。」

  兩人會意地一笑,瓦妮婭拉著伍德一齊站起身來,目光眺望著浪潮撲打的景像。

  「梅林啊,我們這是跑到哪裡來了?」伍德遠目張望著。

  瓦妮婭知道這是哪裡了,她沒有想到……絕沒有想到會到這裡來。

  那時她也曾站在這個位置上,但在她身旁的人卻不是現在這個人。

  「塞德!塞德!你快看啊!大海原來是這麼美的嗎!」

  十六歲的少女瓦妮婭戴著一頂三葉草的帽子,對著身旁的英俊少年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你沒有見過海嗎?」塞德裡克輕笑著說,「我從小看著海長大的。」

  「沒有啊,」瓦妮婭搖搖頭,「我媽媽很少帶我出來玩的,祖父和祖母更加少了。」

  「那你以後可以考慮住在海邊啊。或者,等你想看海了,就喊我一聲,我隨傳隨到~」

  「騙人,我才不信。」瓦妮婭低下頭羞澀地笑了起來,她頭頂的帽子卻一下子被風掀起,落入了海潮之中。

  「啊呀,帽子!」她想跑過去撿帽子,身旁的少年卻先她一步攔住了她,說道:

  「我去撿。」

  浪潮越來越急,帽子也離他們越來越遠,塞德裡克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海裡,水面游動的身姿看起來十分嫻熟。

  瓦妮婭卻是不通水性的,她愈瞧著愈擔心,嘴裡不停喊道:

  「不要撿了!塞德!回來!」

  塞德裡克的身跡卻逐漸沒入了海水之中。

  瓦妮婭頓時感到了一種空前的恐慌。

  她朝著海面跑過去,扯開嗓子大喊:

  「塞德!塞德!你在哪!」

  不要、不要……塞德千萬不能有事……

  她的一只腳剛剛沒入水中,冰冷的涼意登時浸透了全身。

  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試探著想把另一只腳也放進水裡。

  就在這時——

  塞德裡克的腦袋突然從水裡竄出來,嚇得瓦妮婭腳下一個不穩,踉蹌著整個身子跌入水面。

  在被巨大的窒息感淹沒之前,塞德裡克接住了瓦妮婭,扶著她上到岸邊。

  他輕拍著瓦妮婭的背,幫她將不小心灌入胃的海水吐出來。

  「原來你不懂水性的?」塞德裡克驚訝道。

  「咳、咳咳……是啊。別管我了,你怎麼樣了,塞德?你沒事吧?」

  瓦妮婭滿臉擔憂地觀察著塞德裡克,但發現對方也是一樣的表情。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想跟你鬧著玩呢。」塞德裡克的表情又帶著幾分羞愧。

  原來塞德裡克剛剛是故意躲在水裡頭不出來嗎?

  瓦妮婭想想有些生氣,她那麼擔心塞德裡克,結果他卻拿她取樂。

  「這也是能鬧著玩的嗎,我剛剛真的以為你——」

  「我不會的。」塞德裡克趕緊打斷,「我水性可好著呢。真的對不起嘛。要不我教你游泳?你悟性這麼好一定很快能學會的。」

  「我不要!哼!帽子還我!」

  塞德裡克咧咧嘴,揚著手裡的帽子,說道:

  「不能給你。」

  瓦妮婭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

  「因為——你現在這個出水芙蓉的樣子,太可愛了,戴上帽子就沒那麼好看了。」

  瓦妮婭頓時紅了臉,伸手就要去搶奪,但沒奪成,反被塞德裡克打橫抱了起來。

  「你、你干嘛!」瓦妮婭又氣又羞。

  「你現在這樣會感冒的,傻姑娘,當然是帶你回家換衣服啊。」

  「我、我自己可以換。」瓦妮婭臉更紅了。

  「怎麼,原來你指望我幫你換嗎?」塞德裡克顯得很吃驚。

  「……討厭你!塞德裡克!」

  少年懷抱著少女往不遠處的白色別墅拖著步伐走去,那是他的家,但在這一刻,他卻希望這段路不要那麼短,時間可以流逝得更為緩慢,讓他可以留住此刻與她獨處的時光。

  回想起來,瓦妮婭至今還是沒有學會游泳。

  她曾經認為塞德裡克總能教會她的,畢竟他們約定過要一起度過漫長的余生啊。

  瓦妮婭心中泛起一種無法言說的傷感。

  身邊的伍德怯怯地發問道:

  「你怎麼了?」

  「不、沒怎麼。」瓦妮婭搖搖頭,她回頭望向那幢白色的別墅,胸中升起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覺。

  沒有想到再次回來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過去她一直逃避,不敢面對塞德裡克的家人,自然也不敢踏足此處。

  而現在……

  也許,冥冥之中是你牽引著我回來嗎,塞德?


☆、重返迪戈裡家(下)

  瓦妮婭同伍德一路來到了迪戈裡家房子的門口。

  一目望去,曾經栽種著大片勿忘我草的花園裡不再彌漫芬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草叢生的景像。

  瓦妮婭緩慢地一步一步走上白漆台階,斟酌著叩開了門。

  「來了。」一把婦女的聲音從裡間傳來,瓦妮婭認得出,這是塞德媽媽的聲音。

  門剛剛打開,瓦妮婭對上了一張略顯憔悴黃瘦的面龐,而對面那人的瞳孔也張得巨大。

  「瓦妮婭?!」

  迪戈裡夫人驚呼道。

  「迪戈裡……夫人……」

  瓦妮婭咬了咬唇,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迪戈裡夫人明明是四十左右年紀的人,瓦妮婭還記得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外表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言行舉止又是淑女典範一般的溫柔高貴,而現在——

  她的額角鬢間都已有了明顯的皺紋,盤起的烏發裡隱約可見幾縷銀絲,深凹的眼窩顯得面容十分疲倦,那樣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唯有她望著瓦妮婭露出的笑容仍舊是那麼的親切溫暖。

  瓦妮婭忽然覺得鼻頭一酸,徑直撲到了迪戈裡夫人的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

  迪戈裡夫人慈愛地拍拍她的背,眼中也逐漸被溫熱的液體浸滿。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來的……我一直……」

  「我們都需要一些時間去平復,不是嗎?我們從來沒有怪過你啊,瓦妮婭,對於你,我們只有心痛和憐惜……」

  瓦妮婭在迪戈裡夫人的懷中泣不成聲,她既感動於迪戈裡夫人的善良知性,又憎惡自己是如此的不懂事,但一切的負面情緒在此刻似乎都能夠借由這一個溫暖的懷抱暫時得到消解——是一種瓦妮婭熟悉而懷念的感覺。

  目睹這一幕的伍德倍感詫異和茫然,而迪戈裡夫人的目光漸漸移到他身上。

  伍德感到有些不自在,只因夫人正用復雜的目光打量著他。

  「瓦妮婭,你還沒有給我介紹你的朋友呢。」

  瓦妮婭這才把腦袋挪出了迪戈裡夫人的懷抱,伍德發現她的眼睛又紅腫了一大片。

  「這位……這位是奧利弗·伍德,我的朋友,也是我和塞德在學校的同學。」瓦妮婭轉過來正准備介紹迪戈裡夫人,「這位是……」

  「我知道。」伍德打斷道,「您一定是塞德裡克的母親吧?」

  迪戈裡夫人微笑著朝伍德點了點頭,便將他們領進屋裡。

  屋內的布局陳設皆如過去一般,瓦妮婭一進門便看到那張巨大的家庭合照。

  照片上的塞德裡克……還在衝著她笑。

  「你們這是去了哪裡呀,弄得這樣一身傷。瓦妮婭,你們在這裡好好休息,陪我聊會天,不然我可不放你們走。」

  瓦妮婭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的確很想留在迪戈裡夫人身邊陪伴,但是……

  「喵~!」 「啊!」

  一只白貓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徑直衝向伍德對著他的腿狠咬了一口。

  瓦妮婭一驚,趕緊把尤蘭達抱了起來。

  「尤蘭達、尤蘭達?不認得我了嗎?」

  尤蘭達的藍眼睛裡燃著莫名的怒火,它的皮毛不再像過去那樣通體雪白,似乎沾染了些許灰塵,情緒也變得十分激動,試圖想要逃脫瓦妮婭的掌控。

  「哇、哇啊啊啊,你的貓咬人!」伍德驚恐地退到了牆邊。

  瓦妮婭看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堂堂前魁地奇隊長,居然會怕一只貓?

  「你沒事吧?趕緊看看傷得要不要緊?抱歉,尤蘭達以前不這樣的……塞德不在了以後,它脾氣就變得……有點暴躁了,實在抱歉。」

  迪戈裡夫人連連道歉,倒讓伍德感到不好意思了。

  「我看看。」

  瓦妮婭把尤蘭達交給迪戈裡夫人,蹲下身挽起伍德的褲腿察看傷口,尖尖的牙印鮮明可見。她拿出魔杖,低頭念了句咒語便讓傷口愈合了,看不出一點傷痕。

  「不痛了吧?」

  瓦妮婭抬頭柔聲詢問伍德,伍德愣怔了一瞬,沒有答出話來。

  「沒知覺了?」

  瓦妮婭皺了皺眉,用力在伍德的腳踝處掐了一下,伴隨而來的是伍德的痛叫聲。

  迪戈裡夫人也忍不住笑了。

  「哪有、哪有你這麼凶的治療師啊……」伍德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肌膚。

  「那也得看病人是什麼樣的。」瓦妮婭站起身得意地揚起唇角,轉頭看向迪戈裡夫人。

  「迪戈裡夫人,迪戈裡先生他現在……」

  迪戈裡夫人的目光瞬時低沉了下來,瓦妮婭心頭掠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他……他在臥室裡休息呢,我帶你們去瞧瞧他吧。」

  瓦妮婭和伍德對視了一眼,便跟著迪戈裡夫人走向臥室。

  敲門之前,迪戈裡夫人還特地回頭向他們囑咐:

  「等會不管看到什麼狀況……請你們不要太害怕。」

  瓦妮婭的心下的情緒更緊張了。

  迪戈裡夫人敲了兩下門呼喚丈夫,但裡邊沒有傳來回應,她便開門帶著瓦妮婭和伍德進去。

  踏進臥室,瓦妮婭看到——

  頭發斑白的迪戈裡先生此時正躺在四柱床上閉目,看樣子似乎陷入了沉眠。

  假如說迪戈裡夫人僅僅是變得憔悴,那麼迪戈裡先生的樣子,則竟頗有風燭殘年之感,他的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消瘦不堪的臉龐上滿是滄桑的褶皺。如果不是還有淡淡的呼吸聲傳出,瓦妮婭真要以為他已經……

  正當壯年的一對夫婦,原本有一個足夠令所有父母驕傲的出色的兒子,原本是那麼幸福美滿的家庭,卻因不測之禍變得如今這樣悲涼凄慘。

  瓦妮婭看向一旁眼眸中難掩悲傷的迪戈裡夫人,只知道她能夠支撐下來已經實屬不易了。

  「迪戈裡先生……他是在休息吧,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迪戈裡夫人剛要說話,卻見迪戈裡先生的嘴角微動,像在說著什麼。

  她俯下臉,輕聲地問道:

  「親愛的,你想說什麼?」

  迪戈裡先生貼著夫人的耳朵咕噥了一陣,但誰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瓦妮婭垂下頭,心情復雜地絞著衣角,忽然一個名字若有若無地闖入了她的耳中。

  「塞德……塞德……」

  瓦妮婭即時循聲看去,卻是迪戈裡先生氣若游絲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兒子。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瓦妮婭不自覺地滴下淚來。

  這時,迪戈裡先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妻子喜出望外。

  「阿莫斯、阿莫斯?你醒了?」

  「……」

  迪戈裡先生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逐漸移向一旁的瓦妮婭和伍德。

  「哦,快看,瓦妮婭和她的朋友來看我們了。」

  瓦妮婭也趕緊俯下身,關切地問道:

  「迪戈裡先生,是我,瓦妮婭。我來看您了,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迪戈裡先生的目光在瓦妮婭身上輾轉了一瞬,卻停留在了伍德的面孔上。

  他的瞳孔忽然點起了一種狂熱的情緒,那使他看起來變得有些活力了。

  伍德一時感到不知所措,迪戈裡先生顫抖的手指著他喊了起來:

  「塞、塞德!你回來了!」

  伍德的嘴巴瞬間張得不能更大了。

  迪戈裡先生居然把伍德認成了塞德裡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迪戈裡先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十分滿足的笑容。

  「……這不是塞德,阿莫斯,這是瓦妮的朋友……」

  迪戈裡夫人正試圖解釋,這時伍德卻越過瓦妮婭到了迪戈裡先生床邊,他抓住迪戈裡先生的手,說道:

  「是我,我回來了……爸爸。」

  伍德說這話的表情和語氣是那麼的真摯,以至於瓦妮婭都差點信以為真。

  迪戈裡先生的眼中落下了一串熱淚,就連另一邊的迪戈裡夫人也早已淚流滿面。

  「你可算回來了……我和你媽媽一直等著你呢。」

  伍德垂了垂眸,他的聲音裡透著壓抑。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您可要快點好起來,咱們再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啊。」

  「好、好……親愛的,我的藥呢,快幫我拿過來,我現在要快點恢復,我要快點……和我的塞德去看比賽……」

  迪戈裡先生試圖爬起身,他的動作也不再是之前那樣有氣無力,整張臉似乎突然煥發了生機,瓦妮婭知道這是他的身體好轉的征兆,不禁感到欣慰。

  「你別太急……我這就去幫你拿藥。」

  迪戈裡夫人和伍德協力將迪戈裡先生扶起來靠在枕頭上後,她便先走出去拿藥,留下伍德和瓦妮婭兩人在房中看著迪戈裡先生。

  迪戈裡先生像是剛剛注意到瓦妮婭,瓦妮婭正擔心他認不認得自己,但很快這疑慮便解除了。

  「呀,瓦妮婭……你也來了……」

  「是的,迪戈裡先生,我……」

  「是塞德帶你來的吧?」迪戈裡先生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道:「我們家塞德就是有本事,給我帶回來一個這麼好看的兒媳婦。」

  「呃……」

  瓦妮婭和伍德對看了一眼,一種尷尬的氣氛在二人眼神間傳遞。

  「什麼時候結婚啊,你們兩個?」

  兩人雙雙被嚇得一跳。

  「那個……我們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伍德瞥了瓦妮婭一眼,她的臉瞬間發紅。

  迪戈裡先生突然變了臉色。

  「怎麼能沒有打算呢!塞德,你可要好好對瓦妮婭,你要不把她娶回家,我要你小子好看——咳、咳咳!」

  伍德趕緊替迪戈裡先生撫背,連聲道:

  「好好好,您別激動,我娶、我娶還不行嘛。」

  瓦妮婭瞪了伍德一眼,伍德唇角露出笑來。

  「也得她同意啊,總不能把人家硬拐到咱們家來吧,您說是不是?」

  瓦妮婭臉紅著別開視線。

  「她怎麼會不同意?一定是你惹她不高興了。」迪戈裡先生轉而對瓦妮婭說道:「瓦妮婭,你放心,我看得出來,這孩子是真心喜歡你的,他如果敢對你不起,你就告訴我,我來替你做主!」

  「……迪戈裡先生……」

  迪戈裡夫人端著藥過來了,幾個人又言語了一番,便紛紛退出房間讓迪戈裡先生繼續休息。

  「好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迪戈裡夫人說,「奧利弗,真是……謝謝你。」

  「別這麼說,夫人。」伍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能讓你們心情愉快一些,這不算什麼。」

  迪戈裡夫人望著伍德的目光蘊滿了慈愛與深情,瓦妮婭看得出來,那是一種母親對孩子的眼神,或許,她也像她的丈夫一樣,從眼前這個青年身上——看到了她孩子的影子。

  瓦妮婭幫著迪戈裡夫人准備午飯,她們一邊做飯一邊閑聊,而話題內容無非是近年來各自生活的變化之類的。

  原來塞德裡克離開以後,迪戈裡先生一開始還能勉力支持著工作,身體卻每況愈下,一年過後徹底病倒了,從此便待在家中由迪戈裡夫人照料起居,精神也十分不穩定。但他卻一直記得自己的兒子,平日裡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到塞德裡克的房間去對著照片發呆。

  瓦妮婭深感悲痛,她因為害怕面對與塞德裡克相關的一切,更害怕面對他父母的責難,於是在送塞德裡克父母離開學校之後,她便不敢再主動聯系他們了。

  如今想來,這卻是太不負責任了。她這麼做,也太對不起死去的塞德裡克了。假如換作是她不在了,以她對塞德裡克的了解,他一定會肩負起照顧她家人的責任,絕不會丟下他們不管的。

  越是這麼想,瓦妮婭就越憎恨自己的自私膽小。

  而迪戈裡夫人的大度和溫柔更是讓瓦妮婭無地自容,她還反過來安慰瓦妮婭呢。

  「我覺得……奧利弗那個孩子挺不錯的。」迪戈裡夫人說道。

  啊,話題怎麼突然跳到伍德身上了?

  「嗯……是呀,他人不錯,就是呆了點……」

  瓦妮婭心想,迪戈裡夫人不會真想認他做兒子吧?

  「瓦妮婭,如果……如果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想,塞德也會為你高興的。」

  「嘶——」

  這一番話嚇得瓦妮婭把手都切到了。

  瓦妮婭趕緊搖搖頭。

  「您、您不要誤會!我和奧利弗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你別激動,瓦妮婭。」迪戈裡夫人也顯得很吃驚,「我不是有意取笑你。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幸福。畢竟……」她忽然神傷了起來,「塞德……他已經不能帶給你幸福了……別因此荒廢你的余生……你還很年輕,瓦妮婭。」

  瓦妮婭胸中驀地一震。

  是的,她不否認,對伍德,她曾經懷抱著懵懂純真的少女情懷,那時她也曾幻想過能夠與他並肩談笑,攜手余生。

  而後來,伍德終究離她而去,而進入她生命的人,是塞德裡克。

  即使此刻,塞德裡克不在了,但瓦妮婭很清楚,他們過往的一切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生命之中,那些東西是永遠無法磨滅的。

  伍德如今固然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好伙伴,瓦妮婭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他把自己拉出來,自己或許還會沉溺在過往的傷痛之中不能自拔。

  但他們的關系,也僅能止步於此了。

  瓦妮婭的心中只向著一個人,只願走到他的身邊去,她願一直守候她的幸福歸來——哪怕需要一生的時間。


☆、意外的召喚

  瓦妮婭和伍德陪迪戈裡夫人用過午飯閑聊一番後,迪戈裡夫人又讓瓦妮婭帶伍德到處參觀一會。

  兩人並肩走著,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又同時停在了一扇房門前。

  黃桐木的門框上鑲嵌著一個圓形的小相框,上面是塞德裡克的照片和他的名字。

  瓦妮婭的手不自覺地撫上相框,門便自動打開了。

  伍德遲疑著看了看瓦妮婭,她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提步走了進去。

  塞德裡克的房間一如既往的整潔干淨,牆壁和書架上大大小小相框裡的人物都在這時動了起來,一眼看去就像有無數個塞德裡克正對著他們發出他那標志性的親切笑容。

  瓦妮婭一步步走向塞德裡克的書桌,目光在架子上一本紅色封皮的本子上停留了一瞬,旋即轉到了相框上的照片。

  她注意到,這裡的照片明顯又有了一些補充。

  塞德裡克參加三強爭霸賽時,鏡頭捕捉到飛揚的神采在他的眉心間跳動著,神態動作如今看起來仍舊是那麼的鮮活。

  塞德裡克參加聖誕舞會時,星光璀璨的禮堂裡,一身簡約大氣的禮服將他原本就英俊迷人的外表襯得更多了幾分優雅出眾的氣質。

  塞德裡克攬著她——瓦妮婭的肩膀時,那些眼眸中不加掩飾的愛意與寵溺之情,讓瓦妮婭覺得這一切似乎昨天剛剛發生的一般,每個細節都記憶猶新。

  當她試圖伸手去撫摸照片上的塞德裡克,卻正好看見塞德裡克吻她發絲的瞬間。

  她的眼皮不聽使喚地合上了,一滴淚便禁不住從眼睛裡掉了出來,落在木地板上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音。

  她怎麼會把自己變成這樣一個愛哭鬼呢……要是塞德裡克看見了,又該笑話她了。

  瓦妮婭抹了抹眼睛,偷眼瞥著一旁的伍德,他卻轉過頭去假裝欣賞窗台上的花。

  瓦妮婭的唇邊掠過一絲釋然的笑,目光又掃到桌上放著的兩個盒子。

  她知道這裡面放著什麼,因為當初正是她親手放進去的。

  似是下了很大決心,瓦妮婭毅然打開了其中一個正方形的盒子。

  裡面是一條銀光閃閃的項鏈,項墜是一只銀色的獨角獸。

  瓦妮婭拿起項鏈,重又戴到了脖子上。

  她撫摸著那只小獨角獸,盡管上面已不會再出現她與塞德裡克的名字。

  瓦妮婭將項墜放在唇畔輕吻,又緊緊將它握在掌心。

  另一個長條盒子裡則放著塞德裡克的魔杖。

  塞德裡克被帶回來的時候,手裡仍緊緊攥著這根魔杖。

  瓦妮婭將塞德裡克的魔杖拿起來瞧,過去的記憶一下子又浮上心頭。

  那時依偎在塞德裡克懷中的瓦妮婭,正在空氣中揮動著塞德裡克的魔杖,行雲流水的動作似乎在描繪著什麼。

  一行耀眼的藍色字體浮現了出來,正是塞德裡克的名字。

  她邀功似的側頭向塞德裡克炫耀。

  「像不像你自己寫的?」

  「你又想模仿我的簽名送給誰了?」塞德裡克勾著唇角笑道。

  「誰,也,不,給!」瓦妮婭鼓著腮幫氣呼呼道。

  「好好好,不給不給,我什麼都是你的。」

  塞德裡克捉著瓦妮婭握魔杖的手,又在他的名字後面加了一行字。

  Cedric Diggory Love Vania Mes.mer.

  「人也是你的。」

  塞德裡克往瓦妮婭的耳畔吹了口氣,惹得她整張臉一瞬間都燒得滾燙。

  「永遠?」

  「永遠。」

  瓦妮婭把腦袋側到一邊,躲開了塞德裡克的親吻,塞德裡克的臉上現出一種無奈的表情。

  「你的這些情話不知對多少姑娘說過呢,我不信你的。」

  「那你還想要我怎樣?」塞德裡克用手臂支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小姑娘。

  「嗯……要不咱倆交換魔杖?我知道你眼饞我的魔杖很久了,我用著你的也挺順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吧~」

  塞德裡克捏了捏瓦妮婭的臉蛋。

  「你啊你,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我可告訴你,黃岑木的魔杖依附於它真正的主人,獨角獸又是最為純潔忠誠的生物。我的這根魔杖可不會輕易背離自己的主人。也就是說,我跟我的魔杖死也不會分開的。」

  說著塞德裡克便一把將魔杖從瓦妮婭手中抽回。

  瓦妮婭正要發怒,塞德裡克湊近她的臉頰,輕聲說道:

  「想要魔杖,你得先要我才行,瓦妮婭。」

  好不容易從回憶中抽離的瓦妮婭將塞德裡克的魔杖重新放回了盒中,眷戀不舍地將盒子蓋上。

  她回過頭,卻見伍德正在對著窗台上的花入神。

  那裡放著一盆藍色的勿忘我和一盆白色的鈴蘭花,開得倒好,看樣子是有經過精心照料的。

  瓦妮婭想起來,伍德是對花粉過敏的,可是他居然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並未受到什麼影響。

  她轉念一想,也許是阿莉西婭治好了他的花粉過敏症吧。

  瓦妮婭走過去,拍了拍伍德的肩,將他從沉思中喚醒。

  「沒事吧?」

  「啊,沒事,能有什麼事。」伍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指著藍色的花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挺別致的。」

  「勿忘我。」瓦妮婭答道:「是塞德裡克最喜歡的花。」

  「它的花語,是永恆的愛。」

  伍德覷了瓦妮婭一眼。

  瓦妮婭扯開嘴角一笑,又准備介紹另一盆花。

  「這一盆是……」

  「鈴蘭花。」伍德不假思索地答道。

  瓦妮婭略顯驚訝地注視著他。

  「它的花語,是……」伍德的唇角微微漾起一絲笑容,接著說道:

  「幸福歸來。」

  瓦妮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伍德,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是的,她確實曾經向伍德提起過自己最喜歡的花是鈴蘭花,但那時她認為伍德根本沒放在心上,他滿心裡只有魁地奇比賽……

  說起來,伍德最喜歡的花是向日葵,這個瓦妮婭倒也記得。

  而向日葵的花語是——

  沉默的愛。

  「瓦妮婭、奧利弗!」客廳裡傳來迪戈裡夫人的呼喚,兩人趕緊往客廳走去。

  乍然出現的兩只貓頭鷹把他們嚇得一跳。

  「給你們帶信的,兩只貓頭鷹倒像是結伴來的呢。」迪戈裡夫人指著貓頭鷹笑道。

  瓦妮婭和伍德匆匆察看各自的貓頭鷹。

  「是安吉利娜/弗雷德寄來的。」兩人同時說道。

  看完信的兩人同時用著驚詫的目光注視著對方,然而又心領神會地一笑。

  「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迪戈裡夫人擔憂地問道。

  「哎呀呀,還真是出大事了。」伍德這麼說著,嘴上的笑容卻不像是驚慌無措的意味。

  「霍格沃茨……我們得回到霍格沃茨去。」瓦妮婭用著堅定的語氣說道。

  「霍格沃茨?!」迪戈裡夫人瞪大了眼。

  「我們得到消息……黑魔頭可能將要大舉進攻霍格沃茨。」

  瓦妮婭遲疑著說出口,迪戈裡夫人的臉色閃過一瞬蒼白,她緊攥著手,語氣裡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顫巍。

  「這太危險了,你們……」

  「夫人,我必須去。」瓦妮婭急切地說,「霍格沃茨對於我,對於塞德裡克,都有重大的意義,塞德裡克也會希望我去的。」

  原本目露擔憂的迪戈裡夫人,聽到塞德裡克的名字之後,便作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確定你可以嗎?你的狀態……」伍德望著瓦妮婭問道。

  「一個連魔杖都沒有的人居然還質疑我的狀態?」

  「嘿,別忘了誰說要賠我魔杖來著?」

  「你沒有魔杖?」迪戈裡夫人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伍德和瓦妮婭面露尷尬之色,兩人一致認為還是不要把丟魔杖的經過說出來為好。

  迪戈裡夫人忽然一拍腦勺,說:

  「哎呀,我想起來了!」

  她對瓦妮婭和伍德兩人說道:「你們先等等,我拿個東西就來。」

  伍德朝著瓦妮婭發出疑惑的目光。

  ……而瓦妮婭忽然有一種預感。

  果不其然,只見迪戈裡夫人手裡捧著一個長條木盒子來了——裝著塞德裡克魔杖的盒子。

  「我們家剛好有一根……現在沒有人用了,你拿去試試吧?」

  迪戈裡夫人打開盒子的一瞬,伍德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糾結。顯然他也明白了這根魔杖的原主人是誰了。

