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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偽綜漫)阡陌》作者:淺本【完結+番外】

《(偽綜漫)阡陌》作者:淺本【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8996個瀏覽者
文案:

文案再次無能= = 淚。

這是一篇偽綜漫主家教的文。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女人為了自己『周游世界做廢柴』的夢想而翻滾扭打…的故事。
再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古怪的女人推翻中二少年的故事。

遠目。我夢寐以求想寫溫馨少年向文字,結果發現這方面經驗過於欠缺,筆觸也不夠成熟穩重= =
好在女主還年輕,依然有很青春可以揮灑,她太懶,所以我想方設法使她熱血起來。
只是苦了其他人。

內容標簽: 歡喜冤家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淺井阡陌 ▏ 配角:雲雀恭彌,Reborn,27,69,80,100,數字眾,家教眾 ▏ 其它:請帶阡陌去蘋果星咬殺星鳳梨星各種星吧拜托了

一句話簡介:浮雲少女出嫁記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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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你我,屬於那片湛藍的天空

開始

  總的說來,淺井阡陌是個有些古怪的人。

  古怪的意思就是指她這個人不正常,說善良是完全沾不到邊的,但若說惡毒,在地球上生活了14年,淺井阡陌還真沒故意去害過什麼人。就比如說別人找她借橡皮時,她會慷慨地把整個筆袋遞過去,有人踩到她的腳時如果是意外事故她也只是揮揮手就過去了。

  而且從體形上看,雖然她個子比一般女生要高一些,但臉色卻常年蒼白,一看就是很容易推倒的、風一吹就會柔弱起來的小言弱女子。

  然而即便如此,並盛中一年A班的大部分同學們依然不願意和淺井阡陌深入交往,至於原因,大概也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了。

  就這樣,當她的同班同學兼同桌沢田綱吉有些不確定地說出這個評價的時候,淺井阡陌頂著她那張木然的臉緩慢地把目光從黑板上移開,黑色的大眼睛古井無波地盯著沢田很久,直到後者渾身開始起雞皮疙瘩,才慢吞吞地吐了一句話。

  「想死一次嗎?」

  向來膽小的沢田綱吉當場抽著嘴角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開玩笑而已,沢田君沒有看過《地獄少女》嗎?」淺井阡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む這種玩笑是不能隨便開的吧喂!め沢田綱吉抽搐。

  「沢田!!你來回答這個問題!」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自講台上發出,抬頭,戴著眼鏡一臉怒容的根津老師正用拿粉筆的手直指他。

  「誒???」棕色發系的沢田綱吉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目瞪口呆地望著黑板上滿當當的xyz,寬面條海帶淚潸然而下。

  「那個,我其實……」

  「根號三。」

  感激涕零地朝淺井阡陌看了一眼,沢田綱吉心下對於剛才自己得出的關於『淺井桑是個古怪的人』這個答案後悔莫及,她哪兒裡古怪,根本是個好人嘛!

  「那個……根津老師,答案是根號三。」沢田撓了撓後腦勺。

  ……

  ……

  「錯!」

  「誒?」

  「根號三是你一個初中生會的東西嗎?沢田,你敢愚弄我?!」

  「……哈?」

  「給我拿著課本站到走廊上!!」

  悲摧地望了一眼某個依舊托著臉看黑板的短發少女,沢田綱吉欲哭無淚。

  「淺井桑,你……」

  「啊,原來錯了麼?」少女怔了一怔,隨即回頭和沢田對視,「抱歉。」

  「敢情你也是猜的?!還有,你最後那句根本不用加,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啊!!」沢田暴走。

  「……好吧。」

  「……」

  「好走不送。」

  「……」

  淺井阡陌今年14歲,父親淺井凌是日本人,母親花小朵是中國人,因為各種原因而接連轉學,三個月前轉入並盛中。雖然按照她這個年紀本應該上二年紀,但由於『從未接受過日本中學教育』這種離奇且不可信的理由,她順理成章地成為為了一年A班的成員。

  入學後沒多久,她便成為了並盛中的人氣偶像之一,和笹川京子齊名。隨之,在全校男生的投票中,成功地獲得了『最想被送愛心便當並抱在懷裡』第一名。

  ###

  「那是什麼?」淺井阡陌望著旁邊的女生黑川。

  甩了甩自己黑亮的長頭發,黑川無奈,「意思是所有人都覺得你是柔弱的女子。」

  阡陌楞,隨即點頭,「哦,那挺好。」

  「多少露出點驚訝或者羞澀的表情會死嗎阡陌?」黑川一臉嫌棄。

  「……那現在如何?」

  「……我為難你了,對不起。」

  ##

  隨著下課鈴聲響起,號稱『東大才子』的根津老師抱著教案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杯具的沢田綱吉總算耷拉著臉回了教室。泄氣地坐在椅子上,他回頭,一臉委屈。

  「淺井桑……你太過分了。」

  正若無其事收東西的某人聽到同桌的抱怨,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頭,「聽說你前幾天向笹川京子告白了。」

  話一出,對面的人頓時臉色一僵,緊張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空著的京子的座位,整個人松了一口氣,垮了一般趴在了桌上,「不要提那件事了,那是我做過的最糗的一件事啊……」

  「這種事你不是每天都會做嗎?」

  「淺井桑你就不要打擊我了……」沢田綱吉苦惱地抓了抓頭發,「說來,下次能不能請你不要再說那種驚悚的話了?你這樣總會讓我忍不住想到一個人。」

  說著,沢田配合地打了個冷顫。

  淺井阡陌放下已經收拾好的書包,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盡量。」

  「又蹺課?」沢田綱吉驚訝地望著她,「喂,會被風紀委員抓的……」

  淺井阡陌抓起桌子上放著的牛奶叼在嘴裡,含糊道,「我人品一向很好。」

  「可是才第一節課……」

  話還沒完,短發少女便已經拎著包悠悠地朝後門走去。

  剛走到門口,迎面一陣風刮過,一個高個子的元氣少年風風火火地出現在了門口,眼看著兩人就要相撞,少年反應極快地一把抓住門框,腳步瞬間停了下來。倒是阡陌,因為條件反射的緣故一下子沒穩住身形,吧唧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裡叼著的牛奶也掉了下來。

  「啊,阡陌。」元氣少年怔了一下,隨即撓著頭笑起來,「哈哈哈,你反應怎麼這麼慢?我都早一步停下了。」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望了他一眼,抓住少年遞過來的胳膊,後者一用力,人便被拉了起來。拍了拍校服裙擺上的灰塵,她開口,「因為我是女生。」

  「哈哈哈,說的也是∼」少年開朗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她的書包上,「你要走啊?」

  「唔,去相親。」淺井阡陌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牛奶盒,揀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相親?」元氣少年驚訝。

  「山本武,你嗓門低一點我就能多活一點。」少女仰頭,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的值日搭檔,「你不知道嗎?我有先天性心髒病。」

  「真的?啊……抱歉。」山本武怔了怔,放低了聲音,如竊竊私語般湊到她面前,「好∼∼你走吧∼∼我會把你的值日任務一並包了的∼∼」

  阡陌:「……」

  回頭望了一眼歡快跳進教室的少年山本武,淺井阡陌從包裡拿出一把糖果塞進嘴裡,自言自語地咕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種明顯的謊話也聽不出來的人,白痴吧。」

  成功地鑽出了學校大門的鐵柵欄,淺井阡陌慢悠悠地朝不遠處的公車站走。剛走不到100米,她便被迫停了下來,抬望過去,對面站著一個大頭嬰兒,詭異的是這個嬰兒竟然如大人一般穿著一身極為正式的黑色西裝,頭頂還戴著正式的黑色禮帽。

  於是乎,一人一嬰兒就這麼在路中間對視了起來。

  半晌,對方才開口。

  「阡陌,我是來傳話的。」小嬰兒細細的聲音自口中傳出,咬字清晰條理分明。

  淺井阡陌配合地蹲下身。

  眼前的人據說是她父母的熟人,早在自己小的時候便見過他這副嬰兒模樣,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已經長到了知道男女可以む嗶——め的年紀了,這個小嬰兒卻一點都沒變。

  所以曾經阡陌就問過眼前的小嬰兒一個關於『你得了侏儒病要怎麼和女人××』的問題,結果被毫不留情地一腳踢了出去。

  「如果你現在是要去相親的話,你母親打電話告訴我,你相親的對像在一個星期前去世了。」穿西裝的小嬰兒用手指抬了抬自己的帽檐,稚嫩的臉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死了?」淺井阡陌挑眉,這個消息的確讓她有些驚訝。

  「當然,你懷疑你母親的消息來源?」小嬰兒跳上眼前人的膝蓋,「這次是車禍。」

  淺井阡陌:「……」

  抱著小嬰兒站起身,淺井阡陌靠上並盛中的外牆壁,因為貧血的關系而有些頭暈。

  「唔,既然連Reborn爺爺你也這樣說的話,我就放棄了。」

  忽略掉む為什麼一個14歲的少女要叫一個小嬰兒爺爺め這件事,阡陌此刻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一個正常少女該有的,換做其他人,任是誰聽到自己相親的對像死亡的消息,都不會如此平靜。

  「一連8次相親對像都死了,對這種事情不淡定也該學會淡定了吧。」阡陌面無表情地仰頭望天。

  「這只能說明你想む盡早嫁人然後殺掉親夫闖蕩世界め的夢想是在扯淡。」名叫Reborn的嬰兒毫不留情地戳中了某人的心中所想。

  「為了他人的安全,請不要再相親了,災星阡陌。」

  「請你去和花小朵夫人商量,讓她不要再堅持繼承人的問題。」黑發少女閉上眼,擺出了一副『風啊快來吹亂我的發』的嬌羞少女模樣。

  「這是你父親的遺囑,20歲後若沒有嫁人就必須繼承家業。」Reborn白了她一眼。

  「任是誰都不願意那麼早嫁人的吧。」淺井阡陌摁上太陽穴。

  「你的父母就是20歲成婚的,災星阡陌。」

  「這樣稱呼一個花樣少女是會遭雷劈的Reborn爺爺。」

  「14歲的花樣少女會想去相親嗎?你未老先衰了災星。」

  「Reborn爺爺你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吧,你現在的模樣連む嗶——め都不行吧。」

  「我依然有情人,還有,再喊我爺爺我就送你去死一次喲。」

  「……好吧,Reborn太爺爺。」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下一秒,淺井阡陌把懷中的小嬰兒一拋,同時速度極快地從身後摸出一把黑洞洞的槍來,幾乎是電光火石間,少女和嬰兒同時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一連三發,兩人的子彈毫無遺漏地被對方打了下來。

  早熟的嬰兒贊賞地看了少女一眼,開口,「所以我說像你這樣一個走路都會倒的廢柴,也只有槍法能看了。」

  少女平復了一下呼吸,她討厭劇烈運動,這會讓她體力流失的很快。

  吹了吹還在冒煙的槍口,她的目光落在了對面人的手上,「我想要那把槍,太爺爺。」

  「不可能。」Reborn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直接拒絕,「還有,要叫我叔叔。」

  「恬不知恥說的就是你吧,你今年已經[嗶——]歲了吧。」

  ……

  沉默。

  「你為什麼消我的音?」阡陌木然。

  還沒等小嬰兒開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淺井阡陌下意識地抬頭,卻發現原本空蕩蕩的學校圍牆上忽然出現了一群留著飛機頭的少年們,這些人正在努力讓自己站穩在狹窄的牆頭。

  下意識地打量著眼前一水兒的黑色板直外套,阡陌微微眯了眯眼睛。這是並盛中那幫風紀委員們的統一著裝,看起來很醜很油,很山寨。

  看到牆外的人後,有人回頭大聲喊了起來,「前輩,草壁前輩,果真有人在這裡開槍啊!」

  說完,他惡狠狠地看向一身校服打扮,卻早已經收起槍的淺井阡陌。

  「私自在並盛中外圍打鬥,你知罪嗎?!」

  淺井阡陌怔:「……校外打鬥也有罪?」

  對面人一時語塞,半晌才氣急敗壞地開口,「你穿著校服,逃課了吧?!」

  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Reborn忽然跳上了少女的肩膀,老成地拍了拍她的頭。

  「真的,阡陌,很多事都是和人品掛鉤的。」

  淺井阡陌:「……老人家你去死。」

  
櫻花樹下的相遇

  事情最後的結局就是,淺井阡陌既沒有相親成功,還因為逃課而當場抓包。由於對方人多勢眾,再加上Reborn很詭異地消失,這個號稱『並盛中最柔弱』的校花就這樣認命地跟著風紀委員走了。

  由於沒有人證物證,加之某人死不承認開槍事件,因此最後的處分就是寫5千字檢查報告,寫完以後頂著報告站在教學樓前兩小時。

  直到接受了無數人的注目禮,上課鈴才終於響了起來,一時間無數指指點點的女生男生帶著有些不舍的情緒走進了教室。對於他們來說,作為全民偶像的淺井阡陌竟然也會受到風紀委員的處分,這簡直和山本武不會打棒球一樣荒謬。

  沢田綱吉、山本武、京子和黑川四個人最後走,四個人出於各種不明原因特意跑下樓來對淺井阡陌伸出了人道主義關懷之手,但卻被副委員長嚴詞拒絕了回去——即便山本武說她有先天性心髒病。(= =)

  大概是由於沢田一直不停地在她耳朵邊吧啦吧啦地說著關於『跟你說不要走嘛你看被抓了吧還被罰說不定還會被打好可怕好可怕……』之類的話,淺井阡陌此時有些犯惡心。

  用眼角瞟了一眼不遠處副委員長那彪悍的飛機頭,她嘆了口氣,開口,「副委員長,有件事要拜托你,放心,不是讓你拿我包裡的衛生巾。」

  草壁哲矢嘴角一抽,扭過頭,「怎麼?」

  「我可以吃點東西。」阡陌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腳邊的包。

  「不行!」飛機頭副委員長義正詞嚴,「受罰期間不准進行一切其他活動!」

  「……會後悔的。」

  「你威脅我?!」

  「……」

  於是,對話只進行到一半,叼著狗尾巴草的草壁哲矢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像一陣風一般直直倒了下去。

  慌張地跑過去,草壁發現,淺井阡陌已經暈過去了,貌似是因為貧血。抽了抽嘴角,他認命地扶起了眼前人,架在肩膀上准備去醫務室。

  就在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草壁,你在做什麼?」

  草壁哲矢身形一頓,表情頓時一僵。回過頭,一個纖瘦的黑發少年正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白色的短袖襯衫毫無褶皺地穿在身上,左邊的袖子上赫然是一個紅色的袖章。

  少年挑了挑眉,細長的眼睛裡有著令人懼怕的光芒。

  「那是什麼?」他指著草壁肩膀上垂著頭的淺井阡陌。

  「委員長……」飛機頭副委員長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這是淺井阡陌,暈倒了……」

  「然後?」

  草壁哲矢抽嘴角,「……然後……我打算把她送去醫務室,這畢竟是學校的學生,雲雀委員長,我……」

  話還沒說完,就只見黑發少年朝這裡走過來,草壁緊張地立刻挺胸抬頭,然而少年卻連看都沒有看他,徑直伸手拿下了還在淺井阡陌手裡握著的檢查。

  「淺井阡陌……私自逃課?」少年一字一字緩慢地開口。

  「……是。」

  又看了幾眼檢查,被叫做雲雀的風紀委員長隨手把稿紙一扔,冷冷地掃了一眼依舊昏迷的短發少女,頭也不回地越過他們身邊朝教學樓深處走去,只有一句冷哼通過微風傳了回來。

  「食草動物……」

  望著委員長那瘦弱卻偉岸的背影,草壁哲矢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抬起手擦了擦汗。他還以為雲雀會發火……果然是看在『校花』的面子上網開一面了吧?

  (淺:捂眼,不,飛機頭你真想太多了,丫只是沒興趣而已。)

  就這樣,淺井阡陌在醫務室裡睡了一個中午,最後在無與倫比的飢餓感中醒來,發現身邊沒有一個人。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她拿起一旁的書包回了教室,對於自己曾差一點被無情地制裁這種事,腦子裡沒有絲毫的印像。

  活動了一下有些疼的膝蓋和肩膀,不意外地看到了腿上的淤血。

  「病弱美少女倒地竟然沒人接住……」短發少女嗤了一聲,一瘸一拐地走出醫務室,「這個世界沒天理了,男人都死完了吧。」

  說著,她腳步一頓,想到也許是草壁哲矢副委員長把她扛進了醫務室,頓時贊同地點了點頭,「草壁副委員長還算勉強合格,除了名字有點18×,其他挺好。」

  到教室裡的時候,最後一節課已經上了一半。打了報告,無視老師的眼神,淺井阡陌有些無力地坐回了位置上,旁若無人地拿出了一個巨大的蘋果,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卡擦卡擦地吃到了下課。

  「淺井桑,我們再去看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見了?」放學時分,沢田綱吉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道。

  「唔,去醫務室了。」淺井阡陌啃掉最後的蘋果肉。

  「醫務室?!!」沢田再次大驚小怪地跳了起來,「怎麼回事?果然是被風紀委員打了嗎?啊啊,這怎麼辦?會不會死呢?果然風紀委員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阡陌你進醫務室了?是心髒病犯了嗎?」聽到沢田的大喊大叫,剛准備去擦黑板的山本武也湊了過來,拍了拍跳腳抱頭的沢田綱吉,「阿綱,小聲點說話,阡陌有先天性心髒病的。」

  「什麼?心髒病?!!」沢田綱吉不可置信地喊了出來,隨即立刻捂上了嘴,「小聲,小聲。」

  阡陌:「……」

  正在山本武和沢田綱吉兩人小聲地(= =)討論著關於心髒病和精神病的話題時,只聽奇怪的聲音吱呀響起,如同齒輪轉動一般,下一秒,幾人的頭頂赫然降下了一個小型升降機,上面站著一個頭大得令人匪夷所思的嬰兒。

  「蠢綱,先天性心髒病是不可能導致精神失常的!」嫩嫩的童聲響起,升降機一停,嬰兒開口。

  沢田綱吉身形一滯,臉色極差地回頭,「……Reborn!!你怎麼在這裡?!!」

  Reborn瞥了他一眼,縱身一跳到了阿綱的桌子上,指著旁邊的少女,「更何況,她根本沒有什麼心髒病。」

  淺井阡陌原本趴在桌子上,看到Reborn出現,有些不太情願地直起腰,「唔,太爺……」

  「Ciao∼」小嬰兒打斷了她的話,「要不要一起吃飯?」

  「Reborn!!不要隨便和人家搭奇怪的訕啊!!」阿綱暴走。

  「好啊。」阡陌雲淡風輕地回答。

  「……誒?」阿綱慌張,「那個,淺井桑,我家小孩子亂說的,他其實沒有……」

  「要吃飯嗎?那來我家吃壽司吧!」正在掃地的山本武聽到談話,笑眯眯地開口。

  「可以。」淺井阡陌點頭。

  「阿綱請客。」Reborn伸出他那短胳膊指。

  「……所以說你們為什麼就能這麼快商量好啊……」沢田綱吉的眼睛委頓地變成了兩道杠。

  說到淺井阡陌和沢田綱吉的相識,兩人真正熟絡起來,是在阡陌轉進A班的兩個星期後,那一次模擬考兩人的數學一個考了28一個考了27,因此全都被根津老師請出了教室外,頂著卷子在走廊裡站了一個課間。大概就是這種所謂『風雨同舟有難同當』的經歷使得他們的關系逐漸變的好了起來——

  「這種原因一點都不值得自豪,白痴阡陌,白痴綱。」Reborn評價道。

  當山本武做完值日時,太陽已經到了極西的角度,溫暖的紅色照耀著大地,給人一種極為安寧的恬靜感。淺井阡陌跟在沢田和山本後面走出教學樓,矯情地閉上眼睛享受著『夕陽灑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9月的日本傍晚的時候已經不怎麼熱了,空氣中有著些許涼風,吹在身上有種粘稠的錯覺。並盛中學一片郁郁蔥蔥,除了大路兩旁的一排高大櫻花樹以外——這個季節櫻花是不會開的,因此入眼的只有一片干樹枝。

  淺井阡陌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於是一瞬間,她的腦子裡浮現了一句著名的話。

  [櫻花樹下,全是死人。]

  「你,在做什麼?」

  一個聲音忽然自不遠處飄來,阡陌怔了一下,回過頭,一個穿著短袖白襯衫的纖瘦少年正面無表情地站在櫻花樹下。風乍起,少年細碎的黑色頭發隨風飄揚,一小截脆弱的樹枝卡擦一聲掉在他身側,忽然就為背景增添了幾份凄涼。

  連淺井阡陌自己都不知道,這幅畫,連同當初自己的心情,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印在了她腦子裡,即便多年也未能散去。

  「放學時間逗留學校,想被咬殺嗎?」少年淡淡開口,一雙細長的丹鳳眼裡沒有絲毫的情緒。

  被少年的話怔在原地,阡陌楞楞地看了他許久,這才忍不住感慨地自言自語起來。

  「……戀愛小說誠不欺我,櫻花樹下果真站有死人。」

  說完,她壓了壓被風掀起的裙子,頭也不回地朝校門口走去。沢田和山本他們早已經不知道走多遠了,應該追的上。

  然而,才剛走了兩步,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

  「站住。」

  淺井阡陌停下腳步,回過頭和少年對視,目光自他那紅色的袖章上掃過,淡淡開口,「怎麼?你也要加入我們的壽司小組嗎?」

  對面的少年眼睛一眯,因為那句『加入』而忍不住挑了挑眉。

  「要我加入你們食草動物的聚會?那種東西,進入視野就想咬死。」

  淺井阡陌忍不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喊我干嘛?莫非你想上廁所找我借紙?」

  「……」

  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戴紅色袖章的少年開口,聲音涼薄的就像周圍越發冷的空氣。

  「你今天,私自逃課了吧?」

  
那個年代

  等淺井阡陌趕上聚餐隊伍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彼時只有山本武一個人站在路口等她,沢田綱吉和Reborn都先走了一步。

  「你好慢啊阡陌。」個子高高的棒球少年沒心沒肺地笑著,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向前走,「該不會又在路上摔倒了吧?你身體好弱啊。」

  出乎意料的是,短發女生並沒有回答他。

  「喂,出什麼事了嗎?」少年收起笑容,疑惑地回過頭來。

  借著剛剛亮起的路燈,山本武非常迅速地發現了問題所在,一時間竟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阡陌,你受傷了啊?」他提高了嗓門,「怎麼回事?」

  抬手掏了掏耳朵,淺井阡陌這才開口,「山本武,再不吃飯我真餓死了。」

  「可是你受傷了啊!」山本彎下腰,一手指著少女的臉。

  下午6點左右,天還微完全黑下來,路燈卻一個接一個地都被點亮,淺井阡陌木然地平視眼前人,右邊臉頰上果真有一道細長的傷口,而且一直蜿蜒到耳垂下方。

  「先吃飯。」

  山本家開的壽司店在並盛這一帶很有名,生意總是非常紅火。當淺井阡陌跟著山本武走進店裡的時候,一陣熱浪迎面撲來,熱鬧喧囂的聲音接連不斷。聽到沢田喊他們的聲音,兩人向角落走去。

  一坐下來,就只聽一旁的Reborn開口,「好慢。」

  「唔,太遠了。」阡陌咕噥了一句,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有氣無力地托著腦袋。

  山本武撓著頭笑了笑,跟正在案前忙碌的父親打了聲招呼後,起身端來了一大盤豐富多樣的握壽司。

  「啊,終於來了∼」沢田感慨了一聲,「我開動了!」

  然而,阿綱才剛塞進一個壽司,便只聽Reborn那稚嫩的聲音響起,「阡陌,你的臉怎麼回事?」

  話一出,其余兩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啊,又流血了。」山本武站起身便朝後面跑,「我去拿急救箱啊∼」

  阿綱楞楞地看了一會,這才大喊,「啊淺井桑,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淺井阡陌後知後覺地直起身,手指在臉頰上一抹,果然有血。她換了只手捏上一個壽司送進嘴裡,因為咀嚼牽動傷口,此時表情顯得有些扭曲。

  「啊,這應該算是工傷,能報銷醫藥費的吧。」她含糊不清地說著,拿過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口。

  「工傷?」阿綱驚訝地瞪大眼睛,「你跑去幫老師搬花盆被砸到了嗎?」

  「被花盆砸到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傷口,蠢綱!」Reborn飛起一腳踢在他臉上,隨即看都不看地再次回過頭,「怎麼回事?」

  此時山本武已經去而復返,手裡多了個醫藥箱。拿著消毒棉簽在少女臉上塗塗抹抹,疼的後者一陣倒吸涼氣。

  「我見到風紀委員長。」阡陌歪著頭任憑山本武繼續幫她消毒,「……忽然忘記他的名字了。」

  「風紀委員長?!雲雀前輩?!!」沢田綱吉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你確定?!」

  「雲雀?啊對,雲雀恭彌,我知道他。」阡陌摸了摸已經上藥完畢的臉,又塞了個壽司在嘴裡,「他要跟我……唔,清算違反校紀的問題。」

  「什麼?!!!」阿綱又是一陣大喊,「這是他打的?我就說你不要逃課嘛,被抓了一定會被打很慘的……」

  「閉嘴,蠢綱。」Reborn又給了他一腳。

  「我們沒有打架。」淺井阡陌夾起一塊壽司扔進了芥末醬裡。

  「那到底怎麼回事?」山本武偏頭,一臉疑惑。

  「恩……」

  少女怔了怔,在沢田綱吉震驚的目光中把全是芥末的壽司送進嘴裡。

  「……好辣……」

  眾人:「……」

  事情是這樣的。

  當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說出那句『你,私自逃課了吧』這種自認為非常酷的梨花體句式以後,在淺井阡陌的迷茫之中,又說了一句。

  「加上私自逗留,淺井阡陌,想被咬殺嗎?」

  那句『咬殺』說的雖然雲淡風輕,但好似有著實體的殺氣一般撲面而來,淺井阡陌忍不住後退了兩步,胳膊上泛起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說要咬殺……你有虎牙嗎?」她很是認真地望著眼前人,「沒有的話這個動作很難完成啊,難道你要放狗咬我嗎?」

  說句實話,雲雀恭彌的重點並不在『咬殺』,而是『私自逃課』和『逗留』,這是違反了並盛校紀的行為,然而淺井阡陌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偏偏就是抓不住重點。

  她一向覺得像雲雀這種人是不會和她這種小角色計較什麼的,充其量只是擺一下委員長的威風,恐嚇兩句,得到保證以後再也不違反校紀,這事就算結了。然而那天下午也不知道是哪兒陣風吹錯,以至於讓淺井阡陌有一種『雲雀其實看不慣我』的感覺。

  看不慣就看不慣吧,反正對著一個恰巧出現在櫻花樹下COSPLAY死人的人來說,有些話不用說的這麼清楚。看到對面人沉默了一下,淺井阡陌便揮了揮手准備告辭。

  「既然沒事我就走了,這種搭訕方式真讓人倒胃口……下次你要是遞情書,記得不要拿校規來當借口。」

  ……

  ……

  「好厲害!!淺井桑,你大概是唯一一個敢這樣對雲雀前輩講話的人了吧……」對面的沢田綱吉瞪大了眼睛望著正塞壽司的少女,「不過,你難道……不覺得不妥麼?」

  「有什麼不妥?」

  「……你太自戀了吧……」

  「通常不都是這樣麼?」

  「……」

  沢田抽了抽嘴角,敢情丫沒有任何反省的意思。

  「哈哈哈,阡陌還是這麼有個性啊∼」山本武也聽得很是開心,「接下來呢?」

  「沒有了。」

  「……哈?」

  ……

  ……

  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之間原本就沒什麼交集,兩人你來我往說了這幾句話已經是奇跡,但以『違反校紀』作為前提實在有些讓人不舒服,因此淺井阡陌撂下那一句極為牛×的話以後就准備離開。

  但卻沒有想到,只不過轉眼間,她便為自己的話付出了代價。

  通常和雲雀這樣說話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因為他這個人有個優點,那就是男女老少一視同仁(= =),而淺井阡陌觸犯校規還不知悔改,自然算是踩到了他的雷。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決定給對方一點教訓。

  「逞口舌之快的食草動物,嘖,可悲。」

  淺井阡陌眉毛一動,當下便發現了不對,「男人打女人會不舉喲,為了後代你不能這樣。」

  「咬殺!」

  「……」

  望著已經亮出真身的浮萍拐,阡陌發現如果對方攻過來,她根本就躲不過。於是處於對自身的本能保護,她還是把手伸向了腰後。花小朵夫人曾經說過,戰鬥的時候要用能最快結束戰鬥的方式,因此阡陌決定一開始就瞄准風紀委員長的兩腿之間。

  就這樣,形勢一觸即發,雖然淺井阡陌對於自己拔槍的速度極為自信,但沒想到對方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還要快,待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離自己很近了。然而就在此時,局勢急轉而下,發展到了令雙方都楞住的地步。

  就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方是臉色慘白的短發少女,一方是動作凌厲朝這邊衝過來的纖瘦少年,第三方,是張牙舞爪干枯的櫻花樹,風吹起他們各自的衣角,一時間極為飄逸。

  眼看著雲雀即將一拐子抽到她臉上,忽然,只聽『喀擦』一聲,一根極細的樹枝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刷』地一下,劃到了淺井阡陌的臉。

  ###

  「白痴阡陌,你的運氣什麼時候能好一點?」

  那天晚上的四人壽司大餐,就在Reborn的一句總結中結束,直到第二天上課,這句話都一直圍繞在淺井阡陌的腦袋裡。

  怎樣才能讓自己運氣好一點,這真是一個歷史性的哲學問題。通常情況下當一個人持續倒霉很久的時候,那就必須要靠另外一個人或一件事來作為轉折點,也就是所謂沾沾運氣,衝衝喜。淺井阡陌已經連續8次沒有相親成功了,她身邊的人無論是沢田還是Reborn全都是惹事的人,因此這讓她陷入了無限抑郁之中。

  「你點背的時候都做什麼?」她回過頭,往著斜後方的山本武。

  「打棒球啊∼怎麼,阡陌你要打嗎?」少年毫不吝嗇地露出了他大大的笑容,「雖然你有心髒病,但偶爾運動也可以吧∼」

  被那句『心髒病』刺激了一下,淺井阡陌自認活該地回過身,決心忘記山本武的答案。

  不過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她忽然又寬慰了一些。

  要不是那根樹枝,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被打進醫院了……這也算運氣之一吧?

  百無聊賴之際,教室門忽然一開,只見老師帶著一個銀發少年走了進來。這位新面孔一看就是不良少年,梳著可笑的中分,露出自己的大腦門,身上的襯衫沒有系扣子,裡面還穿了個詭異的紅色T恤,帶了個奇怪的項鏈。

  「這是我們這學期的轉學生獄寺隼人,大家請好好相處啊。」

  淺井阡陌淡淡地著他朝沢田挑釁,心下一陣嘀咕。這孩子看起來也不像是不正常的人,怎麼把頭發留的跟火影×者裡面的春野櫻一樣?大概本質上是個女生?看起來又不像……

  大概是個受。

  得出了這個結論後,某人有一種泄氣的感覺。原本還想著找個人轉移一下自己的霉運,既然是個受的話那就算了……會把自己也帶成受的。

  「獄寺隼人……有點熟。」托著腦袋想了半天,阡陌再次拿出一個巨大的蘋果,喀拉喀拉地啃了起來。

  直到她把一整個蘋果吃完,老師也正好黑著臉宣布了下課。就在她起身走向後門准備扔掉蘋果核的時候,卻忽然腦子裡一道光閃過,整個人恍然大悟起來。

  「獄寺隼人啊……」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對著轉學生,淺井阡陌拿著蘋果核的手向前一指,核便砸在了對方頭上。

  銀發少年頓時怒,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卻在看見短發少女臉龐的時候也怔住了。

  「是你!淺井阡陌!」

  果然認識。

  淺井阡陌心裡腹誹了一句,在旁人驚訝的目光中慢吞吞地開口。

  「你運氣不錯啊,還沒死呢。」

  
來自東方的客

  獄寺隼人是意大利某個大家族的少爺,據說是私生子,從小就脾氣極差,淺井阡陌是通過相親認識他的。當時兩人坐在某個意大利非常有名的五星級酒店裡,前後兩道門外各自站著自家的保鏢,裡面則是兩個沒什麼好臉色的少年少女。

  當時淺井阡陌的『相親災難記』才剛剛拉開序幕,獄寺隼人是她的第一個相親對像。作為一個受過正統高等教育的人,獄寺隼人一直覺得一個女人13歲就開始找男人(不要誤會),這個人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淺井阡陌正好也覺得,一個才13歲的少年不僅抽煙還行為囂張,長大以後要不慘死在街邊要不就不育。

  既然各自都看對方不順眼,那麼這事自然就吹了。反正在雙方家長看來,這倆人的相親就跟過家家一樣,第二代之間多來往,對家族也是件好事,不一定非要結成姻緣。

  順帶說一句,淺井阡陌的第二次相親是在她見到獄寺隼人的第二個星期,對像是日本警視廳情報局的青年才俊夜神月。好吧兩人雖然年齡相隔不少,但淺井阡陌發誓她根本沒看重這個。然而沒想到還沒見面,對方就死了。

  雖然Reborn曾說那個夜神月死的有些蹊蹺,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然後從那時起,凡是被淺井阡陌列入可以相親的名單的人,不是車禍就是猝死。

  所以雖然被冠以了『災星』之名,但淺井阡陌一直固執地認為,她的壞運氣不是因為自己人品差,而是因為她挑錯了自己的第一個相親對像。

  她以她媽花小朵的皮膚以及她爸淺井凌的長相發誓,那些人的死和她沒有絲毫關系。

  一定是因為獄寺隼人沒有起好帶頭作用的緣故。

  「命硬的男人克老婆。」

  望著時隔一年又見面的熟人,淺井阡陌頂著她那張木然的臉,緩慢卻清晰地說著。

  「還好沒選你。」

  獄寺隼人表情一滯,抽了抽嘴角,「你還沒有嫁出去嗎?哼,是沒人要吧?」

  「敢要我的人還在他媽娘胎裡,不敢要我的人都死了。你是哪兒一類?」

  「淺井阡陌你不要太過分!」

  「獄寺桑,請自重,打女人的男人都是畜生。」

  「……」

  說完上面那句話後,無論是獄寺還是阡陌都怔了一下,銀發中分少年抽著嘴角冷哼了一聲,起身走出了教室。至於淺井阡陌,則在那裡楞了一會,也默默地回了座位。

  打女人的男人……嘖,雲雀恭彌果真不是人而是畜生麼?

  還是傳說中,站在櫻花樹下的畜生。

  ###

  雖然不知道獄寺隼人忽然來日本體驗中學生活的原因,但這並不影響淺井阡陌把他看做真正的災星。秉承著『我最近運氣差還是不要沾染比我人品還差的人吧』的信念,她拒絕了山本武的邀請,沒有去看當天下午的排球比賽,而是先一步回了家。

  她如今一個人住,父親死以後,花小朵夫人便長期居住在中國,如果不是因為她每天都要讓女兒接受精英教育,說不定淺井阡陌現在正好好地待在她身邊。

  換句話說,其實阡陌她,是正大光明離家出走的小孩。

  雖然如此,但無論是吃住還是學費,甚至是剛翻新的槍支,阡陌都會第一時間拿到手。她當然也不反對這樣,反正未成年人受監護是正常的,只要不呆在花小朵旁邊,一切都沒關系。

  回到家,她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冰箱,卻發現自己最愛喝的飲料已經沒有了。短暫地思考過後,她決定出去買。

  半個小時後,淺井阡陌拖著一箱『蘋果汁』從超市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袋新鮮蘋果。然而由於東西太重,這邊又打不到車,因此她十分尷尬地停在了路邊,時不時用力朝前挪動幾步,然後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休息一會,然後再龜爬。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短發少女忽然覺得,或許她真該聽山本武的,早上跟著他跑步。

  「小姐,需要幫忙嗎?」

  正當淺井阡陌有些茫然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自她身邊響起。她條件反射地回頭,卻沒有找到人。正疑惑的當口,忽然感覺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褲腿。低下頭,一個小嬰兒正站在她旁邊。

  「你喊我?」

  「恩,」小嬰兒指了指她前面的一大箱蘋果汁,「要不要幫忙?」

  「唔……」

  眼前的小嬰兒給她的感覺非常的奇特,打扮的很怪異,說話很成熟,就好像Reborn站在她面前一樣,一身紅色的中國舊時開襟的衣服,肩膀斜側一排盤扣,正中間則掛著一個大紅色的奶嘴。小嬰兒鼻梁上架著一副圓圓的黑色墨鏡,頭頂戴著古老的中式帽子。

  帽子後面,還有一小截詭異的辮子。

  「我沒打算虐待嬰兒。」淺井阡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繼續努力地往前挪。

  即便是Reborn來也抬不動,更何況是一個普通的嬰兒。

  「小姐,你這樣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家哦∼」

  紅色衣服的小嬰兒輕輕勾起嘴角,悠然地走到箱子面前,馬步一扎,擺了個極為奇怪的姿勢。下一秒,他大喝了一聲。

  「嘿!」

  箱子頓時如被誰狠狠一腳踢了出去,瞬間滑行了很遠很遠。

  淺井阡陌驚訝地挑起眉,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眼前這個古怪的嬰兒,忍不住嘟囔了一聲,「人人都愛扮豬吃老虎,真是世風日下。」

  話音未落,小嬰兒一個回頭,兩人便來了個深情對視。半晌,淺井阡陌點頭,一副『我無所謂啊你這樣做正合我意啊』的模樣,懶懶地朝對方揮了揮手。

  「拜托你了啊,超能力小子。」

  小嬰兒:「……」

  有了超能力(黑線)的幫助,淺井阡陌總算移動的快了一些,直到過了一路口才發現,沒有出租車的原因是所有車都堵在了前面,似乎有人出了車禍。

  提著蘋果又過了一條街,兩個一直沒有再交談的人才終於說起了話。

  「你在哪兒學的超能力?」短發少女一邊拎著蘋果慢吞吞地走,一邊看向旁邊舉重若輕的小嬰兒,「有沒有一種能力讓我迅速結婚?」

  小嬰兒怔了一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應該沒有。」

  阡陌堅持,「這個可以有。」

  小嬰兒也堅持,「這個真沒有。」

  停頓了一下,淺井阡陌繼續說道,「算了,你練的是大力神功吧?」

  「……不……」小嬰兒面無表情地向前走,「什麼時候到?」

  「下個拐彎口。」阡陌隨手一指,還沒等手從空中收回來,人卻一楞,「……好像是下下個路口。」

  「好,可以支撐到那裡。」

  「好像走過了。」

  「……」

  「不不不,在前面,前面右轉,不,左轉。」

  「……到底是左是右?」

  「忘記了。」

  一人一嬰就這樣在路中間停了下來,逢魔時分,住宅區的路上安靜的令人有些尷尬。淺井阡陌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靠上一旁的牆。

  「每天大概這個時候都會有一個賣包子的攤位擺在這幾個路口旁邊,我剛搬家,每次都在見到攤位後知道是下一個路口左轉。」

  說著,她面無表情地感慨。

  「大概是賣包子的怪大叔今天買了成人雜志,看上了癮,忘記擺攤了。」

  話一說完,小嬰兒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糾結起來。

  「怎麼?你也覺得成人雜志是不應該看的嗎?」阡陌低頭,「看可以,不擺攤就是他的錯了。」

  「……出發吧。」小嬰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我大概知道位置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經常在那個包子鋪。」

  對這個理由將信將疑的淺井阡陌深深地看了走在前面的人,沒有多說,三兩步跟了上去。

  「你是中國人?」她的目光停留在對方腦後的小辮子上。

  「恩。」小嬰兒頭也不回地應聲。

  「離家出走不好喲,會被人先[嗶——]後[嗶——]的,雖然你還很小。」阡陌頓了頓,拿出手機,「你是公的母的?」

  「……」

  「哦,我太沒禮貌了。……請問你是雌性還是雄性?」

  「……雄性。」

  翻開手機,阡陌走到了小嬰兒身邊,「警察叔叔很慈祥,他會幫你做很多事情而不收錢。」

  「你報警做什麼?懷疑我?」小嬰兒停下腳步,回過頭,隔著黑色墨鏡直直地瞪著她。

  「不,你如今還沒有把我先×後×的功能,沒什麼好怕的,說出去也沒人信。」淺井阡陌雲淡風輕地擺手,「你不是迷路了嗎?送你回家而已。」

  說著,手下不停地啪啪啪摁了三個鍵,剛把手機放到耳朵邊,她的眼睛卻忽然掃了一個極為熟悉的東西,頓時,忍不住眯縫了一下眼睛。

  來自中國的小嬰兒一動不動地抬頭望著她,似乎一點都不怕她會報警一般,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看起來極為平靜。

  此時電話已通,好聽的女聲自聽筒裡傳來。淺井阡陌回過神,淡淡開口。

  「我已經買過你們店裡的蘋果醬了,不要再推銷了。」

  吧嗒一聲蓋上蓋子,她面不改色。

  「你是誰?」

  「我叫風,來自中國。」小嬰兒嘴角帶著些許笑意,「是殺手。」

  「這是什麼?」淺井阡陌指著他胸前的紅色奶嘴,「那東西不能吃我知道。」

  「呵呵,看來你見過其他的。」風輕笑了兩聲,跳上了果汁箱子,一把取下墨鏡拿下帽子,「請多指教,淺井小姐,這次的任務關於你。」

  「……」

  此時,整條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夕陽灑在對方身上,形成一層淡金色的薄膜,映的人臉也沒有那麼的輪廓分明。風微微地吹起他們各自的衣角和頭發,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半晌,眨了眨眼睛,淺井阡陌腦子裡得出了一個結論。

  「你和雲雀恭彌那個畜生其實是父子吧。」

  ……

  「有其父必有其子。從實招來,你是老畜生還是小畜生?」

  
夢境與現實的雙重變奏

  風是[彩虹之子]中的其中一個,和Reborn一樣,屬於『被詛咒的嬰兒』之一。雖然他人變成了嬰兒,但作為曾經連續三屆的中國武道冠軍,風的身手好的令人恐懼。

  而他這次來,是受到淺井家如今的BOSS花小朵夫人的拜托,前來關照一下獨自在日本上學的淺井阡陌——說白了就是做個短期的保姆,在他最近的空閑時間裡。

  所以當風說到這裡以後,淺井阡陌立刻毫不猶豫地決定讓他去做第一件事。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砸壞了我的果汁,請你自己掏錢去再買一箱回來。」她坐在自己家裡的沙發上,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的紅衣小嬰兒。

  「花夫人沒有給我多余的佣金。」小嬰兒保持著絕好的風度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手捧著熱氣騰騰的茶,嘴角微微牽起。

  「她讓你出來打醬油嗎?不帶錢你難道想吃白食?」阡陌瞥了他一眼,「不能掙錢不能持家甚至不能[嗶——],要你何用?」

  「噗——」

  ……

  「抱歉,我不喜歡茶葉進到嘴裡,一不小心忘記你在我對面。」

  「……你噴在我胸上什麼意思?我的襯衣不透明。」

  「……」

  保持微笑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很久,風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跳下沙發,轉身出了門——買果汁去了。

  淺井阡陌默然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起身進了房間。

  花小朵這個人是個傳奇,阡陌的父親死時阡陌才5歲,作為一個女子,花夫人獨自一人撐起了偌大的淺井家,並且在10年之內把家族經營成了一方任誰都無法小覷的勢力。然而她這個人的想法很是古怪,淺井阡陌自認和母親相處時間最長,然而卻依然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就比如說,她很熱衷於為她尋覓各式各樣的相親對像,如果成功了,阡陌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拒絕繼承人身份,但與之相對的,花夫人最大的願望卻是讓阡陌繼承家業。

  再比如說,她和む彩虹之子め風的關系很交好,但兩人向來沒有什麼過多的牽扯,這次讓風來日本照看阡陌,在淺井阡陌看來,那簡直就跟花小朵神經失常了一樣。

  思來想去都想不到母親到底在盤算著什麼,阡陌躺在自己的床上平視著天花板上眼神的紋理,逐漸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極為離奇古怪的夢,夢見自己的父親穿著一身奇怪的綠色裝束,黑色的短發在風中微微飄揚,臉上沒有了以往的雲淡風輕,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凝重。在他身前則站著一個穿黑底紅雲長袍的怪人,兩人似是在對峙,情況萬分緊急。

  視線下移,她赫然看到了父親的腹部,有一道極深的傷口正在汩汩地流著血。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淺井凌的身體一趔趄,臉瞬間變成了死灰色,整個人直直地倒了下去。而他對面那個穿著黑底紅雲長袍,有著黑白兩種臉色的怪人,則發出了一陣令人心寒的笑聲。

  猛地睜開眼睛,淺井阡陌刷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父親!」

  入眼的景色是一片雪白的牆壁,淡藍色的被單,乳白色的被子,以及乳白色被子上站著的一個穿中式開襟衣留著小辮子的嬰兒。

  淺井阡陌一下子回過神來,手背在額頭上抹了一下,木然地和小嬰兒對上了視線。

  已經重新買了飲料並搬回來的風,此時正饒有興致地望著剛從噩夢中驚醒的短發少女,對於她這麼快能恢復正常而感到了一絲理所當然的驚訝。

  「說來聽聽。」他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在阡陌對面坐了下來。

  淺井阡陌眨了兩下眼,動作緩慢地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風頓時大囧,嘴角一陣地抽搐,「我還沒變態到趁你睡著脫你衣服的地步……」

  「我知道。」少女只是像征性地打量了一下,隨即便又重新抬起頭,「你有賊心有賊膽,只是沒能力。」

  「……」

  身體向後挪了挪,淺井阡陌也學著風的樣子盤腿坐了起來。

  「我夢見了我爸。」

  「淺井先生嗎?」風驚訝地挑了挑眉,「夢到了當年的車禍?」

  「不,我夢到我爸非常神勇地在打小怪獸。」阡陌接過風遞過來的蘋果汁,插上吸管喝了起來,「只可惜他自己被打倒了。」

  「……所以你才尖叫著醒過來的?」風失笑地望著她。

  「恩,不過我相信他很快就會亮起胸前的紅燈,重新振作。」

  「……」

  「電視上的奧特曼都是這樣。」

  那天晚上,淺井阡陌和風一起吃了他做的『中華特色蛋炒飯』,然後做完數學題,風檢查了一遍以後又勒令她重寫,做完了題之後寫了一篇名為《我爸爸是奧特曼》的作文,再然後便結束了一天的活動進入了夢鄉,一夜無夢。

  順帶說一句,風睡在客廳。

  然而第二天,睡得極為安好的淺井阡陌,卻離奇地頂著一雙濃黑濃黑的黑眼圈出現在了一年A班,連她自己都感到極為訝異。

  「阡陌,你怎麼回事?」下課後,黑川花和笹川京子圍上來,一臉擔憂地看著她,「沒問題吧?要不要去醫務室?」

  「唔,這是新型煙熏妝,你們不懂。」淺井阡陌淡淡地回了一句,開始喝每天必備的牛奶——花小朵說,如果以後想要結婚生孩子就必須身體強壯。雖然她後來知道這都是花夫人為了騙她喝牛奶而編造的謊話,但習慣已經養成,改不了了。

  「哈哈哈,原來這是煙熏妝啊∼我還以為你被誰打了呢阡陌∼」一個元氣十足的聲音自斜後方傳來,淺井阡陌不回頭就知道一定是山本武。

  「……阡陌又沒跟人結仇,怎麼會被打。」京子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黑川一起回了自己的座位。

  「誰說沒結仇……雲雀前輩不就是麼?」又一個聲音□來,是隔壁的沢田綱吉。

  「沢田,你的褲子拉鏈開了。」淺井阡陌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

  「誒?!!!不是吧!!」沢田綱吉頓時瞪大了他的眼睛,伸手就朝褲子摸去,然而,還未摸到地方,就只聽到又一個氣衝衝的聲音高高響起。

  「淺井阡陌!不要語言攻擊十代目!十代目怎麼可能不拉褲鏈!」

  淺井阡陌緩慢地回頭,贈送給了獄寺隼人一雙大大的白眼,上面明明白白寫著:白痴。

  獄寺隼人嘴角一抽,這才發現,因為他的緣故,班上所有的人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む沢田十代目め的兩腿之間。

  沢田頓時流下了寬海帶淚。

  「……淺井桑,不帶這樣耍人的……」

  要怪只能怪沢田綱吉運氣不好,說什麼不好偏偏說雲雀,此時淺井阡陌臉上那道傷還沒好利索,加上她今天心情格外地不好,因此阿綱少年自然成為了出氣筒。

  雖然已經時隔了一天,但直到中午吃飯時,她腦子裡卻依然徘徊著昨天做的那個極為無釐頭的夢。這就是她心情不好的根本原因——那個夢,以及遇到風時看到的遠處發生的車禍,還有夢醒後風提到的關於她父親去世時的車禍,統統纏繞在她腦子裡,跟一團打了死結的毛線一樣,看起來就像是獄寺隼人脖子上的狗鏈子。

  「你才戴狗鏈子!!」中氣十足的聲音自淺井阡陌耳朵旁響起,震得她耳朵嗡嗡直響。

  「只能怪你長的太像薩摩耶犬。」短發少女掏了掏耳朵,身體往旁邊挪了挪,離他更遠了一點。

  「薩摩耶犬?!!你哪兒只眼睛看到我像薩摩耶犬了!!」獄寺隼人怒目,中餐往地上一摔,手中出現一排長長的炸彈,「受死吧!!淺井阡陌!!」

  「啊啊啊獄寺君,你不能這樣啊不能這樣!!淺井桑是女生啊,你這不是欺負人嗎?!」沢田綱吉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面,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就是就是,獄寺你不要拿著煙花嚇阡陌啦,她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你聲音也有些高啊∼」山本武也跟著幫起了腔。

  聽到這裡,獄寺隼人動作一滯,目瞪口呆回頭望著山本武,「先天性心髒病?」

  棒球少年煞有介事地板起臉,「恩。」

  沢田:「……」

  阡陌:「……」

  一陣風過,天台上一片寂靜。

  下一秒——

  「你騙誰啊棒球笨蛋!!!那個淺井阡陌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啊啊啊獄寺君你不要點燃炸藥啊!!」

  「阡陌真的有心髒病的啊,這是她親口對我說的,獄寺。」

  淺井阡陌表情呆滯地往著眼前的三個人,非常後悔自己今天來天台吃中飯的決定。感受到此時風有些大,她拉了拉衣領,決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就只聽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不明飛行物從天而降落在了自己身上。

  「Ciao∼」

  淺井阡陌起身的動作就此一緩,伸手就准備扶地保持平衡。然而剛抬起手,一陣刺痛忽然傳進了她的大腦,條件反射地收回手,卻見指頭上已經滲出了一粒血珠。此時她才看清楚自己身上落了個什麼東西。

  ……刺蝟?

  「這次又是什麼新花樣了嗎太爺爺?」阡陌望著自己腿上的Reborn,「刺痛纖弱少女白皙的大腿是會被雷劈的,你能下來嗎?」

  打扮成刺蝟的Reborn扭頭看了她一眼,身體一縮,從阡陌腿上滾了下來。

  「Reborn!!」沢田綱吉的聲音驚訝地自旁邊傳來,阡陌回過頭,那個刺蝟正好滾到了阿綱的身邊,故意地,刺了他幾下。

  「痛痛痛……Reborn你干什麼?!」

  「盡是破綻啊你們∼」Reborn掃了阿綱和阡陌一眼。

  「你這是在證明你自己其實也有很堅強很挺拔的刺嗎?太爺爺。」阡陌毫不客氣地回看他,平靜異常地回擊。

  Reborn:「……這是海膽。」

  眾人:「……」

  作為『毒蠍子碧昂琪小學時的作品』的便裝,Reborn說,凡是被刺到的人,30秒後就會去天國和上帝做伴。

  沢田綱吉一楞,整個人咣當一下就倒了下去。

  Reborn回頭望著淺井阡陌,後者忍不住跳了跳眼角,「看著我干什麼?」

  刺蝟欠扁地微笑,「等你去死呀。」

  淺井阡陌一楞,忽然感到大腦好像被奧特曼砍了一刀一樣。

  砰地一下,也倒了。

  
接待室裡的槍戰

  於是在暈倒的過程中,淺井阡陌再次做了一個夢。

  她又夢到了她的父親淺井凌,長的似乎比她記憶裡的要年輕很多,但卻是躺在馬路中間的血泊中,緊閉著眼,黑色的發凌亂地鋪散著,手上戴著的那個手表還是她拿所有的壓歲錢給父親買的生日禮物,是一個大大的白色米老鼠形狀。母親花小朵震驚地跪在身體旁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眼淚撲倏撲倏地掉。

  這是父親臨死前的情形,她今天才驚訝於自己的記憶力,竟然把細節都記得如此清楚。

  至此,夢中的淺井阡陌才忽然想起來,上次她做的關於奧特曼的夢其實並不是奧特曼,而是火影×者。

  就這樣,她沉浸在了火影×者和奧特曼的雙重腦中小劇場而深深不可自拔,期間還有花小朵、Reborn等人的客串,眾人一起穿著忍者服打著怪獸,場面好不火爆。

  然後不知不覺就昏睡的更死了些。

  淺井阡陌昏倒以後,在Reborn的提議下,山本武背著她,獄寺隼人扶著沢田綱吉,一行人來到了並盛中唯一的一間『接待室』中。令人驚訝的是,接待室的環境好得不像話,什麼茶幾沙發辦公桌飲水機之類,應有盡有。

  沢田綱吉被安穩地放在了正中間的沙發上,而考慮到阡陌身體不好等因素,她被安置在了房間安靜的角落,山本武跑到教室拿了他的校服外套蓋在少女身上,盡可能多一點地擋住了從窗戶中吹過來的風。

  此時明明是夏末秋初,空氣溫度還挺高,但淺井阡陌卻已經開始穿長袖校服了,這讓山本武進一步確定了她的確有心髒病的事實,聽得獄寺隼人又是一陣抽搐加怒吼。

  就在這時,麻煩來了。

  ###

  當淺井阡陌感覺到身上很暖和時,她正夢到奧特曼非常帥氣地把她護在了身後,脫下了衣服罩在她瑟瑟發抖的纖弱肩膀上——好吧奧特曼是沒有外套的,但她就覺得那是奧特曼的外套。

  然而還沒等她感動一會,就只感覺地板一陣地晃動,同時嘩啦啦的聲音徹響了起來。原本已經打完了怪獸的眾人正准備離開,忽然被這一陣騷亂而阻攔了腳步,回過頭,一個更為巨大的怪獸赫然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可笑的是,這個大怪獸穿著並盛中白色的校服襯衫,因為過於巨大的緣故,襯衫如今好像緊身衣一般束在怪獸身上,隨時都可能掙破,左手臂上還別著一個紅色的袖章,上面寫著非常歪曲的倆字——風紀。

  淺井阡陌抖了抖眉毛,以為自己見到了那個打女人的畜生雲雀恭彌,然而沒有想到,目光再向上移,卻發現怪獸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那張臉上竟赫然架著一副搞笑的圓形墨鏡!

  一時間她大驚,以為自己又看到了那個沒用的風。

  剛想說點什麼提醒大家時,大怪獸忽然推了推墨鏡,對著地面上的淺井阡陌以及奧特曼,極為牛逼地吐了倆字。

  ……

  咬殺。

  咣當一聲,淺井阡陌一下子用拳頭砸了下地板,整個人醒了過來。

  一邊平復著呼吸,一邊暗自為自己做了這樣一個不吉利的夢而感到恥辱,她揉了揉砸得有些發紅的手,等到眼前一片清明的時候,總算看到了自己身上蓋著的並盛校服外套。

  於是她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躺在地板上。

  茫然地掃視了一下前方的景像,七零八落的板凳腿,反倒的沙發,碎木屑,玻璃渣……

  這是搶劫現場?

  她被綁架成人質了?

  凶手在哪兒?

  短短兩三秒的時間,淺井阡陌的腦子便已經過了無數的想法,最終定格在了『綁架』這個結果上。

  動作有些僵硬地從地上爬起來,她把目光望向了房間內部。然而剛站定,視線中便出現了一個人影,措不及防之下,兩人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或許不應該說是措不及防,因為淺井阡陌忽然發現,對方其實一直在盯著她看。

  此時房間裡已經不見了阿綱Reborn他們的身影,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兩個人。兩人默契地都沒有說話,而是先打量起了對方。大概是因為剛醒過來的緣故,阡陌的眼睛還不太聚焦。下意識地揉了揉,她總算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白色短袖襯衫,紅色袖章,黑色頭發,輪廓分明的臉。

  「……大怪獸……?」阡陌忍不住驚訝了一下,隨即立刻搖頭,「不對,怪獸要更胖一點。」

  定了定神,她這才恍然大悟,「……雲雀恭彌?!」

  聽到她這聲略帶驚訝的呼喊,對面纖瘦的少年總算開了口。

  「哦呀,清醒了嗎?沒想到還有一個。」

  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淺井阡陌確定自己沒有來過。攥了攥手上的校服外套,她木然地望著對方,「這是你的衣服?」

  風紀委員長冷哼了一聲,淡然回答,「怎麼可能。」

  「啊,我也估計不是。」淺井阡陌隨口說著,把外套朝肩膀上一搭,自來熟地走到了一旁的飲水機旁邊,取了一次性的杯子開始倒水。

  雲雀靜靜地望著她的動作,目光自少女臉頰上的傷痕上一掃而過,黑色上挑的眼睛下意識地眯了一下,手腕一抖,浮萍拐頓時被握在了手心。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人好像叫淺井阡陌。

  喝完了水,阡陌回過頭來重新看向房間中的少年,開口,「你也是被綁架來的嗎?」

  雲雀楞,「恩?」

  「難道不是?」阡陌歪了歪頭,「不要告訴我你是專程來搭救我的,那我還不如出門被車撞死來的舒服。」

  「……」

  「不要這樣看我,你長的很礙眼。」

  放下杯子,淺井阡陌慢吞吞地走到窗前向外一看,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是並盛中內部,內心頓時復雜了起來。她回頭,開口,「這是哪兒個白痴的房間,既然是綁架,為什麼不出學校?」

  被某些字眼再度刺激到的雲雀少年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胳膊刷地一抬,浮萍拐上的金屬亮赫然晃到了短發少女的眼。

  「你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想被咬殺嗎?」

  淺井阡陌被他亮出的武器怔了一下,隨即整個人轉過來對著雲雀,淡淡開口。

  「雲雀恭彌你不要囂張過頭,你以為你拿著個棍子就是丐幫幫主了嗎?一個不夠你還拿兩個,你山不山寨?」

  「丐幫幫主,那是什麼?」雲雀眼神凜然,冷笑了一聲,「看來你不吃點教訓是不會反省的。」

  「我要反省什麼?」

  「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你私自逃課不說,還在風紀委員的接待室裡睡覺。」委員長微微一傾身,如一只豹子般蓄勢待發,「既然這麼想被咬殺,我就成全你。」

  「……」

  淺井阡陌發誓,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校紀。被綁架還有錯,換成別人哪兒有遇到被綁架少女還因為她違反校紀而動手的啊!

  看來是根本談不攏的,雖然淺井阡陌依然沒有搞明白雲雀恭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她此刻卻分分明明地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對方要用他那個短小的拐子抽自己的臉。

  一想到這個猥瑣的動作她就只能聯想到一句話。

  士可殺孰不可忍。

  於是,就在雲雀恭彌身形一動朝這邊衝過來的時候,淺井阡陌也在同一時間從身後摸出一把槍來,銀質的外形,流水般的線條,瞬間使得她身上的氣勢一變,黑洞洞的槍口赫然指向了對面。

  砰——

  沒有絲毫猶豫地,她扣動了扳機。

  另一方面,雲雀恭彌雖然看到了淺井阡陌的動作,但卻沒有想到她拿出的竟然是一把槍,於是電光火石間,就在對方開槍的霎那,他改變了自己的行動路線,抬手一個精准的格擋,子彈頓時打在了他胳膊外的浮萍拐上,啪地一聲反彈上了一旁的牆壁。

  擋下一顆子彈,雲雀頓了頓,剛准備再衝上去,只見窗邊的短發少女眼睛都不眨地『砰砰砰』繼續開始了射擊。

  雲雀眉毛一挑,整個人極為利落地側過身,子彈再次打入了雪白的牆壁上。

  至此,兩人開始了你射擊我躲避的數個來回。

  淺井阡陌此時手非常穩,雖然手槍的後坐力並不大,但她拿槍的胳膊此時依然有些沉重,虎口更是已經麻痹,但即便如此,卻絲毫不影響她槍法的准確度。

  只是令她驚訝的是,眼前這個雲雀恭彌的身手卻比她想像的要好得多,即便是子彈的速度也只是和他拉扯了一個平衡,所有的子彈不是被他避過就是被浮萍拐彈開,以至於讓淺井阡陌有一種『他不是人』的錯覺。

  不,這個感覺沒錯,他的確不是人,幾天前她就知道了。

  是站在櫻花樹下的死畜生。

  然而,雖然少女對於她的槍法很有自信,但一把槍匣裡裝著的子彈也是有數的,她這個人向來身上只帶一把槍,以前從未出現過子彈不夠用的情形——現在看來,這個紀錄顯然要被打破了。

  砰地一聲,又一顆子彈射出去,雲雀恭彌身形極為靈活地一扭,子彈擦著他的胸前飛過。如果有其他人在旁邊,肯定已經被這兩人短暫而激烈的交鋒震驚得失去言語能力了——從阡陌開第一槍到現在,也只不過是十幾秒的時間。

  就在雲雀躲過最後一顆子彈後,他一個跨步前傾,身體如風般赫然停在了淺井阡陌的身前,浮萍拐幾乎同時揮了起來,仿佛隨時可以落在少女身上。

  然而,交鋒卻如同被誰按下了暫停鍵,畫面戛然停止。

  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此時相隔非常近,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對方身上的溫度透過校服襯衫傳到她身上,阡陌抬起頭,四目相對間誰都沒有退讓一步,浮萍拐架在她脖子上,冰涼的觸感使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冷冷地望著眼前人,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同樣冰冷的槍此時也指在對方身上,黑色的褲子上部分,小腹以下兩腿之間的地方。

  「食草動物,你沒有子彈了。」雲雀恭彌冷冷開口。

  「你可以試試,我這個人向來討厭把所有子彈倒完。」淺井阡陌平靜地接話,胸口因為連續開槍而有些急促地起伏著,一向蒼白的臉上此刻飄過一層紅暈。

  絕對不可能是因為用槍指著不該指的地方的緣故。

  花小朵曾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地方是槍不該指的,男人的兩腿中間更是絕佳地點。

  淺井阡陌對此深信不疑。

  就這樣,誰都不願讓步的兩人僵在了當場。

  「打個賭,看是你的拐子疼,還是我的槍法准。」短發少女直視著對方那狹長的黑色眼眸,平穩的口吻中聽不出任何情緒來,「不過我勸你收手,我說過,打女人的男人是會不舉的。」

  ……

  「想成為第一個應驗的人嗎?」

  
吃虧

  很長一段時間裡,雲雀恭彌只要看到有人拿槍當武器都會忍不住直接亮出浮萍拐,毫不猶豫地不分青紅皂白地[咬殺]對方。至於原因,他給出的解釋是『看不慣』。

  其實大家都明白,他不是看不慣別人,而是看不慣淺井阡陌。雲雀恭彌討厭槍,彭格列的眾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這都是後話,現在關鍵的是,淺井阡陌第一次和雲雀恭彌動真格的正面交鋒,到底是以一種怎樣的方式收了尾。

  於是鏡頭回到並盛中學的接待室裡。因為之前已經和沢田綱吉、山本武及獄寺隼人打過一場的緣故,房間布局已經變得極為凌亂,再加上如今兩人上演的一場精彩的槍戰表演,整個房子就像是被誰踢了館。

  反正當風紀副委員長草壁哲矢進來的時候,就是這麼一種感覺。

  雪白的牆壁上的子彈孔,讓草壁一瞬間便進入了戒備狀態,然而下一秒他才發現,窗戶邊,雲雀委員長早已經和恐怖分子對峙上了。

  於是好奇地望過去,差點把他的眼珠子瞪出來。

  ……校花淺井阡陌!

  因為雲雀背對著門口,阡陌的身體又被對方擋了大半的緣故,加上兩人貼的極近的緣故,草壁副委員長不負眾望地誤會了。略帶歉意地向朝這邊望過來的淺井阡陌點了點頭,他做了一個[不打擾了]的手勢,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甚至還細心地帶上了門。

  與此同時,草壁的腦子裡想到了當初淺井阡陌暈倒時的場景,心裡一股安慰感油然而生。

  原來雲雀委員長那種人也是會喜歡一個人的,淺井阡陌果真不負並盛中校花之名啊!

  不行,要去通知其他的風紀委員們,從今以後淺井阡陌是他們自己人,見面要喊『大姐大』或者『委員長夫人』才行,不能失了禮貌……

  想到這裡,草壁加快了自己離開的步伐。

  至此,房間裡再次恢復了靜謐,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繼續維持著自己先前的姿勢。雖然不知道雲雀此時的感受是什麼,但淺井阡陌卻很清楚,自己的胳膊已經撐不住了——但放下槍是絕對不行的,哪兒怕是調整一個極小的角度,都有可能讓對方抓住可趁之機。

  「還不放手嗎?」她冷冷地望著眼前的少年。

  「讓我向食草動物退讓是不可能的事情。」雲雀眯了下眼睛,身上的氣勢又升了一級。

  其實單從氣勢上看,阡陌和雲雀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就好像阡陌是只螞蟻,而雲雀是頭大像。

  「你腦子有病吧?難道我就要乖乖退讓嗎?」短發少女不溫不火地說著,語調依然保持著一個絕對平穩的水平,甚至說話連重音都沒有,讓人聽著沒來由的一陣心煩。

  雲雀恭彌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拿著槍的手又朝前伸了伸,淺井阡陌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對方微變的臉色。她並沒有騙人,這個時候她的槍裡真的還有最後一顆子彈,而且看來雲雀恭彌也相信她的話,不然兩人也不會僵在這裡。

  抽她一拐子,大不了就是躺上幾天,但若是她開了槍,連醫院都沒轍。

  「雲雀恭彌,問你一個問題。」冷不丁地,淺井阡陌開口。

  「哦?」

  「你有女朋友嗎?」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

  「這麼說是沒有了。」

  冷冷地注視著對方的黑色眼睛,兩人再次陷入了絕對的緊張之中。像是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什麼一般,下一秒,兩人同時動了。

  砰——

  一聲槍響,淺井阡陌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咣當一聲坐在了地上。最後一槍她毫不猶豫地打了出去,手臂因為長時間的僵持而徹底陷入了麻痹,如果再讓她開槍,那是絕對辦不到的事了。

  而雲雀恭彌,也在她倒地的一瞬間,整個人迅速地向上一跳,子彈頓時穿過他兩腿間的空隙打在了地板上,蓬地一下,光潔的地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深坑。

  兩人拉開了距離,阡陌仰望著面人的人,因為那一槍沒有打中而顯得有些沮喪。(淺:真打中了才夠你沮喪的!)雙手撐地試圖站起身,卻發現全身的力氣不知何時已經被抽空。

  拿槍的右手臂傳來一陣悶痛,她皺了一下眉,拉起袖子,在纖細的胳膊上赫然發現一道發紫的傷痕。這是剛才她開槍的一瞬間,為了躲過子彈,雲雀恭彌條件反射地一拐子抽到了她胳膊上,借此改變了子彈的軌跡,使得他成功地避了過去。

  想到這裡,淺井阡陌忽然很想脫了鞋朝他臉上狠狠抽兩下。

  她是個女孩子啊!丫竟然下手這麼重!!

  原本以為她已經占了上風了,沒有想到最後對方竟然沒有吃一點虧,她反而受傷了……

  一動不動地望著胳膊上那塊嚴重的淤血,淺井阡陌原本就有些發紅的臉此時顯得更紅了一些。她抬起頭,正好對上對方視線。

  「三秒之內從我的視線內消失,否則咬死你。」雲雀恭彌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子彈雖然避了過去,但卻還是擦到了他的大腿內側,此時正火辣辣地疼著。

  「你是狗托生的嗎?」淺井阡陌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任何的行動。

  雲雀恭彌忍不住挑起眉毛。

  「哦呀∼淺井阡陌,沒看出來你這麼有種。」

  「差點沒種的人沒有資格說我。」少女收回眼神,開始小心翼翼地把袖子放下來。

  「你現在已經沒有子彈了吧?食草動物的垂死掙扎,真是醜陋。」

  「……」

  放好袖子,淺井阡陌木然地抬起頭看向雲雀。

  「我真不知道你這種腦子裡都是肥料的人到底是怎麼當上風紀委員長的。」

  ……

  「你真以為我願意呆在這個連窗戶都沒有的地方?」

  「……」

  不是淺井阡陌不怕雲雀,而是因為如今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手臂又受了傷,在窗前站了太久風又吹得她一個頭兩個大,根本就不可能完好地走出接待室。

  感受到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就好像皮膚底下有一團火在燒一般,阡陌忍不住閉上眼,等待著太陽穴的跳疼緩一緩。

  誰知,還沒等她緩過那股勁,便只感覺身體忽然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忽然的起落使得她頭疼欲裂,驚訝地睜大眼睛,卻發現自己正頭朝下望著地板。

  立刻地,她便反應了過來。

  「雲雀恭彌,不要以為我沒閹了你你就能對我先む嗶——め後む嗶——め,我告訴你我爸爸是奧特曼,他會打死你這個怪獸的。」

  「閉嘴。」

  「我看見你褲子上破著的洞了,我還未成年,不要用那種污穢的東西污染我的眼睛。」

  「……」

  蓬地一下,淺井阡陌整個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屁股已經脫離自己的身體獨自立地成佛了。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少年,淺井阡陌發誓,有一天她一定會脫了鞋子拿在手上,狠狠煽丫幾耳光!

  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意的雲雀少年扛起淺井阡陌,三兩步出了接待室,撲通一下把她扔在了走廊正中間,既然她不能動,那自己不介意幫她一把。

  「淺井阡陌。」他站得筆直,望著地上的少女,「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違反校紀。」

  「否則就咬死我?」淺井阡陌不客氣地回看回去,「人類通常都不會做這種失態的動作。」

  「……」

  ——啪。

  眼前的門被大力地拍上,只剩下淺井阡陌一個人木然地望著接待室的大門看了半天。

  半晌,頭已經暈的不行的少女終於收回了視線,開始上下摸自己身上帶著的手機,然而來來回回地找了半天,卻不見了手機的蹤影。

  左右打量了兩下空蕩蕩的走廊,淺井阡陌認命地咬了咬嘴唇。

  很好,算她流年不利。

  ###

  最後,她是被人直接送進醫院的,因為脫力和高燒。

  就在淺井阡陌覺得自己隨時可能暈過去的時候,視線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嬰兒的身影。從那身古怪的西裝和帽子她分辨出來的人是Reborn,小嬰兒的身後跟著來了三個少年,雖然她只能看到半截腿,但卻猜得到,一定是沢田、山本和獄寺。

  「抱歉淺井桑,我們把你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病房裡,有著溫暖棕色頭發的沢田綱吉正站在她床邊不住地道歉。

  同時,獄寺和山本也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臉上都有著歉意。

  「嘛,阡陌實在太瘦了,蜷在角落裡很容易被忽略的。」棒球少年山本武打著哈哈,撓了撓頭,隨即正經了下來,「抱歉,連累你了。」

  「切,女生就是弱。」獄寺隼人別過頭哼了一聲。

  『砰砰砰』三下,是Reborn一人賞了他們一腳。

  「三個白痴!」

  淺井阡陌無力地看了一眼胳膊上扎著的點滴,平靜地開口。

  「太爺爺,我希望你即便長大也不能[嗶——]。」

  Reborn頓時回頭,黑洞洞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她,「災星阡陌,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別裝了,你是故意把我丟在那個地方的吧?」淺井阡陌瞥了他一眼,「我差點被先む嗶——め後む嗶——め。」

  四人:「……」

  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阿綱震驚地瞪大了他的眼睛,「淺井桑……那個雲雀前輩他……」

  「啊。」少女無意義地應了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木然地把頭轉過來看著他們,「白色的。」

  「……誒?」

  「沒事。」

  直到得到Reborn會幫她介紹相親對像以及請客吃飯的保證,淺井阡陌這才揮了揮手送別了眾人。房間裡剛剛安靜下來,一個穿著紅色上衣的小嬰兒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窗台上。

  阡陌楞了一下,開口,「這裡是9樓,你是怎麼上來的?」

  小嬰兒靈巧地翻下身,站在了她身前的被子上,「不要小看我,我可是風。」

  「……了解,瘋子都這樣。」

  「……」

  淡淡地看了少女一眼,風把目光落在了她纏著紗布的胳膊上,「怎麼回事?」

  「被一個畜生零辱的。」

  「……你一定要用零辱這個詞嗎?」

  「啊,我滿腦子都是零辱他的場面。」

  「……」

  扶了扶額,風嘆了一口氣,「是叫雲雀恭彌是吧?就是你說和我長的很像的那個人?」

  淺井阡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真是他的話……我在醫院見到他了,在外傷科。」風若無其事地說著。

  阡陌楞了一下,隨即再次想到了她被扛在肩膀上並看到對方白色四角褲的恥辱。

  頓了頓,她解釋道,「我打傷了他大腿內側。」

  「……」

  語塞了半天,風才感慨。

  「你很不錯。」

  「打那裡沒用,要再偏中間一點才行。」

  「……女孩子不能太狠。」

  「好吧,那下次打頭。」

  「……」

  沉默了一下,紅衣服的小嬰兒環抱雙臂,抬起頭。

  「你母親讓我照顧你,結果你現在卻受了傷。你的胳膊大概一個星期後才能自由行動,我很愧疚。」

  挑了挑眉,淺井阡陌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想了想,風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既然是我的失責,那麼我來補償你好了。你覺得,把他欺負回來怎麼樣?」

  
與黑手黨老大的美麗邂逅

  實話說風的提議真的很讓人心動,這話一說出來,對面病床上的女生便沉默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微低著頭,讓人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半晌,她抬起頭,黑色的眼睛裡一臉平靜。

  「不,不用了。」

  風有些驚訝地『咦』了一聲,干脆饒有興致地托起了下巴,「為什麼?你母親說你可是個不願意吃虧的人呢∼」

  「別老我媽我媽,不然我會以為你年輕時和花小朵有一腿。」淺井阡陌無視風有些僵硬的臉,緩慢地移開了眼神。

  嘆了一口氣,小嬰兒攤手,「天地良心喲,我很清白的。」

  「清白到穿紙尿褲嗎?」

  「……我穿的不是紙尿褲……」

  「原來你和雲雀恭彌一個欣賞檔次。」

  「……」

  風的實力有多強,淺井阡陌並不了解,雖然潛意識裡覺得可能要比雲雀恭彌要好上一點,但這本就是她自己和對方的糾葛,再牽扯一人出來顯然不是她的性格,他們倆還沒那麼熟絡,哪兒可能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

  所謂吃虧了就要倒回來,這件事來的過於突然,淺井阡陌覺得這並不全怪自己——雖然實力在那裡擺著,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但總不至於每天都要挨打吧……反正時間還長,先養好病再說。

  至於為什麼不讓風參與這件事……

  好吧,他難道能把雲雀恭彌那個腦子裡盡是肥料的人的白色四角褲扒下來麼?

  還是那句話,流年不利。

  接下來的時間裡,淺井阡陌向學校請了假,在醫院裡躺了一天以後就干脆回家養病。風每天神出鬼沒地,一天裡大部分時間並不在家,阡陌也沒什麼興趣問他,開始籌劃要不要進行下一步相親,結果剛冒出這個意思,電話那頭的Reborn便義正詞嚴地說,在這個隨時可能充滿動蕩的年代,請你不要再增加殺戮了。

  少女當場面無表情地掛上了電話。

  拿起風早上出門前留下的字條看了半天,她決定出去買鹽。

  右胳膊到現在還只能小範圍活動,因為傷在小臂上,動作看起來很僵化。淺井阡陌動作緩慢地一手接過超市老板遞過來的鹽,順帶又買了幾個蘋果,這才付了錢准備離開。東西不多,所以她決定走回去。

  此時並不是周末,街上的人很少,大清早9點多鐘的光景讓人感覺心曠神怡,有一種想伸個懶腰大喊『哇我好久沒有這麼自在』的衝動。少女原本的確打算這樣做,但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在大街上丟人現眼了。

  安靜地拐過一個胡同,路上的人瞬間便少了很多,淺井阡陌正在盤算著是不是要跟著山本武跑一跑早操什麼的,忽然,只聽一聲『哎喲』,身體被人狠狠地從後面撞了一下,整個人失去了平衡,蓬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手中的蘋果咕嚕咕嚕地滾了一地,鹽也被扔了出去,大腦被短暫地屏蔽了一下,隨即全身上下的疼痛才傳入了腦中。

  倒吸了一口涼氣,少女抬起手,手掌被地面蹭得破了幾層皮,還好沒有流血,只是火辣辣地疼,膝蓋和手肘不用看也一定是如此。下意識地皺起眉,還沒回頭,眼前便出現了一只干淨的手,骨節分明,雖然看起來有些纖弱,但卻讓人沒來由地覺得很有力量。

  「抱歉。」

  阡陌怔了怔,感覺這人說話有些帶著口音。沒有理會那只手,她有些艱難地自行撐起了身體,從狗啃泥的狀態改為了屁股落地,這才抬起頭,看向眼前人。

  黃頭發,白皮膚,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窩,薄唇,看起來是像個小白臉。個子很高,身材……還行,是個外國人。

  「小姐,你一定要盯著我看,而不是讓我把你扶起來嗎?」男人輕笑了一下,一直伸著的手自然地放了回去,臉上沒有半點尷尬,深棕色的眼睛裡盡是淡淡笑意。

  淺井阡陌後知後覺地收回眼神,慢吞吞地從地上起來,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膝蓋和手肘上的蹭傷。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面無表情地開始揀地上的蘋果。

  金發男怔了一下,也蹲下來幫忙,待所有東西重新回到短發少女手中之後,他略帶歉意地再次道歉。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我剛才……」

  提著東西越過了男人的身邊,少女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因為膝蓋受傷的緣故,此時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

  她沒有去聽剛才男人的解釋,遠遠地看到了路口那個消失了好幾天,如今卻赫然擺在那裡的包子鋪,賣包子的大叔依舊是一身藍紫色的奇怪裝束,領子高高豎起來擋著臉,鼻梁上架著一副圓形墨鏡,此時正一動不動地望著這個方向。

  嘖,大叔總是喜歡看纖弱美少女受傷,以此來腦補一下自己作為英雄出場的雄壯鏡頭。果然賣包子的大叔雖然每天把臉擋起來,但依然掩蓋不住他內心的肮髒……

  無趣地把目光收回來,淺井阡陌開始自認倒霉地低頭趕路。然而還沒走兩步,便聽到身後由遠及近的呼聲傳來。

  「BOSS,沒事吧?彭格列十代目的家不是這邊,請上車吧!」

  淺井阡陌眼皮頓時一跳。彭格列?BOSS?

  「啊,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金發男子應和著,隨即三兩步追過阡陌站在了她面前。

  「小姐,你似乎受傷了,坐我的車回去怎麼樣?」

  迫不得已停下腳步,因為身高的差距,阡陌不得不仰起頭才能看到對方的臉,頓了頓,她開口,「你搭訕的方式比雲雀恭彌還惡心。」

  說著,就要繞過他繼續前進。

  然而被叫做BOSS的金發男神色一僵,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干笑了兩下,他繼續說道。

  「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沒有惡意,送你回去以後我還要去其他地方。哦對了,你知道沢田家在哪兒嗎?」

  沢田家?

  是沢田綱吉家嗎?

  淺井阡陌一楞,就這樣忘記了掙脫他的手。

  瞬間,一小股急促的風呼嘯著從遠處飛來,金發男子眼神一凜,拉著少女的手臂猛然一緊,淺井阡陌毫無預兆地被拉進了對方懷裡,兩人同時朝一個方向倒去,男子反應極快地一腳蹬地,身體蓬地一下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淺井阡陌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知後覺地回過頭,只見剛才站著的地方赫然躺著一個皮開肉綻的包子,上面還冒著熱氣。

  咽了咽口水,她把目光投向了路口的包子鋪,隨即心裡一陣感慨。

  「……真人不露相,真人不露相啊……」

  正在感慨著包子大叔其實有可能是浸淫了數年包子神功的高手之際,身上的傷再次疼了起來,淺井阡陌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依然靠在金發男的懷裡。

  『刷』地分開身體,男子擔憂地望著她。

  「沒事吧?抱歉,差點連累你。」

  淺井阡陌眨巴了兩下眼睛,開口,「你跟他有仇?」

  「不,我從沒見過那個人。」金發男子蹙起眉,神情凝重,「不過我是家族的老大,每天都會經歷暗殺,已經習慣了。把你卷進來,真是對不起!」

  「……」

  原來不是救她的。

  「你說你是家族老大?」咀嚼著眼前人的話,淺井阡陌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什麼家族?」

  「加百羅涅喲∼是黑手黨。」

  「……」

  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對方,淺井阡陌掂腳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把這麼恥辱的稱謂說的這麼自豪,辛苦你了,加百羅涅家族老大。」

  金發男:「……」

  空氣中一片詭異的安靜,下一秒,許多穿著西裝的人們圍了上來。

  「BOSS,沒事吧?」

  「BOSS,我已經派人去追了。」

  「BOSS……」

  金發男子朝眾人揮了揮手,隨即低頭看向淺井阡陌,「我叫迪諾,今天真是對不起你。」

  淺井阡陌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眼睛的余光卻瞄到遠處的路口,卻發現……

  不見了!

  喂包子大叔你一發不中就卷鋪蓋走人,你讓我這個對你抱有極大期待的弱女子情何以堪!

  「那個……小姐?」

  男子的聲音再次把淺井阡陌的注意力拉了回來,然而一看到她那有些難看的臉色,迪諾頓時又尷尬了起來。

  「不管怎樣是我害得你受傷了,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對你做出補償。」他鄭重地點頭,棕色的眼睛裡一片真摯。

  「補償啊……」

  淺井阡陌怔了怔,忽地抬起頭。

  「你有女朋友嗎?」

  「……誒?」

  
以災星之名

  「這麼說,你已經確定這是你的第10任相親對像了?」

  並盛町18街5號的一棟房子裡,穿著一身紅色唐裝的小嬰兒正抱著一袋牛奶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一邊望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穿衣服的短發少女。

  此時距離淺井阡陌む被黑手黨老大搭訕め事件已經過了一整天,加百羅涅家族老大迪諾因為某種原因(其實是補償)而答應和淺井阡陌約會,雖然兩人已經見過面,但這並影響他們來一場正式的相親。

  因此趁著迪諾還沒有回意大利,他們約在了並盛的一家很有情調的……快餐店裡。

  「唔,算是。」

  短發少女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同時懶洋洋地站在鏡子前梳著頭。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蝴蝶結,她對自己今天的這身打扮還算滿意。

  「一定要去?」風直直地盯著少女的背影,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事實上他並不喜歡那個金頭發的迪諾……大概是因為他目睹了阡陌被調戲的全過程吧。

  「已經約好了。」淺井阡陌回過頭看向沙發上的小嬰兒,木然的臉依然有些蒼白,「怎麼,不要說你愛上了我不想讓我去和其他男人相親。」

  走到桌前拿起一個蘋果,少女面無表情地張口卡擦咬了一下。

  「你這樣會讓我想去三途川旅游。」

  風:「……」

  嘆了一口氣,小嬰兒成熟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隨便你,如果他真的是加百羅涅的む跳馬め,那你應該沒事。畢竟他還是Reborn的弟子。」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邊吃邊朝門口走。換上鞋子後,她忽然回過頭來,視線和沙發上的嬰兒對了個正著。

  「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少女一臉正經。

  「請講。」風淡淡微笑。

  「你是和Reborn一起生了雲雀恭彌嗎?」

  「……」

  下午四、五點鐘的光景,並盛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帶著的恬淡昭示著這是一個起碼表面上看起來非常安靜而美好的地方。淺井阡陌不緊不慢地走在路上,微風輕輕地吹起淡黃色連衣裙的裙角,看起來像是一個非常有教養的大家閨秀。

  剛拐上一條路,遠遠便看到了有個地方黑壓壓地站滿了人。阡陌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該不是哪兒家店的蘋果醬打折出售吧?

  或者是到了新品種的蘋果沙司?

  ……難道是新開的甜品店推出了蘋果味冰激凌?

  抱著『我一定要買全所有蘋果口味甜品』的意志,淺井阡陌發揮出了自己從未有過的速度,發足狂奔起來,黑色的短發隨風吹到腦後,露出了她精致的臉,長期不運動所帶來的肺活量不足的毛病,此刻看起來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就當她跑近了那一群黑壓壓的人群時,卻發現,預料之中的『瘋狂搶購』根本就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卻是兩排靜悄悄站著的黑衣保鏢們,每個人都穿著黑色的西裝,凶神惡煞。

  淺井阡陌霎那間便醒悟了過來,腳步漸漸慢下來,無盡的失望使得她被打回原型,開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來,蒼白的臉上飄過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這哪兒裡是蘋果促銷,這根本就是他們約好的那家快餐店,而這一群極為煞風景的保鏢,正是為迪諾護航的手下們!迪諾一定坐在裡面,不知道來了多久。

  「這讓我充滿期待的少女之心往哪兒裡寄放……」淺井阡陌不禁忍不住吐了句槽。

  正當她決心平復一下呼吸就走進餐廳的時候,忽然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充滿朝氣地自她身後響起。

  「喲,阡陌∼你怎麼在這裡?」

  淺井阡陌回頭,一身並盛校服的山本武正對著她咧開嘴大笑,棕色的外套被他隨意地搭在肩膀上,還有書包和最近一直熱衷的棒球棒。

  「身體怎麼樣了?誒……你的胳膊上怎麼纏著繃帶?」

  怔了怔,少女把手隨意背在了身後,「沒事。」

  「是嗎?那就好∼」山本武燦爛地一笑,露出了他潔白得可以去做廣告的兩排牙齒,「明天要考試,記得來學校啊∼」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剛要開口,卻忽然聞到了一股極為古怪的煙味,她回過身,目光落在了那個被保鏢包圍的快餐店。

  「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她問。

  「味道?沒有啊。」山本武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後腦勺。

  「很像硫磺。」

  「啊哈哈,我物理很差誒∼」

  「……這是化學。」

  就在這邊兩人討論著理化問題時,一縷黑煙順著快餐店的門口飄了出來,還沒等淺井阡陌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就只感覺身體忽然被人猛地拉了一把,一只手不容拒絕地按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淺井阡陌有些回不過神地楞在那裡,任憑身體朝地上直直地倒下去,這才發現,原來是山本武條件反射地把她撲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身後傳了過來,巨大的熱浪衝擊著街上的人群,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一幫穿著黑西裝的保鏢們。

  淺井阡陌被山本武摁著頭趴在地上,半個身子被他壓在下面,還好她沒有走近餐廳,那些因為爆炸而四處亂飛的『流彈』被對方擋下了大半,只有很少的部分打在了她身上,造成了一些不痛不癢的紅印。

  爆炸聲轉瞬即逝,然而濃煙卻肆意在街道上擴散起來。被嗆得不停咳嗽的淺井阡陌僵硬地被山本武從地上拽起來,隔著黑色的煙隱約可以看到眼前餐廳的慘狀,無數人的尖叫聲徹響在空中,不停地有保鏢在門口穿梭,場面一片混亂。

  耳朵因為爆炸而依然在尖銳地鳴叫,但淺井阡陌卻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當下沒有來得及跟山本打招呼便朝餐廳裡走去——迪諾還在那裡。

  濃煙未散,餐廳燃起了大火。阡陌瞪大了眼睛望著已經坍塌的大門,剛向前踏了一步,身體卻忽然猛一騰空,整個人被拉了出來。

  「淺井桑,你沒事吧?」僵硬的日語自頭頂響起,淺井阡陌楞了一下,抬頭,一身焦黑、灰頭土臉的迪諾正緊張地望著她。

  「對不起,這場爆炸應該是針對我的,還好你沒來。」

  有些失語地望著眼前的青年,淺井阡陌忽然很想告訴他,說不定那前8個就是這樣死的……

  「BOSS,所有人已經撤退完畢,沒有死亡。」一名戴著眼鏡的手下走到迪諾旁邊,恭敬地說著,「凶手已經被控制,請您發落。」

  「恩,其他的就拜托你了,羅馬裡奧。」迪諾朝他點了點頭,隨即一臉歉意地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女,「看來這次約會泡湯了,抱歉。」

  擺了擺手,淺井阡陌表示不介意,想了想,她開口,「這樣都不死,不容易。」

  迪諾:「……誒?」

  「你真是一個結婚的好對像,。」

  「啊?」青年抽起嘴角,「哈……哈哈……謝謝誇獎……」

  氣氛有些詭異,傷痕累累的金發青年和有些狼狽的短發少女兩人相對無言,一個尷尬地撓頭,一個面色木然。半晌,一個清脆甜膩的聲音毫無預兆地想起,兩人同時回過頭。

  「災星阡陌,你的霉運影響範圍實在是太大了。」

  淺井阡陌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山本武的肩膀上正站著一個穿著滑稽西裝戴禮帽的小嬰兒,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睜著他那雙映不出任何東西的黑色眼睛望著兩人。

  「Reborn!!」

  「太爺爺……」

  「喲,下午好。」小嬰兒很是帥氣地揮了揮他的小短手,看向迪諾,滿意地點起了頭,「不錯不錯,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徒弟,這樣都沒死。」

  ……

  「你果然是個結婚的好對像,迪諾。」

  ……

  聽著這有些耳熟的話,淺井阡陌掃了一眼滿頭黑線的迪諾,挑眉,「太爺爺,你來做什麼?要把你那把槍送給我嗎?」

  「我勸你早點打消對列恩的主意。」Reborn看了她一眼,「我只是聽說你要約會,所以來拯救我的徒弟於水火之中而已。」

  「……打擾別人戀愛是會早む嗶——め的。」

  安靜。

  淺井阡陌皺眉。

  「你怎麼又消我的音?」

  爆炸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雖然Reborn這樣說,但迪諾還是許下了『下次再約會吧』之類的話,這讓淺井阡陌覺得這個人很仗義。因為要處理爆炸事件的後續,迪諾以及他的手下留了下來。而淺井阡陌則在向山本武道過謝後,獨自一人送Reborn回沢田家。

  回去的路上,兩人許久沒有交談。直到望見了沢田家房頂曬著的被單,Reborn才不急不緩地開口。

  「一定要迪諾?加百羅涅家可是只有他這一個獨子。」

  「不要把我說的像專吃獨生子心髒的魔女,謝謝。」淺井阡陌木然地回答。

  「風告訴我你選定他作為你的第10任相親對像。」Reborn語調平緩,「怎麼樣?有沒有考慮過彭格列十代目?」

  「……你其實和風以前是夫妻吧。」

  「送你去三途川游泳喲。」

  「等我能穿比基尼時再說。」

  「……」

  兩人再次安靜下來,這次,是淺井阡陌首先開口。

  「太爺爺……」

  「叫叔叔。」

  「……叔爺爺,現在已經9月了。」阡陌目不斜視地向前走著,聲音平淡。

  「你是說……那件事?」Reborn怔了一下,仰起頭看向少女的下巴。

  「恩,你要幫我,否則我死在你面前。」她慢吞吞地說著,語調沒有絲毫起伏,「不用仰頭了,你脖子要斷了。」

  「……出於對世界和平的著想,你死了更好。」

  「叔爺爺我在給你開玩笑你聽不出來嗎?其實年紀大了仰頭有好處,可以消除脖子上的皺紋。」

  「……」

  「很好……條件。」

  「加入彭格列。」

  「十代目夫人嗎?」

  「不用了!」

  「切。」

  站在寫著む沢田め的門前,淺井阡陌把懷裡的小嬰兒放在地上,微微勾起嘴角,Reborn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回應他的則是少女的一根纖細的,中指。

  
那一段青蔥的悲慘

  並不是淺井阡陌在和Reborn在籌劃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事實上在阡陌看來,她和誰都能見不得光,唯獨就Reborn不行,除了因為他這個嬰兒的身體實在太[嗶——]以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Reborn已經有風了,她討厭做人家的第三者。

  那麼這件事是究竟是什麼,以至於讓這兩人都難得打起精神來應付……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某個女人太牛逼。

  她的名字叫花小朵。

  「什麼?你也加入了彭格列?!!」根津老師的數學課上,坐在淺井阡陌旁邊的沢田綱吉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好像自己不小心吞了只青蛙,把他人當作虛空一般地大喊了起來。

  教室裡一片寂靜,某個托著腦袋懶洋洋的短發少女一臉的淡定從容,就當沒聽見自己耳邊這種震耳欲聾的雜音,幾乎和『東大才子』根津老師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棕色頭發的沢田綱吉。

  「沢田!我的課上你竟然敢隨意大聲喧嘩?!給我滾出去!!」根津老師怒氣衝衝地捶了一下講台,嗓門比阿綱還要高數倍。

  與此同時,短發少女像是在配合老師的訓斥一般,抬起一根手指頭在空中指揮般揮舞了半天,最後伴隨著老師的尾音,指向了教室門口。

  「誒?!」沢田綱吉頓時抑郁。

  第一節課後是兩周一次的數學模擬測試,測試剛一結束,沢田綱吉便拉著阡陌朝天台跑。對那個地方沒什麼好感的短發少女一路都勉勉強強地跟在後面,直到推開天台的門,阿綱少年才站定了腳步再次開口。

  「淺井桑,彭格列什麼的……那都是玩笑啊∼是游戲,黑手黨游戲!」

  「啊,我知道,不用解釋。」淺井阡陌懶懶地擺了擺手。

  「但那是游戲啊!」

  「帶我一起玩又不會死。」

  「……會死的,會死的喲……」

  「那好,早死早超生。」

  「淺井桑!」

  阿綱面色焦急地在淺井阡陌面前來回地踱步,但面對著同桌如此『執著』的態度,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煩惱地抓起了頭發,嘴巴裡發出一陣陣無力的哀嘆。

  「怎麼會這樣,一個山本還不夠又來一個淺井!」

  此時不光是他們兩人,就連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也悠哉地拿著午飯走了上來,看到阡陌和阿綱,兩人便湊了過來。

  「喲,阿綱,阡陌,你們跑的真快。」棒球少年山本又露出了那兩排可以做廣告的白牙。

  「十代目!」獄寺激動了一下,隨即立刻變了臉,對上淺井阡陌,「喂女人,你在這裡做什麼?我告訴你,雖然現在你是自己人,但作為十代目的左右手,我是不會允許你傷害他的!」

  阡陌雲淡風輕地掃了他一眼,擺手,「又沒拉著你的十代目相親,你激動什麼?」

  獄寺:「……」

  「啊,阡陌要和阿綱相親嗎?」山本武像是忽然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阡陌,上一次的那個迪諾先生你不滿意嗎?」

  「什麼?!!跳馬迪諾?!」獄寺隼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短發少女,「你和加百羅涅的人勾搭做什麼?十代目不是說你加入了彭格列嗎?!」

  「你是在不滿意我挑了迪諾沒挑你嗎?大腦門犬?」淺井阡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大腦門犬?!淺井阡陌,你想嘗炸彈的滋味是吧?」

  「你確定那是炸藥而不是兩響炮?」

  「……」

  「並盛非節假日是不准隨便燃放煙花爆竹的吧……」

  「……」

  正當獄寺隼人急火攻心打算當場KO了淺井阡陌時,刷地一陣風過,一個穿著西服戴禮帽的小嬰兒『咚』地一聲從高處落下來,當場踩在了獄寺那長著銀毛的頭頂。

  壓得他差一點失意體前屈。

  「Ciao∼」

  看到Reborn出場,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一緩,還沒等淺井阡陌打招呼,就只見沢田綱吉一下子衝到了Reborn面前,大聲地開口質問。

  「為什麼要讓淺井桑加入什麼彭格列啊!Reborn你不要把每個人都拉進來好不好!」

  小嬰兒用他那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看了阿綱兩秒,淡定地答道,「家族成員自然是越多越好,阡陌她雖然很弱,但還是有用的。」

  「果然是你逼的吧?」

  「不,是她自願加入的。」

  「……你騙鬼呢!」

  「不信你問她。」

  臉色難看地結束了和Reborn的對話,沢田綱吉轉過身來,一臉歉意地看著淺井阡陌,「對不起,請不要介意Reborn他……」

  「我真是自願的。」短發少女有些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又沒讓他相親,那麼緊張做什麼。

  「不,可是……」

  「十代目你好,十代目你吃中飯嗎?十代目你要是不吃飯的話請滾出我的視線吧。」

  「……」

  輕嘆了一口氣,淺井阡陌自言自語。

  「黑手黨什麼的……雖然討厭,但還可以接受。反正又不用我花錢。」

  沢田綱吉抽搐。

  所以說那個人加入彭格列到底是為了什麼啊啊!!

  瞥了一眼已經決定接受既定現實的黑手黨廢柴十代目,淺井阡陌轉身准備回教室拿午餐。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Reborn那發膩的聲音不急不緩地響起來。

  「災星阡陌,等一下。」

  身形頓了頓,少女面無表情地轉回頭來,「叔爺爺,有何貴干?」

  被這個稱呼刺激了一下,Reborn空了兩秒才繼續說,「你讓我幫你的事,我有一個想法。」

  阡陌聽著,下意識地挑了挑眉,「如果還是以前的老方法,小心我曝你年齡。」

  「想死嗎?」

  「……至少比假裝同性戀要好一點。」少女的目光落在頭頂的浮雲上,一臉『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的滄桑。

  看的獄寺當場黑線壓頭。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沢田綱吉一臉迷茫,目光在Reborn和阡陌之間來回地游蕩。

  「阿綱,你是家族的BOSS,成員有難,你要出手幫她才行。」Reborn跳到地上,仰頭望著眼前的少年,「阡陌現在遇到了人生的大難題。」

  「所以說,到底你們在說什麼啊!」阿綱苦惱地扯了扯頭發,看向阡陌,「淺井桑,發生了什麼事?」

  淺井阡陌把目光從浮雲上收了回來,歪頭想了想,慢吞吞地回答道,「唔,到了一年一度回家的時候。」

  「回家?」

  「阡陌的媽媽在中國定居,她每年都要在過年之前回家。」Reborn解釋道。

  「過年的時候?現在才9月份啊……」阿綱楞。

  「我每次都是從半年前開始准備的。」淺井阡陌漫不經心地說。

  頓時讓沢田綱吉再次黑線壓頭。

  「回家的話,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吧?」山本武坐在一旁,一邊吃著午餐,對著阡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阡陌的媽媽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

  「恩,好人。」Reborn面無表情地回答。

  阡陌:「……」

  「我還是不懂你們在說什麼。」阿綱苦著臉,「難道是在為挑什麼禮物給媽媽而煩惱嗎?」

  ……

  安靜。

  「猜對了。」

  「猜對了。」

  Reborn和淺井阡陌同時開口。

  阿綱:「……不是吧……」

  「十代目太棒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超直感嗎?」獄寺閃著星星眼大贊起來。

  「恩。」Reborn滿意地點頭。

  要說花小朵喜歡的東西,淺井阡陌可以說出很多來。比如說花、珠寶首飾、衣服、頂級香水……通常女人喜歡什麼,花小朵就喜歡什麼。但這些東西對於淺井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淺井阡陌如果能用這些脂粉類打發了她的母親,那她也不用離家出走來日本上學了。

  之前說過,花小朵最大的願望就是讓阡陌繼承淺井家的產業。作為一個態度和母親截然相反的人來說,母親最想要什麼,淺井阡陌就偏偏不能給什麼。

  往年她除了帶著極差的成績單以外,還會以各種方式打消花小朵讓她繼承財產的想法。

  去年,阡陌就是聽了Reborn的意見,裝成了一個同性戀,帶著一個身材高挑性感十足的外國女郎,回家了。

  那個女人叫碧洋琪,是Reborn的現任女友。

  「那既然如此,還讓碧洋琪去幫一次忙不就好了。」阿綱聽到這裡,接下了話。

  獄寺雖然因為提到了自己姐姐而臉色有些難看,但卻依然幫腔道,「是啊,如果是老姐的話……」

  「會死的喲。」Reborn面無表情。

  「……」

  「會死的很慘喲。」淺井阡陌配合地點了點頭。現在午餐時間已經過半,可她還是什麼都沒吃,因此餓的有些暈頭轉向。

  「那怎麼辦?Reborn你不是說你有想法嗎?」阿綱撓了撓頭。

  「女人不行就帶男人咯。」小嬰兒的嘴角挑起一抹弧度,轉頭看向淺井阡陌,「你覺得怎麼樣?」

  阡陌:「……」

  正過身,Reborn煞有介事地講了起來。

  「既然災星阡陌的目的是不想繼承財產,那只要說她馬上要結婚了就行,當然要讓她媽媽相信,這是真的。」

  一動不動地聽著Reborn的分析,淺井阡陌覺得,這的確不失是一個好方法。只可惜……

  「扯淡。」她得出結論,「叔爺爺,你的智商也就和你兩腿之間的尺寸差不多了。」

  眾人集體靜默。這種時候,不能說話。

  「你要反駁我嗎?」Reborn仰起頭。

  「彭格列十代目又不能出馬,不是扯淡是什麼。」淺井阡陌說著,腦子裡想起了之前他們倆討論的關於要不要和沢田綱吉交往的問題。

  「我有說阿綱要出馬嗎?」Reborn輕笑。

  眾人再次沉寂。

  通常當Reborn笑的很蕩漾的時候,淺井阡陌都會有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以前不是他要開槍殺人就是他要讓你假扮同性戀……這次的話……

  懷抱著一絲『我相信世間有真情世間有真愛,我相信世間所有人都本性善良』的聖母之心,淺井阡陌好似電影慢鏡頭一般緩慢地、優雅地轉過了身,黑色的短發在空中極為小言地甩了一下,假裝自己柔情似水。

  然後,對上一雙略帶嘲諷,以為自己柔情似水的黑色眼睛。

  「哦呀,你們這是在群聚麼?」

  於是,時間停止,呼吸暫滯,畫面在這一刻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卡擦一聲,成為了一張見證歲月的照片。

  「雲雀,剛想到你,你就來了。」Reborn那甜膩的聲音此刻聽起來讓人很想給他一腳。

  淺井阡陌靜靜地望著那雙微眯的眼睛,目光自來人精致的臉龐上滑過,最後落在他袖子上的紅色袖章上。直到身後的人們都下意識地緊張起來時,她才終於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摁了摁有些發漲的太陽穴,然後,目不斜視地開口。

  「叔爺爺,把你當作一個善良的人,是我侮辱你了,但你也不能把你兒子派來侮辱我的眼,這太讓我傷心了。」

  
水箱炸裂事件

  因為淺井阡陌的一句『兒子』,所有人都瘋了,以至於大家都自行散去只留下Reborn、阡陌和雲雀在天台上時,獄寺隼人還在糾結這件事。

  「所以我說,淺井阡陌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Reborn桑是不會有兒子的,即便有也不會是那個雲雀吧?!」

  「嘛嘛獄寺,阡陌她向來不會騙人啦,有可能是認的干兒子什麼的,哈哈∼」

  「山本你別這麼相信她啊……淺井桑說她有心髒病就是騙人的……啊啊我都不知道Reborn到底想做什麼了!千萬別惹出什麼麻煩啊,那可是那個雲雀前輩啊!!」

  意大利最大黑手黨彭格列家族內定的第十任接班人,沢田綱吉,此時非常的困擾。被無緣無故推上了BOSS位置就算了,不知不覺擁有了據說是『左右手』的伙伴也就算了,有個那樣鬼畜的一個家庭教師Reborn就更算了……為什麼連古怪到不行的淺井阡陌和讓人恐懼得想死的雲雀恭彌都要被拉進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多討厭的事情!!

  「還不走?等著被咬殺嗎?」

  天台上,三人對峙的局面一直持續到現在,Reborn安靜地站在一旁,淺井阡陌則和雲雀恭彌面對面,兩人同樣穿著白色襯衣的人臉上都沒有表情。雲雀似乎非常開心於看到Reborn,那對浮萍拐立刻就亮了出來。

  「我是不會和你交手的,雲雀。」Reborn極為淡定地說著,抬起他的小短手指向淺井阡陌,「阡陌就可以擺平你。」

  ……

  「哦?那個手下敗將?」雲雀恭彌眯了下眼睛,冷笑,「你今天帶了幾把槍?」

  淺井阡陌撇了撇嘴,心想Reborn把注意力轉移到這邊的做法真是特大誤,即便她帶了兩把槍,在這寬闊的天台上也是不可能打中雲雀的。

  然而,這卻絲毫不影響她對這樣風紀委員長的討厭。

  「朝你開槍是浪費子彈的行為。」她淡淡開口,帶著一絲的漫不經心,「你賠不起。」

  「呵,你在說什麼笑話?」雲雀恭彌怪異地勾起他的唇角,眼底的光芒令人一陣心悸,「整個並盛的規則,都在我手裡。」

  ……

  「叔爺爺,他說的是真的嗎?」淺井阡陌驀然回頭看向地上的小嬰兒。

  「恐怕是的。」Reborn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阡陌看向對面穿著白襯衫的少年,「看在我們相識一場,你能不能把18街旁邊的KTV搬走?他們晚上很吵。」

  Reborn:「……」

  雲雀:「……」

  不帶這樣的啊喂!明明前一秒還是敵人,現在怎麼就攀上關系了?

  「那個連鎖俱樂部?」雲雀恭彌挑了挑眉。果然他對並盛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非常的熟稔,簡直就是一個活的GPS導航儀。

  「恩,是的。」淺井阡陌點頭,那是個極為豪華的地方,但明明就是個KTV,非要把自己標榜為『會所』,而且每天的低音炮吼得她很想去見自己的奧特曼爸爸。

  「他們還沒交這個月的治安管理費。」想到了那個新開的會所,雲雀恭彌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所以請去掀了他們吧,偉大的雲雀委員長。」

  淺井阡陌極為誠懇地走到他面前,用充滿希望的眼睛直直地仰望著眼前的人,背到身後的手一轉,一把黑洞洞的槍宛若憑空出現一般,動作極為利落地對上了對方的……

  兩腿之間。

  (淺:能不這樣了嗎阡陌,人要懂得適可而止啊啊!)

  在Reborn那面帶詭異微笑的注視下,哢嗒一聲,槍上了膛。

  「雲雀委員長,一切就拜托你了,你是並盛最偉大的旗幟,真的,我從不騙人。」

  雲雀的臉色刷地就沉了下來。

  面對著一次兩次都『輕薄』自己的短發女子,雲雀恭彌忽然發現,自己的忍耐力終於少見地到了底。然而還沒等他行動,那把銀質的槍卻再次向前移了幾分,直接抵上上去。

  「你是代表太陽系來為世界伸張正義的雲雀委員長,不要忘記自己的職責啊。」

  冷冷地低頭看著眼前少女的淡漠的面容,對方的眼底只傳來一個訊息,那就是む你要敢動一下,我就崩了你め。雲雀恭彌動作極快地勾了勾唇角,一絲譏諷爬上了他的臉龐。

  「淺井阡陌,想被咬殺嗎?」

  「我怕死了,你牽的狗在哪兒?」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對上他的視線,兩人視線相交之處,劈裡啪啦一陣電光。

  「咳咳……」一聽就是故意的咳嗽聲從一側傳來,那兩個正在對峙的兩人頭也沒回,只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旁的Reborn。

  小嬰兒向前走了兩步,很是開心地啟口,「果然我還是離開吧,請你們愉快地玩耍吧。」

  阡陌目不斜視地瞪著眼前的少年,淡淡地回道:「……叔爺爺,你上路吧,我會把你兒子送去陪你的。」

  「他不是我兒子……」Reborn嘆了一口氣,「再說,你真能殺了他?」

  「不要小看小宇宙爆發的女人。」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看著雲雀恭彌

  「好吧,不過阡陌我要提醒你,你現在根本不像是在求人辦事喲∼」Reborn跳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馬上要上課,你再不走就是遲到。」

  話音剛落,む叮鈴——め一聲,上課鈴極為配合地響了起來。

  Reborn笑了一聲,一蹦一跳地出了天台門,順帶關上了門。

  剩下兩個少男少女,還在極為和諧而神情地四目相對。

  一時間,天台再次恢復了安靜,空氣因為那兩人所營造的緊張氣氛而也變得稀薄起來,一片死寂。

  「食草動物,你離我太近了。」雲雀恭彌冷哼了一聲,絲毫不顧及自己還被槍指著,手臂刷地一抬,夾帶著極為凌厲的風聲,呼嘯著朝對方抽了過去。

  砰——

  毫不猶豫地開槍,淺井阡陌意料之中地看到對方急速地向後退去,淡然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

  「你到底有多想當畜生。」她慢吞吞地開口,「連自己的む嗶——め都不在乎麼。」

  「咬死你。」

  眼看著對方又要衝過來,淺井阡陌舉起手中的槍,砰砰砰地連續發著子彈,一時間場面好像回到了一個多星期前在接待室的樣子。過程如此地相似,結果也自然如此。

  借著地形的便利,雲雀恭彌完美地避過了所有的子彈,把網狀的護欄作為支撐點,整個人身體前傾,刷地一下便衝到了少女面前。與此同時,淺井阡陌那槍裡的最後一發子彈也已經蓄勢待發,直接對准了對方的頭。

  就在此時,門忽然被打開,一群穿著黑衣服的風紀委員就這樣衝了進來,首當其衝的便是留著牛逼飛機頭的副委員長,草壁哲矢。

  此時,雲雀恭彌是停不下來的,淺井阡陌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最後一發子彈上,眼看兩人同時要動手,一陣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就這樣在空氣中炸響了開來。

  「委員長好!夫人好!!」

  咣當一下,雲雀恭彌踩在了水箱的管子上,整個人一個趔趄。

  與之相互輝映的是,淺井阡陌的子彈也因為後面那一聲充滿敬意的呼喊,而一下子打偏到了水箱上。

  噗——地一聲,水箱崩裂,巨大的水流從被子彈打破的地方噴了出來,隨即不斷地擴大,終於裂開了一個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把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兩人噴了個徹徹底底。

  不消一會,兩個人從裡到外,不再有一處干燥,水珠不停地從發梢滴下來,風一吹,淺井阡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雙手下意識地環抱了起來。早知道她出來的時候就帶上校服外套了……這下可好,貼身的並盛白襯衫和短裙,果然她也終有一天性感了一把。

  冷冷地看了一眼發愣的淺井阡陌,雲雀迅速地把目光定在了堵在門口的那一幫已經不會說話的風紀委員們,他發誓,自己現在想把所有人都咬殺。

  此時衣服全貼在身上,即便強悍如他也忍不住感到了一絲涼氣。一雙黑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極寒的光,看的所有黑衣人集體抖了抖,他們可沒有被水淋個透,卻仿佛比委員長還要再冷上幾分。

  草壁哲矢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向前邁了一步,把手上一只拿著的黑色外套遞了上去,這是雲雀自己的衣服。

  「委員長,請穿上衣服!」

  雲雀恭彌抽了抽嘴角,走到草壁面前,直接一拳頭便轟了上去。隨即,看一不看已經倒地的副委員長,拿過衣服披在了肩膀上。

  此時他已經沒有什麼心情去和某個少女計較了,只想立刻去換一身衣服。然而,他剛准備離開,眼角的余光卻忽然掃了仍然站在原地的少女,沒想到她居然沒有動,竟是倔強地要等他們先走。

  頓了頓,雲雀恭彌冷哼了一聲,一把扯下肩上的外套,隨手一仍,正好蓋在了淺井阡陌的頭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淺井阡陌正在因為那句『夫人』而驚嚇得發呆,忽然眼前一黑,某件有著奇怪清香的衣服就這樣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她又是一驚,把衣服從頭上扯下來,卻發現竟然是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而且是她認為很醜很油很山寨的……風紀委員制服!

  下意識地朝門口望去,雲雀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群魚貫而出的飛機頭少年們。令人想死的是,他們每一個人離開之前,全都會朝自己鞠躬或者點頭,同時極為恭敬地說一句,「再見,夫人!」

  ……

  淺井阡陌想,或許自己這次真的要犯心髒病了。

  
醫院裡相會

  當淺井阡陌回到教室的時候,課正上到一半。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渾身狼狽不堪的少女拉開門走進來,蒼白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纖弱的身子好似隨時都會倒下一般,從前齊耳蓬松的短發如今全部服帖地貼在頭上,凝結成一縷一縷,偶爾還會滴下一滴水。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外面披著一個外套。這個外套,是黑色的。

  教室裡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有人竊竊私語,但這都沒有影響淺井阡陌那緩慢而從容的步伐,幾乎從推開門開始,她便保持著一種絕對的平靜和沉默,目不斜視地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後,拿出午飯,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正在上課的老師頓時臉色沉了下來,然而剛打算大聲呵斥她,目光卻再次在對方的黑色外套上轉了一圈,最後強忍了下來,開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地繼續講課。

  老師的做法得到了全班同學的認同,事實上當那件黑色外套在眾人面前出現時,他們就已經默契一致地決定什麼評論都不亂說,就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沒有看見那黑色的外套,沒有看見外套左袖子上那扎眼的紅色袖章,沒有看到短發少女那一身的狼狽相,更沒有看到她上課吃東西——

  好吧,最後一條他們已經習慣了。

  望著沉默地吃東西的淺井阡陌,作為同桌,沢田綱吉早已經沒有了心情聽課。他小聲地喊了兩聲少女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抽了抽嘴角,他又提高了些聲音,然而對方卻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吃中午飯』的態度,使得沢田尷尬地有些手足無措。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麼狼狽,這麼沉默,還穿著風紀委員的黑色外套……

  該不會是……

  「啊!雲雀前輩太過分了!!」阿綱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他怎麼能這樣對你!!太過分了!!」

  霎那間,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拍案而起的沢田綱吉,因為他的那一句話而產生了無數的聯想,不幸的是,那些聯想的內容,卻再次嚇倒了自己,一時間所有人都驚訝地輕呼了起來。

  而因為這句話,一直埋頭吃東西的淺井阡陌也忍不住抬起頭來,仰視著一旁義憤填膺的彭格列十代目。

  「阡陌,不要傷心,作為朋友我一定會幫你的!!」沢田綱吉少見地堅定起來,臉上的表情告訴眾人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淺井阡陌聽著那一聲改變了的稱呼,眨了眨眼,淡淡開口。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和雲雀恭彌單挑?」

  沢田綱吉剛准備點頭,卻整個人楞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

  「……單挑?和那個雲雀?」

  淺井阡陌點頭,隨即像征性地為他祭出了拇指,懶懶開口,「十代目,我等你的好消息。」

  說著,看都沒看再看臉色難看的某BOSS,繼續埋頭吃起了飯。

  講台上的老師目瞪口呆地楞了半天,尷尬地抽了無數次嘴角,最後才忍了下來,眼看著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深深地在心底嘆了口氣後,說了聲『沢田,坐下聽課』,再次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地繼續了他的物理課程。

  至此,沢田綱吉已經石化了。

  托雲雀恭彌和黑色外套的福,讓我們為沢田這次沒有被老師趕出教室而歡呼。

  下課鈴響的時候,淺井阡陌正好吃完了她自帶的午餐,是風做的中華炒飯附帶一個包子。隨著老師抱著講義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後,一群人圍了上來。

  「真的沒事嗎?阡陌,我們去醫務室吧?」笹川京子擔憂地望著眼前的少女,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啊,起碼把衣服換下來,否則會感冒的。」黑川花皺著眉接下話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沢田會提到雲雀委員長?」

  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巨大的蘋果,淺井阡陌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抬起頭,發現除了笹川京子和黑川花以外,就連山本和獄寺也在等著她說話。嘆了一口氣,她淡淡開口。

  「請不要再提這種令人傷心的事了,我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依舊是這種淡漠的語調,但不知為何,在場的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詞,那就是幽怨。

  「果然發生了嗎?」沢田綱吉垂下頭,「抱歉啊阡陌桑,讓你受苦了,我們不該先走的。」

  「該死,那個雲雀,沒想到竟然是……」獄寺隼人狠狠地拍上了阡陌的桌子,「喂女人,你難道不知道反抗嗎?你應該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類型吧!」

  淺井阡陌楞,隨即不怎麼心甘情願地沉下了臉,「……那種連[嗶——]都能舍棄的人,是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小女子打得過的麼。」

  眾人:「……」

  「總之,先去醫務室吧。」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山本武終於開口,一向臉上總露出燦爛笑容的他此時卻少見地一臉凝重。

  「阡陌,抱歉,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

  「切,既然你加入了彭格列,我作為十代目的左右手,一定會幫你討回來的!」獄寺隼人也握拳咬唇,一副隨時等待出發的模樣。

  望著自己兩個好朋友的樣子,又看了看一旁沉默的淺井阡陌,一向軟弱的沢田綱吉似乎也被一種詭異的氛圍感染了一般,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笹川京子。

  「京子,阡陌就拜托你了。」

  笹川京子點了點頭,「阿綱,你們要去找雲雀前輩嗎?要小心啊∼」

  說完,她便拉著淺井阡陌和黑川花一起出了教室門。

  臨走的時候,淺井阡陌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依然站在那裡的三個男生,腦子裡忽然閃過一絲不對勁。

  ……他們真的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嗎?

  在醫務室裡簡單量了體溫,又吃了點預防感冒的藥,淺井阡陌便安靜地在那裡坐了下來。因為沒有帶備用的衣服,因此她只能忍受著衣服黏黏地貼在自己身上,裹緊了外面的黑色外套。

  望著鏡子裡的少女,淺井阡陌把目光投向了那個紅色的袖章上,上面『風紀』兩個字差點刺瞎了她的眼。如果不是因為她裡面的白襯衫真的沒辦法見人,或許淺井阡陌死都不會想穿這件山寨的風紀委員服的。

  不過不得不說,這種衣服的質量還真不錯,保暖不說,面料也是上乘的。只不過上面的香味讓她有點……

  這衣服真的是雲雀恭彌的嗎?真的確定不是一個奶油小生的嗎?比如說她准備相親的對像須王環那一類?

  可是看起來又不像……果然畜生也是會悶騷的啊。

  只是好可惜,他沒用蘋果味香水。這種香叫什麼……糖果味?

  不能這樣……這讓她這個一直以為自己保持著純潔少女心的15歲花季少女情何以堪?

  要知道,風曾說,如果閉上眼睛站在淺井阡陌面前,那麼絕對不可能知道眼前是個女人。

  因為她身上只有蘋果味,而這種味,通常賣蘋果的大叔也有。

  大概等了近10多分鐘,京子和黑川才再次走進了醫務室,把批假條和書包一並交給了她。

  「唔,謝了,改天請你們去我家做客。」淺井阡陌慢吞吞地說著,接過書包,朝他們揮了揮手,「明天見。」

  ……

  ……

  然而,第二天,笹川京子和黑川花並沒有見到淺井阡陌。

  說句實話,她們倆連沢田山本和獄寺也沒見到。

  因為這四個人,集體請假了。

  望了一眼四周空空的座位,京子和黑川對視了一眼,互相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迷茫。

  那麼,這四個人去哪兒了?

  答案是,並盛中心醫院。

  潔白無瑕的病房裡,穿著一身紅色唐裝留著小辮的大頭嬰兒,此時正盤腿坐在杯子上,習慣性地攤手嘆氣。只可惜因為袖子太長,因此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試圖唱戲但唱不出來的滑稽演員。

  「阡陌,果然醫院才是你家吧?我自從到你身邊以後,你住在醫院的時間比在家裡還長。」

  搖了搖頭,他開口。

  「後天的相親還是不要去了。」

  病床上,面無表情的短發少女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懶懶地掃了一眼對面的小嬰兒,一向白皙的臉上如今浮現著病態的紅暈。

  沒錯,淺井阡陌很不負眾望地感冒了。而且還是重感冒。

  「失約不好吧。」少女輕描淡寫地開口,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自從你出現,我就沒過安生的日子,是吧災星風。」

  「完全是你不知道避其鋒芒的緣故。」風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家裡那件衣服是雲雀的吧?不還給人家嗎?」

  「為什麼要還?」淺井阡陌卡擦啃了口蘋果,含糊不清地說,「還衣服就意味著還要見到他,見到他就意味著我又要進醫院,我是M屬性麼?」

  看了一眼小嬰兒,少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況且,還要洗。」

  風:「……」

  (淺:其實最後一點才是重點吧喂!!)

  這間病房是兩人間的,而且看起來非常高級。淺井阡陌對面的床鋪還空著,因為是深秋的緣故,樹葉在不知不覺中變黃,風一吹,沙沙作響。

  半晌,一直沉默著的風才有些猶豫地說出了一句話。

  「阡陌……什麼是M?」

  淺井阡陌楞,「原來這半天,你在糾結這個嗎?」

  風:「……啊,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告訴我。」

  淺井阡陌:「……唔,M就是……」

  ——哢嗒一聲,病房門開,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短發少年走了進來,當看到病房裡的人時,忍不住挑起了眉。少年臉色有些蒼白,仔細看的話,還能從黑色睡衣的領口看到一絲纏繃帶的跡像。

  風楞了一下,回過頭,和對方來了個四目相對。

  頓時,小嬰兒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個人是……

  一瞬間,兩人腦子裡過了無數個念頭,卻忘記了一個通常不按常理出來的少女此時還在糾結著上一個問題。

  「……M的話,就是む嗶——め虐待,就像雲雀恭彌那種。」

  一時間,又是一陣死寂。

  「哦呀,你剛才的話,敢再說一次麼?」門口的少年挑起了他那秀氣好看的眉,一動不動地望著病床上的少女。

  聽到多出一個人的聲音,正專心致志地啃蘋果的少女驀然抬起頭來,看到門口人時,咀嚼的動作頓時僵了一下。

  下一秒,條件反射地,她把手中的蘋果核對准黑衣少年扔了過去。

  「我是不會給畜生洗衣服的。」

  這是淺井阡陌反應過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此時,原本在被子上坐著的紅衣小嬰兒已經因為某種不明原因破窗而去,房間裡只剩下了這兩個宿命的死對頭。

  聽到淺井阡陌那懶散的語氣,雲雀恭彌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淡定地走到了她對面的病床上坐下,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邊開口,「那種被你穿過的衣服,不要也罷。」

  淺井阡陌:「……」

  生平第一次被人嫌棄的感覺,很新奇。

  「如果你是來遞情書的,那請放到門口的垃圾桶裡,然後優雅地旋轉出去。」她冷漠地看口,一雙黑色的大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遞情書?」雲雀挑眉,「那種東西,你就那麼渴望麼?」

  淺井阡陌搖頭,「不,我是怕你心理扭曲,情書一直送不出去會想自殺的。我可不想被牽連。」

  「……」

  「況且,你被拒絕過很多次吧?放心,我不會拒絕你的。」

  「……」

  「所以請直接放進垃圾桶裡吧畜生。」

  聽著對面少女那淡然拖長的尾音,雲雀恭彌身體一頓,隨即動作不緊不慢地爬上床,把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和對方對視了一眼,他隨意地打了個哈欠。

  「吵醒我的話,咬殺。」

  !!!

  他為什麼躺下了?

  「雲雀畜生,你已經窮到來搶醫院的床睡了嗎?」淺井阡陌了然地點了點頭,拿起了旁邊的一個小蘋果,「來吧我資助你。」

  說著,又一個蘋果狠狠地砸了過去。

  此時雲雀已經閉上了眼睛,眼看著蘋果即將准確地砸到他的臉時,對方卻連看都沒有正眼看一下,抬手一接,蘋果乖乖地落在他手心裡。

  刷地睜開眼,雲雀直直地看向了對面和他一樣躺在病床上的少女。

  「最後說一次,小心我咬死你。」

  淺井阡陌頓時一楞,眼珠子在空蕩的房間裡掃了一圈。下一秒,她手一抬,那把雲雀已經非常熟悉的銀質手槍再次亮相。

  「雲雀恭彌我告訴你,這是公眾場合,你要是敢把你把惡心的白色內褲亮出來刺瞎我的眼,小心我轟了你。」

  ……

  「聽見沒有?你真敢撲上來『咬』我,我讓你終身不舉。」

  「……」

  忍不住眯縫了下眼睛,雲雀恭彌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槍,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再次打了個哈欠躺回了枕頭。

  「放心,我對你這種還穿蘋果圖案內衣的女人沒有興趣。」

  淺井阡陌:「……」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前,並沒有露啊……難道是那天在天台?

  深吸了一口氣,短發少女哢嗒一聲把槍上了膛。

  「雲雀恭彌,你個發情的公畜生。」

  
不要隨便進別人病房

  提起醫院,人們想到的大概有消毒水的味道、凶巴巴的護士長、夜晚的各種靈異事件之類,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地方,嚴肅到幾乎可以用肅殺這個詞來形容。然而作為並盛最大的醫院,這家同樣屬於雲雀恭彌管轄範圍的中心醫院,今天卻異常熱鬧。

  不過說是熱鬧,大概單指的是8樓的住院部——因為今天,這裡來了一群非常養眼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個小嬰兒,一個穿著可笑的西裝,一個則留著小辮子,還有一個頂著爆炸頭穿奶牛裝。小嬰兒後面跟著兩個漂亮的小姑娘,身上還穿著並盛中的校服。兩個女生的身後則並排走著三個臉上都有著不同程度傷痕的少年,有銀發棕發和黑發。在著三個少年的後面,還跟著一個俊美的外國人,金色的發完美的臉,讓所有護士都有些為之痴迷。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在8樓的走廊上,引來了無數的注視,但除了正中間那個有著棕色頭發的少年有些緊張以外,其他人全都極為坦然。那兩個可愛女孩子手上還分別拿著鮮花和水果,一看就是去探望病人的。

  再次擔憂地看了一眼四周人的目光,又看了看身後跟著外國人的一幫黑衣保鏢,棕發少年終於忍不住小跑了兩不,走到他前面邁著小短腿昂首挺胸的西裝小嬰兒旁邊。

  「喂,Reborn,這樣真的好嗎?我們只是去探病而已,怎麼搞得像游行一樣?」

  正前方中間的小嬰兒聽著,目不斜視地說道,「巧合而已,大家都選這個時間來了。」

  「可是迪諾桑的那些保鏢……」棕發少年有些不死心地試圖反駁。

  「你師兄他沒有保鏢在場的話是很廢物的。」小嬰兒勾了下嘴角,「再說,迪諾和阡陌又不是不認識。」

  「可是為什麼京子和黑川也在這裡啊?」

  「是我通知她們的。他們是阡陌的朋友啊。」

  「可是……」

  「不要廢話阿綱,阡陌生病住院,你有責任。作為BOSS你沒有盡到保護家族成員的義務,快去反省。」

  「……Reborn,還不是你一定要拉阡陌桑進來……」

  「到了。」

  隨著小嬰兒的聲音響起,眾人在一間雙人病房前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阿綱身上,後者驚訝地指著自己,「要我先進?」

  所有人齊齊點頭。

  少年當場抽搐。

  深吸了一口氣,沢田綱吉認命地抬手敲了兩下門,說了句『打擾了∼』,拉開門便准備進去。

  然而,才剛剛邁出一步而已,這位據說是『意大利黑手黨彭格列家族第十代老大』的靦腆少年,卻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身體一僵,條件反射地『啪』地一下,又把門拉了回去。

  這一套動作做的異常行雲流水,看的身後人一個個茫然不已。

  「怎麼了阿綱?怎麼不進去?」有著一頭黑色短發的高個子少年撓了撓後腦勺。

  「啊這個……其實……我們還是回去吧。」沢田綱吉強忍著一直抽筋的嘴角,干笑了兩聲,拉著眾人就往回走。

  「回去吧大家,我們改天再來也可以呵呵呵呵……」

  「誒?」大和聲。

  「我們已經來了,沒有連進都不進就回去的道理吧?」黑川花皺著眉說著,隨即便准備上前敲門。

  阿綱見狀,速度極快地衝回門前,胳膊一伸,攔在了她面前。

  「不准進!」

  黑川花當場楞。

  ……

  「總之……讓我再考慮一下啊∼」沢田綱吉垮下臉,轉過頭重新把門拉開了一個細縫。於是借著這個細縫,他在上面看,Reborn在下面看。

  『啪』地下重新關上門,沢田綱吉表情糾結地回過身,頭也不回地就朝來時路返回。

  「果然我看我們還是改天再來吧真的!」

  眾人:「……」

  銀發少年獄寺隼人終於忍不住擠過兩位女生來到了門前,心有不甘地『嘩啦』一下拉開了門,他倒要看看有什麼不能進的!

  一片寂靜。

  還沒等身後的人看清楚屋子裡的狀況,獄寺隼人臉色大變地重新把門關了上去,轉過頭,臉上有著可疑的紅暈。

  「那個,我覺得十代目說的對,我們……」

  「沒關系喲,進去吧。」一個奶聲奶氣的嬰兒聲響起。

  「……」

  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同時身體一僵,隨即回頭,齊聲道,「Reborn(桑)!」

  「吶我們進去吧∼」高個子少年山本武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首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沢田和獄寺嘴角一僵,默契地捂上了眼。

  下一秒,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自山本武的嗓子裡衝了出來,帶著十足的怒氣。

  「……雲雀!你在對阡陌做什麼!!!」

  ###

  時間回到二十分鐘前,那個時候阿綱Reborn他們才剛剛從家裡出來,之後在路上遇到了山本和獄寺,隨後又邂逅了京子和黑川花,再然後又和迪諾會合。

  而在這之前,8樓唯一的那間豪華雙人病房裡,淺井阡陌剛把槍上了膛,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對面被窩裡的黑發少年。

  「雲雀恭彌,你這個發情的公畜生……」

  短發少女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看著對方重新睜開眼睛,想都不想地扣動了扳機。

  『砰』地一聲,子彈在最後關頭突兀地改變了方向,直直地射在了一旁的花瓶上。喀拉一下,瓷質花瓶頓時粉碎,半瓶子的水順著高高的櫃子流下來,嘩啦啦全部流到了對面人的床上,濕了他的枕頭。

  雲雀恭彌挑了挑他那細長的鳳眼,嘴裡無意義地說了句『哦呀』,胳膊上不知何時亮出的浮萍拐又高了幾分,上面有著一道不怎麼明顯的痕跡,正是剛才彈開子彈時留下的。

  他冷冷地望著對面床上一身白衣的少女,似笑非笑地開口。

  「淺井阡陌,你該不是活膩了吧?」

  對面的少女一楞,隨即故作驚訝地回道,「你竟然不『咬』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人不是好做的喲,你要慎重考慮啊。」

  「哼……」聲音從鼻腔裡輕輕地傳出,雲雀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下已經濕了一大片的病床,果斷地翻身而下,屐上拖鞋站了起來,黑色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大概是由於瘦的緣故,看起來還有些空蕩蕩的,從領口看隱約還能看到白色的繃帶。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這個和她有過節的人。幾秒中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身材非常好。

  「兩條腿走路很累吧?」她溫柔地放低了聲音,假裝自己是一個極為善解人意的女子,「不用勉強的,真的。」

  「……」

  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一般,雲雀恭彌直直地望著她,刷地抬起了浮萍拐,「你讓我不能睡覺了。」

  淺井阡陌不置可否地歪了歪頭,「給我道歉我就不計較。」

  「道歉?那是什麼?我說過,吵醒我的人,一律咬殺。」雲雀輕笑了一聲,明明是笑,卻硬生生地被淺井阡陌感覺到了寒冷的殺氣。他在生氣,這很明顯。

  「你的子彈對我沒用,還不死心的話,今天就讓你徹底絕望。」

  話一說完,他身體微微向前一傾,腳下一蹬,整個人如子彈般衝了過來。雖然這是一個豪華的二人間,但若對方是雲雀的話,那麼衝到淺井阡陌的床前的這段距離,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更何況他們倆曾在比這裡更小的接待室裡交過手,雙方對於對方的戰鬥方式都已經心裡有譜,因此除非發生奇跡,否則以如今雲雀的狀態,阡陌必死無疑。

  淺井阡陌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然而她除了槍法以外其他的真的非常弱,即便現在她翻身下床,也絕對會比雲雀慢上幾分。對方不怕她的槍,這也是一個非常令人吐血的現實。

  情急之下,阡陌出人意料地把槍換到了左手,幾乎同時地,沒有人看清楚她的動作,但那原本空空的右手上,赫然又出現了一把手槍。

  在心底默默地說了句『花小朵我希望你什麼都不知道』後,她毅然決然地抬起雙手,對准正朝這邊衝來的雲雀恭彌。砰砰砰,一連數槍的射擊,如果Reborn在這裡,一定會毫不吝惜地朝淺井阡陌豎起大拇指——這才是她真正的槍法,雙槍,本就是她的拿手活!

  以前只用一把槍的時候,阡陌的槍法限於子彈的數量緣故而無法非常准確地命中,然而雙槍就不同了,她左手的那把槍瞄准的是腳下,幾乎都會在對方下一步落腳之前,極為准確地阻止他的動作,而右手則瞄准了對方本身,只要他的動作出現任何一點的失誤,向來百發百中的某人絕對能在第一時間解決他。

  雙手交叉舉著槍,淺井阡陌一點都不客氣地把這間病房的地板掃成了馬蜂窩,而雲雀恭彌的動作,也由一開始的凌厲變為了如今的保守,雖然已經到了她床前,但卻說什麼都近不了身。

  終於,阡陌抓住了他露出的一絲破綻。左手的槍令人眼花繚亂地在手中翻旋一轉,一下撞上自己已經有些麻痹的右胳膊,兩顆子彈震驚地在空中遇到了一起,相撞後直接彈開,各自朝個兩個方向飛去,一個對准了雲雀恭彌的左肩膀,另一個,則直直地飛向了他的腹部。

  在淺井阡陌看來,這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開的了,即便他能躲過一個,另一個也絕對會命中。雲雀恭彌此時心裡也有著同樣的想法,然而從未向人屈服過的性子卻在這時候倔了起來。

  於是,他決絕地把從不離手的浮萍拐出人意料地甩了出去,擋下了那顆飛向他腹部的子彈,同時一手猛地抓住了淺井阡陌床尾的扶手,利用身體所帶來的慣性,直接飛了起來,身體下意識地下壓,幾乎和整張床平行地撐起了身子。

  這是在淺井阡陌看來絕對完成不了的動作,可對方卻實實在在地做了出來,這讓一向沒什麼表情的她終於露出了一絲震驚。

  子彈擦著雲雀恭彌的後背呼嘯而過,高速的子彈劃破了他的黑色睡衣,也在他光滑的後背上擦出了一道長長的傷痕。而雲雀的人,也重重地摔在了阡陌的床上。

  目瞪口呆地望著對方朝自己的方向壓過來,淺井阡陌下意識地撐起胳膊向後退去,卻忘記了她的背後是枕頭,床頭,和牆壁。刷地一下,阡陌原本還有些病態的紅暈一下子消失的干干淨淨,還沒等她做出任何的反應,人便已經壓了上來。

  『咚』地一聲重重的悶響,她的頭狠狠撞上了雪白的牆壁。同時,雲雀恭彌也因為身體失去平衡,頭朝下地,狠狠撞在了淺井阡陌的……前胸。

  「痛——」少女痛苦地悶哼了一聲,後腦勺和前胸同時傳來的撞擊使得她整個人都暈眩了起來,原本因為重感冒而渾身疼痛無力的她,此時甚至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去三途川洗浴中心了。

  む老娘還沒買泳衣……め

  這是她此時,腦子裡唯一衝出來的想法。

  正當兩人同時陷入痛苦狀態時,病房門開了,淺井阡陌極為痛苦地把眼睛打開一條細縫,看到的卻是一臉震驚的『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

  於是,痛苦地閉著眼咬著唇,一手指節泛白地死死抓住被單的淺井阡陌,以及衣服破裂,整個人趴在少女身上,頭還深埋對方兩胸之間的雲雀恭彌,就這樣落入了打開門的阿綱眼裡。

  因為撞擊的緣故,阡陌手上的槍落在了床下,後腦勺的疼痛使她眼前一片金星目光模糊,雲雀恭彌還趴在她胸前,因為之前躲子彈而受傷的後背此時已經開始滲血,強行撐起身體的手腕如今也有些腫。

  「真是……自作自受……」少女痛苦地從齒縫裡蹦出了幾個字。

  感受到胸前的重量一輕,淺井阡陌立刻感覺到大腦仿佛也輕了許多。此時她視線所及處依舊有些模糊,但卻知道,雲雀恭彌此時已經用胳膊把身體撐了起來,此時正保持著一種半跪的狀態在她上面。

  就在這裡,門被嘩啦一聲打開,一群人衝了進來。首當其衝的山本武看到眼前的場景,直接吼了起來。

  淺井阡陌迷茫地看了一眼門口的人,又下意識地抬眼,和在自己上方的雲雀恭彌對視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此時的姿勢究竟有多尷尬,於是不顧身上的疼,直接抽起了嘴角,半天才抬起胳膊,對雲雀豎起了中指。

  「……我竟然在下面!」

  
人品的提升和下降

  這件事情的結局就是,雲雀再次無緣無故地和山本武等人打了一架,而淺井阡陌則光榮地直接昏睡了過去,看都沒看結局,更沒看已經不成形的病房,因為身心俱損的緣故,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

  睡夢裡,她聽到自己對自己發誓,以後只要見到雲雀恭彌一定要繞道走,否則自己會被打入萬劫不復倒霉地獄,而且腦子也會被僵屍拌成冰激淋加上蘋果醬吃掉的。

  就這樣,當淺井阡陌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已經重新回歸了安靜,而之前無論那些前來探病的人還是後來出來阻攔的醫生護士們如今都已經離開,就連風都沒有了影子。

  病房還是那個病房,那麼自然,人還是那個人。

  靜靜地望著對面已經換了新床鋪的潔白病床,短發少女持續地保持著沉默。病床上的人依然穿著黑色的睡衣,但看得出來已經重新換了一件,黑色的發垂下來散亂地鋪在枕頭上,少許落在他的側臉上,雖然雲雀的身體素質應該是非常好的,但不知為何阡陌還是從中看出了一絲病態。

  黑衣少年是趴在床上睡的,因為被子彈近距離傷到了背的緣故。直到上一秒,淺井阡陌才發現原來雲雀不僅身材好,臉長的也還可以,尤其是閉上眼睛不說話的時候,簡直和平常判若兩人。

  面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會,以雲雀對周遭事物的敏感程度,他卻沒能發現有一個少女如今正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看來不是他睡得太死,就是阡陌的目光過於平靜。

  也有可能兩者盡有。

  重新躺回病床上,淺井阡陌隨手摸了摸自己被撞出一個大包的後腦勺,目光在身前掃視了一圈,自動忽略那沒有什麼高度的胸,感覺到胸腔還有些隱隱作痛,臉上少有地露出了一絲懊悔。

  早知道……

  就自己撲過去了。

  就這樣,糾結於『為什麼是我被壓』以及『我的胸本來就小了你為什麼還要壓我的胸』還有『這次發現我穿蘋果圖案內衣了嗎』這種無解的無限循環命題之中,淺井阡陌的意識漸漸越走越遠,最後再次昏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她的眼前浮現出了之前當雲雀恭彌撐起身體時,兩人詭異對視的那一眼。她忘記了當時上面人的表情,只記得那雙黑色犀利的眼睛裡竟然有著和她一樣隱藏的慌亂——這真是讓人吐沫子的一件事,那個雲雀恭彌竟然和她同調。

  這一次再睡,醒來時已經是日落逢魔,撐著睡得昏沉沉的頭坐起來,卻發現對面的床已經空了。

  「醒過來的第一眼不說投給一直照顧你的人,阡陌你太讓我傷心了。」一個甜膩的聲音響起來,竟然是Reborn。此時他正坐在一旁加高的板凳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一個對他來說顯得有些巨大的蘋果。

  而Reborn的身邊,赫然坐著另一個小嬰兒,讓人有些無語的是,這個小嬰兒卷著過長的唐裝袖子,正非常盡職地削蘋果皮。

  「給。」風把一個蘋果遞到短發少女面前,隨即開口道,「抱歉,早知道我就不走了。」

  「不走做什麼?看著你兒子壓我?」淺井阡陌接過蘋果,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口,含糊道。

  「阡陌……我怎麼可能會有個兒子。」風無奈地嘆了口氣,「吃完這個蘋果以後就回家吧,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

  阡陌沒有說話,啃了口蘋果,目光投向了一旁穿著西服的小嬰兒身上。

  「叔爺爺,之前那個提議,我看算了。」

  Reborn吃著蘋果,回答道,「隨你高興。」說著,他抬起頭來,「不過沒想到你竟然能打傷雲雀,果真不虧是我的徒弟喲∼」

  「你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淺井阡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跟著對方學過一個星期的槍法,其中五天都無所事事,這叫師傅麼?

  「不過你的身體實在太差了。」Reborn壓根沒有去聽對方譏諷她的話,扔掉蘋果一下子跳到了被單上,很是正式地看著床上的少女,「我和風以及夫人商量過了,從明天開始,風正式成為你的家庭教師。」

  ……

  「我拒絕。」

  淺井阡陌想都沒想地拒絕。她的身體已經差了15年,小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做過訓練,但這東西是天生的,無論怎麼訓練,最後也是能讓她多承受一些各種槍支的後坐力而已,若說體能訓練什麼的……簡直扯淡。

  「由不得你。」Reborn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上她的頭,「我已經收錢了。」

  「風教我,你收什麼錢?」

  「聯系人。」

  「……叔爺爺你真無恥。」

  「還好還好。」

  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怪物們聯合了倆,而這倆又聯合了一個魔王,淺井阡陌自我催眠了很久,這才決定接受現實。反正只要他們在大方向上不和花小朵站在同一戰線就行,其他的……就當為了以後周游世界做准備好了。

  ####

  家庭教師是什麼,用沢田綱吉的話來說,就是大魔王,可怕的存在。而對於淺井阡陌來說,卻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

  跟班。

  「你准備跟到底?」突兀地停下腳步,淺井阡陌回頭,面無表情地望著身後穿唐裝留小辮子的風。

  「我是你的家庭教師。」風習慣性地攤手嘆氣,「而且電話裡夫人很真誠地拜托了我。」

  「……算了,跟就跟吧,就當我是個已婚婦女帶孩子逛街算了。」某人破罐破摔。

  「這話說的不好,哪兒有相親帶孩子的。」風繼續跟上她的腳步,緩緩地說。

  聽著這話,淺井阡陌終於忍不住鄙視了他一把。

  「你和Reborn這對夫妻檔,果真一個比一個賤。」

  今天是她相親的日子,雖然之前和人約好是昨天,但由於各種原因(其實就是因為被壓事件)而推遲到了今天。相親對像是在日本很有名的一個家族裡的私生子,叫須王環。為了表示誠意,對方甚至還派車到了並盛。

  坐上對方的豪華加長車,淺井阡陌臉色微變地扶著窗口,風坐在她旁邊,注意到了少女的模樣後,非常明智而悄然地和她拉開了距離。

  「小姐,少爺現在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請耐心地等待一下,」坐在前排的司機非常禮貌地開口。

  阡陌:「……」

  聽不到對方的回應,司機以為對方睡著了,當下聳了聳肩,繼續開車。然而沒過一會,便只聽到身後的人微弱的聲音。

  「停車。」

  司機一楞,把車聽到了一旁的應急道。剛拉開車門,便聽到某人那昏天暗地的嘔吐聲。一旁的風非常無奈地攤了攤手,「她似乎暈車。」

  並盛酊距離須王家所在的市並不遠,然而即便如此,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地被某人拖成了兩個小時,期間對方的管家已經不止一次地打來電話詢問,但由於阡陌那頑強的嘔吐能力,車竟然是一路龜速。

  終於到達地點的時候,淺井阡陌已經吐得只剩下一口氣吊著沒死,在外面又平復了大半天呼吸,被風狠狠地搓了兩下臉,有了些紅暈,她才勉強走了進去。

  非常典雅而安靜的某個西餐廳裡,只坐著一個人。淺井阡陌看了對方一眼,後者有氣無力地托著頭,也懶懶地回了她一個眼神。但只是這一眼而已,下一秒,那個穿著華麗的金發少年立刻就站了起來,極為禮貌而溫柔地開始接待她。

  因為須王環的緣故,這頓飯阡陌吃得一點都不尷尬,因為對方一直在說話。然而相反的是,因為她那默默不語的性子,對方反倒顯得尷尬極了。

  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轉瞬即逝,通常吃完飯後,如果雙方都有進一步交往的意思時,就會繼續約會。然而顯然今天淺井阡陌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由於之前吐地太厲害的緣故。當然,也是因為須王環的態度。

  「吃完就散吧。」上飯後甜點時,淺井阡陌有氣無力地托著下巴,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眼前的布丁,「那邊的一堆侍者已經快把我魂都看出來了。」

  對面英俊的少年一楞,回過頭,櫃台後,以一個戴眼鏡的少年為首,身後無論是雙胞胎還是小孩子,甚至還有一個長相俊美的小姑娘,全都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咳……他們一定要跟過來……」須王環不自然地干笑,「但是能和你這樣漂亮的女性共進午餐,是我的榮幸∼」

  「能被他們看出魂來,也是我的榮幸。」

  「……」

  這次相親出人意料地平靜,以至於淺井阡陌走出餐廳時,還忍不住擔憂地望一眼這個看起來依舊非常堅固的建築。直到坐上車,透過窗戶和須王環以及據說和他非常要好的朋友們揮手告別,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風才開口。

  「你人品變好了啊,阡陌。」

  少女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開口。那個須王環顯然是喜歡那個穿侍者服的小姑娘,而她今天也實在提不起心情,這才一拍兩散。雖然對方說已經把她當作朋友,但不知為什麼淺井阡陌心裡還是有些別扭。

  「大概是他們人品太好了。」少女隨口說著,強忍著胃裡的不適,朝著並盛的方向行進。

  本以為這一天就這樣結束了,無論是風還是淺井阡陌都以為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了,但上帝卻偏偏給他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在路口目送走須王家的車離開,風和淺井阡陌兩人一前一後地准備回家。

  「好些了嗎?」風淡淡地開口。

  「……想吃包子大叔的包子。」淺井阡陌想了想,看著前面的路口,「但他今天又沒有擺攤。」

  風頓時干笑,往前走了兩步,沒有讓少女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那。

  「回去告訴花小朵,櫻蘭那個學校裡的人還是不要考慮了。」淺井阡陌自顧自地說著,沒有去在意風的尷尬,「否則我會暈車暈到死。」

  「好吧。」風回頭,「從明天開始要訓練了喲∼」

  淺井阡陌沒有應聲,半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朝她前面的小嬰兒說道,「你知道嗎?包子大叔是真人不露相的武林高手!」

  風身體一滯,再次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只可惜他有能力沒種,上次就出了一次手,看到對方人多勢眾立刻又跑了。」

  「……」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半晌,風刷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

  「阡陌,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其實我就是那個……」

  話音戛然而止,風站在十字路口前,怔怔地望著身邊空空的街道,整個人楞在了那裡。

  「阡陌?」

  他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兩步,眼角的余光一瞬間掃到了不遠處拐彎口的人影,下一秒,人已經不在了原地。

  用最快速度衝過去,風三兩下跳上了一戶人家的牆壁,果不其然看到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正急速地向前跑,而淺井阡陌則早已昏迷,被一個人扛在肩膀上。

  風身形一動衝了過去,身形極為飄逸地落在了那些人的前面,身體一蹲,一個古怪的姿勢擺了出來。

  「餃子拳!」

  正慌忙趕路的黑衣人們看到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小孩子,都是一楞,空隙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撲面而來,一時間,衝在最前面的幾個人當場倒地。就在這時,有人大喝了一聲『撤』,隨即拋出了一個炸藥。

  風眉頭微皺,正准備衝上去,炸藥卻忽然在他們之間炸開,濃煙衝天而起,帶著十足的瓦斯味。

  他腳步一停,下意識地用袖子捂上鼻子。然而,正是這一停,敵人已經沒有了蹤影。

  四處追尋了很久,幾乎就要把並不大的並盛町街道跑遍,風都沒有再找到那些人和阡陌的蹤跡。站在高高的電線杆上,他終於帶著些不甘心,承認了這一現實。

  淺井阡陌,被綁架了。

  
綁的就是你

  淺井阡陌被綁架一事,風在第一時間內通知了Reborn,而當對方聽到這個消息後,難得地沉默了下來。

  「怎麼?」風皺眉。

  此時他正坐在沢田綱吉的房間地板上,雖然眼前的小桌上擺著茶,但他卻沒有什麼心思去品。畢竟作為淺井阡陌的家庭教師,人在他眼前被擄走,如果再有閑情逸致的話,有點太不合適了。

  「不,我只是聯想到了一件事。」Reborn坐在對面的軟墊上,面無表情,「最近有好幾個女中學生離奇失蹤,我在想阡陌是不是也是這一幫人做的。」

  「女中學生?綁架嗎?」風托起下把,過長的袖子垂在一旁,「不對,阡陌的背景應該沒有人會知道,這條排除。」

  「也有可能是人販子。他們會把這些女孩子偷偷賣給很多的地方,」Reborn看了一眼外面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我們要做最壞打算,如果阡陌的槍被人搜走的話。」

  「一定要找到他們!」風的眼神下意識地銳利起來。

  「這是當然,如果阡陌出了什麼事,我收了夫人的錢,這終究說不過去。」Reborn跳上窗台,「更何況,阡陌禍害別人的本事一流,肯定死不了。」

  望著對方的背影,風面無表情,「呀類,有件事我有必要先告訴你。」

  Reborn回過頭,「怎麼?」

  穿唐裝的小嬰兒習慣性地攤開手,「阡陌今天相親,非常順利。」

  「……」

  看了一眼樓下院子裡的沢田綱吉,小嬰兒漆黑的瞳孔裡倒映不出任何的影子。

  「這真不是什麼好消息。」

  當風和Reborn開始策劃究竟要怎樣做的時候,另一邊,淺井阡陌此時剛從昏迷中醒來。感覺到後頸傳來的疼痛,她忍不住低低咒罵一聲。

  打人就算了,還用迷藥……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也不知道是哪兒個沒品的人想出來的。

  強忍著疼痛,她開始打量四周,卻發現眼睛還沒適應漆黑。雙手雙腳被死死地綁著,身體也因為迷藥的緣故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一時間確定了一件事。

  自己隨身帶的槍,不見了。

  月光透過牆壁上一排高高的窗戶照射下來,淺井阡陌開始慶幸自己只不過是貧血,還沒到夜盲症的地步。

  透過月光,她勉強地看清了周圍的一切。這是一間不大的倉庫,四周有許多高大的架子,上面放滿貨物,而她則在這些架子的中間。月光穿過架子的空隙,使得她成攻地判斷出箱子裡裝的東西。

  「……酒?」淺井阡陌楞了一下。

  勉強攀著架子站起來,她一蹦一跳地四下打量著倉庫,確定這個地方只有她一個人時,心下松了一口氣。綁匪是誰,抓她究竟有什麼目的,她一無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一定不是淺井家的敵人。因為花小朵的緣故,淺井阡陌的身份被封得極死,幾乎沒有家族的人會和她接觸,而Reborn和風又是花小朵極為信得過的人,他們自然不會出賣自己。

  看來果然人品這東西不能隨便亂評價。以前和她相親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卻恰恰是她人品好的體現——看吧,沒有禍害須王環的下場就是,她現在被人禍害了。

  並盛賣酒的地方有很多,光是大型超市就有好幾個,小型的商店更不在話下。因此這個倉庫到底在哪兒裡,淺井阡陌一時半會也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外面有沒有人看守,因此也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生怕惹來無妄之災。

  靠著一個架子,淺井阡陌開始試圖轉動箱子從而找地方打開它,然後想辦法用酒瓶隔開繩子。打破瓶子勢必會發出響聲,而外面有沒有人,卻是一定要確定的。幸運的是,她費盡力氣打開的箱子裡裝著的,並不是需要專門的啟酒器才能打開的瓶塞。

  勉強地用胳膊和腿固定著酒瓶,阡陌定了定神,開始上牙齒咬。

  要說淺井阡陌雖然貴為一個大家族的獨生女,但幸運的是她並沒有經歷過幾起綁架和暗殺。少有的那幾次都是世界級水平,她沒有死就已經很幸運了。也正是因為那幾次的綁架和暗殺,才徹底讓她的身體落下了病根,再也沒有健康過。

  於是相信著自己的運氣,淺井阡陌把咬開的瓶蓋拿在手裡,把酒瓶子靠牆放好,深吸了一口氣,把瓶蓋擲向了門口。

  清脆的聲音霎時回蕩在倉庫裡,淺井阡陌屏住呼吸望著門口,身體藏在架子後,一手拿上了那個已經被她倒空的瓶子。一秒,兩秒,三秒。

  咣當一聲,倉庫門被打開。兩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月光打在他們臉上,深深陰影下,她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她知道,自己這次的運氣真的不怎麼樣。

  ###

  「怎麼樣,找到了嗎?」並盛的街道上,三個年輕人聚集在十字路口,互相詢問著對方,卻從其他兩人的臉上看到了失望。

  「該死……」山本武有些煩躁地踢了一腳腳下的石頭子,「阡陌她才剛出院!」

  「是啊……」沢田苦惱地拉下臉,「都是我不好,她要是不加入彭格列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白痴阿綱,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話,找人才最要。」Reborn從牆頭跳到沢田綱吉的肩膀上,路燈照在他臉上,顯得格外地慘白,「單憑你們三個加上風和我是不夠的。」

  「我已經通知了平前輩了,他也願意幫我們找,雖然是瞞著京子的。」阿綱有些擔憂地開口,「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夠我們把並盛翻一遍。」

  「更何況會驚動對方,讓他們提早做出反應。」獄寺皺著眉頭,「現在連一絲頭緒都沒有,為什麼要綁架那個女人,難道對方知道……」

  「不,對方不知道。」Reborn打斷他的話,「再去找吧。」

  眾人互視了一眼,點了點頭,朝另外的方向分開跑去。Reborn站在沢田綱吉的肩頭,沉默許久,開口,「要找一個對並盛非常熟悉的人。」

  「誒?」沢田楞,下意識地接話,「媽媽很熟,她總逛街。」

  「白痴,讓媽媽去找嗎?」Reborn毫不留情地照臉踹過去。

  ……

  揉著臉,阿綱第一次如此心甘情願地被打。正當他准備繼續開始找人時,腦子裡卻靈光一閃,停了下來,「Reborn,要說對並盛熟的話,那個……」

  「終於想起來了嗎?那就快去。」Reborn把目光投向了天空,「放心,阡陌是不可能輕易死的。那家伙,非常纏人。」

  ###

  月光慘淡,照出坑坑窪窪的地面上大片大片的陰影。濕冷的倉庫裡如今一片安靜,濃郁的酒香彌漫在空氣中,給夜色帶上了一絲的迷蒙。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陰暗的角落裡傳來,如果不留心的話還會以為是老鼠在啃磨這裡擺滿架子的木箱。半晌,窸窸窣窣的聲音終於停止,一個人影貼著牆站了起來,急促的呼吸昭示了她此時的身體狀態,這個短發的少女此時正閉著眼睛,全身貼在冰冷的牆壁上努力地平復呼吸。而她的腳下,正有紅色的液體在不斷地流向那些坑窪的低處,即便借著月光,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紅酒,還是血液。

  淺井阡陌此時正努力地睜著一只眼望著高高的窗戶,呼吸卻一直平復不下來。原本她緊緊握在手裡的酒瓶早已經沒有了底座,剩下尖銳的玻璃渣,上面還沾染著某個人的血。而在她的腳下,則躺著一個人。

  人是她殺的,然而為了殺這個人,她也復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右腳踝脫臼,小腿上巨大的傷口正在不斷地流血,腰上和胳膊上也有傷口,但最疼的還是胸口,比上次雲雀恭彌撞的還疼,因為這次撞的是裝威士忌的木箱角。

  剛才來了兩個人,她一酒瓶子下去殺了一個。要知道人體有許多死點,胳膊上的那條肱動脈卻最適合她動手。只可惜,沒有槍的淺井阡陌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雖然僥幸死了一個人,但另一個人卻把她打成了重傷。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不直接殺了他,但至少淺井阡陌確定了兩件事。一是,她暫緩不會死,更不會破相。因為對方從頭到尾沒有打她的臉。這該說對方打架道德麼?

  另一點則是……她知道這裡是哪兒。

  並盛町這個地方說大不大,有這麼多酒的倉庫更是可以讓範圍急速縮小。強忍著大腦的暈眩,她極為緩慢而認真地嗅著空氣中的酒味。

  「果然,81年的帕圖斯……」她閉上眼緩了緩精神,憑著身後10多年的耳濡目染,准確地說出了自己手中那瓶酒的身份。這種酒,在並盛這種地方,除非是有人私下收藏,否則只有一個地方有。

  「雲雀恭彌那個不干實事的白痴,早就說讓你掀了這家KTV的……擺酷頂個P用。」

  確定了地方,但卻無法通知任何人,身上除了衣服以外什麼都沒有,雖然強行把繩子用玻璃渣割破,但受了傷的淺井阡陌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絲毫可能逃出這裡。扶著架子開始一步步朝門口挪,再次打翻一瓶酒後,終於沒有人再衝進來。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氣,拉開門走了出去。

  那個打傷了她的男人大概是覺得,這樣一個小姑娘已經無法逃出這裡了,因此大意得連門都沒有鎖,淺井阡陌走出倉庫後,深深地在心裡感謝了這一扇『上帝之門』。

  倉庫之外,是一大片空曠的院子,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家每天擾民的KTV後院。阡陌沿著牆壁緩慢地走著,盡量不使自己的身形暴露在月光之下,然而一條腿走的實在是太慢了,她覺得自己走了一個世紀,卻只是從牆的這頭走到對面而已。從不運動的她,如今渾身卻已被汗水濕透,臉色慘不忍睹,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偶爾的蹙眉,才能看出來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她現在只想走到臨近街道的牆邊,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助她翻過去。然而正當她努力地向前挪時,卻忽然聽到了前廳傳來的騷動,嚇得她頓時停下了腳步,緊緊地貼牆站在了陰影下。好在沒有人衝到後院來,只是前面的騷動越來越大,一些玻璃的碎裂聲和喊打喊殺的聲音衝破了空氣傳進淺井阡陌的耳朵裡。

  她忽然覺得,上帝給自己開了門以後,還給她搬來了一架梯子。

  這種會所經常會鬧事,只是這次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淺井阡陌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機會,自然是拼了小命地橫穿院子朝對面的牆底下跑。翻出牆後的事情稍後再說,只要出去,風和Reborn現在一定在地毯式地搜著整個並盛,到時候就有機會和他們會合。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翻出牆。

  聽著外面的聲音離後院越來越近,阡陌的心跳不自覺地開始加快。牆角只堆著幾個沒有蓋子的木箱,疊加起來的話勉強可以用。當機立斷地開始費力摞箱子,阡陌利用牆角拐彎的地方作為穩固處,就在那些聲音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淺井阡陌終於爬在了箱子頂端。

  眼前一片白花模糊,她的胳膊如今勉強能放在牆頭,但卻沒有力氣翻過去。本身的貧血加上失血過多,淺井阡陌如今隨時可能暈過去。正當她狠狠咬了一下舌頭努力使自己清醒些時,耳朵裡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報告委員長,解決了!對方已經把最近幾個月的治安管理費全數上交。」一個男聲中氣十足地說,「而且,經理已經答應,不會再讓音響擾民。」(淺:嘖嘖,雲雀你真體貼。)

  淺井阡陌被那句『委員長』震在原地,幾乎不到一秒的時間,她立刻明白了前廳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是雲雀恭彌和那幫風紀委員們,來這家KTV收保護費!!

  仿佛感受到了上帝為她普降的光芒,淺井阡陌的力氣也恢復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氣,剛准備開口喊,耳邊卻忽然沒了聲音。

  怎麼可能,他們撤的也太快了!!

  短暫地楞了兩秒,她當機立斷地繼續爬牆,終於,當她的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牆時,淺井阡陌成攻地看到了路口聚集的一大群不良少年。雖然因為視線不清的緣故而分辨不出哪兒個是雲雀,但淺井阡陌覺得,自己的光明已經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一邊努力讓自己的身體翻過牆,一邊大聲地喊了起來。

  「雲雀恭彌!雲雀恭彌!!雲雀恭……唔!!」

  轟地一下,大腦一片震驚。淺井阡陌瞠目望著不遠處那個回過頭的少年,身體無力地向下摔去,越來越黑,越來越遠。

  沉入徹底的昏迷前,淺井阡陌再次忍不住在心裡朝所有人豎起了中指。

  老娘第一次豁出臉不要去喊一個男人的名字,竟然就他媽這樣沒種地失敗了……

  
王子戲碼

  淺井阡陌沒有呼救成功,而是再次回到了那個讓她吐血的倉庫裡,而且還加派了兩個人近距離地看守她。這就是運氣,有誰能想到會有人不小心到後院來,只為了上一趟廁所?

  至此,淺井阡陌徹底放棄了一個人出逃的計劃,如果這樣還能讓她逃了,那麼不是世界瘋了就是對面那兩個男人瘋了。然而可惜的是,他們不僅不瘋,還非常正常。

  「達克是被這小姑娘殺死的?」其中一個男人驚訝地挑起他的眉,在月光下,這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臉顯得格外扭曲。

  「真是難以想像,她還挺有一套嘛∼如果不是我們不注意,說不定真的讓她跑了。」

  刀疤男的對面就是那個腦殘得不鎖門的男人,他有些不耐煩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朝阡陌的方向狠狠地刮了一眼,開口,「那個雲雀恭彌和他的手下,什麼風紀委員,真他媽強,老子的肚子現在還在翻江倒海。」

  「真不知道老大是怎麼想的,干嘛要對那幫P孩子們妥協!」刀疤男接下話,想了想,咂嘴,「這麼說的話,這個小丫頭剛才喊的就是雲雀那個畜生的名字吧?」

  「啊,果真是啊。」

  此時淺井阡陌的再次被綁了下來,剛從迷藥裡醒過來,聞著周圍的味道就知道自己又回來了。沒有立刻醒過來而是聽著那兩個男人毫不避諱的談話,心下一陣煩躁。

  感覺到腳步聲走近,她還沒來得及繼續裝暈,身上便狠狠挨了一腳。

  「你還跑?害的老子受罰!他媽的,你還認識雲雀恭彌?!」

  每說一句,身上便挨了一腳,淺井阡陌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痛,大概是因為迷藥的藥性還沒有過去,此時男人一腳一腳地踢在她身上,只讓她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丫把對雲雀的不爽,全部發泄到老娘身上了。

  「別把人踢死了,阿研。」刀疤男走上前阻止,隨即蹲下身,借著月光打量著淺井阡陌的臉,「嘖,長的還真是沒話說,怪不得老大要留著她,之前那些貨色都不行。」

  說著,他把地上的阡陌扶起來靠著牆,一手摸上她的臉,不重不輕地拍了兩下。

  「你說我們要是把她上了,也沒有人會知道吧?」

  名叫阿研的腦殘男聽著,非常淫當地笑了兩聲,「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嘿嘿,反正明天晚上才發貨,今天晚上是不會有人來的。」

  聽到這裡,淺井阡陌刷地睜開了眼睛,沒有血色的臉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慘淡。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兩人,知道自己心底那個究極狗血情節要發生了。

  「喂你們兩個。」她緩緩開口,聲音帶著難以想像的沙啞。

  「喲,醒了?」蹲在她前面的刀疤男又拍了兩下她的臉,「想求情嗎?來求一聲給我聽聽∼」

  「讓你失望了,我這方面是天生的白痴。」淺井阡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你們想把我送到哪兒?海外?明天動手?」

  「你他媽怎麼那麼多問題!」名叫阿研的男人狠狠抬腳踹了過去。

  感受到嘴裡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衝刺著鼻腔,淺井阡陌強忍半天,把上湧的血氣又壓了回去,「反正都是死,不如讓我做個明白鬼。」她定定地說著,「不,你們應該不會殺我,我又不會自殺,不能說明白鬼……說不定還會配合你們。」

  「喲,還挺識時務。」刀疤男輕笑著站起來,開始解皮帶,「既然不想死,那來配合一個我看看。大爺我爽了,就保證你在明天晚上前不會再受苦。怎樣?」

  說著,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腦殘男,後者和他會心一笑(我吐了),也開始解腰帶。

  淺井阡陌依然保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頭靠著牆,沒有去看他們那惡心得令人反胃的動作,作為一個聰明人,她現在需要做的是別和自己過不去。抬眼望向高高的窗戶,她眯了下眼,開口。

  「有一個傳說,說在這種月圓之夜裡有人曾受過詛咒。」

  她回過頭,兩個男人的褲子已經褪到了腳踝,他們本就站在淺井阡陌面前,身前身後都無路,短發少女有些困擾地閉了閉眼睛,繼續說道,「說,如果有人在月光下露出他們的老二,那玩意會爛掉的的。」

  「哼,不要自我安慰了,世界上哪兒有這種詛咒!」腦殘男一把抓住了淺井阡陌的頭發,強行把她半拉了起來,狠狠地扯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抓住她的領口猛地一扯,連衣裙倒是沒有破掉,但卻從肩膀上滑落了下來。

  刀疤男則直接把手繞到後面,拉開了她背後的拉鏈。裙子霎那間從身上掉了下來,皮膚徒一接觸空氣,頓時泛起了雞皮疙瘩。

  強忍著要吐的衝動,淺井阡陌隔著這兩人中間的空隙看過去,隨即仰起頭一臉真誠,「真的會爛掉,你們怎麼不信我呢?」

  「哼哼,那就等真爛掉再說!現在,先讓我們哥倆爽一下∼∼」刀疤男背對著月光,嘿嘿地笑了起來。

  忽然,一陣風過,一道清冷的白光閃過,淺井阡陌的臉上頓時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了她臉上。短發少女冷冷地望著兩個露出驚恐表情的大男人,條件反射地搓了搓手臂。

  「跟你們說會爛會爛,不聽老娘言吃虧在眼前。」

  想了想,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臉,看都沒看那兩個人,轉頭,對上了一個纖瘦的少年。

  月光從窗口灑下來,在他的身上籠罩了一層銀白色的光,精致的臉一半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另一半則深深地埋在大片的陰影裡,風從開著的門吹進來,揚起他黑色的發絲,沾血的浮萍拐隱隱還透著肅殺的寒冷。

  「你砍的不是地方。」這是淺井阡陌說的第一句話,「要砍他們兩腿之間,而不是脖子。」

  「連你的臉一起削下來嗎?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少年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兩個死人一眼,黑色的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怎麼動都掉不下來。

  「真歹毒。」淺井阡陌咕噥了一句,蹲下身拉起她腳邊的連衣裙,剛一動,刺骨的疼如洪水爆發般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因為神經忽然放松下來的緣故,身體原本的麻痹此時也消失不見,阡陌整個人一僵,冷汗頓時爬上了她的額頭。

  她狠狠地咬了下嘴唇,開始機械地把裙子穿起來,抬頭,那個少年已經轉身走了。

  「等一下。」阡陌提高聲音,果真看到少年停了下來,「把拉鏈給我拉上。」

  雲雀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為所動。

  「你看都看完了還想怎樣?沒得夠福利?」淺井阡陌也一動不動,「拉個拉鏈而已,反正估計你也沒什麼心情咬死我。」

  「……」

  嘆了一口氣,淺井阡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你敢更悶騷一點嗎?算了,我走過去。」

  結果,剛邁出一步,整個人便如風般倒了下去。

  然後,預料之中地沒有發生任何電影中的橋段,也沒有旋轉鏡頭,更沒有四目相對。淺井阡陌就這麼直直地倒了下去,吧唧一聲摔在了地上。

  沒有公主命就不要做公主事,真他媽報應。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不急不緩地走過來,一手抓起她還沒拉拉鏈的衣服,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另一只手隨意地繞到她的膝後,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淺井阡陌靠著他的肩膀,望著眼前人光滑的下巴,感受著透過襯衣傳來的溫熱的體溫,心裡某處驀地柔軟了下來。

  「……你……腦子被驢踢了吧。」

  以剛才那個距離,她倒下前對方絕對能衝過來,到底是趁人沒倒的時候抱方便還是倒下了再拉起來再抱方便,傻子都分得出來。

  更何況,那一下真的很疼。

  少年頭都沒回地抱著她朝外面走,對於這些話全部自動屏蔽,不可能去接話,更不可能和某人再來一個四目相對,黑色的外套被風吹得在身後飄揚,獵獵作響。

  「雲雀,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淺井阡陌閉著眼睛,感受著外面清新的空氣,淡淡開口,「你的外套和襯衣之間,有別針?」

  「……」

  從前門非常囂張地踏出來,淺井阡陌看著跪在雲雀面前瑟瑟發抖的老板,還沒待她開口,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便從另一個方向響了起來。

  「嗷嗷嗷,委員長果真把夫人救出來了!!」

  「委員長神勇!!!」

  「果真是夫人在呼救啊!我好感動,他們夫妻之間太心有靈犀了!!」

  「我也是,這種生死間蕩氣回腸的愛情,太讓人感動了!!」

  「委員長果然是我們並盛男人的旗幟!!」

  「夫人不畏暴力強勢的精神也值得我們學習啊!!」

  「……」

  「……」

  表情木然地聽著這些傳進耳朵裡足以讓人崩潰的話,淺井阡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再次落到了雲雀那光滑的尖下巴,卻發現丫從頭到尾連呼吸都沒有變過,雖然看不清表情,但猜也能猜出來,丫肯定對這些話沒反應。

  不愧是風紀委員長,這麼強的心理攻擊都沒讓他倒下。

  不知何時Reborn和風出現在她眼前,風那微微笑彎的眼睛裡盛滿了歉意,淺井阡陌卻仿佛根本沒有看見,直接跳過,落在了Reborn身上。很知她心意的叔爺爺輕笑了一聲,一把銀質的槍遞上了她垂下的手。

  「雲雀,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淺井阡陌斂下眼眸,舉起槍,一連數發子彈呼嘯著穿過空氣,凡是在她眼前出現的,和這間KTV有關的男人們,統統捂著兩腿之間哀號了起來。

  手槍帶來的後坐力使得她一陣暈眩,抱著她的雲雀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動。

  「你……」

  她的手不停地發抖,卻沒有再放開槍。

  「……身上的汗味快熏死我了……」

  
消失的少女心

  接下來的事情,淺井阡陌就不知道了,因為她暈了過去。一連昏迷了三天後,她在自己的家裡醒了過來,熟悉的床單,熟悉的房間,還有熟悉的穿紅衣服的小嬰兒,全都清晰地映在她眼睛裡,讓人恍然以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按照風的解釋是,如果淺井阡陌睜開眼睛時再次看到的是潔白的床單或者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止不住會再暈過去,或者直接患上失心瘋掀了那家醫院。

  畢竟三天兩頭往醫院跑,也有點太沒意思了。

  淺井阡陌對這個做法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非常直接地朝風豎起了一只大拇指,看的這個有小辮子的小嬰兒笑眯了眼睛。

  別人大概不知道,反正淺井阡陌覺得醫院那個地方和她磁場不合,每次住院什麼的都不會有好事,況且總進醫院,會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的人品。

  雖然後來風忍不住吐槽說其實你已經沒有人品了,但淺井阡陌決定選擇性忽略這句話。

  誰說她沒有人品的,須王環沒死就是她最大的人品了。

  從昏迷中醒來後,淺井阡陌就一直呆在家裡,學校那邊已經請了假。身上的那些外傷倒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主要是失血過多,加上本來就貧血,因此Reborn來看她的時候非常直白地說,他一點都不想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身邊每天都跟著一個隨時會暈倒的麻煩女人。

  淺井阡陌自然再次和Reborn干了一架,結果又沒分出勝負。

  中間沢田綱吉帶著他的左右手山本武和獄寺隼人,以及笹川京子兄妹倆,來家裡看過她。幾個人在房間裡鬥了一下午的鬥地主,輸的人就蹲在地上。

  結果笹川了平和沢田綱吉從蹲下就沒有再站起來過,中間本來阡陌也要蹲著,結果被山本武按回了床上,自己替她受了罰。

  值得一提的是,須王環聽說她生病後還專程過來探望了她,順帶還帶了一群據說都是『櫻蘭高校男公關部』的少年們。

  結果那一個下午淺井阡陌的腦神經都要被這一群人吵斷了。

  風借著上水果的機會若無其事地問了問須王環,在相親之後過的如何,結果還沒等他開口,身邊的雙胞胎兄弟倆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起來,說環經歷了他這輩子最倒霉的幾天,先是被勒索後是迷路,再後來又是表白失敗……

  風干笑了兩聲,把客廳留給了他們,同時在淺井阡陌的身邊抽著嘴角說了句:就當是補償。

  淺井阡陌掃了他一眼,心裡狠狠地豎起了中指。

  補償他?那誰來補償自己?

  果然以後還是不能這麼善良,人品這東西還是留給自己不要留給別人了,否則以她淺井阡陌的倒霉程度,死100次都不夠用。

  綁架案當時在並盛這個地方掀起了很大的風波,因為被綁的不只是阡陌一個人,還有很多和她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子。當這些女孩子們全都安全地回歸到他們父母的懷抱後,第二天,並盛的居民便自發地給並盛中的風紀委員長送去了一面大紅色的錦旗。

  據說,錦旗上寫著洋洋灑灑的八個大字。

  除暴安良,定國安邦。

  聽得淺井阡陌當場一口水噴了出來,直接澆在了一臉淡定地述說這一切的Reborn身上。

  下一秒,某鬼畜便直接用他頭上那個綠色的詭異蜥蜴幻化出了一把機關槍,不帶任何考慮地突突突一陣掃射。淺井阡陌被風第一時間從沙發上拉了起來,站在一邊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個該死的鬼畜把自己新買的沙發以及沙發後面放著的一箱剛買的蘋果掃成馬蜂窩。

  「那個雲雀恭彌是不是很開心?」她強迫自己不去看那箱已經可以直接拿去當蘋果醬吃的蘋果,一屁股坐在了馬蜂窩一般的沙發上。

  「不知道。不過他把錦旗掛在了牆上。」已經發泄完畢的Reborn拿著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帽子,淡淡開口。

  「這種事情也只有他能做出來。」淺井阡陌滿心佩服地點了點頭,「那,你來做什麼?」

  「串門子。」

  「叔爺爺這種大嬸才會做的事情一點都不適合你。」

  「難道你就不想聽聽那個事件的後續嗎?

  「……」

  淺井阡陌看著Reborn老神在在地把帽子擦好重新戴回頭上,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Reborn說,那家KTV已經被徹底查封了,不過出面的卻是隔壁米花市的警視廳,因為這個KTV的老板同時也在米花町犯了案。即便如此,大家還是把功勞全部歸功於了雲雀恭彌以及……

  「我?」淺井阡陌挑眉,一塊糖果塞進嘴裡,同時不確定地開口。

  「確切的說是歸功於你那深情的呼喊。」Reborn操著他那口純正的日語,沒什麼強調地學著她的模樣喊起來,「雲雀恭彌,雲雀恭彌∼」

  「那種不要臉的事情以後不要再提了。」淺井阡陌習慣性地從桌子上的鐵盒子裡拿出一顆糖,感受著甜味衝進自己的口腔時,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

  她當時的確是豁出去喊了,但那只是為了救自己。

  「哦?可我覺得你喊的很開心。」Reborn面無表情,「當時我和風也在場,怎麼沒聽到你深情地呼喊我們?阿綱山本和獄寺也在喲∼」

  「因為你們……太渺小了。」淺井阡陌白了他一眼,朝著廚房扯著嗓子沒腔調地喊,「風,你的炒飯好了沒有?」

  Reborn抄起桌子上的鐵盒子咣當一聲扔了過來,「風來這裡是當你的家庭教師的,不是當佣人的,女孩子家總不學做飯以後嫁人怎麼辦?難道要讓你和雲雀兩個人都去喝西北風嗎?」

  「是他自己說給我做飯的。」短發少女懶懶地盤起腿。

  安靜。

  咚地一聲,某人頭朝地栽了下去。

  ……

  ……

  「叔爺爺,說話要負責任。」少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雲雀恭彌的死活關我鳥事。」

  回答他的是Reborn一鼓一鼓的睡泡泡。

  因為KTV事件的緣故,最近一段時間裡並盛的治安好得不能再好,尤其是附近流傳的兩個說法,更是讓並盛的犯罪率低到了一個不能再低的地步。

  第一個說法,是說如果有人敢在並盛犯事,那麼並盛的守護神雲雀恭彌大神就會下凡人間替天行道,把那些犯罪的人全部咬死。

  如果說第一個說法淺井阡陌還能接受的話,那麼第二個說法直接就讓她一頭砸在了自己家的茶幾上。

  第二個說法是,當雲雀恭彌大神咬死這些的同時,大神的夫人淺井阡陌就會同時下凡,把所有那些犯罪的人統統閹割。夫妻兩人一向無往不利,未逢敵手,合稱並盛雌雄雙神。

  「我真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全是腦袋被驢屁股夾了的並盛風紀委員們。」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她的前面是灑滿了米粒的茶幾,全是她吐的。

  「阡陌,不准浪費糧食。」對面,端著小盤子一口一口優雅進食的風義正詞嚴地開口。

  「那就先讓你身邊那個人閉嘴。」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Reborn,「他不說話我也不會認為他長了口腔潰瘍。」

  「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Reborn頭也不抬地一邊往嘴裡送炒飯,一邊含糊地回答。

  「我的矜持全部送去見了奧特曼。」

  想了想,淺井阡陌又加了一句。

  「或許奧特曼都不懂我的矜持。」

  這句話倒是真的。

  淺井阡陌作為15歲少女的矜持在很多時候是不為人知的。因為她每天那處事不驚的態度,導致所有人都會忽視她的年齡從而以為那是個老女人而不是青春少女。而少女心之類的東西,更是不知道因為何種原因而喪失的不見了一丁點。

  「你以前受過創傷,所以留下了感情陰影嗎?」Reborn面無表情。

  「啊,姑且算是。」短發少女盤著腿剔著牙,輕描淡寫地說著。

  「哦?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雖然是一個處[嗶——],但這點經歷還是有的。」

  「說來聽聽。」

  「你確定?

  「別廢話。」

  「好。」淺井阡陌放下牙簽,非常鄭重地看著對面穿西服的小嬰兒,「我一直以為我會和蒙齊?D?路飛結婚,結果他卻嫁給了一個叫旋渦鳴人的人,情難以堪下我對人世間的所有人心失去了信任,因此來到了這個比絕望更絕望的並盛。」

  「……你去死。」

  於是,淺井阡陌再次被風提著衣領飛奔起來,鬼畜則在後面拿著加農炮一下一下地轟。聽著就像是哪兒個地方有領導人在閱兵一般,非常壯觀。

  最終的最終,因為屈服於加農炮的威力,她終於和對方簽訂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條約,其中一項就是,在身體好的差不多的時候,立刻,馬上地,接受風的特訓。

  「真的要特訓?」少女死死地盯著唐裝嬰兒。

  「恩,你身體太弱了,再遇到危險怎麼辦?」風一臉嚴肅。

  「更何況,雲雀不一定每次都能感應到你的深情呼喊。」Reborn幫腔。

  「……你能去死一死嗎?」淺井阡陌哢嗒舉起自己的兩把槍。

  她發誓,呼喚雲雀恭彌的名字這件足以寫進她人生史冊的驚悚事件,這輩子都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

  否則,她淺井阡陌就把自己脫光了綁在床上任人調戲。

  不過雖然沒有了少女心,但應有的禮儀她還是知道的。尤其是作為有中國血統的人,淺井阡陌深知一個詞,那就是知恩圖報。

  既然雲雀恭彌把她救了,那她自然而然要感謝人家。雲雀用他那浮萍拐一拐子掃了她的敵人,那麼按照禮儀,她應該還雲雀很多拐子——這不就是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麼?