  「這……會不會不太好?」

  然而伍德話音剛落,迪戈裡夫人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悲傷,瓦妮婭只得趕忙用手肘推了推伍德。

  「這根魔杖……現在放著也是放著,與其讓它蒙塵,不如留給有需要的人。」

  「你總不能沒有魔杖作戰吧,孩子?」

  迪戈裡夫人微笑著說道,伍德黯了黯神,也勉強從嘴角扯出一絲笑來。

  「……我真不知該說什麼,迪戈裡夫人……」

  「別拖拖拉拉的啦。」一旁的瓦妮婭笑道。

  在她的心頭有一種奇怪的情緒蔓延著,她原以為,那根與她魔杖緊密相連的另一根魔杖,終將隨著其主人的離開而永久失去光輝,卻沒想到……

  她望向身邊的伍德,世上竟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就像他的魔杖丟失也是命中注定的一環似的。

  然而伍德剛剛接過塞德裡克的魔杖的一瞬,他的眉頭忽然一跳,表情變得有些驚恐,魔杖便從他手中滑落,又被瓦妮婭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瓦妮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這、這魔杖有、有點……」伍德咽了口唾沫,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燙手。」

  瓦妮婭「噗哧」笑出了聲,換來伍德一記白眼。

  「我怎麼不覺得。」瓦妮婭失笑道。

  迪戈裡夫人露出深感抱歉的神情,關心地問道:

  「你沒事吧,奧利弗?對不起,我沒想到……」

  「噢、噢,不關您的事,您不要自責。」伍德撓了撓頭,「大概這根魔杖不認可我吧。」

  瓦妮婭腦中思緒一動。

  她把自己的魔杖拿了出來,兩根魔杖之間似有一絲微弱的光芒連接著。

  「你用我的魔杖試試吧。十英寸長,落葉松木的,杖芯是獨角獸毛。」

  瓦妮婭將她的魔杖遞給伍德。

  伍德將信將疑地小心接過,但這次魔杖沒有再對他作出什麼排斥反應了。

  伍德握著瓦妮婭的魔杖揮了一揮,表情放松了許多。

  「嘿,這個還不錯……就是好像還不太順手。」

  「你以為現在在魔杖店啊,還挑來挑去的。」瓦妮婭白了伍德一眼,隨後又緊緊將塞德裡克的魔杖握在手中。

  她望向迪戈裡夫人,懇切道:

  「夫人,這根魔杖……我可以帶走嗎?」

  「當然可以,孩子。」迪戈裡夫人唇角露出溫柔的笑意,「我想它一直在等你來呢。」

  瓦妮婭珍視著手中的魔杖,一時無話。

  迪戈裡夫人緊緊擁抱了瓦妮婭,瓦妮婭看到她眼中泛著些許淚光,心中也不禁為之一動。

  「答應我,要平安回來,好嗎?」迪戈裡夫人用一對淚眼注視著瓦妮婭。

  「等我回來,我還要陪您和迪戈裡先生一道品茶呢。」

  尤蘭達用爪子撓了撓瓦妮婭的褲子,發出一聲聲叫喚,圓鼓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當然,還要陪尤蘭達玩呢。」瓦妮婭也回以一笑。

  「還有我。」伍德開口道,「我也要來看你們。」

  說著他警惕地悄悄把腿挪開了一些。

  「好,好,你們都要平安回來。」迪戈裡夫人握緊了瓦妮婭的手。

  走出迪戈裡家的一剎,伍德遠目眺望著烏雲籠罩的天空,一種無來由的悶熱感湧上心頭。

  「這次可真不是鬧著玩的。」伍德說。

  「你怕了?」瓦妮婭問。

  「我的字典裡沒有『怕』這個詞。」伍德驕傲地揚起唇角。

  「你還有字典呢。」瓦妮婭勾唇笑道。

  伍德望向瓦妮婭,朝她抬起手臂,如同發出舞伴邀請一般的姿勢。

  「准備好了嗎?」

  「無時不刻。」

  瓦妮婭搭上伍德的手臂,兩人的身形瞬時從迪戈裡家門口消失無蹤。


☆、霍格沃茨保衛戰

  黑暗從眼前飛快地掠過的同時,迅猛的疾風也刮過耳畔。頃刻之間,瓦妮婭和伍德已來到了位於霍格莫德村豬頭酒吧門前。

  這是弗雷德和安吉利娜在信中告知他們的接頭地點。

  天色變得更為烏沉了,霍格莫德村變得一片蕭條,了無生機,只有遠處三把掃帚酒館的窗戶裡還透出一些微弱的光芒,依稀傳出幾分人煙味。

  周遭實在是太安靜了,連一記尋常的蟲鳴或鳥叫聲都無法被聽見,一切都寂靜得讓人格外不安。

  明明還是春天的尾巴,瓦妮婭卻覺得周身寒冷刺骨。

  她想起,上一次她來霍格莫德的時候,還是在三年前的冬天。那時她曾在這裡堆過一個雪人,而後卻不曾再來。

  變化實在是太快了呀,瓦妮婭想。

  「瓦妮婭?」

  瓦妮婭側過頭看向伍德,他的眼眸中隱隱露出一些擔憂之色。

  「沒事。進去吧。」

  門面上畫著一只血跡斑斑的豬頭的招牌著實有些駭人。伍德率先走在前面,一只手叩開了酒吧的門,同時另一只手緊握著魔杖。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門內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門打開的瞬間,一個留著灰白頭發和長胡子的老頭灰蒙蒙的鏡片後一對閃著湛藍光芒的眼眸正打量他們,伍德感覺自己一瞬間似乎被看透了,一顆心忍不住揪了起來。

  「報上名來。」老頭說。

  「呃……奧利弗·伍德。這位是……」

  「行了不用說了,進來吧。」老頭用急促簡潔的字句打斷伍德。

  伍德和瓦妮婭對視一眼,踩著慎重的步伐走進了酒吧。

  一種破爛肮髒的氣息撲面而來,唯一的光源是吧台上一根似乎隨時都可能燃盡的蠟燭。

  他們剛剛走進裡面,老頭便馬上閂上了酒吧的門,兩人猛地同時回頭。

  「您是……老板嗎?」瓦妮婭小心翼翼地問。

  「要黃油啤酒還是火焰威士忌——」老頭的聲音變得穩健有力,審視著瓦妮婭的時候,他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瞬奇異的呆滯。

  兩人還沒有答話,他又補充道:

  「我想你們不需要這些。跟我來吧。」

  酒吧老板領著伍德和瓦妮婭兩人走上了樓梯,每踏上一級台階就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好像這個木質的樓梯隨時都會斷裂開來。

  「真煩人,」酒吧老板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地嘟囔道:「這些人快把我的屋子擠垮了,回頭我要他們給我好好修修,真是的……」

  酒吧老板領著他們進入了一個房間,一個小小的滿是污垢的房間。

  牆壁上有一面肖像,肖像裡有一位金發的溫柔姑娘凝視著他們,年紀約莫也是十幾歲的樣子,但她的眼中卻隱約透出一種茫然的憂傷感。

  酒吧老板邁著緩慢的步伐走向那面肖像,跟畫中的姑娘低聲說著什麼。

  那姑娘低頭微微一笑,轉頭走入了她身後一條長長的隧道,而就在這時,肖像打開了。

  伍德和瓦妮婭俱是一驚。

  酒吧老板的神態很是疲倦。

  「去吧,從這裡可以通向你們想去的地方。」

  伍德驚訝地張大了嘴,剛還想說些什麼,卻遭到對方的一記眼刀攻擊。

  「別廢話了,快走,不然門關上了我可不會再讓她打開!」

  伍德的手被瓦妮婭一把拉住,徑直往肖像打開的通道跑去。

  臨走之際,瓦妮婭轉身對著酒吧老板懇切說道:

  「謝謝您,鄧布利多先生!」

  酒吧老板的臉上似乎展露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鄧、鄧布利多?這到底……」

  走在通道裡,兩人的腳步走得飛快,伍德還不忘好奇問道。

  「阿不福思·鄧布利多,我們原來校長的弟弟。我看了麗塔·斯基特寫的文章……你不覺得他們長得就很像嗎?其實我也是瞎猜的……」

  兩人一邊絮叨一邊沿著通道走到了盡頭的房間門口,還沒擰把手,裡面便先有人推開了門。

  「Surprise!」一叢雜亂紅發的男生嬉笑的臉孔映入眼簾。

  昔日學校裡最愛捉弄瓦妮婭和她的朋友們的韋斯萊雙胞胎之一此時看起來和從前的模樣一點沒變,但瓦妮婭知道這一位是弗雷德。

  瓦妮婭還記得,那年畢業之前,韋斯萊雙子是如何以一種驚世駭俗的方式為他們七年的學校生涯畫上句號的。

  那閃爍在城堡上空,漫天的絢爛煙火,是那一整個沉悶的學年裡唯一一抹明亮的色彩,也是第一次,將瓦妮婭從那些沉重憂郁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伍德瞪圓了眼睛,他的臉龐上也現出了許久未見的驚喜之色。

  「梅林啊。」弗雷德用一種狡黠的目光盯著伍德,「你可真是厲害啊老伙計,我原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的。」

  伍德頗為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

  「剛巧……碰到,就一起來了。」

  話音剛落,伍德和瓦妮婭兩個人便被弗雷德一把拉入了房間——一個巨大而寬敞的房間裡五花八門的帷幔和彩帶鋪天蓋地,烏壓壓的人群興奮地叫嚷著什麼,天花板上甚至還吊著各種顏色的吊床。

  瓦妮婭許久、許久沒有見過這樣歡慶熱鬧的場面了,像是某個學院正在舉辦一場魁地奇比賽的慶賀狂歡。然而牆上的掛毯除了格蘭芬多標志的獅子以外,赫奇帕奇的黑獾、拉文克勞的藍鷹也都閃爍著它們耀眼的光芒,只不見斯萊特林的蛇形圖案。

  似乎有那麼一瞬,伍德和瓦妮婭都被這種熱情亢奮的氣氛浸染了全身,把那即將到來的殘酷戰役拋諸腦後。

  「瓦妮婭!」

  熟悉的叫喚傳入耳中,緊接著向瓦妮婭撲來的則是她在霍格沃茨的兩位好朋友,安吉利娜與艾麗婭——一位活潑的黑皮膚姑娘與一位高瘦的棕發姑娘。

  三人緊緊抱成一團,瓦妮婭感覺自己的肩膀被眼淚打濕了,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濕潤起來。

  這實在是太讓人驚喜了,沒有什麼能比舊友團聚更能激奮人心了——在這種時刻!

  「好了姑娘們,淚水是淹不死食死徒的。」

  三個人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瓦妮婭的目光掃向話音來源,不禁捂住了嘴。

  「喬治,你——」

  瓦妮婭瞬間不敢往下說了,因為她正看見,弗雷德的孿生兄弟——喬治·韋斯萊,他的左耳,是缺失的……

  然而喬治似乎對瓦妮婭的反應已經習以為常,他指著弗雷德對三個姑娘爽朗地笑道:

  「現在終於發現我比弗雷德酷多了,是吧?畢竟一只耳朵的人可不多。」

  瓦妮婭強忍著不讓自己眼眸裡表現出沉痛的神色,雖然早前她已從書信中得知了喬治遇襲一事,但當親眼見到他現在的樣子,瓦妮婭真無法想像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萬幸這一次磨難並沒有將喬治打壓成一個自怨自艾的人,他還是像過去一樣的風趣幽默,保持著一份他的孿生兄弟所缺乏的溫和穩重。

  「這是哪裡呀?」伍德終於發出了疑問,他待在學校七年都未曾發現過學校有這麼一處特別的所在。

  瓦妮婭看了看周圍,這樣一片能包容所有人的向往與需求的空間……

  她的頭腦快速做出了判斷。

  「難道是……有求必應屋?」

  「正解。」喬治說道。

  瓦妮婭想起,她頭一回來有求必應屋那次,還是塞德裡克帶她來的,一段時間裡是他們的秘密約會地點。

  「有求必應屋……又是啥?」伍德持續困惑中。

  「是我們之前舉辦D.A.集會的地方啦,一個神奇的地方,它只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能按照你心裡頭的想法變換出你想要的形態。」弗雷德補充說道。

  「你們真會玩兒……我為什麼不能晚兩年畢業。」伍德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是你太笨了,奧利弗!」姑娘們齊聲說道。

  按照弗雷德的說法,現在這些聚集在有求必應屋裡的人,一半是為了躲避外面食死徒教師迫害的學生,一半是他們前後聯絡過來願意參與保衛霍格沃茨戰的有志之士。

  瓦妮婭注意到紅頭發的韋斯萊一家人全在這裡了,另一邊久違的盧平教授正和一位面孔有些熟悉的黑皮膚巫師談著話,並且許久未見的秋·張也在這兒。

  秋將她引以為傲的黑直發束在腦後,渾身透著一種戰士般的堅毅感。

  「瓦妮婭,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秋。」

  「我沒想到你會來……」秋的眼裡露出憂慮,「這太危險了……『他』不會希望你來的。」

  瓦妮婭微微一笑,低頭摩挲著頸間的獨角獸項墜。

  「這裡,本該有他的位置。不過我知道,他一直在。」

  這是他們曾經熱愛的校園啊。要是他在的話,又怎會由得那些罪惡滔天的家伙踐踏這片純淨美好的世界。

  秋露出一剎驚愕,片刻後她便意會了。

  「是啊,我們都要為了我們所愛的人和事物去奮鬥。」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人自樓梯下來了。

  眾人目光一齊投去,而出現的,正是眾人翹首以盼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似乎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熟面孔同時出現在一個房間裡。

  哈利看了一眼秋,又迅速將目光移開。他咽了咽唾沫,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變得冷靜。

  「伏地魔要來了,學校要封鎖——你們——」

  「先干什麼,哈利?」喬治機敏地抓住了關鍵點。

  「都到大禮堂集合,聽候安排。」哈利說。

  伍德和瓦妮婭同時看向對方交換了眼神。

  於是伍德帶著昔日的魁地奇隊員跟瓦妮婭還有大批蓄勢已久的畢業生們朝城堡主樓衝去,用著畢生最快的速度一直衝入了大禮堂。

  學生們已經開始四散奔逃,一些高年級學生們則主動擔起了疏散和保護的責任,亦有一些人留了下來聽從教授們的作戰安排。

  麥格教授施法使城堡裡的塑像和鎧甲全部活動了起來,它們揮舞著手中的寶劍與利盾奔向四面八方去守衛城堡的邊界。

  弗立維教授揮著魔杖,重復地念著超強防護咒語,瓦妮婭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強有力的防護結界將整座城堡包裹了起來。

  斯普勞特教授則帶著赫奇帕奇的學生們將毒觸手、魔鬼網等各種具備攻擊性的植物埋伏在城堡各處。

  這簡直是瓦妮婭見過的,最壯觀、最神聖、最不可思議的場面——她萬萬沒想到,在畢業以後還能夠回到這裡來,見證這樣一幕——盡管她認為並沒有任何一位教授願意這些魔法有一天真的在霍格沃茨派上用場。

  「教授!」伍德跑向麥格教授,高聲喊道。

  「伍德!」麥格教授大吃一驚,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一眾格蘭芬多畢業生,她的眼中像有熱淚要溢出來一般。

  「我真高興、真高興你們能回來……」

  「教授!我們現在需要怎麼做!」伍德粗聲嚷著,瓦妮婭看到他的臉上正洋溢著一種久違的熱情與激動。

  「我們需要有人組織把守住學校的所有通道入口。」麥格教授說,「伍德,你的隊員你最清楚了,就由你來組織安排!」

  說完麥格教授又忙不迭走到一邊去指揮其他的學生。

  「我?!」伍德又一次張大了嘴。

  「拜托,這時候別推辭了。」喬治說。

  「你可是我們的隊長啊,不會想在這時候撇下我們不管吧。」弗雷德幫腔道。

  「雖然我之前也當過隊長,但平心而論,你才是最好的隊長,奧利弗。」安吉利娜說完,艾麗婭和凱蒂也紛紛點頭贊同。

  瓦妮婭看著伍德滿臉通紅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

  「好、好吧。」伍德尷尬地摸了摸腦袋,「那就這樣,弗雷德,你和喬治……」

  「哎——等一下!」弗雷德大聲打斷。

  「是不是少了點什麼。」喬治笑道。

  「缺了你的賽前演講我們還真不習慣,奧利弗。」雙子齊聲說道。

  一眾人都看著伍德,看得他不好意思地臉更紅了。

  伍德清了清嗓子,醞釀著開口:

  「嗯……我們有三名最出色的追球手,她們是安吉利娜、艾麗婭,和凱蒂。」

  「現在又不是要打魁地奇。」凱蒂拉著安吉利娜低聲笑道。

  「有兩名戰無不勝的擊球手。」

  「中聽極了。」韋斯萊雙子點點頭。

  「還有一名,總是能抓住金色飛賊的找球手!」

  「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艾麗婭補充。

  「最後……還有我,一個脾氣暴躁,還總是第一個摔下掃帚的守門員。」伍德用最緩慢的語調說完這一句。

  「我們認為你也是極好的,奧利弗。」前格蘭芬多魁地奇隊員們一齊說道。

  「你是我見過最棒的魁地奇隊長,奧利弗。」瓦妮婭贊許。

  伍德的眼中重又燃起了一種熱烈的火焰,瓦妮婭能感受到一種澎湃的激情在他胸前湧動著,一瞬間恍惚他又與那個在魁地奇賽場上騎著掃帚衝她微笑的陽光少年重合了起來,仿佛他們現在不過是要去完成一場艱難的魁地奇比賽。

  「我……也想加入到你們的隊伍裡面去。」

  瓦妮婭開口的時候,她的眼眸裡閃著期盼的目光。

  伍德驚訝地看著她。

  「雖然我不是魁地奇隊的……也沒有參與過你們的訓練,但是、但是……」

  「至少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一名格蘭芬多。」瓦妮婭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你也沒少看我們訓練啊,瓦妮婭。」安吉利娜用手肘輕推了瓦妮婭一把,又以眼色示意伍德。

  「你要加入我們也不是不行,」伍德說,「但你能保證完全聽我的話嗎?我可不要一個不聽話的隊員。」

  瓦妮婭微微一愣,伍德居然會這麼要求她。

  「……當然!請讓我和你、你們——並肩作戰!」

  伍德的眼眸微微透出驚色,韋斯萊雙子偷笑了起來。

  「那好吧。」伍德無奈同意,便開始指揮道:

  「弗雷德,你和喬治一起,四樓通往蜂蜜公爵的那條密道你們最熟悉。安吉利娜,到馬屁精格雷戈裡雕像那裡去。凱蒂,魔咒課教室附近也有一條通道。艾麗婭,你跟我到禁林守住打人柳。」

  眾人紛紛點頭,瓦妮婭頗顯迷惑地開口詢問。

  「那我呢?」

  伍德向瓦妮婭邁近了兩步,認真地凝視著她疑惑的雙眸。

  「我需要你留在這裡,瓦妮婭。」

  瓦妮婭瞪直了雙眼。

  「一定會有很多受傷的人,你留在這裡可以充分發揮你治療的本事。」伍德說。

  瓦妮婭挑了挑眉,嘴角咧出一絲費解的笑。

  「什麼意思?你們去戰鬥,卻留我一個人在這?說好的並肩作戰?」

  「瓦妮婭,你剛剛說過要聽我的話的。」伍德的語氣變得生硬,「這是隊長的命令!」

  瓦妮婭瞪著伍德的眼睛裡燃著怒火,良久她才松了口。

  「好的,我留下。」

  伍德適才松了口氣。

  一行人正打算分散開來,弗雷德忽然抓住安吉利娜的手臂,用一種伍德從沒聽過的溫柔語氣說道:

  「小心點。」

  「知道了。」安吉利娜臉上現出一抹羞澀之色。

  出其不意地,弗雷德拉過安吉利娜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凱蒂和艾麗婭在一邊發出了噓聲。

  伍德皺了皺眉,他對這種輕浮的舉止一向不是很贊同,然而與此同時他的雙眼卻忍不住移向留在原地的瓦妮婭,似乎也在期待著什麼。

  瓦妮婭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她似乎還在為伍德不讓她同行而生氣。

  伍德嘆了口氣,看來他並不能指望從瓦妮婭那裡再得到一言半句的鼓勵了。


☆、禁林之戰(上)

  此夜禁林的風呼嘯得比過往任何時候都更為猛烈駭人,打人柳的枝條不安分地躁動著,似乎隨時都要揮舞起來。

  伍德和艾麗婭同打人柳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輪替著對通道入口施行防護。

  間隙的時候,艾麗婭忍不住開口問道:

  「奧利弗,你剛剛……為什麼不讓瓦妮婭和我們一起?」

  伍德沒有答話,舉魔杖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滯,魔杖尖的光芒逐漸消散了。

  「我今天看到你們兩個同時出現,還以為你們終於在一起了呢。」艾麗婭說。

  「嘭」地一聲,魔杖掉地上了。

  伍德趕緊俯身把魔杖撿了起來,小心擦除魔杖沾染的灰塵。

  他訕訕地說道:「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還沒有向她表明你的心意嗎,奧利弗?」艾麗婭皺著眉道。

  伍德啞口無言,艾麗婭一字一句尖銳地戳中了他最不想提及的話題。

  在伍德的組織的這一支格蘭芬多魁地奇隊裡,艾麗婭可算是膽子最小、最謹慎、卻也最貼心溫柔的隊員了。她總能非常敏銳地指出問題的關鍵所在,又時常充當針對隊員矛盾的調解角色。

  可是艾麗婭難道連他心裡在想什麼都能猜測出來嗎?還是他表現得太過明顯了?

  「……事實上沒什麼可提,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是啊。」艾麗婭望著打人柳粗壯巨大的枝干,沉吟道:「畢竟我們現在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有些話不如不說的好。」

  伍德疑惑的眼光打量著艾麗婭,他覺得她今天說話的語氣顯得分外悲觀,不過也是,誰在這種場合下還能一直保持積極陽光的模樣呢。

  「奧利弗,你知道吧,我一直是我們幾個人當中,最怕死的,安吉利娜總是這麼說。」艾麗婭說,她的臉色逐漸變得灰白。

  「別放在心上,她只是隨口一說……」

  「不、不是。」艾麗婭忽然用著認真的語氣說,「安吉利娜是我們三個人當中,最勇敢,光芒也最耀眼的一個人,魁地奇上我比不上她。而瓦妮婭,她雖然不常說話,但她的成績也總是能夠遙遙領先。只有我,我是最普通的一個……」

  「你才不是最普通的呢!」伍德生氣地說,「從前沒有你在的話,我經常會做出一些錯誤糊塗的決策,也沒有注意到隊友們的感受,是你向我指出這些的,記得嗎?就、就連我有時不小心惹瓦妮婭生氣了,也是你讓我明白過來的。我從來不認為你是我們當中最普通的一個。」

  「謝謝你這麼說,奧利弗。」艾麗婭的臉上總算恢復了一些笑意,「跟你聊過天之後,我感覺能打起精神來了……瓦妮婭說的沒錯,你的確是我們的光。」

  伍德的臉一霎紅了。

  一陣古怪的陰風襲來,迷得伍德和艾麗婭睜不開眼,但兩人都同時握緊了魔杖對准前方。

  詭異的嘶鳴聲傳入耳畔,兩人奮力地阻擋著這股怪風,面前無形的結界被一點一點地撕裂開來,逐漸撕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有一對中年模樣的男女從通道的另一頭走了出來。

  披深綠鬥篷的男人留著一頭及肩的紅發,但與韋斯萊家的不同,從他臉上看不出一點活潑的生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傲慢冷漠的色彩。但與他身邊那個渾身邋遢的女人相比,他的外表算是很整潔得體了。

  那女人有著一雙捕捉獵物的鋒利藍眸,亂糟糟的頭發在腦後肆意地打成結。當她的目光聚焦到了面前的伍德身上時,那張大得可能裝進一個游走球的嘴巴咧開笑了,露出一對尖銳的獠牙來。

  艾麗婭的臉色一瞬更加慘白了,但她的腳步卻沒有半分後移。

  「沒想到呢,霍格沃茨安排了這樣一對俊男美女來迎接我們,呵呵。」女人發出了一聲尖厲的笑,伴著冷冽的風顯得格外陰森。

  「勞倫,現在可不是你花痴的時候。」男人說話的語調尖酸冷漠。

  「哼,貝納德·埃弗裡,輪不到你來教訓。」被稱作勞倫的女人用毫不留情的口吻回答她的同伴,但移向伍德的目光又變得熱烈起來,這使得伍德心底裡泛起了一些緊張感。

  「我實在不忍心對一張如此英俊的臉蛋下手呢。」勞倫笑起來的時候齜著一口髒牙,那使她的形容看起來更為醜惡了,「不如你帶我進入城堡吧,你說好不好呀,小帥哥?」

  「除非我死。」伍德的魔杖指著勞倫,「否則不可能讓你們通過。」

  「那你就去死吧!」埃弗裡的眼眸裡泛起一絲凶惡的精光,毫不猶疑舉起魔杖對伍德發起了攻擊。

  一種形如閃電的紫色光線頻頻朝伍德的方向射來,伍德用魔杖變出的銀盾抵擋了大多數攻擊,那個叫勞倫的女人在一旁跳著腳拍手叫好,像是在看一場炫目的魔法表演。

  但當艾麗婭試圖對埃弗裡發出攻擊魔咒之際,勞倫突然轉移了目標,徑直向艾麗婭撲了過來,艾麗婭慌忙將魔杖轉過來對著勞倫,但對方的身手出奇地敏捷,頃刻間艾麗婭整個人已被撲倒在地,被禁錮得不能動彈。

  伍德一邊分神去察看艾麗婭的狀況,一邊咬牙拆招,幾個回合下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油然而生——手中的魔杖似乎不很願意聽從他的指揮。

  倏忽之間,他聽到了一聲震徹心扉的慘叫,而這也直接造成了他整個人重重往後墜去,摔得生疼。

  他還來不及察看自己的傷口,視線朝著艾麗婭掠去——

  那聲凄厲的慘叫正是從艾麗婭口中發出的,她的肩膀在勞倫的一對利齒下變得血肉模糊!

  注意到伍德的視線,勞倫抬起頭,正對著他露出一個猙獰的笑臉。

  伍德明白過來了……她是個狼人!

  「艾麗婭!」伍德大呼出聲的瞬間,周身忽然卷起了一陣迅猛的狂風——那威力簡直能與颶風相匹。一地的砂石塵土被卷起,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勞倫與埃弗裡被隔在漩渦之外,無法近身。

  伍德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了,他掙扎著往艾麗婭的方向挪過去。

  奄奄一息的艾麗婭臉上沒有了一點血色,伍德奮力夠著她的右手,此時眼前卻又出現了另外一雙手,幫助他將艾麗婭扶起。

  伍德抬頭一看,眼前的人竟是瓦妮婭!