  然而雖然這個想法在她腦子裡演練了無數遍,但考慮到身體的緣故以及對方過於可怕的腦殘擁護者,淺井阡陌最終還是決定做一件看起來比較正常的事。

  還是風提醒她的。

  那就是,去把那件有著糖果味甜膩清香的風紀委員服,還給對方。

  
那個轉校生(偽更改圖)

  當淺井阡陌再次踏進並盛校園的時候,已經是距離KTV事件兩個月以後了。12月份已經開始寒冷起來,雖然還不至於飄雪的地步,但向來怕冷的她已經戴上了圍巾帽子等一系列防寒道具了。

  因為錯過了階段考試,所以淺井阡陌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教務處,在老師們的監督下和沢田綱吉一起參加了補考。

  「阡陌桑,身體好些了嗎?」回教室的路上,沢田綱吉問。

  「恩。」淺井阡陌懶懶地點了點頭,冬天是個容易讓人犯困的季節,因此她現在一個哈欠連著一個哈欠地打。

  這個景像被沢田看在眼裡,驚訝,「昨晚沒睡好嗎?」

  「經常被騷擾,慢慢就習慣了。」阡陌看了他一眼,「做彭格列十代目辛苦麼?」

  一提到『彭格列』,沢田的臉嘩啦就耷拉了下來,「不要提了,真是噩夢。」

  「一起逃吧。」眼前人忽然停下腳步,用極為真摯的目光望著他,「我們一起去環游世界吧,把黑手黨什麼的拋到蘋果星,你覺得怎樣?」

  「呵,呵呵……」沢田綱吉忍不住抽搐,「算了吧,我會被雲雀前輩咬殺的。」

  阡陌皺眉,「關雲雀什麼事?」

  「不……我條件反射就說出來了,最近你們倆的名字在學校總被提及。」沢田撓了撓頭,「走吧,上課了。」

  學校依然是以前的模樣,因為冬天的到來而顯得更為清冷了些。中午的時候阡陌拒絕了他們的提議沒有去天台,而是簡單地塞了肚子以後,拿起今天早上便已經裝好的衣服,去了風紀委員接待室。

  可惜的是,房間裡卻沒有一個人。

  這正好如淺井阡陌所願,雖然她這是來道謝的,可讓她當著雲雀恭彌的面又鞠躬又感謝的,怎麼想怎麼不爽。好在現在接待室沒有人,她把疊好的衣服放在沙發上,同時在上面附上了一張紙條,布置好一切好,剛准備離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淺井桑?」

  留著飛機頭的草壁哲矢對於她出現在接待室這件事顯然有些吃驚,但怔了怔,立刻反應過來,立正站好,鞠躬。

  「夫人好。」

  淺井阡陌頓時就感覺到有誰拿棍子在她頭上悶了一下。

  「我不是什麼夫人,這稱呼太醜了。」她面無表情地回答,隨即越過對方准備離開。

  「好吧,既然夫人不喜歡……大姐頭!」

  「……」

  無端趔趄了一下,淺井阡陌強忍著給他一發子彈的衝動,頭也不回地繼續往門口走。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聽到草壁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姐頭,上次的事情很抱歉讓你受傷了。」

  聽到人家無緣無故的道歉,淺井阡陌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過身,「為什麼要道歉?」

  「當時我沒有堅持讓人去搜後院。」草壁皺眉,微微垂頭。

  淺井阡陌沉默。

  「當時,您呼喚雲雀委員長的時候,我們大家都沒有聽到……但委員長還是義無反顧地衝進了那家會所……」

  「是因為他把他的拐子掉在那裡麼?」淺井阡陌截下他的話,這種說辭讓這一幫不知被什麼東西附體的風紀委員們來訴說的話,只會讓她更加加劇了自己對『呼喚事件』感到痛心疾首。

  「不,委員長他其實……」

  「我知道了。」其實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單純為了自身著想沒有聽下去。

  畢竟,想像雲雀恭彌那副言情男主的模樣,只會讓她對言情小說更絕望。

  接待室裡一片寂靜,淺井阡陌拉開門,頓了頓,轉身走回草壁哲矢面前。

  「你們的委員長,雲雀恭彌……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

  那個中午,雲雀不在,淺井阡陌和草壁哲矢這兩個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就在並盛的風紀委員接待室裡,聊了近一個小時,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淺井阡陌在聽,草壁在說,但既然話題是自己挑起來的,她也不好中途打斷,因此耐著性子聽了下來。

  事實上她很後悔,因為她對雲雀恭彌這個人真的不想了解那麼多,只是一時好奇,不明白為什麼當初他會衝進倉庫救自己。結果大概是由於選錯了聊天的人,也問錯了問題,草壁哲矢很少會對人說這麼多話,但事關雲雀恭彌,卻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都說雲雀和副委員長有一腿,看來這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草壁副委員長,我下午還有課。」淺井阡陌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無奈地開口打斷他。

  「啊,原來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嗎?」草壁後知後覺地看了看時間,站起身,毫無預兆地朝淺井阡陌鞠了一躬。

  「阡陌大姐,委員長就拜托您了。」

  淺井阡陌目瞪口呆,「……拜托我什麼?」

  草壁:「拜托您給他愛的關懷。」

  「……抱歉紙簍在哪兒裡?」淺井阡陌木然。

  「我這就去拿!」

  ……

  「大姐,紙簍。」

  接過紙簍,短發少女一點都不客氣地開始吐,「……嘔……嘔……」

  草壁頓時大驚失色,「大姐,你沒事吧?大姐要不要去醫院?啊!難道是……」

  「你敢說出來你就死定了。」

  「……懷孕了……?」

  「……」

  淺井阡陌從來都沒有發現,原來和草壁哲矢講話是這樣一種折磨,敢情以後如果她再和雲雀發生什麼衝突,只要丫派出草壁哲矢,她淺井阡陌必定干干脆脆地投降,跪地求饒恕……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以至於對方連『懷孕』這種詞都說的出來。

  面無表情地用手背擦了擦嘴,淺井阡陌決定立刻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草壁哲矢在身後目送她離開,同時自言自語地低喃,「果然當初雲雀委員長那麼緊張地衝進去,出來以後都還抱著阡陌大姐頭,原來是因為……懷孕了啊?」

  (淺:你知道的……太多了草壁副委員長。)

  已經拐出走廊回到教室附近的淺井阡陌,不知為何忽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懷孕這種事,還是算了。即便她真的想和誰生米煮成熟飯真生了孩子,如果對方不願意奉子成婚,那頂個毛用,說不定還會被花小朵抓回家去一邊帶孩子一邊帶淺井家……而且還要忍受那個女人每天在一旁的嘲笑。

  所以說,先上車後買票這種事情,於她是絕,對,不行的。

  一想到剛才腦補的對像還是雲雀那個二到不行的人,淺井阡陌沒來由地就打了個冷顫。

  那種據說極度愛校愛風紀的人,最適合的就是和並盛結婚。

  太可怕了。

  一邊在心裡不斷地默念『還了衣服道了謝以後就沒交集了』這種能使她內心感到些許平靜的話,淺井阡陌一邊拉開了教室門。此時上課鈴剛剛打響,走廊裡已經空蕩蕩,老師站在講台上,正在非常友好地介紹轉校生。

  通常『轉校生』這種生物在很多時候都會被冠以神秘一詞,尤其是在這種腦殘風紀委員們統治的並盛町,那種連『雌雄雙神』都能掰出來的地方,更是讓淺井阡陌感覺到了深深的惶恐。

  是的,惶恐。

  她很惶恐這個轉校生。

  「大家好,我叫花生米,來自中國,以後請多指教。」

  講台上,一個少年正面帶微笑地做著自我介紹,那三個讀出來讓人想吐的字在這一刻顯得非常詭異,因為他是用中文說出來的。

  少年長著一張非常清秀的臉,高高的鼻梁,白淨的皮膚,恰到好處的身材比例,黑色深邃的眼睛裡透著讓人琢磨不透的光,一頭紅色碎發在這個教室裡顯得格外扎眼。

  淺井阡陌站在門口,已經看到有很多女生開始眼裡放光,而她空蕩蕩的座位旁邊,沢田綱吉正在非常苦惱地抓著頭發,同時瞧瞧地拿眼去瞟不遠處的京子。

  山本武表現的非常淡定,獄寺隼人也只是翹著腿皺著眉,他平常就這樣。其他人則相形見絀,對轉校生報以了極高的興趣。

  「……喜歡的事情沒有,興趣愛好廣泛,討厭的東西還沒出現,至於夢想……」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似是隨意地朝教室後門站著的短發少女瞟了一眼,看的後者一陣心驚肉跳,恨不得立刻轉身就走。少年仿佛感應到了她的內心狀態,輕笑了一聲,班裡女生頓時一陣低呼。

  下一秒,一口流利的日語脫口而出。

  「我的夢想,是娶淺井阡陌為妻。」

  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好像被誰在剎那間按下了暫停鍵。一時間,淺井阡陌接受了班裡30多位同學的注目洗禮,其中和她相熟的彭格列成員以及京子黑川,更是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深吸了一口氣,淺井阡陌表情木然地回敬了眾人一個淡漠的眼神。

  「不要拿這種哈巴狗的眼神看我,只不過見到個神經病就忍不住向我求救,這讓並盛之神情何以堪。」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臉色均是一變,只有講台上那個紅發少年依舊老神在在地微笑著。

  不過,所謂的『雌雄雙神』這種說法,在某些時候來說並不是空穴來風。就比如說,當初的KTV事件,明明沒有一個人聽到了淺井阡陌的呼救聲,但偏偏雲雀就出現了,這種東西叫做可笑的默契。

  再比如說,明明現在淺井阡陌只是好好地站在這裡而且只是隨口說了句『並盛之神』而已,好像在配合她的話一般,咣當一聲,教室前門整個倒了下來,

  這下,不僅一年A班的成員們瘋了,就連淺井阡陌也驚訝地回過了頭。

  然後,果不其然地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外套,袖子上扎了個紅袖章的黑發少年,亮出了他那雙拐子,極其囂張地站在門口。

  隨即,清冷但阡陌非常熟悉的聲音就在眾人耳邊響了起來。

  「轉校生,出來。」

  
被求婚的荒謬

  一年A班的學生們哪兒見到過這種仗勢,一時間全都亂了起來。第一天入學就已經被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盯上,這個轉校生也果真不是普通人。認識到這一點後,A班的同學們開始非常明智地不再去盯著那個紅頭發的轉校生看,而是開始思考著怎樣才能從這裡逃出去。至於講台上的老師,雖然已經非常努力地在維持秩序,然而面對這樣突發的狀況,卻是沒有絲毫信心能完成任務。

  至此,花生米終於回過頭看著雲雀,慢悠悠地開口,「啊,是你啊,怎麼,剛才沒打夠嗎?」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勾起唇角,「違反並盛規則的人,統統咬殺。」

  花生米頓了頓,開口,「好啊,陪你玩玩。」

  說著,紅發少年徑直走下講台,直直地朝淺井阡陌走去。短發少女學著雲雀的模樣挑了挑眉,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被無視了個徹徹底底,名叫花生米的少年怔了一下,隨即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從後門出來,直接朝頂樓走去。

  雲雀瞥了他的背影一眼,目光落在了一年A班的教室裡。

  「都閉嘴,群聚動物。」

  霎那間,教室裡寂靜得連呼吸都聽得見。

  「老師,你可以上課了。」隨意地看了一眼講台上緊張的老師,後者勉強扯出個笑容朝對方點了點頭。

  此時淺井阡陌已經坐回了座位,自動屏蔽所有目光,拿出了一盒蘋果汁喝了起來,同時,眼睛有些空洞地落在了教室外的天空。

  也就忽略了臨走前,雲雀打量她的眼神。

  那個花生米也來了……

  淺井阡陌在心底冷笑了一聲,默念著花小朵的名字,在稿紙上畫了個中指。

  女人老了真可怕,不僅皮膚會變差,就連腦子也殘了。

  她自然認識那個花生米,不僅認識,甚至可以說很熟,因為那家伙和她從小到大一起長大,而且曾經當過她的貼身保鏢。

  一個15歲的少年而已,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究竟是不是花小朵讓他來並盛的,淺井阡陌不敢確定,但她敢保證即便花小朵沒有主動授意,這個花生米的行為也被默許了,否則她根本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至於他來這裡做什麼……

  「難道是要阻止我再帶個女人回家?」淺井阡陌木然地望著眼前桌子上的紋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喂,阡陌桑,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講話?」一個聲音傳入耳中,是沢田綱吉。

  「啊,怎麼?」阡陌抬起頭。

  「那個花生米你認識?」沢田一臉的疑問,不僅是他,就連獄寺和山本都湊了過來。

  「當然,」淺井阡陌打了個哈欠,「那是很著名的一道菜。」

  「……」

  看了一眼迷茫的沢田綱吉,淺井阡陌自討無趣地擺了擺手,「算了,以你的智商是聽不懂我這個級別的笑話的。」

  「喂女人,不要小瞧十代目啊你!」獄寺張牙舞爪地說道,「不過那個轉校生什麼的……我不喜歡,太囂張了。」

  「是因為你在班裡最囂張的氣焰被壓了嗎?」沢田抽搐。

  「十代目!相信我,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獄寺反駁道。

  「獄寺隼人,你終於說了一句符合你智商的話了。」淺井阡陌贊揚地朝他祭出了大拇指,「那的確不是個東西,他是人。」

  「淺井阡陌!!」

  「獄寺,你聲音太大了阡陌有心髒病的∼」山本撓著頭打哈哈,「我倒無所謂,不過阡陌,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你哪兒只耳朵聽到我說這種惡心的話了?」

  「啊哈哈,沒有就好。」

  一整節課,花生米都沒有再出現在班裡,到底他是被雲雀恭彌打死了還是打住院了,還是他發現自己要拉屎但沒帶紙於是回中國拿紙了,這些疑問雖然很多人想問,但卻並不是淺井阡陌關心的重點。

  她現在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讓她趕快回家睡上一覺。

  冬天這種不是人過的季節,是最容易犯困的。

  「不過那個花生米同學到底得罪了雲雀哪兒裡了?」座位後面,山本武問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除了違反校紀,沒有別的原因能讓雲雀前輩發怒了吧?」沢田憂心忡忡地回答,「阡陌桑,你既然認識他,那我們去找找他吧?」

  「不去。」出乎意料地,淺井阡陌非常干脆地拒絕。

  「為什麼?你們不是認識嗎?」沢田驚訝。

  「因為走不動。」

  「……這根本不是理由……」

  「這是理由,而且很嚴肅。」淺井阡陌看著他,「我勸你也不要去。」

  「為什麼?」

  「因為那個花生米,他其實是外星人,專門過來毀滅這個星球的。」

  「……」

  說到花生米和淺井阡陌的關系,這兩人在小的時候曾經非常要好,甚至有一次還被共同綁架過。作為共同患難過的青梅竹馬,淺井阡陌和花生米這對兩小無猜在當時被所有人看好,甚至花小朵還對淺井凌提過要不要他們定親。

  然而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卻使得兩人從此以後走上了陌路,只要有花生米在的地方,淺井阡陌絕對不會出現,只要花生米學的東西,她絕對不學。

  因此當淺井凌死後,淺井阡陌遇到了Reborn,這才學的槍法。

  「那件事……是什麼?」沢田忍不住問了出來。

  淺井阡陌掃了他一眼,木然道,「確定要知道?」

  阿綱猶豫,「不,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算了,首領說出的話自然要聽,況且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當時沒本事把我[嗶——]了。」淺井阡陌擺了擺手,「事實是……」

  「什麼?」

  「他搶了我的蘋果型存錢罐。」

  「……」

  因為這樣的理由而從此和對方絕交,淺井阡陌即便如今已經15歲,依然覺得自己做的沒有錯。她這個人的脾氣很怪,認定的事情是說什麼都不會改的,否則也不會離家出走到並盛這種變態的地方來。

  至於對方說什麼『要娶她為妻』之類的事情,她只當自己的耳朵當時被無情地強×了,不用放在心上——反正又不是強×了她的人,認真你就輸了。

  放學的鐘聲終於徹響整個並盛,淺井阡陌再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提著書包就朝校門口走。然而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穿著凌亂的白色襯衫,有著一頭凌亂的紅色頭發的少年靠著牆等著她,嘴角和頭還在流血,白色的襯衫上也有著斑斑血跡。

  嘖,雲雀沒有把他打死麼?

  短發少女下意識地感到惋惜。至於為什麼她會覺得那兩人單挑一定會是雲雀贏,大概這一點連她自己也沒發現。

  「終於出來了。」花生米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加上這一副頹廢的殘缺美,頓時引起了周圍一陣的尖叫聲。

  淺井阡陌掏了掏耳朵,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圍巾帽子口罩之類的東西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來,裡面還全是因為哈欠和溢滿的水汽。

  仿佛已經習慣於她這樣的態度,靠著牆的少年無所謂地笑了笑,轉身跟上了短發少女。

  「阡陌,看到我來不開心?」少年死皮賴臉地跟在女生身邊,只穿著一個單薄的襯衣的他在寒風裡顯得格外凄慘,空蕩蕩的襯衫下精瘦的身子微微地弓著,然而即便如此,他卻絲毫不在乎旁人的視線,自顧自地談笑風生。

  淺井阡陌沒有理他,徑直朝家裡走,她今天走路的速度比以前慢上不少,幾乎算是一步一挪地向前走,期間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幾盒蘋果汁,因為那時候Reborn把她挑的上好的蘋果都轟成了渣,而這個季節蘋果又不怎麼好吃,因此她只能委屈一下,換成了果汁。

  一直等在超市外面的少年看到她走出來,上前就幫她提過了袋子,「天氣冷,還是我幫你提吧。」

  淺井阡陌拿著袋子的手卻沒有松開,她仰起頭望著少年那張被揍的有些狼狽的臉,真不明白為什麼之前在學校裡竟然還有人因為這個而尖叫,難道並盛因為有了雲雀恭彌,從而變成了全民M?

  「你瞎?我有戴手套。」

  少年楞了一下,聳了聳肩,放開了抓著袋子的手,繼續在寒風中跟著短發少女一步一挪。

  「我沒有跟夫人打招呼,但我想現在她已經知道我在哪兒了。」花生米淡淡開口,「我來找你,帶你回家。」

  む老娘早就猜到了。め淺井阡陌在心裡回應。

  「我聽說你之前遭到了綁架,這裡不安全,你跟我走。」花生米的聲音平靜無波,雖然沒有咄咄逼人,但阡陌聽著還是非常不爽。

  「夫人也很擔心你的安全,雖然她嘴上沒說。」少年仿佛一點都不在意對方一直不接自己的話,自顧自地說著,「阡陌,我今天說的是認真的。」

  [老娘才不管你認真不認真。]

  淺井阡陌木然地聽著,遠遠地看到前方賣包子的墨鏡大叔,停了下來。

  「我要回家了,你請便。」

  花生米挑了挑眉,「我請便?那我能不能跟你走?」

  「請便的意思是,請你便利地滾。」淺井阡陌撇了撇嘴,轉身離開,「跟你這種沒智商的人說話真是消耗口水。要知道人窩雖然沒有燕窩貴,但也是不能隨便浪費的。」

  「可我沒有地方住。」

  「管你死活的人不在這裡,請你右拐直走再右拐。」

  「那是哪兒裡?」

  「托兒所。」

  「……」

  三兩步小跑跟上短發少女,花生米一個跨步站在了她面前。

  「阡陌。」

  淺井阡陌很無奈地抬起頭,身體微側,用眼角余光掃到了賣包子大叔的身影,心裡卻想著[快看包子大叔我又被調戲了你快出手吧高人!]

  結果看了半天,對方卻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

  無奈地抬頭,「什麼事?」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花生米楚楚動人。

  「不,你想太多了。」淺井阡陌說著,聲音因為圍巾遮住嘴的緣故而顯得有些不清楚,「你還沒到能讓我刻骨銘心記一輩子的地步,下酒菜先生。」

  「……那果真是因為雲雀恭彌嗎?」花生米沉下臉,「他救了你,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許?阡陌你清醒一點!」

  「相許毛,我很清醒。」淺井阡陌面無表情,「被救就要以身相許,那你許給花小朵了沒?」

  「夫人猶如我的親生母親。」少年皺眉。

  「雲雀恭彌還是我家保姆的兒子呢。」阡陌無語。

  「他的確很強,呵,我們打了個平手。」

  「關我P事,好狗不擋路。」

  「阡陌!!」

  淺井阡陌狠狠一怔,發現對方兩手正死死地扣著她的肩膀。強忍著想一槍崩了他的衝動,短發少女皺眉。

  「放手。」

  「嫁給我,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你知道的。」

  「……你到底是有多飢渴?」

  「我很認真!」

  ……

  「放開她。」

  一個聲音忽然自花生米身後響起,淺井阡陌側頭看過去,不禁挑眉。

  「包子大叔,你終於要俠義地拯救小女子於水深火熱之中了嗎?」

  
冬天就要吃火鍋

  對於這個一直在路口擺個小攤子賣『中華肉包子』的包子大叔,淺井阡陌一向非常好奇,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一定不簡單,即便他只出過一次手。然而想來高人通常都有怪癖,包子大叔卻非常正常——就像淺井阡陌和風討論的那樣,這位大叔大概也就喜歡看看成人雜志而已。

  當然,這個討論的結果是淺井阡陌自己說的,風可從來沒說過。

  望著眼前戴著墨鏡穿著長袍的怪人大叔,短發少女心下一陣期待。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俊美少年花生米,非常囂張地說,「你慘了,武林高手會打死你的。」

  花生米楞了半天,卻下意識地一下把淺井阡陌護到了身後,眼神凜然地望著眼前的怪人,「你想做什麼?不要對這個女孩子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我不會客氣的。」

  話一出,被衣領遮住了半張臉的墨鏡男頓時無語,半晌才悶悶地開口,聲音古怪,有些不符合他年紀的稚嫩,「這句話應該我原封不動地奉還給你才對。」

  他的目光繞過花生米看向淺井阡陌,「這人你認識?」

  淺井阡陌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不不,我怎麼可能認識這樣煽情的人。」

  怪大叔詭異地沉默。

  「大叔我不騙你,我認識的人除了笹川京子比較正常以外其他人都是怪物。」淺井阡陌一臉理所當然,「比你還怪的怪物。」

  「……」

  花生米有些痛心疾首地轉過身看著阡陌,皺眉,「你是在嫌棄我?」

  淺井阡陌用她那古井無波的眼睛冷冷地望了一眼少年的臉,開口,「你被言情男主附身了?妖孽,速速退散!」

  花生米:「……阡陌,拜托你正經點。」

  淺井阡陌眨眼,「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正經的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少年決定不去和她計較,轉而對上墨鏡怪人,「我會拼死保護阡陌的,你休想對她做什麼!」

  氣氛一時間非常詭異。

  藏在衣領和墨鏡下的怪大叔忽然覺得世界黑白顛倒,此時不是他在伸張正義而是對方在斬妖除魔,一時間竟然楞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作為阡陌的家庭教師,他此刻非常清楚,自己的學生現在是根本拿不起槍的——因為今天她出門時,自己強迫她雙手雙腳都帶了負重扣。

  沒錯,這個包子大叔正是阡陌家的保姆,彩虹之子風。

  習慣性地攤手嘆了口氣,風決定直接動手。然而,正當他准備進入戰鬥模式時,又一個響亮的聲音帶著十足威懾力從身後響了起來。正在對峙的三人同時一滯,轉頭,一個金發的外國帥哥正極為帥氣地站在路口,而他的身後則跟著一群氣勢洶洶的西裝保鏢。

  「……加百羅涅的……老大?」淺井阡陌歪了歪頭。

  「阡陌!」迪諾?加百羅涅看向她,「呆在那裡不要動,我這就過去救你!放心,有我在,這兩人休想對你不利!」

  淺井阡陌:「……」

  風和花生米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有些無語。怎麼又出來一個人?

  既然迪諾出現,風沉思了一下,果斷地決定退出這場鬧劇。正當那個黑手黨老大亮出他的鞭子朝這邊抽過來時,風身形一動,轉眼間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淺井阡陌楞楞地望著消失的包子大叔,心下迷茫了半天,看了一眼迪諾,聯想到包子大叔第一次出手的情形,這才反應過來。

  敢情大叔和迪諾有一腿,上一次出手是因為自己和迪諾離的太近所以吃醋了,這一次……大概是因為上次吃醋吵架現在還沒和好,所以傲嬌了。

  「少女我自作多情的玻璃心……」淺井阡陌無端地一陣低落,「碎成了渣。」

  沒有心情再和花生米糾纏下去,短發少女趁著迪諾和紅發少年打起來的當口,轉身離開了事發現場,朝家的方向走去,根本沒有多看身後亂成一團的景像,更沒有擔心花生米負傷和迪諾打會不會死——加百羅涅的老大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不會和小孩子計較。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迎面就看到留著長辮子的風圍著圍裙站在吧台後面。聽到開門聲,後者抬起頭,「歡迎回來,沒有我的允許不能拆負重扣。」

  一句話,使得淺井阡陌擼袖子的動作停滯了下來。連中指都豎不起來的少女頂著慘白的臉走到客廳中間,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風走到她身邊,遞上一杯蘋果汁,隨即把電視機打開,吧唧摁到特殊頻道,一個醇美如酒般的女子聲音徹響客廳,帶著說不出的風情和性感。

  「淺井阡陌,如果想讓花生米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那就帶著他在一個星期後給我滾去東京。」

  短發少女原本一臉頹廢地仰天癱在沙發上,聽到這個聲音後,頓時臉色一變,刷地直起了腰,「花小朵!!」

  風在一旁淡定地接話,「只是音頻傳話,不用緊張。」

  「……還有,聽說你非常幸運地在被[嗶——]之前讓人給救了,恭喜你。」花夫人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笑意,「我就知道沒人願意[嗶——]你這種沒發育完全的人。再見。」

  淺井阡陌嘴角一抽,緊緊地盯著漆黑一片的電視機屏幕,可對方卻沒有了下文。重新靠回沙發,她閉上眼睛,回想著這近半年沒有聽到的聲音,淡淡開口,「這算是家書嗎?」

  風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花生米是誰?」

  「一盤下酒菜,需要配二鍋頭。」淺井阡陌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風四目相對。

  「有句話我一直想說。」她很是正經地望著對方。

  風挑了挑眉,「但說無妨。」

  淺井阡陌抿了抿嘴唇,開口,「你說我要是帶個男人回去,花小朵會開心嗎?」

  風楞了一下,非常慎重地托著下巴想了想,開口,「大概會[嗶——]了他。」

  淺井阡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掃了一眼對方,很是欣慰,「風,你說話也終於被消音了啊……是被Reborn帶上正途的嗎?」

  風懊悔地流汗扶額:「……剛才我被附身了那不是我,還有,這根本不是正途。」

  互相沉默了許久,風說,沒有米了。淺井阡陌說,買。風說,沒有錢了。淺井阡陌答,借。風說,借不來。淺井阡陌回,只有蹭了。

  兩人默契地點了點頭,同時起身朝門口走去,目標,沢田家。

  「是嗎?好的,我知道了。」另一邊,Reborn放下電話,轉頭看向沢田綱吉,「阡陌和風會來家裡吃飯。」

  沢田的眼睛頓時變成了兩道杠,「我們家難道還能坐更多的人嗎?風太也剛來啊!」

  Reborn沒有理他的抱怨,徑直一腳把人踹了出去,「阡陌說她想吃火鍋,告訴媽媽。」

  地板轟轟轟地一陣晃動,沢田綱吉從二樓直接滾到了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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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井阡陌和風剛出門,便見到了一直等在門口的花生米。此時花生米同學已經比之前見到他時還狼狽了不少,胳膊上隱約可見鞭痕,看起來非常的……M。

  有些苦惱地看著眼前的紅發少年,再聯想到之前花小朵的魔音,淺井阡陌和風對視了一眼,互相從都對方眼睛裡看出了不情願。

  「算了,看在你被鞭子抽的份上……」少女木然地看了他一眼,「跟我蹭飯。」

  花生米一聽,臉上綻放出了比冬日陽光還溫暖的笑容,看的淺井阡陌一陣晃眼,恨不得直接一鍋底拍他臉上。至於風,則從頭到尾都沒有理他。

  三人的到來受到了沢田綱吉媽媽的熱情歡迎,這個現實生活中活生生存在的大和撫子果真為他們准備了火鍋,大冬天的一堆人圍坐在被爐前,望著窗外飄起的大片雪花,除了阿綱以外全體感慨了起來。

  「果然冬天就是要吃火鍋啊……」

  飯桌上Reborn向眾人介紹了阡陌幾人,同時也介紹了剛剛入駐沢田家的少年,赫赫有名的『排名』風太。

  「什麼名次都能排出來,是黑手黨內部炙手可熱的人物,有了他,就相當於有了一個龐大的情報機構。」

  像是在回應Reborn的話,有著一頭亞麻色頭發的標致少年忽然進入了狀態,身體周圍的東西詭異地漂浮了起來,仿佛進入了一種真空狀態。下一秒,少年空洞的聲音不帶感情地在眾人耳邊響起。

  「花生米的戰鬥力,在並盛中學排名第二位,堅持不懈第2位,長相第2位,持久力第2位,樂觀開朗第2位,綜合排名是,第二位。」

  安慰地拍了拍穿著沢田綱吉T恤的花生米,Reborn毫不留情地開口,「這就是傳說中的萬年老二嗎?」

  花生米風化。

  「淺井阡陌大姐,」風太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姐的槍法在並盛排名第一位,愛走神第一位,無理取鬧第一位。」

  沢田綱吉抽搐,果然淺井阡陌才是隱藏級BOSS吧。

  「那喜歡的人裡前三名呢?」Reborn隨意開口。

  眾人頓時屏息,花生米也忍不住握拳。

  風太點了點頭,停頓了兩秒,開口,「第一位是……奧特曼!」

  話一出,餐廳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是一副被悶棍擊打被長針刺穿腦的模樣。

  淺井阡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托起下巴,「果然是要走上拯救世界征服星辰大海的征途嗎?可是火影不適合我啊……算了還是勉強做雅典娜吧。」

  「第二位,蘋果女俠。」

  ……

  「第三位,雲雀……」

  「什麼?!!雲雀?!!」沢田綱吉震驚地睜大眼睛。

  風太頓了頓,皺眉,「……雲雀恭彌拐子上的拐子神……?」

  嘩地一聲,排名狀態停止,身邊所有的東西統統掉回了地面,Reborn和風等幾個小嬰兒重新安穩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眾人齊齊地用深邃的目光望向了面無表情的短發少女。

  「有問題?」淺井阡陌掃視一周。

  眾人齊齊搖頭。

  「啊啦,大家聊的好開心啊∼」阿綱的媽媽端著大鍋走了出來,「菜都准備好了喲,開始吃飯吧∼」

  排名事件到此為止,眾人極為默契地選擇遺忘剛才所聽到的所有內容。

  淺井阡陌望著這一大群人,小聲地湊到Reborn旁邊問,「沢田家原來是開托兒所的嗎?」

  Reborn不為所動地吃著粉色長發少女碧洋琪喂到他嘴邊的蘿蔔,鎮定地說,「不,這是彭格列的基地,以後你和雲雀也要經常來。」

  「雲雀是你和風的兒子你為什麼不親自喊他?」淺井阡陌瞥了他一眼,極為艱難地夾著碗裡的菜,因為負重一天的緣故手抖的像個篩子。

  「阿綱也會同意你們搞辦公室戀情的。」Reborn仿佛沒聽到她說話一般,淡定地開口,「前提是你能真正拿下雲雀恭彌。」

  「我崩了你喲,叔爺爺。」

  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短發少女看到風的旁邊乖巧坐著的小嬰兒,目光在她腦後的小辮子上繞了一圈,嘖了一聲。

  下一秒,風刷地回過頭,「把你腦子裡的不良想法給我剔除!」

  淺井阡陌熟視無睹,「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風抽了抽嘴角,指著旁邊的小嬰兒,「這是我徒弟,一平,某些方面來說算是你的師姐。」

  噗地一聲,淺井阡陌嘴裡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噴了出來。

  風和一平兩人反應極快地同時手撐地,身體滑了出去,於是滿滿一口的飯就這樣噴在了一個穿著奶牛服的爆炸頭嬰兒身上。

  小嬰兒楞了一下,抬手從臉上拉下一根青菜葉,下一秒,哇地哭了出來,繞著餐廳開始到處跑。

  「哇啊啊啊啊,藍波燙,燙死藍波大人了,哇哇哇……」

  沢田綱吉和風太兩人同時去追藍波,結果卻看到某人竟然詭異地從爆炸頭裡拉出了一個藍紫色的炮筒,眾人一驚,剛准備去阻止,只見嬰兒藍波砰地一聲摔倒在地,炮筒一脫手,直直地扔了出去。

  Reborn氣定神閑地收回自己的腳,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而淺井阡陌,則木然地望著朝自己飛來的炮筒,刷地一下,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秒,火箭炮罩在了她身上,砰地一聲,粉色煙霧四溢。

  穿著明黃色毛衣的短發少女卻不見了。

  
稱呼不能亂喊

  很長時間以後,淺井阡陌才熟悉了這個名叫『十年後火箭筒』的東西的存在,那時候她已經和沢田綱吉所帶領的彭格列非常熟,甚至還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過幾回——然而如今作為一個沒見過市面,什麼都不知道滿腦子只有奧特曼和[嗶——]的少女,她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面臨的是多麼可怕的局面。

  是的,可怕。

  原本淺井阡陌以為自己會被那個藍紫色的火箭炮擊中腦門或者後腦勺,因此下意識地想躲。只可惜她卻忘記了自己身上還帶著該死的負重——風說這種使人行動力變慢的東西很適合她,因為她本來做事就有點慢慢吞吞,除了開槍——結果就是,她這一移身去躲,反而正好調整了一個極好的角度,整個人被火箭筒罩了進去。

  眼前一片漆黑的瞬間,淺井阡陌忽然就很想吐槽這個彭格列。五歲的小嬰兒能從爆炸頭裡掏出一個比他人還高的火箭筒就已經非常奇怪了,為什麼這個火箭筒還跟緊身衣一樣能自動收縮大小,她堂堂一個大人,就這樣被套進去了?!

  這簡直比奧特曼說他要聯手和海賊王一起毀滅世界一樣可怕。

  黑暗籠罩,淺井阡陌下意識地閉眼,隨即再睜眼,總共花了不到一秒鐘。然而正是這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眼前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麻辣味的火鍋熱氣,沒有吵鬧的說話聲,沒有暖暖的被爐,甚至沒有沢田家那種擁擠但暖和的感覺。腳下站著的地方,只有一種豁達的清冷感。

  偌大的房間,和風的建築風格,木地板,從門口望去還能隱約看到郁郁蔥蔥的景像。

  這是哪兒個主題賓館麼?淺井阡陌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下一秒,身體像是被誰拉扯了一下,猛然向後飛去,與此同時,一陣火辣辣的痛從肩膀上傳來,雖然不至於斷骨頭,但卻依然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短發少女表情有些扭曲地看了一眼左臂上端,冷汗撲倏撲倏地爬滿全身。感覺到腳剛剛挨到地板,還沒來得及站穩,一個黑色的人影瞬間逼近,砰地一聲,把她逼到了牆邊。

  後背貼上冰涼的牆,疼痛混合著牆壁散發出來的寒氣同時侵入她的大腦,整個人倏地就清醒了過來。

  然後,就聽見了一句驚訝的輕呼聲。

  「哦呀。」

  說話人的聲音很成熟,帶著些許磁性,雖然聽起來像是疑惑,但被他說出來,卻無端地給人一種寵辱不驚的感覺,混混沌沌,讓人琢磨不清。

  淺井阡陌順著聲音的方向抬起頭,一張棱角分明俊美的臉就這樣映入了她的眼中,高高的鼻梁,狹長上挑的眼眉,灰色的瞳孔裡有著銳利的光芒。薄薄的雙唇如今正意味不明地微翹,白皙的臉配上黑色的短碎發,有一種說不出的協調感。

  說不出的眼熟。

  愣愣地望著眼前放大的一張俊臉,淺井阡陌眨巴了兩下眼睛,竟然忘記了肩膀上的痛。感覺到脖子上有什麼東西冰涼地貼著自己的皮膚,她下意識地低頭去看,卻剛好聽到了男人不急不緩地開口,聲音裡帶著清冷的戲謔。

  「雲雀阡陌,你這次玩的是金蟬脫殼麼?」

  低頭看對方手裡的武器,入眼的是一個她非常熟悉的不知道到底是哪兒種合金做成的拐子。淺井阡陌心下一楞,耳朵裡便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頓時就把她震驚在了當場。

  「10年前的你,不是什麼都不怕的麼?」男人冰冷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你在抖什麼?為什麼不拔槍?」

  為什麼不拔槍,因為老娘的手壓根就抬不起來!連用個筷子都能抖成篩子的手,拿著槍是想扔出去砸人嗎?

  還有,為什麼你會拿著雲雀恭彌那個畜生才會用的浮萍拐?

  還有,這裡是哪兒?

  還有,老娘到底是用槍崩了你全家還是用槍崩了你,以至於剛見面就抽我?

  腦子裡一瞬間湧出了無數的問題,淺井阡陌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男人,半晌,才終於再次開口。

  「你剛才……叫我什麼?」

  男人怔了一下,隨即面不改色地和她四目相對了幾秒,架在脖子上的浮萍拐被隨意撤掉,男人轉身和她拉開了距離,朝房間中間那個矮幾走去。

  「十年後火箭筒嗎?算了,等你回來了再接著算帳也不遲。」

  說著,他盤腿在矮幾前坐下,自己為自己倒了杯茶。習慣性地張口打了個哈欠,男人把茶端起來送到了嘴邊。

  剩下淺井阡陌楞楞地站在那裡,還沒反應過來情況是如何發展到這一地步的。

  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她試著活動了一下已經沒有知覺的肩膀,一陣疼痛使得她咬牙切齒。不過想來也是奇怪,如果是雲雀恭彌這樣近距離地抽她的話,骨頭沒斷也得有個肌肉拉傷什麼的,現在卻只是疼而已,卻無大礙。

  對方顯然是留了手的。

  難道他之前就在和誰打架嗎?

  無所謂地把那些奇怪的想法和問題全部拋到腦後,淺井阡陌一走一挪地來到男人的對面,面無表情地坐下,矮幾上本就有兩個杯子,她非常自來熟地給自己眼前的杯子裡倒滿茶,咕咚一下喝了下去。

  男人挑著眉看著她的動作,沒有言語。

  下一秒,淺井阡陌木然開口,「……有冰水嗎?好像燙到了。」

  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門口,穿著黑色西裝,留著飛機頭。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目光在來人那誇張的飛機頭上轉了一圈,心裡忽然有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飛機頭男人跪坐在地上,恭敬且中氣十足地開口,「恭先生,沢田先生給您和夫人留了信息,會議兩點開始。」

  男人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從容答道,「告訴他我會晚幾分鐘,雲雀阡陌出了點問題。」

  飛機頭男人怔了一下,直腰抬眼,目光落到淺井阡陌身上時,驀然吃驚。

  「……夫人,您怎麼變年輕了?這,不是十年前的您嗎?」

  少女的眉毛頓時一抽。

  夫人?

  恭先生?

  沢田?

  很好。

  淺井阡陌一手摁上自己的胸口,閉眼。

  「怎麼?燙得心髒病犯了嗎?」對面穿著黑色和服的男子淡淡開口。

  「你千萬不要跟我說話,」少女突兀地抬手制止他,「否則我會慘死當場。」

  男子冷笑了一聲,又給自己添滿茶。

  深呼吸,淺井阡陌在心裡反復說了三遍『我是奧特曼之女我很堅強很勇敢』後,倏地抬起頭,看向對面人,面無表情且平靜地開口。

  「你不要跟我說你叫雲雀恭彌。」

  男人老神在在地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我要說是呢?」

  「崩了你的命根子。」

  「呵。」

  吹散了眼前裊裊升起的熱氣,男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該走了。」

  淺井阡陌一怔,剛想說什麼,眼前忽然又是一黑。

  砰地一聲響,周圍的空氣忽地一變,一股火鍋的飄向傳進了她的鼻子。

  睜開眼,風和花生米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無端地從身體內部升騰起一股憋屈和抑郁,短發少女嘴角微微一抽,開口,「看毛,沒見過奧特蘋果俠變身嗎?」

  餐廳裡一片寂靜,包括一平藍波在內的所有人都用著極為復雜的目光望著她,好像是想說什麼,但卻又說不出什麼,觀眾竟然和當事人一樣頂著菜色的臉,頓時讓淺井阡陌心裡的抑郁直接又提升了一個等級。

  花生米輕呼了一口濁氣,原本跪坐著他忽然起身,一下把眼前的少女擁進了懷裡。

  「阡陌,你回來就好……不要離開我,我不會放手的!」

  淺井阡陌:「……」

  眾人:「……」

  把頭深深地埋在少女的頸窩,花生米一手撫著她的頭,仿佛在自言自語,「這才是真的,我不會失去你的,不會。」

  「呀類,碧洋琪,阿綱他們還沒准備好嗎?我們還不能出廚房嗎?」沢田綱吉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眾人頓時又是一滯,全體回過了神。

  而淺井阡陌,則終於在抑郁等級到達了頂點後,握手成拳,狠狠地一拳搗了出去。

  花生米頓時蜷成一團趴在了地上。

  「少女的豆腐是你隨便能吃的嗎?」淺井阡陌冷冷地望著他。

  風頓時朝她祭出拇指,「說的好!」

  「起碼要先掏錢!」少女說完了她的下半句。

  風:「……」

  沢田的母親從廚房出來時,Reborn帶頭喊起『媽媽,辛苦了!』這種煽情的話,沢田綱吉楞了一下,也跟著喊了一句。接受到Reborn那帶著淡淡威脅的眼神後,其他人也跟著呼應了起來。眾人集體的感謝頓時讓沢田奈奈高興地笑成了一朵花,當場回廚房又准備了幾道菜。

  花生米因為被淺井阡陌那『發泄一拳』打到了命根子,接下來的時間裡一直都捂著肚子,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淺井阡陌因為肩膀被人無緣無故抽了一拐子的緣故,再加上另一只手所有的力氣都用在花生米的那一拳上,因此兩只手統統廢掉,垂在了身邊。風非常無奈地看了一眼被像大爺一樣伺候著的Reborn,認命地反過來喂自己的二徒弟吃飯。

  木然地和Reborn對視了一眼,後者朝她露出了詭異莫測的笑容,看的淺井阡陌默默升起一片雞皮疙瘩。至於沢田綱吉,則從頭到尾都在用著極為古怪的眼神瞄著淺井阡陌,後者直接全部無視,就當這件事根本沒發生過。

  連帶著,也准備忘記那個令她差點真犯心髒病的四個字。

  
事關全人類的浮躁

  結果,到頭來誰也沒能問出究竟淺井阡陌在被『十年後火箭炮』轟走的那五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而為了表示公平,Reborn等人也只字不提10年後的淺井阡陌什麼模樣。

  因而這件事就這樣簡單地被一筆帶過,一群人保持了相當好的默契。

  花生米正式入住了淺井阡陌家,風很好地保持了他的紳士風度,沒有和花同學再打一架,因為花生米接下了他的活,成為了18街5號這棟小房子裡的廚師和保姆。出乎意料的是,花生米竟然做的一手好料理,這讓風和阡陌這兩個對中華料理非常喜愛的人徹底對他改變了態度。

  「但是不要對我抱以過多指望,否則小心蘋果俠替天行道消滅你。」裹在白色羽絨服裡的淺井阡陌咕噥了一聲,因為還戴著圍巾帽子和口罩,索性沒有回頭去看身邊的人。

  「呵,事在人為,阡陌你也不要下決定這麼早。」一身黑色休閑大衣的帥氣男生花生米無所謂地笑了笑,想到了那天在沢田家發生的事,嘴角微僵,又沉默了下來。

  大雪今早才停,兩人走在一起上學的路上,因為淺井阡陌還帶著負重扣的關系而行走緩慢。他們的身邊時而會掠過一些形色匆匆的行人,然而每個人走過花生米身邊時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畢竟並盛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像他這樣還帶著溫暖笑容的美少年了。

  要知道,並盛數得上的美少年一個比一個奇怪,山本武開朗的有點過頭,獄寺隼人則陰沉的過了頭,至於『並盛之神』雲雀恭彌……丫是二過了頭。

  「不過夫人說要我們去東京做什麼呢?」花生米沉思。

  「她想在東京鐵塔上表演自由落體,想讓我們去圍觀。」淺井阡陌不冷不熱地回答。這個問題也困擾了她很久,不知道花小朵到底在打算些什麼,甚至於她能從這些細枝末節中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阡陌,你和夫人之間的關系也該改善一下了吧?」花生米無奈地苦笑,目光寵溺地落在身側的青梅竹馬身上。

  在校門口停下腳步,淺井阡陌回過頭,因為穿太厚而整個人動作僵硬,因此視線落在了少年的脖子上,了頓,她開口。

  「認真你就輸了,下酒菜。」

  和花生米一前一後地走進教室,淺井阡陌受到了不少人的目光洗禮,畢竟淺井阡陌拒絕花生米的事才剛剛發生,現在兩人卻跌破別人眼鏡地一起來了學校。至於黑川花,甚至直接湊到她面前使勁地嗅了起來。

  「你是和獄寺隼人一個品種嗎?」淺井阡陌懶得抬眼,淡淡開口。

  「獄寺隼人是什麼品種?」黑川掃了她一眼,撞了下她的肩,「我怎麼聞到□的味道了?怎麼,你改變想法了?」

  「沒有,算命的說我依然應該去為正義獻身。」淺井阡陌皺眉倒吸了一口涼氣,黑川剛才撞的是她剛被雲雀恭彌抽過的那只肩膀。

  「切,跟你討論這種問題真是我吃錯藥了……」黑川撇了撇嘴,「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個花同學要比雲雀恭彌好多了∼」

  ……

  雲雀恭彌?

  淺井阡陌的眉梢不經意地抽了一下,轉過頭,臉色鐵青地和黑川花四目相對。

  「不要在我耳朵邊說那個名字,」短發少女很少說話如此咬牙切齒,看的黑川花直接楞在了當場,「否則我就讓你死給我看。」

  有著一頭波浪長發的黑川吃驚地望著對方,下意識地點頭,「……好。」

  就像是許多青春系列小說裡寫的那樣,男生和女生之間總會有著什麼特殊的關系,不是互相吸引互相喜歡,就是互相排斥互相厭惡,可笑的是無論怎麼變,到最後都會變成前一種答案。淺井阡陌知道這個規律,但她一想到那天在沢田家發生的事後,不知為何竟有著一股焦慮般的浮躁,生怕事情真的按照那樣發展一般。

  望著黑川花的嚴厲眼神一緩,短發少女知道自己失了態,移開眼神安靜地看著課桌發呆,隨即拿出一盒蘋果汁,若無其事地喝了起來。

  黑川動了動嘴唇,本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轉而回了自己的座位。

  「果然還是很在意嗎?」沢田綱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發呆的淺井阡陌,也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在意什麼?十代目?」獄寺隼人的聲音自身邊響起,沢田和阡陌兩人同時抬頭,看著站在他們中間的銀發少年。

  「啊……沒事。」沢田抽了抽嘴角。

  獄寺隼人怔了一下,聳了聳肩,目光落在了沢田斜後方的花生米身上,「喂,聽說你那天和那個雲雀恭彌打了個平手?挺能干的嘛∼」

  花生米原本在發呆,聽到獄寺的話轉過頭,露出笑容,「那種小事不值一提,難道你們都輸給他了嗎?」

  獄寺的表情霎時一僵,惱羞成怒,「……你不要給我太囂張啊!」

  結果,還沒待他做什麼,屁股上忽然就挨了一腳。身體向前趔趄了一下,回頭,卻發現竟然是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女人,你想死嗎?!」銀發少年怒。

  「我在替天行道。」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收回腳,感覺到從腿部傳來了沉重的酸痛感。

  「喂喂,這才剛告白沒多久吧,你就要以人家女朋友的身份自居了嗎?」獄寺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我可是十代目的左右手,即便你是自己人又怎樣?」

  哢嗒一聲,手槍上膛的聲音在眾人耳邊脆生生地響起,獄寺臉色一變,沢田跳起來拉開了兩人,「好了獄寺君,阡陌桑,你們兩個不要每次見面都這樣好不好∼」

  淺井阡陌冷著臉收了槍,掃了一眼一旁的花生米,重新坐回椅子。

  獄寺深深地皺眉,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

  「吶,阡陌桑……」沢田綱吉拉開獄寺看著少女精致而蒼白的臉,「你該不是,還是在生氣吧?因為獄寺君提了雲雀委員長的名字嗎?」

  淺井阡陌緩緩地抬起頭和他對視。

  「嘛……那個,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的肩膀好些了嗎?」沢田一臉真誠地望著她。

  和對方對視了幾秒,淺井阡陌嘆了口氣,起身拍了拍棕發少年的肩膀。

  「彭格列的BOSS,你的褲鏈開了。」

  「……誒?!」

  ###

  推開天台的門,淺井阡陌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她想來散散心,卻忘記了現在的天氣,天台上除了雪就是風。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積雪上,她走到欄杆旁邊,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的那股煩悶感頓時消去了不少。

  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肩膀,少女呲牙咧嘴了半天,對自己這幾百年來一次的浮躁持以了深深的鄙視。

  【有毛可躁的,既然10年後的自己結婚了,這就表示花小朵失敗了,她也不用去收拾淺井家的大攤子。這不是和她現在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嗎?只不過現在的自己還沒有成功,可10年後的自己卻成功了。】

  楞了楞神,她恍然大悟地敲了下手掌,「原來是這樣……」

  這個道理一想通,淺井阡陌頓時覺得自己眼前豁然開朗,之前的煩躁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感,好像自己便秘了這幾天,現在終於好了一樣。

  「怪不得要打架……」她若有所思地拿手撐著下巴。

  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天台的某個地方響起,一個穿著黑色外套,脖子上隨意搭著一條圍巾的黑發少年從巨大的水箱上跳下來,開始朝門口走。水箱橫在兩人中間,各自遮住了對方的身形,加上思考的關系,阡陌甚至沒有聽到對方跳下來時發出的動靜。

  「殺了親夫才能去環游世界……」淺井阡陌點著頭,非常同意自己的想法,「這麼說的話雲雀恭彌的確該死。」

  開門的動作就這樣楞在了當場,黑發少年轉過頭,細長上挑的眼睛准確而冰冷地落在了一身白色羽絨服的少女身上。

  「剛才的話,你敢再說一遍麼?」

  淺井阡陌身體一僵,刷地回過頭來,目光自少年的黑色外套和灰色圍巾上掃過,最後定在了對方胳膊上那個紅色的袖章。

  深深刺瞎了她的眼睛。

  「是你,淺井阡陌。」雲雀恭彌顯然也有些驚訝竟然在這裡碰到了她,不過驚訝轉瞬即逝,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緩緩開口,「剛才你說的話,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說我該死?」

  「不,你聽錯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竟然連考慮都沒有就否認了這個事實。

  「我聽到了我的名字。」少年挑了挑眉,抬腳走了過去。

  「你幻聽了,我剛才說的是『奧特之神』,你看發音很像吧。」少女睜著眼信口雌黃,目光緊緊地盯著他的腳步,心下計算著自己如果拔槍的話有幾成的命中率。

  少年腳步一頓,面對著她這明顯是假話的答案,只說了一句。

  「呵。」

  一個字,瞬間點燃了某人心裡埋的炸彈。

  掏槍,上膛,瞄准,整個過程只花了一秒鐘的時間,淺井阡陌已經鐵青著臉對准了對方,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自我安慰也不行,你拆穿毛。」

  一想到10年後那個穿和服的男人那聲不冷不熱的笑,她那好不容易被自己糊弄過去的煩躁再次浮出了水面。

  幾個扭身滑動,巧妙地躲過對方的子彈,雲雀恭彌冷笑著看著她,「怎麼,你的動作什麼時候慢得像龜爬了?」

  淺井阡陌沒有開口,帶著負重扣動作自然慢,即便是左手拿槍也因為後坐力而拉動著肩膀的傷口,子彈沒有偏就已經不錯了。

  深吸了一口氣,眼看著對方已經衝到自己面前,淺井阡陌驀然做了一件連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的動作——她放下了槍!

  這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打不過人家,自然要繳械投降。

  這是淺井阡陌最近一直受傷後終於了悟的一個道理。

  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短發少女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對方的動作,浮萍拐已經到了她眼前,卻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一陣厲風掃過耳邊,幾縷頭發悄然而然地落了下來。雲雀恭彌定定地站在她面前,銀色的拐子架在對面人的脖頸上,堪堪停了下來。

  「想死嗎?」雲雀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不想。」淺井阡陌誠實地回答,「我想跟你商量一件大事,事關全人類的生命。」

  雲雀:「……」

  「請務必考慮一下。」淺井阡陌說的極為認真,為表誠意甚至把槍裡的彈匣都卸了下來。

  望著對方的模樣,雲雀恭彌冷笑了一聲。

  「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卻在這裡逗留……食草動物,你想被咬殺麼?」

  淺井阡陌:「……」

  在心裡說了一萬遍『風紀去死雲雀去死,我不和有二病的人計較』後,少女撇了撇嘴,開口,「我在跟你商量正事,能不能先暫停你的風紀委員模式?很倒胃口你知道嗎?」

  
大膽求婚小心應付

  這個世界上敢和『並盛之神』雲雀恭彌這樣講話的人,大概也只有淺井阡陌了,連Reborn都不會有事沒事去挑釁雲雀——當然,前提是Reborn比淺井阡陌強很多,強者不屑於和一個國中生計較。

  聽到那句『風紀委員模式』,雲雀恭彌少有地楞了一下。說句實話,雖然他並不願意承認,但他有的時候真的很難跟上眼前這個女人的思維。

  但是愣神這種事是不能出現在雲雀身上的,因此他雖然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卻依然按照自己的心意,面對違反了校紀的人就要咬殺,即便淺井阡陌今天很反常地沒有繼續和他進行『你射擊我躲避』的游戲,但雲雀還是決定,一拐子抽出去。

  只不過,就在他的拐子要落在少女臉上的時候,對方卻再次開口,而這次說話的內容,卻成功地讓雲雀再次停了下來。

  「雲雀恭彌,你要不就嫁給我吧。」

  ……

  雲雀又楞了。

  不到兩分鐘裡愣神兩次,雲雀覺得他想自己抽自己一拐子。

  也不知淺井阡陌到底哪兒裡來的膽子,她從頭到尾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即便知道剛才雲雀想抽她,但她卻是連躲都沒躲,手裡的槍依然彈匣空空,甚至於她連眼睛都沒眨,直直地盯著對方的臉看。

  然後,非常淡定而從容地說出了上面那句話。

  砰地一聲,陽台的門被人打開,花生米和山本武安靜地站在門口,他們的後面則是剛剛爬上樓梯氣喘吁吁地沢田綱吉。

  「我說你們倆,太快了……Reborn那家伙說不定在騙你們啊,雲雀前輩怎麼可能會在天台,阡陌她沒問題……誒?!!」

  楞楞地直起腰,沢田綱吉從花生米和山本武的中間看過去,赫然看到了雲雀恭彌直立的背影,他抬著一手,從日光反射的隱約光芒來看,可以判定就是他常用的浮萍拐。

  「雲雀前輩?!」彭格列十代目徹底楞,扒拉開眼前的人向前走了兩步,「騙人的吧,阡陌桑才剛剛受傷啊?糟了……」

  一身黑色小西裝的Reborn不知何時跳上了沢田的肩頭,淡淡開口,「都跟你說了,我在這個學校裡有無數的眼線。從阡陌到陽台開始我就知道,她一定會遇到雲雀。」

  沢田綱吉聽著,頓時垮下臉,「喂Reborn……你知道他們會相遇你為什麼不提醒阡陌桑呢?你知道的吧?他們倆是死對頭啊!」

  「不是很有意思嗎?」小嬰兒勾起唇角。

  「有什麼意思!!這根本就是添麻煩啊!喂,喂山本!花生米君!你們倆干什麼?!」

  聽到後面的喧囂聲,淺井阡陌側了側頭,正好和Reborn來了個四目相對,而她被人用拐子架著脖子的景像也落在了其他人眼裡。

  一把抓住了浮萍拐,花生米站在了兩人的中間,一向掛著笑容的臉此時陰雲密布,「雲雀恭彌,有本事你衝我來,對阡陌動手算什麼!」

  「雲雀,阡陌有心髒病,你這樣會嚇到她的。」山本武也趕到了一旁,板著臉義正詞嚴地說著。

  淺井阡陌頓時抽了抽嘴角,無語地朝棒球少年山本投以一記寫滿了『你厲害』的眼神,後者鄭重地朝她點點頭,「身體重要,不要勉強。」

  淺井阡陌徹底想給自己一嘴巴子。

  把身邊人護在背後,花生米皺眉,「你還想再打一場的話,我絕對奉陪!」

  從這兩人站在他眼前開始,雲雀恭彌就沒有開口說過話。雖然他的浮萍拐還被花生米抓在手裡,但他也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對方,冷冷地勾起了嘴角。聽到這明顯是下戰帖的話,雲雀終於笑起來。

  「好啊,我會徹底咬殺你的。」

  話音落,他抬手,拐子從花生米手中脫離出來。眼看著要動手,花生米回頭看著身後和山本武站在一起的淺井阡陌,關懷道,「回教室去,我剛收到夫人的信息,我們下午放學後出發。」

  於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的淺井阡陌木然地抬起頭望著紅發少年,淡淡道,「我在跟雲雀說正經事,你□來干什麼?」

  花生米楞,「正經事?你有什麼正經事要跟他商量?」

  「事關全人類的生命,你這種渺小的人類是不會懂的。」淺井阡陌說著,推開他走到雲雀面前,「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雲雀恭彌。」

  「我沒興趣和食草動物群聚。」眼看著花生米不打了,雲雀嫌棄而厭煩地看了眼前的三人,收了拐子轉身離開。

  「喂,你考慮一下啊。」淺井阡陌微微提高了一點音量。

  結果,雲雀倏地停下腳步,回頭,「淺井阡陌,再讓我見到你,就咬殺。」

  話說完,黑發少年再也沒有停下步子,徑直走向門口。路過沢田和Reborn身邊的時候,他看了一眼目不斜視的小嬰兒,冷哼了一聲,下了樓。

  至此,天台上便只剩下一群相對無言的人們。

  有些遺憾地咂了咂嘴,淺井阡陌默不作聲地准備回教室。

  「白痴阡陌,」Reborn叫住她,「你在和雲雀商量什麼?」

  阡陌抬頭看了一眼沢田肩膀上的小嬰兒,思考片刻,開口,「在商量如何讓他把拐子神喊出來讓我見一見,我想安排它和奧特曼見面。」

  「……」

  最終,因為淺井阡陌的緣故,一年A班的這群人都免於了『違反校紀』的懲罰,雖然雲雀對這方面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但Reborn卻說他今天心思不在這上面。

  「不可能的,雲雀前輩不執著風紀就不是那個雲雀前輩了!」

  回家的路上,沢田綱吉對於身邊小嬰兒的說法驚訝地跳了起來。在他印像裡,凡是破壞並盛風紀的人,統統都會被雲雀恭彌咬殺,而且會被咬殺的非常慘!

  「那今天他為什麼沒有和你們計較?」Reborn被沢田抱著,目光直視遠方。

  「是因為……因為他討厭群聚吧?」沢田綱吉猶豫地開口。

  「真的是因為這個嗎?」小嬰兒翹起嘴角。

  「誒?難道不是?Reborn你知道?」

  「……呼……」

  「喂,不要隨時隨地睡啊!!」

  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沢田綱吉的目光投在了另一個方向。

  「沒事吧?阡陌桑?」

  就在沢田綱吉擔心的時候,淺井阡陌已經和花生米一起坐上了去東京的私家車,還是花小朵專門派來接他們的。在舒適的車裡,淺井阡陌想到了剛上車時那些男生女生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內心嘆了口氣,閉上眼,很快陷入了沉睡。

  花生米坐在她旁邊,安靜地盯著少女精致的臉看了兩秒,轉過頭,「柴田叔叔,夫人呢?」

  司機柴田想了想,回道,「回花少爺,夫人去了意大利。不過她安排了人在東京等您和小姐。」

  「夫人有沒有說我們的目的地在哪兒」花生米看了一眼沉睡的少女。

  「在東京跡部家邸,大概是要參加一個聚會。」

  「跡部?」紅發少年挑眉,「就是那個著名的財閥?」

  重新沉默下來,花生米拿胳膊撐起頭陷入了沉思。

  夫人讓他們去做什麼?

  ###

  小劇場(一):

  話說阡陌少女因為『十年後火箭筒』的緣故,在正吃火鍋之時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了角色長達5分鐘。當火箭筒蓋在她頭頂時,隨著一陣粉色的煙霧彌散,砰地一聲,沢田綱吉眾人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和淺井阡陌截然不同的女人!

  「十年後是長頭發嗎?」Reborn一動不動地望著忽然出現的少女,不容分說地開口,「阿綱,捂上風太的眼睛。」

  「誒?」阿綱楞了一下,朝對方看過去,『啊——』地尖叫了一聲,條件反射地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白痴,讓你捂風太!」Reborn一腳踢過去,同時朝碧洋琪使了個顏色,那位成熟的紅發女子吹了聲口哨,拉起有些迷茫的沢田奈奈,帶上一平和藍波,「來吧媽媽我們去廚房,Reborn和阿綱說要給你個驚喜啊∼」

  沢田奈奈驚訝地被碧洋琪拉起來,不忘回頭,「那個姑娘……」

  「那是人偶啊人偶,是失敗品。」

  原本正在和雲雀恭彌打架的淺井阡陌忽然間出現在了一間充滿火鍋味的房間裡,她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眼前的兩個小嬰兒身上。

  「風?你不是在中國嗎?」長發的阡陌驚訝道,「Reborn叔爺爺,你不在基地,在這裡做什麼?」

  有些迷茫地掃視了一圈,目光從沢田掃到風太,最後落在花生米身上,「……下酒菜,你怎麼這麼嫩?」

  餐廳裡一片寂靜。

  「阡陌,這裡是十年前,你被藍波的十年後火箭筒交換了。」Reborn走到她面前,用手裡忽然變出來的長棍壓下她還舉著的槍,「先把衣服穿好,你面前的都還是未成年人。」

  「……切,十年前啊。」長發女子木然地放下槍,從容不迫的拉起已經耷拉到胳膊上,差一點就可以用『袒胸露乳』來形容的和服,光著的腳隨意一盤,坐了起來,整個動作不緊不慢,以至於讓所有在場的人都有了一種『她根本不介意衣衫半褪這種小事』的錯覺。

  花生米和沢田綱吉兩人臉上飄著可疑的紅暈,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女。

  「我說叔爺爺,你能不能看好那個藍波?那個十年後火箭筒還是送回波維諾家吧,恭彌每次都很想把那東西踩碎,我很困擾啊。」長發阡陌木然地說著,絲毫不見外地拿起一個空杯子為自己倒上飲料。

  聽到她口中說出來的那個稱呼,阿綱花生米甚至與風和Reborn都楞了一下。

  意味不明地翹起嘴角,Reborn淡淡開口,「說這個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之前在做什麼?」

  阡陌楞了一下,挑眉,「啊對,十年前的你不知道……我剛睡醒,在做例行鍛煉。」

  說著,長發女子非常配合地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地抱怨起來。

  「恭彌那家伙,又拿走了我的蘋果內衣……」

  卡擦。

  沢田家客廳裡的人,統統石化碎裂。

  
悄無聲息的震撼

  到達東京的時候天色已晚,司機柴田直接帶著他們去了淺井家在東京的宅邸,管家一聲令下,花生米和淺井阡陌分別被推進了各自的房間裡。一個小時候,一個穿著華麗黑色晚禮服的短發少女出現在了一身純白色西裝的花生米眼前。

  此時花生米已經在樓下等了她近半個小時,然而看到對方有些不習慣地拎著裙子出來時,忽然就覺得,讓他再等半小時都願意。

  淺井阡陌很少穿得如此正式,這是花生米認識她的這十多年來的第二次,頭一次是她7歲生日時淺井凌正式把她介紹給各大家族認識的時候。如今她身上的打扮一定是花小朵安排的,這到底是什麼正式的場合,以至於他們全部都要如此正式?

  花生米臉上帶著溫暖如黃色吊燈般的笑容,心裡卻漸漸升起了一絲不安。

  有些不習慣地提了提胸口的裙邊,淺井阡陌非常痛恨這種連吊帶都沒有的裙子,這除了能讓別人覺得她胸小以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的功效,看起來像是個笑話。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樓下的花生米,她轉身朝身邊的侍女開口,「找個東西給我掛住肩膀。」

  侍女楞了一下,尷尬地回答,「小姐,這裙子夫人是按照您的身材專門訂做的,而且剛才我們已經又幫您改過,請不要擔心,真的不會有任何問題。」

  「那掉了怎麼辦?」淺井阡陌漠然地轉過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這個……」

  「算了,給我兩個安全別針。」少女撇了撇嘴。

  拿到別針,走下樓,花生米已經在別墅門口幫她打開了車門,一身白色合體西裝的他看起來非常英氣。淺井阡陌看了他一眼,無言地坐進車裡,一直到車子無聲地開口,她才淡淡開口,「把你的領帶給我。」

  花生米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什麼,忍不住抽起了嘴角,「喂阡陌……你不至於如此沒有安全感吧?我的領帶顏色和你的衣服一點都不搭,你不要隨便改造了。」

  然而,旁邊人依然不為所動,固執地伸著手。

  花生米閉眼,在心底自我安慰地說了兩句『沒關系阡陌無論什麼樣子都很美』,抬手解下了自己的白色領帶遞了過去,然後扶額看著她把那東西套在自己的頭上,用回形針把胸前的裙邊和自己的領帶別在一起。

  看著她做完這一切,紅發帥哥花同學已經無力地再也不想說話,而是把目光移到了窗外華燈初上的繁華東京。

  跡部家是日本非常著名的財閥,財產領域遍布各個行業,而跡部家的家主和阡陌的父親淺井凌更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兩人甚至在高中和大學都是同學,淺井凌去世的時候花小朵曾親自上門跡部家拜訪,並和跡部夫妻三人在書房裡談了近3個小時。

  從那以後,花小朵便開始把家業往國外以及中國轉移,如今在日本方面雖然依然有著龐大的根基,但淺井家卻還是逐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成為了跡部家一枝獨秀的舞台。

  當然,這都是那些上層人物津津樂道的話題,但淺井阡陌卻對此沒有絲毫的興趣。她甚至找了各種原因推掉了無數次這樣的聚會,花小朵以往也從不逼她,只是這一次,卻少有地強勢了起來。

  「小姐,花少爺,夫人電話。」加長車裡,坐在前排的管家把電話遞了過來,淺井阡陌和花生米兩人對視了一眼,後者攤了攤手。

  無奈地接過電話,淺井阡陌有氣無力地開口,「干什麼?」

  電話那頭頓時傳來了一陣女王三段式的笑聲,「哦呵呵呵呵,淺井阡陌,我給你准備的禮服怎麼樣?是不是感覺非常涼快?今天東京可只有零下8度喲∼」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個東西叫空調麼?」淺井阡陌嫌棄地撇了撇嘴,「有話快說。」

  「你什麼時候能解點風情,那我就去謝淺井家的祖宗們。」花小朵收起她的笑,聲音也恢復了上次在音頻留言裡的正經,「我告訴你,今天你敢給我惹事,我一定親自扒了你的衣服綁在後花園的槐樹上,然後封你三年的蘋果。」

  淺井阡陌身體一僵,「……花妖精你來真的?你人在哪兒?」

  「我在意大利。不過不要以為我看不見你就能為所欲為,今天你代表著淺井家,哪兒怕你不願意也好,不准給你父親丟臉。」花小朵懶懶地拖長了音,淡淡開口,「花生米在你旁邊嗎?讓他接電話。」

  淺井阡陌挑了挑眉,把電話遞給了旁邊的花生米。花小朵竟然連父親都搬了出來……看來是非常重視這場聚會了。

  花生米接過電話後放到耳邊,只說了三句話,那就是『恩,好,知道了』,話一說完,電話立刻被掛斷。神色復雜地望著黑色的移動電話,花生米皺了皺眉,還給了管家。

  看了一眼車窗外燈火輝煌的跡部大宅,花生米沉沉開口。

  「阡陌,夫人這次的態度很堅決。」

  淺井阡陌應了一聲,隨著花生米下車打開車門,一陣冷空氣席卷全身,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感覺到身上一暖,是花生米把白色的西裝外套搭在了她肩膀上。

  「走吧。」他淡淡開口,臉上少見地沒有笑容。

  「下酒菜,花小朵要發瘋了。」淺井阡陌木然地開口,禮節性地挽上他的胳膊,在管家的陪同下踏上了跡部家門口灑滿花瓣的紅色地毯,「我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我不會陪著她發瘋的。」

  花生米沒有開口,只是定定地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大廳裡那不停穿梭的人群,正了正色,習慣性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次由跡部家主辦的宴會,是淺井阡陌見過除了父親葬禮以外來人最多的一次。隨意地掃視了一遍宴會的布置,她不禁對跡部家的品味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無論是吊燈,還是高腳杯,甚至於腳下的地毯,旁邊小型圓桌上擺著的花,全部逃不過玫瑰的花紋,高調的金色和火紅的玫瑰紅成為了今天晚上整個晚宴的主題,以至於淺井阡陌有一種自己身處某個暴發戶的家裡的感覺。

  至此,她不由自主地懷念起了那個充滿了和式風情的大客廳,那踩起來會咯吱響的木地板,門外郁郁蔥蔥的景像,以及時不時會傳來竹筧敲打石頭的清脆聲。

  ……除了中間坐著的那個穿黑色和服的男人有點煞風景。

  淺井阡陌和花生米從正門走進來,不少人朝他們投來了打量的目光,然而這些上流社會的人一個個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即便是打量他們,也無一不是向他們點頭或舉杯致意,然後便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除了多看幾眼淺井阡陌脖子上那個奇怪的白色領帶以外,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來。

  花生米再次扶額,對於身邊人那完全不在乎別人目光一意孤行的態度,他……習慣了。

  放開花生米的胳膊,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下來人,不意外地看到了熟人。對方也正好看到了她,朝身邊人說了幾句後便走了過來。

  「淺井小姐,好久不見。」來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精致的瓜子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一如既往地沉著冷靜,禮儀方面更是沒有絲毫可挑剔的地方。

  「你好,鳳鏡夜。」淺井阡陌朝他點了點頭,「須王環沒和你一起來嗎?」

  「他生病。」櫻蘭高中男子公關部的副部長推了推眼鏡,看向旁邊的花生米,「這位看來就是花生米先生了。」

  花生米溫柔地笑了笑,伸出手,「久仰,鳳家少爺。」

  淺井阡陌木然地看了他們倆一眼,對於這種『事先打探對方底細然後再說久仰久仰』的套路感到萬分地無聊,她微微皺起眉,不知道花小朵到底在打著什麼算盤,來參加這個聚會對她來說到底又意味著什麼。

  正想著,她的目光落在了長桌前的一群人當中,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正中間那個端著紅酒的銀灰色短發少年轉過臉,眼角下的淚痣為他整個人平添了一絲妖嬈。兩人視線相交,後者極為淡定地輕笑了一聲,手中的杯子微舉示意,隨即便高傲地轉過了頭。

  淺井阡陌挑了挑眉,剛准備移開目光,鳳鏡夜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那個穿白色西裝的人是跡部景吾,跡部家的獨生子,聽說今天的宴會是專門為他而舉行的。」

  此時大廳最前方的樓梯上走下一個意氣風發的中年人,眾人看到他的出現,都默契地逐漸停下了交談,轉而把目光投到了那個男人身上。

  淺井阡陌卻沒有看到,而是轉過頭,看了一眼花生米和鳳鏡夜,自顧自地開口,「為了參加一個小鬼的宴會讓我穿成這樣,還不如讓我去和奧特曼約會。」

  聲音不高不低,卻在這安靜的大廳裡顯得格外地突兀。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這個方向。鳳鏡夜一楞,掩飾般地咳嗽了一聲,推了推眼鏡,花生米則就當沒聽到,臉上依然從容不迫地保持著笑容,把那些看過來的人一一看了回去。

  淺井阡陌不明白為什麼剛才大廳裡還吵吵鬧鬧的,結果偏偏她說話時卻安靜下來。鳳鏡夜朝她使了個眼色,用手指了指她的背後,短發少女不解地歪頭,轉過身——那個穿著白色禮服的淚痣少年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她身後。

  「真是一點都不華麗的女人。」銀灰色短發的少年目光自她脖子上的白色領帶上掃過,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竟敢說本大爺是小鬼,你……」

  「你咬我?」淺井阡陌截下他的話。

  名叫跡部景吾的少年楞了一下,隨即不屑地掃了她一眼,「本大爺才不會做出那種沒有格調的事情,你是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淺井阡陌迎上他的目光,一向懶得惹事的她今天因為花小朵古怪的態度而心情不佳,此時看到對方那張俊俏而囂張高傲的臉,更是一肚子火。

  「我跟你不熟,不要隨便搭訕。」

  「你……」

  「你們是不熟!」一個洪亮而渾厚的男人聲音在大廳裡響了起來,截下了跡部景吾話的同時,也再次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男人嘴角微微翹起,一絲不苟的灰色頭發襯著他那一身黑色的西裝,無端地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勢和指點江山的氣度。

  「父親。」跡部景吾看了一眼樓梯間的中年男子,恭敬地鞠躬。

  男子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淺井阡陌的身上,「你就是阡陌吧?」

  淺井阡陌木然地點頭,花生米捅了她一下,兩人同時行禮,「跡部叔叔好。」

  「呵呵,好。」跡部景吾的父親淡淡開口,「阡陌,我剛剛和你的母親通過話。」

  花生米和淺井阡陌直起身,沒有接話。

  頓了頓,中年男子臉上露出笑容,繼續說道,「你和景吾這是第一次見面,不熟是很正常的,不過很快你們就會熟悉起來的。」

  話音一落,在場的眾人均是一楞,花生米和鳳鏡夜疑惑地對視了一眼,跡部景吾,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但很快便恢復了過來,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旁邊的淺井阡陌。

  看來他應該事前就得到過消息。

  還沒等淺井阡陌反應過來,樓梯間的中年男子抬手一個響指,大廳的燈啪地一下全滅,緊接著,跡部家主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出來,柔和的紅色燈光從他頭頂灑下,顯得格外浪漫。

  「今天請大家來,除了為本人慶生以外,還要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

  啪啪兩聲,兩束白色的光准確地打在了淺井阡陌和跡部景吾身上。

  「我宣布,我跡部家的下任繼承人跡部景吾,和淺井家小姐淺井阡陌,在今天,正式訂婚!」

  短發少女忍不住耷拉下嘴角,為這種俗套的吸引人眼球的燈光套路再次感到深深的無聊。她看了一眼旁邊的花生米,卻發現對方的臉色無比難看。

  反應慢半拍地楞了一下,終於醒悟過來的淺井阡陌條件反射地一拳錘在了旁邊的長桌盤子上,聲音裡止不住的震驚。

  「……你說什麼?!!!」

  
劫持有理,後果自負

  此時為晚上8點,跡部家的宴會廳此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跡部家主的這一決定楞在了當場,而今晚宴會的實際女主角,更是震驚地狠拍了一下桌子。

  下一秒,大廳裡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鼓掌聲和叫好聲,所有人都開始舉杯說恭喜,站在樓梯間的跡部家主笑開了花,打在那兩個年輕人身上的白色光束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恢復如初的燈火輝煌。

  淺井阡陌臉色極為難看地望著走下樓梯意氣風發的中年人,再聯想到今天踏進跡部宅前花小朵的電話,頓時便明白了過來,原來這是他們早已經策劃好的——花小朵那個瘋子,她是不是自己看上了跡部家的少爺? (淺:喂你不能這樣黑你媽啊阡陌)

  深吸一口氣,她皺著眉和眼底有著一顆淚痣的跡部景吾四目相對,剛才她拍桌子的時候沒控制好力道,現在手指頭正連心地疼。

  「女人,你就是淺井阡陌?」因為身高的緣故,跡部景吾高傲地俯視著她,「本大爺有幾句話要說在前面。」

  淺井阡陌漠然地望著他,沒有開口。

  跡部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被賓客圍在中間的自己的父親,向前跨了一步,花生米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淺井阡陌的胳膊把她拉在自己身後。

  「下酒菜,讓他說。」淺井阡陌淡淡地開口,讓過花生米自己站在了跡部景吾的面前。兩人的距離極近,跡部俯下身在她耳邊低喃,看在別人眼裡好似兩人非常親密。

  低垂著眼望著地面,淺井阡陌的耳邊傳來了跡部景吾那微沉的聲線。

  「淺井阡陌,本大爺才不會乖乖地聽話,你不要給本大爺想太多。只是訂婚而已,本大爺是不可能娶你進門的。」

  淺井阡陌身體一滯,抬起頭,跡部已經直起了身,正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反應。眨了眨眼,短發少女開口,「大爺,你腦子有病吧?」

  跡部景吾頓時楞,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你說本大爺什麼?!」

  「我說你腦子有病。」淺井阡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稍微用點腦子想就知道我一定也不可能乖乖聽話。現在我要走,你有兩個選擇。」

  跡部景吾挑了挑眉,「說來聽聽。」

  「第一,配合我。第二,服從第一點。」

  「……」

  狐疑地打量了眼前穿著古怪的少女一眼,跡部景吾開口,「你真的不想嫁進跡部家?」

  「你想入贅淺井家的話就另當別論。」淺井阡陌重新恢復了木然。

  「開什麼玩笑?本大爺怎麼可能屈尊入贅?」少年冷哼了一聲,抬手習慣性地撫上淚痣,「可以,我配合你,但前提是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出乎意料地,對方選擇了沉默。

  「果然是在信口開河吧?」跡部景吾勾起他那薄薄的唇,笑容裡帶上了些許譏諷。在他看來,父親訂下的婚約一定是以家族利益為最先考慮,淺井家或許以前在日本舉足輕重,但現在也只不過是普通的一個大家族罷了。

  眼前的少女,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女人根本沒什麼兩樣。

  呼了一口氣,淺井阡陌抬起頭對上對方精致的臉,有些苦惱地開口,「你說我能斃了你嗎?」

  跡部景吾:「……」

  花生米此時正沉著臉望著眼前竊竊私語的兩人,雖然因為周圍的嘈雜而沒有聽清楚兩人的談話,但看到淺井阡陌忽然沉默下來,心裡一噔,便想把她拉回來。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眼前的少女說完那句話忽然轉身,朝他伸手,「給我。」

  紅發的少年楞了一下,「什麼東西?」

  「別裝傻,我知道你有。」淺井阡陌有些不耐煩。

  「……阡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夫人說……好吧,豁出去了。」花生米嘆了口氣,從背後摸出一把銀質的手槍,正是淺井阡陌以往常用的那一把。

  手上握著熟悉的同伴,淺井阡陌轉過臉掃了掃跡部景吾,淡淡開口,「到底配不配合,一句話。」

  跡部眼神猛地一變,非常迅速地一把抓住了她拿槍的右手,「淺井阡陌我告訴你,這是我家!本大爺發誓你若開了槍,絕對不可能成功走出這裡!」

  「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是要殺人。」淺井阡陌頓了頓,朝他招手,「來來,你附耳過來。」

  跡部景吾疑惑地停頓了一下,俯下身。

  下一秒,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了他的脖子。

  「喂淺井阡陌,你給本大爺把槍放下!!」跡部景吾身體一僵,低吼出來。

  淺井阡陌無視他的警告,朝花生米使了個眼色,後者無奈地扶額,認命地大喊起來,「阡陌!!阡陌你要做什麼?!你快放下槍!」

  一時間,從頭到尾在旁邊看戲的鳳鏡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朝跡部景吾和淺井阡陌兩投去了『你們厲害』的眼神,跡部翻了個白眼,知道自己身邊這個女人所說的『配合』,就是這個。

  聽到花生米中氣十足的大喊,其他人統統回過了神,看到淺井阡陌用槍指著跡部家大少爺的脖子,頓時爆出了穿耳的尖叫聲。

  一時間,大廳裡亂成了一團。

  「阡陌!你在做什麼!!」跡部景吾的父親震驚地望著眼前的景像,大怒地吼起來。

  「我在用槍指著你兒子,叔叔,你該戴老花鏡了。」淺井阡陌木然地望著對方,低聲開口,「大爺,你有車麼?」

  早在對方做出這個大膽舉動的時候跡部就已經條件反射地冒出了冷汗,但恐懼一閃而過,如今他只能感受到從內心升騰起一股沉重的無力感,雖然猜到對方一定不會開槍,但被人用槍指著大動脈的感覺真的不怎麼好。

  「在外面。」銀灰色短發的少年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看的眾人又是一陣膽戰心驚。

  「那我們走吧。」淺井阡陌隨意地說著,拉著他開始向後退。

  「阡陌!你這樣做你母親會生氣的!」跡部家主沉聲,此刻他的臉色也非常地難看。

  「氣氣更健康,會使青春永駐的。」淺井阡陌信口答道,「叔叔你也多氣一下吧。」

  「你!!」跡部景吾的父親漲紅了臉,「來人,給我攔住他們!!」

  「跡部叔叔你三思,如果不想你兒子變成太監的話。」淺井阡陌漠然眨眼。

  此時他們已經退到了大廳外面,夜晚的東京又開始飄雪,因為穿著晚禮服的緣故,短發少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喂,給本大爺穩住你的手!」跡部景吾怒。

  「安心,我的槍質量很好不會走火。」

  「本大爺怎麼知道會不會出意外!」

  「你膽子大一點能死麼?」

  「……你敢說本大爺膽子小?!淺井阡陌,本大爺記住你這次了!」

  「記住我你會愛上我,所以你也三思。」

  「……」

  和花生米來了個四目相對,跡部抬手指了指旁邊停著的一輛紅色保時捷,「鑰匙在車裡。」

  紅發少年點了點頭,嘴角習慣性地彎起來,一肘子下去,防彈玻璃頓時碎裂。打開車門,淺井阡陌和跡部景吾兩人倒退著在眾人的目光中坐上車,打起火,花生米優雅地朝站在賓客最前面的跡部家主揮了揮手。

  「跡部叔叔再見,景吾公子明早之前就會回來。」

  話音剛落,紅色的保時捷猛然倒車,打轉方向,在眾人難看的目光下絕塵而去。

  目標,並盛。

  「你們倆……」車上,跡部景吾強忍著抽搐的嘴角,一拳砸在玻璃上,「早就想好要怎麼做了是吧?」

  「不,我們事先根本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坐在駕駛位上的花生米和顏悅色地回道,順手打開了車裡的暖氣,「只是阡陌要這樣做,我配合她罷了。」

  「唔,回去請你吃蘋果。」淺井阡陌懶懶地應了一聲,收起槍,「你開暖氣有毛用,玻璃都被你打破了。」

  「啊,抱歉。」花生米說著,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頭也不回地遞到後面,「給你。」

  幾乎同時地,跡部景吾也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遞到了淺井阡陌身上,「給本大爺穿上。」

  短發少女楞了一下,把兩個衣服都拿了過來,隨意地在身上和腿上一蓋,淡淡開口,「下酒菜,你手機呢?」

  開車的花生米淡笑,「剛扔掉。」

  「很好,跡部大爺你最好把你的手機也扔了。」

  「本大爺就沒帶。」

  松了一口氣,淺井阡陌揉著太陽穴,心想起碼回並盛的這一路她應該不會被花小朵那魔音騷擾,至於之後的事情,先吃飯睡覺比較重要。

  想了想,她開口,「跡部景吾,你認識路吧?」

  跡部:「……本大爺認識東京。」

  「不要奢望讓我送你回來。」淺井阡陌閉上眼,「你腦子轉的也不慢,我姑且承認你。」

  「本大爺需要你承認嗎?」跡部冷哼了一聲,「這場訂婚真是荒謬,沒想到你竟然做的更荒謬。按照本大爺的計劃,只要在結婚前讓這場婚事告吹就好。」

  「沒崩了你的老二已經很正常了。」

  「……真是不華麗的女人。這種不符合你身份的話你到底是怎麼說出來的?」

  「用嘴說的,你不要表現的像個草包富家公子一樣,這讓我連和花小朵鬥都沒有興趣,她眼光太差了。」淺井阡陌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漠然地開口。

  「本大爺是草包?!呵,敢這樣跟本大爺說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跡部景吾白了她一眼,目光投向了車窗外。紅色的保時捷在高速公路上飛速地奔馳,車窗外漆黑一片,除了雪花會因為躲閃不及而拍在玻璃上以外,什麼都看不見。

  頓了頓,跡部家大少爺忍不住開口。

  「等一下……這是哪兒?」

  淺井阡陌沒有回答他,而是早已經歪在一旁睡了過去。而坐在前排的花生米抬頭看了看後視鏡,開口,「誒,我沒有告訴你嗎?我們現在去並盛。」

  「並盛?那是哪兒裡!!」跡部景吾看了一眼花生米,嘴角又是一抽,「……你敢告訴本大爺你現在的車速多少嗎?」

  花生米無辜地回過頭看他一眼,隨即眯眼笑了起來,「回大爺,是335邁。」

  ……

  「什麼?!!」

  ###

  小劇場(二):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幾天前,阡陌、風以及花生米在彭格列十代目家做客吃火鍋的時候。彼時淺井阡陌已經被送到了10年後並狠狠地被10年後的『並盛之神』抽了一拐子,而10年後的熟女御姐長發阡陌則極為淡定動容地吃起了火鍋。

  「這麼說你在和雲雀打架。」已經搞清楚狀況的風習慣性地攤手嘆氣,對於自己這個二弟子十年後的模樣感到了由衷的無力和無奈。

  「唔,姑且算是。」在嘴裡塞了個天婦羅的長發女子咕噥著回答,「因為花小朵說她要來做客,所以我們在商量到底要拿什麼招待她。」

  掃了一眼盯著她的眾人,女子咽下嘴裡的東西,正經道,「風,叔爺爺,你們說,我給花小朵豎排位不好嗎?我每天供著她每天燒香,把她的排位和奧特曼放在一起,多好!恭彌那家伙為什麼不同意?」

  風:「……」

  眾人:「……」

  淡定地端起旁邊的茶,Reborn平靜道,「雲雀的意見是什麼?」

  「他想亮拐子。」長發阡陌懶懶地擺了擺手,「自從上次花小朵把他一腳踹在庭院的水塘裡以後,他每天都在盼著那女人來做客。」

  寂靜。

  沢田綱吉砰地一聲把頭磕在了桌子上。

  「哇哦,十代目你原來從10年前就開始練鐵頭功了麼?」女子斜眼看了他一下,想了想又繼續了剛才的話題,「叔爺爺你10年後腦殘了,所以你現在一定記住接電話要用左耳,平常多運動,多吃營養餐之類,真的。」

  Reborn挑了挑眉,「怎麼說?」

  「因為你竟然說恭彌是彭格列最強守護者。」女子隨意地甩了甩她的長發,又抬手打了個哈欠。

  「我說的不對嗎?雲雀的確有這個潛質。」Reborn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倒是你,看來沒什麼長進,這不是在給淺井家丟臉嗎?」

  「誰說我丟臉了?」淺井阡陌擦了擦眼角的水汽,正經八百地豎起一根指頭,「恭彌最強什麼的……我偷偷告訴你叔爺爺。」

  眾人寂靜。長發女子異常自豪地開口。

  「我昨天晚上成功壓了他。」

  喀拉喀拉,沢田綱吉家餐廳裡的人,再次全體崩裂。

  喂大姐,你『偷偷』說的聲音太大了……

  
雪夜中的圍攻

  當天晚上,花生米一路開著300多碼奔回並盛,之後,把那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廢了的紅色保時捷扔給了跡部景吾。淺井阡陌睡得昏天暗地,本來還想說要請他來家裡吃頓飯什麼的,結果因為再次夢到了她在和奧特曼並肩打怪獸這種令人興奮的夢,而把跡部家大少爺忘了個一干二淨。

  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從花生米手中接下車,跡部冷冷地看了一眼在紅發少年懷裡睡得異常開心的短發少女,看到她身上還蓋著自己的外套,想了想,開口,「之後的事情本大爺概不負責。」

  花生米淡笑著點了點頭,「放心,也論不到你負責,頂多您父親和花夫人吵一架,然後夫人把我們倆的皮扒了。」

  「本大爺不是這個意思……」跡部景吾皺了皺眉,「算了,需要本大爺幫忙的盡管開口,反正這也是在幫本大爺自己。」

  回答他的是花生米在黑夜中那彎彎的眼睛。

  發動起車子,跡部景吾頓了頓,探出頭,遲疑地問,「……怎麼回東京?」

  花生米楞了一下,因為還抱著淺井阡陌的緣故而無法騰出手來指路,只能揚了揚下巴,「從前面轉彎到對面的高速路,一路直走,有路標。」

  話音剛落,紅色的保時捷便已經刷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看來跡部家的大少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開快車什麼的,根本早就習慣了……]花生米想著,轉身朝18街5號的方向走。

  雪已經下的很小,晚上12點左右的並盛極為安靜,黑暗籠罩著這個地方,連一絲多余的聲音都沒有。花生米非常慶幸他們都沒有移動電話,否則大概連回家這條路都走不好。想來,即便夫人知道了他們在跡部家做出的壯舉,應該也不會有這麼快的反應時間——要知道他和阡陌的手機裡都有衛星定位,想要找到他們簡直是輕而易舉。

  這樣想著,花生米稍微安了安心,寒風中只穿著一件白色襯衫的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裡因為冷而縮成一團的女子,加快了腳步。雖然他很想多享受一下現在的感覺,畢竟從很多年前開始,淺井阡陌就沒有如此親近過他,然而考慮到並盛深夜的溫度以及自己的身體狀況,紅發少年還是決定不要貪圖一時的溫柔比較好。

  事實上這是非常正確的選擇,因為如果他一旦把速度慢了下來,那麼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湊巧和另一撥人碰上,多抱一會淺井阡陌也是好的。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的主動權通常都是交付於強者手裡的,即便他們全部扔掉了自己的行動電話,但也絲毫沒有妨礙到花小朵的行動。作為一個在世界上舉足輕重的家族首領,花夫人以這件事,證明了她強大到令人心寒的行動力。

  那就是,在花生米抱著淺井阡陌拐上了最後一條路的時候,赫然看到了近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從他們西裝上落的雪可以看出,他們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等在這裡了。

  不動聲色地停下腳步,紅發少年冷冷地盯著眼前這一群人,想也沒想就掉頭轉身,然而還未等他走出兩步,從黑暗中又走出了無數的黑衣人。花生米心下一沉,果不其然地在左右路口都看到了無數守株待兔的保鏢,而他和淺井阡陌被圍在十字路口中間,顯得格外地孤立無援。

  大概是感受到了周圍那不同尋常的氣氛,淺井阡陌依依不舍地從熱血的奧特曼世界中脫離出來,先是看了一眼花生米那光潔的下巴,隨即掙扎著從他懷裡下來,目光楞楞地落在了這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出現的西裝團體身上。

  目瞪口呆地眨了眨眼,她頭也不回地拉了拉花生米的袖子,「你的行動電話不是扔了嗎?」

  花生米苦笑,「看來夫人早就料到了會出事,他們大概已經在這裡等了幾個小時了。」

  「我們不應該回並盛……」淺井阡陌後悔地撇了撇嘴,「真應該去投奔奧特曼才對。」

  「……」花生米嘴角一僵,無奈道,「這個時候你就不要開玩笑了。」

  從西裝外套裡掏出那把銀質的槍,淺井阡陌和花生米兩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看眼前這架勢,大概風也因為各種理由而被花小朵支開了。沒有電話就也通知不了Reborn,所以救援方面根本是痴心妄想。

  可要讓她跟這些人去見花小朵,那更是一百萬個不願意——說不定還會有更狗血的事情發生,比如同時綁架了跡部景吾把兩人關在同一個房間雲雲……

  「別亂想了阡陌,跡部家那個公子怎麼可能和你腦補的禽獸一樣?」花生米抽了抽嘴角,「你不要勉強,這些人交給我。」

  「不會多重影份身你就不要當主角。」淺井阡陌撇了撇嘴,拿在手上的槍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

  這些保鏢都是他們淺井家效忠花小朵的人,即使她淺井阡陌再討厭花小朵,自己家的人總不至於也殺……如果說為了威脅他們而開槍的話那根本是浪費子彈,這個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雲雀恭彌,能夠那麼強悍地把她所有的子彈全都躲過去?