  瓦妮婭和伍德兩人合力帶著艾麗婭後撤,但由於這片妖風的威力正在漸漸消止,他們無法跑得太遠,只得找了一塊大岩石先掩藏起來。

  艾麗婭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出一種極為蒼白的色彩。她閉著眼,發出一聲聲若有似無的嚶嚀。

  瓦妮婭發現她最好的朋友——艾麗婭的生命體征正在飛速地流逝,她的大腦陷入了一種可怕的空白,手裡握著魔杖卻全然失措。

  「你怎麼會來這裡!」伍德焦急地問。

  「我是得了麥格教授的許可才來的!」瓦妮婭低吼道:「現在別問這個了!噢我的天啊,艾麗婭……艾麗婭……」

  瓦妮婭聽見一陣腳步聲朝著他們靠近,她仿佛可以感覺到狼人正把鼻子伸到各處去嗅他們的氣味。

  她小心地從岩石後探出一雙眼睛去留意,環顧著四周灌木叢的埃弗裡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而在埃弗裡的近旁正有一根打人柳的枝條低垂著。

  瓦妮婭心下有了一個主意,立即轉過頭來壓低聲音對伍德說:

  「等我動手,你立刻帶艾麗婭回城堡。」

  「你要做什麼?」伍德的目光裡透著疑懼。

  然而瓦妮婭沒有回答他,她探出了腦袋,用魔杖瞄准了埃弗裡身旁的那根打人柳枝條。

  她低聲念了一串咒語,一束藍光從瓦妮婭的魔杖尖發出,緊跟著變為了一顆小石子向枝條直直飛去。

  埃弗裡大概沒有注意到這樣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或者還以為它是風卷起來的——他沒有想到的是,下一刻他的身體忽然被一串樹枝緊緊束住,又被用力地拋向了樹枝的另一端,撞上了打人柳的樹干,引起了打人柳的激烈惱怒。

  他的身體被打人柳肆意地在空中來回拋擲,而他的四肢更是被枝條捆得死死的無法動彈。

  埃弗裡向他的同伴連聲呼救,看見這一幕的勞倫氣得臉色鐵青,但她似乎並沒有想要解救埃弗裡的意思。

  她拔出魔杖,對准瓦妮婭的方向。

  「飛沙走石!」

  瓦妮婭面前的岩石爆炸了,連帶著她整個人也被拋了出來。

  一道道惡咒對著瓦妮婭連番發射,她勉力支撐著用魔杖抵擋,不停在地面上翻滾躲避的身體此時也已傷痕累累。

  勞倫的臉上閃著一種得意的神色,她全然不顧被打人柳丟到荒地的昏了過去的埃弗裡。

  「速速禁錮!」

  憑空變出的鐵鏈捆住了勞倫,她摔在地上拼命掙扎了起來。

  瓦妮婭循聲看去,發出這道咒語的人,卻是站起來的伍德。

  伍德從岩石後走了出來,但勞倫和瓦妮婭都用一種氣呼呼的表情瞪著他。

  「你怎麼沒走!」瓦妮婭怒道。

  「我可不能丟下我的伙伴。」伍德說。

  「哼、哼,小帥哥,你居然為她把我打傷了,我心好痛啊。」地上的勞倫對著伍德用著小姑娘撒嬌的語氣撇撇嘴,這令伍德感到一陣惡寒。

  瓦妮婭向勞倫走了過去,勞倫的雙眼緊鎖著她,眼中沒有半點懼怕。

  「我知道你,勞倫·安德森。」瓦妮婭的眼眸裡聚著一團壓抑的火苗。

  「哦,我這麼出名?」勞倫做出一副詫異的表情,旋即又揚起唇角笑了起來。

  瓦妮婭握緊了拳,有一種綠色的光在她的魔杖尖亮了起來。

  「你的眼睛我倒是有一些熟悉……可真是像極了……喔,那個英俊的金發傲羅,我還記得他呢。」

  那綠色的光燃得越來越猛,伍德也注意到了。

  「住手,瓦妮婭,你想做什麼?」

  「她殺了我父親!現在又咬傷了艾麗婭!」瓦妮婭回頭對著伍德吼道,伍德明顯地看到她眼睛裡燃起的熊熊怒火。

  而就在此時,伍德看見瓦妮婭身後勞倫的魔杖也在泛著一種詭異的光。

  「瓦妮婭,閃開——」

  「魂魄出竅——」

  伍德的話還沒說完,他只瞧見一束光從背後打中了瓦妮婭的身軀,逐漸地,瓦妮婭的瞳孔變得渙散了起來,眼眸好像呈現為一種灰蒙蒙的顏色,叫人害怕。

  身上仍被鐵鏈纏繞的勞倫放聲大笑了起來,似乎還享受起了這種束縛的快感。

  「瓦妮婭、瓦妮婭?」伍德嘗試呼喚瓦妮婭使她恢復神智,但卻不起一點作用,她的眼神變得木木的,十分可怕。

  「噢,我可真喜歡看這樣的場景。」勞倫說,「小帥哥,你想不想看我怎麼擺布你的同伴。比如……讓她殺了你?」

  「你不會的!」伍德對著瓦妮婭大喊,不自覺加劇了緊張的語氣,「瓦妮婭!你快看看我!我是——」

  「現在你得聽我的了……」勞倫低沉的聲音說道:「用鑽心咒……折磨他!折磨你面前這個男人!快啊!」

  大腦接收到信號的一瞬間,瓦妮婭對著伍德舉起了魔杖,毫無感情地開口:

  「鑽心剜骨。」

  剎那間,伍德的慘叫聲響徹了天際,他四肢朝地地摔了下來,發出重重的聲響。而他本人,則頭一回感受到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有一萬只蟲子從他的四肢爬進了體內,鑽入心坎,同時噬咬他的心髒。五髒六腑都像點著了火一樣燃燒起來,而他沒有一丁點的還手能力。

  勞倫尖厲的笑聲在伍德的耳畔被一遍遍地擴大,他滿腦子只想著一句話。

  「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

  「你在給他撓癢嗎?快繼續折磨他啊!」

  這一次,瓦妮婭握魔杖的手似乎有了顫動,但片刻過後還是對著伍德又發出了一擊。

  伍德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在原地抽搐了起來,汗水順著他的額角不斷地往下掉落,直到流遍全身,他的叫聲也更為凄厲了。

  「干得好、干得好!現在,殺了他吧——用那個咒語!」

  勞倫發出了狠絕無情的命令。

  伍德掙扎著抬起頭,他看見瓦妮婭硬邦邦的冰冷表情終於開始有了松動,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她正在反抗的信號!

  伍德的瞳孔驀地睜得巨大。

  他就要死了嗎,死在他最喜歡的人手上……而他甚至還來不及對她表白心跡。

  然而這時在他的腦海裡,死亡的恐懼並不是最要命的。

  他想到的是,假如她清醒過來了……她要怎麼辦呢,她要怎麼面對……是她殺了自己呢?(盡管在她的心裡也許他並不那麼重要)

  不……他必須讓她清醒過來!

  伍德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著她的名字。

  「瓦妮婭——!!!」

  「殺了他!!!」

  兩道聲音交織在一起,瓦妮婭臉上的表情因掙扎而扭曲成一團。

  她對著伍德重又舉起魔杖,喊道:

  「阿瓦達——」

  「除你武器!」

  一記有力的咒語向瓦妮婭劈來,她手中的魔杖掉落在地上。

  「礙事的家伙!」

  勞倫感到十分惱怒,也在這一瞬,她掙開了禁錮,向著剛剛發出這咒語的聲音來源奔去。

  伍德抓住機會,爬起身來抱住了瓦妮婭的身軀,阻止她去拾回魔杖。

  瓦妮婭劇烈地掙扎著,對身後死死扣著她的伍德又推又踢。

  「瓦妮婭!你快醒一醒吧!我是伍德!奧利弗·伍德!你的學長啊!」

  伍德嘶吼得破音的舉動似乎讓瓦妮婭的掙扎稍微停下來了。

  「你不認得我了嗎?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瓦妮婭徹底停下了掙扎,自她的口中發出了一聲聲呢喃。

  「奧利……弗……奧利弗?」

  伍德的臉上漾起了一抹喜色,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句無情的咒語。

  「阿瓦達索命!」


☆、禁林之戰(下)

  「阿瓦達索命!」

  伍德和瓦妮婭同時循聲望去,瓦妮婭的瞳孔在這一剎被加倍放大,映入了這樣的一幕——

  艾麗婭的身體軟綿綿地向後倒去時,望著他們二人,她的臉頰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

  她的唇張著,好像在說:

  再見啦。

  與此同時,瓦妮婭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似乎剛被人用力捅開了,形成一道無法修補的裂痕,頃刻之間便碎裂開來,一種空洞而冰冷的感覺漫及全身。

  「艾麗婭——」

  瓦妮婭失聲痛哭了出來,她拼了死勁從伍德的懷中掙脫,撿起地上的魔杖朝著艾麗婭身旁正對她齜牙咧嘴做鬼臉的勞倫飛奔而去。

  瓦妮婭舉著魔杖一路追著林子裡四處逃竄的勞倫,一道道綠瑩瑩的光從瓦妮婭的魔杖裡一次又一次發射出來,但不知是對方身手實在敏捷還是瓦妮婭失控得無法掌握准頭,沒有一道惡咒擊中勞倫。

  瓦妮婭心裡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她要殺了那個女人!殺了勞倫!不管她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

  就在瓦妮婭已經追到與勞倫咫尺之間的時候,勞倫一個閃身,躲開了瓦妮婭撲過來的身體,反手一把扼住了瓦妮婭的手腕。

  勞倫的手勁大得仿佛她只要再一用力就能夠把瓦妮婭的整條手臂捏斷,但在此時對瓦妮婭而言,肢體傳來的疼痛感遠不如心頭那種恍如髒腑俱裂的感覺來得強烈。

  體格遠比瓦妮婭強壯的勞倫,不費吹灰之力地便將瓦妮婭的整個身體扣在地面上,奪走瓦妮婭手中握持的魔杖更是輕而易舉。

  她一揮魔杖試圖對瓦妮婭下咒,但魔杖像失了靈一樣發不出任何傷害,便被隨意地往地上一丟,滾出了一段距離——一段瓦妮婭夠不著的距離。

  那是塞德裡克的魔杖……

  目眥欲裂的瓦妮婭瞪著勞倫,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裡發不出一句聲來,她的身軀被緊緊地箍住無法動彈。

  「你父親臨死的時候也是這麼盯著我的。」勞倫咧嘴笑,「說真的,我那時可不想殺他,因為他長得實在是——太英俊了,比那個小哥還要帥氣呢。」

  瓦妮婭的深褐色眼眸仍然死死鎖著勞倫,緊接著只見她向空中一揚手,一把鋒利的銀質匕首出現在了她手裡。

  瓦妮婭心頭浮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呢,只喜歡漂亮的男人,不喜歡漂亮的女人。」

  說罷,勞倫握著匕首在瓦妮婭的右邊臉上狠狠地剜過一筆,動作宛如那對像不是人皮而是一張羊皮紙一樣的干淨利落!

  「啊——」瓦妮婭發出了一記凄厲的慘叫聲。

  看著瓦妮婭臉上多出的一道鮮紅的血痕,迸出的血跡猶如一朵妖艷的血花剛剛盛放,勞倫發出了一陣陣病態的狂笑。

  瓦妮婭恨不得立刻死了,她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悲哀和羞愧,不僅沒有辦法給父親和艾麗婭報上仇,還把自己賠進來。

  還有塞德裡克最珍視的魔杖……瓦妮婭的眼神移向了魔杖,伸出手來想要召喚,可是她無法集中精神。

  勞倫把匕首丟到一旁,一只手鉗制著瓦妮婭的身體,另一只手則毫不費力地握住了瓦妮婭纖細的脖頸。

  她的兩只眼向下睥睨著瓦妮婭痛苦到接近窒息的表情,近乎瘋魔地享受著這樣的時刻。

  劇烈掙扎過後,瓦妮婭瞳孔裡的光越來越微弱了……她的腦裡出現了一堆奇怪的想法。

  父親……塞德……艾麗婭……他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也和她現在的感覺一樣嗎?

  他們也曾經歷過這種折磨的痛苦嗎?

  腦海中混混沌沌地又出現了一張面孔。

  瓦妮婭似乎想要開口跟他說些什麼,可是她沒有力氣了,想不起來要說的話。

  眼睛一開一合之間,她側眸瞧見……

  塞德裡克的魔杖被人拾了起來,一團熾熱強烈的光——像太陽一樣的燦爛,那光從魔杖尖發出,向著他們飛來。

  光球越擴越大,最後大得覆蓋了瓦妮婭眼前的一切景像,她下意識合上了眼。

  待到瓦妮婭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已經回到城堡裡頭了。

  但她真的寧可自己不要醒來……

  哭泣和哀嚎是最早傳入她耳畔裡的聲音。

  她抬起眼眸看,曾經星光燦爛的天花板也遭到了破壞,周圍沒有光亮的燈火,似乎自己周身被籠罩在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她回來了……她還活著……

  剛剛那束光……那束救了她的光……

  「奧利弗!」

  瓦妮婭下意識喊出聲,身體也從擔架上彈了起來。

  「我在這!」

  伍德猛地趕到瓦妮婭身旁,他的額頭也掛了彩,臉和脖子上都沾了許多黑泥,布滿血絲的眼睛卻紅腫得不像樣。

  「我……你嚇死我了……」伍德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她從沒聽過的哭腔。

  瓦妮婭也有一種哭出來的衝動。

  伍德沒有事……他還活著……他還在……

  但下一刻,瓦妮婭的臉色呆滯了。

  她搖著伍德的雙臂,問:

  「艾麗婭呢?」

  伍德眼眸裡的激動之色迅速褪去了,轉而逐漸被一種沉痛的色彩淹沒。

  他低著頭,指了指瓦妮婭身邊的另一副擔架。

  擔架上的艾麗婭閉著眼睛,表情是那麼的安詳,就像只是陷入了一場沉睡。

  瓦妮婭記得,艾麗婭總是那麼溫柔地聆聽瓦妮婭和安吉利娜的心事,總是理智客觀地指出她們犯的錯誤,又在她們最困惑不安的時候充當撫慰的角色。當她們找到各自的幸福,艾麗婭又比她們任何一個都表現得更為高興。

  這樣美好的靈魂,老天為什麼要奪走呢?

  瓦妮婭的視線轉到了坐在牆壁邊上的安吉利娜,安吉利娜抱著雙膝,漂亮的黑瞳失了神,好像想把整個身體蜷縮起來似的。

  瓦妮婭費勁地跑到安吉利娜面前,看見對方的一瞬間,兩人的眼淚同時決堤。

  瓦妮婭抱住了安吉利娜,伏在她的黑發裡痛哭了起來。

  「安吉利娜……」

  「瓦妮、瓦妮婭……」安吉利娜泣不成聲,「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那時候、那時候你的心情……」

  「你說……什麼?」

  「弗雷德……弗雷德……」安吉利娜哽咽著說,「他丟下我了……」

  瓦妮婭驚得松開了安吉利娜。

  她的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

  怎麼會……弗雷德……?!

  她環顧著四周的斷壁殘垣,這還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金碧輝煌的神聖殿堂嗎?

  在她的記憶裡,弗雷德和喬治這對雙胞胎從沒分開過,是的,她從不曾單獨見過他們其中一個。

  她已經習慣了他們的雙簧,習慣了他們總能默契地接上另一個人的話頭,習慣了他們帶來的歡笑愉悅。

  梅林啊,如果這是你開的一場玩笑,那麼到如今,也該停止了吧?

  伍德走上前來,想要扶起瓦妮婭,但被她一把推開。

  「瓦妮婭……」

  「不!不要過來!」瓦妮婭痛苦地捂著腦袋。

  伍德有些驚愕。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注視著伍德。

  「是厄運……它沒有結束……艾麗婭是因我而死的……我才是該死的那個……」

  「厄運?」伍德不解。

  「是特裡勞妮教授的預言!」瓦妮婭站起身,對伍德大聲吼道,「她說過的,我會孤獨終老,所有愛我的人都會離我而去……爸爸……塞德……還有艾麗婭……」

  「我原來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可是沒有、沒有!」

  伍德搖了搖頭,想要攬住瓦妮婭的雙肩,「你聽我說……」

  瓦妮婭顫抖地後退,眼裡流露出的驚恐感就像伍德只要再碰她一下馬上就會灰飛煙滅一樣。

  「我差點殺了你!奧利弗……」瓦妮婭捂著臉淚流不止,「我不能原諒……我……請你離我遠點,求求你……」

  伍德卻朝她邁著大步走來,攬住她的雙肩逼她正視著自己。

  「瓦妮婭,看著我!」

  瓦妮婭注視著伍德,他的瞳孔裡燃著一種熾熱的光,就像剛剛魔杖尖發出的那團光一樣。

  「你以為這種話能把我趕走嗎,瓦妮婭?」

  「你為什麼不信呢!」瓦妮婭生氣地說,「塞德裡克就是因為不信,他才會……」

  「誰說我不信。」伍德突然無比冷靜。

  這下反倒是瓦妮婭懵了。

  「我信啊,我信你說的厄運。可是,我不在乎。」

  ……這個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不是開玩笑的啊!

  伍德的眼睛裡閃爍著堅定無比的光芒,他看上去真的不是在開玩笑,語氣也驟然變得激動起來:

  「管它什麼厄運詛咒的,都衝著我來吧,我才不怕呢!」

  「我不會因此就膽怯的,我知道我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

  瓦妮婭呆呆地望著他,伍德停頓了片刻,又說:

  「艾麗婭的死我也要負責任……如果你認為是你害死了她,那請算上我一份。如果你認為你的死可以挽回艾麗婭的生命,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死!」

  最後一個詞的發音格外用力,一旁的安吉利娜也忍不住出聲想要勸止伍德,但伍德沒理會她,繼續說著自己的。

  「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不可能,不管誰的死都不能!」伍德加緊了瓦妮婭肩上的力道,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耐心地說:「你更應該活下來,你得替她活著啊!我們的戰鬥跟使命還沒有結束,決不能這麼草率地去死,聽明白了嗎?」

  瓦妮婭怔住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這樣勸解一個人,勸他不要放棄,不要被一時的失利打敗。那時的她絕沒有想到,多年以後他們的立場會顛倒過來。當年那個固執自責的少年,今天卻會這樣言之鑿鑿地駁斥她。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鏗鏘有力,讓她沒有辦法出口反駁。

  這時有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伙計們。」走過來的是喬治,「這是龐弗雷夫人給的傷藥,對皮肉損傷很有效……你們需要的。」

  瓦妮婭轉頭看到喬治,他的臉色很慘淡,盡管他勉為其難地拉扯著嘴角,但這樣卻仍然很難避免眾人都用悲痛的神情望著他。

  「謝了……兄弟。」伍德小心地接過喬治遞來的小罐子,他的眼中滿露憂傷。

  安吉利娜突然失控般地躥了起來。

  「奧利弗你說得對,我們的戰鬥還沒結束,我要去、我要去把他們都趕走、都趕走!」

  還沒說完,安吉利娜已經拔腿往門口跑去。

  瓦妮婭和伍德剛要去追,喬治攔在他們面前。

  「我去看看她!沒事的!」

  喬治追著安吉利娜的身影跑了出去。

  「她……也許只是需要冷靜。」伍德說。

  瓦妮婭哪裡會不明白呢,此時的安吉利娜剛剛蒙受了戀人與好友去世的陰霾,她如何能不明白安吉利娜的心情呢……

  瓦妮婭無力地坐到了擔架上面,剛剛的痛哭與激動又使她耗費了不少心力,她也需要休整一會了。正如他們所言,戰鬥還沒有結束,她決不能就此倒下。

  伍德打開了那個小罐子,裡面是一種膏狀的藥。

  他蹲下身,用手指輕輕一點膏藥,接著便要往瓦妮婭的臉敷上去。

  瓦妮婭吃驚地看著他。

  「忍著點,我知道……肯定會痛。」

  伍德的神情顯得那麼難受,瓦妮婭一開始還很困惑,但片刻後便明白過來了。

  她的臉上,現在正有一道長長的傷痕呢,雖然她不知道這傷口到底有多長,但當伍德的手指剛碰到她的傷口時,她覺得自己整張臉都疼得不行,心口也一同揪了起來……又好像回到了禁林裡她的臉剛被劃破那一瞬的感覺。

  「瓦妮婭!」伍德驚慌地問。

  瓦妮婭攥緊了拳頭,豆大的汗珠從她的發尖滴落下來。

  「不用……不用給我上藥了。」

  「不行,那怎麼能好?」

  「我知道,不會好的了……有些傷痛是永遠無法治愈的。」

  瓦妮婭用一種凄切的眼神望向一旁的艾麗婭,唇角帶著一抹苦澀的笑。

  伍德盯著她,眼眸裡透著一種難解的傷感。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呢?被嚇到了嗎?」

  「不。」伍德搖了搖頭,旋即綻開唇笑道:「和我第一次見你時也沒差多少。」

  「你是說我一直這麼醜?」

  「不,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副樣子,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怯怯的,但是……挺可愛的。」

  伍德說這話的時候似乎陷入了一種美好的懷念,又特意壓低了後面一句話的音量。

  他沾著膏藥的指尖撫上瓦妮婭臉上的傷痕,說道:

  「你真的一點都不醜,瓦妮婭,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恍惚真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借著他的言語傳達到了瓦妮婭的心裡。

  積蓄已久的淚水再一次衝破了防線,瓦妮婭抱住了伍德,眼淚嘩啦啦地浸濕了他的衣領。

  就像四年前一個雨天裡的擁抱,一種令人懷念的、溫暖的力量,不經意地借由這個懷抱傳遞到彼此的心坎裡。

  不再需要任何言語,伍德輕輕拍著她的背,如果她願意,他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陪伴她,直到黎明到來。


☆、遲到的真相

  按照伍德所述,勞倫已經被施了強力的昏迷咒看管住了,所有被捕的黑巫師都被關押在城堡的地下房間裡。伍德好不容易才說服瓦妮婭暫時放下仇恨,他明白瓦妮婭多想親手解決那個罪大惡極的女人,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她的靈魂為此被玷污。

  仇恨是最要不得的。何況他們當前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伏地魔給了他們一點喘息的時間……他下了通牒,要讓哈利·波特自覺上禁林赴死,否則戰爭還將繼續。

  即使戰死也絕不會屈服,伍德和瓦妮婭在這一點上達成了默契。

  經歷了上一場戰鬥,城堡裡到處是傷亡的痕跡,伍德和瓦妮婭也要分頭去協助搜尋傷亡者。

  分開之前,伍德把塞德裡克的魔杖交還瓦妮婭。

  魔杖被擦拭得一如既往的干淨。瓦妮婭想起,當勞倫想要用它對自己下咒的時候,這根魔杖好像突然失去了威力。但在危急關頭,它卻又通過伍德救了她的性命。

  塞德裡克說過,黃岑木魔杖永遠忠於自己真正的主人。過去它也曾經排斥過伍德,而現在……

  「魔杖現在不燙手了?」瓦妮婭笑了笑。

  「呃……」伍德撓了撓頭,「大概,它知道我是為了保護你吧。」

  瓦妮婭微微一愣。

  她接過魔杖,輕輕摩挲。

  片刻後,她又將魔杖遞還給伍德,伍德露出一臉驚愕。

  「還是你用著吧,比起我那根魔杖,這根對你來說應該更順手些。」

  「哈?」

  「把我的魔杖還給我吧。」

  伍德訕訕地把瓦妮婭的魔杖還給了她,自己手裡則握著塞德裡克的魔杖。

  隨手在空中一揮,魔杖尖冒出了一種漂亮的紅色火花。

  瓦妮婭走出禮堂,舉著魔杖四處走探。

  穿過長長的晦暗走廊,經過一地花盆碎片和凌亂的薔薇花枝時,瓦妮婭驟然停住了腳步。

  她隱約注意到碎花附近有一抹衣角,但因被柱子擋著,她差點沒有發現。

  瓦妮婭用她的魔杖照亮了視野,小心翼翼地向著那方衣角走去。

  仔細一瞧,藏在柱子身後的的確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當熒光打在那人臉上,瓦妮婭不禁驚呼出聲。

  面前靠在柱子上昏迷不醒的,正是伍德的前女友——阿莉西婭!

  瓦妮婭對著阿莉西婭一揮魔杖,念道:

  「快快復蘇!」

  阿莉西婭的身體一震,闔著的眼眸緩緩睜開。

  看見瓦妮婭的一瞬,阿莉西婭瞳孔裡從迷茫迅速轉為了震驚。

  「梅斯……梅爾?!」

  瓦妮婭注意到阿莉西婭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臉上流連,她黯然地垂下了眼簾,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莉西婭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

  「赫奇帕奇可不是只有塞德裡克啊。」

  聽到這話,瓦妮婭頓了頓。

  阿莉西婭露出遲疑的神情,復又扯了扯嘴角,說:

  「謝謝你救了我。」

  ?瓦妮婭沒有聽錯吧。

  她抬起頭,看見阿莉西婭的唇角微微揚起,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雖然……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救我。」

  阿莉西婭的聲音壓得很低,但瓦妮婭還是聽見了。

  「現在只要你不是站在黑魔頭那邊的,我們就不是敵人。」

  阿莉西婭抬眸,目光中露出一絲詫異。

  瓦妮婭也展顏笑了。

  「還能走嗎?」

  她向阿莉西婭伸出手掌,阿莉西婭猶豫了片刻,還是搭上了瓦妮婭的手。

  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彌漫在心頭……就連瓦妮婭自己也沒想到,曾經在她的認知裡,阿莉西婭是自己一生中遇到的最強悍的敵人,因為阿莉西婭出現得是那麼地讓她措手不及,使得她五年間的一場暗戀化為泡沫。

  而在經歷與真正狠毒的敵人展開殊死較量之後,那些舊日年少的愛恨煩惱徹底顯得微不足道了。

  瓦妮婭扶著阿莉西婭走入門廳的時候,正巧跟把一具男孩身體抬在肩頭的伍德打了個照面。

  「瓦妮——哇!」

  伍德雙眼發直,見鬼一樣地踉蹌著後退。

  瓦妮婭頓時感到一陣尷尬。她知道伍德和阿莉西婭過去可是一對親密的戀人……

  伍德的話全部堵在喉嚨眼了,張大了嘴半天卻發不出來一聲兒。

  然而阿莉西婭望著他,眼眸中卻呈現出一種茫然的情緒。

  她輕聲問:「梅斯梅爾,他是誰啊?」

  瓦妮婭心下一緊。

  她怎麼忘了——阿莉西婭曾被伍德施過遺忘咒,早把伍德忘得一干二淨了!

  伍德眸中褪去了驚惶,神色逐漸變得復雜。

  「呃……他、他是……」

  「算了,不知為什麼我看見他就頭疼,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阿莉西婭一手撫上太陽穴,搖了搖頭。而伍德的臉上則露出了一剎的釋然,而目光還在她們兩人之間徘徊。

  瓦妮婭心裡頗感奇怪,她攙扶阿莉西婭慢慢地離開了伍德的視線。

  瓦妮婭把阿莉西婭安置在禮堂左側一間狹小的空房間,察看了她的傷勢。還好她似乎只是被擊昏了,並沒有受多大的傷。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還得去幫忙。」

  「等等。」

  阿莉西婭忽然叫住了瓦妮婭,表情顯得十分糾結。

  正當瓦妮婭迷惑不解,阿莉西婭躊躇著開口說道:

  「對不起。」

  ???這還是瓦妮婭認識的阿莉西婭嗎?

  她不會是被食死徒打昏了腦子吧?

  「你不用感到奇怪,我也只會說這一次。」

  「我不明白,你是為什麼道歉?」瓦妮婭皺著眉道。

  阿莉西婭顯得很吃驚。

  「怎麼……?難道……」

  她止住了未說完的話,揚起了眉頭,說:「難道你不好奇,三年前在黑湖邊,奧利弗想阻止我對你說的話是什麼嗎?」

  瓦妮婭驀地一驚。

  阿莉西婭,她、她不是忘了伍德嗎?

  似是看穿了瓦妮婭的想法,阿莉西婭用輕蔑的語氣說:

  「如果我不裝成不認識奧利弗的話,他怎麼會放心讓你和我一塊走呢?」

  瓦妮婭驚呆了。

  原來伍德的遺忘咒也沒有起作用嗎?這……

  「確實有一段時間我忘記了他,忘記了那些讓我不愉快的事情。」阿莉西婭的臉色變得灰沉,「但在我畢業以後,我的記憶就逐漸恢復了……也許他的遺忘咒並不在行吧,又或許……」

  她垂了垂眸,轉而繼續:「我本來應該找他算賬的,可是後來我卻明白了,他寧願讓我遺忘一切,也不願讓我說出真相,我就明白了,他真的很在乎、很在乎……你。」

  阿莉西婭的眼中隱隱泛著一種無奈的悲傷。她的話語讓瓦妮婭感到不可思議。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那時候我和奧利弗真的沒有什麼……」

  「沒有誤會!」阿莉西婭喊道,「我知道你那會正和塞德裡克蜜裡調油,可是這不妨礙奧利弗喜歡你……」

  瓦妮婭全身戰栗了。

  伍德……喜歡她?

  怎麼可能?!

  他費盡心思要在贏得魁地奇杯的那天表白的人,分明是阿莉西婭啊!

  「我為什麼還要對一個眼裡沒有我的人苦苦糾纏呢?所以我放棄了,我沒有再去找他。我原來以為,塞德裡克走了以後,他馬上會將一切告訴你,然後你們兩個就可以重歸於好。但我又想錯了,我真是搞不懂,他為什麼就是不說呢?」

  瓦妮婭心裡又忍不住好奇起來,可是她拼命克制著自己不去探詢,她認為比起阿莉西婭,伍德要可靠許多,伍德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未必是什麼好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我想我們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吧,我沒有功夫在這裡聽你瞎扯。」

  瓦妮婭利落說完,轉身正要離開。

  身後的阿莉西婭突然拔高了音調,喊道:

  「奧利弗喜歡的人一直是你!梅斯梅爾!」

  瓦妮婭頓住了腳步。

  阿莉西婭的語速變得緩慢,甚至帶著一絲微弱的哭腔。

  「我做了一件蠢事……我對他用了……迷情劑……」

  剎那間,瓦妮婭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驚雷劈中了。

  迷,情,劑?

  她緩緩回轉過頭,注視著阿莉西婭。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阿莉西婭沒有答話。

  半晌,瓦妮婭發出了一聲怒吼。

  「你瘋了嗎?!迷情劑在學校裡是被禁止的!」

  瓦妮婭難以置信……原來一直以來,是她,瓦妮婭誤會了伍德嗎?

  「是,我是瘋子!奧利弗說的沒錯,我偷走了不屬於我的愛情……可我沒有辦法了呀,那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快樂。特別是當他說……他愛我,想要和我永遠在一起,梅斯梅爾,你能理解嗎……我沉醉在這段感情裡,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美夢,根本不願意醒來。我甚至在想,也許我們在一起久了,即使停了迷情劑他也不會離開我……」

  「但我當然不會這麼傻,我利用暑假的時間和他培養感情。但有的時候,他看著我……好像又並不是看著我。我內心很惶恐,直到有一次,他在睡夢中大聲呼喚你的名字,我才恍然明白過來。」

  阿莉西婭盯著瓦妮婭,眼眸裡充斥著一種像是恨意與愧疚交織的神色。

  「是你……一直都是你……他對我說的所有的情話,全部都是想要對你說的!你的存在讓我害怕極了!世界杯上他第一次甩開了我的手,是因為你,他看見了你和塞德裡克在一起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連比賽他都沒有興趣看了,你知道他有多喜歡魁地奇的……我很惱火,可是我又有什麼法子?我只能期盼塞德裡克能夠轉移你的注意力,好讓奧利弗對你徹底死心。」

  瓦妮婭恨恨地瞪著阿莉西婭,她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好像在說,不要再讓這個女人說下去了,不要再聽這種無聊的廢話了。可是瓦妮婭的腳卻半步都挪不動,她只能愣愣地繼續聽著。

  「當然了,後來我回到學校,不能一直呆在奧利弗身邊了,久而久之,他當然也發現了。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千方百計阻止我向你說出這些,是為了什麼,我想你很清楚了。」

  「呵……迷情劑,終究是不能讓人產生真正的愛情啊。」

  阿莉西婭發出了一記慘笑。

  「說出來以後,我自己也輕松了好多,總算不用擔心奧利弗又要對我施咒了。」

  「你是輕松了,可你在乎過別人的感受嗎?難道你以為,你造成的傷害可以就這樣子補救嗎!」

  瓦妮婭粗著嗓子吼了起來,她的雙眼泛紅,用魔杖指著阿莉西婭一字一句地說:

  「你真讓我惡心,阿莉西婭。」

  瓦妮婭丟下最後一句話,便摔門而去。

  阿莉西婭的話不斷環繞著她的耳畔,像最致命的魔咒,一句又一句地反復刺激著她的一顆心。

  「奧利弗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迷情劑……」

  「他千方百計阻止我告訴你,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呢?

  她想她是知道的。

  迷情劑……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瓦妮婭拼命地往外跑,一如當日她見證了伍德對阿莉西婭告白之後下意識的逃離一般。

  腦海裡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

  伍德離校那一日的回頭、世界杯上欲言又止的奇怪舉止、黑湖邊對她說的那些話以及那一句「一忘皆空」……

  她終於明白了那些動作、表情、言語背後代表的意義。

  是的,其實她早應該明白啊,她不是早在魁地奇決賽之前就聽到過他親口的表白了嗎?為什麼她卻不信,任由他被迷情劑蠱惑,和另一個女生攜手相依呢?

  她不是一直都知道,學生時代鼓勵他、陪伴他、勸說他不要放棄的人是自己嗎?

  迷情劑並不是多麼難解的課題啊,自詡魔藥成績優秀的她,難道就從來沒有覺察出他的異樣嗎?

  對阿莉西婭的大加譴責,不過也是她推卸責任的托詞罷了。

  瓦妮婭在一尊倒塌的雕像前停了下來,喘著氣蹲下身體。

  她撫摸著雕像的腦袋,輕嘆了一聲。

  或許,從前的她和伍德都太驕傲了,驕傲到不能為對方拋下自尊,也不懂得珍惜眼前的感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幸福像沙子一樣從指間流逝。

  但如果沒有阿莉西婭從中作梗,那麼她是否就能夠和伍德永不分開了呢?而那樣的話,她將永遠不知道塞德裡克掩藏的心意。

  她抬頭望向天邊漸漸綻出的一縷微光,嘴角擠出了一絲笑。

  世間從來沒有如果,她很早便明白的。

  失去和錯過的時刻或許令人傷感,但往往與此同時,我們還會碰到其他意想不到的際遇,這才是人生的奇妙所在啊。

  「瓦妮婭?」伍德向著她走來,臉上帶著疑惑。

  瓦妮婭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伍德。

  好像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讀透了他這個人。

  「奧利弗……」她輕聲呼喚。

  「嗯?」伍德也向她半傾著身子,髒亂的臉頰上露出笑意,仿佛是這漫漫黑夜裡難得的一縷光亮。

  瓦妮婭覺得自己應當與他說些什麼,似乎是一句欠了他很久很久的話,當她面臨生死關頭時曾經在腦海裡閃過的一句話……

  伍德什麼話也沒說,只一味注視著瓦妮婭。

  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的褐色眼眸仍舊澄澈明亮,瓦妮婭好像剛剛才發現這一點。

  那句話在瓦妮婭喉嚨裡哽了半天,脫口的時候卻變成了另外一句:

  「謝謝你。」

  伍德愣了一愣,旋即張唇笑道:

  「跟我還說什麼謝謝啊,真是的。」

  他伸手揉了揉瓦妮婭的發頂,又認真補充了一句:「你永遠是我的小學妹啊。」

  瓦妮婭點點頭贊同,兩個人相視一笑。

  其實,瓦妮婭早已放下了當年的那些糾葛,再加上這段時間來與伍德生死與共的艱險經歷,即使沒有阿莉西婭的這一番話,她也無法否認伍德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若要為了伍德拋卻自己的生命,瓦妮婭是絕不會猶豫的。而伍德亦然。


☆、守護神

  隨著「鄧布利多軍」的號召,霍格沃茨的保衛者們再一次衝破了無聲無息咒的阻礙。聲勢浩大的巨人和馬人隊伍蜂擁而至,醜陋的大蛇腦袋被手持格蘭芬多寶劍的納威·隆巴頓一劍斬下……

  場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保衛者與食死徒們展開了激烈的較量。

  伍德這一次沒有打算再把瓦妮婭一個人留下了,場面剛剛開始混亂之際他下意識握住了瓦妮婭的手,四目相對的瞬間彼此便已做好了並肩戰鬥的決心。

  這一次的戰鬥氣氛也許由於伏地魔本尊的駕臨顯得異常激烈,但沒有人因此瑟縮怯戰,每個人都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本事,用激昂的鬥志與洶湧的戰意將食死徒打得節節敗退。

  混戰之中,伍德的目光掃到城堡的西側走廊——一名食死徒剛剛解除了一位低年級女生的魔杖,他毫不猶豫地給了一記石化咒替她解圍。

  「沒事了!」伍德向她揮手高聲喊道。

  那名女生似乎完全被嚇到了,雙瞳失神地看著伍德,臉孔好像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伍德正感奇怪,他本想喊話讓那女生趕緊離開,然而就在這一刻——

  這一刻,伍德忽然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像被凍結了一般,一種透骨的涼意彌漫全身,喉嚨也像被扼住了似的無法發聲。

  有一種什麼東西在向他慢慢地靠近、靠近……

  趁自己四肢還能夠動彈,伍德僵硬地回過頭。

  只見一個渾身籠著灰蒙蒙鬥篷的生物正滑行著向他移動,腐爛的氣味撲鼻而來。沒有腳,卻有一對蒼白的手,或者該稱為爪子,搖曳著向他撲來。

  他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攝魂怪!

  剛剛還為自己的戰鬥表現而驕傲的心情一下子消失了,大腦頓時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仿佛自己的意識正被一把無形的刀在一層一層地剜開,一些他發誓永遠埋在記憶深處的片段又再一次重現於腦海,並將那種刻骨的痛苦放大無數倍……

  此時攝魂怪就在伍德咫尺之間了,當攝魂怪的爪子輕輕揮動,伍德感覺得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自己的身體裡被剝離,他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抽搐著跌倒在地。

  這太可怕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感到快樂了。

  他全身顫抖著,嘴裡想要呼喚一個名字,卻好像失去了發聲的能力,什麼也說不出來。

  「奧利弗!」

  他聽到有人在呼喚他,是一個女聲……

  面前隱隱約約地看到一個人影衝他奔來,手中舉著的魔杖尖發著亮光。

  「呼神——呼神護衛!」

  瓦妮婭火急火燎地念出咒語,但只斷斷續續發出了一些煙霧,什麼也沒有出現。

  快樂的記憶……她需要集中精神回想……

  ……現在這種關頭她怎麼可能快樂得起來呢!

  不、不要,她不可以讓伍德有事……

  不可以……再讓厄運上演!

  一些記憶就在此時浮上了心頭——是一些她許久未曾想起的記憶。

  眼見攝魂怪俯身就要朝著地上的伍德撲去,瓦妮婭的氣息瞬間屏住了。

  她高舉著魔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攝魂怪大吼:

  「呼神護衛——」

  咒語發出的一剎那,瓦妮婭親眼看到——

  一只銀色的生物從她的魔杖尖跑了出來,不再是一團漂浮的煙霧。

  晶瑩的外表美麗而純潔,空靈而夢幻。

  這是瓦妮婭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守護神,它的形態……像一頭獨角獸。

  銀色的獨角獸環繞了瓦妮婭一圈,瓦妮婭顫抖地試圖伸手去觸摸,可是摸不到任何的實質。

  但獨角獸點了點頭,似乎已明白了瓦妮婭所想,便轉頭衝向了那邪惡腐朽的肮髒生物,用它的尖角刺向攝魂怪的心髒。攝魂怪連連後退,騰空跳起,化為一縷黑霧往天邊而去了。

  瓦妮婭走上前去想要再看看獨角獸,可是未待她接近,獨角獸已化作一團銀色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她怔了片刻,方飛快跑到伍德身邊。

  「奧利弗、奧利弗!!」

  瓦妮婭從來沒有見過伍德如此虛弱的樣子,他的臉上呈現著一種即使是從三十英尺的高空摔下也沒有過的蒼白臉色。

  她推著伍德的身軀,帶著哭腔的聲音連連叫喚。

  「奧利弗!奧利弗!不要嚇我!」

  伍德的眼眸微微恢復了神采,他衝著瓦妮婭,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來。

  「我還沒死呢。」

  破涕為笑的瓦妮婭拍了伍德胸口一下,才扶著他坐起身來,為他施了一個快樂咒,看著他的臉色逐漸和緩,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安穩落下。

  伍德靠在柱子上,有氣無力地隨口問道:

  「剛剛那是什麼……真厲害……」

  「是守護神咒。」瓦妮婭解釋,「七年級的時候,哈利在D.A.教過這個,他就是用這個擺脫攝魂怪的。很多成年巫師都學不會呢,他才是真的出色。」

  「D.A.……」伍德苦笑了一聲,「我錯過的……真是太多了。」

  「你現在也是我們的一員,奧利弗。」瓦妮婭說,「如果你願意跟我學的話,我可以教你這個咒語,我想……那對你來說並不難,贏得魁地奇杯的時刻,應該足夠你召喚出一個強大的守護神了。」

  伍德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一瞬。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瓦妮婭慌張地低了頭,說: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召喚出真正的守護神,一個實體的守護神,而且……它的確足夠強大,不是嗎?」

  伍德側頭覷著瓦妮婭。

  「你知道嗎,使用守護神咒的要訣就是,你必須在腦海裡回想你最快樂的記憶……必須足夠快樂,咒語才能生效。」

  她仰頭望著逐漸透出曦光的天際,低聲說著。

  「學這個咒語的時候……是我這一生至今遇到過的,最灰暗的時光……」

  伍德的眼眸裡微微透出心疼之意,想要開口安慰,但瓦妮婭咬唇補充說。

  「我怎麼可能快樂呢?我克制著自己不去想起他,不讓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他,活在這世上對我來說就已經是種煎熬了。」

  她的褐色眼眸突然點起了一縷明亮的光火。

  「可是,直到今天,直到剛剛我才明白了……」

  「當我不得不全神貫注,逼自己回想快樂的記憶時……」

  「我想起的……全都是塞德裡克。」

  伍德的神情呆滯了。

  「全都是……我和塞德裡克在一起的畫面。」瓦妮婭唇角綻著一絲釋然的笑,眼睛裡卻泛起晶瑩的淚光。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很短暫,但卻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記憶。我逼自己不去想他,也便封鎖了我所有的快樂。」

  伍德不自覺抿了抿嘴角,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眸,他的臉色這時看起來比起剛剛被攝魂怪襲擊時的樣子並沒有多大的好轉。

  「而且……我剛剛也看見了他……」

  瓦妮婭堅定地說道,似乎沒有注意到伍德驚嚇的表情。

  「他、他——塞德裡克?!不可能吧——」

  「是真的!就是我剛剛召喚出來的守護神!」瓦妮婭激動地辯解(伍德松了口氣),「我知道……那就是他,他一直在我的身邊,從未離開我。是的,他向我保證過,他會一生一世保護我。他……會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他一直是個重約守信的人,我知道。」

  瓦妮婭低頭撫摸著自己頸上的獨角獸項鏈,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感覺它在隱隱地發著光回應她的話語。

  軀體可以消亡,而有些愛與守護是無所不在的。

  「多謝你,奧利弗。」

  伍德本來都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他還有點不敢相信。

  「謝謝你……」瓦妮婭眸中的神情復雜,「是你把我罵醒了,是你把我從深淵裡拉了出來,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還要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當中。」

  她又對他說了謝謝……

  伍德有些郁悶,他分明並不想聽到她的道謝,尤其還是在這件事情上……

  他努力使自己臉上露出一個不那麼難看的笑容。

  「別說傻話了。是我應該謝謝你救了我,不然的話……」

  他的思緒不禁又飄到了那糟糕的瞬間,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了一下。

  攝魂怪會迫使人們想起一生中最痛苦的記憶……那麼伍德,是想起了什麼呢?

  瓦妮婭當然沒有問出口。

  而在這個時候,瓦妮婭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記女聲,帶著一種熟悉的譏嘲語氣。

  「梅斯梅爾,你怎麼還沒死?」


☆、厄運終結

  剛聽到這個聲音,瓦妮婭馬上便反應過來這是誰了。

  她警覺地回過頭,護在伍德身前,握緊了魔杖做好防御架勢。

  一襲銀綠相間長袍的高瘦女生用魔杖指著瓦妮婭,目光裡呈現著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整張臉孔看起來不僅比之前更為瘦削,也更缺乏血色。

  她的身後站著一個比她高半個頭的中年男子,兩人有著一樣的綠眼珠和高顴骨。只是中年男人的面色要更枯黃些,冰冷的眼神同樣打量著面前的瓦妮婭。

  瓦妮婭想,這菲爾德父女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目光停留在瓦妮婭臉上那道自鼻翼至鬢間荊棘狀的魔法傷疤,米歇爾大吃一驚,旋即臉上露出了一種極為得意的神色。

  她挪步走上前,擋住了她父親的視線。

  「看看、看看,梅斯梅爾,你臉上的花樣可真時髦啊。」

  瓦妮婭沒有作答,只是目光冷冷。

  「我原來雖然討厭你,可你至少長得還能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嘖嘖嘖,要是塞德裡克還能看到的話,他大概會嚇得轉頭就走吧?」

  瓦妮婭的心口一揪,然而片刻後她便按下了這種難受的情緒。

  「塞德裡克從來不會以貌取人,而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區別。」瓦妮婭說。

  「你閉嘴!」米歇爾的眉頭一抖,眼裡泛著一絲刺痛的神色。

  「你還敢提他!是你害死了塞德裡克!是你!」米歇爾吼得破了音,情緒非常激動。

  「該閉嘴的是你!」

  伍德顫巍地爬起身,衝米歇爾喊道。

  他好不容易才讓瓦妮婭從塞德裡克的陰霾裡走出來,可不能任由她因面前的挑釁而再度深陷其中。

  「呵,我說這是誰?前格蘭芬多魁地奇隊長——奧利弗·伍德?」米歇爾嘲諷的口吻說道,「我勸你離她遠一點,接近她,可是會死人的。」

  伍德這下更生氣了。

  「不用你費心——」

  伍德正要繼續反駁,身旁的瓦妮婭把手輕輕覆在他的胳膊上,示意他寬心。

  這時米歇爾身後的男人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唇邊掠過一抹扭曲的笑意。

  米歇爾的身體不受控制地一顫。

  「我的孩子,很抱歉打斷你們同學之間的敘舊,可是你為什麼不讓你的同學們看看,你手臂上那神聖崇高的標記呢?」

  米歇爾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父、父親……」她囁嚅著喚道。

  而就在下一刻,她的左手被她的父親一把扼住,褪下袖子,蒼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一英尺長的駭人圖案——

  一條黑色的大蛇從骷髏的嘴巴裡蜿蜒出來,彌漫著滲人的氣息。

  瓦妮婭和伍德俱是一震。

  米歇爾……居然成為了食死徒?!

  「這是你的榮耀,別一臉遭罪的樣子。」米歇爾的父親不屑地將她的手拋開。

  米歇爾面上的表情如同死灰一般僵硬。

  「你到現在連一個人都沒有殺過,只會嘴上說些沒用的廢話,主人可不會容許你這樣的無能之輩留在我們的隊伍裡。」

  「父親?!」

  「去,殺了他們。」男人的語氣冷酷無情,看不出一丁點作為父親的慈愛,「我要親眼看著你動手。」

  米歇爾的目光顫抖著轉向瓦妮婭,她連魔杖都拿不穩了。

  瓦妮婭的眸中漾著一種復雜的神情。

  米歇爾從前在瓦妮婭的面前是何等的神氣傲慢,從來不曾露怯。瓦妮婭同樣知道,她們兩人在學生時代結下的仇怨已經深到無法化解了,如果有誰最想置她於死地,她毫不懷疑這個人就是米歇爾。

  可是,面臨真正對峙的時刻,米歇爾居然會手軟了嗎?

  瓦妮婭瞥向一旁的伍德,他現在還很虛弱,他們兩個人對上面前這對父女可謂勝算不大。

  忽然想到了什麼,瓦妮婭平靜地開口:

  「我沒有害死塞德裡克。」

  伍德詫異地看向瓦妮婭。

  似是沒想到瓦妮婭突然提到這個,米歇爾愣怔了一剎,又再度拔高音調。

  「你說不是就不是了?我們都知道,特裡勞妮教授的預言——」

  「塞德裡克,是被伏地魔和他的手下殺死的。」瓦妮婭斬釘截鐵地說道,伍德的瞳孔驀地張大。

  米歇爾的表情一瞬變為驚恐的慘白,而她的父親臉上也有了異樣的表情波動。

  「不、不,你不要……不要推卸……」她哆嗦著說。

  「這是真相,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你知道的!」

  瓦妮婭的聲音變得鏗鏘有力,步步緊逼地說著。

  「否定他的死亡真相,才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相信我,塞德裡克如果活著,他絕不會願意伏地魔和他的追隨著踐踏我們美麗的校園,他會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要與之抗爭。」

  米歇爾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不、不……我不是……」

  瓦妮婭第一次看見米歇爾流下了眼淚,她能感覺到,米歇爾其實本能地抗拒著加入到這場不義的戰爭。

  米歇爾無力地垂下了握魔杖的手,嗚咽了起來。

  「塞德裡克……我不是……」

  瓦妮婭正想趁此機會把米歇爾拉過來,但卻目睹米歇爾的父親舉起了魔杖。

  「沒用的廢物!」

  「不!」瓦妮婭驚呼。

  一道綠光閃過,擊中了米歇爾瘦弱的身軀。

  瓦妮婭頓時整個人呆住了。

  她眼見著米歇爾的身體輕緩地墜落,如同一片花瓣落地一般,了無聲息。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作為父親,竟能夠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只因她不肯順從他的命令去殺死別人?

  手背的青筋暴起,瓦妮婭握緊了魔杖,在第二道攻擊向她襲來之際,她揮動魔杖指向前方念道:

  「堅固防御!」

  一道無形的屏障豎立在伍德和瓦妮婭面前,抵擋住了攻擊。

  但與此同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間,米歇爾的父親渾身一顫,隨著一記轟響,他的身體裡好似發生了爆炸,剛剛還站著的人頃刻之間便像煙花一樣綻成了無數的碎片,消失了。

  他消失的瞬間,站在不遠處的一個紅發身影向著他們奔了過來。

  「奧利弗!梅斯梅爾!你們沒事吧!」

  說話的人是珀西·韋斯萊,伍德的好友,也是弗雷德和喬治的哥哥。

  瓦妮婭還記得兩年前和他見面的時候很不愉快,那時他跟著一批魔法部官員闖入了學校,趕走了鄧布利多。

  她為此還跟他打過一架,但並沒有分出勝負。

  現在看來,恐怕當時他是放水了。

  但這一次他回來了,他回來參加保衛霍格沃茨的戰役,並且表現得不比任何人遜色。亂糟糟的頭發像是頂著一叢紅色的雜草在頭頂上,歪歪斜斜耷拉在鼻梁上的眼鏡還明顯地沾著血跡。

  「珀西!」喜出望外的伍德發出驚嘆:「好伙計,你太酷了!」

  「這沒什麼。」他的聲音很自信。

  伍德忽然想到什麼,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褪去了,表情變得凝重。

  「珀西……我很抱歉……」

  「現在別說那些。」珀西鎮靜地說,「我們還得把這些人趕出我們學校——」

  珀西的聲音被急促趕來的腳步聲打斷了。

  「破——西——」

  一個微卷短發的矮個女生忙不迭衝他們跑了過來,身後另一個紅發的姑娘慢條斯理地跟著她。

  珀西的眼珠子張得巨大。

  「露西莉亞?」伍德驚訝地看著她,又用一種意會的眼神轉向珀西,珀西臉紅了。

  瓦妮婭是認識這個露西莉亞的。她是赫奇帕奇魁地奇隊的擊球手,小她一屆,人挺活潑的,就是太能鬧騰了。

  露西莉亞跑到珀西身邊,跳起來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記爆栗。

  「你跑那麼快干嘛!都不等等我!」

  「我這不是為了……」

  「你還敢頂嘴!我跟薇諾追了你一路……」

  見到此情此景,伍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他偷偷瞥著身邊的瓦妮婭,還好她從來不這樣打他,頂多是把他給催眠了。

  不遠處的紅發女生突然停下腳步。

  她正好經過米歇爾的屍體,臉色變得有些慘淡。

  瓦妮婭快步跑了過去,站在米歇爾身旁。

  米歇爾的面容上沒有驚懼、沒有恨意、也沒有她一貫的傲慢冷漠。

  唯有的,是眼眶裡猶含的淚水。

  「她挺可憐的。」紅發女生說道,「在我們學院裡,沒有人真心跟她結交,那些人都是因為她家裡有錢才奉承她……」

  瓦妮婭抬頭凝視著這個女生,忽然想起來她也是一名斯萊特林,名字好像叫……

  希薇諾·埃弗裡?

  不久前被自己設計打暈的埃弗裡大約正是他們家族的人。

  此時的希薇諾並沒有敵意,瓦妮婭看得出來,事實上希薇諾也是一名D.A.的成員。顯然,她做出了和米歇爾不同的選擇。

  瓦妮婭伸手為米歇爾合上了雙眼,為這個與自己較量了六年的仇敵,為這個可憐可悲至死未曾得到真情的姑娘。

  就在這時,四周又有敵人的身影紛紛躥出,起碼有七八個的數目,向他們靠攏過來。

  瓦妮婭急忙對米歇爾施了一個保護咒,使她的身體暫時不受毀壞。

  一行人一齊展開了戰鬥,剎時火花四濺,光怪陸離的咒語交相在空中來回飛舞。

  希薇諾和珀西兩人出手又快又准,不一會便倒下了三四個人,相較下露西莉亞的咒語似乎學得比較拙劣,有一兩個咒語發射到半空突然變成了泡泡,希薇諾和珀西只好輪番護著她。

  「你們就沒有一個能打的嗎?」珀西一邊揮著魔杖一邊衝食死徒們高聲喊道,臉上滿是鄙夷之色。

  這些食死徒的戰鬥力確實不強,看樣子只是一些普通的小嘍啰。瓦妮婭卻時常分心去照看伍德,她覺察到他的咒語使得越來越吃力了。

  倏忽之間,遠處傳來了鼎沸的人聲,人們似乎在歡呼著什麼。

  「伏地魔死了!我們勝利了!」

  一瞬間,伍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裡聽到的東西,直到那句話又在空中重復回蕩了一遍。

  他轉過頭,對著還在戰鬥的瓦妮婭激動大喊:

  「瓦妮婭!你聽到沒有!伏地魔死了!」

  他渾身上下每個細胞似乎又重新恢復了活力,滿臉洋溢著喜悅,仿佛、仿佛他們贏得了一次舉世無雙的魁地奇賽。

  天光乍破,雲空彌漫的黑霧逐漸散去,人們的視野重現明亮。

  終於他們付出的所有鮮血與淚水收獲了成果,終於他們不用再眼睜睜看著混血巫師與麻瓜遭受非人的迫害,終於巫師界可以恢復太平,生活將要回到正軌了!