  但除了槍,她根本什麼都不會。

  沒有去理會身後人的猶豫,紅發少年花生米已經衝了上去。因為阡陌的緣故,他並沒有學槍法,而是選擇了最實用的近身戰,這些保鏢雖然都是經過訓練的,但對上了在打架方面天賦極高的花生米,卻依然是沒有什麼勝算。

  就這樣,花生米負責放倒這些人,淺井阡陌則負責瞄准那些不是命門的地方,兩個人對上了近百號人,竟然一時半會沒有落到下風!當然,也是在這些保鏢不可能重傷兩人的前提下。

  ###

  黑夜的並盛何其安靜,然而18街上正在上演的這場交手卻硬是沒能驚動那些已經進入了夢鄉的人們,淺井阡陌甚至在槍上安上了消音器,只不過即便如此,這個城市中卻依然有人敏銳地感覺到某種危險的氣息。

  「你也聽到了嗎?碧洋琪。」

  沢田家的庭院裡,一個穿著睡衣的小嬰兒淡淡地開口,而站在他身邊的粉色長發女子則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走吧Reborn,我們去看看情況。大概……隼人他們已經出發了。」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淺井阡陌手上的槍已經換了三次彈匣,這是花生米隨身帶著的最後的子彈,可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黑夜中竟看不出來究竟少了多少。紅發少年一個旋腳踢飛了一個黑衣保鏢,順帶撞倒了好幾個,他一把拉起淺井阡陌的手腕便朝自己好不容易打出的一個缺口跑,然而還沒跑兩步,缺口便立刻被保鏢們再次堵上。

  那些看不見的街口一輛又一輛轎車從雪夜中出現,如果從天空俯視的話便可以知道,以淺井阡陌和花生米為中心方圓百米之內,都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重重地靠著阡陌的後背,花生米呼吸粗重,身上的白色襯衣早已經變得皺巴巴,襯衣上點點殷紅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氣喘吁吁地開口,「怎麼辦?」

  「……早知道下車前就應該拜一下奧特之神,說不定還能賜我幾個大招。」淺井阡陌此時的呼吸也異常紊亂,連續不斷地開槍使得她原本就還沒好的肩傷又隱隱痛了起來。

  事實證明,所謂主角的超強愈合力她根本就沒有。

  「……那現在拜有用嗎?」花生米一手撐著膝蓋,在這種寒冷的天氣裡,他身上的汗水卻不要錢地吧嗒吧嗒掉。他一共放倒了多少個連自己也數不清,但體力透支卻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有用毛!」 『砰』地聲悶響,淺井阡陌再次朝向自己逼過來的保鏢們開了一槍,子彈擦著他的大腿中間穿過,後者頓時疼得直接倒地不起,「你還不如去拜一下『並盛之神』,說不定還有點用。」

  「開什麼玩笑……拜那家伙還不如讓我去死。」

  「你不拜我拜了。」

  「阡陌……拜托你正經點……」

  強行壓下嗓子深處那股如火般燃燒撕裂的痛苦,淺井阡陌垂下已經沒有一點力氣的手臂,咽了咽口水,扯著嗓子喊起來,「喂∼∼並盛之神∼∼請賜給我力量∼∼」

  花生米一個過肩連摔兩人,隨後整個人虛脫地坐在了地上,對於一旁少女那破罐破摔的做法深深地感到了無力。

  正當兩人都已經精疲力竭時,左邊路口圍著的那一排保鏢忽然全部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一個在此刻聽起來宛如救世主下凡一樣的聲音,冷冷地徹響整個夜空。

  「誰允許你們在這裡群聚的?」

  淺井阡陌和花生米同時一楞,下意識地順著聲源抬起頭,只見寒風中,一個纖瘦的少年正站在街口的路燈下,而他身後那條路上,則躺滿了哀嚎的黑衣保鏢!少年黑色的碎發隨風飄揚,披在肩上的黑色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而那衣服的袖子上,赫然別著一個鮮紅的袖章。

  他冷冷地掃視著周圍的一群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正中間,狼狽不堪的淺井阡陌和花生米身上,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冷冷開口。

  「擾亂風紀的人,統統咬殺!」

  ……

  一片寂靜。

  淺井阡陌楞楞地望著眼前忽然出現的人,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扯著有些嘶啞的嗓子開口。

  「……不是說並盛之神都會從天而降嗎?雲雀,難道你吊身子的鋼絲斷了?」

  
做客18街

  12月的某一天晚上,並盛町這個地方注定不會平靜。先是無緣無故地在居民區出現了很多穿著西裝的黑衣保鏢,隨後是兩個長相俊美的少年少女被無情地圍攻,再然後是『並盛守護神』雲雀恭彌帶領著他的風紀委員團隊從天而降,解救圍困少男少女於水深火熱之中。

  於是原本准備出去救援的粉紅長發成熟外國女郎就這樣被人攔了下來。

  「怎麼了Reborn,你不打算救他們嗎?」碧洋琪驚訝地望著旁邊的小嬰兒。

  「嘛,我們看戲就好了碧洋琪。」Reborn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這裡就交給他們吧。」

  「他們?」站在別人家房頂的碧洋琪楞了一下,低頭,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從各個方向趕來的少年身影,「隼人!還有……」

  「啊,家族成員有難,身為BOSS和其他守護者,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小嬰兒故作高深地說著,黑亮的眼睛直直地望著路燈下的那個少年,「更何況,這事一定要雲雀出手才有意思。」

  碧洋琪楞了一下,把目光再次投到了戰場中間,在那個被人圍起來的十字路口,兩個精疲力竭的年輕人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雲雀恭彌,你來做什麼?」花生米搖晃著站起身,一雙犀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忽然出現的人,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戒備的表情。

  「擾亂並盛風紀的人都要被咬殺。」肩披黑色外套的少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挑起嘴角,「你也不例外。」

  說著,他看了一眼花生米旁邊的淺井阡陌,「又是你?我記得我說過,再讓我見到你,就咬殺。淺井阡陌,看來你膽子真不小。」

  「好吧在你咬死我之前請你用你的獠牙先咬死這些人吧並盛之神。」淺井阡陌身體虛弱地搖晃了兩下,「否則你就太對不起我之前的深情呼……」

  話音戛然而止。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望著眼前猛然閉上嘴的少女,冷笑,「怎麼不說下去了?」

  說下去……難道要躺地上任你調戲嗎?

  淺井阡陌抽了抽嘴角,自己在心裡給了自己一耳刮子。

  「這次不算……」短發少女低聲咕噥了兩句,「從明天開始。」

  沒人聽到她的自言自語,雲雀恭彌冷哼了一聲,把注意力轉向了這些虎視眈眈的黑衣人身上。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但傻子都猜得出來,這些人是衝著淺井阡陌和那個叫花生米的人來的……

  他雲雀恭彌可沒有那麼多閑工夫救人,只是這些人剛好違反了並盛的規則罷了。

  手上的浮萍拐亮出來,黑發少年整個人化作一陣風衝向了敵人,而他之前一直站著的路口,終於趕來了一大批的穿油亮外套的飛機頭團伙,看到自家老大奮不顧身地撲向了敵人,當下二話不說也衝上前打了起來。

  轟轟轟——陣陣爆炸聲響,淺井阡陌和花生米回過頭,另一個路口被人用炸彈炸出了一個缺口,一頭銀發的獄寺隼人雙手拿著炸藥,極為正經地望著中間的一男一女。

  「果然是你們……真是麻煩。」

  花生米對他露出了笑容,「真是給你添麻煩了啊,獄寺君。」

  「晚上好,炸彈狂魔獄寺薩摩耶,」淺井阡陌有氣無力地打著招呼,「還好你沒有去伊[嗶——]克,我真欣慰。」

  「你才是薩摩耶!你才是狂魔!」容易炸毛的銀發少年當場暴走,「我可是看在十代目的面子上趕來幫你們的啊!」

  「喲,阡陌,誒……獄寺你也在這裡啊?」另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眾人回頭,扛著球棒的山本武正撓著後腦勺咧嘴笑,而他的身後,則又是一片倒下的黑衣人。

  「棒球笨蛋?你也來了?!啊!!十代目!」

  淺井阡陌眨了眨眼,果不其然地在山本武的一旁看到了如一灘爛泥一樣的沢田綱吉,相比於山本武身上的干干淨淨,被揍得像個豬頭一樣的彭格列十代目看起來,反而更像是跑腿的小弟。

  尷尬地從地上爬起來,沢田綱吉呲牙咧嘴地撓了撓頭,「……阡陌桑,抱歉,似乎來的有點晚。可我來了也沒什麼用,還差點給山本添麻煩……」

  「作為BOSS,你比花小朵強很多。」淺井阡陌抬手制止了他的話,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眼那邊戰鬥已經進入尾聲的雲雀恭彌,疲憊地開口,「唔,我請你們吃飯怎麼樣?」

  當天晚上,淺井家老大花小朵派了近200人趕往並盛,然而不到三個小時,全軍覆沒。以沢田綱吉為中心的彭格列第十代家族成員齊聚18街的街口,以少勝多,打了場漂亮的群毆。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淺井阡陌,則盛情邀請了所有人進了5號別墅。

  自然也包括了在一旁看戲看得非常爽的Reborn碧洋琪,以及『並盛之神』和他的屬下。

  說到雲雀恭彌,雖然丫異常強悍地放倒了整整一條街的人,但當淺井阡陌提出要請他吃飯的時候,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副委員長草壁哲矢尷尬地朝淺井阡陌鞠了一躬,看了一眼她旁邊站的花生米,想了想,湊到短發少女耳邊小聲開口。

  「委員長他大概在生氣。」

  淺井阡陌楞,隨即恍然大悟,「果然是因為鋼絲斷了嗎?」

  「不是……」草壁朝對方使了個眼色,指了指花生米,「夫人您一直和這個家伙站在一起,委員長他……」

  「吃醋了?」

  「大姐頭您能了解實在是太好了!」草壁感動得熱淚盈眶。

  淺井阡陌為難地沉思了一下,艱難地邁著步子趕上前面的雲雀恭彌,看到她拉住了對方的袖子,沢田綱吉和花生米這兩個經歷了『十年後阡陌』刺激的人臉色頓時都古怪了起來。而草壁哲矢和其他風紀委員們,則全都雙手緊握,心裡默念『夫人加油』一百遍。

  「並盛之神,等一下。」淺井阡陌趕不上對方的腳步,只能就近拉住了他飄揚在後的外套袖子,「我有話想對你說。」

  雲雀恭彌停下來轉頭,居高臨下地望著對方那張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的臉,「有話快說。」

  「我想邀請你去我家做客。」淺井阡陌實話實說,一臉真誠,「行嗎?」

  少年挑眉,聲音冰冷,「我討厭群聚。尤其討厭和食草動物群聚。還有淺井阡陌,今天的事因你而起,不想被咬殺就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可是我有大事想和你商量。」淺井阡陌仰著頭。

  大概是想到了上次天台上那句無聊的提議,雲雀恭彌冷笑,「我對弱小的食草動物沒有興趣。」

  「那沒關系,我對你有興趣就好。」短發少女自顧自地說著,「我決定今天回去以後就把你和奧特曼一起供起來,奧特曼保佑的是我的人生,但拜『並盛之神』也不賴。所以……」

  說著,她抬起頭,清澈的目光中流光溢彩,使得對方忍不住和她對視。

  「我想讓你給我開個光。」

  ……

  ……

  「有什麼不好?」一個甜膩清脆的童聲在兩人中間響起,低頭,Reborn正仰頭看著黑發少年,「雲雀,偶爾和家族成員一起聚一下也沒不會死,更何況,拒絕一個淑女的請求是非常不紳士的行為,不符合你的形像。」

  淺井阡陌非常配合地點著頭,「雲雀大神,請光顧寒舍,為寒舍增添些福氣吧!」

  雲雀恭彌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隨後挑釁地看向Reborn,「小嬰兒,你這算是求我嗎?」

  「嘛,算是。」Reborn若無其事地回答。

  「你欠我一個人情。」雲雀冷冷開口,「事後,我要和你交手。」

  「沒問題。」Reborn干脆利落地答應下來。

  隨著他聲音落下,一陣風過,雲雀已經掉頭朝18街5號的方向徑直走去。淺井阡陌木然地回過頭望向地上的Reborn,後者輕笑,「白痴阡陌,你欠我一個人情。」

  「你別想讓我去替你跟他戰鬥,拐子神會討厭我的。」短發少女拖著身體往回走。

  「放心,你現在的麻煩比雲雀大多了,夫人剛才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Reborn一個縱身跳上她的箭頭,「她可以不計較你今天晚上的放肆,但一個星期後你必須去意大利親自向她認錯,否則絕對會讓你好看。」

  「……我能說我得了一出國就死的病嗎?」

  「你大可試試。」

  「……」

  「風現在在中國。」

  「猜到了。」

  眾人已經被花生米帶著先走一步,淺井阡陌和Reborn兩人拖拖拉拉地在後面跟著,兩人簡短地交談結束後都陷入了沉寂。

  半晌,短發少女木然開口,「吶叔爺爺,我沒有對雲雀大神說我家在哪兒吧?」

  Reborn『恩』了一聲。

  「那他去哪兒了?」

  「……應該在你家房頂上坐著。」

  「他不是不認識我家嗎?」

  「不要小看並盛之神啊阡陌。」

  「……哦。」

  ###

  並盛町18街5號,雙層的別墅如今燈火輝煌。

  偌大的客廳此時分成了兩撥,一個是以坐在沙發上膽戰心驚面色古怪的沢田綱吉為首的彭格列家族,另一撥則是以草壁哲矢為首的一水黑色油亮外套的風紀委員們。

  碧洋琪幫花生米和淺井阡陌各自包扎了傷口以後便先行回了沢田家,山本武則大半夜地從他家拿來了無數的壽司,據說他一回去,他那位廚師老爸就仿佛知曉了什麼一般端出了現做好的食物。花生米雖然燒得一手好菜,但他從不給除了阡陌和風以外的人做飯,因此屋子裡只有淺井阡陌一個人坐在吧台上吃的歡暢,而作為兩方代表的沢田綱吉和草壁哲矢則各自負責飲料零食之類的分配。

  飲料很多,零食也很多,但全是蘋果味。沢田綱吉望著冰箱裡觸目驚心的滿滿一冰箱蘋果汁,以及廚房裡成箱的蘋果,眼睛當場變成了兩道杠。至於風紀委員那邊,當草壁說這都是委員長夫人最喜歡的東西時,全部人都咽下了怨言。

  什麼?你說雲雀恭彌?

  他一個人在二樓露天陽台上喝茶。

  吃飽喝足,淺井阡陌拿著一架『拍立得』慢慢悠悠地上樓,找到雲雀恭彌。

  「大神,我要拍照了,請擺一個威武的姿勢。」

  正在喝茶的雲雀手一抖,看都沒看對方,繼續欣賞著陽台外的風景。

  「雲雀恭彌,請祭出拐子神。」阡陌不死心地繼續說。

  回答她的是一個沉默的背影。

  嘆了一口氣,淺井阡陌有氣無力地拿著相機繞到了雲雀恭彌的正前面,整個人靠著欄杆,「唔,雖然有點背光……算了將就一下吧。」

  「你在做什麼?」雲雀冷冷地望著她。

  「拍照啊。」淺井阡陌自顧地望著相機,一面調整著姿勢,一腳踩上欄杆,整個人坐在了上面,望著鏡頭裡冷然的雲雀恭彌,「別動。」

  被人這麼喊了一下,原本准備亮拐子咬殺對方的並盛之神竟然一個恍神收了念頭,表情古怪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忽然間,他猛地轉頭,目光凜冽地定在了身後的黑暗之中。

  淺井阡陌一楞,下意識地跟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後,渾然忘記了自己還坐在欄杆上的事實。

  下一秒,少女條件反射地驚呼。

  「啊——」

  
一前一後的不速之客

  所謂流年不利。

  淺井阡陌發現自己自從來了這個名叫並盛町的地方以後便開始不停地倒霉。不是相親不成功,就是自己無緣無故地受傷,再不然就是好不容易攪黃了訂婚宴會後被人圍攻。

  如今好不容易連圍攻都破解了,人卻一不小心摔下了欄杆。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王子救公主的戲碼,的確有英雄救美的場景,然而這種事卻絕對不會發生在現在。因為她面對的人叫雲雀恭彌,是個比她還不解風情的人。

  在身體向後仰的瞬間淺井阡陌按下了相機按鈕,隨後整個人翻了下去,因為還穿著裙子的緣故,她甚至沒辦法在最後關頭用手勾住欄杆。這是二樓,如果她就這樣頭朝下摔下去了,那麼即便不死也會撞成一個痴呆。於是關鍵時刻,她除了尖叫了一聲『啊』以外,再次呼喊了某人的名字。

  「雲雀——」

  是誰說過的,『深情呼喚你的名字』這種事如果再做就扒光衣服躺在床上任調戲,淺井阡陌此時腦子裡根本就忘記了自己在十字路口說的關於『這次不算下次再說』的誓言,條件反射地就要呼救。

  大概是長期受射擊訓練的緣故,淺井阡陌的神經也逐漸變得敏銳,因此她喊的非常及時,即便還在陽台上站著的那個男子已經對上了另一個人,但卻依然用聲音提醒了對方。就這樣,當她身體整個下落的一剎那,腳背上赫然勾住了一個東西。

  淺井阡陌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救了她,但身體停止下落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即便她向來身體素質差運動能力更差,但如果是以活著為前提的話,她還是爆發出了非常強大的生命潛力,用盡全力勾住了那突出來的一小截金屬杆。

  這時候,打鬥聲才剛剛傳入她耳朵。

  吊在半空的短發少女渾身僵硬不敢動,裙子又全部倒過來貼在她臉上,裸在外面的兩條腿被冬天的風一吹,像篩子一樣抖個不停,因此她根本不知道陽台上發生了什麼事。然而杯具的是阡陌發現自己支撐不了多久,因此破罐子破摔地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救命∼∼奧特曼蘋果俠並盛之神,救命啊∼∼」

  立刻地,一個人的聲音便從陽台上傳了出來。

  「閉嘴,否則我就放手。」

  淺井阡陌一楞,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她清晰地聽見了雲雀恭彌威脅她的聲音,只是丫既然救了她,為什麼不趕快把她拉上來?

  「雲雀大神,我撐不住了。」淺井阡陌為難地開口,身體倒掛使得血液統統流向了頭頂,她現在連呼吸都有點困難,更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己沒有本事凌空彎起身的同時腳還能勾著那根極窄的金屬杆。

  陽台上的人沒有回應。

  「大神……我死了你記得在我墳頭說句祝福詞。」淺井阡陌難受地咬著嘴唇,她的腳已經疼得不行了,真撐不住了。

  「呀類呀類,不打了不打了,你快先把阡陌拉上來!」另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帶著戲謔和輕笑,「小姐要是死了,夫人就真把我的皮扒了。」

  淺井阡陌一聽,頓時之前對死亡的恐懼瞬間消失了個干干淨淨,干淨的堪比她那顆純潔的少女心。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知道自己鐵定死不了之後,壯著膽子用力把身體向上提了提,勉強看見了自己此時的狀態。

  一看,頓時內心百感交集。

  她的腳勾著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欄杆凸出來的金屬杆,而是雲雀恭彌那浮萍拐的把手,而作為『守護並盛土地和人民』的大神,雲雀此時一手抓著浮萍拐的尾端,半個身子吊在外面。發現對方的目光之後,兩人還來了一場四目相對。

  下一秒,黑發少年旁邊那個不速之客輕佻地開口。

  「呀類,阡陌,你怎麼連內褲都是蘋果圖案的?」

  ……

  淺井阡陌覺得自己還是去見奧特曼才是上上策。

  身體被猛地向上一提,感覺有人一把手抓住了自己的腳踝,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拉了上來,後者胳膊一甩,她緩慢地飛起來。咚地一聲,屁股著地狠狠摔在了陽台上。

  頓時旁邊爆出了一長串刺耳的笑聲。

  「噗哈哈哈,淺井阡陌你好丟臉啊,我原本還以為能看一場精彩的英雄救美,沒想到人家直接甩了你!哈哈哈!」

  淺井阡陌呲牙咧嘴地坐起來,一面揉著自己那只承受了她全身重量的腳背,一面抬起頭環顧四周,發現雲雀把自己拉起來以後,冷著臉盯著對面的少年。而毫無顧及嘲諷淺井阡陌的不速之客則頂著他那一頭亂糟糟的紅毛,極為囂張地仰天長笑,絲毫沒把臉色極差的淺井阡陌以及剛才和他交手的雲雀大神放在眼裡。

  正當淺井阡陌想拿過雲雀的拐子抽他一嘴巴子的時候,噔噔噔的上樓聲響起,陽台上的三人回頭,氣喘吁吁的花生米已經站在了眾人面前,看到阡陌倒在地上,又看到糟毛少年那令人想扁他的模樣,當場冷下臉來。

  「花熟飯,你想死是吧?」

  於是正在叉腰大笑的少年瞬間被澆滅了氣焰,撇了撇嘴,「……哥,我開玩笑的……但是很可笑不是嗎?夫人讓我來看看究竟阡陌選了誰,結果這人他非但沒有……」

  說得興奮的少年猛地停下話頭,感覺到三股殺氣同時衝向他,頓時抽了抽嘴角,看了看阡陌和雲雀又看了看花生米,咽了咽口水,乖乖站到了一邊。

  艱難扒著欄杆站起來的淺井阡陌木然地望了一眼旁邊臉色難看的花生米,揀起一旁掉落的照片,遞到了雲雀恭彌面前,「不要誤會大神,千萬不要吃醋,他是你喜歡的花生米的弟弟,唔你先給我簽個名。」

  「……咬死你!」

  「不然你用你的拐子觸碰一下它或者你自己觸碰一下它,就算是開過光了。」完全不在意對方冷淡態度的少女自顧自地說著。

  冷冷地瞥了一眼她手裡的照片,雲雀恭彌此時心裡一陣煩躁,身體周圍氣溫越發地低。他對『為了救眼前這個女人而在對戰中占了下風』這件事耿耿於懷,抬起浮萍拐刷地一揮,一道白光閃過,頂著一頭糟毛的花熟飯眼明手快地一下拉住淺井阡陌的居家連衣裙,把她整個人向後拉了幾步。

  「喂,還想打架是不是?」花熟飯挑眉。

  「呵,正合我意。」雲雀冷笑。

  然而還沒等兩人打起來,短發少女楞楞地看著自己手中被割裂成兩半的照片,另一半悠悠地掉在了地上,隨即了然地敲了敲手掌,「啊,這樣開光也不錯啊。」

  二樓頓時一陣寂靜。

  嘆了口氣,花生米沉著臉走上前,一把扣住花熟飯的肩膀,「跟我下樓,立刻!」

  花熟飯垮下臉,呲牙咧嘴,「痛痛痛……哥,你干什麼!哎喲我跟你走你不要掐了!」

  皺了皺眉,花生米看了一眼阡陌,「你也抓緊下樓來,跟這個雲雀呆在一起,不一定又會出什麼事。」

  「雲雀恭彌是並盛之神呀。」

  「快點!」

  「……」

  揀起照片,淺井阡陌看了一眼剛才又救了自己一命的雲雀恭彌,很是真誠地開口,「我一定會把你好好供起來的,每天燒香謝你保佑我,所以請安心去吧!」

  雲雀恭彌冷若冰霜地盯著對方,深深地看了兩眼後,轉過身,「和你們這些食草動物呆在一起……真想把你們全部咬殺。」

  淺井阡陌撇了撇嘴,扭頭准備下樓。

  剛走兩步,一個稚嫩的奶聲從陽台上傳了過來。

  「哈哈哈,藍波大人登場!Reborn想瞞著本大人偷偷來參加宴會,門都沒有!藍波大人今天白天睡午覺了,現在一點都不困!哈哈哈哈∼」

  淺井阡陌腳下一軟,差一點摔地上。手忙腳亂地扶牆回頭,一個穿著奶牛裝頂著爆炸頭的小孩子赫然站在欄杆上,囂張地手扶牆壁叉腰翹腳。而原本准備離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並盛風紀委員長則挑著眉,興致十足地望著忽然出現的第二個不速之客。

  望著眼前景像,淺井阡陌赫然想起了某些噩夢般記憶的,當場連想都沒想地衝到小嬰兒面前,抓起他就朝樓下跑。被抱在懷裡的藍波迷茫地看了一眼雲雀,又看了看淺井阡陌,從頭發裡摸呀摸,摸出了一個粉紅色的小型炸彈。

  「給你這個,你讓藍波大人參加宴會。」他舉到淺井阡陌面前。

  剛走到樓梯口的阡陌停下腳步接過炸彈,越看越眼熟,最後猛地反應過來,一下子連炸彈帶懷裡的嬰兒統統扔向了雲雀。

  轟地一聲巨響,18街5號的別墅整個晃動了起來。

  爆炸聲掩蓋了一聲輕響,木屑石子飛濺的黑煙也掩蓋了另一股粉色升騰的煙霧,淺井阡陌放開捂著耳朵的手,想起雲雀和藍波,認命地朝陽台走去。

  結果首先淚奔出來是穿著奶油服,臉上全是烏黑的藍波。小嬰兒完全無視淺井阡陌一邊叫嚷著『要∼忍∼耐啊啊啊啊』一邊衝下了樓。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淺井阡陌揉著太陽穴轉過頭來,定了定神,楞住。

  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大概上輩子實在太作惡多端了,因此全在這一世報應了。

  嘈雜聲從樓道裡穿來,彭格列家族和風紀委員們一個個叫著『阡陌』和『委員長』衝上了樓梯。淺井阡陌瞬間回過神來,一把拉住眼前人的胳膊就朝一旁的臥室跑,在所有人擁擠著衝到二樓的同時,嘭地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阡陌,你在哪兒?」花生米焦躁的聲音在門外傳來。淺井阡陌臉色難看地靠著門板回道,「我在臥室……換衣服。」

  「剛才的爆炸怎麼回事?!」這次是山本武。

  「不知道……」短發少女面無表情地望了一眼對面床上的人,冷冷回答。

  「夫人,委員長呢?」草壁哲矢在外面四處尋找。

  「走了。」

  「誒?」

  「……他去保佑並盛的另一片土地了……」

  「那夫人我們也就此告辭了!快點,我們要追隨委員長的腳步!」

  「……」

  感覺到外面終於恢復了安靜,淺井阡陌這才呼了一口氣,順著門板滑坐在了地上。抬眼看著對面人,她淡淡開口。

  「蓋上被子,不要強×我的眼,謝謝。」

  
流血什麼的最討厭了

  12月某一天的半夜兩點半,並盛町18街5號的二層別墅裡終於恢復了寧靜。先是飛機頭的風紀委員們風風火火地離開,為了照顧自己突如其來的弟弟和兩個嬰兒而無奈下廚的花生米,在招待完了藍波和Reborn,一群人非常安逸而開心地坐在一樓,等著換衣服出來的淺井阡陌。

  誰也不知道二樓的房間裡曾多出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很久以後,所有人都知道了十年火箭筒的存在,那個時候彭格列內部人士們除了很少一部分人以外,基本上大家都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東西。而這『很少一部分』就包括了彭格列十代目手下兩個不可或缺的人才——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

  前者恨不得把這個東西見一次踩一次,後者則一件這東西就條件反射地轉身就走。但毋庸置疑的是,如果沒有這個東西,或許事情根本就會走上了另外一條不歸的方向,這樣的話,之後太多的故事,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當然,淺井阡陌如今才不過是一個15歲的小姑娘,因此即便她內心看起來再蒼老,對上一個比她多吃十年和食的成熟男人,卻還是力不從心地顯出了弱勢。

  只不過這次,對方卻沒有那麼好的脾氣請她喝茶了。

  「你說……」隨意靠在床上的男人淡淡開口,清冷的目光裡有著令人心寒的殺氣,「我要是把十年前的你咬殺,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有拐子神保佑的你躲不躲得過我的子彈還是個問題。」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口吻同樣不善,「你侮辱了一個純潔少女的眼睛和內心。」

  對面床上臉上泛著古怪潮紅的男人冷哼了一聲,挑了挑眉,卻見坐在地上的少女掙扎著站起來,繞到床的另一邊一挪一挪地爬上了床,隨即一腳踹過去。

  「滾下去,這是我的床。」

  男子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即將落在自己腰上的腳,大手一拉,淺井阡陌整個人橫著被扯到了對方面前,一條腿壓在了對方腿上。僅僅是一秒的時間,兩人已經相差毫釐四目相對,哢嗒一聲手槍上膛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響起,淺井阡陌那把銀質的槍抵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輕薄未成年少女是要坐牢的畜生。」

  「你想太多了,我對你現在這種平板的身材不感一絲性趣。」

  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冷冷勾著他的薄唇,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對方,向來白皙的臉此時泛著病態的紅暈,露在空氣裡精瘦而結實的胸膛在暗黃色燈光的照射下線條流暢,鎖骨處的光影相間格外地誘惑,不知不覺間便使房間裡染上了別樣的另外一種曖昧氛圍。蓋在被子下的下半身溫度高得嚇人,顯然是在發著高燒。

  感受著對方那溫熱的氣息撲在自己臉上,淺井阡陌不自在地向後挪了挪,挑眉,「你剛才說性趣了吧?你看不起我,我聽出來了!」

  雲雀恭彌看都沒看抵在自己脖子上又緊了幾分的槍,沒有血色的唇不屑地翹了一下。

  「那又怎樣?」

  「代表奧特曼消滅你!」

  「……」

  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深更半夜熟睡人的狀態,此時的雲雀恭彌極為清醒,甚至於淺井阡陌猜測十年後的他根本就沒有在睡覺。可誰大半夜不睡覺還光著身子……雖然只是光著上身,下面還穿了一件黑色短褲。

  「你在隨便亂猜什麼?」雲雀恭彌感覺到她的走神和游離的目光,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一手猛然抓住了她拿槍的手。

  「我在猜你之前是不是想和副委員長む嗶——め……啊痛!」短發少女倒吸一口涼氣,從手腕上傳來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咬住嘴唇。

  「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看到自己唯一的依仗也被人制住,淺井阡陌撇了撇嘴。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對方實在離自己太近的緣故,她的一只手一只腳都被眼前人握在手裡,晃蕩在連衣裙裡的那兩條腿如今一彎一直,全部貼在對方那滾燙的身體上,這使得她的大腦變得有些遲鈍,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你身體怎麼那麼燙?因為む嗶——め火燒身嗎?」少女木然開口。

  「咬死你。」

  感受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對方的身體流在自己腿上,淺井阡陌楞了一下,另一只手一把掀開了被子,當場震驚在那裡。

  「你……受傷了?」

  望著自己腿和對方身體之間那不斷增多的殷紅液體,淺井阡陌反應極快地挪開腿兩手掰著對方的肩膀就要扭,然而還沒待她看到對方後腰上的傷口,雲雀便已經打掉了她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手太涼。」男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刀傷?」

  「槍傷。」

  「……」

  淺井阡陌沒有理他,而是認命地下床,找出櫃子裡的風准備的小型急救箱。

  「並盛之神也是會受傷的嗎?還是你人品太差了拐子神拋棄你了?」

  「……」

  待她拿著紗布之類的東西轉過身事,忽然一楞,朝床上人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雲雀看了她一眼,「又想說什麼?」

  「……我有個疑問。」黑發少女非常誠實地開口,一副『我是乖學生我在向你求教』的模樣,「你和副委員長む嗶——め,為什麼會傷到後腰?」

  安靜。

  十年後的雲雀恭彌閉了閉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一般,「雖然是十年前……咬殺了也沒關系。」

  話音剛落,在淺井阡陌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他的目光驀然銳利,從床上下來,整個人化作一道影子衝了過來。眼看著對方近在眼前,沒有了槍的淺井阡陌下意識地舉起繃帶朝對方的脖子勒去。

  只聽『嘭』地一聲,一團粉色煙霧大起,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黑發少年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淺井阡陌面前,而因為她早就伸手要去勒對方的脖子,因此此時動作根本停不下來,加上對方短暫地楞了楞神,竟然就這樣讓她套了個結結實實。

  咚地一聲,兩人齊齊摔在了地板上。

  後腦勺也脊椎重重地親吻地板,鼻梁又被人毫不留情地撞了一下,淺井阡陌瞬間大腦一片空白,遲鈍了一下疼痛感才從全身傳了過來。眼前一陣星星旋過,她驀然想起了某一次在醫院的慘痛經歷,強行睜開眼睛,發現壓在自己上面那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少年用胳膊半撐起身體,回過神楞楞地盯著眼前人。

  深情凝視了半晌,淺井阡陌抽了抽嘴角。

  「……老娘竟然又在下面……」

  後腦勺和鼻梁傳來的火辣辣痛處還沒完全消散,壓在上面的並盛之神雲雀委員長已經回過了神,隨著門外一陣跑樓梯的聲音響起,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撐起手准備起身。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忘記了自己手中還緊緊拽著勒大神脖子的繃帶,當下就准備兩手撐地也起來。就在雲雀起身的同時,繃帶因為兩個方向的拉扯而驀然繃直,兩人動作均是一滯,咚地一下,再次撞在了一起。

  撞得淺井阡陌嘴唇一陣生疼。

  哐當一聲,房間門被打開,兩聲緊張的呼喊聲在頭頂響起,是花生米和花熟飯。

  「阡陌!」

  一片寂靜。

  淺井阡陌倒在地上仰頭,看到了門口兩雙穿著居家拖鞋的少年,還有一個正似笑非笑盯著她的小嬰兒。

  地上的兩人瞬間反應過來,同時瞪大了眼睛,刷地一下分開,卻因為某人手上的繃帶而第三次撞在了一起,忽視他們糾結的接吻表情,門口花家兄弟所見的,是淺井阡陌強行把人家的頭拉了下來。

  刷刷兩聲破空響,花生米臉色鐵青地出手,勒著雲雀脖子的繃帶嘶啦嘶啦應聲而斷,與此同時,因為這一連串摔倒而使得襯衣格外凌亂的雲雀恭彌則第一時間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體周圍所散發出來的殺氣是他遇見淺井阡陌這麼長時間以來最濃郁的一次,恨不得咬殺在這裡的所有人。

  而與之相應的是,當花生米掃了一眼凌亂的被褥,目光落在床單上那一灘血時,整個人徹底憤怒了起來。

  沒有任何交談,兩人同時劃作一道影子朝對方衝去。原本忽然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遇到了奇怪的人就已經使得雲雀煩躁異常,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個地方卻沒想到有更麻煩的事等著他,因此即便事情不是因花生米而起,他此刻也無所顧忌地大打出手。至於花生米……就更是不言而喻了。

  就在兩人交上手的瞬間,淺井阡陌被人從地上大手撈了起來,整個人被扛著衝到了陽台上。放下她,花熟飯臉色復雜,Reborn不緊不慢地跳上他肩膀,兩人齊齊望著眼前的少女。

  「阡陌,你不是說那個雲雀走了嗎?為什麼他現在在你房間裡?」

  淺井阡陌張了張嘴,腦子裡全是剛才的畫面,半晌才悠悠開口,「……你快帶我去看牙科吧花熟飯,老娘牙床快整個被撞掉了。」

  「你先回答我問題∼」花熟飯撇嘴擺了擺手,「你認真告訴我,床單上的血怎麼回事?我可以不告訴夫人,但你得給我說實話。」

  ……

  復雜地看了一眼對面有著一頭亂糟糟紅發的少年,淺井阡陌重新恢復了一灘死水的狀態,淡淡開口。

  「你以為那是什麼?我來大姨媽也要跟你彙報麼?」

  轟——

  一聲巨響,陽台上的兩人同時回頭,只見原本淺井阡陌房間的半面牆,徹底宣告崩塌。

  
少女之心不可亂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至少第二天18街5號周圍的居民們便聯合著跑去投訴,說這家人晚上太過於胡鬧以至於嚴重打擾了他們的休息,一會是人多的吵鬧聲,一會又是爆炸聲,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又傳來了牆壁倒塌的巨大聲音……

  用繃帶吊著一只胳膊的雲雀恭彌站在並盛中學接待室的辦公桌前,面若冰霜地盯著眼前攤開的居民『請求並盛之神幫助』的狀子,下一秒,只聽卡擦一一聲,連報告帶桌子統統裂成了兩半。

  沉默不語地收了拐子,穿著黑色風紀委員服的委員長大人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剩下副委員長草壁哲矢抽著嘴角站在屋子裡,不知道委員長到底是如何英勇負傷,又是為了什麼而如此生氣的。

  嘆了一口氣,他決定還是先找人收拾一下這裡的殘局,再搬張桌子來。

  而與此對應的,第二天上課時所有人都因為接二連三的震驚而少有地沒有認真聽課。先是之前的轉校生帥哥兼班草的花生米同學身負重傷頭纏繃帶地來上課,再是校花淺井阡陌戴著口罩冷著臉走進來,最後是又轉入了一個堪比花生米和山本武的帥氣男生,花熟飯。

  一年A班的學生們都在私底下悄悄地傳著關於花熟飯和花生米的關系,畢竟如果不是他們自己承認,以這兩人截然不同的性格來說,沒有人會認為他們是兄弟。

  只是可惜,無論是哪兒位女生羞澀地跑去問花熟飯時,對方都會回以一個極為輕佻而流氓的笑容,嚇得小女生一陣羞紅臉落荒而逃。

  當然,因為過於巧合的緣故,在寒假前的最後一天裡,花生米、雲雀恭彌同時負傷以及淺井阡陌古怪的表現,使得學校裡掀起了一股嘩然的八卦風潮,所有人都在猜測著他們三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狗血的三角關系。

  只有那幾個當時在18街5號公寓裡的人才明白事情的所謂『真相』,並非常默契地保持了沉默,除了有些女孩子敏感地發現一向愛笑的山本武今天走神了好幾次以外,他們沒有讓任何人看出破綻來。

  事實上也不會有什麼破綻。當雲雀和花生米動手後,原本呆在樓下的一堆彭格列家族成員們全都衝了上來,然而他們卻只是目睹了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決,卻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花生米和雲雀打架的原因……是個人都能猜出來。

  「所以這次雲雀做的過分了。」一手托著下巴的山本武開口,擔憂地看了一眼斜前方戴著口罩的少女的側臉,「阡陌本就感冒,心髒病發作時還吐了血,應該及早送醫院的。」

  午餐時分,一群人習慣性地聚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天,教室裡不知不覺只剩下彭格列幾人。聽到山本武的話,所有人都無力地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再淡定而無力地轉過頭來。花熟飯坐的位置離他們最遠,雖然聽到了那個棒球少年說什麼,但卻只是促狹地笑了一下,轉而饒有興致地看向了淺井阡陌。

  昨天為了拉開花生米和雲雀恭彌,沢田綱吉和山本以及獄寺三人同時上場,然而兩人像是被殺神附體了一般,無論是殺氣還是爆發力都是平常的數倍,而礙著阡陌在場,這三人又放不開手腳。無奈之下Reborn朝沢田綱吉射了一發彭格列家族專門激發人潛能的『死氣彈』,這位十代目大人爆發了體內的小宇宙,直接把那倆人全都扔出了陽台。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這些人早已經筋疲力盡,因此對於山本武面無表情說出的冷笑話只能報以圍觀,而不能再奮起反抗了。

  什麼『淺井阡陌心髒病復發』……她戴口罩,只是因為自己的嘴被人撞腫罷了。

  「總之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冷著臉的花生米淡淡開口,往常掛在臉上的溫暖笑容被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眉間若有似無的落寞。

  「花生米君,你的傷真的沒關系嗎?畢竟對方是雲雀前輩啊……」沢田綱吉擔憂地說著,轉頭看向自己的同桌,無比苦惱地抓起了頭發,「阡陌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用擔心她。這可是災星阡陌,只危害別人的淺井阡陌。」穿著黑色西裝的小嬰兒Reborn站在升降機上從天而降,利落地落在短發少女的面前,「Ciao∼」

  少女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沉默。

  Reborn輕笑了一聲,沒有介意對方今天反常的沉默,而是非常善解人意地跳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被壓是女人的特權,你計較那些無聊的東西干什麼。」

  撲哧一聲,花熟飯笑了出來,花生米的臉色又冷了幾分,其他人則面面相覷,最後獄寺忍不住抽著嘴角跳了起來,「Reborn桑!我們還沒有成年好不好!」

  「喂,一般不是該換一種安慰法的嗎……」沢田綱吉干笑。

  聽到小嬰兒的話,淺井阡陌緩慢地抬起頭來,因為戴著面罩的緣故眾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當然她平常也不會有什麼表情。

  「叔爺爺,你在說什麼被壓?難道你和風……一直是你被壓?」

  Reborn:「……」

  「我看錯你了。不,是我小看風了。」淺井阡陌正經地說著,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含糊不清,「叔爺爺你作為一個失敗的例子,怎麼能來教育我這個終將走向成功的人呢?」

  沉默。

  一動不動地盯著淺井阡陌那雙死魚眼看了半天,Reborn平靜開口。

  「淺井阡陌,沒有人比你更無恥了。」

  少女挑了挑眉,「叔爺爺你一直做出一副攻的樣子欺騙大眾才叫無恥。」

  「人要面對現實,你被雲雀壓兩次了,而且以後都不可能有機會翻身。」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是你麼?」

  「淺井阡陌你想去旅游麼?」

  「還是我盡孝道送你吧。」

  眾人的目光隨著這兩人面無表情地你一言我一語而不停移動,因為嚴重缺乏睡眠,沢田綱吉頭暈乎乎地轉來轉去,最後咣當一下砸在了淺井阡陌的課桌上。就在此時,兩聲清脆的上膛聲分別在他耳朵兩邊響起,下一秒,哐哐哐幾聲,那兩人竟然直接用槍單挑了起來!

  按照往常,淺井阡陌的槍法足以沒有任何問題地擋下Reborn的子彈,然而今天她顯然不在狀態,腦子不如往常清醒,開槍的速度和准頭自然也大失水准。慣常的三發子彈,卻只擋下了前兩個,最後一個卻偏了方向。Reborn站在原地未動一下,子彈擦著他的臉頰刷地飛過,而阡陌則是被獄寺隼人拉了一把,躲過了子彈。

  「喂,你怎麼回事啊?沒看到子彈嗎?!」銀發少年吼。

  淺井阡陌眨巴了兩下眼睛,自言自語,「說不過就打,你作為長輩怎麼能讓我一個身心兼受到劇創的少女如何自處?……說不定我會因此變成變態啊Reborn。」

  獄寺:「……」

  「你本來就不正常,白痴。」Reborn轉身,一蹦一跳地走向教室門口,「替我向夫人問好。」

  「需要我讓她幫你主持風和你的婚禮麼?」

  「再說我就真送你去三途川死一死。」

  「都說了等我胸大一點再說,老年痴呆你也有個下限啊叔爺爺。」

  「……」

  表情各異地看著拖長音講話的某口罩女,眾人干笑了兩聲,在沢田的提議下,開始各自掏出午餐吃了起來。而目送Reborn離開後的淺井阡陌則抽出書包,轉身朝教室後門走去。

  「阡陌,去哪兒?」山本武開口。

  「去醫院開婦科藥。」短發少女瞥了他一眼,「大姨媽不准時來的危險性,你不懂。」

  「……」

  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因為昨天再次遇到了十年後雲雀的緣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兩個烏龍的吻,總之淺井阡陌今天一天的精神恍惚任是誰都看得出來,而她自己當然也感覺得到。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淺井阡陌身邊的這些人開始對她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而雲雀恭彌這個名字,也成功地讓她產生了一絲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感覺。雖然這一切都可以歸因於兩人之間的過節太多,但畢竟對於以前什麼都看得極淡的淺井阡陌來說,卻是不可逆轉的。

  當然,她更多想的是『並盛之神』的功效。

  第二天,寒假正式開始,而淺井阡陌則和花生米及花熟飯一道,登上了去意大利的飛機。

  ####

  小劇場(三):

  時間倒退回阡陌第二次遇到十年後雲雀之前,在那個偌大的和式庭院裡,深夜十分,夜涼如水,因為時間差的緣故而此時正值夏末秋初。竹筧啪嗒一聲敲打在石頭上,緊閉的和式門裡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沉靜,磁性,卻和這夜同樣帶著些涼。

  「你想太多了。」一頭短碎黑發的男子隨意地半躺在一張大床上,單薄的黑色睡衣並沒有系上腰帶,因而露出了線條極好的肌肉。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抬手摁下一旁坐的筆直的女子,胳膊順勢環在了她肩上。

  原本房間裡的床並不是這樣,然而他今天一回來便發現東西已經被人換掉了一批,當然這並不影響他什麼,況且有認床習慣的是那個家伙又不是他,因此他此時心安理得地躺著。

  只可惜雖然床換了個更舒適的,但換床的第一天,那個長發黑眼的女子卻失眠得徹底,因此只能拉著一旁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不過似乎,他們現在遇到了些問題。

  「不是?說來聽聽。」淺井阡陌,不,或許應該叫雲雀阡陌,拿開對方的手重新坐起來,身上只隨意地套了一個真絲睡衣,一邊的肩帶還搭在胳膊上,胸前露出的一大片令人遐想的雪白在昏暗的台燈照射下投出大片陰影。

  「彭格列十代,沢田綱吉那個家伙毀掉彭格列指環是不想再為繼承而發生流血事件。」雲雀恭彌沒去理她重新坐起來的動作,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隨意地抹掉眼角的水汽。

  「真的不是因為他不育麼?」雲雀阡陌失望地撇了撇嘴,「虧我還專門為他找了男科醫生。」

  男子朝松軟的枕頭深處挪了挪,瞥了她一眼,「你操心沢田綱吉干什麼?」

  「我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你這個有扔內衣癖的變態是不會懂的。」雲雀阡陌義正詞嚴,「啊,干脆不要浪費了,我讓那個醫生順道給你檢查一下吧。」

  「你最好知道你在說什麼雲雀阡陌,你不放心什麼,我可以給你證實。」男子默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從對方那張精致的臉上一路下滑,定在了她胸前。輕笑了一聲,他閉上眼,「燈光緣故。」

  「什麼?」雲雀阡陌挑眉。

  「陰影啊,看起來像溝。」

  「……雲雀恭彌你最好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要吵醒我,否則咬殺。」

  「嘲笑老娘的胸不可原諒,即便你以前是神級。」

  短暫地靜謐。

  下一刻,哢嗒上膛聲徹響房間,男子的手忽然抬起來,看都沒看地抓住槍管換了方向,『砰』地一聲,子彈打在了房頂。

  院外竹筧再次輕輕地打在石頭上,房間裡雲雀恭彌盯著拿槍的女子,起身。

  「你想大半夜運動?」

  對面的女子沒有開口,而是直接摸出了另一把從未有過的新型號槍。

  雲雀恭彌挑眉,臉色刷地冷了下來,「花小朵來過?」

  「不,是花生米。」

  「哇哦。」

  「我們一起去喝了咖啡。」

  「……」

  輕笑。

  「很好,」雲雀恭彌的眼睛凌厲地盯著眼前人,「就陪你玩玩。」

  
意大利是個好地方

  這是淺井阡陌這15年裡第二次來意大利這個美麗的國度,第一次是為了和獄寺隼人相親。然而由於那次的經歷實在過於糟糕,以至於連帶著她對這個國家也沒有太多的好感,除了記得那年夏天的炎熱干燥以及滿街俊美紳士豐潤美女以外,什麼印像都沒留下。

  而這次的經歷,顯然也不會愉快到哪兒裡去。

  剛從飛機上下來,她和花家兩兄弟便被黑色加長車接走,開車的司機是個意大利本地人,但卻說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淺井阡陌聽著他說著花小朵的近況,竟然有一種自己穿越了的錯覺。

  「花熟飯,你是從意大利直接去日本的?」淺井阡陌掃了一眼旁邊的少年。

  「啊,夫人讓我去的。」有著一頭亂糟糟紅發的少年懶洋洋地說著,隨即回過頭來,「阡陌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夫人最近心情很好。」

  「心情好關我鳥事。」淺井阡陌面無表情,「我什麼時候回去?」

  「你剛來就想走?我估計夫人起碼會留你在身邊一個寒假。」花熟飯挑眉,「至於我哥……能不能回並盛還是個問題。」

  花生米幾不可察地抖了抖眉毛,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花熟飯,你話太多了。」

  瞬間,車裡安靜了下來。

  車子在一座豪華的別墅前停了下來,這裡位於市郊,人煙稀少,但看起來卻絲毫沒有荒涼的感覺,因為從前幾條路開始淺井阡陌便看到了戒嚴清路的黑西裝保鏢們,而這個建得像小型城堡一樣的別墅更是被黑衣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估計連扔一塊香蕉皮都會摔倒10個人。

  「你比喻的太誇張了啊阡陌。」花熟飯接過一旁人遞過來的傘撐在淺井阡陌頭上,花生米在一旁笑著,三人下車跟著門口迎接的人向裡走。

  現在是下午3點,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頭頂烏雲密布,看起來像逢魔6點左右的光景。淺井阡陌披著管家送來的皮大衣走在花熟飯旁邊,一雙眼睛古井無波地打量著周圍的保鏢。

  「這不是我們自己人。」花生米淡淡開口,目光隨意地掃過門口那些停著的車。

  「少爺慧眼如炬。」走在前面的管家淡笑著轉過頭,「夫人現在在會客,這些都是那位客人的手下。」

  「嘖,排場真大。」花熟飯撇嘴。

  「那是自然,夫人今天見的人是彭格列家族的九代目。」管家謙遜著。

  忽然就感覺一陣詭異的安靜。

  頭發花白的管家回過頭,發現身後的三人全都沉默地停在了原地,挑了挑眉,管家發現無論是小姐還是兩位少爺的眼神全都變了,尤其看向那些保鏢們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審視。

  「……小姐?」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回過神,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別介意,我只是看一下他們的長相。」

  「恩?」

  「果然比飛機頭好一點。」

  「……」

  別墅裡的人沒有外面那麼誇張,但明顯可以感覺出來級別的不同。三人被帶到了各自的房間休息,同時等待花小朵。淺井阡陌洗了個澡,換上了准備好的衣服安靜地坐在床沿,對著鏡子冷冷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腦子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個荒謬的晚上,一雙死魚眼盯著自己的嘴唇看了半天,確定已經消腫,心下松了口氣。

  雲雀恭彌那家伙的嘴唇太薄,倆薄唇撞到一起能有什麼快樂的感覺?因此雖然不可否認他們倆KISS了,但稱作接吻還不如說是互相用嘴攻擊對方——想到這裡,淺井阡陌腦子裡最後一絲關於少女情懷的羞澀也被拋到了蘋果星,徹底坦然地面對了之前的烏龍事件。

  一男一女兩個人若都是腦子缺根筋不解風情的話,那麼緋聞什麼的,根本就是扯淡。

  淺井阡陌抓了抓頭發,想到了最後一天課間時草壁哲矢來找她,說[夫人,您知道委員長的傷是怎麼回事嗎?]

  她當時腦子亂,順嘴回了個[情侶吵架]。

  結果草壁哲矢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臉上的口罩,了然而滿意地走了。

  「他真的了解我的意思嗎?」淺井阡陌自言自語。

  「了解什麼?」門被推開,一身白色騎士服的花生米非常帥氣地環抱雙臂靠在牆上,「我敲了好幾次門都沒人應,聽到你講話就直接進來了。」

  「唔,你一向不要臉,我知道。」短發少女瞥了他一眼,繼續擦頭發。

  花生米抽了抽嘴角,決定不跟她計較,「夫人在會客廳等我們。」

  不情不願地放下毛巾,淺井阡陌冷著臉跟花生米走出房間,花熟飯在樓梯口等著他們。

  「你剛才說了解什麼?」花生米低頭看著身邊的少女。

  「了解雲雀受傷。」淺井阡陌停頓了一下,側頭看紅發少年,「你生我氣為什麼不說?」

  花生米楞了一下,臉色微紅,「……我承認我在吃醋,可是當時你們……」

  「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淺井阡陌打斷他的話,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胳膊,「請一定和雲雀相親相愛到最後,我不做第三者,放心。」

  花生米笑:「那就好。」

  安靜。

  走在前面的花熟飯緩慢地回頭復雜地看了一眼花生米。

  「等一下,我和雲雀?!!」紅發少年臉上的笑猛一收,驚訝地喊了出來。

  「啊,你不好意思的話我可以幫你向他提親。」淺井阡陌拍了拍他的肩膀,目不斜視地越過兩人向前走去。

  「哥,你……打算放棄阡陌了嗎?」花熟飯一臉同情,「怪不得一路上阡陌的臉色都這麼差,你說她好不容易看上一個人,你怎麼能搶呢?你忘了就是你小時候搶了她的東西,她才一直不理你到現在嗎?」

  花生米瞠目結舌,「喂熟飯,不要亂說啊,我根本就……」

  「根本就沒做第三者嗎?按理說阡陌和雲雀認識的更早吧?」花熟飯挑眉,「總之,你自己看著辦吧,做弟弟的我也不好說什麼。」

  花生米:「……」

  二樓的會客室裡氣氛很歡愉,淺井阡陌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一男一女正神色輕松地交談著什麼,然後同時笑了起來。聽到門開的聲音,兩人回過頭,其中一位風韻十足看不出年紀的女性挑了挑眉,嘴角挑起了性感而美麗的笑容。

  「下午好,少年少女們。」

  除了淺井阡陌以外,她身後的兩人都恭敬地行禮,「夫人。」

  一身黑色優雅打扮的女人仰起她精致如瓷的臉,長長的頭發高貴地盤在腦後,項間一串瑩白的珍珠項鏈襯得她的脖頸異常性感。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淺井阡陌,隨即淡淡開口,聲音醇美如酒。

  「過來,見過彭格列九代目。」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掃了這個舉手投足間盡顯身份的女人一眼,轉向一旁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爺爺,你真前衛∼」

  彭格列九代目挑了挑眉,露出溫和的笑容,「怎麼得出的結論?」

  「因為您年紀大,可兒子卻很年輕,這只能表示你娶了一個很年輕的老婆……或者姨太太。」短發少女面不改色地開口。

  話一出,花生米和花熟飯兩人同時看到了老人微跳的眼角。

  「你說Xanxus?呵,本來我打算帶他一起過來的,但這小子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彭格列九代目淡定地接話,一口流利的日語聽起來非常舒服,「抱歉,我中文不太好,就用日語交談吧。」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側頭低聲問花生米,「Xanxus是阿綱的英文名?」

  花生米干笑,「我也不知道。」

  「啊,Xanxus人很好。」淺井阡陌提高聲音,「爺爺……額,叔叔你是個好父親。」

  「哦?你們以前……見過面?」九代目挑眉。

  「我還和他一起吃過不止一次飯。」淺井阡陌乖巧地回答。

  說到這裡,一聲輕笑傳了出來,花小朵極為優雅地端起了一旁的茶送到嘴邊抿了一口,隨即不緊不慢地看向九代目,「聽說這家伙被Reborn拉去了你們彭格列。」

  九代目呵呵地笑了起來,「啊,繼承人挑選家族成員可不能由我插手。」

  「我知道。」花小朵面不改色地換了話題,「我打算在意大利多呆一段時間,就請您這陣子多照顧了,當然,您也要注意身體。」

  九代目幾不可察地挑眉,「謝謝。」

  說著,他看向阡陌,「有沒有興趣到彭格列做客?」

  淺井阡陌楞,「誒?」

  「你不是認識Xanxus麼?」

  「……唔,他也在意大利?」

  客廳裡忽然安靜,九代目神色微變,淡淡開口。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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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那個波瀾壯闊而又JQ橫飛的夜晚,十年後的雲雀夫妻倆挑燈夜戰,暴力婦女雲雀阡陌原本被壓的很慘,但後來卻因為對方的一時心動而抓住了反攻的機會,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男人下了手……

  結果一槍打在了對方的右後腰上。

  雲雀恭彌自認即便作為彭格列的雲之守護者,以他如今的身手打了那麼多場單挑群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傷,尤其是作為自己老婆對方竟然直接一槍射了出去連猶豫一下都沒有……果然人吃一塹長一智,這種沒用的同情心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雲雀阡陌終於反應了過來,整個人楞在了原地,她緩緩地抬起頭和對方對視了一眼,忽然咣當一下扔下槍就朝門外跑。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目送對方慌慌張張地落跑,真絲睡衣的吊帶還有一邊搭在胳膊上,另一邊因為跑動的緣故而隨時可能掉下來。他冷笑了一聲,剛准備出去,卻只聽咚咚咚的腳步聲重新返回,雲雀阡陌氣喘吁吁地又跑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急救箱。

  「你快趴下。」她喘著粗氣,箱子在床上一扔,打開,取出裡面的酒精燈小鑷子等一系列工具,同時摁著雲雀的肩膀示意讓他放平身體。

  雲雀恭彌勾了勾唇,心想她還是有些腦子的,知道在這個時候沒驚動別人。看這場面應該是打不下去了,手中的拐子放到一旁,上衣褪了下來。

  雲雀阡陌已經不是第一次幫他處理傷口了,只不過開刀取自己槍裡的子彈卻是頭一遭,因此不免有些感慨,「嘖,打的地方真差。」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你只能打中這一個地方。怎麼,還不滿意嗎?」

  「還好,第一次奉獻出去的時候總會有些緊張羞澀和不爽的。」長頭發的阡陌淡淡地說著,處理好了手邊的工具,推了一針麻藥,淡淡開口,「我開始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許久,只聽咣當一聲子彈落盤的聲音,阡陌長長呼了一口氣,開始處理傷口,好在最後對方側了側身,子彈打入的不深,沒有傷到重要的內髒器官。

  「我從沒聽過你說奉獻第一次的時候很不爽。」雲雀的聲音淡淡響起。

  「另一種層面。」阡陌隨口應著,「一想到老娘從今以後不再18歲就不爽。」

  房間裡詭異地靜了一下,

  「18歲?」

  長發女子楞了一下,輕拍他的胳膊,「起身,我幫你纏繃帶。」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動作盡量沒有撕扯到傷口。還沒等對方動,他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雲雀阡陌,你囂張夠了麼?」

  女子木然道,「開個玩笑而已,你腦子裡也進子彈了麼?」

  「呵。」

  手臂忽然用力,長發女子身體微微一個趔趄,對方的唇已經壓了下來。還拿著繃帶的手楞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嘴唇和舌尖驀然感覺到一陣疼,雲雀恭彌那帶著一絲懲罰意味的吻又加深了幾分。

  雲雀阡陌被吻的天旋地轉,下意識地攀上了對方的肩,把自家男人還受傷的事情短暫地忘了個一干二淨。

  就在這時,只聽『砰』地一聲響,雲雀阡陌高抬著的手臂忽然一落,空氣中的味道猛然變了味。感覺到唇上涼涼的陌生感,她猛地移開唇,卻見眼前早已不是還光著身子的雲雀恭彌。

  雙手還環著對方的脖子,雲雀阡陌定定地和來人對視了幾秒,大腦立刻回路,極為淡定地一手抓住了繃帶的一頭,兩手忽然放開,繃帶頓時絞住了眼前的少年。

  在對方的怒視中,長發女子眼神凜冽地冷聲開口。

  「你知道在這種時候發動十年火箭炮……是多麼讓人惡心的事嗎?」

  
街頭狗血的相遇

  待淺井阡陌從彭格列本部出來的時候,天空中再次下起了雨。這已經是她在意大利呆的第三天,而除了第一天她見到了花小朵以外,其他的時間她都不知道去了哪兒裡,兩人甚至連一次完整的交談都還沒有進行過,更不用說算帳了。

  本來這次來,不就是因為鬧砸了和跡部景吾訂婚的事情麼?可她卻發現,沒有一個人提起此事,花生米被關了禁閉,三天沒有出門,花熟飯則恢復了他的工作,跟在了夫人身邊。只剩下淺井阡陌,每天非常無聊。

  彭格列九代目按照約定在今天接她去了家族本部,作為沢田綱吉的麾下一人,她大概是第一個進入本部的。當然,這一點她本人並不知道。

  意料之中地沒有見到沢田,但卻見到了另外一個人。想來此時九代首領一定非常扼腕,因為他帶著淺井阡陌見了被關在地下監獄的兒子Xanxus,一個渾身上下都被冰凍住了的一個猙獰的男子,看起來應該有20多歲。

  淺井阡陌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當時自己的反應。

  應該是驚訝。

  「這是誰?」她記得自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你不是認識嗎?Xanxus不是沒有回來,而是被我關了起來。既然你和他認識,那麼一定知道8年前的事情。」九代目看了短發少女一眼,輕笑,「當時你應該才7歲左右,現在還認得他?」

  瞠目結舌的淺井阡陌許久沒有說話,她咽了口唾沫,回過頭,面無表情而又嚴肅地問——

  「請問我是不是穿越了?你為什麼要把沢田綱吉凍起來?延長壽命嗎?」

  九代首領當場楞。

  意大利的冬天很冷,大概是因為多雨水的緣故。淺井阡陌拒絕了九代目的好意獨自一人撐著傘走上了街道。這三天呆在別墅裡實在把她憋的夠嗆,即便是她這種極懶的人也有了出來散心的想法。原因無他,花小朵的沉默使她有些不習慣,而且,父親的忌日快到了。

  每一年淺井凌的忌日,花小朵都會帶著他們去日本淺井家的老宅,這已經成為習慣了。

  風吹得她有些冷,少女下意識地緊了緊大衣的領口。街道上的行人匆匆,沒有人願意在風雨中多停留一步,只有淺井阡陌這種閑來無事的人才會以漫步的姿態走著,因此許多人和她擦肩而過時都會下意識地看上兩眼。

  只可惜她這種長相在這裡並不受歡迎,尤其身材還很平板,因此む在雨中的街頭邂逅一個命中注定的男子め這小說中才出現的情節,根本不可能發生。

  「老板,一杯熱蘋果汁。」一家飲品店的吧台前,淺井阡陌操著一口純種的日語面無表情地說著,一邊說,一邊在身上找錢。

  吧台後那個胡子拉碴的老板楞了楞,哇啦哇啦地開口說了長長一串話。

  淺井阡陌找錢的動作一停,下意識地抬起頭,這才想到自己是在意大利而不是並盛的飲品店裡。有些僵硬地動了動嘴角,不會意大利語的她用英語又說了一遍。

  結果老板還是聽不懂。

  兩人大眼瞪小眼靜默了許久,淺井阡陌撇了撇嘴,決定回去找一直隱隱跟在自己身後的保鏢們,本地人總聽得懂本地人講話吧……

  然而剛推開門,她便敏銳地發現了遠處街角的不對勁。拜風和Reborn以及雲雀恭彌這幫人所賜,淺井阡陌的反應是越來越快,幾乎不用兩秒,她便已判斷出街口的騷亂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場不顧三七二十一,立刻撐起傘低頭朝另一個方向疾走而去。

  有人和淺井家的保鏢們發生了衝突,而且另外幾個路口站著的人,他們的目光都緊緊地盯在她這裡。這些人明顯是衝淺井家的,大概是不知從哪兒裡得知了她『淺井家獨女』的身份,想因此報復淺井家或者報復花小朵。

  在心裡豎了一個中指,淺井阡陌用傘遮擋住自己的身體,盡量不引人注目地朝某個方向走,不敢回頭看,卻聽到了身後越來越近的騷動,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一定和『我是警察,前面的人站住!』這種差不多。

  於是越走越快的淺井阡陌干脆扔了傘,三兩步拐進了一個胡同,然後撒丫子跑了起來。

  看到她的舉動,身後的敵人也放棄了偽裝,大喊著追了過來。

  淺井阡陌有些無奈,她越跑越不知方向,可敵人卻越來越近,雖然距離並盛綁架事件只不過才間隔幾個月而已,她卻一點都不想再被綁了去。更何況,她沒拜並盛之神,所以雲雀大神是不可能空降意大利來救她的。

  一個左轉,她看到了胡同盡頭的又一條繁華大街。想都沒想地拔腿朝大路衝去,此時的淺井阡陌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速度也慢了很多,兩腿像是被誰灌了鉛,嗓子也干的火燒火燎,最重要的是,她如今跟個落湯雞沒有多大區別,雨雖小卻急,身上的衣服早就濕了個大半。

  路口近在眼前,淺井阡陌一個轉彎,衝上了大路。然而因為跑的太急,砰地一下,和迎面來的人撞了個正著,當場腳下一滑,一下子坐在了濕漉漉的水泥地上。

  「痛……」呲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淺井阡陌回頭看了一眼胡同,只見那些追兵已經出現在對面盡頭,當下瞳孔一縮,顧不上疼痛就准備起身。

  就在這時,一只干淨而修長的手伸到了她眼前。

  「抱歉喲,小姐。」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淺井阡陌抬頭,眼前站著一個一頭銀發的少年,兩人視線相交,他紳士地笑了笑,細長上挑的眼睛有些魅,看起來無比地怪異。

  「不要想敲詐我,我不會賠錢的。」看了一眼他白色大衣上被濺的泥點,少女楞了一下,撇嘴,「算了,反正你也聽不懂。」

  「我沒有讓你賠啊,還是說你想一直坐在地上?」銀發少年挑了挑眼角,一口流利的日語在空氣中想起,他朝胡同裡看了一眼,開口,「你還不跑?」

  淺井阡陌被對方那僵硬的日語震了一下,隨即不客氣地一把握住他伸來的手,後者一個用力把她從地上拽起來,隨即笑眯眯地收了手。

  「走了。」她面無表情地撂下一句話,越過少年向前跑去。

  誰知,那個有著僵硬口音的日語卻不慌不忙地在她身後響起,「小姐,你的東西掉了。」

  淺井阡陌停下身,回頭,發現自己的錢包正在對方手裡。擔憂地聽著近在眼前的追兵呼喊聲,她抿了抿嘴,朝對方招了招手。

  「你來一下。」

  銀發少年歪了歪頭,隨即一笑,走了過去。剛走到淺井阡陌面前,便感覺到一個硬質的東西抵上了自己的腰。他身體一僵,眼睛裡瞬間閃過一絲凌厲的光,然而不過片刻,他的表情便又松了下來。

  「拜托你幫個忙。」淺井阡陌仰頭,睜著她那大大的眼睛看著對方。

  少年勾起薄唇,毫不畏懼地指了指對方手中銀質的槍,「小姐,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

  沒等她開口,對方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隨即整個人被摁在了一旁的牆上。淺井阡陌大驚,下意識就要扣動扳機,銀發少年卻忽然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

  「噓∼」

  淺井阡陌楞了楞,手中的槍條件反射地猛搗對方肚子,少年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手拉到了兩人的身體中間。少年手中黑色的傘斜斜地遮住了一半身體,雨下的越來越急,兩人身上都被打濕,他俯下身,半是擁抱地把頭放在了淺井阡陌的肩膀上,涼涼的發絲擦著她的臉,嘴唇則貼著她的耳垂。

  「別動。」

  淺井阡陌身體一僵,耳朵裡傳來對方的輕笑聲。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少年在她耳邊低喃的同時,那些追兵正好衝出了大路,就在離他們兩三米的地方四處地搜尋、交談,哇啦哇啦的說話聲正好掩蓋了淺井阡陌低低的驚呼。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之久,少年從容而淡定地放開她,淺井阡陌面色蒼白,飛快地掃了一眼少年那張精致的臉,緊張地搜索起了周圍。確定已經脫離了危險後,她松了一口氣。

  哢嗒一聲,再次舉槍抵在了少年的胸膛。

  「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樣的態度嗎,小姐?」少年的表現很是成熟,眼睛裡甚至沒有閃過一絲的恐懼。

  「老娘是能隨便被人輕薄的麼?」淺井阡陌臉上冷若冰霜。

  「……哦?」

  果斷地伸手,「給錢。」

  少年楞。

  「這樣看著我干什麼?難道還讓你白占我便宜?」

  「……」

  銀發少年被她的話怔在原地,半晌才笑起來。

  「真有意思……小姐,你叫什麼?」

  「……金龜子。」

  挑了挑眉,少年眯起眼笑起來。

  「我是白蘭?傑索,很高興認識你,金龜子小姐。」

  
賓館

  一家位於市區的酒店10樓,1018房間裡,一對男女正坐在地板上面面相覷,他們的中間擺著兩個錢包,以及散落一地的現金,而他們所坐的位置,地板上已經浸出了一灘濕潤的痕跡。

  「你去買。」淺井阡陌面無表情。

  「可是我沒錢。」白蘭攤手。

  「你有卡。」淺井阡陌堅持不懈。

  「忘記密碼了。」白蘭聳肩。

  「你騙人。」淺井阡陌目光如炬。

  「知道你還說。」白蘭輕笑。

  隨意地嘆了一口氣,一頭銀發的白蘭傑胳膊半撐著地板身體後仰,「金龜子,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喲,不像你那麼有錢的。」

  「你以為我會信麼?」淺井阡陌白了他一眼,隨即打了個哈欠,掙扎著站起身,「我要去洗澡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倒是很鎮定呢,金龜子小姐。」

  淺井阡陌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我對毛還沒長齊的男人沒興趣,你放心我不壓倒你,所以別想讓我對你負責。」

  「……」

  「而且既然是你帶我來開房,那必然你負責買我要替換的衣服。」

  被『開房』這倆字戳中笑點的銀發少年胳膊一軟,倒在地上笑了起來,隨即越笑越大,直接打起滾來。淺井阡陌眉毛一抽,抬起一腳毫不猶豫地跺了下去。反應極快地朝旁邊躲了一下,白蘭停了笑,坐起身。

  「金龜子,你瞄准的地方真是狠毒!」

  「那是你活該。」

  「我對你這種沒發育完全的桶裝身材沒興趣……更何況你長的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少年隨意地靠上沙發,促狹地笑起來,「所以開房什麼的,雖然是我掏的錢……只當你欠我一個人情。」

  ……

  淺井阡陌默。

  「欠人情?」她居高臨下,木然開口,「你救了我但也調戲了我,你帶我來開房還讓我欠你的人情……不好。」

  對面人失笑,「那什麼好?」

  「如果你的人情我還不起,那還不如現在我嫖了你。」

  「……」

  「你開價多少?刷卡行麼?」

  房間裡詭異地靜默了一會,坐在地上的白蘭因為對面人的話而似笑非笑地眯縫起了眼睛。他輕哼了一聲,利落地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淺井阡陌面前,兩人挨得極近,因為個頭的差距,阡陌不得不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彼時兩人都只不過是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因為某個突發事件而走到了一起。如果按照電影情節來演繹的話,這兩人會因為這個事件而產生某種無法抹去的聯系,並最終HE結局相親相愛地一邊旅行一邊逃難。

  「你想太多了,小姐。」白蘭抬起他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滑過淺井阡陌冰涼的臉,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有一種奇怪的濕潤感,「我的價錢可是很高的。」

  「那大不了你用我的卡去買衣服。」淺井阡陌順勢走了個台階,「就當還你房費。」

  「當然,你如果堅持之前的想法,我也不是不奉陪,只不過紳士怎麼能讓女士掏錢?」

  淺井阡陌木然。

  「你想嫖了我?門都沒有。」

  「所以我說你想太多了,金龜子女士。」

  「……」

  「當然,你這個名字也醜的厲害。

  說完這句話,白蘭拿起地上的兩個錢包,把自己的放進口袋,把阡陌的扔回給了主人,「你是穿A麼?」

  淺井阡陌接過錢包,臉色微沉,「不,我穿B。」

  「不可能,我的眼睛不會出錯的喲。」

  「你真讓人討厭。」

  「榮幸之至。」

  ###

  彼時那一幫想找淺井阡陌麻煩的人早已經散去,他們尋遍了整個市都沒有找到她的身影,而淺井家和彭格列家的保鏢們卻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了起來,行動宣告失敗,他們身後的家族也將遭到這兩個大家的合力打擊。

  只是,危機消除了,淺井阡陌卻不見了。

  花熟飯撐著傘站在街道一邊,目光犀利而冷漠地盯著每一個行人,耳朵上戴著的無線耳機裡傳來了各個位置的彙報,整個市區,沒有淺井阡陌的影子,銀行也查不到任何她使用信用卡的痕跡,她身上的行動電話也在奔跑中掉在了一條胡同裡。

  一個大活人,就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夫人。」他拿起電話,「小姐還沒找到。」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許久,半晌,一個醇如酒的聲音淡淡響起,「收隊回來。」

  花熟飯皺了皺眉,掛掉電話扯掉耳機,對一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隨從立刻明白,開始向其他人傳達命令。少年有些煩躁地抓了抓亂糟糟的紅發,目光再次掃了一遍街上的行人,最後放棄地坐進了車裡。

  一手撐著腮望著窗外,他挑了挑眉,看到一個銀發的少年淡定地走進一家女士內衣店,不禁撇了撇嘴,對司機說道,「回去。」

  就在淺井家臨時的別墅裡,聽說淺井阡陌失蹤的消息後,剛從禁閉室裡出來的花生米當場震驚,然而他看了一眼沉著臉的花夫人時,又把到嘴邊的擔心咽了回去。

  夫人臉色很淡然,但跟在她身邊這麼長時間,花生米如果猜不出她此時是在生氣,那麼他也不用呆在這個家裡了。

  「夫人……」他皺著眉開口,「阡陌她也許是貪玩……」

  「我知道。」花小朵望著窗戶上一滴一滴雨水留下的痕跡,一臉淡然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還是去找她吧。」花生米憂慮。

  「隨便你。」

  ###

  當白蘭回到賓館的時候,他的手裡提著大大小小無數的袋子,推開門,穿著賓館提供的白色睡衣的短發少女正面無表情地盤腿坐在床上看電視。房間裡的暖氣開得很足,從還在滴水的頭發上看出,她也只不過剛剛從浴室裡出來。

  「你好慢。」淺井阡陌瞥了一眼銀發少年,「我餓了。」

  「你可以打電話給前台。」白蘭把東西在一旁寬大的沙發上一扔,脫下外面厚厚的大衣,開始解襯衫的扣子。

  「不要污染我的眼,它很純潔。」淺井阡陌突兀開口。

  白蘭怔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他一邊解著扣子,一邊走到床前,盯著少女蒼白的臉看了半天,輕笑一聲,「純潔的金龜子小姐,請問你在看什麼台?」

  「教育頻道。」淺井阡陌面不改色。

  「恩?」

  「成人教育也算教育。」少女收回眼神,一回頭,對方坐在床沿撐著身子,一張放大的臉在她眼前出現。頓了頓,她開口,「我看什麼台關你鳥事?」

  「嘖,女孩子說話要文雅喲∼」

  「渾身濕淋淋的人不要靠近我,孽障退散!」

  「……孽障?」

  「你名字在中國話裡的簡稱。」

  「哦。」

  隨著浴室門砰地一聲關閉,淺井阡陌忽然跳起來衝向沙發,把白蘭買來的衣服悉數倒出來,開始挑自己的衣服。剛把睡衣解開脫下,只聽哢嗒一聲響,白蘭的聲音再她身後響起。

  「忘記告訴你了,金龜子小姐。」

  淺井阡陌條件反射地把睡衣向上一拉,面無表情地回過頭,發現對方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

  「你剛才看到的是蘋果俠變身。」少女木然道,「被你打斷了。」

  白蘭:「……」

  清了清桑,銀發少年開口,「我依然給你買了A。」

  砰地一聲,一發子彈擦著他的臉飛過。

  「你敢小瞧我的胸,我就代表奧特曼消滅你!」

  「……」

  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沒有傷痕,白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咣當一下關上了門。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繼續換衣服,之後拿走了桌上新買的一大袋棉花糖,然後甩門而出。

  ###

  淺井阡陌走出賓館,剛過馬路,迎面碰上了帶人出來找她的花生米和花熟飯。熟飯看了她這一身和出門時完全不一樣的裝束,挑了挑眉,沒有多說。

  「夫人在家裡等你。」花生米臉上揚起淡淡的笑容。

  「做什麼?」淺井阡陌問。

  「風從中國來了。」

  在她身後那家賓館的10樓,臨街的一面,一個有著一頭張揚銀發的少年則站在床邊,眯起眼睛望著那個有著黑色短發的少女坐上一輛私家車,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

  「還拿走了我的棉花糖……」

  他低低地抱怨了一句,無所謂地抬手一拉,百葉窗瞬間關閉。

  這是淺井阡陌和白蘭傑索的第一次見面,但卻不是最後一次。很長時間以後,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這兩個無論是性格還是喜好都看起來很合拍的兩個人,最後卻走上了陌路。

  至於原因,大概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但白蘭曾救過阡陌這件事,卻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你需要升級

  在跡部景吾和淺井阡陌那場荒謬的訂婚宴舉行之前,風被花小朵支開回了中國,具體做什麼也沒人知道,如今雖然他重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可淺井阡陌卻依然木然地繃著臉沒有理他。風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她是在耍一些稀奇古怪的小脾氣,因此也由得她而去,甚至於她偷懶沒有帶負重這件事都沒有去追究。

  「我專程來找你,不是敘舊的。」風淡淡地開口,粉嫩的臉上有著高深莫測的表情。

  「讓我為你和Reborn做證婚人嗎?」端著一杯蘋果汁趴在玻璃吧台上的某人懶懶應聲。

  「所以說你為什麼總認為我和Reborn有什麼非正常關系呢?」

  「人在做天在看,我作為代替蘋果俠巡視人間的使者,自然發現了。」

  「……我們能先暫停仙俠模式麼?」

  攤手無奈地搖了搖頭,風看了一眼對面的短發少女,語重心長道,「你真應該好好考慮我的建議,這是為了你著想。」

  「死氣之火不是只有彭格列內部的人才有麼?」

  「不是喲。」

  淺井阡陌百無聊賴地咬著吸管,想到了那天去彭格列總部時九代目露的那一手,雖然她看不見,但卻感受到了莫大的壓迫力。

  那種力量令人心悸,不適合她這種沒有什麼追求和欲望的人。

  「你不是有一個偉大夢想麼?」風挑眉,「殺了老公環游世界,為此你不是還專程跑到了並盛麼?」

  「糾正一點,我去並盛不是為了找男人。」少女驀然正經起來,「是為了正義!」

  「並盛的正義由雲雀恭彌維持就好了你摻和什麼?你這半年已經鬧了不少事情了吧。」

  「我拜並盛之神了,他會保佑我的。」

  淺井阡陌扔開被咬得不成樣子的吸管,推開空杯子,淡淡開口,「你知道跡部景吾吧?」

  「你的訂婚對像,跡部財團的少爺。」風背書一般流利地說出來,想了想,隨即補充道,「夫人告訴我的。」

  「我明著告訴你,這訂婚是扯淡,我和他都不會承認和同意。」少女煞有介事地豎起一根手指,「而且我想通了一個問題,雖然這次花小朵到現在還沒跟我談繼承人的問題,但我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擺脫這個東西。」

  「什麼?」

  「孩子。」

  「啊?」

  風狐疑地看了一眼對面的人,越過她的肩膀看到一身紅裙的花小朵正緩慢而優雅地朝這邊走來,不禁抽了抽嘴角,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以和人生個孩子,然後讓他來繼承淺井家。」淺井阡陌說著,越發地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好的不得了,當下連情緒也激昂了起來,「反正花小朵那個妖精還能活很久,至多是花點時間教育一下就可以了,到時候我就可以瀟灑離開了。」

  空氣裡一片寂靜。

  風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對於她這個可笑的想法深深地感到了無奈。

  而少女的身後,那一襲紅裙的妖嬈女子,也因為對方的話而停下了腳步,詫異地微微挑起了眉。

  看到風沒有反應,淺井阡陌皺了皺眉,催促道,「有什麼不妥麼?我覺得很完美。」

  「沒有不妥。」花小朵驀然接話,聲音輕飄,情緒平靜的猶如靜躺在溪底的鵝卵石,嚇得淺井阡陌身體猛地一僵,僵硬地回過頭。

  對上短發少女黑色的大眼睛,一頭精致盤發的花小朵似笑非笑地居高臨下看著她,開口,「不錯嘛淺井阡陌,你比我想像的要開放的多。」

  淺井阡陌:「……」

  跟在身邊的管家已經准備了椅子,花小朵從容而優雅地在女兒和風之間坐下,輕笑,「那麼……讓我聽聽,你是怎麼想出這個方法的。」

  「用腦子。」淺井阡陌冷道。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是你這種白痴嗎?」花小朵慵懶地把胳膊撐在椅子的扶手上,開口,「我說的是,是什麼促使你想到了這種方法?」

  話一出,風也饒有興致地望向了對面的短發少女。

  淺井阡陌短暫地思索了一下後,很是堅定地開口,「我怕被人逼著吃避×藥,據說那東西苦得像VC一樣。」

  又是一片沉默。

  半晌,花小朵招手,管家恭敬地上前,「夫人,有何吩咐?」

  「把她房間的電腦電視都給我砸了。」

  「不行!」淺井阡陌刷地站了起來,「我還要看今天晚上的電視劇!」

  「你聽得懂麼?」花小朵鄙視道。

  「只看畫面就可以了,誰管她叫的什麼意思。」少女滿不在乎。

  花小朵和風同時楞。

  花生米和花熟飯兄弟倆剛進門便聽到了她的這句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立刻地,花熟飯猛烈地咳嗽了起來,望了一眼自己弟弟的反應,花生米的臉也沉了下來。

  風再次嘆了一口氣,搶在了花小朵開口前搶聲道,「……總之阡陌,不管你打算怎麼辦,現在立刻跟我去訓練場。」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眨了眨眼,同意地點頭,「好吧,即便是嫖人也是需要體力支撐的。」

  忽然之間,『啪』地一聲響,在場的眾人都是一怔,只見花小朵的手狠狠地摁在扶手上,深深呼吸了一口,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的女兒。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甩給淺井阡陌一耳刮子的時候,那一身紅衣的貴婦人卻一掃臉上的陰霾冰霜,雍容地勾起一抹笑。

  「很好,不虧是我花小朵的女兒。」

  淺井阡陌挑了挑眉,「你確定你腦子裡沒被灌水銀麼?」

  「當然,相比你腦子裡的沙子,我這裡都是黃金。」花小朵隨意地撩了一下自己垂落在鬢的卷發,「這次見到你,發現你變了不少,因此我決定好好看看你能折騰到什麼程度。」

  客廳裡靜得可怕,除了外面世界的寒風時而吹得玻璃嘩啦啦響以外,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全都集中在那個身上有著懾人氣勢的女王般的人物。風習慣性地抄著手,似是猜到她將要說什麼一般,輕輕勾了勾唇。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逼你繼承淺井家,也不會逼你去相親。」花小朵不緊不慢地說著,臉上的表情平靜異常,「你要加入彭格列也沒有關系,再遇到綁架或者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會幫你擺平後續。我放手,看看你能玩到什麼程度。」

  驚訝地睜大眼睛,淺井阡陌有些不敢相信地盯著花小朵那略施粉黛的精致面容。

  「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剛才那個計劃……簡直俗不可耐,若真有這麼一天,千萬不要說你是淺井凌和我花小朵的女兒,免得我們跟著你自掉身價。」

  花小朵笑了一聲,帶著些許嘲諷。

  「多少拿出點智慧和實力來,不然你去哪兒嫖人?你真生出一個基因不好的廢物出來,晚上做夢的時候不怕阿凌掐死你麼?」

  一番話,當場使淺井阡陌楞在了原地,尤其是最後一句,直接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這15年的人生裡只尊敬一個人,那就是她父親淺井凌,雖然對方英年早逝了,但留給淺井阡陌的影響卻巨大到足以左右她的人生方向。

  如果淺井家真的在她手裡敗了……估計父親真的會復活過來掐死她,然後再死。

  咂了咂嘴,淺井阡陌猶豫起來。花小朵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表情,靜靜等待著她開口。

  半晌,短發少女像是下了決心一般,決然地開口。

  「父親他……投胎去做奧特忍者了。」

  當場讓准備喝水的花小朵一口茶噴在了她臉上。

  「淺井阡陌,你給我立刻滾去訓練室,三天之內想都別想出來!」

  ###

  雖然花小朵的話讓她震驚了許久,但淺井阡陌後來想想,她那個女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大氣角色,因此似乎真的從現在開始,她身上的壓力刷地減輕了。只不過無論阡陌如何想,她都想不明白花小朵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那個女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她繼承淺井家,如今卻宣告放手,難道是自信到確定她以後會心甘情願回來?