  伍德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要跟瓦妮婭分享這一刻的興奮與喜悅。然而瓦妮婭看向他的瞬間,眼眸裡卻閃著一種驚駭的目光。

  「奧利弗!快閃開!」

  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她的話意味著什麼,轉眼間他就被撲過來的瓦妮婭一把推倒在地。

  等他抬起頭一看,一道咒語適時擊中了瓦妮婭的身軀——而剛剛是伍德的所在。

  她的身體驟時被高高拋起,伍德連忙爬起身跑過去接。

  但這一次,他沒有接住她了。

  瓦妮婭落下來時撞在了一塊巨石之上,。

  伍德的心跳似乎也隨之停止了。

  他跑到瓦妮婭身旁,將她抱在懷裡,連連呼喚:

  「瓦妮婭?瓦妮婭?你、你別嚇我……這不好玩……」

  她的臉色一霎變得如同凋謝的玫瑰一樣慘敗,眼睛艱難地一張一合,發白的嘴唇在抽動。

  伍德摟著瓦妮婭肩膀,手臂似乎觸到了什麼濕潤的東西。

  他顫抖地把手拿出來一看,只見手臂上幾滴鮮紅的液體赫然刺痛了他的雙眼,耳邊隱約聽見鮮血滴落的聲響。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呢……

  「瓦妮婭!我這就帶你去找龐弗雷夫人!你不要怕……」

  伍德試圖抱起瓦妮婭,但她的手緊緊抓著地面,似乎不願離開。

  瓦妮婭的眼神飄忽地移向伍德,臉上現出一種許久不曾有的滿足的笑容,她的笑使她的面容煥發了一些微弱的生機。

  「塞德……來……接我了……」

  伍德全身戰栗了。

  他的眼球充著血,緊緊握著瓦妮婭的手,聲音發顫著說:

  「不,沒有塞德。我是伍德,奧利弗·伍德!瓦妮,別跟他走,我求你、我求你了!」

  「我還有、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伍德的聲音變得嘶啞,眼淚從他的眼眸間滑落直到瓦妮婭的臉頰上,「很多……真的很多!」

  他深切地感覺到他懷裡小姑娘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而他竟然沒有一點辦法能夠把它們挽留住。

  世上竟會有這麼可怕的事情嗎?

  她聽到這番話,眼神逐漸轉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傷,嘴唇艱難地張開。

  「對不起……奧利弗……」

  這似乎是她唯一能留給他的話了。

  「厄運……結束了……」

  她微笑著說完最後一句,緩緩閉上了雙眼。

  頸上的項鏈斷開,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音。

  纖細的手也無力地從伍德的掌心裡垂落。

  半空中飛來一只夜鶯,盤旋著發出徹骨的悲鳴。

  伍德的世界,靜止了。


☆、一生守候

  瓦妮婭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視線所及的天際沒有了聚攏的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氤氳於各處的乳白色煙霧,打在她的臉頰上發出冰涼冰涼的觸感。

  置身於這片白茫茫的天地之間,她的手腳似乎也都變得輕盈了起來,做什麼動作都不費勁。

  瓦妮婭想,這大概便是死後的世界了。

  她現在是否該等待使者來接收她的靈魂,或是需要自己慢慢摸索道路呢?

  又或者,她的靈魂將永留此地,永遠飄蕩無歸。

  她不害怕死亡,卻害怕一個人無休止的消磨時光,困在沒有盡頭的等待中。

  但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消除。

  當她站起身仔細察看周圍的景像,她發現——

  在她的視線正前方,一個黃衣少年正佇立在此。

  他徐徐回過頭,面容依稀仍是當年的清俊模樣,衣衫沒有一絲一毫的血污,一切都是那麼的干淨純粹,如同他步入那個最後的迷宮之前回頭看向她的樣子。

  瓦妮婭的眼眶卻不爭氣地掉下淚來。

  為什麼……為什麼……

  塞德裡克,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仿佛是直到這一刻,瓦妮婭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塞德裡克已經死了的事實。

  塞德裡克微笑著向瓦妮婭一步一步走來,腳下是沒有實質的霧氣,他的步伐卻依舊矯健。

  他走得越近,瓦妮婭的視線越發模糊了起來。

  眼眸裡倒映著滿面淚痕的瓦妮婭,目光停留在她不知何時削去的長發與尚未愈合的可怖傷痕,塞德裡克伸手撫上瓦妮婭的臉,傷痛的口吻說:

  「對不起……我來遲了……」

  瓦妮婭不自覺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感受著塞德裡克真實的溫度與觸感。

  她確信她不會錯認,這就是她的塞德裡克。

  「很疼,對嗎?」

  「不、不會……」

  當塞德裡克的指尖摩挲過瓦妮婭臉上的傷痕時,她再也沒有感到疼痛,反倒有一種奇妙的治愈感照拂過她的面龐——那是一種充滿了安全的感覺,她倍感懷念且深切眷戀的感覺。

  塞德裡克的吻軟綿綿地落在了這道狹長的傷痕上,瓦妮婭則閉上眼睛用心感受,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傷都被這個來得太遲的吻治好了。

  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到了瓦妮婭的嘴唇,與她臆想中的苦澀不同,這是一種久違的甜蜜的滋味。但她卻分不清這眼淚究竟是自己的,還是……塞德裡克的?

  「答應過要保護你一生一世……卻讓你受了這麼多苦,對不起,瓦妮婭……對不起……」塞德裡克哽咽著說。

  「我不怕吃苦……我不怕……我只怕你不在我身邊……塞德裡克……」

  瓦妮婭貼緊了塞德裡克的身體,她不願再放手了,不管她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也要把握住這個只能在夢中出現的瞬間。

  「我知道你一直在……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知道的……」瓦妮婭說。

  「……可是恐怕,我不能再守護你了。」塞德裡克說。

  ?!瓦妮婭渾身一顫。

  塞德裡克將瓦妮婭松開,滿眼不舍。

  「我余下的力量……只能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那就是……送你回到原來的地方。」

  什麼?!

  瓦妮婭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一直沒有機會……和你好好做一個告別……答應過你的許多事也沒能實現……我知道,我一定傷透了你的心……」

  告別……?

  怎麼可以呢?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見到他啊!

  「不、不要告別!」瓦妮婭任性的語氣大喊,激動地搖晃著腦袋,淚花飛濺,「不要走!求求你,塞德裡克,我不要再和你分開!」

  塞德裡克的眼中溢滿了沉痛之色。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受夠了……」瓦妮婭聲嘶力竭地喊道,隨後又泣不成聲地發出斷續的句子,「別把我……留在那個沒有你的世界……」

  「我只想去你在的地方……無論天堂,還是地獄……」

  塞德裡克捧住瓦妮婭被淚水打濕的臉龐,柔聲勸慰。

  「瓦妮婭,你知道嗎?」

  「是你的愛,讓我的靈魂羈留於此……在這個地方的日子可不好熬,時間總是流逝得那麼慢。每當我快要支撐不住了,我就逼迫自己想起你,我想我總要等著你……等著再次見到你,卻又不想太快……見到你……」

  「我希望見到的你,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在人世間有可愛的兒孫相伴,臉上有幸福滿足的笑容……不要擔心,我一定可以認出你來,不管過去十年、二十年、還是漫長的一生……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姑娘。」

  瓦妮婭帶著沉重的哭腔開口。

  「那你……要拋下你的小姑娘了嗎?」

  塞德裡克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無奈的哀痛,艱難地抽動著嘴唇回應。

  「是的……必須……必須如此。你還不該來這裡,瓦妮婭。」塞德裡克苦笑了一聲,說,「你該回去,我知道有人在等你,他會代替我……更好地守護你。」

  瓦妮婭知道塞德裡克說的是誰,她剛想反駁,卻被塞德裡克打斷。

  「忘了我吧……瓦妮婭。」塞德裡克似乎下定了決心,說,「只有放開手,你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瓦妮婭的腦中一個轟鳴。

  他在說什麼啊……

  他怎麼可以要求她忘記呢?她怎麼可能……忘得掉呢?

  「不!不可能!」她拼命地抗拒,「我不要、我不要忘記!忘記了你……我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塞德裡克沉默地凝視著瓦妮婭良久。

  如果早知道會讓瓦妮婭這麼傷心,塞德裡克寧可當初不要接近她,不要讓她愛上他……事實上,他見到瓦妮婭的一瞬間,又何嘗沒有產生動搖呢?

  「瓦妮婭,有句話,我一直沒有機會親口跟你說。」

  「……什麼?」

  「Cedric Diggory Love Vania Mes.mer Forever.」

  突然之間,塞德裡克用著前所未有的強大力度將瓦妮婭擁進懷裡。

  瓦妮婭的手緊緊地抓著塞德裡克的胸膛,心口痛得無以復加,她從未想過要在這樣一個場合聽到他的表白。

  塞德裡克如從前許多次一般貼著她的臉頰,溫柔的嗓音穿透她的耳廓,落下一句話語——像最動聽的情話。

  「一忘皆空。」

  瓦妮婭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她的耳朵裡傳來了一些人的說話和腳步聲,來來回回的,依稀能聽出都是什麼人的聲音。

  「別傻了,奧利弗,你已經三天沒有休息了,這樣等下去是等不到結果的……」是安吉利娜的聲音。

  「我不會走的。」伍德的聲音堅定,「我要在這裡等著她醒來。」

  安吉利娜嘆了口氣,隨後旋開病房的門離開了。

  病房裡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伍德已經三天沒有休息了嗎?不行……她可不能讓他這樣下去。

  於是瓦妮婭費盡力氣掙脫束縛,她被伍德握得死死的手漸漸開始動彈。

  覺察的伍德猛地渾身一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連聲急切地呼喚瓦妮婭的名字,一句又一句,直到終於將她喚醒。

  瓦妮婭的眼簾逐漸拉開,伍德的面孔映了進來。

  他的臉色是灰白的,兩腮長出了顯眼的胡子,破裂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這副儀容簡直不能更糟糕。唯剩那一雙疲憊充紅的眼在這時燃起了神采,灼灼凝視著瓦妮婭。

  才過去三天,他怎麼變得這麼憔悴了呢?

  瓦妮婭感到有些心疼,她想幫他整理好儀態,努力伸著手去替他撥整頭發。

  伍德呆愕了一秒,旋即又緊緊抓住了瓦妮婭的手。

  「瓦妮婭!你、你醒了?!」

  瓦妮婭微微一笑。

  「我回來了,奧利弗。」

  大戰之後,許多人的生活恢復到了正常的軌道。

  瓦妮婭當然也是其中一個。

  這天她剛踏進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大門,迎面有兩位剛來的實習治療師結伴走來,好像在竊笑討論著什麼,見了瓦妮婭便齊齊點頭打招呼。

  「嗨,梅斯梅爾,早!」

  「早,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呢?」瓦妮婭回以微笑,好奇地問道。

  兩個人意味深長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梅斯梅爾!那個人又來了!」

  「……誰?」

  「就是那個普德米爾聯隊很帥的新隊長啊!他天天往我們醫院跑,都不用訓練的嗎?」其中一個人說道。

  「訓練哪有梅斯梅爾重要啊∼梅斯梅爾,我敢打賭他一定在追你!」另一個人用狡黠的語氣打趣瓦妮婭。

  「梅斯梅爾,下次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他比賽呀?你們關系那麼好,討幾張門票應該不成問題吧?真想看他打魁地奇的風姿啊——」

  瓦妮婭下意識抓著微微有些發紅的耳根,微笑地說:

  「是啊……他的確是個出色的找球手。」

  那兩人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對吧,梅斯梅爾,他明明是守門員啊,你記錯了吧。」

  瓦妮婭驚愕地抬了抬眸。

  她記錯了嗎?為什麼她分明記得,他曾經在她面前抓住過一只金色飛賊呢?

  的確,她的記性變得不大好。在那場舉界聞名的大戰之中,她僥幸撿回一條命,記憶卻遭受了永久性的損傷,就連聖芒戈最資深的治療師也束手無策。

  瓦妮婭對此並不太擔心,比起很多人在戰爭中蒙受的損失,她已算是很幸運的了。

  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治療本領,出於她參與了大戰的原因,她沒有因為翹班被解雇甚至還得到了晉升。

  伍德也回歸了魁地奇球隊,後來被推選為新一任的隊長,可把他神氣壞了。

  不過,新任隊長似乎不像在學校的時候那麼熱衷於魁地奇訓練。雖說聖芒戈跟他們球隊離得近,也不用天天來吧,弄得現在整個醫院都知道他們倆認識了。

  想到這裡,瓦妮婭便匆匆告別了兩位年輕的治療師,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沒有一個人影,看來是錯過了啊。

  她突然發現,辦公桌上多了一盆白色的鈴蘭花,一張樣式簡約的卡片靠在盆栽邊上。

  瓦妮婭低頭輕嗅著潔白花兒的清冷香氣,唇畔漾起一股滿足而幸福的笑容。

  她拿起那張卡片,只見上面寫了一串飛揚的文字,猶帶著那個人獨有的自信氣質。

  「Waiting Forever」

  一生守候。


番外

☆、紅色日記本

時間線接正文46章

  時值盛夏,天氣陰沉得可怕,下了幾天連綿不斷的雨,不知是為塞德裡克的離去而嘆息,還是在為神秘人的回歸預警。

  塞德裡克的父母今天就要帶他回家了。

  她將再也見不到他了。

  瓦妮婭獨自一人待在寢室裡,她蜷縮著躺在床上,隨意披散的頭發黏糊糊的失去了一切的光澤,過去明艷照人的雙眼現在變得空洞無物,眼皮下是濃重的烏影,干枯的嘴唇一動不動,而她的手腕處還纏著一圈顯眼的紗布。

  連著數日,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天天什麼都不做,飯也不吃,一句話也不說,整日只望著天花板發呆。

  只有服下龐弗雷夫人調制的藥劑之後,她才能夠得到片刻的安眠。

  然而睡下沒過多久,她又會被綠光閃爍的噩夢驚醒,跟著鬧得她的室友們不安寧。

  為了防止她做傻事,她的室友們只好藏起了瓦妮婭的魔杖。

  她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似乎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塞德裡克的離去,帶走了她生命裡所有的光。

  沒有光的生命,怎麼能夠延續下去呢?

  安吉利娜和艾麗婭進來了寢室,小心翼翼地跟瓦妮婭打招呼。

  「瓦妮婭,你……醒了?」

  「……」

  見瓦妮婭沒有答話,兩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她身旁。

  「瓦妮婭……你真的不去嗎?他們就要走了……」艾麗婭憂心忡忡地說道。

  瓦妮婭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仍舊沒有言語。

  艾麗婭把懷裡揣著的一個紅色本子在瓦妮婭面前亮了亮,瓦妮婭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

  「這個,是迪戈裡夫人在整理塞德裡克的遺……的東西時,發現的。」

  瓦妮婭的胃裡有種酸楚的浪潮翻湧了起來。

  「這應該是給你的……我就放在這裡,你想看的話隨時都可以看,好嗎?」

  艾麗婭把紅色本子放在瓦妮婭床頭的櫃子上,便和安吉利娜重又離開了。

  留給她一個人足夠安靜的空間,去細細品讀塞德裡克留給她的本子。

  ——現在,被稱為遺物的東西。

  瓦妮婭費勁地撐起身,使自己能夠靠在床背上坐起來。

  她拿起那個本子,被保養得像是新的一樣,不落一絲一毫的灰塵。封皮上燙金的獅子圖樣十分扎眼,只可惜不是她畫的。

  手指摩挲著翻開了第一頁,一片枯黃的勿忘我花瓣掉了出來。

  明晃晃的一行字一瞬間出其不意地刺痛了瓦妮婭的眼,再也沒有任何魔法遮掩那曾經被小心呵護不讓別人發現的心意。

  Cedric Diggory Love Vania Mes.mer

  Forever

  原來人傷心到極點時,是可以流不出眼淚的。

  發白的指節顫抖地停留在紙張上熟悉的端莊工整的字跡,好不容易才從上面移開。

  她還從沒有看過後面的內容,翻下來才發現,這裡面記錄的都是塞德裡克的心路歷程,是她未曾接觸過的塞德裡克的一面。

  ——————1992年9月28日晴——————

  這個本子是從凱蒂·貝爾的手裡要來的。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感激她,因為這使我終於有勇氣跟瓦妮婭提和解了。

  說實在的,我本來應該更生氣,她為了讓貝爾開心居然模仿我的字跡給她簽名??而且還模仿得這麼像,要不是我頭腦還保持清醒的話,真要以為是我自己什麼時候簽的了。

  沒有辦法啊,一看見她乖巧認錯的樣子,我馬上就心軟了。唉,她大概注定是我命中的克星。

  可除此以外,我竟然也暗暗感到高興,如果不是一直觀察著我的話,她不可能模仿得那麼像的——除非她生來就是一位模仿天才。

  我花了一點小心思,讓我和她的名字一道留在半空中,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呢?

  從很久很久以前,瓦妮婭·梅斯梅爾這個名字就烙在我心上了啊。

  我期盼著有一天,能夠和她並肩相擁,一起翻看我寫的這些東西……那一定很有意思吧?

  當然現在除了我,沒人知道打開這些文字的方式,這是我的小秘密,是專屬我與她的世界……

  ——————1993年5月5日晴——————

  真是度過了驚險的一天啊。

  我和瓦妮婭跟可怕的怪物擦肩而過,我無法想像如果遇襲的是她會怎麼樣……

  密室裡的怪物似乎喜歡挑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師下手,瓦妮婭的媽媽就是麻瓜,我不得不更擔心她一些。

  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敢於去面對未知的恐怖事物,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可能也早就嚇死了吧。

  可是當她站在我身旁時,我忽然又好像明白過來了。

  我的勇氣,我的信心,全來自於我身邊這個人。

  無論如何我也會保護她周全,是的,這是我立下的誓言。

  話說回來,如果沒有這個突發事件,瓦妮婭的嘴裡大概就會說出我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話。

  我並不是傻子,感受不到她這些日子來對我的疏遠。

  布魯斯說,她要麼是特別喜歡我,要麼是一點也不喜歡我。

  我怎麼看,都覺得是後者呢……

  假如真的是這樣,我也希望她永遠不要說出口,讓我可以自欺欺人一輩子。

  ——————1993年9月7日晴——————

  我當選為魁地奇隊長了。

  真的,我真的特別高興,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爸爸媽媽,還有瓦妮。

  一直以來我都很想進入學院隊,迫不及待地想在賽場上一展拳腳。

  想讓所有人知道,塞德裡克·迪戈裡不是只會拿全級第一的書呆子。

  我問瓦妮婭會不會來看我比賽,她說會的。

  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我想、我想把我人生中抓到的第一個金色飛賊送給我最喜歡的人,想告訴她我有多麼珍視她,想要她眼裡只有我的身影。

  我必須得贏。

  ——————1993年11月6日大雨——————

  我抓到了金色飛賊。

  可是我一點兒也不高興。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原來這金色飛賊,從來都不屬於我。

  ——————1993年11月13日多雲——————

  整整一個星期,我快要被自己醜陋的嫉妒心折磨得發瘋,我不知道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直到我再次見到瓦妮婭。

  當我不自覺地走過去幫她解圍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我這一生,永遠都不可能真的放下她。

  既然無法擁有,那就只能選擇成全。

  我希望她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不要有任何為難。於是我告訴她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並沒有騙她,我不過是隱藏了其中最關鍵的一部分。

  我喜歡的人,一直、一直都是你啊,瓦妮婭。

  只要你能夠幸福,我願讓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

  ——————1994年4月10日陣雨——————

  奧利弗·伍德是發瘋了嗎?

  不然的話,他為什麼會突然對阿莉西婭表白?讓瓦妮婭那麼傷心?

  換做是我,絕對不忍心瓦妮婭流那麼多眼淚的。

  布魯斯說我應該高興,因為我的機會到了。

  可是我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呢?

  我忘不了昨天瓦妮婭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

  我很想把她摟進懷裡一遍一遍地細聲安慰,告訴她,我還在。

  但我不能這麼做,也不敢這麼做。

  把她背在身上的時候,我就在心裡暗自做下了決定。

  我要讓她遠離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糾纏,呵護她一生幸福快樂。

  ——————1994年8月21日晴——————

  此時此刻,我心心念念的人與我之間只隔著一堵牆。

  我小心地把動作盡量放輕,唯恐會打擾她入睡。

  我真的沒有想到事情進展會比我想像中的順利許多。

  去接瓦妮婭之前,爸爸比我還緊張,他說一定要在重要的長輩面前留下良好的第一印像,敦促我一早出發。

  不過,瓦妮婭的祖母意外地好講話,不像她信裡說得那麼嚴厲,我想,我應該是得到了認可吧?

  爸爸媽媽都很喜歡瓦妮婭……雖然我知道爸爸多多少少是為了瓦妮婭從小失怙的緣故,但媽媽卻是打自心裡喜歡她的,當然我知道,到底也是為了我。

  我也並不想讓瓦妮婭誤認為我對她的好是因為她的爸爸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我只想用我的余生來珍惜她,愛護她,補償她缺失的家庭溫暖……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吧?

  她為我許了一個願,而她卻不知道。

  我的願望,就是和她永遠在一起。

  瓦妮婭、瓦妮婭、瓦妮婭……

  我怎麼寫了一整頁她的名字?

  糟糕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簡直無可救藥了。

  瓦妮婭,你有沒有,也在想著我呢?

  ——————1994年8月23日陰——————

  總算回到家了。

  世界杯的余興節目可真的不討人喜歡。

  黑魔標記重現……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情。

  我不願意把我的憂慮緊張表現在瓦妮婭面前,我擔心她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她為了拿回我的魔杖,拼了命地去追那個小賊,完全不管會不會把自己置入險地。

  她為我上藥的時候,眼睛裡所表露出來的那種擔憂和心疼……

  在那一刻我可以確信,她和我的心意是相通的。

  如果、如果爸爸沒有出現的話,也許我真的會情不自禁……我想她不會拒絕的……只要她不拒絕我,其他的,我都不在意了。

  和瓦妮婭接吻的話,會是一種什麼感受呢……

  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1994年9月2日陰——————

  我知道這一學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但沒想到第一天上課就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新來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竟然親自演示不可饒恕咒,可是不知道瓦妮婭怎麼了,她好像是被嚇到了,想要跑出課堂去,她從前沒有這樣過的。

  我甚至懷疑是穆迪給她下了奪魂咒(雖然他不可能當著全班的面前那樣做)。

  抱著她趕到校醫室的一路上,心亂如麻的我完全沒有了方寸。

  她會有事嗎?我不敢想像。

  我看見她滿頭的冷汗,好像一直在做噩夢,而我卻什麼也幫不上她,只能在一旁看著她,這種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我不想放開她的手了,想一直陪在她身邊。只要她的一句話,哪怕龐弗雷夫人阻攔,我也一定會想辦法留下的呀。

  可是她沒有、她沒有挽留我。

  我意識到她與我之間有了一些隔閡,可我搞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

  ——————1994年11月23日多雲——————

  瓦妮婭第一次主動抱了我。

  我忽然覺得火龍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天知道我有多麼不想放開她。

  我很想在這一刻吐露我所有的心意。

  可是我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這顯然不是個好時機。

  我不想她把這份感情當成是一種負擔,盡管我相信我們雙方都已明瞭對方的心意。

  趁她好不容易睡著的片刻,我大著膽子做了一件事情。

  嗯……一件她大概永遠不會發現的事情。

  偷偷把這一刻的甜蜜留在心底,一瞬間好像把火龍都拋諸腦後了。

  她的鼓勵使我更堅定了信心。

  我當然要活著回來啊,不為了永恆的榮耀,也要為了我重要的家人,還有……我心愛的小姑娘。

  ——————1994年12月1日陰——————

  今天是瓦妮婭的生日。

  但她很不開心,她被阿莉西婭莫名其妙地一通指責,我知道她很難受。

  可我不知道的是。

  她為什麼喊我「迪戈裡先生」……

  天吶,她從來沒有這麼叫過我啊。

  秋說肯定是我惹她不高興了,但我發誓我什麼也沒做啊。

  不,其實是我還沒做。

  我也顧不上為她准備的什麼生日驚喜了。

  原想找到她,問她究竟怎麼了。不管她接不接受,我都要親口把我的心意告訴她。

  而糟糕之處就在於,我連她的面都見不上。

  難道……難道是因為奧利弗·伍德嗎?因為他分手了嗎?

  難道只要他一個回頭,瓦妮婭的心意就會馬上動搖嗎?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呢?

  ——————1994年12月7日晴——————

  我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我親愛的瓦妮終於回應我的感情了。

  她答應當我的舞伴,難道世上還有比這更能讓我高興的事情?

  噢噢,除非她答應做我的新娘,到那時我可能高興得上天了吧?

  我才知道她這些日子以來的不高興居然是因為秋·張。

  唉,她怎麼會這麼傻氣呢?

  不過說起來,我不也是一樣的傻嗎?

  瓦妮婭……我一定會把你交給我的真心好好呵護起來,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它。

  ——————1994年12月10日晴——————

  我們現在完全屬於彼此了。

  瓦妮婭在我的懷裡安靜地沉睡著,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月光像一層柔和的蟬翼籠罩著她整個身體,她看起來是如此的神聖而美麗。

  感情發酵到極致的時刻,人總是難以自持的。啊……我想她也是這麼想的。

  不、不,我對她的愛好像永遠沒有盡頭,那種熱烈的感情總是在我心頭燃燒著,直到和她相擁的時候才徹底爆發了出來。

  我總是害怕我會玷污她的純潔美好。可是感謝梅林,她並不抗拒我。

  我願意用我全部的生命來換取這一刻停駐的時光。

  瓦妮……我的瓦妮……永遠像現在這樣愛我,可以嗎?

  ——————1995年5月26日晴——————

  難以想像,瓦妮婭居然對我施了遺忘咒。

  就為了那個所謂的「厄運」。

  我從來沒有一刻如此討厭過預言,討厭特裡勞妮教授。

  我該怎麼做呢?

  該怎麼做,才能讓瓦妮婭明白,我和她早已是不可能被分割的一個整體啊。

  其實,即使她的咒語真的生效了,我只要一看到這個日記本,難道還會記不起一切嗎?