  一想到對方這種奇怪的自信心,淺井阡陌就一陣的不爽,然後便會聯想到兩個同樣不可一世到極點的人物——雲雀恭彌和白蘭傑索。

  說到白蘭,兩人沒有交換電話號碼和地址,因此除了個名字以外他們對於彼此都一無所知,因此再次碰面的機會微乎其微。對此淺井阡陌是很樂意見到的,因為那個一頭銀發的男子不知為何,總讓她有一種氣場過大被壓制的感覺。

  一向只有她淺井阡陌威脅別人的份,哪兒有其他人氣場比她還大的道理。

  「雲雀也打得贏你。」風的聲音響起,淺井阡陌抬頭,只見那個穿著紅色唐裝的小嬰兒正站在她面前,「不僅是雲雀,花生米和花熟飯,山本和獄寺,甚至是以後的沢田綱吉都打得贏你,你難道能贏了所有人?」

  「不,淑女是不會每天打打殺殺的。」淺井阡陌面不改色,「我說的是氣場,懂?」

  「像夫人那樣麼?」風了然地笑,「難為你不知道,夫人從來沒告訴過你。她以前可是個打架高手,淺井家在當初,可是她負責武力部分。」

  「……」

  搖了搖頭,風說道,「休息夠了嗎?」

  「沒有。」

  「我數到三,如果你依然無法擺脫我的控制,一個星期內你別想看到蘋果。」

  「……你敢再不要臉一點,風。」

  「多謝熏陶,我進步了不少。」

  淺井家臨時的訓練場裡,淺井阡陌和風正在進行著身體體能以及意志力的訓練,雖然比起以往,阡陌的身體已經好了不少,起碼不會因為吹個風而感冒發燒住院,但相比於別人來說她還是太柔弱了一些。

  風側身躲過一發子彈,望著對面汗如雨下的短發少女,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花小朵說的話。

  他接到邀請來意大利的時候,正是淺井阡陌在意大利街頭無故被追殺並失蹤的時候。那位總是一身紅的夫人對風說,她不想讓她的女兒連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況且,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准。

  「今天就到這裡。」風揮了揮手,對面的少女一聽,立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嬰兒走到她面前,兩人四目相對,風說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打不中我嗎?」

  淺井阡陌瞥了他一眼,開口,「因為你沒有乖乖站著讓我打。」

  「……我是靶子嗎?」風抽搐,「你認真一點,不要以為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就可以隨便亂開槍,你和Reborn對打的准確率都比現在要高。」

  「你確定我打中了你,你家那個鬼畜不會直接把我拖出去斃了嗎?」

  「……阡陌你給我適可而止。」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訓練室的門忽然一開,花熟飯懶懶地靠在門邊,看著場裡因為脫力而面色蒼白的少女,開口,「阡陌,你有客人。」

  「接客的人不是你嗎?」少女反駁。

  「本少爺才不接客!」花熟飯立刻炸毛,「是個叫迪諾的人找你!」

  「你去告訴他老娘已經看破紅塵准備出……呃,迪諾?」

  淺井阡陌歪了歪頭,和風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望向花熟飯。

  下一秒,少女義正詞嚴。

  「即便是熟人也不行!熟飯,我是不會給他求情打折的,你放心∼」

  花熟飯當場瘋狂。

  「淺井阡陌你給我去死!!」

  
朋友的朋友不計較錢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迪諾並不知道淺井阡陌就是那個有名的淺井家獨生女,可當對方提出『約會』一說的時候,他的屬下們便習慣性地去查了查對方的底。令人驚訝的是,無論怎麼查,他們都會在將得到答案的時候,被人無形地擋回來。作為加百羅涅家族的首領,迪諾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因此果斷地撤手沒有再查下去。

  這次見花小朵,是通過彭格列九代和Reborn介紹的,他很早便知道了花夫人的『威名』,只是沒有想到,和他很熟的淺井阡陌竟然是對方的女兒。

  「說吧,你要怎麼補償我?」

  一家普通的咖啡廳裡只坐著兩個人,迪諾望著對面咬吸管的少女,故意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淺井家的獨生女呢?」

  「是你腦子進水,我有隱瞞我的姓麼?」短發少女懶懶地說著,不忘繼續咬著不成形狀的吸管。在這種大冬天裡喝涼的蘋果汁有一種別樣的風味,讓她很是著迷。

  「這個……我也沒往那方面想啊∼」迪諾干笑地撓了撓頭,「不過作為朋友,你好歹告訴你來了意大利,我也算是半個東道主,招待你一下也不會怎樣。」

  「所以呢?」少女看著他,「你跟我生個孩子,我就以後每次來都告訴你。」

  「咳咳咳咳……」

  咖啡無情地流進了氣管,引得一頭金發的帥哥漲紅了臉一陣地咳嗽,而站在他身後的貼身管家兼保鏢則直接目瞪口呆。

  「阡陌小姐,這話不能隨便亂說啊!」一身黑色西裝的羅馬裡奧驚慌失措。

  「怎麼,我配不上他麼?」淺井阡陌直直地盯著他。

  「不……可是……總之BOSS,你沒事吧?」

  「咳咳咳咳,咳咳……」

  「BOSS,你要挺住啊!BOSS,加百羅涅需要你啊!!」

  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飲料推過去,淺井阡陌看著迪諾接過杯子大口地喝起了果汁,半晌才解脫般地舒緩了一口氣,震驚地開口,「阡陌,這話不准亂說啊!」

  短發少女木然地望了他一眼,說道,「我開個玩笑而已,你激動個什麼勁。」

  「我這不是激動好不好!」

  「難道是興奮麼?」

  「阡陌……」

  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淺井阡陌越過圓桌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中年人,我即便挑人也不會挑你這種年齡大的。」

  迪諾:「……」

  羅馬裡奧語塞,「年……年齡大?!!BOSS今年才22歲啊!22歲作為一個黑手黨家族的老大,再也找不出比這更年輕的人了吧!」

  「算了羅馬裡奧,你不理解阡陌說的什麼意思。」金發帥哥抽了抽嘴角,正色道,「你還未成年,再說,這種荒謬的想法,夫人不會同意的。」

  「花小朵說她沒意見。」

  「……當我沒說。」

  嘆了一口氣,迪諾發現單憑自己是不可能扭轉對面人那奇怪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因此他搖了搖頭,決定把這種重擔交給自己的老師Reborn以及師弟領導的彭格列家族。

  「走吧,我帶你去玩一圈,你難得來一次意大利,不玩一下太可惜了。」

  「可是外面在下雨。」少女木然地看了一眼窗外濕潤的地面。

  「沒關系。」

  「你先賠我的蘋果汁。」

  「……哈?」

  淺井阡陌在意大利的第5天,她和加百羅涅的老大坐著私家飛機,把意大利這個國家好玩的好看的都逛蕩了一圈,冬天的亞平寧半島別有一番景色,濕潤的天氣很對阡陌的胃口,因此她玩得非常開心。

  待回到淺井家臨時的那個別墅已經是三天以後,迪諾和花小朵進行了一次簡短的對話,隨即便宣告離開。花熟飯一看到阡陌便立刻把她拉到了一邊,臉上寫滿了『八卦』二字。

  「怎麼樣,加百羅涅的首領是個好男人嗎?」

  淺井阡陌沒有看他,而是直接進了屋,脫掉重重的大衣,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唔,還好,花錢很利索。」

  「廢話!他可是一個家族的首領!」花熟飯翻了個白眼,「別裝,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你才剛結束風師傅的訓練就和一個男人跑了,三天三夜沒有回來,難道還沒發生什麼?」

  「發生了。」少女隨口說著。

  「……」

  被噎了一下,花熟飯眉毛一抽,換上悲摧的表情,「果然……你們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嗎?」

  「恩,應該是。」淺井阡陌回想了一下,「我去了米蘭,威尼斯,佛羅倫薩,比薩……羅馬裡奧說能看的地方都看了。」

  ……

  「你是在耍我麼?」花熟飯止不住抽起嘴角。

  「啊,你發現了嗎?」淺井阡陌故作驚訝,「你變聰明了!」

  「你給我去死一百遍啊聽到了沒有!!!」少年再次炸毛。

  緩了口氣,他抓了抓自己已經很亂了的紅發,沒好氣地說,「有玩什麼刺激的東西嗎?」

  「有。」淺井阡陌非常干脆,「我們玩了高空跳傘!」

  「哦?是在威尼斯那邊嗎?」

  「不,是在威尼斯和佛羅倫薩中間。」

  「……」

  「飛機失事了。」

  「什麼?!!」

  有件事大家都忽略了,那就是淺井阡陌的災星體質。她雖然不是去和迪諾相親,但畢竟算是約會,即便人沒死,總是要出點什麼事情的。

  記得在飛機出事之前,她正在和迪諾以及羅馬裡奧鬥地主,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氣氛異常和諧。

  「這麼說你大概很快就回日本了?」金發帥哥抬眼。

  「恩,父親的忌日快到了,雖然他投胎做了奧特忍者,但我還是得給他燒香。」淺井阡陌不緊不慢地說著,「所以有件事請你幫忙。」

  「真是難得……」迪諾笑,「說吧,什麼事?」

  「幫我找一個叫白蘭?傑索的少年。」

  「……」

  頓了頓,淺井阡陌抽出一張黑桃K來,隨即雙手開始筆畫,「他大概這麼高,這麼胖,少白頭,狐狸眼,家境貧困,好吃懶做。」

  迪諾和羅馬裡奧同時囧。

  「阡陌,你確定你比的不是個水桶嗎?」對面帥氣的青年抽搐。

  「怎麼會!明明是白板!」淺井阡陌煞有介事。

  「……哈?」

  不想在白板上和他們磨嘰,短發少女繼續開口,「我欠了他錢。」

  「是意大利本地人嗎?難道是上次綁架你的人?!」迪諾眼睛一亮,「我聽花生米說你失蹤了,難道和他有關?」

  「算是。」淺井阡陌眨了眨眼,「他帶我去開房,用的是他的錢……」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

  兩聲高亢的合奏,淺井阡陌嚇了一跳,驚恐地望著迪諾和羅馬裡奧,「你們打雞血了嗎?」

  手中的牌一扔,迪諾很是認真地望著她,「阡陌,你確定他帶你去開房了?!」

  「恩。」少女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雖然後來買衣服的錢是用我的卡刷的。」

  「……買衣服?!」羅馬裡奧再次喊出來。

  主僕倆對視了一眼,迪諾臉上露出了堅毅的表情,「放心吧,一切交給我!我一定把那個白蘭?傑索找出來!」

  「要是你能幫我還了錢那就更好。」

  「這不是問題。」迪諾拜了拜手,遠目狀,「我怎麼能看著朋友受傷而不做任何反應!」

  「說的太好了BOSS,這才是我們加百羅涅的BOSS!」羅馬裡奧一臉感動。

  「恩!」迪諾握拳。

  淺井阡陌囧然地望著眼前的兩人,不知為何連帶看到了他們身後那像征著熱血和青春的熊熊燃燒的火焰。

  下一秒,飛機的廣播便響了起來,飛機尾部機械出了問題,所有成員立刻准備緊急降落。

  ……

  「原來白蘭是迪諾的朋友麼……」已經洗了澡換好衣服的短發少女望了一眼鏡子裡的人,自言自語道,「……朋友的朋友就不用還錢了吧……」

  咚咚地敲門聲響起,花生米的聲音傳進來,「好了嗎阡陌?我們該走了。」

  少女聞聲,不緊不慢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她在意大利呆了近半個月,然後,終於到了父親淺井凌的忌日,該回日本了。

  ###

  回到日本後一切已經被人准備妥當,忌日的那一天來了很多人,包括鳳家,須王家,還有很多她從來不知道的植之塚家、妹之山家、道明寺家、以及跡部家。

  闊別一個月,她再次見到跡部景吾時,後者依然是一副不可一世的驕傲模樣,宛如一只隨時保持開屏狀態的孔雀。

  「這樣不累嗎?」淺井阡陌壓低聲音問身邊人。

  「大概習慣了。」花生米輕笑。

  「你們兩個又在說本大爺什麼?」跡部景吾皺著眉,不滿地望著眼前這兩個熟人。

  「在討論如何堅持不懈。」花生米笑得很是溫柔,「大爺你好久不見,依然光彩奪人啊。」

  「那是當然∼」跡部撩了一下他那銀灰色的翹發,無比魅惑道,「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下吧!」

  寂靜。

  「假面超人新一集的DVD你買了嗎花生米?」某女若無其事地扭頭。

  「啊,還沒有,一會閑下來的時候再去吧。」少年無比配合地搭腔。

  「你們兩個……」跡部臉色鐵青,「給本大爺適可而止一點!!」

  紀念儀式辦的很隆重,花小朵很重視七這個數字,因此今年比往年都要正式許多,看來人便知。今年請的陰陽師據說來自全日本最大的皇一門,淺井阡陌因為沒有靈力,因此也看不懂他在做什麼。

  「皇一門最強的那個掌門人如今不在了啊……」跡部景吾有些唏噓地開口。

  「這個不是嗎?」淺井阡陌好奇。

  「不是,最強的掌門是第十三代。」少年平靜地說著,展現著過人的閱歷和知識面,「最強的掌門叫皇昂流,幾年前他正式卸位了。」

  這種小插曲只發生在了他們的談話之中,並沒有對追悼會產生什麼影響,而那位據說是皇一門高手的陰陽師很早便宣布離開,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了。

  當天晚上,花小朵高調地辦了宴會,宴請今天到場的所有人,花生米和花熟飯要招待客人,淺井阡陌則穿著簡約的禮服偷懶地站在角落裡和跡部聊天,這位張揚的大爺今天破天荒沒有站到聚光燈下灑他的玫瑰花瓣,據說是因為心情不佳。

  「又不是讓你卸位,你心情不好什麼?」淺井阡陌挑眉。

  「你懂什麼?」跡部掃了她一眼,「本大爺只是懶得去應酬而已。」

  「原來你拿我當擋箭牌。」少女不屑地撇嘴。

  「彼此彼此,有本大爺在身邊,你根本就不用去理會那幫公子哥們。」

  「我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

  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身邊人,跡部景吾挑了挑他好看的眉,「看不出來。」

  「我一心侍奉神靈。」淺井阡陌一本正經,「你一界俗人,不懂。」

  「哼,哪兒個神?宙斯嗎?」

  「那是什麼?我說的是奧特之神,蘋果之神和並盛之神。」淺井阡陌見怪不怪,「算了,你這種目光短淺的人我見多了。」

  「……你敢說本大爺目光短淺?!」跡部景吾白了她一眼,不願意再理她。

  頓了頓,反應過來的淺井阡陌面色古怪地拉了拉跡部的袖子。

  「剛才說的不對。」

  「恩哼?」

  「並盛之神還沒死,我沒辦法侍奉他。」

  「……給本大爺閉嘴!」

  
新年新氣像

  追悼會結束後的那天晚上,即便淺井阡陌拖著跡部景吾躲了很久,但最後卻還是被人揪了出來,被迫去認識結交那些各個家族的同齡人們。不過對於道明寺家少爺帶的女伴她倒是挺感興趣,那個叫牧野杉菜的女生胸也不大,這令她很是欣慰。

  花小朵只在日本呆了沒幾天,和幾位老朋友聚了聚之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臨走前她只對淺井阡陌說了一句話,那就是「心裡裝著你父親,你給我好自為之」。

  這讓阡陌很是不爽了很久,但想了想,對方說的也對,因此也就不再計較什麼。無非是讓她好好考慮借種生孩子的對像問題,這一點不能馬虎。

  而花生米和花熟飯這對兄弟倆則被一道帶回了中國,據說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讓他們去做。漫長的寒假逐漸過去,回到並盛相依為命的淺井阡陌和風再次發揚了『不想買菜就去沢田家蹭飯』的光榮傳統,逐漸地和對方混成了真正的熟人。

  淺井阡陌覺得這都是風的功勞,因為沢田家有他的臥底,Reborn總不至於餓到自己人,而她只是去沾光的。

  這個論調讓來18街5號喝茶的R魔王再次舉起了機關槍和加農炮,把房間的格局再次免費地改變了一次。與此同時,風夫唱婦隨地加重了她的訓練力度,甚至連手腳上的負重環都換了個碼。

  就這樣,當開學日終於來臨的時候,淺井阡陌猶如一界孤魂般輕飄飄地飄進了教室,再次被山本武撞了個滿懷,咚地一下坐到了地上。

  「你眼睛是長在棒球上嗎?」淺井阡陌無語地望著他。

  「阡陌你反應還是很慢啊,哈哈哈∼」棒球少年陽光地笑著,一口白牙晃得她的眼睛一陣花。

  被對方從地上拉起來,短發少女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牛奶,還沒彎腰揀,一只手便把它揀了起來扔進垃圾桶。

  「喲,獄寺,早啊∼」山本武元氣十足地向對方打著招呼。

  「大清早的你精神那麼好干什麼啊,棒球白痴!」獄寺隼人依舊耷拉著他的臉,嫌棄地看了一眼淺井阡陌,越過兩人徑直走向了座位。

  山本和阡陌對視了一眼,後者明了地點頭,「薩摩耶犬有春天病。」

  「你才薩摩耶!」某人炸毛。

  「嘛嘛獄寺,不要那麼大聲啦∼阡陌她身體不好的。」

  「你也給我閉嘴啊白痴!!」

  木然地走回座位,聽著後面還在一吵一笑的聲音,淺井阡陌習以為常地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回過頭,同桌沢田綱吉正在抽嘴角。

  「他們的精神真是好……」

  「恩。」

  話音剛落,根津老師便衝了進來,「沢田綱吉,淺井阡陌,你們倆給我立刻去教務處!!」

  班裡瞬間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們倆身上。

  「不是吧……一來就補考?!」阿綱垮下臉。

  「你要不想和你哥哥一樣被關在冰裡,還是認命地考過吧。」淺井阡陌起身先一步向前走。

  「我哥哥?」沢田楞。

  「Xanxus不是你哥嗎?」少女驚訝地回頭。

  「所以說誰是Xanxus啊!」沢田撓牆,「你在說什麼啊阡陌,我是獨生子好不好!」

  「不,你是私生子。」少女斬釘截鐵。

  「啊?」

  「我勸你問一下奈奈阿姨,你的爸爸是不是長期不回家而出外遇了。」

  「……我是不會去問的……」

  新年新氣像,淺井阡陌和沢田綱吉經過一個學期的奮鬥,最後數學考了一個30分一個32分,令人欣慰的是沢田綱吉這次終於不再墊底,而是成為了光榮的倒數第二。

  為此,淺井阡陌在他家吃了半個寒假飯的無奈和埋怨瞬間被一掃而光。

  補考被安排在放學後,他們先是被根津老師狠狠訓了一遍,然後把笹川京子和獄寺隼人這兩個滿分卷子拿去抄了三遍,最後所有人都走完了,他們還在辦公室裡奮筆疾書,做著一張嶄新的卷子。

  等兩人終於結束了折磨背著包回家的時候,在門口碰到了一身黑衣、袖子上別紅袖章的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

  「放學後還私自逗留,你們倆想被咬殺嗎?」

  一如既往的開場白,淺井阡陌聽得都有些耳朵生繭子,因此忍不住拿手掏了掏耳朵。

  這一動作加上她那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立刻激怒了眼前人。

  就在對方亮出拐子准備衝過來的時候,沢田綱吉頭一次反應極快地一把拉住淺井阡陌便開始道歉,「雲雀前輩,我們錯了!我們立刻離開!」

  結果有人卻辜負了他的心意,哢嗒的上膛聲響起,沢田綱吉臉色刷地一白,嗖地一下,一顆子彈便破風而去。

  結果雲雀卻連動都沒動,任憑子彈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奔去。

  「弱小的食草動物……」風紀委員長很是不屑地掃了她一眼,似是在嘲笑她一個假期不見,忽然差了很多的槍法。

  「切∼」少女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這才想起來她手上因為換了負重而沒辦法自由行動,子彈的准頭差得簡直離譜。

  趁著兩人都沉默之際,沢田綱吉一邊慌張地道歉,一邊拉著少女就朝校外跑,總算是在兩人正式打起來之前阻止了慘劇的發生。

  「所以說……阡陌你為什麼總要和雲雀前輩過不去呢?」回去的路上,沢田無奈道。

  「這不是我的意願。」淺井阡陌瞥了他一眼,「是他總沒事找事。」

  「那你也不能開槍啊∼」

  「難道我要道歉嗎?」

  「偶爾一次也沒關系啦……」

  「他不發威的時候根本就是一介平民,我怕他干什麼。」

  「……」

  嘆了一口氣,還沒等阿綱再說什麼,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帶著一貫的平靜無波,「雲雀以後是家族重要的人,你們倆都要好好拉攏他才行。」

  淺井阡陌回頭,一身黑色西裝的小嬰兒正踩著阿綱的頭,悠哉悠哉地說著。

  「尤其是你,阡陌。」小嬰兒居高臨下地看向她,「你的任務很嚴肅。」

  「做什麼?」少女面無表情。

  「栓住雲雀。」

  「……哦。那叔爺爺,你應該給我一把很結實的繩子。」

  「……」

  日本的早春依然有些冷,淺井阡陌回到家的時候,一向蒼白的臉都被凍出了些許紅暈。她本想習慣性地去給自己找熱蘋果汁,但卻忽然看到了風在沙發上講電話。

  「什麼?好,我知道了。恩……沒事,最近這裡很平靜。」

  淺井阡陌一屁股坐到了他對面,聽著電話的內容。

  「一個星期後嗎?好吧,那我回去一趟。……應該沒問題,謝謝您特意通知我。」

  ……

  「那夫人,我們回頭見,。」

  掛掉電話,風抬起頭,一臉平靜,「你母親。」

  「猜到了,她又要出什麼么蛾子?」淺井阡陌勞累地靠上靠背,整個人陷進松軟的沙發裡。

  「沒什麼,只是說了個情報而已。」風卷起過長的袖子,給自己倒上水,「聽說有幾個囚犯越獄了。」

  「這關你什麼事?」淺井阡陌挑眉。

  「是不關我事,夫人打電話是通知我中國今年的武術大會提前召開了,我要去看看。」

  「……一個星期後?」

  「恩。」風抿了一口茶,隔著裊裊升起的熱氣,「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當然。」

  「那麼這杯茶喝完,我們開始今天的訓練。」

  「……」

  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淺井阡陌拿過桌子上洗好的一個蘋果,「死氣之火什麼的……有沒有捷徑?」

  「有,Reborn手裡有彭格列家專門出產的死氣彈,能激發人臨死前的覺悟。」風說得雲淡風輕。

  「那我們去找叔爺爺吧。」

  「可那東西如果打中了你而你沒有產生後悔的想法,那你就真死了。」

  「……」

  沉著地喝完一杯茶,風抬起頭,嘆氣,「阡陌你啊,得改改脾氣。像你這種不管做了什麼都不後悔的性子,總是要吃虧的。」

  淺井阡陌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卡擦一聲咬在蘋果上。

  ###

  小劇場:

  話說,因為十年火箭炮的緣故,無辜的委員長雲雀恭彌被送到了十年後,彼時雲雀阡陌正和自己老公接吻接得火熱又開心,忽然一陣粉色煙霧升騰起,對面人不僅個子矮了,連臉也嫩了。

  這讓雲雀阡陌在短暫地楞了一下後,毫不留情地一把用繃帶把對方的脖子勒住,房間裡頓時由之前的曖昧溫暖,轉變為冷冽的囧然。

  只不過一瞬間的時間,依然穿著並盛委員長黑色外套的少年先是被人吻,後是被人勒,顧不得悼念自己保留了15年的初吻,也顧不得去回味初吻的滋味,當場怒火上升便想動手,然而因為脖子被人狠狠地勒著,因此他的胳膊竟使不上力氣。

  下一秒,眼前人開口了。

  「我說你年輕的時候和藍波有一腿你還非否認我!如果不是你正在和他滾床單,又怎麼可能中十年火箭炮!!」

  聽口氣,情緒還不太好。一瞬間,雲雀恭彌便冷靜了下來,雖然脖子被勒得難受,但他卻還是耐著性子開始打量眼前人。只可惜兩人離得太近,一張精致的臉放大在自己面前,只能勉強地看了個大概。

  但看個大概就夠了,他足夠分辨出對方的相貌了。

  「……你是淺井阡陌的誰?」

  冷冽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勒著他脖子的少婦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手上一松。剛准備開口,刷地一道亮光閃過,白色的繃帶『嘶啦』斷裂,穿著風紀服的少年一個後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至此,雲雀恭彌才總算好好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

  然而不看還好,看了以後,心裡竟然更不爽——這個長得極像淺井阡陌的少婦身上還沾著血,柔軟的絲質睡衣一邊的肩帶還落在胳膊上,頭發也有些凌亂,這樣一個模樣,再聯想到之前她的行為,竟是讓少年挑起了眉。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對方剛才顯然在准備……殺人,而且還是電視裡演的所謂『情殺』。

  「哇哦。」雲雀恭彌沒什麼腔調地發出一聲感慨。

  「哇你個頭啊!」雲雀阡陌嫌棄地看著他,「我問你話呢。」

  雲雀挑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少婦楞。

  「算了,我對食草動物不感興趣。」他冷哼了一聲,亮出了自己的拐子,「直接咬殺就行了。」

  眼看他擺出架勢,雲雀阡陌挑了挑眉,速度極快地一把拿起了被自己扔在床上的雙槍,薄唇輕挑,笑道,「小兔崽子,你以前真的很二。」

  看到她的雙槍,雲雀眼底閃過一絲怪異的光,但立刻便被戰鬥本能所取代,「想死嗎?」

  「這句話我還給你。」阡陌木然,「你知道你現在出現在這裡,我老公要是流血過多死了,你擔得起麼?」

  「和我有關系嗎?」雲雀恭彌冷冷地勾起唇,不再多說,整個人化做個影子衝了過去。

  他雖然不清楚對方和淺井阡陌什麼關系,但既然是敵人就統統咬殺,這是不需要考慮太多的。

  於是初秋的三更半夜,這幢和式風格的大宅子裡剛平靜了一波騷動,沒多久,再一次翻騰了起來。好在其他人住的地方離這裡都很遙遠,而且無論是僕人還是管家都已經對房子裡那對夫妻每天的對打習以為常,因此誰也沒有發現,這次的戰鬥和以往不一樣。

  砰砰兩下,阡陌手中的兩把槍忽然冒出了藍色的光芒,緊接著嘩地,那熒藍色的光芒瞬間變成了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霎那間,長發女子身上爆出了令人心悸的威壓。雲雀恭彌眼睛一亮,攻擊更為凌厲起來,然而沒過多久,只聽一連四發的子彈破空聲,轟地一下,少年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為了不讓那四個速度快得令人乍舌的子彈打中自己,雲雀恭彌已經讓自己的身體做出了最大限度地躲避,他這才發現眼前人雖然也是用雙槍,但比起淺井阡陌來要高段得多,槍法也比她凌厲詭異得多,尤其是那詭異的藍色火焰,更不是淺井阡陌能比的力量。

  後背狠狠地和地板嗑在一起,還沒等雲雀恭彌反應過來,只感身上一沉,卻是那個女子跨坐在了自己的腰上,一把冰冷的槍直直地指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誰是弱小的食草動物,啊恩?」女子居高臨下,猶如征服天下的女王,「被壓的感覺如何?恩?」

  冷冷地盯著她,雲雀恭彌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一陣篤篤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一個渾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些許慌張,「委員長,彭格列十代目請您立刻過去,有緊急事件。」

  正在對峙的兩人都是一楞,雲雀沒有聽出對方的聲音,阡陌則被草壁哲矢這麼晚還來喊他們的行為感到詫異。

  「進來說清楚,怎麼回事?」雲雀阡陌的聲音冷冷響起。

  「是!」草壁恭敬地回答,同時刷地一下拉開了門,整個人恭敬地跪在門口,「回夫人,彭格列十代……呃?」

  房間裡一片寂靜。

  只不過粗略掃了房裡一眼,草壁哲矢便立刻收回了眼神,臉上顯出了古怪的神色。一看架勢就知道這兩人又在打架,只是為什麼委員長穿著並盛的校服……

  雲雀阡陌望著他的神色,楞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還跨坐在人家腰上,當下刷地收了腿,站了起來,淡淡開口。

  「今天懷舊,我制服控。」

  草壁:「……」

  
土黃色校服很醜

  在這之後的一個星期裡,風加重了淺井阡陌的訓練力度,和以往相比多了幾分狠厲,少了從前的溫柔。雖說平常看起來風絕對是一個居家型的男人,不,嬰兒,但經過這一個星期,淺井阡陌才終於發現了他隱藏在溫和背後的可怕面目。

  簡直是判若兩人。

  以前無非是一些體能和意志力的訓練,然而自從風接到了花小朵的電話後,一改以往的風格,直接上實戰,而他那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甚至看不出任何的憐惜,以至於淺井阡陌無數次都認為他即便殺掉自己也滿不在乎,這種方式簡直和當初Reborn教她槍法時如出一轍。

  深深地感嘆了一聲『不愧是夫妻』,阡陌認命地扛下了這一切。

  花小朵有句話說的很對,如果沒有實力的話,別說嫖人了,身為淺井家的獨生女,她連活下來都是個問題。她不可能總要花生米和花熟飯跟在她身邊,更不可能讓風一直跟在她身邊……尤其是她被Reborn騙到了彭格列,雖然當初的約定現在已經基本作廢了,但已經習慣和這幫人在一起的淺井阡陌卻絲毫沒想過要背叛朋友離開家族——做這種事是很廢腦子的,不適合她。

  所以即便她不明白風為什麼忽然一改往日作風而加強了對她的訓練,但想來也是為自己好,因此抱怨歸抱怨,淺井阡陌依然在飽受摧殘後拖著殘廢的身體搖搖晃晃地上學去了。

  風昨天晚上正式向她辭別,他說『有可能以後也要靠你自己了』的時候,淺井阡陌竟然感到了一絲傷感。不得不說這大半年的時間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風和花生米,如今花生米走了,風也要離開了,她再次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這讓她心裡不爽了很久。

  「……以後誰給我做飯。」少女嘀咕著抱怨。

  刷地一下,正在向門口走的風腳下一滑,身體一個趔趄,抽搐著轉過頭。

  「你怎麼能這樣,阡陌!」

  「我說的是實話。」短發少女面無表情。

  「……」

  嘆了一口氣,風習慣性地攤著手搖頭。他知道這是眼前這個小姑娘表達不舍的一種方式,但這種口是心非的話的確很欠扁……

  「以後自己的行為要收斂一點,你現在很弱,別以為有槍就能擺平一切。」臨出門前,他還是忍不住又囑咐了起來。

  結果屋子裡的少女楞了半天,嘴角勾起一抹極為淡的笑容,「風你真是個居家型的好婦女。」

  咣當一聲,門被狠狠地拍住。

  至此,並盛町18街5號再次恢復了半年前的安靜,少女隔著窗望著三兩下消失在街角的紅衣小嬰兒,面無表情地躺在了床上,開始祈禱自己夢到去做奧特忍者的父親。

  即便如此,並盛町依然是以前的並盛町,只不過淺井阡陌早上打著哈欠出門上學時,在家門口看到了一個少年,而他顯然是在等自己。

  「喲,阡陌,早安啊∼」

  挑了挑眉,少女懶散地走到他身邊,兩人並肩向學校的方向走。嘴裡叼著牛奶的吸管,她淡淡開口,「風去找你了?」

  「恩,昨晚見到的。」元氣十足的少年把書包甩在背上,露出自己兩排白牙,「他說怕你早上睡過頭,讓我以後順路來喊你一聲∼」

  「你等了多久?」

  「半小時吧∼」

  「怎麼不敲門?」

  「想著你立刻就出來了∼」

  「我給你鑰匙,下次你直接進去等,要不就搞個加農炮對著門轟一下。」

  「……哈哈哈哈,阡陌你說話真有意思∼∼」

  和山本武一路走到學校,由於兩人比其他人都晚上很多,因此沒等他們到學校門口,風紀委員們已經開始關校門了。

  「啊,雲雀,等一下再關啊∼」山本一把抓住阡陌的胳膊,隔著50多米就帶著她衝過去,在最後關頭閃身進了學校。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的委員長雲雀恭彌冷哼了一聲,目光自山本武的手上掃過,面無表情地看向那些因為遲到被關在門外的學生們。

  「雲雀的脾氣真是差啊……」少年放開阡陌的手,回過頭,卻發現少女臉色慘白,正一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啊……對不起,我忘記了你身體不好。」山本武蹲下身,抱歉地撓著頭。

  淺井阡陌艱難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手腳還被掛著風又一次加了重量的負重,結果毫無預兆地被人帶著進行了一次50米衝刺,沒有要了她的命已經是萬幸的事了。

  「呃,你還能走嗎?」少年擔憂地挑眉。

  淺井阡陌無力地搖了搖頭,招手,隨即拼盡全力地崩出一句話。

  「山本武,你去死。」

  結果風走後的第一天,淺井阡陌非常華麗地遲到了。如果不是山本武在上課鈴響起之前背著她衝進教學樓的話,說不定兩個人都會被雲雀恭彌以『違反校規』的名義當場咬殺。

  最讓她吐沫子的是,山本武無比認真地對她說,「阡陌,你身體太差了,從明天開始早上我去喊你晨練吧!」

  結果任憑淺井阡陌如何反駁說她沒有心髒病,都沒能改變對方的想法了。

  狠狠地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巴掌,淺井阡陌第一次發現了從某種方面來說比自己還倔強的人,然後終於開始後悔,早知道當初別隨口說自己有心髒病了。

  卡擦一聲咬下一口蘋果,她自言自語,「好了我後悔了,叔爺爺你快用你的列恩給我爆頭一槍。」

  「可以啊。」突兀地,小嬰兒奶聲奶氣的話在她耳邊響起,抬頭,一顆子彈正站在自己面前。緊接著,子彈尖尖的一頭忽然分開,Reborn很是喜感地露出了他的大頭。

  「死氣彈需要的是臨死前的後悔,如果你抱著必死的覺悟都要扭轉山本先入為主的看法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淺井阡陌聽的眉毛忍不住一抽,必死的覺悟?

  「當然,你得先想好自己如果穿著內衣出現在眾人面前的話,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影響。」Reborn不緊不慢地補充,「阿綱現在的內褲花色已經越來越好看了。」

  咣當一聲重物落地,淺井阡陌和Reborn兩人齊齊回頭,只見沢田綱吉抽搐地坐在地上,憤怒地對著他們倆吼,「你們倆給我適可而止啊!!在學校這種公共場合討論內褲你們羞不羞!」

  「比起阿綱你在公共場合只穿內褲奔跑這種行為來說,我們倆非常純潔。」Reborn反駁。

  「……這種事就更不要提了好不好!!」

  「算了吧叔爺爺,我是純潔的處む嗶——め,還是不要隨意裸×的好。」淺井阡陌懶懶地擺了擺手,「這種事交給BOSS去做就行了,下屬負責圍觀便好。」

  「阡陌!!」

  「BOSS你聲音太大了我有心髒病啊∼」

  「你要不要這麼自暴自棄破罐破摔啊我說!」

  「這是事實啊不信你去問山本武。」

  「……」

  死氣彈這種高危的東西不適合她,以前風就說過,如今淺井阡陌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且不說她有沒有必死的覺悟,單是讓她穿著內衣裸×這一點就通過不了。

  「因為雲雀曾經深切地表達過他對『蘋果內衣』這種東西的鄙視嗎?」Reborn似笑非笑。

  ……

  木然地掃了他一眼,淺井阡陌沉默了一下,手腕一翻,砰地一聲便扣動了扳機。

  「白痴阡陌,你現在的動作進步了不少啊∼」小嬰兒輕描淡寫地說著,很是隨意地躲過子彈,「只是准頭太差了。」

  「我想讓你保留一下命根子,不然去三途川洗浴中心你豈不是很虧本?」

  「你想死一死嗎?」

  「彼此彼此。」

  風走以後淺井阡陌並沒有傷春悲秋地感慨很久,她本就不是喜歡把情緒全部放到台面上的人,只不過她依然帶著那令人想死的負重,偶爾去沢田家蹭頓飯,和他一起寫作業的時候被Reborn罵上一頓,然後兩人再進行一場曠世絕殺,最後被對方用子彈釘在牆上打成一個人型。

  日子過的很順利。

  山本武果真每天在自己晨練的時候跑來敲她的門,雖然阡陌已經把鑰匙給了他,但對方卻依然熱衷於堅持不懈喊她的名字,直到她從睡夢中醒過來,隨便套上運動衣迷迷糊糊地跟著他去跑步。

  偶爾還會碰到雲雀恭彌,彼時他正走在去學校的路上,見面的時候除了山本會打聲招呼以外,其余兩人都不說話,這讓那位陽光的棒球少年尷尬不已。

  然後一轉眼,又一個星期過去。

  下午放學的時候夕陽很好看,淺井阡陌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風揚起她的發絲,涼氣鑽進脖子裡,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已經接近三月份,天氣暖和了不少,可一向怕冷的她卻還是在校服白色的襯衫外面套了件毛衣。

  家裡的蘋果已經吃完了,於是她去了那家慣常會去的超市買東西。賣包子的大叔好像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這讓淺井阡陌每次回家前都要斟酌一番,才能確定自己走的路線是正確的。

  提著一兜蘋果從超市出來,她接到了跡部的電話,說是冰帝學園要舉辦櫻花祭,問她要不要參加。

  「不去,如果你讓我去聽BLAST的演唱會我倒願意。」組到路口,淺井阡陌隨意地張望了一下,朝左邊的路走去。

  「本大爺怎麼會去聽那種東西?」跡部景吾在電話裡哼了一聲,「有一場交響樂會,指揮的那個千秋真一很不錯。」

  「沒興趣。」淺井阡陌隨口說。

  掛了電話後,她換了個手提東西,如今她已經越發地習慣了自己身上負重扣的力量,起碼提一袋蘋果回家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正走著,她忽然聽到了前方一陣騷動,似乎鬧的很凶。她繼續前行,終於在拐彎的地方看的了事實真相。

  是一群和她差不多年齡的中學生在打架,只不過一方穿著並盛中的校服,另一方那土黃色的校服淺井阡陌並不認識,但看起來好像是本校的人比較吃虧的樣子。

  面無表情地看了那幫男生一眼,淺井阡陌木然地准備離開。然而還沒等出兩步,卻看到了前面路口靠牆站著的一個藍發少年。那個少年也穿著一身土黃色的校服,明顯是和那幫打架的其中一方一伙,額前的留海從中間分開,腦後的頭發奇怪地豎立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呃,鐵樹。

  令淺井阡陌注意到的是少年嘴角掛著的笑容很是怪異,看起來像個猥瑣的變態。

  兩人四目相接,少年看到她身上的校服,嘴角的弧度又拉高了一些。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粗略地看了一眼,又笑著放了回去。

  淺井阡陌沒有多看他,而是越過對方徑直向前走去。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聽到了少年的聲音,語調輕佻,十足的怪異。

  「kufufufu,真是幸運呢,見到了並盛校花淺井阡陌。」

  變態。

  淺井阡陌木然地回過頭,心裡評價著對方的同時,朝他比了個中指。

  「我最討厭誰沒禮貌。你以為自己是言情主角麼?玩什麼『擦肩一語』啊你。」她淡淡開口。

  
被綁架不是我的錯

  在淺井阡陌心裡,中分的男人都帶著點邪乎和不正常。在國外很多有著美麗卷發的女子她們的頭發從中間分開都很美麗,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看不得男生留著個中分頭。

  就拿獄寺隼人那種COS火影×者小櫻的人來說,他就是很不正常,是一個標准的喜歡歇斯底裡的人,作為一個黑手黨他完全沒有該有的沉穩。所謂上帝給了他智商很高的腦子,卻剝奪了他作為一個薩摩耶犬的可愛——是因為他有著一個中分頭吧。

  至於她遇到的那個變態的話……大概上帝給他的更少,所以丫變成了一個憤世嫉俗的小青年,憎惡著這個社會上一切比他美好的人。

  「開什麼玩笑!!骸大人怎麼可能嫉妒你啊你這個醜八怪!!」一個刺耳的吼聲在空氣中響起,淺井阡陌無奈地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一身土黃色難看校服的金發少年囂張地朝她喊著,少年的臉上有著一道長長的傷疤,像是一條線把原本挺好看的臉分割成了兩半。

  「還有,這不是土黃色啊!!這是綠色,綠色你懂不懂!」

  「你色盲吧,這明明是土黃色。」淺井阡陌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漠然開口。

  「到底誰是色盲啊可惡!!」

  「補充一點,長正你這樣的人沒有資格說別人醜八怪麼白痴。」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別以為骸大人說不讓我動手我就不會殺了你啊!」少年憤怒道。

  「嘖,現在流行忠犬攻嗎?」

  「你說什麼?」

  「聽不懂?也對,你這種智商懂才奇怪。」

  「該死……」

  眼看著少年要化作凶獸衝過來,一個白皙的手忽然橫在了他面前,淺井阡陌順著望過去,只見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那個戴著帽子架著眼鏡的少年輕聲開口,「住手,犬。骸大人說她還有些用,況且她是在故意挑撥你。」

  [我說的都是實話。]

  淺井阡陌在心裡嘀咕了一聲,她知道虎落平陽被犬欺的道理,因此忍著沒有開口。

  「我很不爽!!」城島犬憤怒地一拳打旁邊的牆上,「我出去打架了!」

  「按照名單來,不要破壞骸大人的計劃。」

  「你真的很啰嗦啊千種!」

  隨著那個嗓門極大的家伙的離開,空氣裡再次恢復了安靜。名叫柿本千種的少年抬手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鏡,淡淡開口,「淺井阡陌是吧?不要試圖逃了,骸大人親手帶你回來,你是不可能逃的了的,放棄吧。」

  淺井阡陌挑了挑眉,索性靠上了身後冰涼的牆壁,開口,「你眼睛多少度?」

  少年怔了一下,陽光因為角度問題而在鏡片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白光,「這和你沒有關系吧。」

  「當然有,和一個瞎子在一起是很令人困擾的。」淺井阡陌輕蔑地笑,「你哪兒只眼睛看到了我想要逃?難道是屁股上那個嗎?」

  「……骸大人說他會親自處置你。」柿本千種頓了頓,繼續保持著平靜。

  「是嗎,那個青光眼還說什麼了沒有,比如說他讓你在這裡看守我。」

  「沒有。」

  「那你還不快滾,老娘覺得你很礙眼。」

  「……」

  直到柿本千種也離開,淺井阡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心口和太陽穴劇烈的疼痛,臉色刷地一下變得煞白。她受了傷,只是這傷邪門的很,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問題。那個跟她玩『擦肩一語』的鐵樹少年似乎會非常厲害的幻術,兩人徒一交手,她立刻便宣告了敗北。

  好在風之前一直在幫她訓練意志力,這才使得她比預料之中提早醒過來,然而這樣的後果就是,她的精神大損,現在只是保持著基本的清醒便有些費力。

  沒有人在自己面前,反倒不用偽裝什麼,精神負擔也會小一點。

  如今她雙手被縛,雙手的槍也不知道被人放到了哪兒裡。這件事很容易猜到,她被人劫持了,而且對方的目標不止她一個,有可能是整個並盛中。

  現如今她正處在一個廢棄的大樓裡,這個樓具體在什麼地方她不知道,但大概是在並盛町的某個地方。有些苦惱地閉上眼,淺井阡陌猜不到對方到底要做什麼,而那個綁她回來的鐵樹頭現在又不在……這種處境真是令人不爽。

  從敗北被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半,白天她沒有上課,也不知道學校裡會怎樣。

  有些難受地閉著眼睛養神,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忽然響起,淺井阡陌睜開眼,卻看到眼前這個大廳的角落裡正默默地走過一個有著亞麻色頭發的小孩子。心下閃過一絲熟悉,她歪頭想了大半天,直到對方走到拐彎的地方離開,心頭才浮現了一個名字。

  「那不是,沢田家那個……風太?」

  排名星球駐扎地球的外星人怎麼在這裡?難道是要把小孩子也賣掉?

  淺井阡陌心想著。

  自己若是賣掉的話或許還能值不少,可小孩子既不能[嗶——]又不能[嗶——],到底要做什麼?難道單純是要他排名?(淺:我說你那嗶嗶的,到底是什麼?)

  正想著,又有腳步聲響起。淺井阡陌有些勞累地睜開一只眼,看到一個人影正朝自己走過來,因為逆光的緣故而使得人影看得不怎麼真切。腳步在自己面前停下,淺井阡陌順著那土黃色,不,是綠色的褲管,順著抬頭,看到對方的腰間,再上面就看不到了,因為仰頭仰得很累。

  「哦呀哦呀,是誰把我們的淺井桑粗魯地綁起來了?」聲音自頭頂響起,淺井阡陌撇了撇嘴,沒有理他。

  來人蹲下身,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著她看著自己,四目相接時,淺井阡陌再次看到了對方那個讓她很厭惡的藍色中分頭。

  「你……」她忍不住開口,「洗洗頭發吧,快比並盛風紀委員的制服還油了。」

  對面的少年顯然楞了一下,隨即勾唇輕笑,「kufufufu,真是不服輸的人呢。怎麼,不甘心麼?」

  「不甘心的人是你吧?既然你不想讓我有話直說,那就算了。」淺井阡陌冷冷地盯著對方那張長的還算美麗的臉,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點女氣。

  「那個……不說話游戲開始之前我能再說一句嗎?」

  少年挑眉,「恩哼。」

  咽了咽口水,淺井阡陌開口說出了困擾在自己心裡的問題,「你是男是女?」

  「……」

  放開她的下巴,少年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在一旁的窗邊自然地坐下,淡淡開口,「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六道骸,我來日本,是想找一個人。而找到這個人,還要拜托淺井桑你……」

  「可以。」淺井阡陌截下話,「給錢。」

  「kufufufu,淺井桑不聽一下我找誰嗎?」

  「不管找誰,要我幫忙你都得掏錢。」淺井阡陌一副『我說話你聽不懂麼』的無賴表情,扭頭看著窗邊那個逆光下黑乎乎的人。

  「那如果說我是找彭格列十代目呢?」少年氣定神閑地說著,胳膊撐在腿上輕笑。

  「彭格列十代目有兩個你找哪兒個?」

  「恩?」

  「彭格列九代目還有個兒子在意大利啊,按理說也有繼承權的吧。」淺井阡陌自顧自地胡言亂語……沒想到竟無限接近了某些現實。

  「……不是沢田綱吉嗎?」六道骸略微驚訝。

  「你到底找誰?」淺井阡陌有些不耐煩。

  「我找彭格列十代目。」

  「所以說你找哪兒個彭格列十代目啊!你果斷一點行不行……」淺井阡陌無奈,頓了頓,了然,「算了,連自己性別都搞不清楚的人,我也不對你做事抱以希望了。」

  詭異地寂靜。

  半晌,六道骸再次發出了他那詭異的笑聲,起身來到了淺井阡陌面前,一把抓著她的衣服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校花小姐,並盛打架排名第8的淺井阡陌桑,你質疑的問題很沒有價值啊∼怎麼,想驗證一下嗎?」

  「怎麼驗證?裸×嗎?你千萬不要玷污我純潔的眼。」淺井阡陌毫不懼怕地反駁,「你找彭格列十代目,抓我干什麼?」

  「哦呀,你不知道嗎?」少年挑眉,「因為我要用你引出別人呀∼」

  「你用我引誰呢?」淺井阡陌不解地問,「如果你想引沢田綱吉的話,抓他們家小孩大概比我更有用。」

  「kufufufu,不是喲∼」六道骸高深莫測地豎起一根指頭,「你說,如果有人知道並盛委員長夫人失蹤的話,會不會有人因此而自投羅網呢?」

  ……

  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淺井阡陌木然地停頓了半天,「……高看了你我真是抱歉了。」

  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倒是聽聰明一人,怎麼能在關鍵的地方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是不是因為他從小沒有上過學?

  不不不,大概是沒心眼……

  腦子裡瞬間過了許多條判斷後,短發少女決定好好地給對方上一課。

  「六道骸啊……」她語重心長道,「你知道麼,我再也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人了。」

  「洗耳恭聽∼」

  「你抓了我,報了那個惡心的名號出去,頂多能引出一幫沒腦子的飛機頭風紀委員。至於你心裡真正想找的那個人,他是不會因為我在這裡而出馬的,你還不如果多抓一點並盛的學生來。」

  少年笑,「意外地謙虛呢。」

  「這不是謙虛。」淺井阡陌一本正經,「這是質和量的區別。我一個人再怎麼樣也是一個人,你要想達到目的,最好再抓一點人來,人一多,事就好辦了。」

  「……」

  六道骸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這讓淺井阡陌心下稍安,畢竟她還是很喜歡這種『知錯就改勤奮學習』的好孩子的。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誇獎對方,震耳欲聾的聲音忽然響起,轟隆隆地牆壁倒塌以及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淺井阡陌和六道骸同時回過頭,只見從陽光中走出一個纖瘦但卻充滿殺氣的身影。陽光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邊,顯得格外光芒萬丈。

  就像是走下神壇的尊者。

  「啊……」淺井阡陌忍不住驚訝地出聲。

  而六道骸則直接笑了起來。

  「看吧,」中分少年靠近短發少女,把頭放在了對方的肩膀上,極為曖昧地在她耳邊輕輕開口,「我的方法還是很管用的喲∼」

  淺井阡陌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六道骸,隨即朝來人投向了極為復雜的目光。

  大神啊大神,你怎麼能這麼掉價呢……

  
見真情的方式(一)

  從燦爛的陽光中光芒萬丈走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並盛的守護之神,一個用別針把外套和襯衫別在一起,風一吹外套就會朝後飛起來的瀟灑少年,六道骸找到沢田綱吉前最想解決的角色——

  雲雀恭彌。

  接收到淺井阡陌那復雜的目光後,帥氣的委員長板著臉冷哼,「弱小的食草動物。」

  「……」

  「你不是槍法很准的麼,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抓了?」

  「……」

  「算了,我早該想到,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不會安穩。」

  「……」

  你他媽的……你以為老娘是什麼東西?禍端制造機麼?

  明明沢田綱吉才是好不好!老娘只是受人牽連!

  深吸了一口氣,淺井阡陌決定不跟他計較,想了想,提著心一臉少女表情道,「大神,你是來救小女子的嗎?」

  雲雀恭彌看了她一眼,冷笑,「我是來找破壞並盛風紀,打傷學校那麼多學生的罪魁禍首的,你在這裡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

  隨意地走到雲雀的對面坐下,六道骸極為可惜的咂了咂嘴,「終於來了啊,委員長……你真是不會討女孩子歡心呢∼」

  「不,我很開心。」淺井阡陌一臉滿足,「他要是說真是來救我的,我會被嚇出心髒病的。」

  六道骸:「……」

  「我今天出門沒拜並盛神啊,他要是救我,回去以後會找我要更多貢品的。」

  「……」

  「並盛的風紀只需要一個就好。」雲雀冷冷說著,手上一揮,原本光滑的武器上忽然亮出了一個個小刺,浮萍拐瞬間變成了狼牙棒,看的淺井阡陌忍不住挑起了眉。

  「kufufu,我也同意,所以就不用你了。」骸自信地說著,伸手掏出了一個按鈕一樣的東西,「沒有想到那個超一流的殺手夏馬魯也在這裡……雲雀恭彌,你還沒有發覺嗎?你中毒了呢。」

  聽到『夏馬魯』三個字,淺井阡陌條件反射地怔了一下,腦海裡搜索了半天才搜出了一個名字——那個自稱是世界第一醫生的猥瑣大叔,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了。Reborn說他身上有幾百種的毒,每一個都稀奇古怪,如果不是每個毒都有相應的毒相生相克的話,說不定他早就死了。

  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毒庫。

  「大神,你被毒蟲咬了嗎?」淺井阡陌小聲地問。

  雲雀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的脖子。望著他的動作,少女撇了撇嘴,她問了句廢話,如果沒有中毒,六道骸那家伙也不會突然說起夏馬魯來。

  「是櫻花病喲∼」六道骸笑起來,拇指摁下了那個按鈕。

  霎那間,雲雀恭彌的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身體一僵,搖晃了兩下,直直地倒了下去。

  淺井阡陌瞪大眼睛望著倒下的並盛之神,雖然明知道如果是夏馬魯的毒,如果被六道骸利用就一定會是如今這個模樣,可她卻依然不甘心地皺起眉,目光死死地定在了那個梳著中分的藍發少年身上。

  「六道骸,你耍人有個限度!櫻花呢?!」

  雲雀恭彌艱難地抬起頭瞪了她一眼,聲音冰冷如深海,「……閉嘴。」

  「kufufu,淺井桑想和雲雀一起賞櫻?」六道骸看了她一眼。

  「這個……」阡陌為難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雲雀,似乎覺得這話說出來有點滅自己威風,「其實我……挺喜歡櫻花的。」

  話一出,立刻又接到了並盛之神那威脅的眼神。短發少女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一眼後,非常乖巧地閉上嘴不再提櫻花。想來這應該是六道骸的幻術,只可惜她本身並沒有『暈櫻症』,所以骸也沒必要讓她看見幻像。

  看起來有些不公平,雖然她手腳被縛,槍也被收走,可畢竟除了精神衰弱以外她身上並沒有什麼傷。一個完好無損的人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同伴被人單方面毆打……任是誰都有點心裡不爽的吧。

  ……

  「夠了六道骸,你不累麼?」她忍不住開口,說出的話依舊沒有什麼情緒,但卻隱約帶上了一絲顫抖。

  「kufufu,已經看不下去了麼?」中分少年一把扯著雲雀的頭發,把他半個身子都提了起來,冷笑道,「想救人卻什麼都做不了,很痛苦吧,淺井桑?」

  「看來我剛才教導你的你都白聽了。」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性的風紀委員長,目光自他那沾滿血的白色襯衣上掃過,定定開口,「你若是想整雲雀,那把並盛毀了才是最好的方法,你這樣打是在浪費時間,人的青春是很短暫的。」

  六道骸挑眉,「直接承認你心疼他豈不是更好?說不定我會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了他喲∼」

  心疼?

  這到底是個怎樣惡心的詞啊……果然人妖就是厲害,這樣的詞都說得面不改色。

  你看雲雀恭彌已經嚇得臉都白了,一雙細長的眼睛裡布滿了不可思議。

  淺井阡陌想著,皺眉看了一眼遠處放在沙發上的槍,很是苦惱地開口,「我不太會和你這種小言看多的人溝通……我的意思是你要不放了我讓我走,要不就讓我和你一起打他……要知道弒神的機會很難得。」

  寂靜。

  「……淺井阡陌……」

  一聲氣弱柳絮一般的嘆息在空氣中響起,淺井阡陌楞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嘴角還在流血的雲雀恭彌身上。

  「有什麼吩咐麼大神?」她正色。

  「你……閉嘴。」

  「我讓你苦惱了麼?」

  「……」

  大概連骸都忍不住同情了一把雲雀恭彌,因此沒有給他更多和淺井阡陌交流的機會,再次對著他拳打腳踢了起來,而且下手一次比一次重,甚至連停頓都沒有,從頭到尾動作流利的甚是寫意,以至於淺井阡陌自己都忍不住想拜他為師,好好學一學這種『寫意派』打法。

  而這樣的後果便是……雲雀被打成了塊破布。不,或許比破布還慘一點。

  這種單方面的毆打持續了進一個多小時,以至於淺井阡陌終於再也看不下去,直接閉上了眼。她的心也不是真的石頭做的,更何況她從來都極度厭惡這種沒有絲毫觀賞性質的毆打,這仿佛就是一個P都不知道的小孩子看成人節目一樣惡心。

  她無疑是和雲雀恭彌站在同一戰線的,可六道骸卻根本不給她任何脫身的機會,哪兒怕趁著那個人打的正開心時也一直在防著她接近那個放著她槍的沙發,甚至於最後直接又對她用了幻術,當場讓淺井阡陌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元氣的精神力瞬間跌到了谷底。

  一個精神極度受挫的人,和一個肉體極度受挫的人,這倆人湊到一起,還怎麼逃出去?

  許久後,淺井阡陌才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入她的鼻子,她原本還有些渾濁的大腦當下立刻清澄了起來。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她發現自己剛才竟是躺在雲雀的背上,那麼血腥味從何而來,自然不用再解釋。

  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從太陽穴處傳來的如萬針刺腦般的痛使得她的精神恍惚了很久。想來骸的幻術不僅可以布置出幻像,還能直接對人精神造成一定傷害……反正她就是在幻術裡感覺到自己被他一頓好打,甚至比雲雀受的傷還要重,最後的昏迷也是因為她實在支撐不住身體才倒了下去。

  小心翼翼地深呼吸了一口,淺井阡陌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卻發現自己和雲雀被關在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裡,橫亙在他們前後左右的都是堅固的水泥牆,除了一個狹小的通風口以外一無所有。

  痛苦地皺了皺眉,她開始試圖叫醒身邊的雲雀。然而還沒等她踢出去,一只手卻條件反射般猛地抓住了她的腳,緊接著一聲悶哼,渾身浴血仿佛要散架了一般的少年抬起頭,一雙凌厲的眼睛裡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兩人互相對視了許久,淺井阡陌才有氣無力地開口。

  「你要親吻我的腳麼?」

  雲雀冷哼了一聲,放開她的腳,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和阡陌一樣並排靠在了冰涼的牆壁上。他受的傷很重,可即便如此,臉上的表情卻從未變過,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淺井阡陌欣賞地挑了挑眉,卻沒有說話。兩人很有默契地開始努力恢復體力和精神,因為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時候,骸雖然不在,但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回來,因此他們必須要想辦法逃出去。

  只是可惜槍並不在這裡,否則會省很多問題。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淺井阡陌漸漸習慣了大腦傳來的疼痛,倦意席卷全身,她的精神終於頂不住,再次閉上了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身體一歪,倒在了旁邊人的肩膀上。

  於是,原本閉著眼睛的雲雀忽然睜開眼,側頭看了一眼靠著自己肩膀睡過去的短發女孩。下意識地要抬手推開她,動作卻在空中停滯下來,頓了頓,又把手放了回去。淺井阡陌黑色的頭發上傳來了一陣好聞的洗發水味道,雲雀又盯著對方額前的發看了一會,薄薄的唇極淺地向上翹了翹,自己也閉上眼,在絕對的安靜中陷入了淺眠。

  這是一副難得安寧的畫面,兩個從初見便互不順眼的少年少女,此時卻因為淪入了同樣危險的境地而依偎在了一起。尤其是以雲雀和阡陌這兩個人別扭的性格來看,如今這個如畫一般的靜謐的場面,根本是不會發生的吧……

  人都是很貪心的動物,而這種難得的溫暖雖然短暫,卻是誰也不願意第一個打破的。

  因此,只能由第三方來打破。

  一個有著黃色羽毛的小鳥不知何時從通風口飛了進來,在那兩個年輕人頭頂轉了兩圈後落了下來,停在了兩人面前,嘰嘰喳喳不知在叫些什麼。

  雲雀原本緊閉的眼倏地睜開,然而冷冽的眼神卻在接觸到小鳥時又忍不住柔了下來。他側頭看了一眼依然靠著自己右肩沉睡的淺井阡陌,頓了頓,伸出左手,小鳥通人意地飛過來,乖巧地站在了他的手指上。

  「你叫什麼?」雲雀淡淡開口。

  小鳥黑亮的眼睛盯著他,低頭啄了一下他的手指頭。

  「算了,你從現在開始叫雲豆。」他勾起唇,「我是雲雀恭彌。」

  ……

  等淺井阡陌醒的時候,耳朵裡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那個聲音正在不停地喊著『雲雀,雲雀』。腦子一片混沌的她只是睜開了眼睛,卻聽到雲雀淡淡地說,「很好,接下來……唱歌好了。」

  眉毛一挑,淺井阡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靠著對方的肩膀,於是一瞬間心裡竟然升騰一股不知什麼滋味的復雜情感。還沒等她直起身,雲雀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這一下,淺井阡陌直接放棄了起來的想法,而是直接閉上眼睛繼續催眠自己——這種場景大概她這輩子都遇不到了,不能打斷,打斷是會遭雷劈的。

  因為,大神在唱歌!而且唱的還是並盛中那難聽到死的校歌!

  Reborn曾嘲笑阡陌沒有女人的直覺,可如今她卻非常清晰地感覺到,如果雲雀知道自己醒了,那麼絕對不會再唱下去了!

  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淺井阡陌覺得,其實走下神壇的大神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也是會跑調的……做人不能太苛求,否則世界世界會失去很多美麗色彩的。

  就比如說,在這樣一種前後無路的狀況下,聽聽跑掉的並盛校歌也是一種消遣。

  淺井阡陌一向比較會享受。

  其實雲雀在不『咬』人的時候,還是很溫柔的,而且也很有耐性,就像現在,他要教一個小鳥唱歌,唱了很多遍都沒有厭煩——當然還有一點淺井阡陌不願意承認,那就是雲雀根本唱不厭並盛校歌。

  直到那個小鳥非常流利地唱出校歌,淺井阡陌已經又昏睡過去兩次。當她第三次醒過來,雲雀的聲音終於在她耳邊響起。

  「醒了就起來。」

  短發少女楞了一下,隨即打了個哈欠,這才不緊不慢地離開對方那已經被她暖得很熱的肩膀,重新把頭靠在了冰涼的牆上。此時她的精神已經恢復了不少,被綁在背後的手早已經失去了知覺,因此沒有了酸疼的感覺,看一眼雲雀還沾著血的側臉,淺井阡陌難得沒有吐槽,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只毛絨絨的鳥。

  「叫阡陌。」她面無表情地開口。

  雲雀恭彌顯然沒有想到身邊人醒來的第一句話是這個,頓了頓,他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

  小鳥沒有理她,而是非常忠心地把目光投向自己現任的主人,仿佛在征求著他的意見,短發少女固執地又道,「叫呀。」

  結果那只鳥卻依然固執地盯著雲雀恭彌。

  半晌,委員長面無表情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些許無奈。

  「雲豆,叫阡陌。」

  
被困時唱歌就好

  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之間也是可以存在和平的,這是Reborn和風討論了許久得出的答案,只要他們倆一個不犯神經病一個不犯二病,那麼絕對可以非常和諧地相處在一起。只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見,至少和他們相熟的人,沒有一個有這個眼福。

  大概也只有那只叫『雲豆』的毛絨絨小鳥才比較幸運。

  聽到那句『雲豆,叫阡陌』,黃色的小鳥歪了歪它那顆大腦袋,隨即有些艱難地叫了一聲。『阡陌』這個詞本有有些繞口,雲豆叫出的第一聲聽起來怪怪的,這讓在一旁滿心期待的短發少女有些失望。

  不過想來一只鳥能說人話已經是大奇跡了,對於動物還是不能太強求。於是淺井阡陌索性湊近那只停在雲雀恭彌手指上的小鳥,開始耐心地和它溝通。

  「你怎麼喊的亂七八糟,是阡,陌。」少女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它,有些不滿,「你叫雲雀怎麼那麼順口呢?」

  「因為我教了它很多遍。」一旁的少年冷冰冰地插嘴。

  看了對方一眼,淺井阡陌撇嘴不理,繼續道,「跟我念呀,阡∼陌∼阡陌。」

  結果小鳥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雲雀恭彌。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木然地也學著雲豆扭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中間臉色蒼白的少年。

  一瞬間接收到兩道視線,雲雀恭彌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雲豆,又和短發少女對視了一眼,雖然這兩道視線根本就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竟然讓他有點招架不住。頓了頓,雲雀抬手把雲豆帶向了他和淺井阡陌的中間。

  「叫阡陌。」

  得到主人的允許,雲豆再次張開它的小嘴,喊了一聲扭曲的『阡陌』,緊接著,竟然非常自覺地開始一遍一遍地喊了起來,甚至還很歡騰地繞著兩個人的頭頂飛,撲騰著翅膀,喊著『阡陌』兩個字。

  很是欣慰地看了雲豆一眼,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兩人同時微微勾起了嘴角。和雲雀不同的是,阡陌並不怎麼習慣於笑,因此她雖然勾唇勾的很自然,但整張臉卻依然顯得有些違和。

  幾乎同時地,兩人把目光從小鳥身上收回來,然後措不及防地來了個四目相對。因為中間沒有了雲豆的緣故,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仿佛一瞬間近了許多,淺井阡陌甚至聞得到他身上已經淡了許多的血腥味。

  霎時間,兩人同時臉上一僵。淺井阡陌有些驚訝地張嘴輕呼了一聲,雲雀恭彌也瞬間反應了過來,臉色一沉,直接別開了眼神。

  「喂雲雀。」少女表情極為古怪地盯著他,「你剛才說了兩遍吧?」

  雲雀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淺:我說你們倆……反應實在太慢了吧!!)

  兩人的位置再次恢復到最初的狀態,兩人默契地同時陷入沉默,雲豆有一聲沒一聲地喊著『阡陌』,使得狹小隔間裡的氣氛更為糾結扭曲了一些。

  許久,淺井阡陌忽然刷地回過頭,正好和對方對上眼,望著雲雀那有些詫異的目光,她很是大爺地勾了勾手指頭,「來來雲雀,再喊一聲我聽聽。」

  雲雀:「……」

  「我覺得你叫的很好聽呀。」少女一臉地真誠。

  「你以為我是雲豆嗎?」雲雀恭彌嫌棄地皺眉。

  「你COSPLAY一下會死麼?要知道被關小黑屋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啊,你現在應該慶幸還有我陪著你,所以你趕快討好一下我。」

  「咬殺你!」

  「……好吧我討好你……」

  沒有槍在手的淺井阡陌如今弱得即便是受傷的雲雀都能一次性收拾兩個她,因此對方的殺氣迸然一出,某人的氣焰立刻弱了下來,對於雲雀恭彌喊了兩次自己名字的問題,也就這麼忘到了腦後,不再糾結。

  結果被她這麼一鬧,原本尷尬的氣氛瞬間消失,雲雀恭彌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人,微諷的挑起嘴角,「怎麼個討好法?」

  淺井阡陌在心裡狠狠煽了自己一耳光,面無表情道,「我是不可能委身於你的,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你想太多了,我對你這種睡覺還會做噩夢喊爸爸的小孩子沒興趣。」

  「你說什麼?」

  「況且……你穿的還是蘋果圖案的內衣。」

  「……」

  瞠目結舌地望著雲雀自顧自地活動起他的右肩,聽到骨頭吧啦吧啦地響了一通,淺井阡陌張著嘴大半天沒說出話來。

  原本還抱著『讓大神多叫我兩次名字這樣我就能收到保佑』的想法的她,此刻全然拋棄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還沒拜『並盛之神』時的日子。終於找回自己聲音的淺井阡陌抬手比了個中指。

  「雲雀恭彌你個不要臉的色狼。」

  冷哼了一聲,對方掃了她一眼,一臉的若無其事,「不是要討好我麼?淺井阡陌,你說出的話有分量麼?」

  少女怔了一下,冷下臉,「你以為和你一樣麼?我可是蘋果俠在人間的正義化身!」

  「那為了以示公平,你看著辦。」

  「……」

  大概是由於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呆了太久的緣故,兩個沒有飯吃沒有水喝的15歲年輕人終於還是抑制不住地感受到了某種滲入骨子裡的冷。很默契地沒有去談論之後他們有可能會遇到的各種恐怖結局,無論是雲雀恭彌還是淺井阡陌,全部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如果是平常,按照他們兩個的性子是斷然不會說這麼多的話,更不會無聊到互相調侃互相擠兌的份上。

  怪就怪六道骸那個不知道去哪兒裡風流消遣的變態,刻意把他們忘在了這裡。

  強忍住照著他命根子踢上一腳的衝動,淺井阡陌撇了撇嘴,「說到做到,這就是我的忍道!公平是吧?好,雲雀你給我挖干淨耳屎聽著。」

  靠在牆上假寐的少年睜開一只眼睛,唇角一勾,不置可否地看著對面人,而飛累了的雲豆則很是熟稔地落在了他的肩頭,一人一鳥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等了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淺井阡陌在心裡發了個『以後絕對不貪小便宜否則再也不吃蘋果』的惡毒誓言後,木然地對著雲雀恭彌開口。

  「綠意盎然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被綠意環繞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像往常一樣,那麼活潑。啊啊∼大家一起來歌頌吧,並盛國中……」

  清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在狹小的隔間裡響起,淺井阡陌自顧自地唱著,全然沒有注意到雲雀恭彌那越來越深沉,最後竟隱隱演變成了怒氣的表情。直到第二段的最後一句唱完,她才從容不迫地停了下來,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對上了眼前的少年。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牆壁的冰涼混合著疼痛從她腦後傳來,淺井阡陌不可抑制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著忽然把自己摁在牆上的少年,那雙細長上挑的眼睛裡反射著懾人的光芒,周圍的空氣忽然冷下來,危險逐漸爬上了她的心頭。

  「放開我,雲雀。」淺井阡陌條件反射地開口,嘗試著想掙脫他的手,可手腕上卻傳來了更緊的束縛,「怎麼?」

  「你問我?」少年挑起眉,「淺井阡陌,你果真是不怕死呢。」

  少女楞了一下,忍不住也生起了氣,「你不是說要公平麼?」

  「可我不記得我說讓你唱歌。」

  「……」

  腦子裡某根筋嘎嘣一斷,淺井阡陌這才反應過來,她剛才是偷聽的對方唱歌!

  這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無賴地仰頭,臉上依舊保持著木然和空白,「怎麼,你不覺得我唱的很好聽嗎?」

  「這種沒有一句在調上的歌,你也有臉讓我評價?」雲雀凜冽地眯起了眼。

  「……」原來你在氣這個啊。

  等一下。

  「你竟敢說老娘唱歌跑調?!」淺井阡陌瞪大眼睛。

  「哼。」雲雀放開她的手,譏諷地冷笑,「不是跑調,而是根本不在調上。你還沒有雲豆唱的准。」

  像是在配合著他的話,站在主人肩膀上的黃色小鳥張嘴便唱了起來。

  一曲畢,短發少女不屑地掃了他一眼,「切,和我唱的一樣。」

  「不要侮辱校歌,否則咬殺!」雲雀眯眼。

  「你媽媽當初是在並盛的天台上生下你的嗎?你怎麼那麼愛校?」

  「咬死你喲。」

  「……」

  「一時的妥協不代表一輩子的妥協,野火燒不盡,不怕沒柴燒!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暫且放你一馬好了。」淺井阡陌揉著手腕白了他一眼,「等老娘出去了,一定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呵,我不介意現在就開始。」雲雀譏諷著接話。

  「不不不,我從不欺負弱者。」阡陌一本正經地轉身看著他,「再說,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吧?」

  「咬殺你沒有問題。」

  「可如果換成別人呢?你想讓我保護你就直說,不用謙虛。」

  「……」

  看了一眼飛出通風口的雲豆,雲雀冷笑了一聲,淡淡開口,「草食動物要有草食動物的自覺,一會不要隨便添麻煩。」

  ……?

  淺井阡陌疑惑地挑眉,但立刻又掩下了表情。想了想,開口,「剛才那個不算。」

  雲雀抬頭,「你又想干什麼?」

  「履行我的忍道,白痴。」

  「想死麼?」

  「閉嘴,聽好。」淺井阡陌僵硬地張了張嘴,「恭,恭……」

  雲雀怔了一下,眼睛下意識微瞪。

  「恭……彌……」

  轟——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同時回頭,擋在他們面前的那道牆就這樣在他們的注視下轟然倒塌,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緊接著,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一個銀發少年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卻在看到牆後之人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就猜到是你們……」

  「……薩摩隼人?」淺井阡陌歪頭,隨即眼睛一亮,「啊,我的槍,還有拐子神也在。」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轉過頭,卻見雲雀已經站了起來。

  「你剛才就猜到了?」

  黑發少年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兩步,靠在了殘破的牆上,回過頭,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草食動物,剛才那句我沒有聽見,你看著辦。」

  說著,他腳下一挑,兩支浮萍拐就這樣順從地落在了他手上。目光落在走廊盡頭的城島犬和柿本千種身上,冷笑。

  「那邊的獵物,交給我了。」

  
東邊西邊的進展

  到最後,淺井阡陌和獄寺隼人免費看了一場精彩的戰鬥演出,一方是囂張無比的黒曜二人組,另一方則是隨時可能倒下的並盛風紀委員長。非常聽話地呆在一邊沒有出手,阡陌用胳膊搗了搗獄寺,小聲開口。

  「薩摩隼人,你有瓜子麼?」

  少年怔了一下,搖頭,「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那種的東西。」

  「那飲料呢?」

  「更不可能有了!」

  「……可惜。」少女拉下臉。

  「做人不能這樣落井下石啊淺井阡陌!」銀發的獄寺君差點暴走。

  「你在想什麼呢,我就是餓了。」某人眨了眨她那純潔的眼睛。

  「……餓了有想吃瓜子的嗎?!!你是想看戲吧?!!」

  「不不不,我是在為雲雀加油。」

  「你覺得我信麼?」

  「你拆穿我有意思麼?」

  抽搐了半天,獄寺隼人摁著傷口,表情糾結,「這麼說你果然和雲雀呆在一起。十代目以為你失蹤了,果然還是Reborn先生猜到了。」

  「唔,被關了很久。」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應聲,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纏鬥的三人身上,「雲雀被六道骸打成了破布,我又被六道骸精神上[嗶——]了,所以……」

  「等等,什麼是被嗶——了?」獄寺猛地瞪大眼睛,上下地打量著她。

  「就是被××了。」阡陌平靜道。

  「什麼?!」銀發少年震驚地一下站了起來,「該死,雲雀當時在干什麼,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那個變態侮辱嗎?!」

  「……」

  還沒等淺井阡陌反應過來,獄寺隼人不顧自己的傷也加入了戰局。原本雲雀恭彌打得正開心,沒想到忽然多了一個人,一時間手沒收住,一拐子抽在了銀發少年的肩膀上。

  「不要礙事,食草動物。」委員長冷漠道。

  「雲雀,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樣一種人!」獄寺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指著一旁安靜觀戰的淺井阡陌,忿忿不平道,「她是個女孩子啊,你怎麼能冷眼旁觀!」

  雲雀被說得一楞,就連對面兩個人也停了下來。他冷冷地掃了一眼短發少女,上挑的鳳眼微眯,「淺井阡陌,你又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少女搖頭。

  「真的?」少年冷下臉。

  「……我說我被六道骸精神上虐殺了。」

  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情形,一向號稱IQ200的獄寺同學迷茫了。他看到雲雀對自己冷笑了一下,隨即二話不說繼續和對手開打,而一旁和他做了完美配合的淺井阡陌則繼續木然地坐在地上觀戰……感覺世界要崩塌了。

  「你你你……你不是說你被六道骸,那個了麼?」獄寺氣急敗壞地盯著面容蒼白的少女。

  「是啊。」淺井阡陌一臉無辜,「他對我施加了幻覺,雲雀幫不上忙,因為他自己被打得比我還慘。」

  「……」

  「你不要用一副我欺騙了你感情的表情看著我,這讓我想到了流浪街頭的薩摩耶。」

  「……你給我去死!」

  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少女一眼,獄寺隼人覺得自己一片好心被那兩個人踐踏成了狗屎,於是當場決定不幫雲雀的忙,而是直接去找上樓的沢田十代目。一邊爬著牆角的逃生梯,獄寺在心裡發了一個毒誓:如果他再理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那他就每天吃碧洋琪的有毒料理!

  於是偌大的樓下大廳裡就只剩下了還在打架的三人,以及坐在一旁又開始打哈欠的淺井阡陌。戰鬥持續的時間不長,雲雀雖說受了重傷,但因為段數比其他兩人高出太多,因此也只是稍微費了些力氣便成功結束了戰鬥。

  斜靠著牆大口地調整著氣息,他把目光落在了剛才獄寺隼人用的逃生梯上。六道骸在樓上,既然獄寺隼人出現,那就表示沢田綱吉和小嬰兒也在上面——雖然不關他什麼事,但帳還是要向骸討回來的。

  感受著心跳的速率降低了些後,他搖搖晃晃地朝吊梯走去,然而剛邁出兩步,卻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淺井阡陌正一動不動在原地看著他,雲豆則乖巧地站在她肩膀上。

  「……呆在這裡。」雲雀有些僵硬地開口,想了想,加了一句,「否則咬殺。」

  淺井阡陌怔了怔,點頭,「好吧,大神你請安心上路,雲豆我會替你照顧它一輩子。」

  雲雀:「……」

  直到雲雀的身影也消失在大廳裡,淺井阡陌終於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有些詫異地望著眼前的一灘血,她挑了挑眉,身體往旁邊挪了挪。血吐出來後她感覺好了不少,畢竟身體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只是精神透支的厲害,現在感覺像是松了一口氣,就連蒼白的臉上都飄過了一抹紅暈。

  估摸著大概那兩個人即便醒過來,有槍在手的自己應該也足以保命,淺井阡陌把槍放在一旁,靠著牆閉上了眼,淡淡開口,「雲豆,唱個小曲給我聽聽。」

  雲豆尋覓了半天沒有找到雲雀恭彌的身影,烏黑的眼睛又溜溜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大概是覺得她多少也算個熟人,於是便不再吝嗇,開口唱起了並盛的校歌。

  聽著這老土的調子,迷迷糊糊地,淺井阡陌再次昏睡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時,窗外已經是一片殷紅,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寂靜的大廳被染上了一層橘紅色的色彩。淺井阡陌低頭看了一眼手邊反射著柔和光芒的銀質手槍,環顧了一下大廳,身體有些僵硬地倚著牆站了起來。

  雲豆不知道去了哪兒裡,樓上也安靜異常,淺井阡陌試著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可怕,大概是長時間不喝水,又睡了很久的緣故。頓了頓身形,她放棄了呼喊別人,而是徑直緩慢地朝門口走。還沒走過大廳的一半,一個好聽的聲音自背後響了起來。

  「阡陌?」

  淺井阡陌轉過頭,身後站著的是一頭金發的迪諾。來人朝她露出了笑容,欣慰地開口,「果然是你!手下們漏了這一層,以為你們都在上面,我不放心,又來找了一遍。你沒事吧?」

  因為頭太重的緣故,少女轉而擺了擺手,嘶啞著聲音開口,「餓。」

  迪諾怔了一下,三兩步走上前來,指了指自己的背,「走吧,我背你下樓。車在外面等著,因為沒有找到你,所有人都固執地不肯去醫院呢。」

  背起眼前人,迪諾皺了皺眉,走向門口,「阡陌,你好輕啊。」

  兩天沒有吃飯的淺井阡陌身體終於頂不住,一趴上迪諾的背,頭便垂到了對方肩膀上,再也抬不起來。兩人走出大廳,順著樓梯向下望去,一群躺在擔架上的人正仰著頭等著他們出來。

  「阡陌,沒事吧?!」沢田綱吉忍不住從擔架上坐起身,但下一秒立刻嚎叫起來,「啊痛痛痛……」

  淺井阡陌懶懶地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同桌,因為講不出話,所以干脆直接祭出了大拇指。她把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尋找了一下,最後定在了最旁邊的擔架上。那個穿著染血白襯衫的黑發少年此時正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面,緊閉著眼睛。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正在下樓的迪諾淡淡開口,「放心,雲雀恭彌體力透支的太厲害,這會大概暈過去了。真是令人不敢置信,他竟然拖著那樣的身體還能戰鬥。」

  阡陌安靜地聽著,閉上了眼睛。

  輕笑了一下,加百羅涅家族的老大招呼過來擔架,把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隨即拍了拍她的胳膊,「是雲雀讓我去找你的,剛才還醒著。」

  回答他的是少女均勻而平靜的呼吸。

  「……竟然睡著了?!」金發美青年目瞪口呆。

  ###

  六道骸最後被黑手黨一界中最恐怖的監獄獄卒帶走,而城島犬和柿本千種則被彭格列一方出手救了下來,繼續呆在黒曜中學。受傷的人全數進了醫院,除了淺井阡陌、碧洋琪和Reborn以外,所有人的身上都被纏滿了繃帶,就連山本武的手也吊上了石膏。

  一時間,並盛的第一中心醫院10樓住院部再次熱鬧了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只有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兩人進了重病房看護室,一個是因為精神受挫總陷入昏迷,一個則是重傷。而這兩人的病房分別在最東邊和最西邊,這下算是苦了作為BOSS的沢田綱吉,每天拄著拐杖來回地跑,就是為了確定他們都醒過來沒有。

  終於兩天後,雲雀恭彌首先醒了過來。他本身就有著極強的恢復力,這麼久沒有醒過來純粹是在補眠。聽到這個解釋,沢田綱吉直接翻了個白眼倒在了走廊上。

  不用說,西邊那個一直睡著的人,肯定也是身體沒大礙,只是把病房當最好的靜室了。

  在雲雀恭彌醒後,連續高燒了兩天的淺井阡陌也終於退了燒,又過了一天才悠悠地醒過來。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毛絨絨的黃色小鳥。小鳥圍著病房四周撲棱著翅膀,嘴裡不停地喊著『阡陌,阡陌』,發音比之前在黒曜時好了很多。

  淺井阡陌平躺在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房頂,很久才反應過來這只鳥是什麼來頭。她舉起胳膊,小鳥很通人性地落在她纖細的手指上,烏溜溜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這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稚嫩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白痴阡陌,你終於醒了。」

  淺井阡陌側了側頭,看到渾身纏滿繃帶的沢田綱吉,以及他肩膀上站著的穿西裝的小嬰兒。頓了頓,她看了看小嬰兒,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鳥,平靜地開口,「叔爺爺,你和雲豆以前是本家麼?」

  咣當一聲重物落地聲響起,回過頭,沢田綱吉正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太陽穴上一涼,淺井阡陌皺眉,「叔爺爺,地方錯了。和列恩接吻不是要指著嘴麼?」

  卡擦一聲,槍被上了膛,Reborn不含感情的聲音響起,「看來你精神好的很啊。」

  「多謝關照,我幸不辱蘋果俠之名。」

  「……」

  「你讓列恩變成兩個,都按到我太陽穴上吧,這樣挺舒服,你手勁小一點更好。」

  「……」

  隨著『砰』地一聲響,停在阡陌手指上的小鳥撲棱著翅膀飛出了窗戶,子彈擦著少女瞬間坐起的背飛過,直直釘進了雪白的牆裡。淺井阡陌臉上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的血色消失了個干干淨淨,她轉過頭,小嬰兒正很酷地朝槍口吹了一口氣。

  「還囂張嗎?」

  「……算你狠。」

  「那是當然。」

  「有本事你別踩著我的槍。」

  「……」

  沢田綱吉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感覺到太陽穴一陣疼。為什麼他的身邊淨是這樣的麻煩人物……

  「總之醒過來就好啊,阡陌桑,還好雲雀前輩和你在一起,否則想想都可怕。」他開口打著圓場,「Reborn你也是,不要總欺負阡陌桑啦,她還是傷員。」

  「切。」

  「切。」

  「……」

  干笑了兩聲,沢田綱吉無奈地轉過頭,卻正好看到了推門進來的人。

  「迪諾桑?」他驚訝。

  「喲,阿綱,你身體好些了嗎?」迪諾抱著一束花走進來,身後跟著他的跟班羅馬裡奧,「阡陌,送給你的。」

  「謝謝。」少女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你和迪諾先聊著,我去給夫人打電話。」Reborn淡淡開口。

  直到那兩人離開了房間,迪諾才隨意地坐到了一旁,一臉正經,「阡陌,你讓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誰?」淺井阡陌迷茫。

  「白蘭?傑索,不是你讓我找的嗎?」迪諾無奈地嘆氣,「我的人在本國那邊找到他,我自作主張狠狠地幫你教訓了他一頓,現在他大概也在醫院裡躺著。」

  淺井阡陌:「……」

  
人生何處不巧合

  作為最後一個出院的人,淺井阡陌在走出綜合醫院的時候,以沢田綱吉為首的一幫彭格列眾人統統站在門等著她,一群人到山本武家的壽司店裡大吃特吃了一頓,美其名曰『接風』。Reborn簡單的幾句話奠定了沢田掏錢付賬的悲劇,就連一向站在BOSS一方的獄寺隼人都難得地支持起了這個決議。

  雲雀恭彌自然沒有來,他在自己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就走了,從頭到尾沒有再在淺井阡陌面前出現過。但根據阿綱的說法,他和山本武去給阡陌請假的時候,教務處的主任很是爽快地就簽了同意,連住院書都沒有出示——大概是因為迫於委員長的壓力。

  對於這個少女情懷十足的謠言淺井阡陌當然不會相信,事實上沒有見到雲雀她覺得很正常,見到了才是不正常的表現。然而不管怎麼說,兩人也算是同患難過一場,因此回到家以後,阡陌對著牆上和奧特曼擺在一起的雲雀照片多燒了三炷香。

  所謂神三鬼四,淺井阡陌給並盛之神燒了六柱香,也算是讓自己心裡好受了一些。

  黒曜事件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沒有再見一次六道骸讓阡陌遺憾了半天,因為她覺得那個孩子完全可以教育成為一個新一代的好苗,然而卻被抓回了那個恐怖的牢獄。Reborn說『你要實在想他就去看他好了,不過他在水牢裡,你得穿潛水服』。立刻地,淺井阡陌便打消了一切念頭。

  因為她不會游泳。

  迪諾在她沒有出院之前便已經回了意大利,臨行前關於白蘭?傑索的事情,他們倆商討了許久。當淺井阡陌講述了一遍那天發生的事,說她一開始沒打算教訓他,只打算還錢的時候,加百羅涅家族的大當家終於忍不住抽起了嘴角。

  「……這怎麼辦,我已經打了啊!」金發美青年哭喪著臉,無奈地望著眼前的少女,「抱著給你出氣的心,我下手還挺重……」

  「你親自動的手?」少女挑眉。

  「……恩。」

  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淺井阡陌遺憾道,「迪諾哥,勞煩你回去再找人家道個歉,順便把當時的房費還了吧。」

  「……」

  迪諾徹底憂郁了起來。

  「那個白蘭……以後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他回想著那天的情形,欣賞地開口,「不僅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見過,以至於我以為我打錯了人。」

  「他會出聲就奇怪了。」淺井阡陌木然說著,腦子裡想起了那個銀發少年細長上挑的眼眉。一個普通的15歲少年,不僅不怕槍,還能面不改色地帶著一個被追殺的女生去開房……

  「這下誤會大了。」迪諾苦惱地撓了撓頭。

  「你什麼時候打的?」

  「來日本之前,我是接到老師的電話才來的。」

  「……」

  距離那天和迪諾的交談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而根據兩人商量的結果,迪諾一回意大利立刻向白蘭道歉,同時雙手奉上醫療費以及當初的房費。然而10多天過去,淺井阡陌卻一直沒有收到這件事的後續發展和迪諾的回復。而她本身就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有人幫她掏了房費她高興還來不及,因此也就逐漸淡忘了白蘭這個人。

  新學期一開始,因為Reborn干預了學校的決定,加上彭格列一幫人大鬧了一場,終於一群人再次分到了一個班,只不過當沢田綱吉看到同桌還是淺井阡陌,而淺井阡陌的後面是山本武時,終於還是忍不住留下了兩行寬面條淚。

  「京子……」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托著腦袋的胳膊忽然一放,就對著自己斜前方的一個咖啡色短發少女開口,「京子,沢田說他想娶你。」

  話一出,課間喧囂的教室一瞬間寂靜一片。

  沢田綱吉下巴咣當一下砸在了桌面上,瞠目結舌地望著自己相處了大半年的同桌,當場面色煞白。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茫然的京子,隨即反應慢半拍地猛地跳起來捂上了淺井阡陌的嘴,生怕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人再說出點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然而,他卻忘記了,這個世界上能和淺井阡陌配合最默契的人……就坐在她後面。

  「真的嗎阿綱?恭喜啊。」山本武哈哈地笑起來,兩拍潔白的牙在陽光下異常耀眼,「什麼時候決定的?之前不是說要先表白麼?」

  沢田綱吉淚流滿面。

  笹川京子迷茫地望著這三個人,半晌,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她抬頭,目光落在了沢田身上,「阿綱,你們在玩什麼新游戲嗎?」

  沢田綱吉一陣猛點頭,「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呵呵,好玩嗎?帶上我吧∼」

  「誒……?」

  掙脫開阿綱的手,淺井阡陌一臉木然地看著甜美的校花少女,「角色扮演,你要來嗎?你演BOSS的女人,我們是馬仔。」

  沢田抽搐,「阡陌……你適可而止好不好?」

  「啊,京子,黑手黨游戲很好玩喲,我也很早就加入了!」山本武配合地點頭。

  「……山本,你不要也這樣啊!」

  「聽起來好有趣∼」笹川京子笑起來,隨即苦惱地皺起眉,「但是我也好想當馬仔呀,感覺好刺激!我想保護別人!」

  說著,她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沢田,「可以嗎?阿綱君。」

  被笑容和眼神晃到眼睛的沢田綱吉君腦子裡瞬間被粉紅色覆蓋,臉上一紅,笑起來,「呵,可以,可以……京子你說什麼就什麼吧……」

  轟地一下,正在夢游的粉紅綱吉被人一腳踹在了地上,發出了一陣撞倒桌子椅子的劈裡啪啦聲。一旁的人都是一怔,全都收住了笑容話頭注意力,統統看向了課桌上站著的一個瀟灑的……嬰兒。

  「蠢綱,你的白日夢做的開心嗎?」Reborn擺著一個李小龍的POSE,勾了勾手指。刷刷刷,一群人全部舉起了『10分』的牌子,小嬰兒很是淡定地取下帽子鞠躬謝過評委。

  沢田綱吉坐在地上,絕望地望著自己這幫越來越習慣R魔王出場的同班同學們,感覺到了世界一片漆黑。

  「Reborn,不是說不要來學校了嗎?」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忿忿地盯著眼前人。都怪他,自己又在京子面前丟臉了。

  「我的行動你能限制嗎?」小嬰兒非常酷地勾了勾唇角,轉過頭看向淺井阡陌,「Ciao∼」

  「你好,小龍爺爺。」淺井阡陌木然地應聲,「你就是腿太短了,不然更帥氣。」

  「……」

  面無表情地盯著淺井阡陌看了幾秒,R魔王決定不在這麼光天化日之下教訓她,想了想,轉身朝教室外走去。

  「跟我來,白痴阡陌。」

  淺井阡陌歪了歪頭,和沢田綱吉以及山本武對視了一眼,起身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天台,彼時櫻花盛開,滿校園飛舞的都是櫻花瓣。淺井阡陌順手拿下撞在自己臉上的花瓣,對於花瓣能夠飛這麼高而再次感到了世界的無奇不有。

  「怎麼了?」她望著前面憑欄而立的嬰兒背影,淡淡開口。

  「我接到了夫人的電話。」Reborn沒有回頭,徑直說著,「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頓了頓,小嬰兒跳下欄杆,走到淺井阡陌面前,「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白蘭的人?」

  「白蘭?白蘭傑索?」淺井阡陌挑眉,從上次迪諾和她講起到現在快一個月,如果不是R魔王提起,她還真是快忘記了。「他怎麼了?」

  「這麼說你們認識了。」Reborn淡淡開口,「最近,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受到了你母親的賞識,現在進入了淺井家在意大利的分部。」

  「……」

  「他無意間說起和你相識,而在電話裡聽起來夫人心情很好,她只是在和我聊天。」Reborn面無表情地說著,一雙黑色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觀察著淺井阡陌的表情,「一個15歲的少年而已,卻已經可以成為一個部門的機要人員,已經有人查了他的底,干干淨淨。」

  被這個突然而來的消息炸的七葷八素的淺井阡陌腦子裡一片混亂,然而臉上卻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即便如此,她還是被Reborn看出了些情緒。

  「看來和我猜的差不多。」小嬰兒壓下自己的帽子。

  短發少女怔了怔,靠上身後的水箱,「叔爺爺猜了什麼?」

  「你和那個白蘭有恩怨。」

  「……」

  「果然如此嗎?」小嬰兒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淺井阡陌,「你最好去一趟意大利,把事情好好向夫人交代清楚。」

  「不用了。」淺井阡陌平靜地回答,「淺井家用人向來如此,那個白蘭傑索的確很優秀,大概除了身手方面比不上花生米和花熟飯以外,其他的不會差到哪兒裡去。我只是剛好和他認識而已。」

  「真是這樣嗎?」Reborn上下地審視著眼前人。

  「當然。」淺井阡陌對上他的眼。

  「……」

  輕笑了一聲,Reborn無所謂地轉過身,「嘛,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但願是我多心。」

  「人老了就容易對各種小事上心,我不怪你叔爺爺。」少女淡淡回答。

  「小心我送你去三途川。」

  「……」

  Reborn先一步離開了天台,只剩下淺井阡陌一個人還靠在水箱上沉思。她可以猜到白蘭是個不簡單的人,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巧合地進了淺井家。不過既然Reborn懷疑,那麼他一定和花小朵提過了。像花小朵這麼精明的人是不會栽跟頭的,因此也沒必要操心。

  想了想,淺井阡陌還是掏出了電話,找到迪諾的名字打了過去。

  「阡陌?怎麼了?」不一會,電話那頭傳來了迪諾的聲音。

  「迪諾哥,你幫我還錢了嗎?」

  「恩……你是說白蘭?啊,還過了,也道歉了。」迪諾歉意地笑了笑,「不過最近我實在忙昏了頭,忘記通知你了,抱歉啊。」

  「……」

  「阡陌?」

  「沒事了,謝謝。」

  撇了撇嘴,短發少女看了一眼手機上花生米的電話號碼,想了想,放棄了撥通。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淺井阡陌決定把白蘭的事情暫時忘到腦後。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大作。望著手機上顯示的名字,淺井阡陌猶豫了半天,正在想到底是接還是不接,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明明是暖春季節,卻帶著十足的冷意。

  「吵死了……想死嗎?」

  
熟人也能咬殺

  此時天台上微風習習,四月份的天空湛藍湛藍,幾朵白雲悠哉地飄在人們頭頂,太陽溫柔地釋放著光芒,整個世界的節奏都仿佛放的極為緩慢,猶如一段輕音樂。

  然而一段極為歡快的手機鈴聲卻打破了這一切,電視上才會放的奧特曼的主題曲如今正在一個長相美好的短發少女手中響起,而她卻根本沒有去看鈴聲,反倒是把目光投向了水箱上方,那裡有一雙上挑的眼睛,銳利的仿佛鐳射光束,要把她的身體打成篩子一般。

  於是原本一片祥和的背景瞬間被換下,轉而成為了電閃雷鳴,天空中烏雲滾滾,那兩個一黑一白的少年少女變成了攘夷志士和幕府警察,站在荒蕪的草原中間,也許下一刻兩人就要揮刀相向。

  就在這時,少女忽然淡淡開了口,聲音平靜面色從容,「你……會唱這首歌嗎?」

  肅殺的畫面瞬間不見。

  穿著黑色制服的少年楞了一下,眯縫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了對方手中還在響個不停的手機,隨即冷漠地勾起唇角,「這種歌,誰會去聽。」

  「可是我個人感覺這很美。」淺井阡陌歪過頭,仿佛絲毫沒有把對方之前那明顯外放的威脅放在心上。她輕描淡寫地掛斷電話,看都沒有再看一眼便把手機塞進了自己校服裙旁邊的口袋裡。

  「話說雲豆呢?」

  並盛委員長漠然地坐在水箱上,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沒有開口。而就像是聽到了淺井阡陌的話一般,一只黃色的小鳥忽然從少年的肩膀上露出頭,拍打翅膀著飛上了對方頭頂站定,開口炫耀起了自己說人話的才能。

  「雲雀,雲雀,阡陌,阡陌,雲雀,阡陌,雲雀,阡陌……」

  一瞬間,天台上的兩人都被囧了一把。淺井阡陌條件反射地想到了那兩次十年火箭炮事件,整個人的臉詭異地沉了沉——雲豆叫的名字很熟,連起來不就是雲雀阡陌麼?