  我永遠不可能真的忘記瓦妮婭。

  永遠。

  ——————1995年6月23日晴——————

  明天就是最後的決賽了。

  我已經不能夠再忍了,明天我一定在比賽之前要告訴瓦妮婭一切。

  不過她大概會很生氣吧,氣我這段時間一直裝失憶。

  可是我也很難受啊,我們明明已經如此熟悉,我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裝作不明白她泛紅的眼眶是為了什麼,裝作我們是兩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但我又只能這麼做,也許經過這一次,她才會更加清楚我們之間那種無法被割斷的聯系。

  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想要贏得明天的勝利。

  我知道我一定可以的。

  我一定可以捧著三強杯回來,讓爸爸媽媽都看到我是值得他們驕傲的孩子,讓全校師生都投來贊許稱嘆的目光,讓瓦妮婭點頭答應我的求婚。

  她會答應的,她會的。

  我迫不及待希望這一刻快些到來啊。

  瓦妮婭,你再也不許拋下我了。

  ————————————————————

  後面沒有任何內容了。

  瓦妮婭嘴角滲出一絲苦笑,重重地合上了日記本。

  塞德裡克,是你,拋下了我啊。

  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大騙子……!

  瓦妮婭一把拽下了頸間的項鏈,似乎想要把它丟出窗戶。

  握著項鏈的手不住地顫抖。

  她怎麼能……她怎麼能……

  做到呢。

  她掩面再一次失聲痛哭出來。

  塞德裡克、塞德裡克、塞德裡克……

  她一手拿著日記本一手抓著項鏈,拔起腿就往外跑,也不管她現在這副儀容如何糟糕。

  她只想向著他的方向奔去……哪怕他在天的另一邊。

  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永恆的歸宿。


☆、安吉利娜的婚禮

  時間線接正文結局

  晴朗的一天。

  今天是瓦妮婭的好朋友安吉利娜的婚禮舉行的日子,而新郎則是韋斯萊家排行第五的孩子——喬治·韋斯萊。

  距離那場驚心動魄的霍格沃茨保衛戰已過去了三年,他們的婚禮挑在了4月1日舉行,而這也正是喬治和他故去的雙胞胎兄弟弗雷德的生日。

  安吉利娜難得穿上了端莊正式的潔白婚紗,她過去總是更喜歡簡便的服飾,認為漂亮的裙子不便於運動。

  上一次穿裙子,大概還是在六年前的聖誕舞會上,那時她穿著一襲火紅的舞裙,同她的舞伴跳著熱烈奔放的舞蹈。

  時過境遷,一切都變化得太快。說不定以後她會更喜歡穿裙子呢?喬治誇贊過她穿裙子好看。

  安吉利娜的伴娘是瓦妮婭和凱蒂,原本還應該有另外一個人,可惜她也在那場大戰中離開了,沒有機會見到安吉利娜披上嫁紗的模樣。

  凱蒂倒是不知道哪裡去了,現在陪著安吉利娜的便只剩下瓦妮婭。

  安吉利娜緊張得手心開始冒汗了。

  瓦妮婭將雙手放在安吉利娜的肩上,端詳鏡中妝容精致的新娘,不禁嘆道。

  「我的安吉,終於要獲得幸福了呀。」

  安吉利娜害羞地笑了笑,她的視線轉向了鏡中戴著鈴蘭發帶的瓦妮婭,認真地說:

  「你也會幸福的,瓦妮。」

  瓦妮婭不知道她的幸福在哪裡,總覺得那是一種離她很遙遠的東西,有時卻又覺得,她的幸福就在指尖可觸的地方——就在她身邊。

  她尷尬地低著頭擺弄手指,說,「你知道嗎,前不久我祖母還給我安排了一回相親飯局,天哪,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擔心我嫁不出去。」

  安吉利娜大吃一驚。

  「相親?!……對像是誰?」

  「你認識的。」瓦妮婭壓低聲音說,「羅傑·戴維斯。」

  安吉利娜毫不克制地笑了出來,動作幅度過大以至於頭花都在顫動,瓦妮婭趕緊幫她擺正。

  「就是那個,前拉文克勞的魁地奇隊長?瓦妮婭,再來一個斯萊特林的,你就可以集齊四個學院的魁地奇隊長了。」

  「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隊長是誰?」

  瓦妮婭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安吉利娜突然哽住了,一時嘴角抽搐了起來。

  「呃……呃……瓦妮婭你幫我看一下我這邊的耳環是不是戴歪了……」

  安吉利娜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瓦妮婭也不勉強,又繼續說道。

  「啊,那個戴維斯的爸爸之前是我的病人,不知道他後來怎麼聯系上祖母的,祖母好像也挺樂意跟他們家打交道,顯然她認為戴維斯是符合作為她孫女婿的標准的。」

  「你答應了嗎?」安吉利娜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哦,我想……」瓦妮婭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臉頰上的疤痕,「羅傑大概不喜歡臉上有疤的女孩子,嗯……所以他只停留了十分鐘就找借口走掉了。」

  這道傷疤是她在大戰中留下的,本來是醜陋又明顯的,但戰後它開始慢慢愈合了,只是還會留下淡淡的疤痕。

  「嘖!真沒眼光!」安吉利娜憤憤道。

  「我倒應該感謝他呢,不用我來開口回拒。而且這麼一來,祖母大概也死心了。」瓦妮婭說。

  「你、你可不能死心啊,瓦妮婭。」安吉利娜說。

  瓦妮婭一臉迷惑,難道安吉利娜希望她去追回羅傑?

  安吉利娜眉頭一緊,忙不迭地辯白。

  「我、我的意思是……你身邊一直有很好的……對像啊?比如——奧利弗?」

  瓦妮婭恍然明白了過來,下一秒她的臉變得滾燙,不自覺地抓起了耳垂。

  說起伍德,瓦妮婭發現,大戰之後他像變了個人,他變得比從前體貼溫柔許多,記得她喜歡的花、喜歡的食物、喜歡的景點……甚至還願意陪她呆在圖書館消磨一天的時間。

  他的話也變少了,每次她總覺得他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瓦妮婭自己對伍德的感覺也很迷茫……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便喜歡上他了,也曾憧憬過他們在一起美好的時光,後來卻由於種種原因,兩個人迷迷糊糊地擦肩而過。

  當初的誤會雖然已經解除,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們還像過去一樣互相喜歡嗎?

  瓦妮婭不確定,也並不敢往男女之情方面去考量他們之間的關系,只能在心裡把伍德當作一位值得信賴的朋友。

  她正愁不知道怎麼回答安吉利娜,這時有人進來了梳妝間。

  「安吉利娜!你打扮得怎麼樣啦?」

  年輕的新任國際魔法合作司司長夫人——露西莉亞·韋斯萊挺著肚子大跨步走了進來,聲音清亮得驚人。

  「我的天哪,你動作該慢一點,露西莉亞!」安吉利娜趕緊起身,擔憂地盯著面前這位准嫂子。

  「沒事啦。」露西莉亞擺擺手,「多走動才會對小朋友有幫助,我才不想他變成珀西那樣呆板無聊的人。」

  「你不就喜歡他的呆板無聊嗎?」一旁的瓦妮婭忽然調侃笑道。

  「哼,別提他了,我昨天又跟他吵架了。」露西莉亞恨恨地咬牙切齒。

  瓦妮婭和安吉利娜交流了眼神。

  「又吵什麼?」

  「他說小家伙以後一定是去格蘭芬多的!我就不服了,這孩子身上可留著斯卡曼德的血脈,肯定是去赫奇帕奇啊!然後他就說,韋斯萊家從來沒出過不是格蘭芬多的孩子。啊、啊、啊,可把我氣壞了!!」

  「這也值得生氣?」安吉利娜皺了皺眉,「分院也不是你們兩個決定的,說不定那孩子將來想去斯萊特林或是拉文克勞也說不定呢。」

  露西莉亞瞪大了眼睛,似乎剛剛才想到還有其他兩個學院。

  「咳,你們想得可真長遠。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瓦妮婭問。

  「哦,這個我們早就達成一致了。是男孩的話就叫珀西,女孩的話就叫露西。」露西莉亞得意地揚起眉頭。

  這個名字起得敢不敢再隨意些?

  外面傳來了「嘣」的一聲爆響,三個人均是一震。

  這是怎麼了?

  伏地魔回來了?

  第三次巫師戰爭打響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露西莉亞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興奮地加快速度往外走去(本來想跑的)。

  瓦妮婭牽著安吉利娜緊張地跟了上去,還把魔杖召喚了過來。

  當他們走到屋子外面已經布置好的婚禮現場,漫天的粉色花瓣朝著安吉利娜飛舞而來,盤旋在她的周身。

  安吉利娜抬頭一望,天邊好像又飛來了一群蝴蝶——

  不,不是蝴蝶,是一群人,一群騎在掃帚上的人。

  好不容易她才分辨清了他們都是誰。

  奧利弗·伍德、凱蒂·貝爾、哈利·波特、羅恩·韋斯萊、金妮·韋斯萊、查理·韋斯萊……

  昔日都曾經是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的一員,其中有的還是與她並肩戰鬥過的隊友。

  一個個穿梭的矯健身影用手裡的煙火筒在空中描繪著能夠變幻顏色的字樣:

  George Weasley  Angelina Johnson.

  安吉利娜眼眶裡幾乎要流出熱淚了。而就在這時,她的新郎忽然從天而降,動作迅速流利地在兩個人的名字中間落下一個愛心的圖案。

  劈裡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安吉利娜雙手掩住了下半張臉。

  「喬治!安吉利娜!新婚快樂!」

  眾人高聲大呼著同時降落,一身白色禮服的喬治顯得莊重成熟了許多。

  他一下來便握住了安吉利娜的手,低聲笑著問道。

  「怎麼樣,喜歡這個迎親隊伍嗎?」

  「喜歡,不能更喜歡了。」安吉利娜眼眶紅紅的。

  「你知道,你今天要嫁的人是誰嗎?」喬治忽然問。

  安吉利娜捧住了喬治的臉,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我知道,是喬治·韋斯萊。」

  話音剛落,她的吻重重地落在了喬治的唇上,眾人又開始拍掌起哄。

  「還沒宣誓呢這就親上了啊。」

  雙方家人此時都擁了過來,滿臉緋紅的安吉利娜不好意思地松開了喬治。

  「說起來這個想法還是奧利弗提供的呢,他知道你一定很懷念我們在球隊裡的時光。」喬治微笑著說,目光似不經意地掠過瓦妮婭。

  「真的假的啊?這還是我們的木頭隊長嘛?」安吉利娜像是很吃驚地附和。

  瓦妮婭轉而看向伍德,穿著黑色伴郎禮服的他正好也看著瓦妮婭,低了低頭露出羞澀的微笑。

  隨著莊嚴的婚禮進行曲響起,喬治和安吉利娜在一眾來賓的目光裡挽著彼此的手開始宣誓。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你都願意一生照顧她、陪伴她、愛護她,忠貞不渝地對待這份感情直至生命的盡頭嗎?」

  「我願意。」

  伴著莊嚴神聖的誓詞,心心相印的愛人在眾人的見證下締結終生的美好婚約,走入人生又一個新的階段。

  坐在來賓席的瓦妮婭眼眶不禁濕潤了。

  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深切地羨慕安吉利娜,深切地渴盼一個這樣幸福溫馨的婚禮。

  有一瞬間,她的腦海裡恍惚閃過一幕——

  她穿著閃閃發光的銀色禮裙,挽著一個男人的手,在一眾艷羨的視線裡走入星光璀璨的大禮堂。她的心裡曾經漾起過那樣幸福甜蜜的感覺,仿佛那正是一場絕美的婚禮盛宴。

  但當她仔細想要回想那個男人的臉孔,卻發現一切都變得模糊了。

  瓦妮婭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身旁有一只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眸對上伍德關切的眼神,心中頓時安定了許多。

  「怎麼了?」

  瓦妮婭搖搖頭,說:「沒事。」

  婚宴是開放式的,人們三三兩兩地聚作一堆聊天,獨自一人的伍德很快便吸引了姑娘們的注意。

  「嗨,奧利弗!來一杯嗎?」一個姑娘舉著酒杯對伍德拋出了媚眼。

  「奧利弗,這個蛋糕很美味哦,你要不要試試?」另一個姑娘捧著蛋糕用嬌滴滴的聲音搭訕。

  伍德瞬間覺得全身上下都在發毛,毫不留情地一個個回絕了。

  「奧利弗,你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啦?」

  伍德抬頭一看,瓦妮婭微笑著給他遞了一杯雪梨汁,他松了口氣,自然而然地接過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我只是酒量不好……」

  「我知道。」瓦妮婭走到了伍德身旁。

  她想起來,伍德唯一一次對她的告白,也是在他喝醉酒之後發生的。

  那一幕現在想起來仍是歷歷在目啊……那時他們都還青澀懵懂,瓦妮婭不禁在想,如果當時她把他搖醒了,直接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那麼,一切是不是又會不一樣了呢?

  「奧利弗,你那本《迷倒女巫的十二個制勝法寶》上面不是這麼教你對姑娘們說話的吧?」瓦妮婭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伍德一臉震驚。

  「別以為把它藏在《有趣的魔藥》裡面我就看不見。」瓦妮婭輕笑著說。

  「呃……」伍德撓了撓頭,「我……那個書是喬治借給我的啦。他現在也用不上了……」

  「而且。」伍德認真地補充,「如果我對所有的女孩都體貼,那才是真的不體貼呢。我的體貼,只留給一個我想體貼的女孩子。」

  瓦妮婭有點愣住了。

  「你……在說繞口令?」

  伍德剛想解釋,忽然從新人那邊傳來了一陣喧鬧。

  手中捧著花的安吉利娜被人群團團圍住,未婚的姑娘們蠢蠢欲動。

  瓦妮婭立時明白過來了,安吉利娜要開始拋出捧花了。

  按照習俗,接到捧花的未婚女生會得到來自新人的祝福,人們一般將之視為下一位結婚的人。

  安吉利娜背對著眾人,將手中捧花用力拋出。

  姑娘們爭先恐後地伸手去搶,最後捧花卻落到了——

  一位男性的手裡。

  「怎麼回事啊奧利弗!」凱蒂怒喊:「你一個大男人搶什麼捧花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齊投向了伍德,怨聲不斷。

  瓦妮婭也驚呆了,她還沒有伸手去抓,伍德就突然從她面前躥了起來接住捧花。

  這真的是讓她意想不到啊。

  伍德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難堪,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誰說男生不能接捧花送給自己喜歡的姑娘啊。謝謝你的祝福,安吉利娜!」

  喬治摟著安吉利娜望著伍德意會地一笑。

  伍德珍視地握著自己手中的花束,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面前的瓦妮婭。

  「我想我知道要把它送給誰……」

  瓦妮婭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一個我喜歡了十一年的女孩子……我們互相陪伴對方走過最艱難的歲月,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總是會奮不顧身地奔向對方。」

  他的聲音越來越堅定,一字一句戳中了瓦妮婭的內心。

  「我願意用我余生的時光,照顧她、陪伴她、愛護她,忠貞不渝地對待這份感情直至生命的盡頭。」

  伍德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知道我不會再叫錯她的名字。」

  瓦妮婭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一個很多人在的場合,伍德也曾經像現在這樣信誓旦旦地對著一個人告白,而那時她迫切希望他告白的對像正是自己,但結果讓她失望了。

  「瓦妮婭,你就是我想要體貼的那個女孩。」

  「你願意,把你今後的人生交給我嗎?」

  伍德突然單膝下跪,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天鵝絨的小盒子,盒子打開的瞬間,一枚鑲著金色飛賊形狀的戒指躺在盒子中間,熠熠地發出耀眼的光芒。

  「嫁給我,好嗎,瓦妮婭?」

  伍德真誠地望著瓦妮婭的雙眼,把所有的深情都灌注在這一刻的對視之中。

  在場眾人似乎都屏住了氣息,同伍德一樣靜待著瓦妮婭的回答。

  瓦妮婭的心裡湧起一種抑制了很久的激動情緒,她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真不愧是你,連求婚戒指也要做成金色飛賊樣式的嗎?」

  瓦妮婭接過戒指,伍德眼睛亮起了一種太陽般熾熱的光芒,在場爆起了一陣歡呼。

  可是瓦妮婭並沒有把戒指戴起來。

  「聽說你找金色飛賊很厲害,不知道找戒指是不是一樣在行呢?」

  伍德愣住了。安靜下來的眾人饒有興致地看起了戲。

  「我數三秒,戒指落地之前,如果你能接住它,我就……答應你。」

  瓦妮婭的雙眼閃著狡黠的光芒,嘴裡開始念道:「一——」

  「啊不,等等——」伍德慌了慌了。

  「二——」

  「掃帚飛來!」伍德揚手大喊。

  「三!」

  戒指被瓦妮婭拋向空中,來不及等掃帚的伍德只好拼盡全力從平地跳上去抓。

  戒指上的金色飛賊在空中打了個轉,在陽光的折射下映出一行清晰的金屬字:

  「OWVM」

  Oliver Wood & Vania Mes.mer.


☆、幻想世界

  一道刺目綠光閃過的瞬間,黃衣少年的身體在空中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轉身便被拋到了荒草叢生的地面上。他的雙瞳直直瞪向黑暗的天際,失去了最後一絲光芒。

  「轟隆」一記驚雷在寂靜的深夜裡炸開,瓦妮婭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滿頭的冷汗浸濕了枕頭,適時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

  她不停地深呼吸,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瓦妮婭望向身旁的塞德裡克,他睡得很沉,唇角微微翹起,看樣子做了個不錯的夢。

  生怕驚擾他的安夢,瓦妮婭躡手躡腳地從床上下來,獨自一人走到了落地窗前。

  夜空拋灑了無數冰冷的銀線連接大地,節奏猛烈得嚇人,只不知此刻又在為誰的悲慘命運而哀悼。

  瓦妮婭無比慶幸……無比慶幸塞德裡克此時還在她身邊。

  她曾以為自己要永遠失去塞德裡克了。

  那時塞德裡克被哈利帶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又整整昏迷了兩年。

  瓦妮婭想過,如果塞德裡克真的要拋下她,她就隨他去了又有何妨?不管在哪個世界,她都要緊緊牽住他的手。

  萬幸,萬幸梅林沒有這麼殘忍,還是將塞德裡克還給了她。

  他們一同參加了霍格沃茨的保衛戰,最終戰勝了伏地魔的勢力。塞德裡克也補完了學業,畢業後便與瓦妮婭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婚禮。

  他笑著對瓦妮婭道歉,說很遺憾沒能按照原來的設想,捧著三強杯向她求婚。

  可是,只要他還在她身邊,有沒有這些,又有什麼所謂呢?

  瓦妮婭想著想著,身後有人為她披上了外套,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身軀。

  「睡不著嗎親愛的?」

  「沒有……只是被雷聲嚇醒了。」

  瓦妮婭感受著塞德裡克身體的溫度,感受著血液從他身體裡流淌而過,那麼的溫熱暖和。她確信他是真實存在的——在她身邊。

  「你什麼時候膽子變得這麼小了,瓦妮婭?」塞德裡克輕笑著說。

  「都是被你嚇得。如果你再要去參加什麼危險的比賽,我就跟你說再見!」瓦妮婭氣鼓鼓地說。

  「哇,這麼嚇人嘛。」塞德裡克把腦袋埋在了瓦妮婭頸窩裡,「我可不會放你走,瓦妮婭,你別想離開我。」

  「那要看迪戈裡先生的表現了。」瓦妮婭昂著頭說道。

  瓦妮婭話音剛落,就被塞德裡克攔腰抱起,轉著圈來到大床邊,溫柔地把她放倒在床上。

  「現在就給夫人好好表現一番。」塞德裡克勾起嘴角,壞笑地看著自己滿臉通紅的可愛妻子。

  瓦妮婭緊張地說:「呃,那個,塞德,你不是明天一早跟那個法國人約了一起打魁地奇?現在已經很晚了……」

  哦,忘記說,他們現在正在浪漫古老的法蘭西蜜月旅行呢。

  瓦妮婭十分享受這一方充斥著花草甜香的碧水藍天,當然還有她英俊溫柔的新婚丈夫給她帶來的種種濃情蜜意。

  「魁地奇哪有你吸引人,瓦妮婭,我現在只想要你。」

  說著塞德裡克已俯身壓了上來,他用吻堵住了瓦妮婭的櫻桃小唇。

  「瓦妮、瓦妮……我真的好愛你……」

  塞德裡克不停地用著意亂情迷的語調呼喚著瓦妮婭的名字,吐出洋溢愛意的字句,全身的熾熱感緊緊包裹著瓦妮婭纖瘦的身軀。

  「我、我也愛你……塞德……但現在……不行……」

  瓦妮婭極力控制著理智不被塞德裡克奪走,她低聲的掙扎反被視為欲擒故縱的調情手段。於是他沒有理會她的反抗。

  他的吻從她的唇一路蜿蜒,經過她的脖頸時更是用力地留下一串泛紅的印記。

  「塞……塞德……不能……不要這樣……」

  「對不起……不能不要……我親愛的瓦妮……你實在是太誘人了……」

  他不禁感慨他的瓦妮婭在夜色裡怎麼能夠呈現出如此美麗動人的一面,她呼喚他的聲音又是如此的婉轉悅耳,即使再出現一百個絕色的媚娃也無法讓他把目光從她的身體上移開。

  感受到塞德裡克加緊了壓在自己身上的力度,瓦妮婭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咬咬牙把心一橫,用力地將他推開了。

  被推開的塞德裡克一臉愕然。

  怎麼了?難道他的妻子已經不喜歡他了嗎?所以不讓他靠近嗎?

  想到這些塞德裡克就覺得十分可怕,似乎人生的希望都在這一刻喪失了。

  自從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他更加想要把握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對於瓦妮婭的占有欲也比以往時候更甚,他希望她的眼中只有他,她完完全全是屬於他的,當然,他也永遠只屬於她一個人。

  這已經引起她的反感了嗎……

  「我說了不要,塞德裡克!」滿臉春意未褪的瓦妮婭緊張地撿起被塞德裡克拋到一邊的睡衣,匆忙將自己的身體裹住。

  「為什麼?今天又不是你的生理期。」塞德裡克委屈巴巴地說。

  瓦妮婭臉燒得滾燙,她低著頭,支吾了半天才開口。

  「因為、因為……」

  「小迪戈裡……會不高興啊……」

  瓦妮婭聲音越來越低。

  小……迪戈裡?

  塞德裡克反應了半天,他傻了。

  瓦妮婭局促不安地悄悄抬起頭觀察塞德裡克,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接受這個突然出現的小迪戈裡,雖然他曾經對她說過想要個孩子,但現在也太快了……他們才剛剛結婚一個月呢……

  「我、我……」

  「我要當爸爸了?!」塞德裡克狂喜著大喊出聲。

  瓦妮婭羞澀地點了點頭。

  緊跟著塞德裡克又將她抱了起來,歡聲呼喊了起來,他現在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這個消息。

  「我太高興、我太高興了!瓦妮婭!謝謝你!」塞德裡克用力在她的腦門上一吻,眉眼間都是無盡的笑意。

  「你、你輕點!放我下來!」瓦妮婭嗔怒著拍了拍傻笑不止的塞德裡克。

  如夢初醒的塞德裡克將瓦妮婭輕輕放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小心翼翼。

  「對不起,原諒我,我第一次當、當爸爸……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我親愛的小寶貝?」

  「你可真肉麻。」瓦妮婭語帶嫌棄,頰上卻是盈盈笑意。

  「你還說呢,怎麼不早告訴我?我還以為、還以為……」塞德裡克欲言又止。

  「還以為我不要你了?」瓦妮婭調笑著說。

  塞德裡克悶悶地沒有笑容了。

  「我……我還不太敢確定……你想不想要這孩子呢……」瓦妮婭低著腦袋說。

  塞德裡克瞪大了眼睛。

  「畢竟太快了會不會?可能、可能我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怎麼能做好父母呢。」瓦妮婭緊張地咕噥起來,「按日子推算……大概是在婚禮前十天左右……懷上的……你可真行,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摸了摸腦袋。

  「十天……?你記得倒挺清楚。」

  「哼!當然清楚了!」

  瓦妮婭氣呼呼地說道:「就是你仗醉行凶那次!害得我第二天都下不來床!」

  塞德裡克忍不住笑了,摸了摸瓦妮婭的發頂。

  「我的傻瓦妮,我的酒量這麼好,什麼時候醉過啊。」

  ……?!

  這麼說瓦妮婭又被套路了?

  那天晚上……他是故意的?!

  她想起那天他說為了慶賀他成為准新郎就跟布魯斯喝多了兩杯,結果走不動路了又怕回家挨罵,只好讓瓦妮婭來帶他回新家——他們一起布置的新家,本來預備結婚後入住的。

  她也不知道,本來明明要給他准備醒酒水的,但塞德裡克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她身上不安分,纏著纏著就纏到床上去了,然後就做了該做的事……嘖,那晚塞德裡克的體力旺盛得驚人,是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呢,也忘記了做任何安全措施。瓦妮婭只感覺自己身子快被拆散架了,現在想起來都疼。

  「塞德裡克!你討厭!你欺負我!」

  「夫妻倆不就是欺負來欺負去的嘛。」塞德裡克捏捏瓦妮婭的臉頰,「我隨你怎麼欺負,只要不離開我就行。」

  他用額頭抵住瓦妮婭的額頭,溫聲說:

  「瓦妮婭……我真的好想……好想要我們之間的孩子……那是我們愛情的結晶與見證。可是我又很心疼你,我聽我媽媽說懷孕和生孩子都很辛苦的。」

  「所以,請你有什麼顧慮和擔憂都不要隱瞞我,讓我了解你,照顧你,愛護你,好嗎?」

  瓦妮婭怔怔地凝視著塞德裡克。

  「要是……要是你實在不想要……也沒關系。不生孩子也無所謂,只要我們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就足夠了。」塞德裡克溫柔地吻著瓦妮婭泛著淚花的眼角。

  「我怎麼會不想要……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瓦妮婭伸手撫上塞德裡克溫暖的面龐,嗚咽著說,「塞德……我的塞德……我現在所有的幸福都是因你而有的,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日子……別離開我……」

  她想起那個噩夢裡的塞德裡克,忍不住眼淚便滾落下來。

  「好了,好了,都是當媽媽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塞德裡克用拇指輕拭了拭瓦妮婭的眼淚。

  「我怎麼舍得離開你,我的瓦妮?照顧你,讓你幸福,這就是我畢生想要做好的事情。除此以外,我什麼也不要了。」

  「我也要讓你幸福,塞德。」瓦妮婭摟緊了塞德裡克的脖子,晶瑩的眼珠子裡恨不得宣泄更多的纏綿情意,「我要為你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一個世上最漂亮、性情最好的孩子。」

  「哇,那可不簡單。」塞德裡克用額頭蹭了蹭瓦妮婭的臉,「首先得給寶寶想一個名字……還要找教父,買小衣服,教說話走路……養孩子可真不容易呢!」

  「我們一起努力吧。」瓦妮婭笑道,「教父可得好好物色,要對這孩子負起責任的。」

  「那讓奧利弗當這孩子的教父吧,把他培養成一位絕世的魁地奇選手。」

  「不要,他會把我的寶寶教成木頭的。再說,為什麼我的孩子要學魁地奇,就不能學點安靜的玩意兒嗎?學學小提琴什麼的多優雅啊。」

  「那可一點都不安靜,親愛的。」

  「我不管,家裡已經有一個魁地奇狂熱愛好者了,再來一個我還有容身之地嗎——」

  塞德裡克又一次用唇齒堵上了瓦妮婭未盡的言語,溫柔動情地吮吸著她甜美的唇,敲開了她的牙關。而瓦妮婭這次也不再抗拒,而是順從地迎合著塞德裡克的熱情,任由二人的唇舌瘋狂地交纏,剛剛披上的睡衣也不知何時早已滑落,平生更添幾分風情。

  「我的世界全都是你的,你進來了就別再想出去了。」

  窗外的雨勢愈發凶狠,風雨交加的聲音肆虐二人的耳畔,不經意加劇了他們骨子裡最原始的情感衝動。

  塞德裡克抱著瓦妮婭的腦袋輕輕往後仰去,在她耳旁低語。

  「這次我會小心一點,不會傷到寶寶的,可以嗎?」

  「我知道……我也想要你……我的塞德……」

  瓦妮婭願意永遠沉溺在塞德裡克的溫柔愛意裡,哪怕這一切僅僅存在於她的幻想之中。


☆、似夢還真

  伍德的腦袋一片混沌。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想要努力地擺脫沉重的眼皮。

  夏日午後強烈的日光透過樹蔭的縫隙照拂著他小麥色的臉龐,刺得他的眼睛只能艱難地睜開。

  一種很熟悉的、令他懷念甚至可說是眷戀的味道夾雜在涼爽的風中迎面而來。

  他這是在哪裡呢?