  太可怕了。

  默不作聲地眨了眨眼,她忽然覺得自己呆在這裡沒有以往那麼自在,然而腦子裡才剛剛萌生了離開的念頭,卻見水箱上的少年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原本已經淡下去的目光又重新銳利了起來。

  他挑著眉望著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地冷冷說著。

  「食草動物,現在是上課時間吧?你無故曠課,活膩了麼?」

  說著,雲雀刷地亮出了自己隨身帶在身邊的拐子,身上的冷氣驟然迸發。

  淺井阡陌看到他亮出了武器,頓了頓,不爽地反駁,「你不是也沒上課麼?濫用職權的人都該去三途川,你就穿著你的白色內褲去游泳吧。」

  「你想死嗎食草動物?」雲雀周身的冷氣更盛了些,他站起身,「咬殺你。」

  說著,他的身形一閃,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如影子一般倏地衝向了淺井阡陌,因為地勢高的緣故,他的速度甚至比以前還要更快一些,竟是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淺井阡陌連發愣的時間都沒有,身體被大腦更早一步行動起來,幾乎是在對方動身的第一時間便把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後,她當然知道雲雀恭彌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料到他出手根本不是難事。

  難得的是在拐子神的神威下完好無損地活下來。

  沒有任何猶豫地開槍,淺井阡陌發現這麼長時間以來能逼得她毫無顧忌開槍的人絕對不超過三個,除了Reborn和花生米以外,並盛這個地方就只有第一高手雲雀恭彌。

  阡陌也是殺過人的,只不過都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而換做平常,她根本就沒想過要真正殺了誰——這也是風和Reborn戳中的她的最大缺點。

  一把根本不想殺人的槍自然是比不過對殺人根本沒有恐懼的拐子,因此即便淺井阡陌開槍了,她最後依然被人逼到了天台的最旁邊,後腰死死地抵在了金屬欄杆上,手中的槍則勉強地架住了對方的一個拐子。

  然而她今天沒拿雙槍,雲雀卻是用雙拐的,結局自然不言而喻。

  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少年,兩人的動作都暫時停了下來,淺井阡陌開口,與其說是臨死前的抵抗,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你真的要傷害一個此時嚴重貧血的弱女子嗎?」

  雲雀挑了挑眉,冷笑,「和我有關系嗎?」

  「當然有。」淺井阡陌木然,「我是並盛的一份子,你作為大神有義務保護我,況且我給你燒了六柱香。」

  「……」

  短暫地楞了一下,雲雀嘴角一抽,另一個手便如風般毫不留情地落了下來,淺井阡陌大驚,條件反射地抬腿狠狠地朝對方身上撞去,同時一手猛地抓住欄杆,整個人強行向一側移動了一截。

  腿自然是沒有踢上去的,但她卻因而躲過了一截,這樣靈敏的動作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因此無論是雲雀恭彌還是她自己都楞了起來。

  「哇哦。」委員長大人面無表情地感慨了一下,冷笑道,「食草動物臨死前的掙扎,還不錯。」

  「你是在誇我麼?謝謝,你唱歌也很好聽。」淺井阡陌木然地說著,她此刻還在驚訝自己的身體反應,因此剛才差點被咬殺的恐懼竟然瞬間消失不見,「不過如果你能唱奧特曼主題曲的話就更好了。」

  身體的感覺漸漸回歸,她有些勞累地擺了擺手,「不打了不打了,等老娘全盛的時候再和你大戰,奧特曼也是要有亮燈時間的。」

  可雲雀恭彌是誰?他從來沒有在打架的時候放過水,更何況這種咬殺到一半就放棄的做法更是沒有發生過,因此他連考慮都沒有就徑直再次衝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天台門口,而比這更快的,是一個渾厚而熟悉的聲音,「委員長,原來你在這裡……啊?夫人也在啊?」

  一下子,雲雀的身體忽然一歪,淺井阡陌也因為扭頭的緣故,拐子落了空,她再次得以逃脫升天。而站在門口的草壁哲矢副委員長則是看著天台邊緣那兩個人的動作,楞了半天,表情忽然尷尬起來,連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原來你們在約會嗎?」他干笑了兩聲,「對不起我出現的太不是時候了……」

  雲雀:「……」

  阡陌:「……」

  雲豆:「雲雀,阡陌,雲雀,阡陌∼」

  一時間,天台上的三人都陷入了極為詭異的寂靜之中,只剩下微風吹起櫻花的花瓣漫天飛舞,有幾片落在了他們中間,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看到櫻花,雲雀恭彌的神色一冷,厭煩地放下了拐子,「算了,沒心情了。」

  淺井阡陌緩慢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這次姑且饒過你。」

  雲雀動作一停,身上殺氣猛然暴增,「……你說什麼?」

  「我是替你說的這句話!」某人非常迅速地接下話頭。

  撲哧一聲,草壁副委員長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站在欄杆旁邊的兩人同時回頭瞪著他,後者立刻把笑憋了回去,轉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半晌,漲紅了臉的飛機頭男人由衷地感慨了起來。

  「委員長,夫人……你們兩位的感情真是好啊。」

  安靜。

  砰——

  轟——

  幾乎同時,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都動了起來,短發少女是直接舉起了自己手上的槍對准門口的人,草壁猛然一楞,強大的反射神經使得身體強迫性地朝旁邊閃了一下,子彈擦著他的手臂飛了過去,帶出了一絲血線。然而還沒等草壁松一口氣,一道黑影卻忽然從自己眼前晃過,遲了一秒,腹部的劇痛才傳到了大腦。

  身體直直地向後飛了出去,高大強壯的副委員長直接撞上了厚實的牆壁,身體如破布般順著牆倒在了地上。

  一槍加一拐子,並盛打架排名第六的強者直接倒地不起。

  冷冷地俯視了捂肚抽搐的草壁哲矢一眼,雲雀恭彌冷然收了拐子就要走,渾然沒有察覺到自己和淺井阡陌兩人配合得到底有多麼默契,對方因為躲子彈而正面撞上他的攻擊……這種分毫不差的准確度,在以前是絕對沒有的。

  「等一下雲雀。」淺井阡陌望著眼前人的背影,忽然開口,「你什麼時候醒的?」

  黑發少年回頭漠然地看她一眼,勾唇,「想問我聽到了多少?我對食草動物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木然道,「不是。」

  「哦?」

  「你唱一下奧特曼的主題曲給我做手機鈴聲吧。」

  「……」

  砰地一下,天台上的門被狠狠拍了上去。

  淺井阡陌默然地望了一眼對方離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草壁哲矢,頓了頓,轉身拿出了手機,翻到剛才被她摁掉的那個電話,遲疑了一下,打了過去。

  半晌,電話被接通,一個輕佻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晚上好∼」

  「我這裡是白天,白痴。」

  淺井阡陌習慣性地吐槽,但隨即一怔,臉色瞬間古怪了起來。她拿開電話看了一眼聽筒,仿佛想要透過虛無的信號線看到對方的面容。

  重新把電話湊近耳邊,她冷冷開口,「花生米呢?」

  「呀,反應真快呢,」電話那頭的口吻讓人聽著很浮躁,「花生米先生受傷了∼現在在醫院重病房裡搶救。」

  「……」

  感覺到淺井阡陌的沉默,電話那頭的人了然地笑了笑,隨即開口,「要不要來探望他,順便見一見老朋友呢?阡陌小姐?」

  深吸了一口氣,短發少女木然地聽著聽筒裡的聲音,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可以,來接我,白蘭馬仔。」

  
山雨

  接下來的三天,淺井阡陌在並盛中消失了。不僅每天和她一起上下學帶著她晨練的山本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連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也沒有收到她的任何招呼。他們問起那個穿著西服的小嬰兒,結果Reborn只是高深莫測地壓低了自己的帽子,圓圓的帽檐在它的臉上打下了濃濃的陰影。

  並盛中的接待室裡,雲雀恭彌面無表情望著眼前的人,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冷氣之冷,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草壁哲矢恭敬地站在一旁,因為雲雀所擺出的氣勢而忍不住皺了皺眉,目光落在了書桌前的那張紙上。

  「教務處沒有人,所以我覺得直接來找你比較好。」Reborn淡淡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甜膩,卻沒有什麼情緒包含在內。

  「這是阡陌的請假條,當然,如果學校規定請假一個月以上要辦休學的話,也沒關系。」

  「……」

  挑了挑眉,雲雀恭彌看都沒看那張紙,徑直抬頭看向眼前的小嬰兒,而後者也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一時間接待室裡寂靜無比。

  草壁哲矢咳嗽了一聲,認命地打開話頭,「請這麼長時間的假,按照學校規定是需要出示監護人簽名和請假理由的,只有這一張紙,夫人……呃,甚至不是淺井親自寫的,所以……」

  「我就是她的監護人。」小嬰兒平靜地說著,眼睛依然直視著眼前的黑發少年,頭也不回地答道,「至於理由……阡陌有先天性心髒病,現在在意大利治療。」

  話音落,草壁哲矢噎了一下,早在他安排淺井阡陌住院的時候就已經從旁人那裡得知了關於她和山本武之間的玩笑話,沒想到現在眼前的小嬰兒竟然真的拿這個理由來搪塞……悄悄地瞥了一眼坐著的委員長,草壁咽了咽口水。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跟了雲雀這麼長時間,總是知道一些他的脾氣的。如果有人找他打架或者他打別人,那麼他的臉色根本不會有現在這麼不可捉摸,因為往往打架才是解決問題最直接的手段——只可惜,眼前據說很強的小嬰兒卻一點打架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把淺井阡陌的問題擺到了台面上。

  畢竟如今並盛中裡,是個人都知道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和校花淺井阡陌關系非比尋常。

  「小嬰兒,你覺得這種理由騙得了誰?」雲雀恭彌冷笑了一聲,「不過我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食草動物的去留和並盛有什麼關系嗎?」

  「是沒有關系。」Reborn嘴角微翹,「我只是來找你簽字的,你說這麼多廢話干什麼?」

  雲雀:「……」

  「不要挑釁我,雲雀,否則我會讓你死的很慘。」小嬰兒扶了扶帽檐,「當然,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意大利走一圈,那就另當別論。」

  「你在說笑話。」雲雀冷冷地盯著他,刷地亮出了拐子,「咬殺你。」

  電光火石間,兩人便對峙在一起,列恩變成了西洋劍擋住了雲雀的浮萍拐,Reborn淡漠地開口,「雲雀,簽個字的問題而已,你激動什麼?」

  「你很強,我只想咬殺你而已。」雲雀同樣冷漠地回道。

  「我可以給你一戰的機會。」Reborn揮動他的短胳膊擋開了眼前人,「但是現在我有事。」

  說著,他用劍戳著那張請假條向前推了推,「剩下的程序就拜托你走完。再見。」

  雲雀楞了一下,看著小嬰兒從窗口消失,許久,目光移到了桌子上靜躺的那張紙上。

  一個月麼?

  ####

  意大利,淺井家旗下的一家綜合病院。

  一個穿著簡單休閑服的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推開一間安靜的病房,全然無視周圍那些保鏢們投向她的目光,徑直走向了房間正正中央雪白的病床。

  床很大,旁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醫療器械,一頭紅發的少年如今正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床上,他的嘴上還帶著透明的氧氣罩,清淺的呼吸使得罩子上時不時會有霧氣浮現,『滴滴』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顯得異常刺耳,那有節奏的聲音讓人感覺有些冷。

  少年的臉白得過分,看起來仿佛透明的一般,幾乎和額頭上纏著的厚厚繃帶顏色相近,而他身上蓋著白色的棉被,因此人們看不見他身上那些滲著血的繃帶,以及繃帶下觸目驚心的傷口。

  淺井阡陌安靜地站在一旁望著少年那纖長微翹的眼睫毛,默然了許久,抬起頭看向一旁的人,淡淡開口,聲音平靜無波,讓人聽不出情緒來。

  「今天醫生來過了麼?怎麼說的。」

  保鏢負責24小時看護,聽到小姐問話,他恭敬地鞠了個躬,開口,「醫生說沒有大礙。」

  「什麼時候能醒?」

  「這……」

  挑了挑眉,她已經知道了答案。不再追問下去,淺井阡陌重新低頭看向了床上安靜的花生米,眼底閃過一絲黯然,隨即轉身而出。門口,一個穿著白色休閑裝的高個子少年正靠著牆等她,張揚而蓬松的銀發和他的白皮膚很相配,雙眼細長,裡面閃爍著誰都看不真切的光芒。

  「去吃甜點嗎?」少年微翹嘴角。

  淺井阡陌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停下腳步,「可以,你請客。」

  「呵,阡陌你不是說我是窮學生嗎?」

  「白蘭?傑索,你的臉皮是賣錢了麼?」

  「啊,你怎麼知道?難道阡陌你早就暗戀我,所以一直偷偷觀察我嗎?」

  「你給了別人很多錢他們才收下你的臉皮的吧。」

  「如果你真要這麼想我也不介意喲。」

  「……變態。」

  「承讓。」

  這是淺井阡陌到意大利的第三天,三天前的上午她掛掉了白蘭的電話,傍晚的時候私人飛機便已經到了並盛町,當時淺井阡陌望著一個她只見過一面但卻印像非常深刻的銀發少年出現在她家門口時,不知為何竟然有一種『我一定要一槍崩了他否則以後絕對會後悔』的想法。然而當看到和他一起來的花熟飯時,阡陌又忘記了這個想法。

  花生米受傷的具體原因到現在淺井阡陌都不知道,花小朵沒有告訴他,白蘭說他不知道,花熟飯則是一天到晚見不到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過兩次飯,但只要提到這件事,花熟飯就會直接扔下筷子離開。

  花小朵只對阡陌說,花生米是為了救花熟飯受的傷,然而當阡陌追問的時候,花小朵卻是看了她一眼,淡淡回了一句「讓你知道有什麼意義麼?你能去給他報仇?」

  淺井阡陌徹底楞在原地。

  既然得不到答案,那她只有等,或許花生米醒了以後就會告訴她。而這三天裡,淺井阡陌基本上除了呆在房間以外,基本都和白蘭這個本地人在一起,兩人除了去到處吃甜點以外基本上什麼都不做。

  花生米對於花小朵來說相當於一個親兒子,既然親兒子進了醫院,那麼如果白蘭有問題,他一定不會再活在世界上。淺井阡陌懂這個道理,因此她第一步就排除了那個銀發少年的嫌疑。

  「一會我要去上課了。」街邊的露天咖啡廳裡,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悠閑地坐在圓桌旁,銀發少年用胳膊撐著頭,另一手拿著銀質小勺,時不時地攪拌著快化掉的冰激凌。他頓了頓,抬起頭看著眼前人,「阡陌要不要一起來?」

  「沒興趣。」淺井阡陌頭也不抬地吃著特制蘋果味蛋糕,非常利索地拒絕了他。

  「可你要在這裡呆很久,我不陪你玩豈不是很無聊?」白蘭挑了挑嘴角,眯眼笑著,「我們去玩聯機游戲吧,上次我差點就破你的戰績了。」

  「我不跟弱智兒玩。」少女白了他一眼。

  「……」白蘭噎了一下,「說我弱智的人你真是第一個。」

  「所以你更要請客。」淺井阡陌放下叉子,木然,「再來一份。」

  「可以,但這次我們不玩半條命了,改紅色警戒怎麼樣?」

  「……我對創造世界沒有任何興趣,那是變態才做的事。」

  「可我喜歡啊∼」

  「所以說你是變態。」停頓了一下,淺井阡陌看了他一眼,「還是個不要臉的變態。」

  白蘭:「……」

  說到白蘭進入淺井家的原因,其實真的如Reborn說的那樣,是個非常巧合的巧合。如果不是因為白蘭無意間侵入了某個公司內部的網絡,而那個公司恰好是淺井家的產業,或許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15歲的天才少年。

  花小朵很欣賞白蘭,因此讓人直接給他發了郵件,問他願不願意課余時間在那家公司打工,白蘭答應了,並且剛進公司就解決了幾個大事件,因此地位刷刷地提升,現在已經算是半個機要人員了。

  「不過說到夢……前幾天我還真夢到了奇怪的事呢。」白蘭往嘴裡塞了一大口冰激凌,「在夢裡我發現我有很多個自己,好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淺井阡陌頭也不抬地切著蛋糕,「你即便增加精神分裂這個萌點,我依然覺得你是變態,這無可改變。」

  「……呵,這我真是榮幸∼」銀發少年撇了撇嘴。想了想,他忽然神秘地笑起來,「想不想知道醫院那位的事情?」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目光落在他那張精致的臉上,「你知道?」

  「一點點。」白蘭聳了聳肩,「據說跟那個彭格列有關。」

  ####

  小劇場(五):

  話說當初10年後的雲雀阡陌穿越到沢田家吃火鍋的時候,曾爆料說雲雀恭彌被丈母娘踹到過水裡。那麼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事實上十年後兩人結婚,花小朵對於雲雀恭彌這個女婿說不上討厭,但卻總是樂意於刁難他和調戲他。那時候的雲雀已經是彭格列家族最強的守護者,而自己也有著很多產業和身價,在人面前他早已脫了稚氣,變得更威嚴也更風度。

  花小朵從沒去過淺井阡陌的夫家,那次只是湊巧和彭格列十代目商量大事,既然在並盛談,自然雲雀要在場。想來想去,沢田綱吉為了讓淺井阡陌見一見母親,堅持把會議地點設在了雲雀家裡。

  然而雲雀最討厭的便是群聚,雖然參加會議的人只有沢田,花小朵和自己,但他依然很不爽,加上他對十代目的態度一直不夠客氣,因此會議開得有些劍拔弩張。

  花小朵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絕對的優雅和風度,在她眼裡,雲雀只不過是個年輕氣盛的晚輩,雖然娶了她女兒,但不代表著他就能壓到自己頭上來。

  因此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問題就爆炸開來了。

  首先是花小朵和阡陌的例行鬥嘴,起因就是阡陌的槍法太差。

  「你敢說我槍法差?花小朵你要不要來比比!」雲雀阡陌放下筷子,挑釁地盯著旁邊人。

  「呵呵,阡陌,才一年不見而已你又蠢了。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比?」

  「……花小朵你穿防彈衣了麼千萬別被我崩死啊∼」

  說著,卡擦一聲,阡陌已經拿起槍對准了優雅的婦人。

  「吃飯時不要說話。」雲雀恭彌隨意開口。

  「你給我閉嘴,不關你事。」阡陌看都沒看她一眼,「花小朵,今天誰輸了誰就受罰。」

  「哦?罰什麼?」

  「隨便。」

  「呵,好。對無法無天的孩子,做母親的有必要管管。」花小朵施施然起身,看了一眼雲雀恭彌,「不介意用院子吧?」

  「隨便你們。」

  彼時淺井阡陌的身手已經因為常年的訓練而變得極好,一手槍法更是出神入化,而花小朵年輕的時候負責淺井家的武力部分,身手更是沒得說,因此兩人一時間在院子裡打得天昏地暗。

  然而姜還是老得辣,不出15分鐘,花小朵便已經以絕對優勢占了上風。無奈之下淺井阡陌發揚了她不要臉的無賴精神,把戰場帶進了客廳。屋子瞬間被兩人搞成了一團渣,忍無可忍的雲雀恭彌剛准備離開,阡陌卻忽然躲到了他身後。

  於是作為丈夫,理所當然地……雲雀接下了花小朵的招。

  雲雀恭彌這個人向來喜歡和強者戰鬥,即便過了10年這個本性也無法改。因此他和花小朵越打越起勁,兩人把雲雀家幾乎掀了個底朝天。

  而從戰局中脫出來的淺井阡陌則接過了草壁遞過來的瓜子,開始悠哉地在一旁看了起來。邊看還邊和草壁聊天,最後竟然和打架的兩人也聊了上來。

  正聊著,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於是下意識地就說了出來。

  「恭彌,我把雲豆拿去配種了。」

  雲雀恭彌瞬間楞了一下。

  下一秒,嘩地一聲,堂堂並盛委員長,彭格列下屬最強的守護者,就這樣被一腳踹進了水塘。

  一時間院子裡寂靜無聲。

  花小朵從容地收了腳,居高臨下地望著狼狽不堪的女婿,很是驕傲地笑了起來。

  「呀類,小子,你很愛這個水塘嗎?我還沒踢你就自己飛撲過去……算了,我接受你的主動投降了∼」

  雲雀:「……」

  
欲來

  白蘭說花生米的事情和彭格列有關,淺井阡陌只是稍稍沉默一下,出乎意料地沒有接下他的話題,這讓白蘭忍不住聳了聳肩。以前的他對於彭格列這個龐然大物只是聽說過而已,進了淺井家,成為了一個編外人員以後才正式接觸到了這個號稱意大利最強大的黑手黨組織。

  說來有些奇怪,從前他曾懷疑淺井家也是黑手黨世界的一員,可是這近兩個月來,他卻一點都沒有看出這一點來,雖然也是個大家族,但表面上卻干淨得嚇人,一點都不像黑手黨那樣陰鷙,而花小朵作為家族實質上的BOSS,和黑道上的各個老大都有交好,但偏生沒有去淌渾水,淺井家更沒有去依附誰,只是憑借著強大的實力夾在了黑白兩道的中間,成為一個獨特的存在。

  白蘭向來欣賞那些強大的人,他只見過花小朵一面而已,卻已經對這個傳奇一般的人物產生了莫大的興趣,自然而然地,他想更靠近這個人一點,好好地看看這個人。

  而淺井阡陌顯然就是切入點。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淺井阡陌和花小朵之間看似惡劣實則極好的關系,卻沒有瞞過他的眼睛。花小朵對白蘭有過非常高的評價,也正是因為他這一點。

  「嘛,多的我也不清楚,既然你沒什麼興趣,我也不說了。」銀發少年丟下手中的勺子,純銀的材質和玻璃杯碰撞發出了一串清脆的響聲。他依舊托著頭,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一雙細長的眼睛裡閃爍著令人看不真切的光。

  淺井阡陌瞥了他一眼,繼續細嚼慢咽地吃著自己眼前的蛋糕,絲毫沒有想過要讓一讓對方。

  看了眼前人一會,少年故作感慨地伸了個懶腰,兩手交叉疊在了腦後,「真的不跟我去上課嗎?沒有阡陌我會很無聊呢。」

  「我對初中生的課程沒有任何興趣。」淺井阡陌頭也不抬地說著,端過一旁的蘋果汁喝了一口。

  「這麼說阡陌你也是個天才呢∼」白蘭輕笑。

  「……」

  「怎麼了?」

  「沒什麼。」少女大言不慚地應下,腦子裡自動把自己每次考試都不及格的事情拋到了蘋果星,「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白蘭楞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呵,阡陌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還好。」淺井阡陌隨口說道,「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請∼」

  「迪諾對我說他打你打得挺重……我怎麼沒在你臉上看見傷疤呢?」

  「……」

  往嘴裡塞上最後一塊蛋糕,淺井阡陌滿足地閉了閉眼,隨即看向對面的銀發少年,發現對方的臉色不是很好。

  「提到你的傷心事嗎?迪諾腦子不清打錯了人,你不能怪我。」

  「……那位先生聽到會傷心的。」白蘭頓了頓,原本沉下的臉忽然又晴朗起來,一雙眼睛笑眯眯地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嘛,我也不吃虧呢。」

  淺井阡陌肩膀一僵。

  看到她的反應,白蘭又開心了幾分,徑直說道,「說來,看到阡陌桑沒穿衣服的樣子,我是第一個人吧?看來是啊……真是榮幸呢∼」

  「……」

  卡擦一聲上膛聲響起,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眼前人,淺井阡陌面無表情,「白蘭傑索,勞煩你歸西吧。」

  「呀類呀類,當街開槍要進警局的喲阡陌∼」白蘭配合地舉起雙手做投降裝。

  「沒關系,殺你是大事。」

  「……」

  正當淺井阡陌要扣動扳機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在馬路對面響起,及時阻止了她的動作。

  「阡陌,白蘭,你們在做什麼?」

  圓桌旁的兩人同時回頭,只見花熟飯從車上下來,靠著車身打量著他們倆,「我說你們,要玩也不用在大庭廣眾下吧?」

  「說什麼呢花熟飯。」淺井阡陌板起臉義正詞嚴,「難道要解決一件事我還非得和白蘭去特意開一間房嗎?」

  花熟飯:「……」

  撲哧一聲,白蘭笑了起來。他抬手壓下短發少女的槍,很是輕松地站起身,「不過阡陌你要是想玩,我也可以奉陪喲∼」說著,他越過圓桌湊進少女的耳邊,曖昧地低聲,「還去那家賓館麼?」

  濕熱的氣息撲在淺井阡陌耳朵上,她條件反射地身體一僵,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陣風過,花熟飯一把抓起了白蘭的一只胳膊利落地就是一個過肩摔。白蘭臉上微微一驚,但立刻便恢復過來,在落地前調整好姿勢,穩穩地站在了地上,同時抬腳朝花熟飯踢去,後者一個旋身躲過,兩人刷地分開。

  「你在做什麼?」花熟飯翻了個白眼,「我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哦?」銀發少年回過頭,兩個冰涼的東西貼在了自己的脖子,低頭,是面無表情的淺井阡陌。驚訝地挑眉,白蘭開口,「……呀類,你身上帶了兩把槍?」

  「大小姐,你別鬧了,夫人找你。」花熟飯無奈地把阡陌扯了回來,「我哥醒了。」

  聽到對方的話,淺井阡陌楞了一下,『切』了一聲,收起武器轉身朝馬路對面的車走去。白蘭似笑非笑地和花熟飯對視了一眼,後者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了過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花生米依然躺在床上,只是嘴上的氧氣罩被取了下來,露出沒有血色的薄唇。聽到開門聲他扭頭,看到是阡陌,不禁笑了起來,淡淡開口,「怎麼特意趕過來?」

  「確定你死了沒有。」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接話,走到床邊,保鏢已經為她放好了椅子。

  「讓你失望了?」花生米忍不住嘴角又咧了咧。

  「有一點,這都是你人品太低的懲罰,讓你搶老娘的東西。」

  「……那麼久遠的事情你就不要提了吧阡陌,我都補上很多了,是你不要。」

  「有本事補出一個淺井凌來。」

  「……」

  看到花生米醒過來,淺井阡陌著實松了一口氣,連帶心情也好了不少。白蘭因為有課就先走了,花熟飯則在一旁等著他們倆說上幾句話後帶阡陌去見花小朵,病房裡的保鏢們都被撤了下去,一時間只剩下了他們這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誰傷的你?」淺井阡陌看了一眼花熟飯,若無其事地問了出來。

  花熟飯楞了一下,別過頭,花生米溫柔地笑了笑,開口,「怎麼,要為我報仇麼?」

  「看情況。」

  「是我實力不夠,這也是一次教訓。」花生米有些疲憊地閉上眼,「那個人你也認識,或者說見過。」

  「……」

  「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兒子,Xanxus。」

  ###

  從醫院出來,淺井阡陌便一直保持著沉默,坐在她旁邊的花熟飯知道她心情有些不爽,因此也很知趣地沒有開口,兩人一路安靜地回到淺井家那棟別墅,直接到了二樓的客廳,花小朵正等在裡面。

  花熟飯沒有一起跟進去,因此淺井阡陌只得自己一個人推開了門,入眼便看到花小朵正坐在落地窗前一個精致的玻璃茶桌前簽署文件,聽到腳步聲,她連頭都沒抬一下,而淺井阡陌也不矯情,徑直拉了椅子坐到她對面,扭頭望著窗外的景像。

  一直到花小朵簽完了眼前的一大疊文件,交給一旁的人以後,管家為她添上紅茶並端了一杯鮮榨蘋果汁給淺井阡陌,房間裡只剩下她們母女兩人時,花小朵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摁了一下眉心。

  淺井阡陌看了她一眼,心裡更堅定了『不繼承家業』的想法。

  優雅地抿了一口茶,花小朵淡淡開口,開門見山,「聽花生米說了吧?你怎麼想?」

  淺井阡陌知道她在說Xanxus的事,腦海裡想到了那次的烏龍事件以及彭格列本部地牢裡的冰塊,搖頭,「我不知道九代目是怎麼想的,竟然把他放出來。」

  「我這裡有最新消息,他去了日本。」

  花小朵若無其事地勾了勾唇,一股自內而發的高貴和風情散發出來,常年居於高位,和無數了不得的人打交道,井井有序地管理著偌大的家族,這個女人無法不讓人打從內心裡感到欽佩,即便是淺井阡陌也一樣。

  「所以你才讓我來意大利的嗎?」淺井阡陌面無表情。

  「你想太多了。」一身紅衣的女子輕笑了一聲,慵懶地靠上椅背,「Xanxus雖然是彭格列九代的兒子,但我還不至於因為他而緊張。花生米只是運氣不好,正好碰到了他衝出本部整合巴利安的時候而已。」

  說著,她看了一眼對面自己的女兒,忽然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你胖了不少呢。」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沒有開口。

  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她先是被風訓練,隨後又經歷了很多次戰鬥,後來又被山本武每天拖起來晨練,身體已經比以前好了不少,雖然還是貧血虛弱,但已經沒有以前那麼誇張了。

  「看來你在並盛過的還挺開心。」花小朵無聲地笑了一下,隨即立刻又收了笑容,一雙鳳眼仿佛要看穿對方一般,雖然是若無其事地落到淺井阡陌身上,後者卻還是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

  「有話快說。」她皺眉。

  「喲,表情也多了不少。」花小朵不動聲色地收了視線,看向了窗外,淡淡開口,「有些事情你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說吧,說說你和白蘭第一次見面時,在那個旅館裡都發生了什麼事。」

  淺井阡陌怔了一下,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對面人身上。花小朵無比精致的妝容挑不出任何問題來,甚至連皺紋都沒有,但她那盡在掌握的氣勢,在這個時候卻和她這個人產生了一種巨大的違和感。

  想了想,她斂下眼眸,「什麼都沒發生。」

  花小朵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立刻了解了她的意思,「很好,那這件事我們不再提。」

  「為什麼要用白蘭?」淺井阡陌開口。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問呢。」花小朵端起茶吹了吹裊裊升騰的熱氣,平靜道,「和我女兒有過交集的人,我自然不可能放著不管,先觀察一段時間,沒問題就算了。」

  淺井阡陌有些驚訝於這個回答,忍不住心裡小小舒服了一些,「那結論呢?一個月足夠你下結論了吧?」

  「當然了。」花小朵放下杯子,「你覺得白蘭是個什麼樣的人?」

  「……變態。」

  「呵,他可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對方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一個月後你回日本。一個月之內Xanxus掀不起什麼風浪來,而且,多經歷些事情總是好的,你遲早要認識他們。至於白蘭……」

  花小朵頓了頓,迎上了淺井阡陌的視線。

  「我很期待,他能在我眼皮底下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風滿樓

  在意大利呆上一個月對於淺井阡陌來說沒有什麼難熬的,除了見不到沢田那幫人有點無聊以外。那天直到和花小朵談完,對方都沒有說出一句關於白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的定義,而且到最後,她甚至還說不介意阡陌跟著白蘭去上課,因為相處時間越長,她越能深切地了解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畢竟要練到花小朵這個級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為了不讓她在今後吃虧,作為母親,花小朵也算是費了心,七個彩虹之子之中最有實力的兩個都已經讓阡陌和他們混熟,也和彭格列一系交好,雖然沒有和跡部家聯姻成功,但兩家的孩子卻出乎意料地成為了朋友。

  淺井阡陌正在一點一點地成長,花小朵也不緊不慢地為她鋪著路,這都是不用言語說明的東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例如風和Reborn。

  淺井家遲早是要交到阡陌手裡的,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也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雖然淺井阡陌如今依然厭惡著繼承人身份,也依然為此而不斷地掙扎逃避,但花小朵有無數的方法讓她走上那一步,而這位夫人卻只是挑選了其中最溫和的一種而已。

  畢竟是母親,又怎麼可能把女兒逼太緊?

  更何況她對阡陌很有信心。越來越懂事的淺井阡陌終究會主動接下這個攤子,因為她早已經卷進了這個世界,周圍的人也全部是這個世界的人,想脫身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為什麼花小朵在聽說Reborn去了日本並盛町後,不著痕跡地把淺井阡陌也送到那個地方的原因,而且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讓淺井阡陌覺得,那是她自己的意願。

  那是她花小朵和淺井凌的孩子,保護了15年,也該讓她經歷風雨了。

  「這麼說來……那位夫人果然好厲害,不愧是連我們那個世界也鼎鼎有名的人物。」

  並盛町沢田家二樓,一頭粉色長發的碧洋琪淡淡開口,聲音裡毫不掩飾自己的佩服。

  「是啊是啊,好厲害!」一個面生的少年也忍不住接話,「我在我家頭那裡聽過夫人的大名,真的是很厲害啊!」

  「誒?巴吉兒你也知道?」阿綱驚訝地開口。

  「恩!不瞞少爺,那位花夫人真的很厲害!」名叫巴吉爾的少年狠狠點頭。

  「那是當然,花小朵完全可以比肩彭格列史上唯一的那位女性領頭者,甚至隱隱可以超越。」穿著迷你西服的小嬰兒平靜地坐在特意架高的坐墊上,端起面前的牛奶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隨意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旁邊聽得傻了的沢田綱吉。

  「怎麼,這就被嚇到了麼?」

  一頭棕發的彭格列十代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沒有想到阡陌的母親竟然是那麼厲害的人物……我一輩子都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真的!」

  「那是不可能的,以後你必然要見一下阡陌的媽媽。」Reborn淡淡說著,「以後阡陌要正式進入彭格列,也是需要那位夫人點頭的。」

  「誒?可是那位夫人會同意嗎?彭格列和淺井家應該如今是平等的吧?」沢田瞪大眼睛。

  「你能想到這一步,我真對你刮目相看了阿綱。」小嬰兒贊許地看了他一眼,「這也是一步棋,只不過我說了你也理不明白。總之阡陌是你的同伴,你作為BOSS,總不會輕易放棄下屬和朋友吧?」

  「……可是我一想到那個夫人就害怕……」阿綱留下兩行寬面條淚,「萬一她不同意,我會被殺了的!」

  「是BOSS就要有擔當!」Reborn一腳踹上對方的臉,「我今天破例給你講了阡陌母親的事情,就是讓你長一長見識!你以為你現在有資格說話嗎?!」

  「我覺得我以後也不會有的……」阿綱繼續流淚。

  「你給我有點志氣!」

  「……不行啊不行,會被殺的!」

  正當Reborn准備又一腳飛踢過去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房間裡的四人皆為一楞。等他們下樓的時候,房門已經被沢田的母親奈奈打開,一個穿著一身橘紅色工作衣的金發男人氣宇軒昂地站在門口。

  「喲,我回來了!」男人微笑著開口。

  奈奈手裡還拿著鏟子,但卻依然飛奔了過去,「阿娜達,歡迎回來!」

  沢田綱吉和碧洋琪頓時全部楞在了當場。

  阿娜達?

  「媽……媽媽……他該不會是……」沢田綱吉發現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

  「是喲,是你爸爸回來了喲∼」奈奈一臉幸福的回過頭。

  ……

  沢田綱吉忍不住再次咽了咽口水,只聽一旁的小嬰兒家庭教師很是熟稔地打起了招呼。

  「喲,家光。」

  「Reborn,好久不見。」名叫家光的阿綱父親咧開他的一口白牙,打起了招呼,「還有你啊,阿綱,這麼長時間不見,你長高了啊∼」

  ……

  沢田綱吉發現自己大腦脫離了本體,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家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拳捶掌,「啊,還有一個客人!」

  「還有?!」阿綱瞪大眼睛。

  「恩,而且阿綱你認識喲∼」家光笑眯眯地說著,側過身,露出了後面的人。

  又是短暫的寂靜。兩秒鐘後,沢田綱吉驚訝地喊了起來。

  「阡陌桑?!!你回來了?!!而且還是……跟父親一起回來的?!!」

  站在門口的少女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

  「你反應怎麼這麼大,我難道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嗎?把你嚇成這樣。」

  沢田綱吉頓時囧然,抽了半天才忍不住回答,「抱歉,大概是還沒從陰影裡出來……」

  「陰影?」淺井阡陌楞了一下,隨即仰頭望向家光,「大叔,你以前虐待過他嗎?」

  家光:「……誒?」

  「可是他說他有陰影啊。」少女指著眼前的棕發少年,「真的不是因為家暴嗎?」

  沢田:「……」

  家光:「……」

  Reborn:「……白痴阡陌,你給我適可而止……」

  ###

  時隔一個月,淺井阡陌終於重新出現在了並盛町。在意大利時,她每天除了跟著白蘭去學校玩以外就是呆在醫院陪花生米,再不然就是去加百羅涅的總部游玩一圈,妨礙一下迪諾辦公。花小朵沒有給她什麼任務,也沒有讓她參與家族事,果真如當初說的那樣放手不管了,這樣的好處便是她們母女之間的關系好了不少,起碼在一起吃飯和喝下午茶的次數比以往一年加起來的次數都多,這讓一直跟在花小朵身邊的管家感動得天天流淚不已。

  因為花生米受傷的緣故,花熟飯忙得簡直不可開交,他雖然早已經拿到了學位不用操心學業,但家族事務卻把他壓得猶如一個苦力,這讓花熟飯對於每天吃喝玩樂的淺井阡陌恨得牙癢癢,但又不想讓她去做那些黑暗的事,因此只能一個人抗下來。

  花生米的傷勢恢復的很快,淺井阡陌臨走前他已經出了院,整個人活蹦亂跳的。本來他打算也一同回日本的,但想到夫人畢竟在意大利分部而不是中國本部,於是還是留了下來。而沢田家光正好要回日本,因此花小朵便拜托她帶淺井阡陌一起走了。

  臨走前,白蘭還說著『真是不舍得呢』之類的話,聽得淺井阡陌一身的雞皮疙瘩。

  在沢田家蹭了一天飯,飯桌上Reborn介紹了新來的那個少年巴吉爾,他是從意大利彭格列本部來的,給沢田送來了像征身份的彭格列指環。淺井阡陌聽得糊裡糊塗,也不想去深究什麼,天黑的時候便告別了眾人,由沢田綱吉把她送回了18街5號別墅。

  在飛機上,她並沒有聽沢田家光說關於指環和Xanxus的事情,因此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撲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還不知道她回來的山本武自然沒有來喊她晨練,因此淺井阡陌一直睡到了8點左右才起床,隨即慢悠悠地拿著書包朝並盛中走。等她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大門已經要關閉了,負責關門的風紀副委員長草壁哲矢遠遠便看到了淺井阡陌,動作滯了一下,刻意放慢了關門速度。

  「你在干什麼?草壁。」一個冷漠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草壁哲矢一個激靈,回過頭,穿著白色襯衫披著外套的委員長正面無表情地站在身後。

  草壁為難地抽了抽嘴角,轉過頭就要鎖門,就在這時,淺井阡陌悠悠地穿過最後的一道縫走了進來。

  看到一個許久不見的人出現在視線裡,雲雀恭彌忍不住挑了挑眉,隨即了然地看向了草壁哲矢,「你在等她?」

  草壁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來,剛想說『因為那是夫人啊』,忽然想到了那天天台的一幕,目光在雲雀和阡陌兩人之間掃蕩了一下,抽搐道,「不是!」

  「哼,你也不敢。」雲雀冷笑了一聲。

  此時淺井阡陌已經目不斜視地走出了三四米外,剛想到自己今天出門倉促沒有帶午餐,一個清脆的聲音便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阡陌,阡陌∼」

  短發少女腳步一停,回過頭,一只毛絨絨的黃色小鳥正在空中飛舞盤旋著。楞了楞,她臉色一緩,向著空中抬起手,「呀,雲豆。」

  雲豆很乖巧地落在了她手腕上,雖然一個月沒見,但它卻依然對淺井阡陌很是親昵,這讓短發少女欣慰了不少。

  「雲豆,你胖了。」少女歪了歪頭,看著手腕上的小鳥,忽然想到什麼,順著身後望了過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個臉色鐵青的少年。

  「啊,雲雀好久不見。」她雲淡風輕地打著招呼,「你這臉色,是拉肚子了嗎?」

  雲雀眉毛一跳,冷聲道,「雲豆,回來。」

  「你真小氣!」淺井阡陌撇嘴,「雲豆也是認識我的。」

  「上課鈴馬上就響了,食草動物,你站在這裡是等著被我咬殺?」雲雀恭彌冷冷看著她。

  「……你真討厭。」淺井阡陌看著雲豆離開自己的手腕飛回主人那裡,撇了撇嘴,轉身進朝教學樓走去。

  剛走兩步,卻又聽到背後的聲音響起,「淺井阡陌,下課後去教務處辦銷假。」

  淺井阡陌回頭,迷茫,「銷什麼假?我請假了嗎?」

  「……」

  「熟人一場,這事就交給你了。」少女說著,轉身進了教學樓。

  剩下雲雀恭彌在那裡後悔不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什麼風,多出了這麼一句來。

  此時,距離沢田家光在飛機上估計的那件事,還有三天。

  
教師職業不好做

  三天的時間過的很快,淺井阡陌重新回到學校以後生活再次回到了正軌。

  晚上放學後一群人去山本武家海吃了一頓,結果又是沢田綱吉付錢。淺井阡陌一邊往自己的嘴裡塞壽司一邊拍著他的肩膀說BOSS就要有所擔當,經濟上首當其衝,說得沢田綱吉淚流滿面。山本武在一旁很是開心地搭腔,說是呀是呀,阿綱你是這個游戲的發起者嘛∼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沢田綱吉又抽起了嘴角。

  作為一個家族的BOSS是很艱難的一件事,花小朵費盡心機地培養著淺井阡陌,Reborn也不遺余力地教導著沢田綱吉,然而這麼長時間以來,這兩個廢柴卻好像沒有絲毫的進步。當然,沢田在黒曜事件中對陣六道骸時倒是激發了自己的能量,然而淺井阡陌卻依舊不溫不火,也沒有什麼巨大的情緒波動,就連她自己被綁架什麼的都沒能讓她認真地對待。

  Reborn走出壽司店,站在安靜的道路上和遠在意大利的某位夫人通了電話,兩人交換了一下對很多事情的看法以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自己帶的兩個學生身上。

  「守護者應該是已定的。」小嬰兒淡淡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喧鬧的店內,「夫人你覺得阡陌怎麼樣?」

  「不會是她。」電話那頭的花小朵非常肯定地下了結論,頓了頓,她開口,「但是Reborn,你動什麼主意之前一定要和我打招呼,門外顧問之類的事情交給一個廢柴不太好。」

  「呵,不是還有巴利安麼?」小嬰兒淡定自如道。

  「聽起來你對家光的兒子很有信心。那我們拭目以待。」

  「比起這裡……」Reborn拖長了音,「夫人還是先解決你身邊的事情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隨即一聲輕笑傳出,電話被掛斷。

  小嬰兒不緊不慢地也收起電話,一雙如黑夜星辰一般的目光有些憂慮地望向了天空。雖然這通電話表面上看起來有些好高騖遠,但事實上這都是以後要考慮的必然問題。

  「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Reborn自言自語。

  在飛機上時,沢田家光曾估計Xanxus出手起碼要再等上一段時間,然而計劃總歸趕不上變化,當淺井阡陌依舊沒心沒肺過日子的時候,她卻忽然在山本武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個做工精細繁復,但卻只有一半的戒指。

  「這是什麼?」淺井阡陌指。

  「啊,你說這個嗎?」山本武把項鏈從脖子上取下來遞給了旁邊人,「這是前幾天我在家門口的信箱裡發現的。不僅我有哦,還有獄寺和阿綱啊∼」

  「是嗎?」淺井阡陌歪頭,「為什麼我沒有?」

  「誒……你沒有嗎?」高個子少年驚訝道,「我還以為大家人手一個呢,你看,就連阿綱家那個穿奶牛服的小鬼都有哦∼」

  「……我比那個小鬼還差麼?」

  「你在說什麼啊阡陌,你比那個小鬼要好一點啦。」山本武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們今天要一直跑到學校,中間不能停啊!」

  「……山本武你去死……」

  一路上,淺井阡陌終於搞清楚了事情是怎麼回事。這個名叫『彭格列指環』的東西應該是和巴利安來日本有關,而且正是沢田家光提到的那件事。只可惜山本武並不知道這麼多事情,而淺井阡陌也懶得解釋那麼多,就此沉默了下來。

  她只是想見一見那個從冰裡出來的人而已,沒有別的想法。

  雲雀依然在校門口站著,山本武打了聲招呼之後便先去了棒球場,淺井阡陌則直接站在校門口平復氣息,一路被拉著飛奔,簡直比體育課跑長跑還要累。好不容易直起身,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雲雀肩膀上的黃色小鳥,於是下意識就要朝那邊走。然而還沒等她走出兩步,卻見雲豆主動飛了過來,直接在她的頭頂降落。

  「綠意盎然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小鳥扯著尖細的嗓子唱了起來,淺井阡陌後知後覺地拿出手機准備錄,卻聽到一聲冷哼,歌聲瞬間停止。

  「你還站在這裡干什麼?」雲雀冷著臉開口。

  看到雲豆又飛回他肩膀上,淺井阡陌無趣地撇了撇嘴准備走。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了剛進校門的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想了想,朝雲雀開口。

  「雲雀,你有收到那個又奇怪又醜的戒指嗎?」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讓正在聊天的沢田幾人停了下來,目光刷刷地全部落在了雲雀恭彌身上。並盛的風紀委員長臉色一沉,殺氣迸然而出,「你們幾個……是要在我面前群聚嗎?」

  瞬間,沢田綱吉條件反射地拉著阡陌跑進了教學樓。

  沒有得到答案的短發少女無所謂地感慨一聲,慢悠悠地走進了教室。

  一天的課還沒結束,淺井阡陌睡醒了一覺起來,除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山本武的校服外套以外,阿綱他們幾人的座位早已經空了。有些詫異於他們竟然還會早退,淺井阡陌披著校服外套,在老師面色鐵青的注視下直接收了東西走出了教室。

  想了想,她決定先去天台看一看。

  推開天台門的一剎那,一道黑影刷地閃過自己眼前,淺井阡陌瞬間楞在了原地,被那道黑影所揚起的凌厲的風刮過的臉頰還有些生疼。忍不住抬手捂上臉,她這才看清楚了天台上發生了什麼。

  就在她看清對方的同時,天台上的動靜也停了下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向她,一時間三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好不詭異。

  終於,三秒後,理清頭緒的淺井阡陌抬手指著一頭金發的高個子男人,有些驚訝地說道,「迪諾,你要對雲雀進行壓倒行動嗎?怪不得你們兩個鬧的這麼凶,都打起來了。」

  迪諾:「……」

  雲雀:「……」

  寂靜中,黃色的毛絨小鳥拍打著翅膀朝她飛來,一邊飛還一邊開口,「阡陌,阡陌∼」

  淺井阡陌隨意地抬手讓雲豆落在自己的胳膊上,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沢田他們的身影,想了想,開口,「你們介意我看現場嗎?要知道電視上的頻道都是要付費的。」

  又是一陣寂靜。

  下一秒,迪諾抽著嘴角走過來,砰地一下一巴掌摁在了她頭上,「我說阡陌,你腦子裡到底都是些什麼不純潔的東西?!你看清楚了那可是雲雀恭彌啊!」

  「快揮開你的爪子,疼。」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他是雲雀恭彌呀,所以聽我一句勸啊迪諾哥,雲雀是很不好壓的。雖然我們熟,但我也不能全然不顧大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呀∼」

  「你給我適可而止!!」迪諾抬手揉著太陽穴,「正好你來了,我就省了找你的份。聽好,我現在是雲雀恭彌的家庭教師,為了即將而來的和巴利安的戰鬥做特訓。Reborn讓我跟你說,雖然守護者裡沒有你,但你也不能閑著,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助教。」

  「哦,原來雲雀也有那個很醜的戒指。」淺井阡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一楞,「你說什麼?我要當你的助教?教並盛的……大神?!」

  「你剛才不還說那是大神在人間的代言人麼?」迪諾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況且你也是蘋果俠在人間的代言人吧,你們倆身份相當,為什麼不能?」

  「……對哦。」淺井阡陌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手掌,「那我要做什麼?」

  「做你最拿手的事情。」

  「在一旁給你們削蘋果嗎?」

  「……」

  眼看著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不遠處的雲雀恭彌臉色已經完全冷了下來,聽到淺井阡陌竟然也要來幫忙訓練自己,心裡的不爽又增加了幾分。

  「我拒絕。」他冷然開口,聽得那兩人都是一楞,「食草動物都要被咬殺。」

  「別給臉不要臉啊雲雀。」淺井阡陌木然開口,她的身心已經全部被迪諾剛才提出的理論所占領,「你要知道我們倆身份相當啊,蘋果俠還比並盛之神更厲害,所以我比你也厲害!」

  「我不管你在說什麼,再不消失在我眼前,我就咬死你。」雲雀說著,亮出了拐子。

  「你已經迫不及待要和我大戰300回合了嗎?好吧,我勉為其難地配合你一下。」

  「哼,手下敗將。」

  「你給我去死。」

  迪諾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兩人沒幾句便已經准備要動手,不禁打從心底升騰起一股對Reborn的崇拜和佩服之情。當他聽曾經的老師說要讓阡陌來幫忙的時候他還不同意,怕阡陌和雲雀和不來,然而Reborn卻直接笑了一聲,說,你放心,他們之間的關系好著呢。

  到底什麼算是好……迪諾發現,以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的性格來說,現在他們表現出來的應該是很好了吧……

  「阡陌,你確定你沒有問題嗎?」迪諾識趣地站到了一旁,雖然很想看戲,但出於人道主義他還是問了一句,畢竟阡陌身體不好他知道,通過剛才的交手,雲雀恭彌有多強他也多少有些了解。

  「你放心,不會把你徒弟打成篩子的。」淺井阡陌不緊不慢地說著,把書包往旁邊一扔,只聽卡擦卡擦的聲音,砰砰聲響,迪諾和雲雀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把四肢上都戴著的負重環給取了下來,同時手腕一轉,兩把槍出現在了她手中。

  「哇哦。」雲雀饒有興致地感慨了一聲,發現對方少有地認真起來了。

  「哇你個頭,現在求饒還來得及。」淺井阡陌木然地抬起手臂,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對方,「不然你就要成為我的馬仔,做我的跟班。」

  雲雀冷笑,「要是我贏了呢?」

  「隨便你。」淺井阡陌信心十足,「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你放心吧。」

  「……」

  「這是賭注嗎?好吧,我就當公證人好了」迪諾忍不住笑了起來,「阡陌,恭彌,你們兩個要加油喲∼」

  兩人同時看了他一眼,異口同聲道——

  「閉嘴,閃開。」

  
見真情的方式(二)

  若說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之間也是交過很多次手的,只不過勝負統計的結果卻讓人很汗顏。因為從一開始到現在,兩人之間每每打到最後,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而打斷,不是被外人外物,就是被自己囧停。

  所以說他們之間沒有真正的勝負之戰,只有小打小鬧而已。

  而這一次,Reborn顯然算准了他們倆鐵定要打一場,因此告訴迪諾一定不要插手,也不要喊停,如果要讓阡陌或者雲雀各自認可對方,那這一戰是必須要打的。

  當時迪諾並不同意,因為據他了解阡陌很少殺人,身上一沒殺氣而沒氣勢,所以和她打架到最後頂多是點到為止,可雲雀恭彌不同,他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手下留情,即便對方已經輸了,他也會一直打到底,直到自己想罷手為止。

  然而聽到迪諾的說法後,出乎意料地,那個穿著西服的小嬰兒並沒有和他同樣的擔心,相反,他竟笑了起來,甚是神秘地對自己曾經的弟子說道。

  「等著看吧,到最後你就知道了。」

  想了想老師的話,加百羅涅的首領聳著肩站到了一旁,那兩個人剛才倒是默契,這讓他一個堂堂大家族首領都有些尷尬起來。

  而戰鬥,也在雲豆離開淺井阡陌頭頂的時候,一觸即發。

  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手的兩人對於各自的戰法非常熟悉,淺井阡陌甚至一度還非常崇拜雲雀手裡那副拐子的拐子神,由此可見他們兩個根本不需要試探,而是上來就動真格了。

  脫掉了負重的淺井阡陌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比從前輕了不只一分半點,原本她拿一把槍都覺得有些重,現在兩把槍在手,她竟然感覺不到任何的重量,而一連跟著山本武跑了一個多月的衝刺跑,她的速度如今也上去了不少,體力更是翻了倍,因此雖然是雲雀先攻,但她還是非常完美而綽綽有余地躲掉了大部分。

  剩下的,自然是靠子彈來化解了。

  雲雀恭彌只和雙槍的阡陌打過一次,而那一次的結果他連想都不願意去回想,但對方雙槍的威力他卻記得非常清楚。當初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淺井阡陌就能把他逼得狼狽不堪,現在身體比以前要靈活太多的對手,自然不可能會差到哪兒裡去。

  一個急停側身,一顆子彈飛速地貼著他的前胸飛了過去,與此同時,雲雀條件反射地反手舉起拐子,只聽『叮』地一聲,又一顆子彈被浮萍拐擋開。化解掉又一番攻擊的委員長站在原地冷冷地望著眼前的短發少女,嘴角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淺井阡陌所表現出來的凌厲和進步,已經使得這個原本他以為會索然無味的戰鬥變得有意思起來,而那兩把槍所表現出來的力量,更是讓他忍不住有些興奮。

  「呵,食草動物,你不錯。」他淡淡開口,目光直直地盯著淺井阡陌。

  少女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都不看地從自己身上摸出了彈匣,手上極為靈活地開始換子彈,幾乎只是眨眼的時間,兩把槍的子彈已經全部換起,重新被舉了起來。

  「帥氣∼」一旁觀戰的迪諾忍不住贊了一聲,阡陌對於槍的熟悉和了解已經超出了普通人太多,怪不得Reborn要讓她也進彭格列家族,果然也是有這方面考慮的。

  「來來來小雀仔,讓姐姐教教你什麼叫來無影去無蹤。」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說著,下一秒,她的一只手極為細微地抖了一下。

  雲雀恭彌眼睛一眯,卻沒有看到子彈,然而長時間的戰鬥所養成的本能卻使得他下意識地身體猛然向前一傾,腳下猛地跺了下地板,整個人倏地彈了出去。就在他離開地面的一剎那,砰地一聲輕響,一顆子彈忽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他的腳下,子彈和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因為速度和力量的碰撞而使得子彈又彈了起來,飛到了一旁。

  因為剛才那猛然的衝刺躲避,雲雀披在肩膀上的黑色外套終於掉了下來,他是向著淺井阡陌衝過去的,可因為晚了一瞬的緣故,等他抬起頭時,對方早已經不在原地。雲雀挑了挑眉,忽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緊接著抬起拐子揮舞了兩下,『叮』地一聲,一顆子彈被他打了下來。

  這時,站在另一邊的淺井阡陌卻忽然開口,「你輸了。」

  雲雀楞了一下,耳朵敏銳地聽到了身後有極為細小的破空聲。幾乎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他整個人忽然極為勉強地朝一旁側了側身,刷地一下,原本對准肩膀的子彈就這樣擦著他的胳膊飛了過去,帶起了一線血絲。

  而他卻沒有停,趁著斜身倒地的慣性,他忽然一手撐地來了一個360度旋轉,整個人平移了一米多,隨即順勢蹲身,隨後腳下猛地一蹬地,如一只豹子,忽然躍起,爆發力強得不像人,一瞬間,他便已經衝到了淺井阡陌面前。

  而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能躲開那顆扭曲了軌跡的子彈,但現實的情形容不得她考慮那麼多,大腦連想都沒有想,手中的槍直接舉了起來,對准朝自己撲來的黑發少年。

  而同時,雲雀恭彌也抬起拐子。

  「小心!」站在房頂上的迪諾忍不住出聲喊了起來,照這樣下去,以阡陌開槍的反射速度和雲雀現在衝向她的速度,兩人誰也躲不開誰,最後必然是兩敗俱傷。

  他可不想在指環戰之前,讓他們兩個人出任何的問題。

  就在迪諾亮出自己的鞭子准備強行進入戰場的時候,驚人的一幕卻發生了。那兩人自然也估計的和迪諾差不多,然而動作已然做了出來,電光火石間他們說什麼也停不下來,哪兒怕迪諾出手也已經攔不下他們,而兩人則眼神銳利地盯著對方,幾乎同時地,兩人強行使自己的動作微微向外偏了一個方向。

  這一個偏差,已經是他們常年積累下來的經驗裡,最難的一招了。

  雲雀終於衝到了阡陌面前,手中的拐子已經如風般落了下來,而淺井阡陌也在同一時間扣動了扳機,一顆子彈看似緩慢實則急速地衝了出去。

  然而,攻擊卻全部落了空!

  砰地一下,雲雀一拐子抽到了淺井阡陌身後的欄杆上,金屬制的欄杆頓時嚴重變形。而靠著欄杆的淺井阡陌則身體向後一仰,原本已經偏了一絲的槍口順勢向上抬起,子彈擦著雲雀的耳朵飛向了天空,割斷了他的兩根飄揚的黑色發絲。

  下一秒,兩人撞在了一起。因為欄杆斷裂扭曲的緣故,眼看著他們倆要同時從樓頂摔下去,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兩人同時動了起來,阡陌一手忽然重重地推了對方一下,雲雀順勢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同時兩腳狠狠蹬上了邊沿的石階,原本向後倒下的身體就這樣變了方向。

  砰地一下,兩人同時倒在了天台邊緣的地上,而解除了一半的危機就在他們倆抱著翻滾出了幾米後,終於正式宣告消失。

  此時槍和拐子都落在天台有缺口的那個地上,而淺井阡陌則死死地攀著對方的脖子,整個人埋在他胸口,雲雀一手環著她的腰,另一手則覆在她的後腦勺上,兩人一連滾了幾米才終於停了下來。

  兩人的打鬥掀起了大量的灰塵,而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兩人則直接全都沒有動,而是異常安靜地躺在地上,大概是在平定心情。

  天台上再次恢復了死寂,一頭金發的迪諾收起了鞭子蹲下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下面還抱在一起的兩人,忍不住露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他一手托住臉頰,對這兩人此時親密的動作咂了咂嘴,饒有興致地等著他們反應過來並分開的一剎那。

  表情應該很有意思吧。

  終於,不知是誰先動了動,淺井阡陌下意識地把頭從雲雀懷裡抬起來,正好對上了對方向下看的目光,楞了一秒,兩人面色刷地一變,隨即立刻放下各自的手,開始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

  然而無論是阡陌還是雲雀,他們兩個各有一個手臂被壓在對方下面,糾結了半天,爭著做第一個起來的人的兩位,竟然誰都沒能成功。最後,兩人再次對視了一眼,通過眼神交流而達成了一個協議,同時從地上坐了起來。

  有些痛苦地揉著自己的肩膀和手腕,淺井阡陌發現自己雖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還滾了幾米,但似乎沒什麼大問題,傷也沒有。她有些欣慰地抬起頭打量對面的人,卻發現雲雀已經面無表情站起來去揀他的拐子,而他垂在一邊的手上,則是鮮血淋漓。

  淺井阡陌皺了皺眉,這才想起來,那只手似乎一直都在自己後腦勺上放著,上面都是擦傷和撞傷。

  神色有些復雜地抬起頭,卻正好看到雲雀正掂著她的槍。她怔了一下,後者把槍隨意地給她拋了過來,隨即居高臨下地淡淡開口,「平手。」

  接過槍,淺井阡陌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撇了撇嘴,「不,算你贏。」

  「哦?」雲雀挑眉。

  「我也覺得應該是恭彌贏,如果不是他強行轉了方向你們就慘咯。」迪諾走到他們旁邊微笑著開口。今天下午倒是讓他看了一個絕對精彩的戲,危急關頭兩人的反應實在超出常人,真不知道那種默契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培養出來的,那種動作只要有一個人沒有配合,那結局一定是兩人齊齊摔下樓死掉。

  「更何況,人家最後可是一直護著你的,阡陌。」

  「切。」淺井阡陌撇嘴。

  有些郁悶地抬頭看了一眼身上還沾著灰的雲雀恭彌,短發少女木然道,「願賭服輸,你說吧。」

  雲雀:「……」

  「那個……我忽然想到Reborn找我有事……」迪諾干笑了兩聲,遠遠招呼了一直在旁邊站著的羅馬裡奧,「走了。」

  阡陌:「……」

  一瞬間,天台上再次陷入了安靜,兩個渾身是灰的狼狽年輕人互相看著對方,都沒有說話。

  半晌,雲雀忽然開口,「上次你還欠著。」

  淺井阡陌楞,「……誒?」

  雲豆撲棱著翅膀飛了過來,在雲雀的頭頂落下,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望著淺井阡陌,扯著嗓子開口,「阡陌,阡陌,阡陌……」

  「啊,那個啊……」短發少女一下子想了起來,隨即一楞,臉色有些不正常起來,「……我叫過了。」

  「沒聽到。」雲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這件事有些執著,但不可否認,他現在對眼前人的表情很感興趣。

  「……切。」淺井阡陌別過頭,半晌,深呼吸,「……恭彌。」

  出乎意料的是,雲雀竟然楞了。

  「我走了。」少女看都沒去看他轉身就要走。

  「站住。」雲雀抬起拐子攔在了她面前,「願賭服輸,你想跑?」

  「我不是已經服了嗎?!」

  「我說剛才那個就是嗎?」

  「……雲雀恭彌你去死。」

  頓了一秒,她木然,「有話快說。」

  雲雀譏諷地笑了笑,開口,「這次,輪到你唱歌了。」

  
時機未到

  對於淺井阡陌來說,主動承認自己失敗已經是世界上最超出她底線的一件事了,然而沒有想到對方不僅涮了她一把,而且還提出了一個她連想都沒有想到的要求。

  一瞬間,她就樂了。

  「唱歌嗎?好啊,我唱奧特曼之曲給你聽呀。」她神色淡然地望著雲雀恭彌,雖然之前因為一聲『恭彌』而讓她有些尷尬,但這種情緒之於淺井阡陌來說永遠都如過眼雲煙,過去了就會忘記,因此這反而給了人一種『她心理狀態真的很好』的錯覺。

  聽到對方答應的這麼干脆,雲雀恭彌忍不住囧了一把。他下意識地懷疑到底是自己耳朵有問題還是自己心髒有問題,怎麼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扭曲了呢?好吧,能提出這種可笑要求的自己已經率先扭曲了,至於別人,他可沒興趣多管。

  「不過你上次說我唱的跑調。」阡陌抬起頭,有些不滿地撇嘴,「肯定是你嫉妒我的美麗歌喉所以故意說的。」

  雲雀:「……」

  「我就知道,畜生,被我說中了。並盛校歌又醜又沒難度,我怎麼可能走調?」

  「……再侮辱校歌,小心我咬死你!」

  兩人毫不相讓地對視了幾秒,嘆了一口氣,淺井阡陌開口,「我要開始唱了,你不准備話筒嗎?」

  雲雀:「……」

  「算了,把你手機給我。」少女伸出手,後者挑眉,「干什麼?」

  「是純爺們就利落點。」淺井阡陌撇嘴。

  冷哼了一聲,雲雀把手機拋了出去,短發少女接到手機,劈裡啪啦摁了幾下,清嗓,「請聽並盛校歌之奧特版。」

  雲雀楞,還沒等他想到什麼版本的時候,對方已經扯著嗓子唱了起來。

  一瞬間,不光是雲雀,就連一直在旁邊飛來飛去的雲豆都飛回了主人的頭頂,楞楞地瞪著它那烏溜溜的眼睛聽著這從未有過的版本。

  淺井阡陌她,用奧特曼主題曲的調子在唱校歌!!

  事實上作為一個花樣年華的15歲小姑娘,淺井阡陌還是有一些自己的愛好的,雖然這些愛好和常人不太一樣,但總歸是有什麼貼近生活的。細細算來,她喜歡看奧特曼,喜歡吃蘋果並崇拜蘋果俠,喜歡看假面超人,這都是非常平凡的愛好,只不過和她本人的外貌性格都不大相配而已。

  唯一大概可以算上相配的就是,她很喜歡唱歌。只不過她公主病很嚴重,除非別人請她並當她的聽眾,否則丫絕對不開口。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興趣連和她那麼熟悉的風以及Reborn都不知道的緣故。

  於是很榮幸地,雲雀成為了並盛町第一個聽她唱歌的人。

  然而聽眾也有分忠實和不忠實的,而雲雀在深深地自我懺悔過後,非常堅定地站在了『不忠實聽眾』的行列之內,並且決定以決絕的姿態,捍衛自己的耳朵和心靈。

  「夠了。」他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對方,「侮辱並盛校歌,你好大的膽子。」

  唱得正開心的淺井阡陌被人忽然打斷,楞了一下,手指摁下一個鍵,不爽道,「你知道尊重倆字怎麼寫麼?」

  「不好意思,從來沒見過。」雲雀冷然地眯縫了一下眼睛,一把奪過手機轉身朝天台門口走去。

  「大不了我唱奧特之曲並盛版。」淺井阡陌撇了撇嘴。

  「不用了。」眼前人頭也不回地飛快回答。

  「……為什麼?」

  「不想聽了。」

  「……」

  天台事件就這樣在某人的決絕背影中正式告一段落,而淺井阡陌雖然依然有些在意自己輸給了雲雀,但想了想自己後來也已經唱歌補償了他,算是扯平了。而跳馬迪諾則是在當天回到沢田綱吉家後,被Reborn狠狠地踹了幾腳,最後一拳把他轟出了沢田家的陽台。

  原因為何?

  「白痴,最不該走的時候你走了。」小嬰兒強忍怒氣。

  「可是老師,我覺得他們倆應該不會再打起來了……」迪諾可憐地捂著臉。

  「白痴白痴白痴!我管他們打不打得起來!」

  「……難道老師你只是想聽八卦?」

  「……阿綱,我們下樓吃飯吧,不要管迪諾那個白痴了。」

  因為巴利安的出現以及彭格列九代目的親筆信緣故,指環爭奪戰已經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情,而被選中成為守護者的六個人,除了藍波每天都在吃喝玩樂以外,全部人都進入了最後的備戰狀態。淺井阡陌作為Reborn親自挑選並得到雲雀本人承認的半個家庭教師,終於也在偷懶了兩天後,正式站到了迪諾的旁邊,充當起了助手。

  所謂助手是什麼?山本武說是配合迪諾一起幫助雲雀提高的人,獄寺隼人說是因為怕阡陌受冷落而想出來的招,了平大哥說是極限地幫忙,雲雀對此沒有發表意見。只有沢田綱吉,說出了最接近於正確答案的說法——

  「那根本就是背後偷襲暗中捅刀子閑來無事給對方一子彈的小人才會做的事吧!!」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天台上打得正火熱的迪諾和雲雀,又看了看一旁氣定神閑玩槍的淺井阡陌,終於忍不住吼了起來。

  「到底是誰給阡陌安排的這個差事啊啊!!」

  「是我,你有意見?」Reborn冷著臉望著彭格列十代目。

  沢田抽了抽嘴角,干笑,「不,我覺得非常適合她。」

  今天他只是被Reborn帶來看一看每個人的進展而已,沒想到竟然在自己學校的天台頂樓看到了這樣一幕令人抽搐不能自已的畫面。

  「真的沒問題嗎?」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雲雀被血染紅的白色襯衫,擔憂道。

  「沒問題,阡陌不會中暑暈倒,她旁邊有羅馬裡奧全程照顧。」穿西裝的小嬰兒非常肯定地說著,同時指了指在那邊躺在椅子上喝果汁的短發少女。

  「我當然知道她沒事!!」沢田大囧。

  「如果你擔心迪諾,他也沒事,他很強。」

  「……所以說這根本不是問題啊……」

  淺井阡陌當助教的任務,就是在雲雀和迪諾打架的時候,瞅准了雲雀的漏洞和失誤,及時而又落井下石地補上一槍。因為都是真刀真槍地上場,再加上雲雀已經親自體會到了淺井阡陌如今實力和槍法上的進步,所以即便他是並盛第一高手,此時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躲得過。

  最開始的幾天裡,他雖然沒有被子彈真的打中過,但卻被迪諾的鞭子抽得遍體鱗傷,躲子彈就躲不過鞭子,躲鞭子就躲不過子彈,雲雀只是微微衡量一下各中差距,便立刻拋棄了子彈選擇了鞭子,因為至少這樣不會死。

  當然,他也想過一開始就先解決淺井阡陌,然而跳馬迪諾卻絲毫不給他這個機會,加上淺井阡陌實在太無恥,總會一邊逗雲豆,一邊到處跑。

  就這樣,當雲雀恭彌已經完全適應了迪諾和阡陌的夾擊,並能夠全部躲過攻擊的時時候,第一鈔晴之守護者』的對戰已經迫在眉睫。

  下午,混水摸魚地完成了對雲雀的特訓之後,淺井阡陌一邊慢悠悠地朝家的方向走,一邊面無表情地打著電話。

  「我該說在這種時候想到我是我的榮幸麼?大爺。」她懶懶地說著,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總之你給本大爺在周日之前到東京,我派車去接你。」電話那頭,跡部景吾不耐煩地說著。

  「我周日要……」

  「你敢拒絕本大爺試試。」

  「……」

  無聲地在心底豎了根中指,淺井阡陌撇嘴,「景爺,你下次能別這麼惡俗麼?」

  「……本大爺才不惡俗!總之學園祭上我的女伴不能是家裡安排的,你給本大爺周日之前出現在東京!」

  「哢嗒。」

  「……」

  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淺井阡陌打了個哈欠繼續向前走。富二代不好做,尤其是做到跡部景吾那個份上,雖然他已經開始接手家族事物,但在婚姻上卻還是難以得到主動權。這純粹屬於破罐破摔的想法,反正她和跡部的婚事已經告吹,加上有花小朵在上面頂著,淺井阡陌和跡部景吾隨便怎麼折騰都無所謂了。

  「忘記問有沒有工資……」走過一個公園旁邊,短發少女自言自語道。她換了只手提書包,正走著,忽然從前面拐角處衝出來一個人,措不及防之下,兩人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啊,那個……」

  感覺到屁股一陣生疼的短發少女呲牙咧嘴地抬起頭,卻看到了一張驚恐的臉——這張臉很普通,甚至屬於她見過一次就會忘記的類型,一頭紅色的頭發也沒有什麼出奇的,鼻梁上還架著框架眼鏡。只是奇怪的是,對方雖然撞了她自己也倒在了地上,可是他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反而驚恐地望著天上。

  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淺井阡陌順著他的目光望上去,一個黑洞洞的炮口迎面朝她落了下來。

  下一秒,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片漆黑籠罩了世界。

  
十年後,你我四顧茫然

回不去的葬禮過去式

  十年後火箭炮的威力淺井阡陌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了,然而過去那兩次悲劇發生時,都是沢田家那個雷之守護者的小鬼在場,然而她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第二個人擁有十年後火箭筒這種逆天的武器,而且,只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就又砸中了自己。

  淺井阡陌只來得及看到那個紅發男生驚恐的表情,卻是連躲都躲不過去,任憑身體再次進入火箭筒,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那個男生是誰,只知道他穿著隔壁中學的校服,也不知道他和藍波的家族有什麼聯系,種種這些她都沒有搞清楚,人便已經在轉瞬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感覺到身體已經恢復了直覺,然而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淺井阡陌感覺自己平躺在地上,她伸出手,在自己身前頭頂觸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像是大理石,很重,她單手很難推得動。

  沉默了一下,她果斷地摸出了自己腰後的槍,一手護著臉,果斷地開了一槍。

  子彈不負所望地打穿了身前的蓋子,一道光透了進來。淺井阡陌挑了挑眉,毫不猶豫地開槍一陣掃射。直到最後一顆子彈射出,她用力推了推眼前被切割成一塊正方形的大理石蓋子,大片的日光終於灑在她的頭頂。

  費力地鑽出來,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回過頭看了看自己剛才的藏身之處,嘴角忍不住微抽——這是什麼?這明明是個大理石棺材!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被人封在棺材裡?

  深吸了一口氣,淺井阡陌開始打量起周圍的景像。這是一間空曠的大廳,除了嗖嗖地涼氣以外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在她的左手邊則放著一個精美的小盒子,做工極為精細,上面還有著一個銀白色的標簽,標簽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她的名字。

  雖然不知道這是出自誰的筆,但淺井阡陌依然在第一時間想拿槍崩了他,不是因為寫的不好,而是純粹地,她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火葬場。

  「其他的都送完了嗎?」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大廳一側傳過來,淺井阡陌身體一緊,反應極快地朝正前方的大門衝去,終於在人影出現時,躲在了一個柱子的後面。

  「是的,主管大人,現在只剩下雲雀大人家的單子了。」另一個人恭敬地回答。

  「雲雀大人吩咐的不能怠慢,10分鐘後讓大家各就各位。」

  「是。」

  沒有聽完他們的對話,淺井阡陌覺得自己現在應該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火葬場的地形她不太熟悉,因此她左轉右轉,始終找不到正門。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群人隱隱約約的說話聲,怔了怔,她毫不猶豫地靠了過去,越發地接近那些聲音時,正門終於出現在她的面前。

  默然地隔著門看牆外的一群穿著西裝的人們,淺井阡陌心下有些疑惑。

  她知道這是十年後沒有錯,可在那群人裡,她每次都能見到的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卻不在人群之中,只有一個醒目顯眼的飛機頭,嘴裡叼著一根稻草,臉色凝重地站在那裡。而在飛機頭的周圍,則是一群在她看起來有些眼熟,卻有拿不准答案的人。

  「雲雀那家伙人呢?為什麼他不來!」其中一個銀發男子臉上有著明顯的怒氣。

  「恭先生說他不參加群聚。」飛機頭微微垂眼。

  「開什麼玩笑!!不喜歡群聚?!阡陌的葬禮再過一會就要開始了!!」銀發男子一把抓住了飛機頭的衣領,「還是他覺得,這跟他一點都沒有關系?!」

  場面頓時陷入了一片難言的死寂,其他人看著他們兩個的衝突,全都忍不住緊鎖起了眉頭,只有一個有著棕色蓬發的男子一把抓住了銀發男的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

  「夠了隼人,放開草壁先生。」他輕聲說著,聲音冰涼沒有情緒,放在在說著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夫人還在醫院,耽誤了葬禮,你要去向她解釋嗎?」

  銀發男瞳孔一縮,忿忿地收回了手,「是,十代目。」

  話音落,淺井阡陌猛地睜大眼睛,這才意識到眼前一群人的來歷。那是十年後的彭格列,十年後的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那個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在看天的黑發男子應該是山本武,穿奶牛服的少年是藍波,紅衣服的小姑娘大概是風的徒弟,還有一個長頭發的女生,手裡拿著一個長長的三叉戟……是誰?

  說來那東西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群人,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卻說不出到底是哪兒裡出了問題,在她看來這些都不重要,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十年火箭炮的威力,雖然會使十年前後的人交換,但時間只有五分鐘而已,因此即便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疑問,但卻懶得去管那些閑事,只要時間一過,她立刻就會離開這裡。

  想到這裡,她心下一陣輕松。

  忽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淺井阡陌肩膀一滯,回過頭,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男人疑惑而又戒備地盯著她。

  「這位小姐,請問你在這裡干什麼?」

  短發少女楞了一下,下意識地奪門而出,然而動靜已然發生,站在牆外的那群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刷地回過頭來,目光敏銳,場間氣氛倏然而變。比這更快的是一道泛冷的銀光,幾乎還沒等淺井阡陌跑出兩步,便不帶任何感情地拂過了她的身前,帶起了極為凜冽的風。

  條件反射地,她猛地停在了原地,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刀。拿刀的人手很穩,刀尖雖然沒有碰到她的皮膚,但直覺告訴她,如果對方想殺自己,那只不過彈指一揮的時間罷了。

  淺井阡陌順著對方拿刀的手抬頭,對上一雙沉靜而冰涼的眼睛,而後者則是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間,整個人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剩下的人也圍了過來,領頭的是被稱作『十代目』的棕發男子,「山本,怎麼了?這個人是誰……」

  話還沒說完,他也楞在了原地。

  架在脖子上的刀忽然一收,下一秒,一雙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十年後的山本武已然成長為了一個可靠而又獨當一面的男人,而且已經在彭格列家族裡擔任著極高的職務,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眼睛卻依然忍不住閃爍了起來。

  「……阡陌……?」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扣著對方肩膀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淺井阡陌皺了皺眉,雖然她大概明白對方為什麼震驚,但從肩膀處傳來的疼痛卻依然清晰無比,她啟唇,說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

  「白痴,你敢捏碎我的肩膀,老娘回去崩了你。」

  瞬間,周圍的人臉色又是一變。

  「真的是阡陌……真的是你?」山本武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後知後覺地松開手,看向旁邊的十代目,「阿綱,十年前的阡陌。」

  「夫人!!」草壁也衝到她面前,目光閃爍。

  十年後的沢田綱吉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彼時因為他已經長的很高,因此淺井阡陌只能抬起頭來和他對視,直到看到對方那張蛻了青澀的臉,這才意識到,到底是哪兒裡不對勁了。

  「BOSS,Reborn叔……」

  「你來多久了?」沢田突兀地問,「夠五分鐘了嗎?」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想到自己從棺材裡鑽出來,又左拐右拐地來到大門口,偷窺了他們半天,時間上應該差不多了。

  「再等兩分鐘。」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叔爺爺呢?在幫你處理公務嗎?」

  這就是最不對勁的地方,通常Reborn總會和阿綱形影不離,這一下子沒有看到,竟有些不習慣。

  聽到她的話,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沢田綱吉看了她一眼,許久,才淡淡開口,「去世了。」

  一片安靜。

  沢田綱吉看了一眼旁邊的獄寺隼人,後者朝他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沢田一把拉起了淺井阡陌的胳膊,「先回基地。」

  還沉浸在震驚中的淺井阡陌機械地被他拉著向前走了兩步,這才反應過來,一把甩開了對方的手,瞪大了眼睛,「干什麼?」

  沢田回過頭,頓了頓,沉聲道,「你還不清楚嗎阡陌,你回不去了。」

  
無法接受的現實

  一句『回不去』,使得淺井阡陌楞在了原地。

  她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來到了未來,知道現在早已經過了5分鐘的時限,可卻沒有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的沢田綱吉為什麼會如此嚴肅,回不去的話她將怎麼辦,10年前的世界又將怎麼辦……種種這些問題讓她腦子有些發蒙,下意識地就掏出了自己腰後的槍。

  「夠了,老娘不陪你們玩了。」她甩開沢田綱吉拉著自己的手,面無表情地把槍口對准了他的額頭,「開什麼玩笑,我馬上就要回去了。」

  穿著黑色西裝的沢田十代目楞了一下,但眼前人的反應卻是他可以理解的,畢竟無論是誰都無法一下子接受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回不去,況且阡陌才剛剛從棺材裡爬出來,對於[十年後的自己死了]的事實,根本不想接受。

  「阡陌,你不要這樣……」沢田的態度忍不住軟了下來,「我們先回基地啊∼總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呀。」

  「我是被十年火箭炮送來的,所以5分鐘後我就要回去了,為毛要去你們基地。」淺井阡陌難得地板起了臉,一臉的漠然。

  「該死……喂雲雀阡陌,你已經在這裡呆了10分鐘了啊!」十年後的獄寺隼人無奈。

  「你叫誰呢?」淺井阡陌掃了他一眼,冷道。

  「……」獄寺楞了一下,想到這是十年前的淺井阡陌,不禁有些尷尬。

  「阡陌,具體的事情我到基地再給你解釋好不好?」沢田撓頭,「事情很復雜,我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啊……而且你出事,我是說十年後的你出事出的太突然,大家還都沒有反應過來啊。」

  淺井阡陌沉默地望著他,知道他說的應該是真的。可這事太扯淡了,十年後的她會死?

  「總之你先跟我回基地好不好?畢竟雲雀前輩也在啊……你來了這邊,總是要面對一些事情的,不要任性了,恩?」年輕的十代目無奈地看著她,之前臉上的凝重和嚴肅已經消失不見,和過去的他的影子重疊,看起來格外地真實。

  「……」

  淺井阡陌皺起眉,固執地站在原地沒有動。沢田綱吉知道她已經開始仔細地考慮自己的話,只是從表情和態度上來看,卻是連他自己也無法確定對方到底會怎麼做。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傳入了短發少女的耳朵,是十年後的山本武。

  「一直站在這裡真的很危險,抱歉阡陌,事後我給你賠禮。」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還沒回頭看對方的臉,便只感覺頸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山本武飛快地收回手刀,同時手臂一攬,把她向前栽的身體接住,隨即看向沢田,「走吧阿綱。」

  沢田綱吉嘴角一抽,點頭,「算了,先回去。草壁先生,火葬場那邊就拜托你了。一平和獄寺君……」

  「我知道該怎麼做,十代目。」獄寺隼人淡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我不會阡陌來的消息泄漏的。」

  「一平也了解!」扎著長辮子的中國少女一平也跟著點了點頭。

  「沢田先生,請務必將夫人來的消息告訴恭先生,否則我怕他……」草壁欲言又止。

  「我知道,所以才要趕快回去。」沢田綱吉嘴角咧開一絲苦笑,看了一眼昏迷在山本懷裡的少女,嘆息般開口,「走吧,藍波,庫洛姆、山本。」

  昏迷後的淺井阡陌自然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也沒有能看出眾人臉上那抹凝重的氣息,她只是感覺如今這個世界已經和她曾經來的那次不一樣了,但具體哪兒裡不一樣卻是一點都說不出來。

  大概是因為沒和以前一樣看到雲雀恭彌,所以不習慣?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寬大的沙發上,沙發很軟,但依然沒有減輕她脖子後面傳來的酸痛。艱難地揉著脖子坐起來,淺井阡陌環顧著這個偌大而空蕩的房間裡簡潔的布置,目光落在了書桌上的一個相框上。

  她走過去拿起來,發現相框上是十年前的光景,沢田綱吉站在中間,他的懷裡是Reborn,兩邊是京子和那個她只見過一次,叫小春的少女,兩人懷裡分別抱著還是小孩子的一平和藍波,獄寺、山本、京子的哥哥了平、雲雀、還有一個穿著黒曜中學那醜死的校服的弱勢少女。

  看起來像是一個全家福,只是不知道這張照片是誰照的,沢田家那個排名小鬼和獄寺的姐姐也不在裡面。

  看著這張照片,淺井阡陌沉默了許久,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時心裡是個什麼感覺。就在這時,一聲輕響,她回頭,發現開了的自動門外站著十年後的沢田綱吉。

  看到她手裡的照片,沢田忍不住笑了笑,有些羞澀地開口,「這是當初指環戰結束的時候照的啦……夏馬魯幫忙的。」

  「這個是誰?」淺井阡陌指著穿黒曜服的小女生。

  「庫洛姆啊,阡陌不知道嗎?」阿綱楞了一下,隨即了然,「啊,你以前還沒見過庫洛姆?她是……嗯……是霧之守護者,確切的說骸才是,她和骸之間有某種聯系。」

  「六道骸?」短發少女忍不住挑眉,「那個屢教不改的壞小子啊……」

  「你比骸還小一點好不好!別用這種滄桑的語氣說話啊!」阿綱抽搐。

  「……嘖,你怎麼一點都沒變。」淺井阡陌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把照片放回桌子上,開口,「山本武那個畜生去哪兒了?」

  沢田:「……」

  「我不回去崩他了,我要在這裡把他解決了。」

  「……啊哈哈……山本他出門了,出門了。」阿綱干笑了兩聲,清了清嗓,有些抱歉地垂下頭,一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抱歉阡陌,很多事情我沒辦法向你解釋。雖然你的到來實在太突然,而且也不在計劃之中……總之你就在基地裡呆著,不要隨意出門,外面很危險。」

  淺井阡陌仰起頭望著眼前年輕男子那張已經變得輪廓分明而又褪去稚氣的臉,十分應景地選擇了沉默。

  「我沒有攔住雲雀前輩,只晚了一步而已……」沢田說著,忍不住皺起了眉,「大哥在本部,我已經讓他在那裡等著了,我該猜到的,你出了事雲雀前輩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對不起阡陌,對不起……」

  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沢田綱吉,淺井阡陌從沒想過他會露出這樣一副讓人難受的表情,以前的沢田雖然很廢柴,但畢竟臉上從來不會顯露這樣的沉重。

  「BOSS……」她把手放在了對方的肩膀上,「BOSS你,捏我肩膀太狠了,再不松手,我斃了你喲。」

  一陣沉默。

  沢田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嘴角的抽搐,抬手摁上了自己的眉心,卻是露出了笑容。

  「阡陌,你真是……呵,呵呵呵呵……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你怎麼都是這副模樣?」

  像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淺井阡陌自來熟地走到牆角的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同時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你剛才說雲雀恭彌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前輩他一點訊息都沒有留下,而且手機也打不通。」沢田看著她坐回沙發上,自己也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你知道的,雲雀前輩一向都這樣……我們都猜他大概去了意大利。」

  「本部?」

  「不是彭格列本部,是密魯菲奧雷本部。」

  「……那是什麼新品種?」

  「……」

  嘆了一口氣,沢田綱吉開口,「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知道,可現在的情況注定了我不能向你解釋清楚,放心,雲雀前輩我會攔下來,你只要記得我剛才的話就好。阡陌,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回去的,請耐心等待。」

  淺井阡陌頓了頓,點頭,「這是BOSS的承諾嗎?」

  「恩。」

  「好,我信你。」

  「謝謝。」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沉默,淺井阡陌望著眼前有些陌生卻又熟悉的人,淡淡開口,「BOSS,十年後的我死了是吧?」

  阿綱楞了一下,點頭,「恩,你也應該看見了。」

  「花小朵呢?」

  「夫人在醫院,我擅自把她從意大利帶回來了。」沢田皺眉,「花生米……我沒有找到他的人。」

  淺井阡陌挑眉,「那個女人,她受傷了?」

  「恩。」

  「和我有關?」

  「恩。」

  「花熟飯呢?」淺井阡陌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你沒看到花生米,總該見到花熟飯吧?他可是花小朵的貼身保鏢,花小朵受傷,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沢田綱吉沉默。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聲音有些顫抖,「他……也死了?」

  沢田搖了搖頭。

  松一口氣,「那就好。」

  「他背叛了夫人,現在在密魯菲奧雷家族。」對面人淡淡地說。

  「……」

  啪地一下,一次性的紙杯子就這樣被淺井阡陌捏爆了開來,熱水灑在她手背上,迅速地泛起了紅。

  「阿綱,玩笑不能亂開,否則奧特曼會懲罰你的。」短發少女面無表情,「熟飯是我青梅竹馬,他可不可能背叛我最清楚。」

  沢田綱吉皺起眉,「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阡陌。」

  「……」

  房間裡一片死寂,許久,淺井阡陌才閉了閉眼睛,輕描淡寫地問,「是誰殺的我,這我總應該有權力知道吧。」

  「是密魯菲奧雷的家族首領,那個人你認識。」沢田綱吉抬起頭。

  淺井阡陌楞,

  「是白蘭?傑索。」

  
中間十年的光景

  雖然對於自己是怎麼死的這一點淺井阡陌並沒有那麼好奇,相比於花小朵出事進醫院花生米失蹤花熟飯變節來說,她真的是一點都不好奇。

  但當她聽到『白蘭?傑索』這四個字的時候不知為何忽然又覺得很煩躁,不是不願意接受現實,她所不能接受的現實只有一個,那就是十年後的淺井家破敗成這種街邊品而頂梁柱的幾個人作鳥獸裝散了。

  所以說既然連花熟飯都能背叛淺井家,那白蘭就更屬於正常的範疇。

  然而這些都不是淺井阡陌此刻心裡的想法。

  如果白蘭現在在她面前,或許她會直接抄起旁邊的煙灰缸蓋到她頭上然後說「你丫賠我的青春美好年華老娘陪著你上了近一個月的課陪你玩了一個月的游戲!」

  然後再撈點賠償費回來才對。

  結果也不知是她過於淡定,還是十年後的自己過於傻×,這麼淺顯的道理怎麼就不懂,甚至還被對方殺了個干脆,差點燒成灰。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吃驚……」沢田綱吉有些尷尬地撓頭,虧他之前已經做好了隨時跳起來攔住對方或者直接開小言模式學山本再打暈她的准備,結果十年前的淺井阡陌卻一言不發,只是為了表示『我已經知道了』像征性地點了點頭而已。

  「如果是白蘭的話,沒什麼好吃驚的。丫是不受神庇護的人,大概是嫉妒我。」淺井阡陌涼涼地說著。

  看來那個密魯菲奧雷也是白蘭的東西了,真不知道他從淺井家這裡挖了多少牆角過去。

  「真的沒事嗎?」沢田綱吉一雙如夕陽般溫暖包容的眼睛裡盡是擔憂。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開口,「不能出這個基地?」

  「有什麼事想要辦的嗎?」

  「恩……稍微想去看一看花小朵。」

  不得不承認十年後的彭格列眾人真的和以前相比有擔當了許多,至少曾經生怕自己惹麻煩的廢柴綱如今也能不征求他人意見不看他人臉色行事了,所以即便淺井阡陌努力地擺出了一副『我好可憐你快同情我呀』的模樣,十代目大人卻依舊強忍住了抽嘴角的衝動,溫柔但卻不容反抗地拒絕了她的要求。

  「夫人可以出院的時候我會接她回來。」撂下這一句話,已經很是帥氣了的沢田綱吉拍了拍她的頭,自動門刷地打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轉身走了出去。

  又過了幾分鐘,等到淺井阡陌說服自己『這是十年後而他是十年後彭格列老大地位舉足輕重』,按捺下跟著衝出去一槍了結了他的衝動時,一個看起來有些面熟的人出現在了她眼前。

  「阡陌,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粉紅長發美女柔和了她一向冰冷的臉,有些動容地望著房間裡的少女,「來吧,已經為你准備好房間了,總不能一直呆在阿綱這裡。」

  淺井阡陌糾結了一下,乖巧聽話地出了門。眼前的人很容易就對號入座——獄寺隼人的姐姐碧洋琪。只是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和感慨,因此並沒有多少想和對方交流的興趣,大部分都是碧洋琪在說。

  「真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你……」長發美女走在前面,帶著她在這個基地裡轉來轉去,過了好幾道自動門,又穿過了幾個走廊,「你大婚的時候我在意大利沒能參加,所以一直很抱歉,出事那會……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說了,你現在雖然是十年後的模樣,但看到你很安心。」

  「大姐,有沒有吃的。」淺井阡陌張了半天嘴,最後只說出一句話來,「啊,我不吃你做的!」

  「……這會能吃的都只有素食了,基地裡沒幾個人會做飯,山本又不在。」碧洋琪抽了抽嘴角,當作沒聽到她的後半句。

  跟著她來到客廳,見過號稱『彭格列技術第一人』的強尼二後,淺井阡陌坐在餐桌前開始吃強尼二准備好的泡面。

  「大姐頭,我有個問題。」淺井阡陌抬頭看對面的人,「叔爺爺既然……你知道風那家伙去哪兒了麼?」風和花小朵應該屬於忘年交的類型,既然淺井家出事,他沒有理由不幫忙的。

  聽到這個問題,碧洋琪出乎意料地又沉默了下來,半晌才有些黯然地開口,「阡陌,彩虹之子已經全部……風也一樣。」

  「全部?」淺井阡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頓了頓,這才雲淡風輕地說了句,「啊,和叔爺爺做伴了麼?那就算了。」

  至此,淺井阡陌再也沒有開口問過什麼。十年後的世界和她以前的生活相比差得太多太多,尤其是當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麼也扭轉不了什麼的時候,更是三緘其口就當這一切其實是在做夢。

  只不過是個噩夢而已,總是會醒的。

  吃完飯,碧洋琪把她帶到了據說是地下十層的一個布置好了的房間裡,純和式的風格,有些復古。沢田綱吉出了基地,如今整個基地裡除了碧洋琪強尼二和她以外沒有第四個人。淺井阡陌從碧洋琪那裡得知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情況,知道現在處於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死敵的狀態,世界上很多大家族不是被對方拉攏就是被毀掉,意大利本部如今也面臨著極為危險的局面,作為家族老大和守護者們,他們原本分散在世界各地。

  「是為了回來參加你的葬……」碧洋琪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強行轉移了話題,「基地裡很安全,這個房間你住過,我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

  「十年後的我住過?」淺井阡陌挑眉。

  「恩,你和……你先休息,我上去了。」

  「……」

  面無表情地目送碧洋琪離開,淺井阡陌想了想,決定把腦子裡想不明白的事情暫且先放過去,躺在榻榻米上,開始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把她帶回了基地就沒有再見過面的彭格列諸位高管們如今不知道都在干什麼,花小朵雖然在醫院但聽起來卻依舊非常危險,淺井家亂成了散沙,彭格列也處處被敵人逼迫,十年後的世界真的全是因為白蘭那家伙嗎?

  想到一個多月以前他們倆還在一起吃冰激淋棉花糖打半條命,那小子開了作弊器也打不過自己最後硬是換了游戲改成紅色警戒,最後把自己殺得片甲不留……

  白蘭?傑索。

  「真別讓我回去……」淺井阡陌意識渙散睡眼朦朧地低低自語,「否則絕對給你丫一發斷子絕孫彈,連奧特曼在世都救不了你。」

  ###

  不知睡了多久,房間裡沒有鐘表也不知道基地外面到底是什麼光景,總之當淺井阡陌醒過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好像幾輩子沒有吃過飯了一般。

  渾渾噩噩地走出房間,她一邊撓著頭打著哈欠朝電梯走,企圖去廚房裡找一些東西來吃,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碧洋琪為她准備的便服,乍一看來,仿佛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

  按下開門的按鈕,眼前的自動門橫向打開,淺井阡陌慵懶地走進餐廳,感覺到一陣詭異的安靜。揉了揉眼,她回過神,看到眼前安靜地坐著一個雍容卻面容蒼白的女人。女人頭上還纏著繃帶,長長的黑色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看似凌亂,卻又好像經過了刻意的打理,風韻十足。因為失血過多嘴唇有些發白,但那雙如暗夜星辰一般的黑色眼睛卻是亮得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一般。

  淺井阡陌楞楞地和對方對視了幾秒,相比於她的僵硬,對方的嘴角一直都帶著似有似無的從容微笑。

  「我聽阿綱說了。」女子淡淡開口,聲音如陳年的醇酒一般好聽悅耳,夾雜著誰都無法看透猜透的欣慰、激動,以及少許自欺欺人的幸福。

  「花小……」淺井阡陌習慣性地要去喊對方的名字,但目光觸及她那雙明亮的眼睛以及額上的繃帶時,又強行換了稱呼,「……母親。」

  婦人楞了片刻,有那麼一瞬間表情有些動容,但這種情緒轉眼便又被壓了下去,以一種輕描淡寫的姿態收回了目光。

  「你要傻站到什麼時候?你知道我仰頭看著你多累麼?我是傷員。」

  「……是被你的好手下打傷的麼?我不得不說十年後的你比以前廢柴了。」淺井阡陌下意識地接下對方的話開始說,兩人從多年前開始講話便絲毫不客氣,現如今雖然相隔十年光景,但這個習慣卻是一點都沒變。

  大概是聽到了令自己熟悉的調調,花小朵有些欣慰地勾起嘴角,「頂著個雞窩就走出房間的人有毛資格評價我?」

  「總比某人被自己養的手下打傷得好。」

  「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是被我的手下打傷的?你太小看你媽了。」

  「你是想說你雖敗猶榮麼?你再這樣蘋果俠就真拋棄你了。」

  「我什麼時候稀罕過那種你意淫出來的東西?」

  「再侮辱蘋果俠我崩了你喲。」

  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淺井阡陌在花小朵旁邊坐下,猶如一個多月前她們倆在意大利那個大房子二樓喝茶時一樣。

  「需不需要我為你報仇?」短發少女風輕雲淡地開口,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算了吧,你這種連我都打不過的半吊子去了也是添麻煩。」花小朵風情萬種地擺了擺手,「能成功地把你的屍體搶回來已經很不錯了。你媽很強悍,不需要你插手。」

  「……你能不這麼自戀麼否則我會按捺不住自己替天行道的熱血的。」

  「呵。」

  餐廳裡陷入了一陣壓抑的沉默,花小朵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少女那張青澀卻好看的側臉,輕輕嘆了一口氣,抬起手撫上了那一頭亂糟糟的黑發。

  淺井阡陌身體一僵,沒有回頭。

  「雖然知道這是十年前的你,但還是要說對不起。作為老人,沒有死在女兒的前面……」柔和的聲音沉沉響起,停頓了很久很久,花小朵才終於笑起來,「彭格列十代目說他一定會送你回去,我聽了,很開心。」

  淺井阡陌沉默著沒有說話,她扭頭,只是掃了一眼便由迅速把眼睛低了下來。花小朵眼裡閃爍的光是她長這麼大以來從未有過的,她不敢看。

  餐廳裡一片死寂,誰都沒有再說話。花小朵收回手,安靜地看著她自來熟地到處尋找泡面,倒水泡茶,踱著極懶散的步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忍不住笑了笑,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躲在門外牆角偷看的碧洋琪和強尼二,看到強尼二感動得熱淚盈眶淚流滿面的滑稽模樣,搖了搖頭,端起了眼前的杯子。

  直到淺井阡陌吃完泡面,她才終於擦了擦嘴,轉身對上花小朵。

  「你會在這裡住下吧?」

  「不,我來看看你,還會走的。」花小朵淡淡開口,「總是要有人收拾攤子的。」

  「那我跟你一起。」淺井阡陌想都沒想地回答,「女俠保護你呀。」

  「……我不需要廢柴女俠……」

  「別看不起人啊花小朵!」

  「這是實話。」眼前人譏諷地笑了笑,手啪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移開,是兩個有著奇怪花紋的匣子,「物歸原主,什麼時候把這東西征服了才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淺井阡陌看了一眼那奇怪的東西,轉頭,「你要去干什麼?」

  「哪兒有白吃虧不還的道理?白蘭是從我這裡出去的,我總是要討點東西回來的,雖然那些黑小鬼白小鬼難纏一點。」花小朵收起臉上的笑,轉而淡然地把目光移向了桌子上的東西,「再說,女兒女婿和干兒子都吃了虧,我怎麼可能只是坐著?」

  「……」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花小朵,淺井阡陌極為不敢相信地問出了一句話,「你怎麼受得傷?」

  「你說這個嗎?」花小朵指了指頭上的繃帶,冷笑,「即便是死了,我也不會拿你的屍體當盾牌,這自然是被人傷的。黑魔咒人不少,我衝出白蘭小子這個日本本部的時候不小心而已。」

  「你一個人?」

  「不然你以為呢?花生米教訓弟弟去了。」

  「……大神花小朵……」

  「謝謝。」

  眼冒星星而又崇拜地盯著自己的媽,淺井阡陌一下來了勁,「來來,跟我講講戰況的激烈程度,看看能不能和蘋果俠奧特曼並列呀。」

  花小朵嫌棄地冷哼,「我一點都不想和那東西並列。」

  「哎呀你不能侮辱我心中的大神啊,否則我會崩了你的。」

  「想給自己落井下石找合理理由你就繼續,我不介意家法懲辦你。」

  「……你怎麼能這樣呢……」

  「對你就得這樣。」

  「我可是你女兒呀,你不能……」

  轟——

  一聲巨響毫無預兆地在房間外響起,地板劇烈地震動了起來,淺井阡陌臉色一變倏地站了起來,而花小朵卻仿佛猜到了什麼一樣,淡淡勾起了一絲笑。

  餐廳此時已經變成一片狼藉,而連接門口的那堵牆整個連門一起被毀了個徹徹底底,強尼二的驚呼聲徹響於耳,但下一秒又忽然一個急剎車閉上了嘴。

  碎石濃煙在淺井阡陌面前飛揚,她冷冷地盯著門口,下意識地把花小朵護在了身後。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道人影卻如閃電般從濃煙中衝了出來,身影由模糊變清晰,最後放大呈現在她眼前。

  一雙手死死地抓著她的胳膊,淺井阡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提起了幾分,震懾於對方的速度和力道,她甚至連拔槍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禁錮住了行動。

  倉皇地抬起頭,她對上了一雙如刀般的細長上挑的眼睛。

  緊接著,一聲夾雜著無數復雜情感的簡短話語從對方口裡發出,一如既往的涼薄,卻帶著說不出的意味。

  「……阡陌……」

  
物是人非的一切

  淺井阡陌被這一幕震得有些發懵,自她來了十年後,好像所有人商量好了一樣拿各種事情來轟炸她,以至於她一向驕傲的鎮定如那6月櫻花,不知道去了宇宙哪兒個星球游玩再也回不來。

  舔了舔嘴唇,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穿著紫色襯衫黑色西裝的男人,目光在他的眉毛,鼻尖,眼角嘴唇處掃過,最後有些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

  「這位兄台……你踩著我的腳了。」

  ……

  「你知道麼你踩著我的同時還把我往上提,拔蘿蔔也不是這樣的啊。」

  話音落,花小朵忍不住撲哧笑了一下,但立刻又轉換成了咳嗽,她站起身,施施然地朝門口的大窟窿走,同時拍了拍依然保持著錯愕狀的強尼二,一手強勢地轉過跟著屋裡那個男人衝進來的獄寺和沢田偷窺的頭,把門口的障礙在轉瞬間清理了個干淨,留出了一個絕對安靜的空間給裡面的兩人。

  雖然在她看來,淺井阡陌根本不可能非常配合地完成一鈔生死重逢熱淚盈眶』的小言戲,但看在自己的女婿如此緊張失態的模樣,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向外走了幾步,花小朵忽然回過頭,看了一眼依然沉默地站在門口的山本武,頓了頓,捅了一下沢田綱吉的肚子,後者吃痛地差點叫出來,順著夫人的目光望過去,了然而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就在他准備開口喊對方名字時,背著刀的武士卻忽然轉身朝這邊走來,看到幾人都在望著自己,愕然地楞了一下。

  「我臉上有東西嗎?」

  眾人齊刷刷搖頭。

  「那就好,走吧∼」山本武露出了自己那一排整齊的白牙,笑得非常燦爛。

  沢田綱吉勉強地扯了扯嘴角,不再看他的表情。

  走廊裡恢復了安靜,整個彭格列基地整個一層都靜謐的嚇人,只剩下餐廳裡的那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氣氛好不尷尬。

  淺井阡陌在控訴了對方踩他腳以後,不僅沒有收到成效,對方反而又進了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一時間阡陌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一雙無處可放的手就這麼摁在了對方勁瘦而結實的胸膛上,感受著那有規律的心跳,她被迫抬起頭,對上一雙銳利如刀的眼睛。

  兩人身高相差幾多,淺井阡陌下意識地半踮腳尖,欲言又止地啟口,「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把腳移開麼?」

  眼前人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徑直冷然而凜冽地質問,「為什麼要來?」

  淺井阡陌被問得一楞,不知該如何回答。一出口便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她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即恢復正常,淡淡開口,「兄台,我們倆素未謀面……」

  「回答我!」

  「……好吧我們是謀過面,可是你腦子是被門夾了還是眼睛瞎掉了,我已經來了,你有辦法送我回去嗎?」有些惱怒於對方的態度,一向心理素質好到不行的淺井阡陌終於還是忍不住抬高了聲音,雖然聽起來一如既往地冰冷,但任是誰都聽出了其中的怒氣。

  「如果真能回去,我求之不得。」

  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十年後的雲雀恭彌說不出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感受著對方的無奈,他終於還是壓下了某種情緒,轉而松了手,譏諷地挑起了唇。

  「食草動物,十年前的你果然很干巴。」

  ……

  刷地一下,淺井阡陌把自己的腳抽了回來,隨即風馳電掣般狠狠地踩在了對方的腳背上,「找死麼?你剛才喊我名字了吧?食草動物那是毛啊!」

  「呵,不是你麼?還是說你覺得我說的不對?」雲雀嘲諷地笑了笑,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腳上遭受了某人那毫無禮貌可言的攻擊。

  「雲雀恭彌你想死一死麼?」

  「你大可動手試試,如果想被我咬殺的話。」

  「……」

  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淺井阡陌發現自己隨身帶著的槍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對方手裡,還沒等她開口,雲雀忽然沉下臉,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譏諷,眼睛微斂看不出情緒,有些發白的嘴唇看起來格外地慎人。

  他頓了頓,開口,「兩個選擇,第一,呆在這裡,一步都不要出去。」

  「我拒絕。」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搶話,「我要見花生米,況且花小朵受了傷,我即便再討厭她,也得管她叫聲媽。」

  聽到那兩個名字,雲雀挑了挑眉,像是要說什麼,但看到眼前人那副久違的面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第二,跟我走。」

  「拒絕。」

  「理由。」

  「……」說不出來的淺井阡陌張著嘴,目光直直地盯著眼前人,半晌才皺起眉,「你受傷了?」

  雲雀恭彌怔了一下,眨眼間便又恢復了正常,「不想死就快點說。」

  「我聽說你去了意大利,找白蘭了嗎?」淺井阡陌涼涼地掃了他一眼,抬手指著他領口處露出來的脖子,被繃帶覆蓋的地方一片殷紅,「嘖,你的拐子神沒有保佑你啊,要不要跟著我改信蘋果俠?」

  「雲雀阡……食草動物,你以為我有多少時間在這裡陪你耗?」雲雀居高臨下,目光掃過她的臉,最後落在了桌子上的兩個匣子上。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破牆而入的,你以為你是茅山道士麼?」淺井阡陌撇嘴,「雲雀道長,我也有兩個選擇。」

  「……」

  「第一,你坐下來我幫你換繃帶,而你為了報答我就帶我出去。」少女雲淡風輕地說著,好像根本忘記了別人口中這個世界的危險。雖然躲了十多年,但淺井家畢竟是她父親留下的東西,怎麼可能讓白蘭接手?

  「第二呢?」雲雀似笑非笑。

  「道長你不妨參考第一條。」

  「好,我答應了。」

  「……」

  驚訝地望著眼前人,淺井阡陌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麼容易?」

  「呵,你以為我是誰。」雲雀冷笑一聲,轉身朝門口走,「跟上來。」

  「不用收拾東西麼?」

  回答她的是對方瀟灑離開的高瘦背影。

  抽了抽嘴角,淺井阡陌想到自己似乎的確沒有什麼東西可收拾的,一把抓起桌子上那兩個匣子也跟了上去。

  她原本是想瞞著阿綱的,然而還沒來得及跟雲雀商量,便只見到自己的合伙人站到了彭格列十代目面前,臉上還掛著極為欠扁的冰冷。看到她走過來,雲雀很是隨意地招了招手,沢田則無奈地搖頭。

  「進來說。」

  三人進了十代目的辦公室,淺井阡陌看了看雲雀又看了看阿綱,臉色大變,「呀!」

  兩人同時看她。

  「我討厭三P!」

  「……」

  強忍著一拐子抽死她的衝動,雲雀恭彌面如冰霜地掃了她一眼,「閉嘴。」

  無力地揉了揉眉心,沢田綱吉看向雲雀,「抱歉。」

  「沒什麼可道歉的,既然已經來了就只能這樣。」雲雀淡淡地回答著,想了想,開口,「我不管你出於什麼想法,她必須回去。」

  沢田綱吉困擾地撓頭,「這我自然知道。正一那邊……」他看了一眼淺井阡陌,發現後者根本沒有聽他們說話,而是把玩起了桌子上的相框。阿綱松了口氣,繼續道,「總之我已經決定了。」

  「隨便你。」雲雀木然地回答,「我要帶她走。」

  「只要阡陌同意。」沢田干笑,「不過十年前的她應該還不知道你們倆……」

  雲雀忍不住譏笑,「這不是你擔心的範圍。」

  「好吧,夫人那邊我去說。只是阡陌她畢竟剛來,萬一……」

  「你認為我可能犯兩次錯誤麼?」雲雀的目光驀然凜冽起來,「我自己的人,自己管教就好。沢田綱吉,你操心太多了。」

  阿綱無奈揉額:「……是,我知道了……」

  冷冷地掃了一眼旁邊的短發少女,雲雀恭彌轉身朝門口走去。他本就是要來確認淺井阡陌的到來會不會打亂了計劃,既然沢田綱吉說沒問題,他只需要按照約定去做就可以了。

  「走了。」

  淺井阡陌慢悠悠地跟上對方,路過沢田綱吉身邊時停了一下,豎起一根指頭,「噓,BOSS,要對花小朵保密。」

  沢田綱吉好笑地抽了抽嘴角,無力道,「阡陌,你是跟雲雀前輩走的好不好?夫人怎麼可能……算了,小心。」

  望著一高一矮兩個人走出房間,彭格列十代目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垂著頭許久沒有開口。過了一會,敲門聲響起,獄寺隼人出現在了門口。

  「讓阡陌跟那家伙走,真的沒問題嗎?」銀發男人皺眉。

  「那可是雲雀,阡陌在他旁邊最安全。」沢田綱吉抬起頭,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個相框上,「基地裡雖然很安全,但阡陌這個人你知道,夫人受了傷,花生米桑也在那個……這麼多年夫人身邊只有花熟飯……」

  「可那家伙也叛變了不是麼?」提起這件事,獄寺隼人便忍不住火大,「那家伙把我們彭格列,把夫人和阡陌當什麼了!」

  「算了獄寺君。」阿綱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山本呢?」

  「去本部了。本來是我去的,那個棒球白痴……」

  「是麼?也好。」彭格列十代目嘆了一口氣,「走吧,我要去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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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彭格列家族的人們都忙起來的時候,淺井阡陌也跟著雲雀恭彌回到了另一個秘密基地,只不過這個基地是專屬於雲雀以及他手下勢力的,飛機頭草壁哲矢早已等在入口,三人回了基地後,打點完一切,他便再次出去辦事去了。

  於是偌大的和式風大廳裡,只剩下了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兩人。

  環顧四周打量了一下有些眼熟的環境,淺井阡陌坐到了雲雀對面,木然道,「你說話不算話。」

  自顧地添上茶,雲雀看都沒看她一眼,淡然回答,「我已經帶你出了彭格列基地。」

  「那這又是哪兒裡?」

  「我家。」

  「我沒說要來你家,」短發少女皺眉,「我要去找花小朵。」

  「哦?是嗎?」雲雀恭彌無所謂地應著,抬起頭看她,「我有答應讓你去嗎?」

  「……」

  房間裡一片寂靜,門外竹筧啪地落在石頭上,濺起一串水花。

  深吸一口氣,淺井阡陌終於還是沒忍住,一下子掀了對方眼前的木質小茶幾。

  「畜生,這和你提的第二個要求有毛區別你告訴我!老娘要代表奧特曼斃了你!」

  
匣子不是骰子

  最終,比無恥比不過人家,比實力也比不過人家,淺井阡陌在經歷了人生最大的心理和身體挫折之後,還是在雲雀家住了下來。除了她以外,似乎所有人都為此松了一口氣,甚至為了怕她感到寂寞而專門上門來找她的庫洛姆都是一副欣慰的模樣。

  「你以前一直會請我吃蘋果派的。」長發的女孩子溫柔地坐在對面,笑盈盈地看著淺井阡陌。她今天來是送衣服的,畢竟雲雀這裡阡陌的衣服她如今不能穿,都要重新布置。

  「那你也信蘋果俠嗎?」淺井阡陌一臉疑惑地望著她,對於這個號稱是沢田綱吉『霧之守護者』的女子,她很好奇。據說他們真正熟稔起來是在指環戰之後,然而阡陌沒有經歷指環戰就來了未來,因而非常遺憾。

  聽到『蘋果俠』三個字,庫洛姆楞了一下,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看向了旁邊安靜喝茶看風景的雲雀恭彌,似是打趣地說道,「雲雀,阡陌還是向以前那麼可愛呢。」

  雲雀頭也不回地冷冷回答,「這本來就是以前的她。」

  前天是碧洋琪來,昨天是風太和藍波以及一平來看她,今天就變成了庫洛姆,淺井阡陌有一種沢田換著人監視她的感覺。直到庫洛姆離開,短發少女這才一屁股坐到了雲雀身邊,學著他的模樣淡然地喝茶,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監視?」十年後的雲雀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抿了口茶。

  與過去相比,如今他臉龐的棱角沒有那麼凌厲,但卻透著一種沉著和從容,就連以前過於犀利的眼神如今也變成了淡漠,卻是比以前還讓人感到懼怕。

  「是啊,你不覺得麼?」淺井阡陌一點也不在意對方無所謂的態度,徑直說著,「就好像他要掌握我在做什麼,但卻又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詢問和安排。」

  「你想太多了。」

  「……」

  雲雀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庭院外面的小池塘上,點點櫻花飄落在水面中央,帶起一絲漣漪。皺了皺眉,他沒有和過往那樣露出厭惡的表情,而是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沢田綱吉太啰嗦,他只是怕你不適應而已。」他輕輕啟口,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譏諷,「你在我這裡,他需要監視什麼?」

  「這麼說是你個畜生正大光明地監視我了。」一把槍毫不猶豫地指上了對方的頭,淺井阡陌面無表情,「裝道貌岸然你不嫌惡心麼?」

  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的槍,雲雀無謂地迎著槍口轉過臉來,漠然平靜道,「我沒有監視你。」

  「哦?」

  「我在軟禁你。」

  「……」

  輕蔑地看了一眼對面人僵硬的表情,雲雀恭彌重新轉回去給自己倒茶,「我早就說過,現在外面很危險,你不管去哪兒都是死路一條。更何況,我不會讓白蘭知道十年前的你來了。」

  ——砰地一下,某人毫無預兆地扣動了扳機。

  幾乎是同時地,仿佛料到了她的動作一般,雲雀只是非常隨意地身體向後一仰,子彈擦著他的鼻尖打在了一旁的牆上。

  「我說過我要去找花小朵。」淺井阡陌冷道。

  「她大概也說過類似『你是找死』的話。」雲雀看都不看地起身朝客廳裡走。

  「雲雀,你給我站住。」淺井阡陌也跟著站了起來,「就算是軟禁,憑什麼我就要在你家,還要對著你這張讓人倒胃口的臉?還有,你家連蘋果都沒有。」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麼?」雲雀側過身,「你可以向草壁提,我想他已經准備了。」

  「……」

  「而且,為什麼要在我家?」他走到淺井阡陌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眼前一張和自己記憶中分毫不差的臉龐,淡然卻不容反抗地開口,「那是因為,你本來就是我的人。」

  寂靜。

  被噎半天的短發少女眼看著他要走進臥室,冷不丁憋出了一句,「雲雀……是我把你嫖了麼?」

  推門的動作一停,雲雀回過頭,一臉僵硬。

  「我不信!你把拐子神叫出來和我對峙,看看你說謊了沒有!」

  「……無聊。」

  和式的推拉門嘭地一下關上,偌大的客廳裡轉眼只剩下淺井阡陌一個人。深吸一口氣,她壓下了剛才有些奇怪的心跳,對著雲雀離開的方向撇了撇嘴,轉而席地坐下,從懷裡掏出了花小朵留給她的兩個匣子,來回地翻轉打量起來。

  雲雀的話她知道,花小朵也說過如果不征服這倆匣子那麼連談條件的資格都沒有,可讓淺井阡陌抑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到底要用來做什麼。

  「即便是骰子,那也得再給一個吧,兩個不倫不類的,叫出來的點數也讓人不爽。」短發少女已經改坐為趴,翹著腿,以丟骰子的方式搖啊搖,最後把兩個匣子扔了出去。

  正好就扔到了已經換好衣服准備出門的雲雀腳邊。

  掃了一眼她的模樣,雲雀冷漠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好笑。彎腰揀起匣子,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淺井阡陌面前,蹲下身,開口,「你覺得這是什麼?」

  短發少女一激靈坐了起來,搶過骰子眨眼,「你壓大壓小?」

  雲雀:「……」

  「要是那個窟窿朝你,那我贏。」淺井阡陌面無表情,「要是朝其他地方,你輸。」

  「……食草動物就是食草動物,這種低級的游戲只有你才會有興趣。」雲雀木然地站起身,扔給她兩個鑲嵌著不一樣圖案的戒指,隨即不作任何解釋地丟了一句「等我回來」。

  淺井阡陌楞楞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舉起槍砰砰砰就是一連幾發子彈,而那個頭也不回的男人卻是連身形都沒有晃一下,直接消失在了她面前。

  說不上到底哪兒裡變了。

  自從來到十年後,淺井阡陌發現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變化,而大概在她心裡,雲雀恭彌和彭格列十代目的變化最大。雖然說不上來具體哪兒裡變了,可令人吃驚的是,她一點都不討厭。

  這才是最讓人恐懼的事情。

  她已經慢慢融入了如今這個局勢,越來越接受自己回不去了的事實。

  雲雀說等他回來,淺井阡陌一開始沒有放在心上,可後來丫回來以後竟然直接把她拉到了訓練室,並放下豪言壯語——[要是淺井阡陌能打中他一分,哪兒怕是衣服也可以,他就放她走],當場,某個向來性子冷淡的少女熱血沸騰了。

  匣子是這個世界黑手黨之間流傳的最為實用、同時威力巨大的兵器種類,而彭格列家族的守護者們更是把這當成了家常便飯。淺井阡陌原本以為自己大概不需要這些,可當雲雀把他的戒指和匣子對在一起,紫色的死氣之炎以及那個奇怪的小刺蝟出現在她面前時,來自十年前的『土包子』終於對這東西有了些興趣。

  「把你的刺蝟給我玩玩唄∼」淺井阡陌兩眼放光地盯著雲雀手上的可愛小動物。

  雲雀抽搐,「你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你先讓我玩一下啊。」某人不在意地擺手,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只小巧的刺蝟身上,渾然忘記了自己之前到底有多想走出這個大宅子。

  「開什麼玩笑,你自己也有。」雲雀嘲諷地挑起眼角。

  「你之前說匣子裡的東西是按照個人屬性而衍生的。」淺井阡陌無奈地收回視線,正經八百道,「那你知道我的是什麼嗎?」

  「自己看。」雲雀冷哼。

  「你先告訴我吧,除非你保證我不喜歡的話你拿你的刺蝟跟我換。」

  「……」

  時隔十年,確切的說是九年零幾個月,曾經雲雀的家庭教師助理如今變成了學生,而曾經的學生如今成了老師,雲雀恭彌嘲諷而冷漠地勾了下唇,不知道到底是在笑對面的短發少女還是笑自己。

  他始終沒有告訴對方究竟在她來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仿佛有什麼默契一般,對方也一直沒有開口問任何關於『我到底為什麼而死』的事情。

  過去的事情既然過去了,再追究就沒有了任何意義。雲雀恭彌現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讓現在他眼前的這個人活著,哪兒怕是十年前的人也無所謂。

  「我的不適合你。」雲雀平靜無波地看了她一眼,「屬性不同,以你的智商用不來。」

  「你說誰呢?」短發少女挑了挑眉,「是你自己心胸狹小氣量狹窄,不要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來。」

  「想用我的匣子,你首先得打開。連死氣之炎都沒有的人憑什麼跟我討價還價?」雲雀冷笑,想了想,選擇了一個聽起來簡單一點的說法,解釋道,「死氣之炎靠覺悟,你有覺悟麼?」

  「我有為正義獻身的覺悟!」淺井阡陌斬釘截鐵。

  雲雀楞,強忍著抽她一拐子的衝動,漠然開口,「……換一個。」

  「可我覺得這個很好。」

  「……不准獻身。」

  「要你管!我是正義的使者!」

  「我數到三,不換就咬殺你。」

  「……」

  「一。」雲雀的聲音冰冷地在訓練室裡響起,淺井阡陌咬了咬嘴唇,委屈地耷拉下臉,「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剝奪我熱愛正義的火熱心腸……」

  雲雀:「……」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雲雀恭彌發現自己已經很久很久不做這個動作了。事實上以他的脾氣,也只有雲雀阡陌能讓他如此無奈。

  「聽好,食草動物。」他嫌棄地皺起眉,索性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說了下去,「現在戴上你的戒指,腦子裡想一件讓你憤怒的事。」

  少女點頭,隨即開口,「我能想我曾經看見你穿白色四角褲的事麼?」

  雲雀怒:「不行!……你就想,我殺了你的蘋果俠。」

  「……你說什麼?!!」淺井阡陌楞,「雲雀恭彌,你想死嗎?你敢再說一遍嗎?!」

  「殺了你的蘋果俠,怎樣?」

  「你竟然真重復了一遍!!好,老娘要把你送到奧特曼和蘋果俠面前懺悔!」

  噗地一聲輕響,冰藍色火焰忽然從淺井阡陌左手上戴的一枚戒指上燃了起來。

  幾乎同時,某人一下子把匣子對准戒指的火焰狠狠摁了下去。

  而在一旁觀戰的飛機頭草壁哲矢,則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不知道這到底是該恭喜夫人點燃了死氣之炎,還是悲哀委員長大人已經越發地沉淪下去,全然不顧自己的形像了……

  「果然,愛情是不分國界年齡身高經驗的……只要是那個人,就行了。」

  曾經的副委員長深深地感慨了一句,隨即淚流滿面。

  
動物是人類的朋友

  按照劃分,每一種火焰的顏色都對應著一種屬性,比如沢田綱吉的橘色是大空屬性,雲雀的紫色是雲屬性等等,淺井阡陌的冰藍色,顯然是雨屬性的。

  雖然她不知道匣子呀火焰呀到底該怎麼用,可如今她的內心全部被雲雀那句『殺掉蘋果俠』而填充,因此根本沒顧及那麼多,直接仿照著之前雲雀召喚小刺蝟的方式,把戒指對上了匣子。

  嘩地一下,冰藍色的火焰如雨水般在她眼前揚起,絲帶一般從她面前劃過,伴隨著匣子的開啟和戒指的移動而帶出了一道長長的冰藍色火簾。下一秒,匣子『哢嗒』一響,巨大的火焰之中,一只通體泛著藍光的狐狸衝了出來,非常妖嬈且鎮定地站在了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中間。

  然而無論是雲雀還是草壁都已經習慣了十年後雲雀阡陌的匣兵器,因此這個場景一出,只有一個人楞在了那裡。

  淺井阡陌低頭,狐狸抬頭,一人一動物四目相對了很久,整個訓練場裡安靜得可怕。直到短發少女反應過來這就是她匣子裡的東西時,她刷地一下抬起頭,面無表情地開口。

  「雲雀,把你的刺蝟給我吧。」

  雲雀:「……」

  狐狸:「……」

  似乎是聽出了她的嫌棄,狐狸縱身一躍,一下正面撲上了淺井阡陌,兩只前腿搭在她肩膀上,同時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獠牙,吼了一聲,照准了她的脖子便咬了下去。

  雲雀和草壁兩人同時一驚,雲雀已經准備動手了,然而下一秒他卻又停了下來,已經舉起來的拐子就這樣又放了下去……他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忍不住放緩了臉色。

  「下來,否則老娘崩了你的腦子。」淺井阡陌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槍直直地頂在狐狸的頭上,原本普通武器是傷不了匣兵器的,可狐狸卻敏銳地發現,眼前這個少女手上的槍也被藍色火焰包圍著!

  這真一槍下去,它不死及傷。

  低頭和狐狸近距離地對視著,淺井阡陌一臉漠然,「沒聽見麼?聾子。」說著,手上的槍又緊了幾分,「我數到三。」

  狐狸猶豫了,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少女。它知道這是主人,可這又和以前主人的火焰有些不一樣,以前的主人去了哪兒裡它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咬死對方?

  「三。」淺井阡陌毫不猶豫地報出了第一個數字。

  「夫人,一和二呢?!」草壁哲矢忍不住吐槽。

  淺井阡陌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扣動了扳機。

  砰地一下,子彈射在了堅硬的地板上,打出了一個細小的裂縫。

  狐狸在地上打了個滾後利落地站了起來,一雙細長上挑的眼睛憤怒地盯著眼前人,呲牙咧嘴地發出了低低的怒吼聲。

  然而對面人絲毫不鳥它,直接抬起了頭,「雲雀,它的眼睛長的好像你呀。」

  「……」

  雲雀再次失語。

  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草壁哲矢非常及時地在兩人都沒發覺前猛地捂住了嘴,低頭轉化成了一陣低咳。

  木然地蹲下身,淺井阡陌朝狐狸伸出一只手,勾了勾食指,「來。」

  狐狸內心狂怒,你以為我是狗嗎!!

  絲毫不介意它的怒氣,淺井阡陌一邊等那只動物過來,一邊仰頭看雲雀,無辜地控訴,「你不是說這和本人有聯系的嗎?為什麼出來的不是蘋果俠?蘋果槍也行啊,你知道蘋果槍嗎?就是那種一開槍能打出很多蘋果的∼」

  雲雀冷著臉沒有搭話,他如今正在使自己的嘴角別那麼抽。

  「再不濟也是奧特曼的激光槍呀∼為毛會出來一個狗?還長的尖嘴猴腮?」淺井阡陌歪頭,眨著一雙大眼睛瞪著對面人,「狗就算了,還是藍毛,這是怪物呀!」

  「……」

  這次,草壁終於看不下去,垂著頭默默地退出了訓練場。

  就在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兩人無聲地對峙時,狐狸終於徹底怒了,一個冷不防,在兩人都沒回過神的瞬間以極快的速度撲了出去,直接張口咬在了少女纖細的手指上。

  「啊!」淺井阡陌忍不住叫了一聲,一陣風過,狐狸已經被摔了出去,在幾米外打了好幾個滾,堅強地站了起來。

  少女楞了楞,抬頭,雲雀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面前,兩人離得極近。男人面無表情地一把拽過她的手,連帶整個人都被拉了起來。淺井阡陌被這一舉動嚇得不清,還沒等對方看清楚傷口,她便已經刷地抽回了手,大步向後退了幾下。

  「你也要咬我?!」

  雲雀:「……」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概雲雀自己也深切地後悔起了剛才的舉動,於是譏諷地笑了一聲,「這次是手指,下次就是喉嚨。食草動物,你連自己的匣兵器都搞不定,還想出門?」

  淺井阡陌無言。

  她咬牙看了一眼鮮血淋漓的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一個冰藍色的影子刷地撲入了自己的眼簾,下一秒,她整個人被壓在了地上。拿槍的手條件反射地一下護在了眼前,另一只血流不止的手則異常強勢地抓住了狐狸狠狠拍下的爪子。

  眼看自己被制住,狐狸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怒吼,另一個爪子『嘩』地一下拍了下去。登時,淺井阡陌胳膊上出現了數道血印。顧不上喊痛,眼看著狐狸身上的火焰越來越旺、範圍越來越大,淺井阡陌狠狠地皺起眉,手上的槍一扔,直接用手拽住了它的另一條腿。

  火焰感覺起來很溫和,像是溫熱的水包裹著一般,可短發少女卻依然感覺到其中如針刺般的疼痛。她咬著牙,不知從哪兒裡來的力氣,一下子抬起腳,手腳並用地把狐狸甩了出去。

  就在狐狸離開她身體的一剎那,淺井阡陌一個翻身從地上起來,伸手摸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第二把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砰砰地扣動了扳機,子彈如急雨般刷刷而落,打在了狐狸的周圍,同時另一只手摸到地上扔著的槍,雙槍並發,直接封鎖了它的全部退路。

  就在狐狸終於覓出一個機會准備衝向淺井阡陌時,少女卻忽然一個前撲,猛地把狐狸摁在了地上,兩把槍分別抵在了它的頭和肚子上。

  「老娘是能隨便讓你壓的麼?我對人獸沒興趣,更不可能在下面!」她冷著臉望著憤怒瞪著她的狐狸,「你給我聽好了,再動一下老娘崩得你斷子絕孫!」

  剎那間,訓練場裡恢復了寂靜。

  半行,雲雀淡淡開口,「她是母的。」

  淺井阡陌:「……」

  「好了,起來。」黑發青年平靜地望著地上的一人一獸,淡淡開口,「它已經承認你的實力了。」

  淺井阡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對著狐狸,「真的?」

  狐狸忙不迭地點頭。

  「嘖,這狗挺通人性的,竟然聽得懂我說話。」

  「……」

  抬手揉眉心,雲雀漠然,「那是狐狸。」

  淺井阡陌:「……」

  淺井阡陌的匣兵器是一只雨狐狸,按理說在她的認知裡,狐狸都是火屬性,比如說火影×者裡面的九尾火狐……可她的偏偏就是個雨狐狸,這不禁讓淺井阡陌抑郁了起來。

  「狐狸有長這樣的嗎?!」她目瞪口呆,「你確定這是狐狸不是狗?」

  雲雀不想理她。

  「起碼也要像奧特曼一點吧!」淺井阡陌暴走,「變不成蘋果俠就算了,連奧特曼都不能滿足我!」

  「那東西能看麼?」

  「你說什麼?!」

  「……沒什麼。」

  糾結於這狐狸長相太不符合她的審美觀,淺井阡陌在訓練場裡冷著張臉,許久都柔和不下來。每個匣兵器都是有名字的,雲雀的刺蝟叫『小卷』,淺井阡陌楞了半天,這才想到自己的狐狸似乎也有個名字。

  「我忘記了……」她無辜地望著狐狸,「從今天起我叫你雲狐怎麼樣?你可以和雲豆做好姐妹呀。」

  狐狸:「……」

  雲雀:「食草動物,想被咬殺麼?」

  阡陌:「可是它長的真的很像你呀雲雀。」

  雲雀:「咬死你。」

  阡陌:「……雲狐,快幫我咬他!」

  雲雀:「……」

  阡陌:「哎呀不是用爪子拍,你要用牙!……哎呀你笨死了,你是雲狐怎麼能被雲雀打飛呢?狐狸不是比麻雀厲害嗎?」

  雲雀:「……淺井阡陌,不要給我太過分!」

  雲狐:「嗚嗚嗚∼!」(翻譯:饒了我吧我真打不過他!)

  む蘋果俠被殺事件め就這樣因為雲狐的出現而被淺井阡陌忘到了九霄雲外,反正在她的認知裡蘋果俠不是這麼容易死的。因為受了傷,雲雀恭彌在冷冷地盯著她看了兩秒鐘後,果斷地拉開訓練室的大門走了出去。

  「出來,上藥。」

  淺井阡陌嘟著嘴跟出去,同時朝雲狐招了招手,後者聽話地鑽進了匣子裡。她自知現在這個狀況是完全打不過雲雀的,所以還是身體重要,休養生息後她又是一條好漢,絕對能順利地走出雲雀管轄的這個屋子!

  因為被雲狐咬了,所以淺井阡陌一直堅持要打破傷風,雲雀絲毫沒有理她,徑直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了草壁,自己則換了黑色的和服悠閑地坐下來開始喝茶。

  淺井阡陌皺著眉吸著涼氣,目光在眼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臉上掃了兩遍後,無趣地轉過身,「給杯水給我喝唄。」

  雲雀看都沒看她一眼,繼續喝茶。

  「哎呀雲雀你小氣死了。」

  喝茶。

  「我得了不喝水就會死的病呀。」

  繼續喝茶。

  「恭彌?」

  「……你說什麼?」

  「我說你給我倒杯水。」

  「……好。」

  醫生抽著嘴角告辭,纏著繃帶的淺井阡陌如願以償地喝上了剛剛好的熱茶。就在雲雀第三次給她續杯的時候,忽然草壁出現在了客廳門口,而他的身後則還跟著一個人。

  「唔,阡陌?你受傷了?」來人高高的個子在地板上打出了長長的陰影,身後背著的刀如多年前一直隨身帶著的棒球棒一樣,雖然怪異,但卻和眼前人非常配。

  「這是什麼回事?雲雀,阡陌在你這裡為什麼會受傷?!」他深深地皺起了眉。

  雲雀手裡還舉著杯子,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山本武,把杯子遞給了短發少女,隨即開口,聲音淡然清冷,「和你有關嗎?」

  「你這家伙……」

  「啊,山本武,你是阿武啊?」淺井阡陌把杯子裡的茶一飲而盡,因為兩只手都受傷的緣故,起身的動作甚是別扭糾結,「你來做客嗎?」

  雲雀抬眼看了看她,漠然地繼續淺淺地品茶。

  「你怎麼受傷的?」山本武眼睛緊緊盯著她胳膊上的繃帶。

  「這個?雲狐抓的。」淺井阡陌擺手,「沒事。」

  「……雲狐?」

  「是影,她的匣兵器。」雲雀淡淡解釋。

  「啊,怎麼改名字了?」山本武恍然大悟,「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怎麼用匣子了?進步不小嘛∼」

  說著,他咧開笑容,揉了揉眼前人的頭發。

  「山本武,你來這裡做什麼?」雲雀出聲,目光冰冷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自若地把手收回來,山本沉下了臉。

  「白蘭傳信息,同意談判了,我來通知你們,基地集合。」

  
旗幟

  位於並盛地下的彭格列基地裡,所有人都已經等在了那裡,淺井阡陌並沒有見到沢田綱吉的身影,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在大屏幕前站定的山本武,抬手扯了扯身邊雲雀的袖子。

  「BOSS呢?」

  雲雀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阡陌還沒來得及開口,屏幕忽然亮起來,十年後沢田綱吉那張已經褪了稚氣的臉正略帶驚訝地出現在正中間。

  「呃……不是只通知了強尼二麼?怎麼這麼多人?」

  他把眼睛移向山本武,「山本……是你的意思?」

  高個子的男人點頭,臉上露出笑容,「大家都比較擔心,也想盡一份力,我想就加油吧……所以自作主張了。」

  「阿綱哥,加油!」青年風太真誠地開口。

  「阿綱你回來以後給我帶冰淇凌啊∼」已經長成大人的藍波依然有些孩子氣。

  「怎麼能這樣藍波!」梳著辮子的一平責備道,「綱君,加油!」

  「一切放心,我們在這邊守著,不會有事。」碧洋琪淡淡開口,「幫我轉告隼人,事情結束後讓他回來一趟,有東西落下了。」

  「沢田大人!請一定要加油!把白蘭那家伙徹底打敗!!」強尼二有些激動。

  「阿綱哥是去談判的啦,強尼二!」風太有些苦惱地掏了掏耳朵,「你聲音太大了。」

  沢田綱吉神情復雜地掃了一遍屏幕前的眾人,隨即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謝謝大家,這次談判雖然很危險,但也很重要,相信我。」

  說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掃過雲雀,兩人似乎無聲地交換了一些意見。

  一向喜歡湊熱鬧的淺井阡陌按照往常,鐵定是要吐槽他們之間[有JQ]之類的,然而今天卻非常安靜,一雙黑色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的一角。

  那裡有一抹紅,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是裙子的下擺。

  直到沢田綱吉看向她,淺井阡陌才冷不丁地開口,「BOSS,你身後是誰?」

  沢田綱吉楞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咧嘴笑,「沒有啊?」

  回答他的是短發少女沉默而固執的目光。

  被看得有些不自然的沢田綱吉干笑了兩聲,求救似的側過頭,「被發現了。」

  屏幕這邊的人們全部楞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沢田,又看了看淺井阡陌,雲雀恭彌低頭看了一眼少女的頭頂,沉默地沒有說話。

  「花小朵,你在躲誰呢?」淺井阡陌徑直開口,聲音透過安裝在這個屋子某個地方的發聲器直接傳到了意大利總部的那邊,沢田綱吉尷尬,「阡陌,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敏銳的……」

  淺井阡陌挑了挑眉,義正詞嚴道,「蘋果俠在人間的使者眼睛裡是不能摻沙的。」

  除了雲雀以外,包括彭格列十代目,全部扶上了額頭。

  屏幕那邊一個女人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隨即一只塗著紅色指甲油的纖瘦的手拍了拍沢田的肩膀,屏幕這邊的人們驚了一下,怔怔地望著忽然出現的、妝容精致的淺井家首領花小朵。

  「我就說你的屏幕放的不是地方。」她淡淡開口。

  沢田綱吉抽搐,「我就說夫人你不要坐在那裡,會暴露的。」

  「你們倆要私奔嗎?」淺井阡陌問。

  沢田:「……」

  花小朵:「可以這麼說。」

  平靜地望著淺井阡陌那張熟悉卻青澀的臉,花小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正好也有事要去密魯菲奧雷,我陪他,彭格列的諸位,你們放心嗎?」

  一聽淺井家的老大要陪沢田綱吉同去,屏幕外的諸位全部松了一口氣。「如果是夫人的話,那我就更放心了。」碧洋琪忍不住微笑。「是啊,夫人可是一個人就能從密魯菲奧雷日本基地裡殺出來的人啊!」強尼二激動地握緊了拳頭。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忍不住對這一次的談判又安心了些。

  雲雀依舊面無表情地沉默著,山本武則不知為何皺起了眉,淺井阡陌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上的花小朵,忽然問了句,「你傷好了嗎?」

  屏幕上的女人一楞,有些驚訝地重新看著短發少女,笑,「你這是在關心我呢?」

  「別廢話。」

  「呵∼」花小朵風情萬種地瞥了她一眼,「你以為你媽我是誰?我可是花小朵!」

  淺井阡陌:「……」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淺井阡陌深深地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個女人,忍不住也笑了笑,「老妖婆,我不會接你的爛攤子的。」

  「呵呵,大言不慚的臭丫頭。」花小朵嘴角的弧度略微降了降,看向了阡陌身邊一直沉默的男子,難得有些正經,「乖女婿,阡陌就交給你了。」

  雲雀冷冷地抬起頭和她對視,譏諷地挑起唇,「不用你提醒,我自然會做。」

  「哎呀呀,真是令人感動呢。」花小朵揶揄道,「可是,我們家阡陌現在可還是姓淺井的。」

  聽著她意有所指的話,雲雀冷然地收起笑容,幾不可察地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淡淡開口,「不需要你操心。」

  花小朵輕笑了一聲,最後又看了一眼淺井阡陌,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有時間的話,去找花生米。」

  淺井阡陌點頭,知道現在不是問太多的時候,只是花小朵這副交代遺言的模樣讓她打從心底裡感到不爽。

  屏幕上的兩人轉過身,啪地一下,屏幕暗了下來。彭格列基地裡的人們頓了頓,嘆著氣,心事重重地各自散了開去。雲雀和阡陌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借著方便直接向強尼二借用了訓練室,繼續阡陌熟悉火焰和匣兵器雲狐的訓練。

  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雖然已經有人心裡有了不太好的預感,但都默契地閉口不言,同時在心裡控制著自己不要朝壞處繼續下去,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就當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或許他們想著,即便談判破裂了,大不了開戰,彭格列畢竟是大家族,如果聯合淺井家的話,在沢田綱吉和花小朵的指揮下,他們也不一定會敗給密魯菲奧雷。

  這就是彭格列。

  每個人都樂觀的可怕。

  每個人的希望都永遠不會泯滅。

  可這個世界卻是如此奇怪。就像是跟了花小朵多年的花熟飯會叛變,強到令人恐懼的花生米會失蹤,槍法天下第一的雲雀阡陌會遭遇毀滅一樣,上帝總是不會讓人們感到滿意,在這個扭曲了的世界裡,天平永遠不會對等。

  並盛地下的彭格列基地裡,所有人都在苦苦等待,可換來的,卻是最讓人無法接受的那個答案。

  談判失敗。

  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以及淺井家首領花小朵,死亡。

  ……

  ……

  消息傳到淺井阡陌耳朵裡的時候,她還在空曠而巨大的地下訓練室裡苦苦支撐著來自雲雀那凌厲而又無處可躲的攻擊,眼看著自己就要被雲雀毫不留情地一拐子抽死的時候,訓練室的忽然被打開,山本武異常強勢地抽出刀狠狠一劈,瞬間冰藍色的光刷地從兩人中間穿過,轟地一下打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下一秒,淺井阡陌重重地摔飛了出去,雲狐速度極快地一下子衝到了她的背後,身體一縮,一片藍光憑空漂浮,穩穩地接住了她。

  雲雀恭彌平靜地收了浮萍拐,目光冰冷地落在了山本武身上。而後者則是緩慢地垂下刀,看了看兩人,異常沉重地開口,「先到此為止,上去吧。」

  「怎麼回事?」雲雀淡然問道。

  山本武深深地皺眉,「談判失敗了。」

  一片詭異的沉默在三人中間彌漫開來,雲雀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只是挑了挑眉便立刻恢復了正常,淺井阡陌還坐在地上,聽到這個消息,驚訝地倒吸了一口氣,「失敗了?那BOSS和花小朵也回來了?他們准備怎麼辦,開戰嗎?」

  山本武快速地掃了一眼短發少女,反常地沉默下來,索性直接移開了目光。

  「阿武?」阡陌歪頭。

  「先上去吧。」山本武沒有看她,徑直轉了身就走。

  淺井阡陌皺眉,「我好累啊站不起來,你快說。」

  「……」

  山本武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垂在一旁的手忍不住緊緊地握了起來。

  「他們倆……阿綱和夫人,沒有回來。」

  「是飛機晚點了麼?」

  「不是。」男子皺起眉,「他們……根本就沒走出密魯菲奧雷的總部。」

  話說到這個份上,淺井阡陌總算是明白了一點。

  「你……什麼意思。」

  「阿綱和夫人……被白蘭……」

  「被白蘭什麼?」

  山本武死死地握住了拳,「還不明白嗎?他們回不來了!」

  死寂。

  「開什麼玩笑,你再這樣蘋果俠會懲罰你的……」淺井阡陌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兩步,「那可是沢田綱吉和花小朵啊……」

  「我沒有騙你。」山本武不忍地錯開眼神,但剛才的話卻是再也不想說第二遍了。

  倏地,淺井阡陌停下來腳步。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扭頭看向雲雀恭彌。她走到雲雀面前,仰頭,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

  「他真沒亂說嗎?」

  雲雀低頭,垂在一旁的手似是要抬起來,但終究還是放了下去。

  「沒必要說謊。」他淡淡回答。

  話音落,淺井阡陌覺得自己的腦子轉的有點慢,死一般的安靜再次在空曠的訓練場裡彌漫開來。她盯著面前的山本武,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有點不敢想,不敢想下去。

  在她心裡,花小朵是個頂天立地的存在,是個永遠飄揚在天空中的旗幟。

  她不知道山本武在說什麼。

  山本武和雲雀恭彌兩人安靜的望著低頭沉默的少女,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

  像是過了許久,淺井阡陌忽然一聲不吭地邁開步子就朝門外走,山本武反應極快地直接擋在了前面,「阡陌,你去哪兒?」

  「找白蘭。」

  「你瘋了嗎?!」山本武怔。

  「是,我是瘋了。」淺井阡陌一臉平靜,「還是你覺得,他殺了我媽,我得感謝他?好啊,我去感謝他。」

  「你冷靜一點!白蘭那個家伙可是連夫人和阿綱都能殺的人啊!你去了有什麼作用!!」

  「那你讓我在這裡干什麼?」

  「……」

  「讓開。」淺井阡陌開口。

  「不行。」

  「你快點。」

  「阡陌!」

  「……阿武,求你,讓開。」

  她活了15年,父親死的時候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沒有出來,當時她就想,哎呀,這可不好了,從今以後就只能圍著媽媽轉了。

  花小朵為她撐起了天,為她踏下了地,為她的呼吸提供著氧氣,為她的生命付出了自己。

  山本武怔怔地望著眼前人,最終側過了身。就在這時,雲雀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淺井阡陌。」

  少女沒有停。

  雲雀身形一晃站到了她前面,在淺井阡陌還沒反應過來前一手環過她的後腦勺,強勢地把人摁在了自己懷裡。

  下一秒,手起刀落。

  「……抱歉。」

  
星空

  意大利,密魯菲奧雷家族總部。

  明媚的陽光透過一塊塊玻璃照射進來,窗棱在平滑的地板上投下一道一道的黑色陰影,松軟的皮質沙發中央,一頭銀發的男子正悠閑地抱著一包棉花糖滿足地吃著,他的目光散漫地落在了窗外林立的高樓上,寬敞明亮的房間裡安靜異常。

  白蘭眯了眯眼,和十年前不同的是,他的眼下多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一排刺,但和那張妖冶的臉卻意外地相配,沒有絲毫的違和感。他捏起一塊棉花糖塞進嘴裡,嚼了兩下,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來。

  「是你把屍體送回去的麼,熟飯?」他淡淡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多余情緒來。

  這時,一直背對著他靠著沙發另一端的紅發青年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道,「怎麼?」

  「沒什麼∼」白蘭笑了笑,把手中的棉花糖隨意地在前面的玻璃桌上一放,起身走到了窗邊,「夫人對你有恩呢,你不這樣做我才會覺得奇怪。」

  紅發的花熟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身上和白蘭很相似的白色裝束極為合體,十年的光陰,他的個頭比以前高了許多,臉上的棱角也明顯了不少,褪了稚氣,卻也少了一些東西。

  「我殺了夫人,你難道不想說什麼?」白蘭轉過頭,笑眯眯地看著他。

  花熟飯掃了他一眼,轉身就朝外走,「沒事我就走了,關於那個人的事情,需要查的話我會繼續。」

  「不用,我很相信小正呢。」白蘭從容地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我還以為你會因為夫人的事情發火,真是一點都沒有小正可愛。」

  紅發男子連身形都沒有頓一下,徑直出了門。

  白蘭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他的態度,輕笑了一聲,手在桌子上一摁,一道透明的屏幕升了上來,「幫我聯系小正。」

  房間外,長長的走廊裡,已經變了模樣的花熟飯沉默地向前走著,先前他把花小朵和沢田綱吉的屍體交給彭格列嵐守的時候,對方臉上的表情讓他心裡很不爽。

  「花熟飯大人,您在兩分鐘後還有會議,黑魔咒的人已經等在那裡了。」兩個戴著面具的女人跟在他身後,其中一人淡淡地說著行程,冷漠的聲音裡沒有絲毫表情。

  「知道了。」他微微蹙眉,加快了腳步。

  日本並盛。

  淺井阡陌做了一個極長極長的夢。

  在夢裡她見到了很多人,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父親淺井凌親手遞給她一個蘋果形狀的存錢罐,母親花小朵在一旁笑得像朵花。後來鏡頭又一轉,花生米搶了她的存錢罐,兩人在爭執中存錢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花生米慌張無措地站在一旁。這時候花小朵牽著花熟飯的手走進來,一把抱起她,說著[阡陌,你再哭,你爸爸就不會再出現在你夢裡了。]

  鏡頭就這樣定格,抹眼淚的小姑娘,和溫柔笑著的女人,黑白的畫面裡,那抹紅裙格外地刺眼。

  一下子,淺井阡陌睜開眼,醒了過來。

  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仿佛要順著那些紋理一步步延伸到遠方一般。身下是柔軟的床,清冷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有一種熟悉的淡淡香味,可大腦此時運行的非常緩慢,以至於她想不起來到底是從什麼地方聞到過。

  那場夢裡的某些場景還有些揮之不去地在腦子裡一遍遍地過,可最後那抹有了顏色的紅卻說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淺井阡陌呆呆地睜著眼,不知道此刻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感覺。

  是的,花小朵死了。

  她知道的。

  脖子後面傳來一陣酸痛,可她也不想去理,房間裡光線有些暗,大概是怕她睡不好而特意拉上了窗簾。淺井阡陌就這樣睜著眼睛許久許久,也不起床也不說話,心裡想著父親、花小朵、花生米和花熟飯,還有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那個強勢卻依然善良的彭格列十代目。

  就在這時,房間門忽然開了,有人輕聲地走進來,到了床邊,看到她醒過來,伸過手貼在了她的額頭上。冰涼的觸感使得淺井阡陌回過頭,雲雀恭彌正一臉淡漠地站在那裡。

  「退燒了,想吃東西就自己起來,最好先去洗個澡。」他淡淡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泛著絲絲涼意。

  此時空間裡格外地安靜,仿佛根本不是外界說的那樣戰火連天,房間裡也沒有絲毫的緊張感,一身黑色和服打扮的雲雀恭彌對上淺井阡陌空洞的眼睛,頓了頓,似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獄寺隼人已經回來了,還帶回了花小朵和沢田綱吉的屍體。只不過雲雀覺得沒有必要告訴眼前人。

  「我想吃蘋果。」淺井阡陌平靜地開口,聲音有些干涸的嘶啞。

  雲雀看了她一眼,一聲不響地出了門。過了一會,他拿著一個蘋果走了進來,「切開還是直接吃?」

  「給我就行。」淺井阡陌伸手拿了過來。

  她平躺著,把蘋果舉到眼前仔細地看了很久,眼前青色泛著紅的東西像極了她夢裡那個存錢罐,後來那東西碎了,花小朵說一個存錢罐而已沒必要這樣。當時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她說她喜歡那紅色。

  淺井阡陌半坐起身,靠著床頭,把蘋果湊到嘴前,卡擦咬了一口。她看了看雲雀,對方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

  「怎麼,你也要吃嗎?我是不會分給你的。」短發少女護短地把蘋果朝自己這裡挪了挪。

  雲雀挑了挑眉,淡淡回答,「不是每個人都很喜歡吃這東西的。」

  「是嗎?」淺井阡陌隨意地應了一聲,不再說話,而是專心地吃起了蘋果。

  就這樣,一個人吃一個人看,房間裡異常地安靜。光線還是那麼昏暗,照得兩人的側臉都留下了大片的陰影,沒有人說話,就像是一副畫一般。

  吃著吃著,淺井阡陌忽然咂了咂嘴,隨即嫌棄地把吃了一半的蘋果遞給雲雀,「不好吃。」

  黑發青年淡淡地望著她的臉,頓了頓,接過蘋果,隨意地放在一邊,「那就不要吃了。」

  說完,他隨意地在床邊坐下,沒有去看少女此時的表情,而是非常自然地遞給她一張紙巾。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接過來,直接把紙巾輕飄飄地蓋在了臉上,同時半仰著頭,手背隨意地搭了上去。

  很快地,紙巾便濕透了。

  房間裡沉默如死,雲雀側頭看了一眼淺井阡陌,似是嘆了一口氣,挪了挪身,伸手把她拉了過來。

  「恭彌……」淺井阡陌額頭抵著他的肩窩,悶聲開口,「我在這裡呆悶了。」

  「想去哪兒?」他平靜地回答,一只手攬著對方的肩,感覺著眼前人的顫抖,以及自己濕掉的衣服。

  「你告訴我花生米在哪兒,花小朵讓我去找他。」

  「……」

  沉默了許久,雲雀淡淡回答,「好。」

  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沒有動用任何和彭格列有關的資料以及助力,雲雀恭彌帶著淺井阡陌在當天晚上乘上了飛機,當並盛地下基地裡的人們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和雲雀兩人失去了聯系。

  「為什麼是意大利?」飛機上,淺井阡陌問。

  「你不是想見花生米嗎?」雲雀懶洋洋地睜開眼,略微不耐煩地看了旁邊人一眼。

  「花小朵說他去找熟飯了……所以我們是去找白蘭?」

  「不。」

  「那彭格列總部?」

  「不。」雲雀重新閉上眼睛靠著椅背小憩,「別吵我。」

  「可我不困呀。」短發少女索性盤著腿橫過身,「你快告訴我。」

  回答她的是某人均勻的呼吸。

  「跟人說話期間睡著太沒禮貌了畜生。」淺井阡陌面無表情。

  呼吸。

  「雲雀!如果要見白蘭的話我要換雙匣槍的,你快起來,不然崩了你。」

  繼續呼吸。

  「……恭彌,你跟我說話吧……」

  呼吸一滯。

  睜開眼,雲雀徹底放棄了想在飛機上補眠的天真想法,古井無波地望著身邊人,淡淡開口,「不會見白蘭,現在不是時候。我們要去一個叫『星空』的地方,有人在等我們。」

  「哦。」得到答案的某人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那我睡一會,你自便。」

  雲雀:「……」

  『星空』在米蘭非常有名,然而它既不是什麼名勝古跡,又不是什麼名人官邸,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家夜店而已,只不過背景稍微復雜了些。

  下飛機後,雲雀恭彌直接帶著淺井阡陌來到了這家名叫『星空』的俱樂部,奢華的招牌燈使得它在這條熱鬧的街上顯得格外的顯眼,阡陌好奇地下了車,在雲雀無聲的催促下放棄打量四周,提了提禮服的領口,一手挽上了雲雀的臂彎。

  來之前雲雀特意帶她換了衣服,『星空』是一個高檔的消費場所,因此必須所有賓客都穿正裝出席。大概是因為氣質差太多,阡陌和雲雀一露面,立刻就引來了不少人好奇的指點。當然,怪異的眼神大多投給了雲雀,只可惜他向來對這些東西全部免疫,連看都沒看。

  這裡的結構是環形的,正中間空出來作為舞池以及自由活動的場所,像是一個中空的圓柱體,裡面的布置也奢華無比,有不少人在配合著優雅的音樂翩翩起舞。淺井阡陌一邊好奇地扒著欄杆向下看,一邊跟著雲雀沿著旋轉樓梯向前走。

  「原來夜店就這樣。」淺井阡陌感慨。

  「這裡以前的背後是彭格列以及其他家族共同在支持,現在應該只剩密魯菲奧雷。你不要惹事。」雲雀頭也不回地隨口說著。

  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寫著『303』號碼的房間前,雲雀看似無規律地敲了幾下門。很快地,門被打開,裡面是一個淺井阡陌曾見過幾面的熟人。

  「來了嗎?進來吧。」一頭紫色及腰長發的美女溫柔地把他們迎了進來。

  「你是庫洛姆?」淺井阡陌有些驚訝。

  「恩,我單獨留下來了。」庫洛姆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說著,她微微直起腰,臉上顯出了正經的神色,「已經打過招呼了,骸大人說他隨時可以。」

  雲雀漠然地點頭,「快點。」

  淺井阡陌的目光在這兩人中間來回地徘徊了幾下,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就在這時,她眼前忽然出現一團濃厚的白色霧氣,下一秒,有些陌生卻熟悉的笑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響了起來。

  「kufufufu,好久不見了呢∼小阡陌。」

  
五分鐘噩夢

  在淺井阡陌印像裡,她只不過見過六道骸兩面而已,雖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像,但她的認知僅限於[他不是個聽話的孩子而且他還催眠了老娘打了雲雀恭彌]這一範圍裡。

  因此,當十年後的六道骸出現在她面前時,望著對方的那一頭長長的深藍色頭發,淺井阡陌楞了很長時間,除了覺得對方笑得很奇怪很熟悉以外,完全沒認出來他的身份。

  「我見過你麼?」短發少女面無表情。

  六道骸挑了挑眉,想到眼前人是從十年前過來的,因而笑了笑,伸出手捏上了阡陌的下巴,把她的頭抬了起來,「真是讓人傷心呢,小阡陌真的認不出來我嗎?」

  「放下你的手。」雲雀冷漠地一下把對方的手格開,臉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厭惡。

  「哦呀哦呀,雲雀你用得著這麼護短麼?」長發的六道骸輕笑著,轉過頭來看著阡陌,「不禮貌喲,既然有求於人,連對方身份都不知道可不太好呢,你說是吧,阡陌?」

  「……」

  淺井阡陌平靜地望著眼前人,一雙大眼睛裡寫滿了『你在說什麼』的茫然。她想了想,開口,「我沒不認識你,剛才開玩笑的。」

  「哦呀,是嗎?」六道骸故作驚訝。

  「當然,我從不騙人。」淺井阡陌睜著眼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你是霧之……」

  六道骸的嘴角挑得更高了。

  「霧之……俠。」某人敲了一下手掌。

  一片死寂。

  藍色長發的妖冶男子抽了抽嘴角,終於忍不住指了指自己那顏色不一的眼睛,「看這裡。」

  淺井阡陌半信半疑地湊近,看到了右邊血紅的瞳孔裡赫然寫著的漢字【六】,終於恍然大悟,「啊!原來是你啊!」

  六道骸點頭,「是呢。」

  「你身體可好呀,家裡人好嗎?」淺井阡陌徑直道,「六道骸是不是還不聽話啊?作為父親你辛苦了啊。」

  「……」

  雲雀把目光轉到了前方空白的牆上,一邊研究著土木結構,一邊告訴自己,身邊的人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而六道骸綻放的笑容就這樣僵直在了一半,轉而成為了抽搐。淺井阡陌扯了扯雲雀的胳膊,開口,「你見到長輩要有禮貌的。」

  說著,她非常乖巧地朝眼前人點了點頭,「叔叔好,我是淺井阡陌。」

  又是一片寂靜,

  深深吸了一口氣,六道骸決定不再任由她鬧下去,僵硬的嘴角重新挑起來,「阡陌,十年不見,你果然還是這樣呢。啊,忘記了,你本來就是十年前那個你。」他說著,忽然湊近了對方,妖冶的紅色瞳孔直直地盯著淺井阡陌,「你認錯人了喲,我就是六道骸,十年後的六道骸。」

  淺井阡陌楞,「騙人的吧。」

  「不信你問雲雀。」

  「……不可能,雲雀被你打過的,他那出了名的小心眼是不會和你這麼和平地共處的。」短發少女義正詞嚴,「相信我!」

  聽到這個評價,旁邊的雲雀則開始釋放冷氣,而六道骸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愧阡陌,十年後的你也是這麼說呢。」

  「敘舊也夠了吧。」雲雀恭彌冷漠地開口,一把扯過淺井阡陌的胳膊,目光直視對面的男子,「庫洛姆應該告訴你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哦呀哦呀,雲雀君還是一如既往地嚴厲呢。」六道骸仿佛根本沒在意對方釋放出來的若有似無的殺氣,一臉輕松地看向阡陌,「我聽說花夫人去世了,是嗎?」

  提到花小朵,淺井阡陌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雲雀掃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果然是這樣嗎?」六道骸把對方的反應全部看在眼裡,隨即嘆了一口氣,「好吧,看在夫人面子上,我勉為其難幫一次。不過阡陌,先說好,只有5分鐘。」

  淺井阡陌聽著,也跟著正經了起來,她皺眉,疑惑地問,「為什麼只有5分鐘?花生米也在這個地方嗎?」

  沒有回答她的話,六道骸再次發出了他那非常有特色的輕笑,隨即,一大團白霧再次充斥了整個房間。淺井阡陌茫然地望著眼前的霧氣,不明白對方難道是要像變魔術一樣把花生米變出來麼?按照花生米的脾氣……這該不是又是什麼意外驚喜吧?

  正當淺井阡陌天馬行空地想像著對方的出場方式時,霧氣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長發的六道骸安靜地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閉著眼沉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水幕,直直地飄立在半空中,在阡陌和雲雀的眼前。

  身體一僵,伴隨著狠狠的一聲倒吸涼氣,低聲的驚呼從短發少女的口中發了出來。

  目瞪口呆地望著水幕上的人,淺井阡陌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了雲雀的胳膊,越捏越近,尖銳的指甲甚至深深陷入了對方的衣服,硌得對方一陣皺眉,然而她卻絲毫不知,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水幕,瞳孔深處的驚訝甚至使得她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

  淺井阡陌發現自己再次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蠕動著嘴唇,卻仿佛被誰取走了聲帶,除了顫抖的呼吸以外,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雲雀恭彌低頭看了一眼對方抓著自己不放的手,明明是一只纖細的手,此時手背上卻布滿了青筋,抬頭,眼前是一張蒼白到仿佛被人抽空了所有血液的臉。眼神微動,他淡淡開口,「你應該想到了,花小朵在騙你。花生米沒有去密魯菲奧雷找他弟弟,而是一直都呆在一個地方。」

  眼前的少女沒有說話,仍然一動不動地望著水幕上的人,仿佛失了神,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我現在是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當然,和其他那些守護者意義不同。」對面的六道骸淡淡開口,聲音虛幻飄渺,「所以這只是幻像而已,不過他聽得見你說話,你大可說說試試。」

  然而,淺井阡陌卻依然沒有動。

  有個聲音在心裡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眼前被水浸泡著,渾身纏滿了鎖鏈導管,皮膚暗青,臉被巨大的罩子遮住了大半的人……根本不是花生米!

  有紅色的頭發又怎樣?這個世界上有紅色頭發的人多的去了,眉眼之間和花生米相似的也多的去了,更何況,眼前人的頭發,實在有些長。

  「不用想太多,呆在那個地方時間長了,誰的頭發都不會是以前那個樣子。」六道骸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譏諷地勾起嘴角,看都沒看散落在自己肩上的一縷長發。

  「你再楞下去,時間就到了。」雲雀恭彌出聲提醒。他料到了淺井阡陌一定是這個反應,尤其是在得知花熟飯叛變,花小朵死亡之後,再看到被關在『復仇者監獄』裡的花生米時,沒有崩潰就已經很出乎他意料了。

  一句話,直接刺進了淺井阡陌的心裡。

  咽了咽口水,淺井阡陌發現自己的嗓子干得像是有一團火在燒。她向前傾了傾身,抬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水幕,只一下,上面便泛起了漣漪,水幕上人的面容頓時模糊。

  她嚇得立刻收回了手。

  「花……花生米……聽的見嗎?我是阡陌,我是阡陌。」短發少女輕聲開口,聲音嘶啞,帶著些許顫抖。

  她放開了抓住雲雀胳膊的手,整個人全都靠近了水幕,「……花生米,你快理我一下,我是阡陌……」

  似乎是聽到了對方的聲音,遠在千裡之外的水牢裡,花生米的身體忽然顫了一下。那個入耳的名字過於熟悉,以至於他仿佛成為了一種天然的條件反射,倏地一下,身體便僵了起來。

  他依舊閉著眼睛,但卻已經抬起了頭,像是在搜尋著聲音的方向。

  「他能不能說話?」水幕外,淺井阡陌滿懷希冀地看向六道骸。

  「抱歉,不能。」對方想都沒想地粉碎了她的希望。

  淺井阡陌怔了一下,把目光重新移回了水幕,看著有了些反應的花生米,忍不住握緊了手心,「花生米,我是阡陌,聽見了就點頭。」

  頓了頓,水幕裡的人無聲地點了點頭。

  只一個動作,眼淚便直接湧了上來。淺井阡陌無視眼睛裡忽然冒出來的水汽,隨手用手一擦,繼續獨自一人說了起來,「我從十年前來了。」

  對方怔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可淺井阡陌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是說她現在活得很好,還是說以前的自己死了,是說花熟飯叛變了,還是說花小朵死了?

  「我昨天夢到你了。」擦干眼淚的淺井阡陌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看著對方那仿佛專注傾聽的模樣,繼續說道,「我夢見以前你搶我存錢罐的事了,這麼長時間過去我依然很生氣,那可是父親給我買的。「

  握緊手心的手不由地又用上了幾分力,她頓了頓,開口,「花小朵說你長大以後會賠給我一個新的,可你太丟臉了,竟然被人綁成了一個粽子泡在水裡,你以為你是蝦米嗎?還是你覺得你是糯米?」

  水牢裡,花生米靜靜地聽著,在人看不見的那巨大的氧氣罩中,他微微勾起了嘴角,一如多年前他總掛在臉上的那個弧度。

  「總之你要是不賠我,我就放鯊魚咬你,霧之俠會幫我的。」

  說完這句話,淺井阡陌轉過頭不再看水幕,而五分鐘也已經到,六道骸揮了揮手,房間裡再次恢復成為之前的模樣,什麼都沒有多,什麼也沒有少。

  「如果你真要放鯊魚,我可不幫你喲。」他站起身,隨意地走到了淺井阡陌面前。

  短發少女仰頭看著他,從未有過的認真,「你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出來嗎?」

  「不。」六道骸干脆利落地否認,「那個地方很好,很安全,除了沒有自由以外。Kufufu,你不用擔心白蘭會殺了他,那裡有牢頭的。」

  說完,他瞥了一眼安靜的雲雀恭彌,輕笑,「算你們欠我一個人情喲,撒有那啦。」

  還沒來得及讓阡陌問更多的事情,眼前濃霧大起,再散去時,骸已經不見,一頭紫色長發的庫洛姆溫柔地站在了對面。

  「結束了嗎?」她淡淡開口,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淺井阡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走吧,這個地方不能呆太久。」

  話音落,她轉身先一步出了門。

  雲雀恭彌從沙發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走到淺井阡陌面前,遞給她一方手帕,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的手心。

  「不要把血滴在地上。」

  淺井阡陌接過手帕,攤開血肉模糊的手心,一聲不吭地把手絹纏了一圈打上結。她看了一眼前面雲雀的背影,沒有再說話。

  她再次抑制不住地想起了花小朵最後一次和她交談時說的話。

  有時間去看看花生米。

  淺井阡陌什麼都想了,就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就像是噩夢。

  
郁結

  從『星空』出來,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停在了他們前面,雲雀面無表情地拉開車門,庫洛姆笑了一下,徑直坐在了副駕座,淺井阡陌則沉默地上了車,連道謝都沒有。她如今滿心滿腦都是剛才花生米被困的模樣,雖然六道骸說那裡很安全,但她依然難過的要死。

  起碼還活著,比花小朵好一點。她這樣安慰自己。

  車子無聲地啟動,平穩而快速地行駛在夜晚的公路上,周圍的車輛刷刷而過,燈火輝煌的城市像是剛剛開始展現它的又一面。庫洛姆說她要先回一趟總部,處理一些事情以後才會回日本,因此雲雀一聲令下,車子朝彭格列總部的方向走去。

  車裡非常安靜,無論是雲雀還是淺井阡陌都不說話,庫洛姆回頭看了看,似是微微嘆了一口氣,解釋道,「阡陌,你大概不知道,骸大人也被關在那個『復仇者監獄』裡,已經很久了。」

  淺井阡陌聽著,把身子窩在柔軟的皮質座位裡,頭斜靠著車窗冰涼的玻璃,沒有搭話。

  「花生米君他之所以被關在那裡,還是在花熟飯背叛淺井家前的事情,這段事情雲雀君應該比我更清楚。」庫洛姆淡然地說著,眼底閃過一絲難過,「淺井家出事的時候我們都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只顧著對付密魯菲奧雷,誰都沒有在意。等我們回過頭時,花生米君已經被『復仇者』的看守人帶走了。」

  她頓了頓,像是在回顧著那段誰都不願再想起來的歷史,聲音清冷,「……沒有罪名。」

  花生米之所以會被關在那個地方,是因為他無意間發現了白蘭的陰謀,當初密魯菲奧雷已經吞並了很多大家族,成為了黑手黨界裡勢力隱隱壓過彭格列一頭的大手,而首領白蘭的實力更是令人恐懼。

  然而他並沒有選擇把花生米殺掉,而是因為某件非常巧合的事情,把他也順水推舟一般送進了『復仇者』。而這件『非常巧合』的事,卻是除了花生米和白蘭以外,誰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庫洛姆有些傷感地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總之,現在說什麼都為時過早,彭格列是不會這麼容易就倒的。」

  話音落,車裡再次陷入了絕對的平靜,庫洛姆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望著前方黑暗卻一直前行的路,雲雀恭彌從頭到尾都閉著眼睛在小憩,淺井阡陌則依然把頭靠在車窗上,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她想到了不久前,她大鬧了自己和跡部的訂婚宴,花生米開著跡部的跑車從東京一路狂奔回並盛,那個時候,紅頭發的少年還會笑的很好看,彬彬有禮卻略帶調笑地和跡部說話,會在雪夜裡把衣服脫下給自己,會在被圍攻的時候自己一人衝上去,而把她留在安全的背後。

  這才過了多久。

  以前她並不覺得穿越十年後會有什麼距離感,然而知道現在淺井阡陌才發現,十年的時間真的很長,她來到了一個已經了走向毀滅的十年後,單薄弱小的力量什麼都改變不了,無論是花熟飯的背叛,還是花小朵的死……甚至連以前對她最好的花生米都救不了。

  這一切究竟是因誰而起?

  「我說……」她忽然突兀地開口,車裡的其他人均是一楞,「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一件事。」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不斷呼嘯而過的車輛,光影在她那張好看的臉上打下了五彩斑斕的烙印。

  「我想知道,十年後的我為什麼會死?」

  話音落,庫洛姆的肩膀滯了一下,她回過頭看雲雀,發現後者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原來雲雀沒有告訴你嗎?」她輕聲開口。

  雲雀淡淡地掃了一眼身邊人,頓了頓,平靜地說道,「因為你衝進了密魯菲奧雷在日本的基地,說要找白蘭,結果被對方殺了。」

  「別說我知道的。」淺井阡陌回過頭,一雙大眼睛在黑夜裡顯得格外地明亮,「我為什麼要去找白蘭?」

  雲雀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想了想,開口,「因為當時花生米在密魯菲奧雷。」

  「這麼說十年前的我知道花生米會出事。」淺井阡陌輕易地得出了某個結論。本以為她回繼續追問下去,誰知出乎意料地,短發少女再次陷入了沉默安靜之中,身體縮了縮,眼睛明明已經酸得難受,卻固執地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至此,淺井阡陌沒有再開口說過話,車子終於停在了目的地門前,庫洛姆開了車門,外面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正裝的男子。男人有一頭銀色的短寸發,鼻子上橫貼了一截白色OK繃,看到庫洛姆從車上下來,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沒有下車,站在外面的男人敲了敲玻璃,雲雀這才搖下了車窗。

  「雲雀,好久不見,不下來坐坐嗎?」男子大大咧咧地說著,一副非常熟稔的模樣。還沒等雲雀回答,他便同時看到了裡面的淺井阡陌,頓時臉上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是阡陌啊∼現在還好嗎?京子之前還哭鬧著給我打電話說要回去找你呢∼」

  淺井阡陌木然地仰頭望著窗外的人,一時半會沒有認出對方來。

  「是了平,笹川京子的哥哥,彭格列晴之守護者。一直呆在意大利總部。」雲雀恭彌淡淡開口解釋。

  「大哥晚上好。」淺井阡陌無精打采地和對方打了招呼,然而只有這一句,她便再次沉寂了下來。

  看著這明顯不是阡陌性格的表現,了平疑惑地看了一眼雲雀,後者直接開口,「告辭。」

  「誒?等一下!」了平慌忙阻止,「真的不下來坐嗎?Xanxus他們也總提到你啊。」

  「沒興趣。」雲雀干脆地拒絕。

  「好吧……你這個人真是不好相處。」了平撇了撇嘴,「這是要回日本了嗎?用不用我派人送你們?」

  雲雀挑了挑眉,眼角掃了一眼前排沉默的司機,說道,「不用了。」

  說完,玻璃便無聲地升了上去。淺井阡陌隔著黑色的玻璃朝外面人揮了揮手,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車子再次無聲地啟動,很快便駛離了庫洛姆等人,。

  直到車子開到了一片荒蕪空曠的地方,雲雀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環境,回過頭一把抓住了淺井阡陌的胳膊,毫無預料地把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裡,同時一手摁下了身邊的按鈕,一面隔音的黑色玻璃從他們前方升了起來,隔開了後座和司機之間。淺井阡陌嚇了一跳,剛要掙脫,卻聽到了雲雀淡淡開口,「別動。」

  淺井阡陌身體一僵不再動彈,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雲雀剛才那冷然的語調聽起來過於震懾,還是她感覺到了什麼,任由雲雀抱著她,阡陌小心翼翼的開口,「恭彌?」

  雲雀看到了她垂在一旁的手做出的手勢,輕輕地應了一聲,「別動。」

  話音剛落,車子忽然停了下來,緊接著,隨著一陣劇烈的震動,有人拿重物同時狠狠砸碎了後座的兩扇窗戶。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早有准備,兩人都離窗戶很遠,因為這一擊並沒有使他們受傷。

  因為撞擊的緣故,車門已經被打開,雲雀恭彌輕輕地拍了一下阡陌的後背,她了然地點了點頭,兩人分開,淺井阡陌兩只手上都已經拿上了槍。

  隨著兩聲重疊的巨響,雲雀恭彌手上的戒指已經點燃了火焰,紫色的火焰一下子同時衝開了兩扇車門,與此同時,淺井阡陌手中的槍也朝著兩個方向啪啪啪地開火。

  只不過一瞬間,黑暗中同時傳來了數個悶哼到底聲,而車裡的兩人則同時從兩邊下了車,靠著車門,冷冷地望著眼前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大群敵人。

  司機已經在剛才雲雀點燃火焰的時候殺了,他甚至連走出車門的機會都沒有,完成了把『彭格列雲之守護者』帶到這裡的任務,便光榮地去死了。淺井阡陌默然地掃視了一圈圍上來的人,眯了眯眼,手中的槍非常利索地卡擦卡擦幾聲,扔掉空彈匣的同時已經裝上了新的。

  「哪兒冒出來的?」她緩緩問。

  「不知道,殺了就行了。」雲雀恭彌譏諷地挑著嘴角。

  「畜生……老娘從來沒殺過人。」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說著,卻是比雲雀還先一步地扣動了扳機,兩槍齊出,兩個人同時倒了下去。

  「那就沒辦法了。」雲雀恭彌嘲諷地抬起了他的浮萍拐,連和對方交談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劃作一道黑影衝了過去。

  「你把他們看成死人就行了。」

  這是淺井阡陌來到十年後的第一場真正的戰鬥,除了和雲雀對戰以外。事後雲雀說,他們從『星空』出來的時候司機已經被換掉,只不過他一直沒有揭穿,因為對方的目標顯然是不是庫洛姆,而是雲雀和淺井阡陌兩人。

  雖然可以斷定這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但這種沒水平的伏擊卻不一定是出自白蘭的意思。彭格列和密魯菲奧雷不對盤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兩方的交戰也時有發生,雲雀恭彌作為彭格列守護者中的最強,自然是他們重點打擊的對像。

  淺井阡陌聽著,忍不住一茶杯砸過去,原來她是被牽扯的那個麼?害她以為對方是因為看中了她的美貌而專門衝她來的。

  雲雀冷笑地躲過她的茶杯攻擊,對於這種公主病嚴重的行為不予理會。

  當然,這都是後話,現在的淺井阡陌可不知道這麼多,雖然她以前從來不這樣光明正大地殺人,但偏偏花生米的事情給了她太大的刺激,加上花小朵的死一直郁結在她心裡,這正好成為了她抒發怒氣的最好途徑,因此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水,甚至直接點燃了隨手戴著的戒指,把『雲狐』也叫出來遛彎。

  看到她難得這麼積極,雲雀恭彌輕笑了一聲,反倒動作慢了不少。

  淺井阡陌需要鍛煉,但現在更需要發泄。因為密魯菲奧雷,她已經很難過了。

  
好久不見

  對方人數不少,但都是些雜牌兵,雲雀恭彌懶洋洋地應付著,時不時斜眼看看那邊打得正歡暢的淺井阡陌,如今她的火焰運用已經越來越得心應手,永遠和他對戰是不會進步的,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畢竟如果以後……她也應該能獨立在這個世界站住腳。

  雲雀有些譏諷地挑了挑唇,隨手又解決了一個嘍啰。

  十幾分鐘後,淺井阡陌氣喘吁吁地重新靠回了車身,大運動量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勉強,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如此多的敵人全部消滅,她已經很有成就感了。

  雲狐跟在她身邊,蹭了蹭她的腳,淺井阡陌勾了勾手指,對方已經化作一道藍炎回了匣子。雲雀恭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對於少女那差得不行的身體素質感到了一絲久違的熟悉感。十年後的雲雀阡陌無論是在彭格列還是在淺井家都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高手,現在的淺井阡陌還差得太遠。

  頓了頓,雲雀取下了手上戴著的一枚戒指,隨手丟了過去,「戴著。」

  淺井阡陌看都沒看地伸手一抓,戒指落入手心。趁著夜色打量了半天,發現和她手上戴的不太一樣。「這是什麼?」

  「備用戒指。」雲雀隨口說道。

  扭頭看了他一眼,短發少女似乎想到了什麼,「我來之前BOSS他們在准備指環之戰,你沒有彭格列指環嗎?」

  「曾經有,毀了。」

  「……」

  「有沒有水喝?」淺井阡陌臉色蒼白地轉移換題,她已經調整好了呼吸,回頭。

  「飛機上有。」雲雀隨意地說著,拉開車門,「上車。」

  這個地方不能多呆,這麼大的動靜不定會引起哪兒方勢力的注意。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跟著拉開了副駕座旁邊的車門。

  然而就在此時,雲雀恭彌的瞳孔卻猛然一縮,在淺井阡陌還沒反應過來前,紫色的火焰噗地從戒指上燃起,浮萍拐幾乎變成了一道影子,直直地朝對方襲了過去。

  淺井阡陌猛地一楞,卻發現這一擊她根本就躲不過去,也不知道雲雀這是在干什麼,眼看著就要和浮萍拐來一個親密接觸時,身體卻忽然被人從兩旁一架,竟是直接把她向後拉了數米。這一切發生的速度太快,阡陌只來得及點燃火焰,卻怎麼都無法打開匣子,因為她的胳膊被人押在了身後,此時正緊緊地禁錮著她!