  頭頂傳來一記女孩兒的輕笑。

  「你醒啦?」

  伍德的胸口驀地一震,他用力地眨眨眼,似乎想要確認此刻映入眼簾的這張面孔的主人到底是誰。

  那女孩兒梳著順滑的流金長發,發上掛著一條白色的鈴蘭發帶,一雙靈動的褐色眼睛正瞧著自己,唇邊帶一對溫柔的梨渦,笑起來可真迷人。

  伍德的大腦一瞬間仿佛當機了。

  這個人……是她嗎?

  是他日夜以來魂牽夢縈的對像嗎?

  是他想要花一生時間去守護等待的人嗎?

  看見伍德呆呆的模樣,瓦妮婭笑出了聲,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不認識我了?」

  伍德騰地坐起身來。

  這時他才察覺原來他是一直靠在瓦妮婭懷裡的,臉一下蹭得通紅。

  伍德緊張地四下環顧,熟悉的巍峨城堡影子落在遠處,四周是一圈空蕩蕩的看台座位,而自己屁股底下是軟綿綿的綠茵草地。

  這兒居然是——

  霍格沃茨魁地奇賽場!

  伍德伸手摸了自己的臉一把,又下意識伸手去觸摸瓦妮婭的臉。

  瓦妮婭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盯著他。

  這是做夢嗎?

  如果不是,他怎麼能夠回到霍格沃茨,身上還穿著校服袍子,而瓦妮婭怎麼會……在他身邊呢?

  瓦妮婭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你怎麼了,奧利弗?」

  「瓦、瓦妮婭?」伍德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睡一覺就不記得我是誰了。」瓦妮婭撇撇嘴。

  她的模樣和表情和從前一模一樣,只是從打扮來看還要更嬌俏可愛一些。

  伍德埋頭沉思,難道、難道過去發生的種種只是他的一場夢?

  他還沒有畢業?

  瓦妮婭也沒有跟他鬧不愉快?

  神秘人也沒有回來,塞德裡克也不會……?

  「喂!」不滿自己被忽視的瓦妮婭感到了一絲惱火,倒把伍德從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中喚醒。

  「呃……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畢業了……」伍德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瓦妮婭的反應。

  誰知她卻「噗哧」笑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種了然的得意神色。

  「呀,這個夢看來很快就要實現了嘛,你最好還是再多看看學校幾眼,明天火車開來之後,你可就不能隨心所欲地回來嘍。」

  伍德像是剛剛才想起來,原來這已經是他待在學校的倒數第二天了。再過一天,他就真的畢業,真的要離開這所待了七年的魔法學校了。

  可是,在那個夢裡——那個可怕的夢,陪伴他學校生涯最後幾天的人,卻不是眼前的瓦妮婭,而是另有其人。

  「我還夢到了你。」伍德沉悶地開口。

  「哦?」瓦妮婭打起了興趣,「你夢見我干啥啦?」

  「我夢見……」伍德的眼神飄忽地看向別處,心口堵得難受,他實在不是很想去回憶那些折磨他的經歷。

  「我……讓你傷心了。」伍德緩慢地說。

  瓦妮婭眼睛瞪得圓大。

  伍德見她這副表情,趕緊補充說道:

  「我、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有人對我下了迷情劑,我在贏得魁地奇杯的那天對她表了白,所以……」

  「所以……你是在暗示,我對你下了迷情劑?」瓦妮婭勾起唇,眼眸裡閃著一種不明意味的笑。

  「不!當然不是!我——等等?」

  只見瓦妮婭已經氣呼呼地扭過頭去,嘴裡嘟囔了起來。

  「誰稀罕你……還迷情劑呢……我才不會使那種下三濫的招數。要是懷疑我,以後就別再來找我!」

  伍德的大腦大概花了五秒鐘才恢復了運轉。

  他恍然明白過來一個事實。

  他沒有表白錯人。

  瓦妮婭已經接受了。

  他們兩個人現在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伍德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跳起了一種節奏瘋狂的舞蹈,他使勁將瓦妮婭的身子扳過來,喜悅之情跳上眉梢,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對不起!我我我我……」

  「你你你你什麼!」瓦妮婭鼓起了腮幫正視著他。

  「我是說。」伍德雙手捧住了瓦妮婭的臉頰,眼中神色忽又轉為了一種深沉的溫柔,這反而使得瓦妮婭心跳加速了。

  「你對我而言,本就是最強力的迷情劑了。」

  瓦妮婭的臉頰微微發燙了,她低著眼睛不敢與伍德對視,手指嬌羞地在他胸前畫著圈。

  「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當然是只對你說的話。」伍德一手微微抬起瓦妮婭的下巴,使她水汪汪的眼睛又一次對上自己盈滿愛意的眼眸。

  「瓦妮婭……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心的……我發誓……」

  「傷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瓦妮婭莞爾一笑,「誰叫我愛上了一根木頭呢。」

  「木頭惹急了也會咬人。」伍德熾熱的目光在瓦妮婭的面容上流連。

  「哈?」

  不待瓦妮婭再發問,伍德已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舌腔裡彌漫著一種青草的甜香。

  瓦妮婭下意識摟住了伍德強壯的身軀,一抹幸福的笑意自唇邊漾開漫及整張面孔,她也不再矜持,遂回應了伍德的如火熱情。

  此日微風拂面,陽光正好。心上的人在身邊,便足抵萬語千言。

  如果這只是個夢,伍德情願從此沉溺其中,永不醒來。


☆、家有熊娃

  今天的迪戈裡教授將要面對一項重大的考驗。

  他要陪伴2歲的盧卡斯·迪戈裡度過「愉快」的一天。

  盧卡斯是瓦妮婭取的名字,意為光明的使者。

  人前的盧卡斯是一個乖巧可愛的懂事寶寶,他有一頭和他媽媽一樣浸染了陽光的燦爛金發,一雙和他爸爸一樣裝滿了星辰的深灰眼眸,誰見了都要稱贊他一聲迪戈裡家的小天使。

  只有對著自家的帥氣爸爸,他才會做出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

  打碎他媽媽最喜歡的花瓶那都不算事,剛喝下的奶吐他爸爸一身也沒什麼,然而此時此刻他正在父母的臥室裡,伸著他的肉乎乎小胖手試圖夠到床底下的一個長條盒子。

  「住手!!!」

  抓狂的塞德裡克一把將小家伙舉了起來,小家伙還在他的雙掌間不安分地掙扎。

  「我的小祖宗你到底要做什麼???」

  「爸爸,我要那個。」

  盧卡斯指了指床底。

  塞德裡克不自然地斂了斂眸。

  「那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親愛的……」

  「那是飛天掃帚……」

  小家伙還用手比出了掃帚的形狀。

  塞德裡克一頭黑線。

  他前兩天才買的光輪最新款怎麼就被小家伙發現了呢?

  「那不是飛天掃帚,那是爸爸買來……嗯……掃地的。」

  盧卡斯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

  接著,他發出了一記疑似威脅的語氣。

  「我要……告訴……媽媽……」

  塞德裡克的眼瞪得發直。

  這孩子年紀這麼小就懂得抓人軟肋了?對像還是他親爹?

  「乖啊,這是送給你媽媽的生日禮物,先別告訴媽媽……」

  盧卡斯的灰眼睛滴溜溜地轉。

  「爸爸……騙人。」

  塞德裡克心虛地拉下了臉色。

  「媽媽生日在12月呢……現在才……3月……」

  塞德裡克忍不住望天翻了一記白眼,誰想到這孩子居然這麼小就記得他媽媽的生日啊……

  「媽媽……不喜歡……飛……」

  盧卡斯忽然甜甜地笑了,漾起兩個小酒窩。

  「可是盧卡斯喜歡。」

  塞德裡克略微感到欣慰,看來小迪戈裡還是繼承了他的飛行興趣嘛。

  「爸爸答應盧卡,等你再大一些,爸爸就帶你飛好嗎?」

  「我現在……就要!!」

  盧卡斯惡狠狠地盯著父親,兩只粉拳握得鼓鼓的。

  塞德裡克忽然認同瓦妮婭想讓小迪戈裡學小提琴的主意了。

  「不行,你還太小,不能碰那個……爸爸帶你看圖畫好不好,你最喜歡看圖畫了是不是?」

  「不要圖畫!不要!」盧卡斯帶著哭腔喊了起來,「我就要掃帚!掃帚!」

  他尖厲的嗓音幾乎刺破了塞德裡克的耳膜,塞德裡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抱出了臥室,臨走前還掃翻了一個瓦妮婭的相框,讓塞德裡克心疼得要命。

  真想給他施個定身咒啊,塞德裡克想著。回到客廳的盧卡斯又開始把畫畫用的顏料倒得沙發到處都是。

  他埋頭看著自己的教案,時不時抬頭觀察那孩子在做什麼。

  哎,塞德裡克不禁嘆了口氣,在學校裡即使是一年級的小鬼頭也沒讓他這麼頭疼過啊。

  相反,學生們都很喜歡這位年輕俊朗的教授,都樂意跟他打交道,女學生們還向他要簽名,可見雖然成了家當了教授,塞德裡克的受歡迎程度仍然絲毫不減。

  但為什麼他親生的兒子卻讓他這麼手足無措呢……

  之前他和瓦妮婭不在家的時候,盧卡斯總是由爺爺奶奶照顧的,從來也沒聽他們埋怨過盧卡斯調皮搗蛋啊。

  而且,塞德裡克嚴重懷疑,現在瓦妮婭對這個孩子的愛已經遠遠超過了自己,她下班回到家總是願意花更多的時間陪伴盧卡斯,而不是自己。

  這使得塞德裡克有時感到酸溜溜的,盡管他的妻子並不以為意。

  這種時候,塞德裡克就必須說服自己,那只是個連話都說不完整的孩子啊,瓦妮婭作為他的母親當然要花更多時間照料他了,自己怎麼會吃這種無聊的飛醋呢?

  瓦妮婭肯定是最愛他的,是吧是吧?

  這時塞德裡克的耳畔傳來清脆的一記響聲。

  他驚恐地循聲望去,看見笑呵呵的盧卡斯手裡抓著一只斷了角的獨角獸雕像,而那可憐的角掉在了地上。

  這個雕像是瓦妮婭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別提他多喜歡了。

  一股怒火躥上心頭,塞德裡克把剛剛寫好的一頁教案撕下來揉成一團,徑直離開了餐桌快步走到盧卡斯面前。

  「你——」

  他正要發火,盧卡斯酷似自己的雙眼凝注著可憐兮兮的神色,看得他的怒火都褪去了一半。

  「你……下次找點別的東西玩行不QAQ?」

  「爸爸是大笨蛋。」盧卡斯說。

  「你說什麼?」塞德裡克感到不可思議。

  「爸爸不陪我玩,爸爸是大笨蛋!」盧卡斯鼓起腮幫的樣子可真像極了瓦妮婭。

  塞德裡克頭疼得厲害啊……

  「乖乖乖,爸爸陪你玩,可是大笨蛋這話以後不許再說,知不知道?」

  「媽媽也是這麼說的。」盧卡斯辯解道。

  「這話只有媽媽能說。乖寶寶可不會說這種話的喲。」塞德裡克無奈地說。

  「哦~我懂了,媽媽不是乖寶寶,爸爸說媽媽是壞寶寶。」盧卡斯一臉了然。

  「我什麼時候說了後面那句啊喂!」

  「我回來啦~」

  瓦妮婭溫柔的嗓音在這一刻簡直猶如天籟,塞德裡克好希望他心愛的妻子此時能賜予他一套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關愛套餐。

  然而面前的小家伙卻比他反應得更快,小步跑著到門口鑽進了他媽媽的懷抱裡。

  「媽媽~!歡迎回家!」

  「啊∼我親愛的小盧卡∼我的小天使∼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

  瓦妮婭把懷裡的盧卡斯高高舉起旋轉了幾圈,又在他吹彈可破的小臉上吧唧親了好幾口,歡笑聲不絕於耳。

  塞德裡克·仿佛是個鄰居·酸檸檬·想哭·迪戈裡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

  「今天爸爸都帶你學習什麼了呀?」瓦妮婭捏捏盧卡斯可愛的臉蛋,問。

  塞德裡克心下一沉,生怕小孩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剛想上前打斷,盧卡斯已經開口了。

  「爸爸帶我看圖畫了。」

  呼,還好,不是看掃帚。

  瓦妮婭的眼珠子轉到塞德裡克臉上尷尬的神色,像是剛剛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就好,我還擔心爸爸帶你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呢。」

  「咳。」塞德裡克清了清嗓子。

  瓦妮婭的視線忽然掃到地上那個斷了的……角。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瓦妮婭匆匆把盧卡斯放下,蹲下來察看那個斷角。

  塞德裡克正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實情,盧卡斯忽然嗚嗚哭了出來。

  「嗚……媽媽……你不要生氣……」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這下都慌了。

  「乖寶貝,別哭別哭,媽媽不生氣。」

  「這個……真的不是爸爸弄斷的……媽媽不要生氣……」

  塞德裡克目瞪口呆。

  瓦妮婭用友善的眼神瞥了塞德裡克一眼,塞德裡克無辜地張著嘴想要解釋。

  「好了好了,媽媽真的不生氣。」瓦妮婭把盧卡斯抱在懷中安撫了一陣,又把他抱回房裡去了。

  塞德裡克現在就是郁悶,非常郁悶。

  他給那個斷角的雕像施了修復咒,雖然是接上了,但還是有明顯的裂痕。

  天哪,他到底做了什麼,讓這個小家伙這麼仇恨他?!

  他自閉了。

  瓦妮婭從房裡走了出來。

  「塞德?」她說。

  「……」

  「小盧卡已經睡了。」

  「……」

  「我知道那個不是你弄斷的。」

  「……」

  「塞∼德∼」

  瓦妮婭從身後抱住了塞德裡克,聲音裡帶著點委屈。

  「我回來這麼久,你一句話都不跟我說嗎?」

  「我還以為你眼裡只有小迪戈裡呢。」塞德裡克癟嘴道。

  「怎麼會呢?大迪戈裡才是我的最愛啊。」

  塞德裡克嘴角微動。

  「你怎麼老跟小孩子置氣呢,你明知道,我對他所有的愛,都是因為你啊。」

  瓦妮婭靠在塞德裡克的背上細聲地說。

  「是因為他是我們兩個愛情的結晶,我才會這麼愛他啊。可是這種愛是不能與你相比的,你是我的生命存在的意義,我最愛的永遠是你啊,塞德。」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瓦妮婭說,「你說什麼我都願意聽你的,只要你不再生悶氣了。」

  話音剛落,塞德裡克一個飛快轉身把瓦妮婭堵在白色的牆前面,近在咫尺地向她吐出溫熱的氣息。

  「完全聽我的?」

  「……嗯。」瓦妮婭羞澀地點點頭。

  塞德裡克的唇角彎起,瓦妮婭不得不承認,他的魅力還真是不減當年。

  「其實,我想我知道他為什麼老是喜歡跟我作對了。」

  「為什麼?」瓦妮婭問。

  「因為我陪他的時間是最少的呀,他總是想方設法引起我的注意。」

  塞德裡克拈起瓦妮婭的一縷發絲,低頭說道。

  「我想……以後我會多花點時間跟他在一塊,不會讓那孩子感到孤單。」

  「相信我,我對他的愛不比你少,瓦妮婭。」

  塞德裡克說完,便在瓦妮婭的臉頰上蜻蜓點水地落下一個吻。

  瓦妮婭感覺現在的自己被幸福感填得滿滿的,她太過眷戀這樣的生活了,有溫柔的丈夫,還有可愛的孩子。

  「不過我倒有個想法,可以減輕一下我們的負擔。」塞德裡克說。

  「什麼?」瓦妮婭問。

  「就是……」塞德裡克俯在瓦妮婭耳邊輕聲說:

  「生個妹妹吧。」

  瓦妮婭的臉騰地燒了起來。

  「你、你不怕兩個孩子一起欺負你?」

  「我不怕啊。」塞德裡克笑道:「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我的小棉襖肯定是全天下最可愛最聰明的女孩子,她可不會讓她的笨蛋哥哥欺負爸爸的。」

  「哦,不許你說我的小盧卡是笨蛋。」瓦妮婭氣鼓鼓。

  塞德裡克委屈地撇撇嘴。

  「……好嘛、好嘛,你說什麼我都依你就是了。」

  瓦妮婭伸手圈住了塞德裡克的脖頸,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塞德裡克滿心歡喜,他總算確定自己在瓦妮婭心裡不可取代的位置了。

  「瓦妮……我的瓦妮……真好……」

  塞德裡克的唇緩緩地向瓦妮婭靠近,瓦妮婭也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就當二人唇瓣即將相觸的一瞬間。

  「哇——」

  盧卡斯的哭聲大放,驚得瓦妮婭瞬間推開了塞德裡克。

  塞德裡克,他,要抑郁了。

  瓦妮婭飛快地趕到盧卡斯的臥室裡,只見她可憐的孩子躺在床上揉著眼睛,嘴裡還在嗷嗷地嚎著。

  「寶貝怎麼啦?不哭不哭,媽媽在這裡呢。」

  瓦妮婭心疼地把盧卡斯摟在懷裡撫慰,耷拉著腦袋的塞德裡克曳著沉重的步伐跟了過來。

  「嗚嗚……媽媽……我夢見、夢見……」

  「爸爸不見了!」

  盧卡斯失聲痛哭。

  塞德裡克白了一眼,如果真有這一天他大概是被這小子給氣死的。

  誰知,這下卻把瓦妮婭也給惹哭了。

  她眼淚汪汪地望著塞德裡克,表情裡還帶一絲驚恐。

  塞德裡克著急了,只好趕緊摟住他們兩個安撫。

  「我在呢,你們別胡思亂想。」

  他摸了摸盧卡斯柔軟的金發,說:

  「爸爸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要害怕。」

  盧卡斯抬頭,睜大了溢滿淚水的紅腫眼睛,看得塞德裡克也忍不住心疼。

  「爸爸不許反悔哦。」

  「嗯,當然了。小盧卡要知道,真正的男子漢可從不輕易掉眼淚的哦。」

  盧卡斯抹了一把淚,挺起了小小的胸脯。

  「我是……我是男子漢!」

  「這就乖了。」塞德裡克的臉上泛起了慈愛的微笑,瓦妮婭望著他,頓時心裡所有的煩憂都一掃而空了。

  「那,我有獎勵嗎?」盧卡斯星星眼地注視著爸爸。

  瓦妮婭饒有興致地打量塞德裡克會有什麼反應。

  塞德裡克沉吟片刻。

  「……唔,如果你乖的話,梅林就會送給你一個小妹妹。」

  瓦妮婭愣住。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妹妹……是什麼?」盧卡斯天真地問。

  「妹妹就是可愛的小天使,可以陪小盧卡一起玩耍,以後小盧卡再也不會無聊啦。」塞德裡克笑眯眯地解答。

  「哦!太棒了!」眉飛色舞的盧卡斯拍起了小手。

  「哎,以後當哥哥了,小盧卡可不能再調皮搗蛋,要照顧好妹妹哦。」塞德裡克說。

  「照顧……好,我會的!」盧卡斯似懂非懂地連連點頭,又問:「妹妹什麼時候來呢?」

  「這個嘛……」塞德裡克瞟了滿臉緋紅的瓦妮婭一眼,翹起唇角笑道:「盧卡斯如果總是躲在媽媽懷抱裡,妹妹是不肯來的喔。」

  塞德裡克……你在說什麼啊!瓦妮婭又羞又氣地瞪了他一眼。

  盧卡斯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媽媽,似乎在艱難地權衡著哪一樣更重要。

  最後,他終於做下了決定。

  「好!那、那你們快去把妹妹帶來,我明天就要見到妹妹!」

  「明天?!」塞德裡克失笑道:「沒有這麼快,妹妹來了還得在媽媽肚子裡待上十個月才可以出來的。」

  「要這麼久啊!」盧卡斯張大了嘴巴。

  瓦妮婭和塞德裡克面面相覷。

  「那你們快去找她呀!」他急促地把父母往外推。

  剛剛還依依不舍地摟著他媽媽的臂膀不放,現在又急著趕他們離開。呵,現在的小孩。

  瓦妮婭正感到一股莫名的郁悶,忽然被塞德裡克打橫抱起。

  「干嘛??」

  「當然是——生妹妹去。」塞德裡克勾唇笑道,將瓦妮婭抱回了自己的臥室。

  一年後,瓦妮婭果然不負眾望地生下了盧卡斯的小妹妹,塞德裡克疼愛得不得了,取名為斯特拉,寓意為明亮的星星。

  她剛滿周歲的時候,就顯現出了特殊的魔法天賦,比如能夠在黑暗裡點起亮光,而不需要依靠任何咒語或魔杖。

  這一個集母親的溫柔聰慧與父親的忠厚正直於一身的孩子,日後想必也將會成長為一位人見人愛的漂亮姑娘。

  而她的哥哥也開始煩惱了。

  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可愛啊啊啊!!!


☆、聖誕夜的陪伴

  今年的聖誕節是非比尋常的一天。

  經過連日來的舞伴邀約,學校裡到處充斥著關於聖誕舞會的討論。少男少女的心思隨著聖誕節的臨近越發蠢蠢欲動,外校學生的加入更是將氣氛炒得猶為熱烈。

  而在舞會准備上面,姑娘們似乎會比男孩子們投注更多的精力與時間。

  比如瓦妮婭面前的這兩位。

  安吉利娜穿的是一件布料很少的絨毛舞裙,通紅的亮片閃得簡直讓人睜不開眼。

  艾麗婭則裹了一件藍色絲綢質地的抹胸禮服,姣好的身材線條被修飾得一覽無遺。

  「安吉利娜,你那個拉鏈真的牢靠嗎?」

  「艾麗婭……胸口是不是開得太低了些?」

  全身用毛呢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瓦妮婭捧著她的小保暖壺如是嘮叨了好幾遍。

  「你好啰嗦哦,瓦妮。」

  「是被木頭傳染的嗎?」

  安吉利娜瞥了瓦妮婭一眼,又問:「你該不會打算穿這樣去舞會吧?」

  「呀,我沒說我要參加舞會啊。」瓦妮婭的眼珠滴溜溜地轉。

  「不會吧?」兩位室友都向她圍了過來,滿眼驚異,「你真的沒舞伴啊?」

  「不參加……當然也就不需要舞伴嘍。」瓦妮婭眨了眨眼。

  「你是傻子吧?」安吉利娜嚷道,「這麼難得的機會可以在三所學校面前展示自己,你居然不要!」

  「呀,看來我們瓦妮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吧。」艾麗婭掩嘴一笑。

  瓦妮婭漲紅了臉,把腦後的帽子往頭上一蓋,一對棕色的鹿角高高地挺立在她的腦袋上。

  「不跟你們說了,我走啦!」瓦妮婭迅速閃出了她們的包圍圈。

  「喂——你頭上那對角也太滑稽了吧!」身後傳來安吉利娜的喊話,但瓦妮婭也無暇顧及了。

  她可是還有一場比聖誕舞會重要許多的「約會」呢!

  瓦妮婭踩著歡快的步伐走下樓梯,遠遠看去她的身形活像一頭跳躍的小鹿。

  她經過許多身著正式禮服精心打扮的老師和同學,有的人她都認不出是誰,而她這一身奇異的裝扮在一眾精致優雅的禮服人群之中又顯得格外突兀。

  她的頭上忽然浮出了一個討厭的家伙在尖聲歌唱。

  「梅斯梅爾傻寶寶,不當淑女要逃跑,變成小鹿出城堡∼哦吼吼吼∼」

  「閉嘴,皮皮鬼!」瓦妮婭生氣地抽出魔杖。

  惡作劇精靈的身軀一下彈上了天花板,又重新跳到了瓦妮婭的面前。

  「凶巴巴,沒人要。小情郎,被嚇跑~」

  瓦妮婭正打算施個什麼咒語把皮皮鬼打跑,這時階梯上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鏘鏘作響。

  「皮皮鬼,血人巴羅正在到處找你呢,要我去通知他過來嗎?」

  說話的正是塞德裡克,他從容不迫地走上前來,仰起頭露出一張神采奕奕的面孔。

  皮皮鬼一聽「血人巴羅」,沒好氣地吹起口哨一溜煙飛走了。

  「謝謝,塞德……裡克?」

  瓦妮婭似乎看呆了。

  濃密蓬松的微卷黑發布滿光澤,剪裁合體的白色襯衣上系著優雅的領結,飄逸的長袍裙擺搖曳生風。

  她從來沒見過塞德裡克像今天晚上這樣光彩照人啊啊啊啊。

  塞德裡克也有點愣住了。

  「瓦妮……婭?」

  「啊、啊……」瓦妮婭尷尬地回過神來,「塞德裡克,你今晚真是……太帥啦。」

  「謝謝……」塞德裡克羞赧地低了低頭。

  然後他又發出了疑問:「你怎麼穿成……這樣?」

  塞德裡克疑惑的目光打量了片刻,似乎很快抓住了重點。

  「你今天……不參加舞會?」

  「是啊,家裡……嗯,有點事。」瓦妮婭訕訕地回答。

  「噢。」塞德裡克一臉了然。

  「我穿得真的很奇怪嗎?」瓦妮婭緊張地問。

  「呃……」

  憋了半天,塞德裡克才勉強擠出一個形容,而這似乎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客觀的一個詞。

  「很——特別。」

  「謝謝,我也覺得很可愛~」瓦妮婭笑了笑。

  「……」塞德裡克決定不說話。

  瓦妮婭想到,作為勇士的塞德裡克今天一定會備受矚目,難怪他打扮得這麼莊重呢。

  那他的舞伴……

  「塞德裡克,今天晚上,你的舞伴是誰呀?」瓦妮婭眼睛裡裝了滿滿的好奇。

  「呃……」塞德裡克臉紅了。

  「我聽說是秋·張?」

  「……你來了就知道了。」

  !好狡猾的家伙,這時候居然還賣關子!

  但不管是誰,有塞德裡克這樣英俊溫柔的舞伴陪伴身側,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那好吧,祝你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瓦妮婭說。

  「你也是。」塞德裡克點點頭。

  擦肩而過的時候,塞德裡克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瓦妮婭。」

  「怎麼?」瓦妮婭回頭。

  「替我向伍德問好。」塞德裡克說。

  「好呀——哎哎哎?」

  塞德裡克唇角勾起一個狡黠的笑容,轉身離開。

  瓦妮婭的意圖有這麼明顯嗎???

  來到霍格莫德村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鐘了,這時學校的舞會應該也開始了。

  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裝點聖誕夜的霍格莫德。

  瓦妮婭遠遠地一眼便瞧見了她要找的人。

  披著烏黑長袍滿身雪屑的伍德背對著她站在三把掃帚的門邊,屋檐上裝飾的彩燈在他身上打出星星點點的光彩來。

  他們可是快四個月沒有見了呀。

  在學校的瓦妮婭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正活在思念戀人的煎熬之中。

  她甚至感到懊惱為什麼自己和他不是同一屆的,又埋怨他總是十天半個月才給她回一次信,讓她忍不住生出一些他是不是認識了其他的姑娘,不喜歡她了諸如此類的擔憂。

  但這些疑慮在見到他本人的時候都煙消雲散了,盡管她不知道為什麼約會還要帶上他的飛天掃帚。

  內心湧起一陣難言的欣喜,瓦妮婭飛快地朝著他的方向徑直奔去,雙手從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呀?」

  伍德嘆了口氣。

  「你可憐的男朋友在這裡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你還要我猜謎嗎?」

  彗星被丟到雪地裡,伍德捉住瓦妮婭的手轉過身反剪在身後,姍姍來遲的吻用力地印在瓦妮婭的唇上纏綿流連。

  瓦妮婭還挺享受這種接近窒息的快感,她一點也不想這個吻結束得太快。

  良久兩人的唇才依依不舍地分開,伍德雙手環住了瓦妮婭的脖子,前額緊緊抵著她的額頭,喘息著呢喃:

  「有沒有想我?」

  「這話該我反過來問你。」瓦妮婭忍不住開始碎碎念,「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寫信……」

  「你知道我不喜歡咬筆頭。」伍德打斷她,「我每次寫信都要想上好幾天,擔心寫了太多廢話你會看煩,又不知道會不會哪裡寫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瓦妮婭羞澀地抬起唇角。

  「你寫什麼我都喜歡。」

  伍德含情脈脈地凝視著瓦妮婭,捏了捏她的小臉,看得瓦妮婭耳根發熱。

  「你今天真可愛。」

  她趕緊轉移話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照片。

  「喏,聖誕快樂。」

  「這什麼——威克多爾·克魯姆?!」

  伍德接過照片,映入眼簾的是好幾張克魯姆凝重得有些尷尬的面孔,要不是他的頭發還有擺動的痕跡伍德真要以為這是科林的麻瓜照相機照出來的。

  但特別之處在於,每張照片上都有克魯姆的親筆簽名,以克魯姆現在的身價,這樣一張照片可是極其難求的呀!

  「梅林的襪子啊!我愛死你了!」伍德激動地翻著手裡的照片喊道,瓦妮婭剛想謙虛地說這沒什麼,而伍德接下來又讓她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克魯姆是世界上最棒的天才找球手!!!我永遠愛他!!!」

  敢情原來伍德愛的是克魯姆啊。

  「肯定很不容易吧弄到這些……瓦妮婭你對我真——為什麼還有迪戈裡???」

  伍德的面色一下變了,他發現原來裡面還有其他幾位爭霸賽勇士的照片,雖然加起來沒有克魯姆的數量多,但他還是莫名地感到了一絲不爽。

  「不喜歡就還給我。」瓦妮婭伸手來奪。

  「沒、沒說不喜歡,就是問問嘛。」

  「哼,還說呢,這幾個人裡最不好弄到的就是你的克魯姆了。不過我發現他特別喜歡去圖書館,蹲了他好幾次,他才肯讓我拍……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愛看書的人啊……」

  伍德拉過瓦妮婭在她的臉上吧唧一口,說:「謝謝你,瓦妮婭。」

  瓦妮婭臉上這才恢復了笑容,她知道伍德是克魯姆的鐵杆球迷,不然也不會想方設法給他找來克魯姆的簽名了。

  「那,我的禮物呢?」瓦妮婭伸手。

  「……啥?」伍德摸了摸腦袋。

  「照片還我。」

  「不不不不行!!!」

  她早該知道的,這個木頭根本不會給她准備禮物!!!

  「你氣死我了!奧利弗·伍德!」氣急敗壞的瓦妮婭只能用捶打伍德的方式來泄恨。

  「別氣別氣!我給你准備了別的樂子。」伍德連忙安撫。

  瓦妮婭剛想問什麼,然而當她看見伍德把彗星從地上撿起來,她直覺想要逃跑,她想這會回去參加舞會應該還來得及。

  伍德已經自顧自地騎上了掃帚。

  「上來,瓦妮婭。」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奧利弗·伍德你放開我救命啊強搶民女啦!!!」

  百般掙扎無用還是被搬上了掃帚的瓦妮婭恨恨地瞪著身後的伍德。

  「哄你比哄小孩子還難。」

  「說得好像你哄過小孩子一樣。」

  「好啦,別用這種可愛的小眼神看著我,要是把我看昏了頭我可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了。」

  保命為上,瓦妮婭只得緊緊抓著掃帚柄,生怕一個不小心滑下掃帚。

  「走嘍∼」伍德愉悅的聲調在瓦妮婭耳畔回響。

  彗星承托著二人緩緩上升,片刻後便以極快的速度閃到了霍格莫德村的上空游弋了起來。

  「瓦妮婭,你看,星星多漂亮啊,好像觸手可及誒!你再看下面,那些房子都變成小圓點了,多有趣啊!哎呀你別閉著眼睛這樣什麼都看不見的。」

  都說人在絕境之中會想起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這時候,瓦妮婭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媽媽、祖母以及祖父,他們應該正在家裡愉快地享受著聖誕宴席。安吉利娜和艾麗婭已經和自己的舞伴跳上了舞,有美妙的音樂在耳邊盤旋……

  只有她像個傻子一樣坐在一把光禿禿的掃帚上,迎著凜冽的寒風感受一點也不可愛的高空。

  「別害怕呀,我不會讓你摔下去的。彗星向來很聽話的,對不對?」

  伍德像是在跟掃帚講話,也不知道掃帚聽懂了沒有。

  「可是它一般只載你一個人啊,除非你平時還讓別人坐過。」瓦妮婭不服氣地說。

  「除了你我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我掃帚的,你這個小傻瓜。」伍德雙臂將瓦妮婭緊緊地箍在懷裡,貼著她柔軟的身軀說:「現在這樣跟一個人也差不離了。」

  瓦妮婭好像突然一點也不覺得冷了,反倒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知不覺地滾燙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伍德傳遞給她的溫度。

  (彗星:終究是爺默默承受了一切)

  越過空谷幽林,風聲猛烈地在瓦妮婭耳畔嘩嘩地響,但在伍德的溫暖懷抱之中,她似乎逐漸習慣了這種靜謐與自由的感覺,仿佛整個遼闊的世界在此刻只為他們二人所有。只要她假裝忽略自己是在一個什麼樣的高度上面。

  到底不知飛行了多久,眼看著璀璨星空離自己越來越遠,彗星最後載著伍德和瓦妮婭在一座銀裝素裹的木屋前降落。

  常青藤的裝飾掛滿了屋頂,周圍的草地都已覆上了深厚的積雪。

  「這是哪裡呀?」瓦妮婭費勁地張開快要凍僵的嘴唇,問。

  「我家。」伍德說。

  ?????瓦妮婭一頭問號。

  「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我我我還沒准備好呢!」瓦妮婭緊張地漲紅了臉蛋。

  「准備啥?」伍德疑惑。

  瓦妮婭瞪了他一眼。

  「來我家不用准備什麼呀,我爸媽不在家,他們出門玩去了。」

  「……哦。」

  瓦妮婭不知是該感到慶幸還是失望。

  「凍壞了吧?趕緊進屋裡休息會吧。」

  伍德一手抓著掃帚一手抓著瓦妮婭進到客廳裡面,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心愛的掃帚放到壁爐前面取暖。

  不知為何瓦妮婭總有衝動想把掃帚丟到壁爐裡面去。

  「它可能太久沒飛這麼遠了……毛都翹開了,我得給它修剪一下。瓦妮婭,你隨便看看吧,除了我爸媽的房間你都可以進去。當自己家就好,不用客氣。」

  「……好吧,不打擾你們二位了。」

  瓦妮婭干脆起身往房間裡頭去了,給伍德和他的掃帚騰出獨處的空間。

  這個伍德……是真傻還是假傻?他不知道他的女朋友這時更需要他的關護嗎?

  伍德家的布局也很簡單,客廳走道往左是一間鎖著門的房間,瓦妮婭猜測這是他父母的臥室。而右邊半掩著門烏漆抹黑的才是伍德的臥室。

  伍德的臥室……

  瓦妮婭悄咪咪地推開門溜了進去,她倒挺感興趣會看到什麼,是像客廳一樣到處都貼滿了魁地奇球隊的海報嗎,還是……

  她推開門的一瞬間,伴隨著「叮鈴叮鈴」的悅耳聲音,門邊懸掛的蠟燭忽然曳起了一束溫暖的黃色光芒,照亮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總算看清貼在牆壁上面一張張的居然不是魁地奇相關的東西,而是——一些手繪的圖畫。

  上面畫的……好像是她?

  這一張她坐在魁地奇看台,這裡她在圖書館埋頭看書,這是她躺在草地上淺寐……

  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伍德居然還有除了魁地奇以外的業余愛好?

  而且他的畫工分明比自己嫻熟得多,每一張畫裡的瓦妮婭都栩栩如生,而她本人卻從來沒覺察過他竟然會偷偷捕捉這些瞬間。

  伍德的床頭上方掛著的畫,正是瓦妮婭第一次送給伍德的生日禮物。

  畫上是鮮衣少年在空中騎著掃帚向她綻出微笑的模樣,那時候伍德還取笑她畫得不好看,她還以為他早就把這張畫丟掉了呢。

  瓦妮婭心頭忽然湧起一種既甜蜜又酸澀的感覺。

  原來他並不是像她想的那麼粗心大意,原來他並不是絲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原來……啊……

  一雙有力的大手適時環住了瓦妮婭纖瘦的腰。

  「聖誕快樂。」伍德的親吻與祝福一齊輕盈地落在瓦妮婭耳邊。

  瓦妮婭轉身擁住了伍德,一言不發。她只知道自己從未如此強烈地想要攫取他身上的溫度。

  「怎麼了,我把我自己送給你作禮物還不高興啊?」伍德笑著拍了拍瓦妮婭的背。

  「……我要木頭來干嘛,生火嗎?」瓦妮婭噘著嘴說。

  伍德瞪大了眼睛。

  瓦妮婭忽然擔心自己是不是說得過頭了,剛想說點什麼來補救,卻見伍德俯近自己低語。

  「如果你願意,生點別的也不是不可以。」

  有那麼一瞬間瓦妮婭覺得自己的臉像被火烤過了一樣的燙,她再怎麼轉移視線也掩蓋不了面上燒起的紅霞。

  「一支魁地奇球隊怎麼樣?」

  「……你自己生去吧。」

  瓦妮婭假裝沒有發現伍德瞳孔裡燃燒的熾熱火焰,試圖轉開話題。

  「我、我想跳舞。」

  「跳舞?」伍德迷惑,「這時候跳什麼舞啊?」

  瓦妮婭給了他一記爆栗。

  「我都陪你飛了這麼久,你就不能陪我跳一會舞嗎?」

  「可是,我不會跳啊。」伍德撓了撓頭。

  瓦妮婭拉起伍德的手,「我教你啊。」

  瓦妮婭用魔杖輕輕一點,變出了一架鋼琴,無形的手在琴鍵上來回跳躍,演奏著她最喜歡的樂曲。

  似是聽見了主人的召喚,格雷西也飛了過來,用高昂婉轉的歌聲為他們伴奏。

  「手放在我的腰……這只!」

  「抬腿自然一點……跟節奏……轉……不是踩啦!」

  「動作再慢一點、慢一點……你踩到我腳了!」

  正如伍德所言,他確實不擅長舞蹈,笨拙的舞步顯得格外滑稽。盡管如此他還是努力地調整自己去適應瓦妮婭的節奏。

  然而繼伍德第五次踩到瓦妮婭的腳並在轉身的時候撞上她的額頭後,瓦妮婭徹底放棄了。

  「不跳了不跳了。」她癱在了沙發上。

  「哎,怎麼?我覺得我剛掌握到訣竅了。再來幾圈?」伍德信心滿滿地說道。

  「讓你開竅可真是不容易啊。」瓦妮婭揉著腳沒好氣地說。

  伍德卻突然跑開了,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拎著一個還在滴水的冰袋。

  他蹲在瓦妮婭面前,握住她的腳踝將冰袋放在她紅腫的腳背上。

  一種酥酥麻麻的冰涼感從腳尖流入了心坎裡,瓦妮婭整個人都變得局促了起來。

  「剛剛把你踩疼了吧,我真不是有意的。」

  伍德冰敷的手法很是熟練,用的力度卻很輕,生怕瓦妮婭叫疼。

  此時的瓦妮婭早已感受不到疼痛了,她呆呆地望著伍德。

  「我、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這個?」

  「我們訓練的時候經常會扭傷啊,多傷幾回也就會了,我們可不是都會止痛咒啊。」伍德滿不在乎地說。

  「……你還給別人敷過嗎?」

  「當然了——都是男的、男的!」

  著急想要解釋的伍德半跪在沙發上捉住瓦妮婭的手,兩人臉孔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沒有一絲縫隙。

  「不許幫別的女孩子敷腳。」

  「好~」

  「也不許別的女孩子敷你的腳。」

  「……好。」

  「你要是哪裡不舒服只能找我,反正我是你的專屬治療師,知不知道?」

  「……真的?」

  媚眼如絲的瓦妮婭直勾勾地凝望著伍德,櫻紅的唇不受控制地吐出迷亂的字眼。

  「當然是真的……」

  伍德的喉結不自然地一緊。

  「奧利弗……你……想要我嗎?」

  聽到這話的伍德感覺自己血脈僨張了。

  「我永遠沒辦法拒絕你,我親愛的瓦妮婭。」

  剎那間,室內所有的燭火都被撲滅了。

  「……我看不見了!」

  「你想看見什麼啊!」

  「看不見我怎麼繼續啊!扣子在哪……」

  「這裡啦!」

  木頭,不愧是你。

  凌晨的第一縷光透過窗戶照在伍德的睡顏時,瓦妮婭感覺整片世界都明亮了起來。

  她聽著伍德規律的呼吸聲以及那不時發出的關於她的夢囈,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這一瞬的甜蜜感裹得滿滿的。

  奧利弗·伍德,你是我永恆的光芒。

  這麼一想,瓦妮婭便情不自禁地仰起臉在伍德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這個她自以為很輕微的動作卻馬上被發現了。

  伍德敏捷的一個翻身把瓦妮婭重又壓在了身下。

  「我餓了。」伍德說。

  「我……我也餓了,我去做早餐吧……」瓦妮婭訕訕地笑著。

  「不用。」

  伍德把臉湊近瓦妮婭楚楚可憐的臉孔。

  「我們可以互相填飽對方。」

  「不唔——」

  伍德的體力那是沒得說的。


☆、所愛隔山海

  寫得很瑣碎hhh有興趣的小伙伴可以康一康

  「寧願沒擁抱,共你可到老。

  任由你來去自如在我心底仍愛慕。

  如若碰到,他比我好。

  只望停在遠處祝君安好,雖不可親口細訴。」

  ——張智霖《祝君好》

  《一生守候》這篇文從3月開始寫,hhh說真的一開始真的沒想到能堅持完結。筆下的三個人物——瓦妮婭、塞德裡克、伍德,看著他們一路成長,自己也投注了非常深的感情在裡面。不想完結,不想他們的故事太快地結束,我太喜歡這三個人了。

  三個人的糾葛,注定是摻雜悲哀與無奈的。

  瓦妮婭的情感之路是有些坎坷的,她的性格裡有因缺失家庭溫暖而帶來的自卑和孤僻,具體則表現為解決問題的偏激方式和不自信的感情態度。

  塞德和伍德各自陪伴了瓦妮婭重要的人生階段,從這個層面來看,瓦妮婭又是十分幸運的,她仍然是幸福的。

  一開始的情感箭頭是塞德→瓦妮→伍德(這也是我的標題順序的由來hhh),然而後面讀者們或許會發現這個箭頭倒過來了,追逐的順序變成了伍德→瓦妮→塞德。

  伍德追逐的是他曾經錯過的青春,而瓦妮追逐的是早已逝去的愛人。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正文的結局,我之前就已說了,在我的角度來看這並不是一個happy ending。

  雖然後面還寫了塞德和伍德各自的甜蜜蜜番外,但是那些番外的前提是刪去了阻礙塞瓦/伍瓦的事件因素,也就顯得有些虛假。。。

  正文的世界線裡沒有小迪戈裡,卻有阿莉西婭和她的迷情劑。

  對瓦妮來說,也許她是三個人當中最幸福的,忘記了塞德等於忘記了失去的痛苦,然而這對原本的她來說並不公平,忘記了塞德,她就真的能獲得自己的幸福嗎?

  對塞德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所謂了,他只做了他那時認為的最正確的選擇,他不能完成自己的允諾陪伴她白頭,也願她能夠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對伍德來說,嗯……他的結局是我最心疼的……為了一個年少犯的錯誤,他幾乎是努力地想要用一生時間去彌補。那些本該給她的美夢,反而成了糾纏他一生的噩夢。

  塞德離去、瓦妮失憶……伍德獨自背負了太多、太多了。他和瓦妮婭之間的感情是復雜而深厚的,他們可以把性命交給彼此,我認為最後他們那種相互救贖相互依存的關系是已經高於愛情的了。伍德知道瓦妮婭的幸福必須只能由他來守護,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她再掉一滴眼淚了,於是他努力改變自己,在婚禮番外裡,伍德已經是一位溫柔體貼的成熟男性了,他用他的轉變來向瓦妮婭證明他完全可以是一位合格的伴侶。

  然而與此同時,他卻又不得不面對一些問題。比如她在不知不覺地從他身上找尋另一個人的影子,她會向他講述一些根本不屬於他們的過往,令他時刻擔心著她也許某一日會恢復記憶然後又將變回過去那個悲傷痛苦的瓦妮婭。

  我認為他們可以相依相伴過完一輩子,但並非出於愛情。因為按我自己的想法,瓦妮婭是已經將「一生的吻」交給了塞德裡克,也就是她的愛情只給了塞德裡克,即便失憶,她的本能還是愛著塞德裡克的。

  59章末瓦妮婭舍身救伍德除了因為在意他,也是她一直以來期盼的解脫啊。她唯一渴求的只是去到她愛的那個人身邊。而那時她已經知曉了伍德的心意,這是她不能夠回應的,所以她留給伍德的,只能是「對不起」了。

  「半面痴半面烈同生共亡

  訣別只是戀 彼方」

  ——不才《必入歧途》

  我自己曾經腦補過一個畫面,失憶後的瓦妮婭會在厄裡斯魔鏡裡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塞德裡克,她會穿著美麗的婚紗,在父母的祝福下與心愛的人挽手,可是她卻竟然不認識她愛的人到底是誰。

  這裡其實對照了瓦妮婭的好朋友安吉利娜的結局,安吉利娜和喬治的婚禮上喬治曾問過她,「你知道你要嫁的人是誰嗎?」。顯然,安吉利娜是明白的,即便喬治和她的前男友是雙胞胎,她還是能夠分清他們兩個人。而失憶狀態下的瓦妮婭卻是沒辦法做到的,正如她總會把伍德記成找球手一樣。

  這個結局的發展存在著許多不穩定性,我沒有再往下寫,選擇讓結局停留在我認為最好的地方。

  當然也有可能他們並未再糾結於過往的不愉快,而是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有小伙伴認為,即使瓦妮婭恢復了記憶,她也不會再消極沮喪下去,因為伍德已經帶給她生命的希望,帶給她活下去的動力,只有這種情況下接納伍德的結局,才算是真正的HE。

  所以我還是挺想看看大家對於結局走向的看法的哈哈哈。

  (當然塞德和瓦妮的話。。無論如何都是BE了。)

  塞德和瓦妮的愛情,既美好又傷痛,他們是外表般配、旗鼓相當、三觀契合的靈魂伴侶。

  伍德對於瓦妮來說是年少意外的一眼邂逅便至心動,塞德與瓦妮卻更像是命中注定的愛侶。他們的愛情並非是在五年級的那個暑假開始的,或許在更早、在他們拿到同一頭獨角獸尾毛制作的雙生魔杖便開始了。

  一直以來都並不只是塞德裡克的單相思。

  這種微妙的感情就連瓦妮婭本人都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她不經意地在觀察中了解塞德裡克,不知不覺地上心,當她被理智要求必須在塞德和伍德之間做出抉擇的時候,她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內心的聲音卻在阻止她向塞德裡克說出拒絕的字眼。

  塞德裡克還對瓦妮婭擁有很強的共情能力,在二年級的時候當瓦妮婭向他傾訴獨角獸的死亡,塞德就對瓦妮說出「死去的事物並不會真正的離開,它只是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它仍將會照耀著你。」這樣充滿了哲理的話,這句話後來也貫徹到結局了。

  他在把握機會這方面也一直比其他人都要主動及時,假如瓦妮婭還是那個喜歡伍德的瓦妮婭,從來沒有回應過塞德裡克,塞德裡克是願意放手成全的,就像最後一個伍德番外裡的塞德裡克,他不會再去糾纏不屬於自己的愛情,他再找到一個喜歡的女孩也並不難。但當伍德不再是能夠給瓦妮婭幸福的那個人,塞德裡克便不會再猶豫,他會主動出擊去爭取瓦妮婭的愛情,那個暑假裡的貓頭鷹傳書和世界杯邀約可見一斑。這一次,他確實抓住了。

  於是在瓦妮婭的初戀不幸夭折以後,她是那麼順理成章地喜歡上了那個一直守在她身旁的男孩,卻又只敢小心翼翼地試探對方的心意,明明他們早已如此了解對方。

  突然出現的三強爭霸賽很大程度助推了塞瓦之間的感情,塞德裡克面臨生命危險這件事迫使瓦妮婭認清了自己的心意,她清楚她不願意看見他受傷,她明白自己想要留在他身邊,她知道他就是她所求的合適的舞伴。

  積攢了六年的感情一旦爆發,就像天雷勾動地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認定彼此以後,他們是那麼迫不及待地把完整的自己交給對方,這份真摯忠誠的感情不容第三人存在(也就是我個人認為塞德死後的瓦妮婭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第二個項目伍德回到霍格沃茨的時候,有小伙伴覺得此處應有修羅場,但是我認為這裡的修羅場除了加深三人之間的矛盾並沒有其他意義……瓦妮婭不會因為知道當年的真相就離塞德裡克而去的,她只能對伍德深感抱歉,但也僅止於歉意和唏噓,不能有更多了。除非塞德腦子抽了還把瓦妮往伍德的方向推。。。塞德不是聖父,在愛情裡他也是自私的,他也會吃醋嫉妒(而且是相當的),何況這件事裡他是完全無辜的(雖然我曾經有過一些讓塞德黑化的陰暗想法咳咳咳),難道只因為伍德可憐就要把瓦妮婭還給他嗎?這顯然不可能。而伍德除了把他個人的痛苦蔓延開來也沒辦法撈到什麼好。。。

  也如評論所言,假如塞德不出現意外,這就將是伍德一個人的意難平,他要獨自守著這份沉重的愛意直至終老。他終究是不能幸福的。唯有瓦妮婭重新向他打開心扉,這個心結才可能被解開。

  伍德的糾結點在於他們曾經相互喜歡過但被他誤打誤撞地錯過了,而且他還狠狠傷了瓦妮婭的心。也正是這份愧疚感才加深了他的感情和執念,才使瓦妮婭在他心頭變得不可磨滅,老實說如果單純只有他們過去五年的感情不至於如此深刻。。

  跟一直成長、性格在逐漸轉變的伍瓦不同,這篇文裡的塞德似乎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完美得不真實的人物,但如前文所說他不是真的聖父,他有自己的脾氣和情緒,只是相比其他人他控制得更好。他用溫和的外表包裹對瓦妮婭強烈而熾熱的愛情,可他從不會讓自己灼傷她,這就是他愛的表現方式。他這個人無論從外表還是內心的品質來看,也都像獨角獸一樣,純潔美麗,夢幻得不真實,而他們也擁有一樣悲慘殘酷的命運。

  所以我將瓦妮婭的守護神設定為獨角獸,也就是塞德裡克的像征。

  對於瓦妮婭來說,真正刻骨銘心的快樂記憶,都是和塞德裡克一起擁有的。

  失去記憶後的瓦妮婭,嗯,應該不能再召喚出守護神了,當然,她也不再需要了。

  相比之下,伍德的莽撞大條的直男性格看起來更為貼近現實生活hhh

  伍瓦曾是對方在最美好的青春歲月裡遇到的小幸運,他們的感情純真懵懂,卻也是脆弱的。伍德的愛是沉默而含蓄的,不擅長表達出來,而這一面卻是瓦妮婭在五年的學校生涯中從沒有發現過的,也正是因此瓦妮婭並不確定伍德是否喜歡她,才會被迷情劑輕而易舉地趁虛而入。

  \"你從黑暗中走來,卻給我帶來了全世界的光。\"

  覺得這句話特別適合形容伍瓦,伍德是唯一能夠把瓦妮婭從絕境中拯救的人,他是那麼堅定自信地站在她身邊,告訴她他不怕所謂的厄運,他不會丟下她一個人。

  這裡也小小地映照了塞德對待「厄運」的方式,他其實一直都不信瓦妮婭所說的厄運,但他會用曲折婉轉的方式來讓瓦妮婭接受他的意見,就不像伍德這麼剛了哈哈哈。

  說到厄運,有人發現了瓦妮婭遺失了某樣最重要的東西,厄運才得以解除嗎><

  感覺自己是想到哪寫到哪哈哈哈哈,沒什麼邏輯條理而且也比較主觀,以上所有看法只代表我個人(不要罵我)

  (我更希望看到小伙伴的評論啊啊啊瘋狂明示)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先看評論的朋友們
千萬不要被文案騙了
甜的不多,後面滿滿洋蔥
這真的是一個悲劇
也不要被書名的cp騙了
這並不算3p
所以跟我一樣好奇3p結局的人要慎思阿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11-15 05:44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1702 秒, 數據庫查詢 7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