  「誰?」她猛地回頭,看到了一個戴著面具的粉色長發女人。

  「淺井阡陌小姐,我們切羅貝爾奉命行事。」對方漠然地看著她。

  另一邊的女人也是這副打扮,她淡淡地接話,「所以你最好別動。」

  「切羅貝爾?」淺井阡陌挑起眉。

  她在心裡豎了個中指,把目光重新轉回了雲雀那邊,然而卻在看清局勢的一瞬間,整個人狠狠地顫了一下,瞳孔猛地後縮——

  雲雀的身前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的背影……

  「讓開。」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開口。

  「你覺得可能嗎?」來人冷冷地回答,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裝束在黑夜裡顯得格外刺眼。他隨意地抬起手,紅色的碎發在空中飛揚亂舞。

  「帶她走。」

  切羅貝爾得令,恭敬地齊聲回答,「是。」

  雲雀恭彌眯了下眼睛,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動手的瞬間,手一揮,一個切羅貝爾已經重傷倒了下去,胸口一個指頭粗的傷口觸目驚心,

  「誰准許你們走了?」他冷然勾起唇角。

  話不投機半句多,沒有人開口,但雲雀和白衣紅發的男子卻同時朝對方衝了過去。淺井阡陌強行使自己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以絕對巧妙的角度和速度把一只手臂繞在了自己的身後,對准了另一個切羅貝爾,砰地一槍下去,對方倏然倒地。

  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可置信地望著那邊如影般交戰的雙方,看到紅發男子手上那紫色的火焰,心裡像是被人狠狠用鈍物悶了一下,生疼不已。

  花熟飯……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正在交戰當中的紅發男子驀地回過頭,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淺井阡陌再次失去了言語。她不知道對方眼裡那復雜的內容都是什麼,但那張冷漠的臉……花熟飯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板著臉,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就在淺井阡陌准備開口時,忽然一陣風過,一個穿著繁復黑色制服的男子從天而降,淡金色的短發配著他臉上滄桑卻棱角分明的臉,顯得格外肅殺。淺井阡陌直覺地感覺到了危險,身體向後一退,躲過了一道青色的電光。

  然而下一秒,她的身體卻猛然一滯,緊接著,感受到脖頸處的悶痛,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喂,你帶這個女人走,我來會會傳說中最強的雲雀恭彌。」淡金發男子不屑一顧地挑著唇看著不遠處交戰的兩人,目光因為兩人那堪乎完美的動作而變得格外銳利。不過即便聽說過白魔咒的這個人很強,但γ覺得他還是很不喜歡這幫穿白衣服的人。

  一頭紅發的花熟飯冷冷地看了一眼金發男子,目光隨意地自對方臂彎裡架著的少女身上掃過,沒有理會他的要求,徑直道,「你的任務是帶她走。」

  γ眯了下眼,冷哼了一聲,扛起淺井阡陌消失在了原地。雲雀恭彌本想追,卻被花熟飯攔了下來。

  「讓開。」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卻刺骨地冰涼。

  「沒用,有我在你追不上電光γ。」花熟飯淡漠地望著他。

  雲雀恭彌深深地看了一眼花熟飯,後者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開口道,「我不可能讓事情重蹈覆轍,不要小看我。」

  雲雀冷笑了一聲。

  「她剛見過花生米。」

  紅發男子的瞳孔猛地一顫,隨即立刻又恢復了正常。頓了頓,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再見。」

  話一說完,一陣大風呼嘯而過,待雲雀恭彌放下手臂,他眼前已經沒有了一個人。

  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才終於走向車子,戒指上的火焰還沒熄滅,他一手摁在了車邊,頓了頓,默不作聲地鑽進駕駛座。而車頂他手觸過的地方,則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坑窪。

  淺井阡陌被帶走了,他沒有攔下。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步到底是對是錯,如果他盡全力,起碼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

  ……

  意大利,密魯菲奧雷總部。

  淺井阡陌醒過來時,頸上的痛如螞蟻般變本加厲起來,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揉著脖子坐了起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寬大的沙發上,這是一間明亮的大房間,和當初意大利淺井家,花小朵和她喝茶的二樓很像,全是落地窗。

  只不過外面林立的大樓出賣了這裡的真實位置,從這個高度看過去,視野並不廣闊,但卻讓人從心底產生一種驀然拔高的缺氧感。

  隨著一聲輕響,自動門開啟,從容而清脆的腳步聲在房間裡回響起來,淺井阡陌從沙發上坐起身,目光落在了來人身上。

  是一個非常年輕的黑發男子,長相平凡,一身白衣,手上還捧著一個文件夾,一雙眼睛同樣好奇地盯著她。

  「你好,我叫雷歐,是白蘭大人的聯絡官。」

  聽到白蘭的名字,淺井阡陌挑了挑眉。這裡果然是密魯菲奧雷,只是作為目標,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己到底有什麼功能效用。

  「倒杯水給我喝。」她淡淡開口,一臉木然。

  對方楞了一下,隨即重新揚起了笑容,工整地把文件夾裡的東西放在了窗邊的桌子上,轉身出了門。不一會,他端著一杯果汁走了進來。

  「請。」

  接過果汁嘗了一口,淺井阡陌驚訝地抬起眼,「這是……」

  「熟飯大人吩咐的。」名叫雷歐的小秘書和顏悅色地接話。

  聽到他對花熟飯的稱呼,淺井阡陌頓了頓,默不作聲地喝起了果汁。

  就在這時,一聲輕笑傳出,短發少女和雷歐同時回過頭,只見自動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一頭銀發的男子正站在不遠處,歪著頭,笑彎了眼睛。

  「好久不見,阡陌。」他嘴角漾起一抹甜膩的笑容,「啊,不對……十年後的你我才剛見過沒多久,該說……」

  「好久不見,十年前的阡陌。」

  
密魯菲奧雷之旅

  見到十年後的白蘭,淺井阡陌心裡異常復雜。

  她以前和白蘭關系是很好的,對方救過她,陪她玩游戲,陪她吃甜品,即便後來她回了日本,兩人時不時還會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可是如今她來了未來,卻發現自己身邊一切都在悲劇,她所遭遇的一切不幸全部因為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她算做是朋友的人。

  望著對方那張並沒有改變多少的臉,淺井阡陌沉默地移開了視線。

  「真不像是你的性格呢。」白蘭隨意地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雷歐恭敬向他鞠了一躬,轉身出了門,留下房間裡許久不見的兩個人面對面。

  「我還以為你會再把槍口對准我。」

  淺井阡陌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緩慢而平靜地喝著她的蘋果汁。白蘭輕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隨手拿起桌子上一直放著的棉花糖,夾起一顆塞進了嘴裡。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地做著,一個沉默無神地注視著桌面,一個則是愜意地看著窗外,絲毫沒有理會桌子上那一大摞的文件。

  一直到淺井阡陌把一整杯的果汁都喝完,她才抬起頭,白蘭好整以暇地靠著沙發,等著她開口。

  「找我有事?」這是阡陌開口的第一句話。

  白蘭似是猜到了她會這樣說,輕笑了一下,捏起一顆棉花糖遞過來,淺井阡陌直接無視。頓了頓,他也不尷尬,收了手自己吃掉。

  「沒有呢。」他淡淡開口,聲音比以往少了一份青澀,卻還是一如既往地輕佻,「只是聽說你來了,所以就很想和你敘敘舊啊,怎麼,見到老朋友不開心麼?」

  「你腦子被驢踢了吧。」淺井阡陌漠然道,「敘舊?你不是殺了十年後的我麼?」

  「那是誤會啊,我也沒想殺阡陌你啊∼」對方若無其事地說著謊話。

  「你怎麼沒把你的舌頭咬下來。」

  「呀類,小阡陌你變狠毒了。」

  「彼此彼此。」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白蘭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份文件翻著,輕笑道,「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比如說花熟飯為什麼會在我這裡,既然你現在出現在這裡,那麼自然也知道沢田綱吉和花小朵被我殺了。」

  提到花小朵的名字,淺井阡陌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手指。她望著白蘭筆挺的後背,沒有說話。

  「你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他轉過身,臉上依然帶著笑,看起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隨意地靠著桌子,白蘭翻完了這份文件,隨意地扔到一邊,繼續說道,「熟飯桑這十年裡和我關系很好呢,當年我離開淺井家,建立密魯菲奧雷時邀請了他,他很快就答應了呢。」

  「因為花小朵阻礙了你,所以就把她殺了。」淺井阡陌平靜地接話。

  「賓果。」白蘭笑得更盛了些,「阡陌想知道我的目的嗎?」

  出乎意料地,淺井阡陌搖頭,「一點都不想。」

  「是嗎?那算了。」他聳了聳肩。

  「我只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說了只想敘敘舊而已。」白蘭無辜地歪頭,「還是說阡陌你想得更多?」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密魯菲奧雷是很好客的呢。」白蘭說著,走到淺井阡陌面前,彎下腰把臉湊到了她面前,「就在這裡住一陣子吧∼」

  「我不認為我對你有用。」淺井阡陌面不改色地迎上他深邃的眼睛,「我既不會幫你打怪獸,更不會煮飯做菜。」

  「沒有人讓你做這些,」白蘭笑眯了眼,「你只要呆在這裡就可以了。我很期待彭格列那邊的下一步棋是什麼,我不介意和阡陌一起看喲。」

  「……」

  原來他是要拿自己要挾彭格列。

  「你腦殘了。」淺井阡陌失望地下了結論。原本以為她的舊友經過了十年的歷練一定會讓她刮目相看,沒想到對方卻是比以前還二,比十年前的雲雀恭彌還二。

  聽到這話,白蘭抽了抽眉毛,「恩?」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短發少女嘆了一口氣,「你真讓我失望。雖然我不知道BOSS臨死前對你說了什麼,但你既然已經把彭格列打得只剩下一口氣了,為什麼不直接趁熱打鐵直接拿下,反而因為對方的話而變得不敢動了?你以前打紅警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對我手下留情過。」

  有些驚訝地望著眼前少女精致的臉,白蘭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伸手挑起了對方的下巴,調笑著開口,「我一直以為阡陌你只是一個會耍耍嘴皮子的人而已,沒想到你腦子也很聰明嘛∼」

  兩人對視了一會,白蘭收手坐回了沙發,氣定神閑的捏起一顆棉花糖,「沒錯,沢田綱吉臨死前的確說了些讓我感興趣的話,所以我很想知道垂死掙扎的老鼠最後能玩出什麼花招來。不過這可不是怕喲,實在是……贏得太容易,也很無趣呢。」

  他頓了頓,看向淺井阡陌的眼睛,「就像以前玩游戲時我贏你一樣。」

  「不要臉。」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豎起了中指,「玩CS的時候老娘打得你哭爹喊娘,你竟然還來糊弄我?」

  白蘭:「……」

  換言之,淺井阡陌成為了傳說中力量弱小易推倒,價值很高卻讓人討厭的人質。因為十年後的沢田綱吉臨死前說了些讓白蘭感興趣的話題,又或者對方根本沒說,而白蘭為了讓游戲變得更好玩,干脆自己往已經亂成一團的彭格列那裡再放一把火,而淺井阡陌的被俘就是那把火。

  不過按照白蘭的說法,彭格列內部現在唯一能讓他不無聊的人很少,彭格列十代目的死可以使絕大部分人激動起來,做出一些反撲,而淺井阡陌則能使少部分人,確切地說能使雲雀也改變一下態度。

  白蘭說他很期待雲雀會做什麼。

  彭格列裡如今的戰力不少,但真正算得上高手,能和密魯菲奧雷絕大部分武力抗爭的卻只有幾大守護者了。雲雀作為其中的最強,自然是白蘭最關注的人。至於六道骸……丫被關在監獄裡,沒被泡得陽×就已經很不錯了。

  「既然對恭彌有這麼濃重的愛,你何不直接去找他?說不定他會願意你做下面那個。」淺井阡陌非常客觀地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小阡陌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白蘭抽了抽眉,「既然這麼無聊,你可以逛大樓。」

  「你刷卡?」少女歪頭。

  「我是說密魯菲奧雷的大樓。」白蘭微笑。

  「……不要臉的小氣男人。」

  淺井阡陌在密魯菲奧雷住下來,每天除了發呆就是數星星,再不濟就是抱怨飯菜。因為白蘭說什麼都不讓她離開這棟樓,因此生活無聊透頂。

  她試圖逃過,就在白蘭開會的空檔。然而好不容易衝到了一樓,卻被那些穿著白衣服號稱『白魔咒』的人們帶了回來。架沒有少打,可她還不至於強悍到可以一個人擺平一整個樓的保安還不驚動白蘭的程度,因此只能束手就擒,再次回到她那間干淨寬敞但卻格外壓抑的房間。

  而從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淺井阡陌卻連花熟飯一眼都沒有見過。

  局勢似乎越來越緊張,雖然白蘭從來不會向她說任何彭格列的事情,但每當淺井阡陌無聊地閑逛時,都會碰到那個叫雷歐的聯絡官,對方會禮貌地和她說上幾句話,有時候會不小心說出『最近很忙呢』之類的話來,然後驚慌失措地捂上嘴,擔憂地看一眼少女身後跟著的兩個戴面罩的粉色頭發雙胞胎,並乞求淺井阡陌不要告訴別人,否則他一定會被炒魷魚。

  每當這時,淺井阡陌都會木然地看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說到切爾貝羅,這似乎是一個組織,只不過裡面所有的人都長一個模樣,之前阡陌和雲雀已經殺了兩個,可到了密魯菲奧雷,白蘭立刻又找了兩個人過來。有時候阡陌會回頭和跟著她的切爾貝羅們聊個天,只是對方一直不怎麼賞臉。

  一開始對方還會和她進行一些短暫的交談,但到後來卻是根本選擇性地無視了起來。

  就比如說現在,淺井阡陌吃完午飯正在樓裡散步,身後的切爾貝羅則步步緊跟。

  「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們。」短發少女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問。她知道對方一定聽得到。

  「淺井小姐,請你快點散完步回到房間。」其中一個切爾貝羅冷漠地回答。

  淺井阡陌絲毫沒有理會她的催促,而是打了個哈欠,懶散地問,「你們的皮膚是怎麼曬出來的?這看多了覺得很像巧克力。還是說你們就是巧克力變的……我不止一次想咬一口試試啊……」

  切爾貝羅:「這是天生的。」

  「是嗎?你們父母真是了不得,生了這麼多胎,意大利婦聯難道沒有給你媽媽頒發一個獎狀之類的麼?公民補貼應該也會很多吧,畢竟生了這麼多……」

  切爾貝羅:「……不清楚。」

  「你爸爸的[嗶——]生命力真旺盛,不知道分裂了多少,嘖。」

  切爾貝羅:「……」

  「有機會介紹你母親我認識認識,我想看看生過這麼多孩子的女人肚子到底會垮塌成什麼模樣。」

  「……」

  「對了,切個蘿蔔,你們誰是姐姐?」

  「……」

  無聊地進行著一個人的對話聊天,淺井阡陌終於再次打了個哈欠,停止了這一無趣的交談。當她選擇閉嘴時,身後的兩個切爾貝羅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得救了』之光。

  結束散步准備回去睡午覺的淺井阡陌還沒走到房間門口,便隱隱看到了門口站著一個人,一頭紅色的頭發在這全是由白色充斥的密魯菲奧雷基地裡顯得格外刺眼。對方個子很高,穿著筆挺的白色制服。他沉默地靠著牆,聽到腳步聲,回過頭,視線和淺井阡陌的目光在空氣中間相遇。

  昔日最喜歡嬉皮笑臉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了一個英姿挺拔、但卻面若冰霜的冷酷男子,淺井阡陌楞楞地望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忽然間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胸腔裡像是有大風卷著黃沙刮過,顯得既空蕩又荒蕪。

  「我找你。」對方首先開了口。

  淺井阡陌沒有來的及說話,其中一個切爾貝羅便站了出來,「花熟飯大人,白蘭大人並沒有允許您接觸淺井小姐,請回。」

  花熟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卻是連理都沒理,而是把目光直直地投向了淺井阡陌,等著他的回答。

  「花熟飯大人,你現在的行為會被視為背叛的。」切爾貝羅繼續冷漠地說道,「淺井小姐是白蘭大人重要的人質,隨意和人質接觸,我們會認定為你想對密魯菲奧雷不利。」

  「閉嘴,不然殺了你。」花熟飯輕輕開口。

  「……」

  和另一個對視了一眼,切爾貝羅把手摁在了耳朵上戴著的聯絡器上,大概是要和白蘭直接進行對話,報告情況。然而無論是花熟飯還是淺井阡陌都對此無動於衷,仿佛根本不在乎對方在做什麼。紅發男子依然淡然地盯著眼前的短發少女,而少女則不知在思考什麼。

  半晌,淺井阡陌抬起頭,面無表情地回答,「如果你保證以後我都可以吃中餐的話,我同意。」

  花熟飯挑了挑眉,直起身邁開步子走了過來,胳膊隨意地格開擋路的切爾貝羅,攬著淺井阡陌的肩膀,不容商量地帶著她朝來時的路走去。

  「告訴白蘭大人,我和老朋友敘舊,你們跟著也無所謂。」他隨口說道。淺井阡陌抬頭看了一眼他冷然的側臉,聽出了其中隱隱的諷刺。

  兩個面罩女對視了一眼,低聲對著聯絡器了說了幾句,似乎是得到了白蘭的允許,兩人不再阻攔花熟飯,而是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我吃過飯了。」淺井阡陌沒有推開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開口。

  「我沒吃。」花熟飯答道。

  「……」

  「害怕麼,阡陌。」他攬著對方肩膀的手不著痕跡地緊了緊,低聲道。

  淺井阡陌怔了怔,發現身後切爾貝羅的腳步聲離得挺遠,頓了頓,點頭,「有一點。」

  「呵。」花熟飯輕聲笑了一下,這是他自從進了密魯菲奧雷以後的第一抹笑容。

  「放心,我和夫人以及我哥保證過,你不會再有事了。」伸手揉了揉對方細軟的頭發,他一直看向前方的眼睛忽然變得銳利起來。

  「你不會再死一次了,相信我。」

  
舊情

  事實上淺井阡陌來到十年後也不過只有幾個月的光景,可是當她托下巴看著對面吃相優雅但卻一點都不做作的紅發男子時,不知為何竟有一種相隔數年,甚至是相隔生死,跨越了很多東西最後才終於見面的感覺。

  因此她心裡非常平靜,平靜到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她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嘴角也沒有笑容,沉若鏡湖一般的眼睛裡也沒有什麼情緒。可她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雖然淺井阡陌到現在還沒有搞明白為什麼花熟飯會背叛淺井家,也不敢確定對方到底有沒有騙他,但作為一個和對方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她並不介意那些東西。如果說以前或許見到花熟飯會生氣,可當她見過被關在水牢裡的花生米時,這種激烈的情感,就全部轉化成了一種親情。

  不管你是好是壞,不管你真心假意,你是我的家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

  「密魯菲奧雷的廚師不會做中餐,完全沒有風做的炒飯好吃。」花熟飯優雅地放下勺子,略有不滿地說著。

  淺井阡陌聽著,沒有說話。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就一點都吃不下去了。」花熟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促狹地朝對方眨了眨眼,「還是說你也想吃點?」

  淺井阡陌搖頭,「我剛吃過意大利面,是切個蘿蔔推薦的。」

  撲哧一下,花熟飯差點把送進嘴裡的茶噴了出來。

  「那是什麼?」他抽搐。

  「面罩女。」淺井阡陌淡淡開口,「按理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她們不是和你寸步不離麼?既然寸步不離的話,你睡覺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人侍寢什麼的……」

  「停!」花熟飯無奈地白了她一眼,「怎麼腦子裡還有這麼多亂糟糟的東西?」

  搖了搖頭,他重新給自己倒上茶。雖然在密魯菲奧雷的這些日子他早已經習慣了吃西餐喝紅酒,但從前跟著夫人的時候,卻依然保持著吃中餐的習慣。

  抬手打了個響指,侍者把盤子撤了下去,同時給淺井阡陌端上了一杯蘋果汁。

  兩人重新沉默下來,各自心裡都有事,可這種復雜的情緒卻全都沒有表露在臉上。淺井阡陌是性格使然,花熟飯卻是因為時間的熏陶,長大的人都會變,就連曾經廢柴的沢田綱吉都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彭格列老大,花熟飯自然也不再是以前的他。

  「我記得你以前很囂張的。」淺井阡陌淡淡開口。

  花熟飯抬頭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我知道你長大以後很成熟。」

  「你為什麼不笑了。」短發少女一針見血。

  穿著密魯菲奧雷『白魔咒』制服的紅發男子楞了一下,抿茶不語。

  他們都在等對方開口,可往日熟絡的兩人如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淺井阡陌,在經歷了花小朵和花生米雙雙離開的打擊以後,也變得沒有那麼囂張了。

  裝修簡潔干淨的餐廳裡,淺井阡陌和花熟飯相對而坐,切爾貝羅在不遠的地方監視,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個寂靜。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切爾貝羅的聯絡器響了起來,白蘭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裡。粉色長發的少女沉默地聽著,應了兩聲,走到了花熟飯兩人的桌前,恭敬中帶著一份疏離和三分高高在上。

  「熟飯大人,白蘭大人傳話,他允許淺井小姐想出門,不過要勞煩您跟著。」

  花熟飯靜靜地聽著,一手緩慢地摩挲著瓷杯的邊緣,很快便思考結束,抬起頭看向對面的淺井阡陌,「逛街?」

  短發少女楞了一下,先前白蘭警告的聲音猶在耳邊。她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既然對方鋪出了這樣一條路,那沒有道理不走一下。

  「好啊。」她抬起頭看切爾貝羅,「我能跟白蘭說句話嗎?」

  對方怔了怔,把耳中的聯絡器取下來遞了過去。淺井阡陌接過聯絡器放在耳邊,白蘭略帶戲謔的聲音響起,「小阡陌想跟我說什麼?」

  「想問你兩個問題。」淺井阡陌淡淡說著,「第一個就是,你確定現在控制你的不是你體內的腦殘系統?」

  聯絡器裡沉默了一下,隨即白蘭說道,「不是喲。怕你悶壞而已。」

  淺井阡陌無動於衷地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你給花熟飯開多少工資?他銀行卡裡的錢不夠怎麼辦?你快讓人把你的銀行卡送過來。」

  白蘭:「……」

  十五分鐘後,懷揣著密魯菲奧雷家族首領的白金銀行卡,淺井阡陌和換了身灰色休閑裝的花熟飯開著車出了門。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有點常識的都知道,白蘭絕對留有後手,說不定他們身後和周圍有一大幫的人在監視著他們。

  但這對淺井阡陌來說沒有絲毫的負擔。她本來就沒有肩負著什麼『傳遞信息』之類臥底的任務,只是純粹要逛街而已。十年後的意大利時尚依然走在時代前列,作為一個女生,既然有人幫忙拎包有人幫忙掏錢,那她如果還不使自己輕松一下的話,就太苛刻了。

  走在高檔商場裡,淺井阡陌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花熟飯,「你總看著我干什麼?」

  紅發男子輕輕勾了一下唇角,帥氣的臉配上身上莫名散發的氣勢,他吸引了幾乎整個大樓裡女性的目光。

  「沒什麼。」他淡淡開口,「看到你精神很好,有些高興。」

  此時花熟飯兩手都已經拿滿了各式各樣的袋子,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抱怨,依舊信步跟著淺井阡陌向前走,仿佛一點都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一般。

  這樣的風度,使得周圍的女人們眼光更熱烈了起來。

  「還想買很多嗎?」他淡淡看著淺井阡陌。

  「當然。」對方面無表情地走進一家珠寶店,指著一個完全不知道到底要戴在哪兒裡的海洋黑珍珠,隨意道,「來五顆,包起來。」

  店員欣喜若狂地開始忙碌,對於這位一眼就看中店裡最貴貨物的小姐點頭哈腰起來。花熟飯安靜地站在她身後,斜靠著門笑,「要這個做什麼?」

  「抓石頭子。」淺井阡陌面無表情,「你要玩嗎?我記得你小時候被花生米贏得很慘。」

  花熟飯忍不住笑:「好啊,反正很久不玩了。不過你不覺得珍珠很滑嗎?」

  「是哦……」少女楞,隨即指著那顆最大的鑽石,「這個也來五個。」

  店員癲狂了。

  逛累了以後,淺井阡陌在商場的貴賓休息席裡坐了下來。花熟飯則是隨手招來了一個鬼鬼祟祟一直監視著他們的大樓保安,面無表情地把手裡所有的東西全部堆在了他身上。

  「找個人換班,現在把東西送總部。」

  保安嚇得臉色發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裡露了陷,然而花熟飯卻仿佛一點都不在意,揮了揮手就把他打發走了。

  「你一直知道啊?」淺井阡陌看著狼狽的保安背影。

  花熟飯懶懶地在她身邊坐下,一頭靠在了她肩膀上,「那是自然,如果這都看不出來,我就白在密魯菲奧雷做高級職員這麼長時間了。」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溫熱的氣吐在淺井阡陌耳垂上顯得格外曖昧。然而她卻沒有選擇躲,而是無動於衷地繼續和花熟飯閑聊。誰都知道這是一種手段,有些話雖然不能明說,但暗暗交代一下,以他們之間的默契和共同話題,講明白並不難。

  「我知道你來意大利干什麼。」花熟飯閉著眼睛靠在對方肩膀上小憩,除了聲音低弱以外,連唇形都沒有掩飾。這些話即便傳到白蘭那裡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淺井阡陌心裡咯噔了一下,知道他在說自己見花生米的事情。想了想,她回道,「是白蘭讓你帶我走的嗎?你有沒有好好跟恭彌解釋?」

  聽到她的稱呼,花熟飯促狹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停頓了許久,淺井阡陌才忽然又說了一句完全無關的話,使得那些在遠處監聽的人都楞了一下,一頭霧水。

  她說,「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和花生米吵架,他搶了我的存錢罐。」

  花熟飯心裡怔了一下,臉上卻依然保持著閉眼小憩的模樣。他有些驚訝於淺井阡陌的反應速度以及對事情的敏感度,很是愉快地回答,「當然,你估計到現在都沒原諒他。小時候誰知道那個存錢罐是瓷的,一摔就碎……不過後來我哥不是賠了你一個麼?」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對於這種稀奇古怪的對話感到了一絲興奮。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淡淡開口,「那個我不喜歡,你知道的。」

  「所以我才又送了你一個啊。」花熟飯直起身,朝淺井阡陌招了招手,後者直接把腿擱在了長長的椅子上,頭枕在了對方的腿上。這樣做除了讓她自己休息一下以外,更重要的是讓她不那麼緊張。

  「不過阡陌,你還記得後來的事情嗎?就是我哥發現我也送了一個給你的時候。」花熟飯隨意地撐著一旁的扶手,慵懶的模樣格外的帥氣。他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但嘴角卻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他在嘲笑那些密魯菲奧雷的監視人員。難保也有一絲嘲笑白蘭的意味在裡面。

  「忘記了。」淺井阡陌接話。

  ###

  淺井凌還沒死的時候,花小朵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鋒芒畢露,當時一手遮天的是淺井凌。淺井阡陌收到那個蘋果形的存錢罐時花生米兄弟倆已經在淺井家呆了兩年。小孩子氣盛,花生米把存錢罐摔了以後,花小朵對他說,你若是有骨氣,就用自己的錢再買一個回來。

  那是花生米第一次獨自出門歷練,他只告訴了花熟飯。後來弟弟想幫哥哥,於是就也跟了過去。過了半年之久花生米存夠錢,買了個存錢罐送給了淺井阡陌。可當時的女孩子多麼任性,卻是一點都不接受道歉,更是連看都沒看那存錢罐。

  後來花熟飯為了幫哥哥說好話,也買了一個蘋果性的存錢罐送給了淺井阡陌。聽說這事以後,花生米直接找到弟弟打了一架,說他的事不用別人來管。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和花生米吵架,他搶了我的存錢罐。」

  む花生米是怎麼回事?め

  「當然,你估計到現在都沒原諒他。小時候誰知道那個存錢罐是瓷的,一摔就碎……不過後來我哥不是賠了你一個麼?」

  む誰都沒有想到他和白蘭會鬧崩,是夫人通知我他去了密魯菲奧雷。め

  「那個我不喜歡,你知道的。」

  む你又是怎麼回事。め

  「所以我才又送了你一個啊。」

  む為了我哥和你。め

  ……

  ……

  「不過阡陌,你還記得後來的事情嗎?就是我哥發現我也送了一個給你的時候。」

  む這事你不要插手,我來處理。め

  「忘記了。」

  む不行。め

  ###

  後來,淺井阡陌趴在花熟飯腿上睡了過去。一直到太陽下山,花熟飯才把她叫了起來,開車回密魯菲奧雷總部。

  大致的情況已經搞清楚,花熟飯顯然知道花生米的事情,並在花生米進『復仇者』監獄後正式成為了白蘭的心腹。原本他只是想救花生米出來,誰知十年後的雲雀阡陌卻被白蘭殺死,花小朵重傷,這使得花熟飯徹底斷了和淺井家的聯系。

  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沢田綱吉那令白蘭情緒十足的『遺言計劃』裡,但有一件事她卻可以確定,那就是白蘭並不信任花熟飯。或者說,他不信任花熟飯對淺井家、對淺井阡陌的念舊之情。

  不過這並不在淺井阡陌的考慮之中。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讓花熟飯單干,這本就是淺井家的事,作為淺井家的繼承人,她有太多的責任要擔。

  花生米要救,花熟飯也要救。

  白蘭要死。

  可只憑她和花熟飯兩個人,卻是怎麼都無法成事的。

  「不過阡陌……」回去的路上,花熟飯目不斜視扶著方向盤,「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嫁給那個雲雀呢。」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砰地一下,頭狠狠地磕在了儀表盤上。

  車子急剎停了下來,花熟飯只顧得上把手放在淺井阡陌額頭上,讓她撞上自己的手,自己則憑借著強大的反射神經,直接用背扛上了方向盤。因為不是撞上了什麼,因此安全氣囊也沒有彈出來。

  是花熟飯自己踩的剎車。

  被個突如其來的事故搞得有些茫然的淺井阡陌揉著頭,從花熟飯的懷裡坐直身子,目光半天才找到焦點,對准了車前。

  一看,瞳孔瞬間縮了一下。

  下一秒,只聽清脆的聲音響起,淺井阡陌反應極快地點燃火焰打開匣子,雲狐以極快的速度衝到兩人面前,劇烈旋轉拉出了一面水藍色的幕,擋下了所有的玻璃渣。花熟飯條件反射地再次把淺井阡陌護在懷裡,為她擋下了漏網的攻擊。

  待雲狐停下來,車子的擋風玻璃已經不見。冷風呼呼地刮進來,車前站著的男子手上托著一個一只小刺蝟,目光銳利,聲音冷冽。

  「花熟飯,放下你的手。」

  
雲湧(修改腦殘錯)

  看到忽然出現的雲雀恭彌,無論是花熟飯還是淺井阡陌都楞在了車裡,望著站得筆挺、面無表情的男人,淺井阡陌把目光移在了他手上安靜的小刺蝟上。

  「啊,卷刺蝟!」她眼睛一亮,「快來我這裡∼」

  小卷:「……」

  雲雀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花熟飯護著淺井阡陌的手上,後者挑了挑眉,這才從容地把手放下來,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變為平靜。兩人打開車門走出去,花熟飯淡淡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知道如今的雲雀雖然一如既往的對許多事情不在乎,但他至少知道會在露面之前先保證身邊環境的干淨。能正大光明站在這裡,應該是已經做好充分准備了。

  雲雀恭彌看了一眼花熟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朝淺井阡陌招了招手,「過來。」

  淺井阡陌楞,歪頭道,「干什麼?」

  雲雀面不改色道,「回並盛。」

  花熟飯似是欣慰地緩和了一下神情,拉了阡陌一把,後者轉過頭,正好看到花熟飯在朝自己眨眼睛。淺井阡陌還沒反應過來他想說什麼,就只見穿著灰色休閑衣的紅發男子向前跨了一步,身上的氣勢隱隱地散發了出來,「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的。」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不屑地勾了下唇,「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恭彌……」淺井阡陌眨巴著她的大眼睛,在黑夜裡緊緊地盯著眼前筆挺著腰的男子,「你們要打架嗎?那打架前能不能把卷刺蝟先給我玩?」

  雲雀淡然地掃了她一眼,開口,「不行,它還有用。」

  「那雲豆呢?」

  「在並盛。」

  「……那你們打吧。」淺井阡陌略帶遺憾地向後退了一步。她和花熟飯心裡有著同樣的擔憂,不知道密魯菲奧雷的人會不會隱藏在暗處看著他們,又或者白蘭就是等著這一幕。然而同樣地,她也對雲雀有著絕對的信心,畢竟這是在意大利而不是日本,他既然能如此直接地攔下花熟飯的車,肯定事先已經做好工作了。

  雲雀可不會管他們心裡在想什麼,見到淺井阡陌不再礙事,他把注意力轉向了眼前的花熟飯。雖然知道對方身在曹營心在漢,但對於淺井家的人,尤其是花家兄弟,雲雀是沒有一絲好感的。他不在乎對方是不是在為彭格列好,或者單純是為了阡陌和淺井家,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已。這個想法就是,帶淺井阡陌回去。

  以她的實力,在密魯菲奧雷,只會讓計劃變得更加復雜。

  花熟飯自然也想讓阡陌走。雖然對方非常熱血而瀟灑地對自己說她不會留下自己一個人,但若真是從實際出發,阡陌還是留在雲雀身邊比較好。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思想達成一致的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都隱藏的很好,從眼神裡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訊息,然而這並不代表著他們就不會配合默契。

  只不過一瞬間,兩人便從原地消失,緊接著短兵相接,雲雀的浮萍拐對上了花熟飯隨意從口袋裡抽出來的一把軍刀,金屬相撞的聲音在黑夜裡聽起來格外地清脆,卻使人打從心底裡升騰起一股寒意。

  兩人在極短的時間裡遍已經交手數個會合,雲雀拐子上和花熟飯刀上的紫色火焰就像是兩道流星,飛速地在半空中移動。不一會,兩人同時向後跳開,雙雙站在了對方的十米開外。

  接下來,在淺井阡陌略微驚訝的目光中,花熟飯拿出了自己的匣子。只聽轟地一聲低沉的聲響,一道紫色光柱衝了出來。一條八爪巨龍如霸氣的王者般橫亙在了兩者中間。

  「哇哦。」雲雀恭彌面不改色地開口感嘆,「花小朵竟然把這個匣子給了你。」

  聽到他提花小朵,花熟飯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只能說當臥底的人演技都是影帝水平,花熟飯這一招玩得連淺井阡陌都差點被騙了過去,更不用說不知蹲在哪兒裡偷偷窺視著這場戰鬥的白蘭?傑索了。

  既然花熟飯動了真格,那麼雲雀恭彌自然也不會手軟。他這個人從某些方面來說本就很固執,即便是在教導淺井阡陌時他也會用自己真正的可怕實力去強迫對方適應並進步,因此更不用說要和一個實力與自己差不多的花熟飯打架了。

  兩人打得天昏地暗,之前一直停在旁邊的車早已經報廢,衝天的火光迫使淺井阡陌不斷地後退,甚至直接召喚出了雲狐把它當防火板來用。就在雲雀和花熟飯都覺得程度差不多時,雲雀忽然非常巧妙地一個縱身,把小卷拋了出去,同時不知何時來到淺井阡陌身邊,一把抓起她的衣領就要走。

  望著眼前不斷逼近自己的巨大的刺球,花熟飯皺了皺眉。他本就不打算阻攔雲雀,可他這個人的確太較真了。火龍盤旋在他面前,張口閉口間巨大火夾雜著呼嘯的風衝向小卷。他的余光看到雲雀已經到了阡陌身邊,心下苦笑了一聲,強打起精神開始對付雲雀的匣兵器。

  就在這時,原本黑暗的街道忽然一陣大亮,白色的燈光毫無預兆地在半空中亮了起來,淺井阡陌猛地抬頭,卻看到竟然是對面的大廈中間,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塊方形的屏幕,而在屏幕之中,白蘭正一邊悠閑地吃著一大杯的聖代,一邊托著頭笑吟吟地望著他們。他的辦公室裡燈火通明,像是在白天,給人一種日夜顛倒的錯覺。

  「晚上好∼」白蘭的聲音略帶笑意地自空蕩的街道上響起,雲雀和花熟飯同時抬頭,白蘭誇張地挑了挑眉,「呀類,彭格列的小雲雀,你的眼神很可怕喲∼」

  雲雀默不作聲。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他抬起頭,發現天上地下,無數密魯菲奧雷的打手把他們圍在中間。

  「白蘭大人。」花熟飯淡定自如地開口,火龍依然在和小卷對峙,而這兩人卻是再也沒有把心思放在匣兵器上。

  「辛苦了,熟飯。」白蘭非常開心地笑起來,「引出雲雀很不容易呢,你又立功了喲。」

  街道上忽然變得一陣死寂。淺井阡陌不敢置信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花熟飯,對方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白光的照耀下沒有絲毫表情,甚至可以說有些冷峻。他微微低著頭,眼下有著濃重的陰影,讓人看不清楚真切的模樣。

  半晌,他淡淡開口,「白蘭大人的手段才是值得誇耀。」

  「呵呵呵,熟飯真是口是心非呢。」白蘭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口冰淇淋,「你在生氣我事先沒有和你打招呼嗎?這不是懷疑喲,只是為了出其不意呢。」說著,他把目光移到了淺井阡陌身上,「也辛苦小阡陌做誘餌了呢。」

  他望著街道上保持沉默的三人,滿足地笑了笑,目光驀然變得凜冽起來,「該回來了。」

  花熟飯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冷漠地開口,「把他們倆帶走。」

  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臉色一變,兩人同時背靠背面向兩邊,做出了迎敵的模樣。然而就在淺井阡陌接觸到花熟飯眼神的一剎那,方才心裡的疑惑和怒氣卻一瞬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整件事的了解。

  白蘭同樣不信任花熟飯,因此這次不光是為了引出雲雀,同樣也是為了測試花熟飯的忠誠度。如果剛才熟飯什麼都沒做就直接讓雲雀把人帶走的話,那麼現在一定會有一個人變成屍體,那就是花熟飯。

  「反抗沒有用喲。」白蘭對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漫不經心地說道,「除了小正以外,我其他五位守護者都在場呢∼」

  花熟飯吃驚地挑了挑眉,抬起頭,正好和一個穿著密魯菲奧雷黑色制服的『黑魔咒』——電光γ對視了一眼。後者冷笑了一聲,開口,「不用懷疑,那個幻騎士馬上就到。」

  「怎麼辦?」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問身後的雲雀恭彌。

  「突圍。」對方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淺井阡陌皺了皺眉,第一次深切地意識到,或許雲雀恭彌一個人還能成功,但如果自己要跟著他的話,那麼一定是個累贅。

  她飛快地回頭掃了一眼雲雀的後腦勺,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就動手吧。」

  話音剛落,兩個人同時化為兩到影子朝前面衝了過去。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朝相反的方向跑,誰知兩人卻調轉了身體,直直地朝花熟飯衝了過去。在花熟飯的背後,白蘭出現的那個大廈旁邊,有個可以通向其他街道的小胡同,那就是他們逃生的門。

  「該死的彭格列!!我還以為他們朝我奔過來了!」一個脾氣暴躁的矮子揮舞著自己的鐮刀,忿忿地在空中喊道。

  淺井阡陌聽著,頭也不回地低聲吐了句槽。

  「白痴,兩個人自然比一個人好辦事。真不知道白蘭養這些飯桶干什麼用。」

  一道風過,兩人一左一右地從花熟飯的兩邊掠過,帶過的風吹起他的衣衫一角,直直地衝向了那條小胡同。花熟飯任憑他們衝過去,不緊不慢地回過身,已經有人擋在了他們面前。雖然心裡有些不甘,但在這種場景下,在白蘭直屬六吊花中五人在場的情況下,阡陌和雲雀根本就沒有勝算,逃不出去,只能被押回密魯菲奧雷。

  到時候,白蘭會像殺掉沢田綱吉一樣,殺了雲雀恭彌。

  可他卻無法現在就反水,這不是最佳時機。

  眼睜睜地看著那兩人的困獸之鬥,花熟飯眼底的溫度更冷了。

  此時,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一前一後地不斷地朝胡同逼近,雲雀下手極為利落,幾乎是一拐子放倒一個人,而在他後面,淺井阡陌手裡也握著又雲狐幻化成的雙槍,一子彈放倒一個,兩人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竟是在這殘酷的夜晚裡硬生生地打出了美感。

  而密魯菲奧雷派來的人們則都被他們倆所散發出來的氣場所壓制,明明自己人數更多,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兩人前進的腳步。雲雀筆直前進,淺井阡陌倒退著行進,兩人的前後左右沒有絲毫死角。如果不是因為要配合對方,雲雀的速度或許能更快,然而他對淺井阡陌的雙槍有著很高的評價,因此一時半會對方也沒有拖後腿,反而把他的後方防了個滴水不漏。

  只可惜,這一切美好都只是暫時的。當電光γ和一個穿著『白魔咒』制服的紅發男子各自站在了阡陌和雲雀面前時,他們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小姑娘,你的雨屬性和我的雷屬性……真是很好的交戰對像呢。」電光γ笑著開口。

  淺井阡陌挑了挑眉,手中的槍極為利落地挽了個淡藍色的花,木然道,「你以為你是雷震子麼?沒有翅膀和小錘就不要在這裡裝雷公。」

  電光γ楞,「你在說什麼?」

  淺井阡陌抬頭,藍色的槍幽幽地對准他,「我在說你沒文化。」

  隨即,她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雲雀道,「你先走,我馬上。」

  話音剛落,隨著淺井阡陌的子彈急速飛馳過去,兩人的對戰正式開始。

  而這邊,正在驕傲地自報家門的紅發油頭粉面的男子忽然被雲雀打斷,卻是對方直接一拐子抽了過去。雨屬性的古羅?基西尼亞狼狽地擋下對方的攻擊,召喚出匣兵器,卻是一只雪白的貓頭鷹。

  這只貓頭鷹看起來有些奇怪,雲雀若有所思地看了它一眼,卻正好和貓頭鷹的視線撞在了半空中。胳膊上忍不住浮起一層雞皮疙瘩,雲雀挑了挑眉,正式對上了古羅。

  古羅根本就不是雲雀恭彌的對手,雖然他事後說是因為雨之貓頭鷹之前受過傷的緣故,可誰都知道,即便是全盛狀態,雲雀恭彌也是一個不可戰勝的存在——因為他是最強,是彭格列最強的守護者,連花熟飯都沒有絲毫把握能夠打贏對方。

  就在雲雀恭彌撂翻古羅的時候,他卻發現淺井阡陌已經被電光γ打得身受重傷。她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雲雀終於忍不住皺起眉,剛要插手,卻只見淺井阡陌的身體飛了起來,條件反射地接住她,雲雀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少女臉龐。

  一縷鮮血從嘴裡流出來,淺井阡陌呲牙咧嘴地擠出一個不知是什麼表情的表情。

  「蘋果俠今天不在家,」她有些艱難地咳嗽了兩聲,又一口血吐了出來,「並盛之神也不在……[嗶——]的,我打不過那個文盲……咳……」

  聽到她的話,電光γ的嘴角又是一抽,「喂喂,我可是有手下留情哦,況且你的槍子也很疼好不好,稍微不留神就送命了!哎,你乖乖束手就擒不就好了∼」

  「放屁,老子什麼時候答應和你就寢了?」淺井阡陌瞪。

  γ:「……」

  這時候,花熟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冷聲道,「放棄吧,你們兩個走不了。」

  「你給我閉嘴。」淺井阡陌躺在雲雀恭彌懷裡淡淡開口。她掙扎著站回地面,抬頭看雲雀,「打個商量。」

  「拒絕。」雲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因此直接干脆地拒絕。

  「沒聽見。」淺井阡陌吃痛地捂著腹部汩汩流血的傷口,臉色愈發地透明起來。她緩了一下,看向雲雀面無表情的臉,平靜地開口,「一個月,我等你。」

  
分道

  如果說十年前的淺井阡陌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這麼長時間,最讓人感到欣慰的事,那麼花熟飯一定會說是成長。她變得懂事,變得成熟,變得不再任性。這大概就是挫折能使人一夜長大的最好範例。

  當淺井阡陌說出那句聽起來過於懂事卻讓人心疼的話時,無論是冷眼在旁邊看著的花熟飯還是眼睛猛地睜大的雲雀恭彌,心底都非常不是滋味。明知道這種決定是最正確的,可當這句話是從淺井阡陌嘴裡說出來時,他們卻都下意識地不希望這是真的。

  淺井阡陌只要還是以前那個天真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淺井阡陌就行了,如果這就是成長的代價的話,那他們寧願十年前的這個人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

  雲雀恭彌低著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懷裡的人目光雖然一如既往的澄澈,但卻少見地閃爍著堅持和決不妥協。微微呼了一口氣,雲雀出乎意料地一把抱起她,繼續朝那個小胡同走去。是對是錯他腦子裡清楚,是生是死他心裡有數,可聽不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雲雀恭彌從來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命令,這是無人不知的事實。

  「恭彌?!」淺井阡陌睜大眼睛,「你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

  雲雀恭彌看都沒看地回道,「剛才耳鳴。」

  淺井阡陌忍不住皺眉,傷口的疼痛使得她倒吸了一口氣,「那我再說一遍。你放開我。」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雲雀冷笑了一聲,停下腳步。他抬起頭,目光對上了眼前面無表情、不知何時站到了他對面的花熟飯。

  花熟飯沒有說話。他不能說『放下阡陌』,更說不出『我要帶你們回去』,只能沉默地以渾身的殺氣來面對著這兩個人。淺井阡陌依然被打橫抱在懷裡,看到花熟飯冰冷的模樣,又抬起頭看著雲雀恭彌光滑的下巴。

  「你被誰附身了嗎?」她疑惑地開口,「你帶著我是不可能走的吧,你要是死了我豈不是也要死?可我還想活啊∼」

  雲雀恭彌沒有應聲。他分明地知道這個道理,可就是不願意放手。矯情的話他不會說,可行動同樣是一種態度。他上次放手的結果是雲雀阡陌死了,如果是白蘭的話,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淺井阡陌掙扎了兩下,開口,「都說了等你一個月,你相信我一下會死麼?拐子神都很相信我的啊……」

  沒有人應聲。

  他們的前面是白蘭守護者裡大概最強的花熟飯,後面是黑魔咒A級隊長電光γ,那邊的古羅不知何時會重新站起來,傳說中的幻騎士此刻大概光明正大地站在哪兒裡蓄勢待發。雲雀恭彌自認憑實力,他一個人的話絕對可以突圍出去,可如今淺井阡陌受了重傷,帶著她,是決計逃不出去的。

  場面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因為白蘭沒有下達殺死他們的命令,因此眾人都必須防著他們拼命,以免壞了白蘭大人的事,可這樣的話,這場戰鬥就沒完沒了了。

  電光γ安靜地站在雲雀恭彌背後,心裡不斷地感受著眼前這個男人帶給他的震驚。彭格列最強的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果然不負他的盛名,他不斷地估量著兩人之間交手的結果,可不管怎麼算,他都沒有自信能把這個男人留下來——前提是他不帶那個女人走。

  幾秒種的時間而已,卻像是過了無數的世紀,雲雀恭彌終於在短暫的思量下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定定地望著眼前的花熟飯,後者接收到他目光傳來的訊息後,無聲而果斷地抬頭和他對視。兩人在極短的時間內交換了意見,雲雀隨即把目光移到了倒下的古羅旁邊,目光犀利如炬地一下子和那只白色的貓頭鷹對在了一起。

  譏諷地勾了勾唇角,雲雀輕輕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淺井阡陌從懷裡放了下來。一只手半環著她的腰,雲雀非常淡然地在對方的額頭落下一吻。這吻過於理所當然,沒有絲毫造作的成分,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他的情緒。淺井阡陌驚訝地抬起頭,對方已經把唇撤了下來。

  蜻蜓點水般,卻又讓人感覺到無比地厚重。

  「別死。」他淡淡開口。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似乎有些著急,「我等你。」

  雲雀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是平靜地重新抬起手裡的拐子,整個人瞬間化身為最強的殺神,舉手投足間沒有死角,殺氣衝天。

  淺井阡陌向後退了一步,面無表情地感受著一陣風吹起自己耳邊的發,下一秒,雲雀恭彌已經不在她眼前。譏諷地抬頭看了一眼之前亮堂如今已經熄滅了的巨大屏幕,她淡淡地比出了一個中指。

  ###

  最後,回到密魯菲奧雷基地的只有淺井阡陌一個人。白蘭事先就得到了消息,因此當他見到渾身是血的淺井阡陌時,只是略微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遺憾,揚著他那固有的輕佻聲調,一揮後,下令手下把淺井阡陌關進了密魯菲奧雷的大牢。

  連平等的人質待遇都不屑於給她,直接以戰俘來看待了。

  淺井阡陌離開白蘭那間空曠的辦公室時,和她一起出來的還有那個名叫雷歐的聯絡官。和花熟飯擦肩而過的時候,對方沒有看她一眼。隨著辦公室的門緩緩關閉,白蘭和花熟飯又說了些什麼,已經不是淺井阡陌能知道的事了。

  關入了牢房,就代表著生活質量的大幅度下降,自己身邊也沒有了蘿蔔姐們的跟班,淺井阡陌在和寒冷搏鬥了一晚上後,終於有了一種坐牢的感覺。

  倒是不會抬頭見老鼠低頭見蟑螂,但沒有了自由終歸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好在這牢房裡的環境還挺干淨,雖然有時候會聽到慘絕人寰的嘶吼聲,但因為離她很遠,因此害怕習慣了也就不害怕了。有醫生過來給她包扎傷口,但問不出到底是白蘭的意思還是花熟飯的意思,飯菜也很難吃,沒有蘋果福利,真的像坐牢一樣。

  好吧,本來就是。

  雲雀恭彌一定已經逃出去了,對於這一點淺井阡陌不做任何的懷疑。以他的實力,沒有自己的拖累一定沒有問題,好不容易她聖母一次,如果對方非但不領情,還惹出點事端來,那就太讓人惡心了。

  雖然說是一個月,但一個月的時間好長,誰知道在這中間會不會又出點什麼變故,萬一白蘭哪兒一天心情好想看殺人表演,她不幸死了,那也只能點背不能怨社會。

  淺井阡陌環顧了一眼自己呆著的這個空蕩狹窄的房間,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原本還有力氣把雲狐叫出來和她玩兩下,可現在連死氣之炎都懶得點燃了。在她坐牢的這一段時間裡,也不知道是過了幾天還是幾星期,反正花熟飯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不僅是花熟飯,就連切個蘿蔔也沒來。唯一來過的讓她覺得有些眼熟的就是白蘭的聯絡官,那個長得挺白淨但似乎有點『白蘭恐懼症』和歇斯底裡症的少年雷歐。

  這大概是第三個星期了。淺井阡陌也不知道此時是早上還是下午,她聽到有人開門,看到雷歐,腦子轉了大半天才終於把注意力從研究石頭裂縫的年代上移回來。她聽到雷歐說她可以出來了,因為白蘭大人下了命令,說她現在要被轉移。

  「去哪兒?」淺井阡陌漠然地望著他。

  「密魯菲奧雷家族在日本的分部。」雷歐平靜地回答。

  ###

  當雲雀恭彌回到並盛的時候,他的身上的傷依然在隱隱作痛。突圍是成功了,但還是付出了一些代價。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例行檢查,草壁哲矢恭敬地把醫生送出門外,回到客廳時,跪坐在地上皺眉道,「恭先生,一直到現在都沒敢問您……關於上次的行動,您決定的太突然了,為什麼不帶我去?」

  雲雀恭彌臉色有些蒼白,他依然穿著那身黑色的休閑和服,冷靜地為自己斟滿茶,看著一根茶梗在水裡起起伏伏半天,這才開口,「沒什麼。」

  「可是夫人……不,阡陌小姐呢?」對方抬起頭。

  雲雀恭彌臉色不變地端起茶,抿了一口,隨即平靜道,「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草壁哲矢楞了一下,心下已經了解了整件事的大致結果,想明白後,又忍不住想抽自己一耳光。一定是有機會把淺井阡陌帶出來的,可因為種種原因恭先生放棄了……

  抱歉地低下頭,草壁哲矢起身離開。然而還沒等他消失5分鐘,人便再一次返回,「恭先生……」他手裡握著電話,「我接到了庫洛姆小姐的電話,她說她有急事找您。」

  雲雀恭彌倏地抬起頭,頓了頓,接過電話。在草壁哲矢的注視下,他沉默了很久,隨即一聲不發地結束了通話。

  「恭先生?」草壁哲矢試探地開口。他摸不清楚眼前人此時的情緒,像是高興,卻又像是震怒。

  偌大的客廳裡一片死寂。

  半晌,雲雀才淡淡開口,「阡陌,在日本。」

  草壁哲矢大驚,還沒等他說什麼,腰間的警報器忽然大響。留著飛機頭的前副委員長驚訝地看了兩眼警報器上顯示的光點,皺眉道,「恭先生,有人來到了我們基地的隱藏入口。」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草壁哲矢則決定出去看看。

  十分鐘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雲雀恭彌沉默地端起茶,卻忽然感覺到眼前一陣風過,一道黑影衝到了自己面前。條件反射地拿起拐子從容地擋下對方揮過來的刀,他面無表情,「山本武,你想干什麼?」

  眼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滿臉怒容,他憤怒地瞪著雲雀,握著刀的手又重了幾分。猛地一把挑開對方的拐子,他抬手,一把抓住了雲雀的衣領。

  「雲雀恭彌!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阡陌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等待花開

  日本並盛,雲雀恭彌所在的那個永遠都有些清冷而空曠的家裡,正上演著一幕有可能演變成一場戰爭的激烈對峙。山本武抓著雲雀恭彌衣領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指節泛白,看來是用了很大的力氣的。武士刀被拿在另一只手上,隱隱泛著冷光,像是在配合著主人眼底那洶湧澎湃的怒氣一般。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對上他的目光,精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之前盛滿茶水的瓷杯如今歪歪地倒在腳邊,茶水灑在了席子上,無人問津。他手上還握著浮萍拐,雖然看起來仿佛根本無所謂對方先前的質問,然而他手背上浮現的青筋卻出賣了他內心隱藏著的憤怒。

  草壁哲矢震驚地站在門口,剛想要衝進去阻攔,然而卻在邁出了一步後強行收住了自己的腳。他沒有資格插手這件事,如果說沢田先生還在的話,或許可以攔在他們中間,可如今澤田先生也不在了,彭格列正遭受著最大的危機,夫人也……此時此刻客廳裡的這兩個人,沒有人有資格介入他們。

  彭格列的雨之守護者喜歡淺井家的小姐,這已經是在家族內部裡公開的秘密,很多年前大家就知道了。然而即便如此,淺井阡陌最終還是嫁給了雲雀恭彌,山本武自動選擇了退出。可誰都沒有想到淺井阡陌竟然會死在白蘭手裡,如今十年前的淺井阡陌又忽然出現……

  草壁哲矢想,或許恭先生,也知道這些事情,知道山本武心裡在想什麼。

  「雲雀,你是不是要給個說法。」山本武的聲音沉沉地在空氣中響起,帶著些許顫抖,以及強行壓抑著的怒氣。

  雲雀恭彌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冷嘲,「關你什麼事。」

  「你在說什麼!」山本武提高了聲音,「阡陌明明呆在你這麼,為什麼白蘭會說她在密魯菲奧雷!!現在局勢如此緊張,我們自己人出了事,卻要敵人來告訴我們!雲雀恭彌,你到底在做什麼!!」

  「說完了?」雲雀淡淡開口,「草壁,送客。」

  「雲雀!!」

  山本武扯著他衣領的手又緊了幾分,然而對方卻絲毫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憤然地甩開了自己的手。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他強壓下自己的怒氣,聲音漸漸平靜,「阡陌是不是在意大利。」

  「不。」雲雀整了整了亂掉的衣領,坐下來,面不改色地撿起杯子,重新給自己刀上茶,「她在密魯菲奧雷日本分部,那個入江正一的地盤。」

  「入江正一?」山本武驚訝地挑了挑眉,「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再說一次,這不關你的事。」雲雀望著裊裊升騰的熱氣,淡淡開口,「送客。」

  「雲雀,我很認真在問你!」山本武向前跨了一步。

  「救雲雀阡陌是我的事。」穿著黑色和服的男子自若道。

  聽到這句話,原本想說什麼的山本武身體一滯,到嘴邊的話就這樣咽了回去。他想到了那個死去的人的身影,那個會靠著他的後背吃蘋果,邊吃邊說『阿武你快把你的燕子叫出來我玩一下』的人,一時間,客廳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半晌,山本武一屁股坐到了雲雀恭彌的對面,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地面,說了一句他以前永遠都不會說的話。

  「雲雀,我的話……沒關系,如果要救阡陌,我隨時都會配合你……干什麼都行。」

  十年前的山本武只是一個喜愛棒球的熱血少年,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擺在台面上。然而這麼多年過去,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昔日的那個幼稚的樂天派已經蛻變成了一個可靠的男人。他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感情,但喜歡了十年,卻也成一種改不掉的習慣。

  如今的山本武為了彭格列,為了自己的同伴,為了自己一直想要保護,也一直都在注視著的那個人,收起了他掛在臉上的笑容,收起了他的樂觀,把自己一直隱藏在背後的,不輸於任何人的頭腦顯現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什麼,為了這個,他甚至可以不顧自己所謂的面子。

  [入江正一]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含義,或許沒有人能比他們彭格列更清楚,阡陌擺脫了白蘭的直接控制固然好,可落在日本分部,處境卻不見得會好轉多少。

  「一定要把她救出來。」山本武堅定地望著眼前的雲雀恭彌,「我知道你腦子裡一定有盤算著某些計劃,告訴我,我會去做。」

  聽到他說這話,雲雀恭彌略微驚訝地抬起頭,然而只不過是掃了一眼,依然默不作聲。

  「雲雀,彭格列現在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危機。作為守護者,我們有必要溝通。」山本武皺眉。這種話以前都不是由他來說的,可沢田綱吉不在了,獄寺又在忙他的新匣子,大哥在意大利,六道骸又被關在『復仇者監獄』,因此這些話只能輪到他來說了。

  「彭格列的死活和我無關,你說這話,找錯對像了。」雲雀恭彌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回答道,「而且……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做,請自便,不送。」

  「……」

  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子,山本武驚訝地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雲雀對彭格列的態度一如既往,可一旦家族非常需要他時,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他都會出現。山本武知道他的脾氣,可事關淺井阡陌,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放任不管。

  正當山本准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忽然一陣滴滴滴的聲音響起,雲雀恭彌一楞,抬頭望向了眼前人的口袋裡。山本武也怔了一下,疑惑地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只無線耳機塞在耳朵裡。不一會,裡面傳來了還在基地的強尼二激動的聲音。

  和室裡寂靜無聲,雲雀恭彌放下了手裡的杯子,銳利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山本武的臉,直到他從平靜轉為了驚訝,雲雀才斂下眼眸,心裡大致猜到了些什麼。

  而山本武則是徹底陷入了震驚之中。

  「你說什麼?Reborn現在在基地?!」

  ###

  日本,密魯菲奧雷分部的大牢裡。

  淺井阡陌正對著一碗熱騰騰的米飯細嚼慢咽。不是她不餓,而是因為她生病了,沒辦法盡情地享受美食,只能一點一點吃,免得重新吐出來,浪費這白白一碗好米飯。沒有什麼豐盛的菜肴,淺井阡陌只要求對方給她一個蘋果而已。就著蘋果吃飯,這大概是人們見過最奇怪的一種吃飯了。

  這是她來到日本的第三天。臨走的時候她和白蘭又見了一面,對方坐在寬敞明亮的房間中央悠閑地吃著棉花糖,對面則為她放了一杯蘋果汁。淺井阡陌自然沒有喝,事實上她沒有任何想跟白蘭共進午餐的想法。對方也沒有強被迫她,只是在仔細地打量了她兩遍後,一手撫上了她的臉,說了句『阡陌,你瘦了』。

  淺井阡陌連撇嘴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平靜地注視著他,這個她原本非常熟悉的人,過了十年,外表並沒有變多少,但心性卻是變了。她不知道這中間白蘭都經歷了什麼,在阡陌心裡有兩個白蘭,一個是和她一起打紅警的白蘭,一個是把她關在大牢裡的白蘭,這兩個白蘭互相不衝突,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除了外表以外沒有任何聯系。

  因此淺井阡陌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極為奇怪的思維方式之中。她一點都不討厭白蘭。除了因為十年前的白蘭是她的好友以外,更重要的是,她沒有討厭陌生人的習慣。

  白蘭的目光何其銳利,只消幾眼便已經看出了她心底的想法,因此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說,「阡陌回日本吧。」潛台詞就是,你在這裡已經沒用了,但我還想留著你。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問花熟飯在哪兒。

  白蘭放下手裡的棉花糖,頓了頓,對她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

  緊接著淺井阡陌就被切爾貝羅帶走了。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一個叫入江正一的日本人,一頭紅色的頭發,如果摘掉眼鏡的話,眉眼之間有那麼一丁點和花生米相似,但也只是一丁點而已。

  在密魯菲奧雷呆了這麼久,淺井阡陌對於他們級別和權力的設置已經很熟悉了。入江正一身上穿的衣服顯示他隸屬『白魔咒』,再加上白蘭說過,他是白蘭六位守護者之一,因此憑借著這麼高的職位,這間日本分部,實際上的一把手是他。

  不過這個男孩看起來有些緊張,表情很痛苦,因為他從看到自己開始,手就捂在肚子上沒有放開過。

  不緊不慢地吃完最後一口飯,淺井阡陌從容地把餐具放下,抬起頭,對上了入江正一的目光,後者本能地躲閃了一下,但立刻卻又恢復了正常。

  「有事?」淺井阡陌面無表情。

  「只是來看一看白蘭大人親自囑托我要照看的人而已。」入江正一強打著精神回答,只不過眉宇間除了彌漫著濃重的疲憊以外,還有一絲其他的含義在裡面。淺井阡陌懶得去分析,因為她現在也很累。

  重傷初愈,本就很虛弱,再加上自己雖然沒有遭受什麼刑罰,但坐牢的滋味的確不怎麼樣。淺井阡陌發現自己很久不見的貧血症狀又有復發的征兆,這讓她抑郁不已。

  敢情活了十多年,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是棵植物,也是需要見見太陽,吸收一下日月精華進行一下光合作用的。

  入江正一身後也站著兩個切爾貝羅,和淺井阡陌在意大利總部看到的一模一樣。這讓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曾經問過的那個極為嚴肅的關於對方父母生育的神聖問題。

  然後她又想到了那個有點神經質的雷歐,想到了花熟飯。

  腦子一下子轉了這麼多圈,淺井阡陌又感覺到一陣疲憊。

  打了個哈欠,她開始送客,「我要就寢了,你退下吧。」

  入江正一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極為奇怪。他深深地看了兩眼眼前的少女,似是想說什麼,但卻最終沒有說出來,頓了頓,利落地轉身離開。

  出了大牢,他簡單地思量了一下後對身後其中一個切爾貝羅吩咐道,「接她出來,准備一個房間。」

  粉色長發的女子猶豫了一下,「入江大人,這是白蘭大人讓您看管的……」

  「照我說的做,我會親自對白蘭大人彙報。」入江正一忍不住又用力摁上了肚子,他一想到剛才牢房那個人蒼白得透明的臉,胃裡就又是一陣翻騰。

  淺井阡陌……這可真是再熟不過的舊識了。

  入江正一走後,牢房裡再次恢復了安靜。淺井阡陌盤著腿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後腦勺緊緊地貼著牆,感受著絲絲陰冷傳入大腦皮層,減緩了她的頭痛和疲憊。

  一個月的時間馬上就到了。

  她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雲雀恭彌就會來帶她走。

  熟飯說到時候他也會來,一切都會結束。

  淺井阡陌有些恍惚地閉上了眼睛,腦子裡忽然出現了自己剛來到十年後這個世界的場景,那時候沢田綱吉還在,花小朵還在,沢田的辦公室書桌上還放著他們的集體合影。他當時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說,阡陌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回去的。

  結果他死了。

  花小朵說『你媽很強悍,不需要你操心』,說『沒有死在女兒前面,真是對不起』。

  結果她也死了。

  「恭彌,熟飯,你們千萬不要也食言。」她咕噥了兩聲。

  如果連你們也不在了……

  「淺井阡陌小姐,請跟我出來。」房門忽然被打開,其中一個切爾貝羅站在門口,「您的新房間已經布置好了。」

  默不作聲地跟著帶路的人來到了一個奇怪又偏僻的地方,淺井阡陌目送切爾貝羅離開,回身隨意地坐在了床邊。門沒關,不知何時,一個穿著一身軍綠色工作服的淺黃色頭發的高個子男人斜靠在門口。

  「雖然是正一拜托的,但是果然還是很麻煩啊……」對方撓了著頭,有些吊兒郎當,「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的新鄰居,我叫斯帕納。」

  
倒數計時

  斯帕納是一個機修師。這是他自己說的。

  淺井阡陌才不會在乎他到底是誰,也不在乎他在這個分部裡擔任著什麼樣的職務,這個人給她的印像很一般,大概是因為自己一直所接觸到的人都是白蘭、花家兄弟、恭彌阿武這樣極為出色的人才,因此對於一個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普通機械工並沒有什麼過多的想法。

  想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住隔壁,大概淺井阡陌沒多久就會忘記他。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這只是她對斯帕納這個人一開始的印像而已。當他指使著自己做的機器人給淺井阡陌削蘋果的時候,淺井家的大小姐已經對他刮目相看了。

  「做的好!」她毫不吝嗇地豎起了大拇指。

  斯帕納抽了抽嘴角,「你誇我還是誇迷你莫斯卡?」

  迷你莫斯卡是斯帕納自己做的機器人,淺井阡陌看到的第一眼,腦子裡就出現了與之相匹配的形像——天線寶寶。

  結果當她把天線寶寶的圖畫出來的時候,斯帕納直接黑著臉扎進了研究之中。

  「當然是誇……這蘋果哪兒裡買的?挺好吃。」淺井阡陌卡擦一聲咬下一口,「你可以向白蘭提議年終分福利的時候一人分上十大箱蘋果,一直吃棒棒糖會得糖尿病的。」

  「……蘋果會壞的。」斯帕納嘴裡還噙著棒棒糖,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好了,既然吃到蘋果了那就請回去睡午覺吧,我要工作了。」

  「這個天線寶寶是智能機麼?」淺井阡陌徑直問。

  看到對方絲毫沒聽自己的問題,斯帕納無奈地抓了抓頭發,點頭,「那是當然。」

  說到自己的作品,他的眼睛裡就會有某些閃耀的自信光彩,斯帕納對自己的技術非常自信,而他這個人也是個極為認真的人,有時候扎進研究裡一整天不吃東西都無所謂,只要身邊有棒棒糖就好。

  他經常說,吃糖會使人腦子轉得更快的。

  這讓淺井阡陌想起了一個名叫流河旱樹的人,據說他就是個嗜甜如命的人。不過Reborn說這個人其實叫L,但L也只是個代號。

  「那來鬥地主吧。」淺井阡陌一邊吃著蘋果,表情極為正經地提出了這個建議。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斯帕納已經不想再抽嘴角了,「你能不能在提出這種奇怪建議的時候,適當地動一動表情?從我見到你開始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天半了,你連正常人的表情都沒有啊……」

  「我患了一種一牽動臉部肌肉就會吐白沫而死的病。」淺井阡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地延伸,「拿撲克來。」

  斯帕納囧,「我沒有。」

  「現做,你不是說自己是很厲害的工程師麼。」

  「工程師也沒有做撲克牌的吧,我是工程師,不是工藝師!」

  「沒差,快點。」

  「……」

  淺井阡陌大概也只能靠這些來打發時間了。出了牢門以後她就再也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呆著了。曾經有人做過一個實驗,把一個正常人關在絕對黑暗的小黑屋裡時間長了,即便是毅力過人的人,也會在精神上遭受到重大的打擊。淺井阡陌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她害怕,甚至害怕成了一種躲不掉的陰影。

  於是除了晚上睡覺以外,她的所有時間全部呆在斯帕納房間裡。雖說孤男寡女,但淺井阡陌覺得斯帕納更適合和機器人結婚,和斯帕納也覺得這個女人應該和蘋果廝守一輩子,因此兩人相安無事,甚至相處得很融洽。

  除了淺井阡陌不能在對方扎入技術的海洋裡不可自拔時出聲打擾以外,她甚至取得了在這個房間裡隨意用任何東西的權力。

  淺井阡陌一直覺得斯帕納不像是密魯菲奧雷的人,他看起來更散漫,對於上頭的命令也是懶懶散散地應著,雖然是黑魔咒,但言行中卻透露出和入江正一深厚的友誼。

  「這就是傳說中的敵對雙方最終互生愛意,你追趕我我跟隨你,然而如今一個進了白魔咒成為了六吊花,一個則在黑魔咒做一個小小工程師。」淺井阡陌咂了咂嘴,「斯帕納你怎麼混得這麼廢。」

  「別胡說,我和正一是很鐵的兄弟。」斯帕納含糊地說道,抽出手中的一張牌,「順子5張,封頂K。」

  「你耍賴。」淺井阡陌指著對方的牌,「K是不能做為順子的。」

  「為什麼?」斯帕納怔。

  「因為太大了。」某人理所當然道。

  「哦,那去掉,我加個小牌,8到Q。」

  「很好,我出9到K。」

  「……為什麼你就能出!!」

  「因為我比你的大。」

  「……」

  斯帕納看了一眼依舊面無表情的黑發少女,敢情她就是來耍賴的。

  「淺井桑,你是彭格列的人吧。」斯帕納靠著身後的椅子,看著迷你莫斯卡在笨拙地洗牌,淡淡開口。

  「算是。」淺井阡陌打了個哈欠,自來熟地從一旁的盒子裡拿出一塊蘋果味的糖塞進嘴裡。

  「你為什麼不逃?」斯帕納看著她,「我以為你會讓我幫你。」

  「有人會來接我。」少女攏了一下耳邊的碎發。不知不覺間她的頭發已經比以前長了一截,現在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你是說有人會侵入這個基地?」斯帕納驚訝地坐直了身子,然而只不過一會,他便又重新散漫地靠了回去,「反正兵來將擋,現在擔心沒用。」

  「我建議你投靠我。」淺井阡陌看著他,很是認真地說道,「你削蘋果技術這麼好,不去彭格列可惜了。」

  斯帕納:「……」

  ###

  彼時,彭格列基地,穿著一身強尼二給他特質的西裝的Reborn正坐在椅子上,望著眼前幾個眼神茫然的年輕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十年前的沢田綱吉緊張地把目光自Reborn和其他人之間來回地游移,卻發現這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給出自己一個答案。

  「原來那家伙……一直都在十年後的這個世界嗎?」十年前的獄寺隼人表情復雜地低下頭,「我們和棒球笨蛋都快把並盛翻遍了。」

  十年前的山本武雖然還是那副青澀陽光的模樣,可此時他也收起了笑容,看著Reborn,淡淡開口,「阡陌遇到危險了吧?」

  Reborn頓了頓,點頭。這一群通過十年後火箭炮來到未來的年輕人們在這裡已經過了好多天,也該讓他們知道這些事情了。

  「阡陌在入江正一手下。」

  「入江……正一?」沢田綱吉驚訝。

  「十代目,你知道?!」獄寺看向他。

  「恩……我想起來了,是十年後的獄寺君告訴我的。他說,必須要殺掉這個叫入江正一的人,才能挽救彭格列……是敵人嗎?」沢田綱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忽然提高了聲音,「你是說,阡陌在敵人手裡!!」

  「果然我們要侵入密魯菲奧雷在日本的分部是正確的!」

  「事情已經很明了了。」Reborn平靜地開口,「雖然這裡的時間和過去對比出現了偏差,但你們的時間不多。多浪費一秒,阡陌就有可能遇到更多的危險。」

  頓了頓,他抬起頭看向旁邊戴著護目鏡的碧洋琪,「其他守護者怎麼樣了?」

  「山本武還在的時候才剛見過雲雀沒多久,現在還沒聯系到他。隼人不算的話,現在只有庫洛姆的下落了。」

  「大哥呢?」沢田緊張地問。

  「在意大利本部。」碧洋琪回答道,「不過很快就會回來。」

  「飯吃完了,繼續去訓練吧。想殺掉入江正一,殺掉白蘭,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Reborn跳下沙發,朝基地裡面走去,「山本,快點跟上。」

  「是。」山本武推開椅子大步跟上了自己如今的臨時家庭教師。

  「你心裡在想什麼?」電梯裡,Reborn忽然開口問身邊的少年。

  「想馬上變強,想救阡陌。」山本武深吸一口氣,「所以就拜托你了。」

  「是這樣啊……」Reborn壓了壓帽檐,不再說話。

  他仍記得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十年後的山本武對自己說過的話。

  果然即便過了十年,他也沒有變多少。

  ###

  相比之下,淺井阡陌在日本分部的生活要比在意大利好得多。雖然在這裡沒有一個熟人,但起碼和斯帕納聊聊天打打牌,感覺還不錯。只要她不踏出這一片區域,那麼就永遠不會有人來打擾她。

  這是斯帕納說的,整個基地都被中央電腦控制著,隨意一個人走動的位置都有可能被監控。

  之前在意大利時,她對花熟飯堅定地說不會拋下他一個人單干,但如今自己卻在這個地方享福,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了。

  淺井阡陌可以大致猜出他想做什麼,無非就是分兩個步驟,一是救出花生米,二是殺掉白蘭為花小朵和十年後的自己報仇。可這兩樣每一個都不好做,即便熟飯很強,但他也無法一個人面對整個密魯菲奧雷家族。

  「喂扳子,你說要想騙過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她拿出嘴裡塞著的蘋果味棒棒糖,面無表情地問那邊埋頭做研究的機械師。

  「大概要先騙過自己,不然很容易露出馬腳啊。」斯帕納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自己手頭的工作上,因此並沒有多考慮對方的問題。

  淺井阡陌沉默下來,心裡開始實實在在地擔心起來。

  斯帕納說的很對,花熟飯一開始的確就是這麼做的,直到自己被抓會密魯菲奧雷,他才對自己坦白。原本他可以沒有破綻的,可因為自己,他說不定已經露出了破綻。白蘭是眼光多麼毒辣的人,頭腦又是一等一的好,又怎麼可能留一個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

  「你問這個干什麼?」斯帕納放下手上的工具,轉過頭來一臉懷疑,「該不是你想逃吧?那你不應該告訴我的。」

  「你腦子鐵鏽了吧。我都說了有人會來救我。」

  「可這個基地真的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的鐵桶,你確定他們能入侵進來?好吧,就算入侵進來了,你以為正一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找到你嗎?」斯帕納皺眉,「我再說一次,你可是在基地的深處。」

  「你對我說沒用。」淺井阡陌直直地看了他一眼,「我家BOSS親口對我說會送我回去,我兄弟向我保證一定不會讓我再出事,我……恭彌雖然沒說什麼,但他答應我只讓我等一個月。一個月很短,馬上了。」

  「我對你這種懷抱希望的生活表示尊敬。」斯帕納聳肩,「只是請別抱太大希望。」

  淺井阡陌歪頭看著眼前的工程師,眼睛一亮,「斯帕納,你能聯系到彭格列基地嗎?」

  「不能。」對方干脆地拒絕了她。

  「……那算了。」

  正當淺井阡陌准備再拉著他和迷你莫斯卡打牌時,只聽吱呀一聲,斯帕納房間的門被推了開了,淺井阡陌和斯帕納都楞了一下,目光緊緊地定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入江正一。」淺井阡陌面無表情。

  「斯帕納,我有事和你商量。」紅發的入江正一掃了一眼旁邊的淺井阡陌,淡淡開口,「我需要你加大對莫斯卡的研發和修改。」

  「怎麼了?」斯帕納驚訝。

  入江正一頓了頓,淡淡開口,「十年前的彭格列十代目出現在了並盛。」

  
潛在的危險和動蕩

  聽到這句話,有那麼一瞬間,淺井阡陌楞在了原地。她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入江正一,腦子裡嗡嗡作響。她頓了頓,平靜地移開了目光,很正常地又拿出一顆蘋果口味的糖,剝掉糖紙塞進嘴裡,然後感覺到了一絲甜膩。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正一,十年前的彭格列……他怎麼可能到這裡來?」斯帕納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三兩步走到了他面前。

  入江正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依舊坐在地上的淺井阡陌,開口,「她既然都能出現,為什麼彭格列十代目就不能出現?況且,他們不光是出現在了並盛神社,我們還檢測到了很強的指環反應。應該就是彭格列指環了。」

  「彭格列指環……被毀掉的彭格列指環又回來了……」斯帕納有一瞬間失神。

  然而很快地,他便反應了過來,古怪地看著眼前的入江正一,「這種事你為什麼要通知我?你一個人來的?切爾貝羅呢?」

  還沒等入江正一回答,門外的陰影處便閃現了兩個長發身影,分明就是寸步不離入江的切爾貝羅。

  斯帕納默不作聲地掃了她們一眼,知道這是白蘭的意思。

  「我來找你,是想和你商量關於莫斯卡研制的事情。」入江正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定從容地說著。他越過斯帕納看向淺井阡陌,後者掃了他一眼,絲毫沒有自覺,動都不動地依舊坐在地上。

  「阡陌,你先回房間一下吧。」斯帕納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淺井阡陌磨嘰了一下,這才施施然地站起身,順帶抱走了斯帕納一直賴以生存的糖罐。

  斯帕納抽了抽嘴角,沒有阻攔。

  路過入江正一身邊的時候,淺井阡陌頓了頓,轉過頭來仔細地打量著他。入江被她看得有些發毛,緊張地又推了推眼鏡,輕聲咳嗽了一下。

  「有什麼問題?」他板著臉開口。

  「覺得你的紅頭發很性感。」淺井阡陌隨口答了一聲。

  入江正一臉色一僵,一抹紅飄到了他臉頰上。

  「咳,淺井阡陌,你最好有一點作為犯人的自覺,這可是密魯菲奧雷。」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回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走到切爾貝羅身邊的時候,淺井阡陌又是一頓。

  「我沒衣服穿了。」

  其中一個切爾貝羅冷漠地轉過頭看著她,「抱歉,這不是我們負責的範圍。」

  「你負責什麼?」淺井阡陌問。

  「入江大人的一切。」

  「包括[嗶——]麼?」

  「咳咳咳咳,淺井阡陌,你先回去,衣服回頭送到。」入江正一及時打斷了她們之間詭異的對話,嘴角一陣抽搐。

  無論是十年前的阡陌還是十年後的阡陌,果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真不知道白蘭大人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殺她呢?

  思緒一不小心飛到了很遠的地方,一直到斯帕納叫了他好幾聲,入江正一才總算回過神。他摁了摁隱約有些痛的肚子,強打著精神開始和斯帕納討論機器人攻擊技術上的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想告訴她這個消息,自己應該根本就不用親自來一趟吧,和斯帕納討論的話,電腦也是可以的。

  入江正一表情痛苦地彎下腰,肚子裡翻江倒海一陣抽痛。

  果然無論是想到大計劃還是看到淺井阡陌,他都會忍不住緊張得要死。

  回到房間的淺井阡陌呆呆地坐回了床上。為了怕自己無聊,斯帕納專門為她做了一個只能連結這個基地內部網絡的掌上電腦。換句話說,她除了能和斯帕納時不時聊一下天以外,也就只能看看電影打打游戲了。

  望著屏幕上那個CS的圖標,淺井阡陌再次抑制不住地想起了十年前的白蘭。

  她一直把十年前的白蘭和如今的白蘭作為兩個人來分別看待的。淺井阡陌遇到白蘭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小小的天才,除了腦子比較好使臉長的比較好看以外真的一無是處。可那時候的白蘭卻是她的朋友。

  如今的白蘭無論是從哪兒個方面來說都要比以前的他強太多,可這樣的人對於淺井阡陌卻是連一絲的熟絡感都沒有。她不知道如今的白蘭會做出什麼事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些什麼算盤。

  對於十年前的沢田綱吉他們的到來,淺井阡陌除了一開始震驚了一把以後,此時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消息。雖然她不知道白蘭會讓入江正一做什麼,但貌似對方也沒有因為十年火箭炮的時間緣故重新穿越回去,這大概就是一種希望。

  靠上了身後的白牆,淺井阡陌閉著眼開始小憩。

  她心裡的那個倒計時已經開始轉動了。

  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長大了的BOSS在辦公室裡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無論如何,一定不會讓她出事,一定會送她回去。

  如今BOSS也跟花小朵一起走了,沢田綱吉能不能也向她做出這樣的保證?

  雲雀恭彌說他會來救自己,應該也不是虛言吧。

  還有花熟飯……

  ###

  意大利,密魯菲奧雷總部。

  「讓我去日本分部?」穿著一身白色制服的紅發青年冷著臉開口,「幻騎士已經去了吧,我為什麼還要去。」

  他望著眼前的白蘭,後者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風景,猜不到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我擔心小正。」白蘭淡淡開口,「不過熟飯你若是不想去也沒關系,還有其他的任務要給你。」

  「我不想回日本。」花熟飯冷聲回答。

  「呵,我就知道∼」白蘭轉過身,一雙細長的眼睛笑眯眯地彎著,「不想看見阡陌是嗎?」

  花熟飯沒有作聲。

  「嘛嘛,人家也不勉強你呢。」白蘭甚是體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咯。」

  「什麼?」

  「我有幾個朋友如今也到了意大利來,你去幫我把他們帶到這裡來吧∼」白蘭淡淡開口,徑直走向書桌,「你去找一個叫桔梗的人就好,他知道你。」

  「好。」花熟飯領命,轉身就要離開。

  眼看他已經快走到門口,白蘭的聲音忽然再次響了起來。

  「熟飯,你想知道怎麼才能使花生米從那個地方出來嗎?」

  花熟飯的身形一頓,極為巧妙地隱藏了自己微微有些紊亂的氣息。

  「那就是偷梁換柱喲∼」白蘭勾起了唇角。

  沉默了兩秒,花熟飯不緊不慢地轉過頭,臉上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他的眼神和笑得無害的白蘭在空中相遇,隨即,他淡淡開口。

  「白蘭大人,在我心裡,花生米已經是個死人了。早在他害死阡陌的時候。」

  白蘭?傑索挑了挑眉,身體靠上了旁邊的辦公桌,「哦?既然是因為阡陌的話,我還以為熟飯你會更恨我呢,畢竟是我親手殺了阡陌啊。」

  「如果不是他過來找白蘭大人你的麻煩,阡陌也不會跟過來。白蘭大人您沒有殺他已經是恩惠了。」花熟飯頓了頓,平靜地說道,「不自量力的人都該死,這是我以前就說過的。」

  偌大的房間裡一片死寂。白蘭笑吟吟地看著冷漠的花熟飯,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花熟飯斂下眼眸轉身要離開,卻只聽身後的人忽然說道,「熟飯,剛才交代你的任務不用辦了∼」

  「恩?」花熟飯再次轉身。

  「其他家族的收攏和打壓也到了關鍵地方,你作為負責人,這時候抽身也不好呢。」白蘭隨意地拿起桌子上的一袋棉花糖,淡淡開口,「加百羅涅家族很棘手,迪諾那家伙很能打,熟飯,就交給你了。」

  花熟飯望著眼前想法轉變如此快的白蘭,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徑直應了一聲,推門離開。

  聽到身後的門砰地一下關上,兩名切爾貝羅跟在了他身後。花熟飯深吸了一口氣,眼睛裡爆出一陣精光。

  他雖然不知道哪兒裡出了問題,但白蘭分明是想除掉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改變了主意而已。

  看來,他的動作必須要快了。

  ###

  日本,並盛,彭格列的地下基地。

  沢田綱吉此時正在聆聽著風太碧洋琪以及強尼二他們的叮囑,獄寺在檢查武器,山本看著自己的刀不知道在想什麼,十年後的大哥了平極限地在喊著口號,時不時檢查一下自己手上纏著的繃帶,拉爾米爾齊則是安靜地靠在牆上垂著頭,靜靜地等待著。

  Reborn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眼前的景像,心裡思考著關於他們這次突襲計劃的利弊以及成功率,他才剛剛和雲雀通話結束,因為要突襲密魯菲奧雷的日本分部,原本以為雲雀會沒什麼興趣,可他卻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知道了』以後就掛掉了電話。

  小嬰兒嘴角挑起一抹難以琢磨的笑容,他心裡很清楚,雲雀的態度,是由於遠在分部關押著的淺井阡陌。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既然雲雀也會參與,那麼成功率必然會高出許多來。

  但願阡陌沒事。

  但願……他們都沒事。

  「阿綱!」Reborn忽然開口,正在把護身符往衣服口袋裡塞的沢田綱吉嚇了一跳。

  「怎麼了Reborn?」彭格列十代目投來了迷茫的目光。

  「你准備好了嗎?」小嬰兒面無表情地望著他,「要知道你們面對的敵人可是密魯菲奧雷的入江正一,而且阡陌也在他們手裡。」

  「恩,我知道。」沢田綱吉少見地露出了堅毅的神色。

  深吸了一口氣,沢田轉過頭來,目光一個個掃過自己的同伴們,隨即開口。

  「出發。」

  
年月無間

  昨天晚上淺井阡陌沒有睡好。她總在反復地做一個夢,夢裡已經死去的花小朵、Reborn和沢田綱吉很開心地在交談著什麼,花家兄弟則在一旁守著,花熟飯依舊是小時候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花生米則帶著如沐春風般的溫柔笑容。

  然後十年後的雲雀和阿武等人走進來,有著瀑布般長發的庫洛姆忽然又變成了六道骸,獄寺隼人依舊是那個壞脾氣,大哥了平則熱血地喊著極限的口號。

  這時好像有誰喊了他們一聲,所有人都回過頭來望著一個地方,半晌花小朵露出一抹笑,沢田則朝來人招起了手,花生米寵溺地變出一個蘋果,雲雀則安靜地站在一邊沒有動。

  這個夢她反反復復做了好多遍,像是被魘住了一般,怎麼都醒不過來。淺井阡陌在床上來回地翻滾著,嘴唇蒼白,眉頭緊皺。她聽到耳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過了好久好久才忽然一下子睜開眼。

  然後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做噩夢了。」斯帕納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眼神裡帶上了些許好奇和擔心。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這才慢悠悠地坐起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不緊不慢地說,「禽獸。」

  斯帕納楞,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這裡還有第三個人麼?」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順了順頭發,淡淡開口,「這是一個女生的房間,你破門而入是會遭到奧特曼報復的。」

  斯帕納頓時抽搐,「我在外面起碼喊了你5分鐘了,可你沒有任何動靜,電腦開著但不回應,我以為你出事了,這才撞開門進來的啊。」

  「是怕我跑了你沒辦法交差吧。」淺井阡陌叼著牙刷含糊不清道。

  「你現在要是跑得了才奇怪。」斯帕納靠著牆嘴裡噙著棒棒糖,散漫地說著。

  被他這個說法怔了一下,淺井阡陌刷牙的動作一停,衝進盥洗室吐掉嘴裡的泡沫,「什麼意思?奧特曼要來侵襲地球了嗎?」

  「他不是正義的化身嗎怎麼還會侵襲!」斯帕納扶額,「你真的是睡的好死……整個基地的警報聲響都沒把你吵醒嗎?」

  「……」

  搖了搖頭,斯帕納無奈道,「真不知道是該說恭喜還是打擊你……你猜得沒錯,基地果然有人入侵,是彭格列。只是,迎接他們的是強大的阻攔。」

  淺井阡陌沉默地聽著,自顧自地開始洗臉。

  「我這樣說你懂嗎?那個復活的彭格列十代目……大概連走到這裡的能耐都沒有。」斯帕納客觀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他分析得出的結果,他們若想深入這個基地來救阡陌,那麼一定會遇到很多的敵人。金嘉和愛麗絲都不是省油的燈,何況正一的身邊還有那個幻騎士。

  聽到斯帕納的話,淺井阡陌捧著水的手在半空中一僵,隨後一下把水拍在了自己的臉上。濕答答地抬起頭,她面無表情地望著鏡子裡自己蒼白的臉。

  「阡陌?」斯帕納在門外擔憂地開口。

  「我聽到了。」淺井阡陌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她一把拉開門,正對上斯帕納的目光,頓了頓,開口,「有蘋果吃嗎?」

  斯帕納一楞,嘆氣,「你多少有點緊張感啊,那些人不是你的同伴嗎?」

  「是啊。」

  「你不擔心嗎?」

  「還好。」

  「你真的是彭格列的人嗎?」

  「……我以前對你說謊了。」淺井阡陌停下了在臉上塗香香的動作,轉過身十分認真望向斯帕納,「其實我,是蘋果俠的人。」

  「……」

  安靜三秒。

  「淺井阡陌!!」

  「啊啊你聲音太大了,我耳朵聾了。」

  「你太讓人挫敗了!」斯帕納郁悶地搖著頭回了自己房間,「快點過來吃早飯。」

  望著斯帕納離開的背影,淺井阡陌把門關上,沉默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她腦子裡一片澄淨,先前斯帕納說的那些情況絲毫沒有對她造成任何負面的影響,反倒是之前做的那個夢忽然又在她腦海裡重演了一遍。

  換好衣服到斯帕納房間,對方已經開始對莫斯卡做最後的調試了。他剛才接到通知,沢田綱吉已經朝這邊過來,上面要他出擊阻攔。

  淺井阡陌安靜地坐到矮桌邊,早飯已經准備好,迷你莫斯卡正在技術嫻熟地削著蘋果皮,長長的一串中間連一絲斷裂都沒有。

  房間裡一片沉默,淺井阡陌把最後一塊面包咽下肚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後,終於開口。

  「斯帕納,我要走了。」

  正在工作中的斯帕納原本是不准備理她的,可這句話說的太突兀,以至於他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倏地轉過頭,一臉驚訝,「你去哪兒?」

  「逃跑啊。」淺井阡陌一臉淡然自若,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有多麼令人驚訝,「奧特曼和蘋果俠說,女生一旦成為累贅就會遭人討厭,所以我要為了自己的幸福人生奮鬥了。」

  「所以說蘋果俠又是什麼東西?」

  「是我家親戚,家族淵源,你不懂。」

  「……」

  靜默了許久,斯帕納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少女,發現對方眼裡絲毫沒有動搖。他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上的工具走過來,「說吧,需要我幫你什麼。」

  「告訴我那些人在哪兒,或者我該走哪兒個方向。」淺井阡陌淡淡開口。

  她信任斯帕納,從這麼多天的相處就可以看出來,這家伙並不是對密魯菲奧雷有多麼忠誠,只不過因為他熱愛機械,所以才一直留在了黑魔咒,成為白蘭手下技術水平最高的機修師。

  斯帕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開始在電腦上劈裡啪啦地摁上一通。一邊整理著資料,眼前一身軍綠色機修裝的金發男子一邊開始為淺井阡陌分析他得出的結果,「東邊津嘉在,我這邊有莫斯卡的埋伏,阡陌你最好不要和沢田綱吉碰面,因為我們馬上就會對上……」

  他手上動作一停,一把拉開旁邊的抽屜翻尋了半天,拿出了一個類似於掌上游戲機一樣的東西,簡單調試後遞給了阡陌。

  「這上面有指環反應和方向指示,你拿著,除非正一真的調動了最後的機關,你只要一直朝光標指著的方向走就可以出密魯菲奧雷,即便遇不到他們也沒關系,出了基地點燃你的炎,彭格列的人會發現你的。」

  斯帕納說著,面無表情的臉上有著隱隱擔憂。他想了想,又遞給了淺井阡陌一個別針一樣的信號器,示意她別在衣服上,這能屏蔽她的指環反應。

  「你真的想好了?」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踮起腳尖拍了兩下他的肩膀,「記得跳槽,我走了。」

  說完,她再次確保了一下自己的戒指和匣子以及兩把槍,隨即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身後,斯帕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彭格列大概不需要一個削蘋果皮很好的人,不過機修方面,他卻不輸給任何人。

  說不定還是會見面的。

  出了門,淺井阡陌直接開始朝著斯帕納為他指的地方走,與此同時,斯帕納也駕駛著機器人莫斯卡等在了沢田綱吉要來的必經之路上。

  之所以不能碰上沢田,是因為他必定會成為整個基地抓捕的對像,阡陌跟著他反而會有更多的危險。更何況據斯帕納所知,以前的彭格列十代目就很擅長單打獨鬥。

  此時無論拉爾米爾奇還是獄寺甚至是了平都已經受傷,山本武則對上了幻騎士。淺井阡陌望著屏幕上碰撞的兩個紅色閃爍光點,辨別了一下方向,朝那裡奔去。而那兩個光點,恰好就是由山本武和幻騎士所分別代表。

  密魯菲奧雷的這個日本分部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任憑淺井阡陌如何想辦法,她都無法更接近目標,明明已經離得很近了,但她卻總是會走進死胡同。中間遇到了好幾撥敵人,能躲的都躲了過去,只有一撥說什麼都躲不過了,被淺井阡陌一一用子彈崩了。

  然而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她的逃跑的事情徹底曝光。好在斯帕納提前為這種情況做了相應的對策,否則淺井阡陌還沒找到自己的同伴,就首先被追兵給殺了。

  靠著牆壁氣喘吁吁地調整著呼吸,淺井阡陌感覺到了腳下地板的絲絲顫動,大概是遠處的戰鬥太過於激烈。能造成這種大型震動的大概只有斯帕納手下的機器人莫斯卡,雖然不知道勝負如何,但願他還活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淺井阡陌選擇了另外一條路開始走。她已經隱約聽到了有人在說話,還有打鬥聲,因此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幾分。眼看著距離光點已經極近,她卻忽然聽到了一聲重重的悶響,緊接著,一切重新恢復安靜。

  淺井阡陌腳下一頓,反應極快地往旁邊一閃,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有個人影從前面閃過,雖然沒有看清楚長相,但他腰上掛著的刀淺井阡陌卻看得很清楚。

  挑了挑眉,一直到那個人代表的光點走遠,淺井阡陌才終於重新走出來。她一路沿著對方來時的路跑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山本武。

  吃驚地睜大眼睛,淺井阡陌望著眼前明顯是自己同班同學的那個少年,終於徹底接受了他們全部都從十年前穿越過來的事實。

  按照斯帕納叮囑她的,淺井阡陌此時應該繼續朝那個出口的方向走,可是山本武卻昏迷不醒,又讓她覺得自己一個人這樣走了簡直太人渣。思來想去,淺井阡陌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兩人一起走。

  她用盡力氣把山本武從地上扶起來,架在自己背上,然而才走兩步腿就軟了,這讓淺井阡陌無比地抑郁。既然背不動,那就改為架著走,可是山本少年體重比她重太多,如今又是昏迷的狀態,因此沒走多久,淺井阡陌就已經臉色慘白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雖然身體比以前好了很多,但從意大利密魯菲奧雷的地牢裡出來的她如今身體重新變得很虛弱,雖然在斯帕納那裡調養了一陣,但也沒有強到足以讓她瞬間變成奧特之俠的程度。

  想來想去,淺井阡陌終於不耐煩地站了起來,一邊腹誹了幾句那個留著菇頭的白痴劍士,一邊拽著山本武的衣領開始拖著他走。

  這下省力多了,起碼能走很遠了。

  一直朝著光標的方向緩慢行進著,淺井阡陌時不時地停下來休息一下,順便試圖叫醒山本武。無奈對方傷得太重,竟然說什麼都醒不過來,這讓淺井阡陌抑郁不已。她都已經打了阿武十個耳光了……

  (淺:阿武你受苦了)

  感覺到力氣又恢復了一些,淺井阡陌開始繼續拖著他向前走。走著走著,兩人來到了一片開闊地,相對於基地裡錯綜復雜的道路,這裡顯得視野好了不少,只不過很快淺井阡陌就發現,這其實也是基地的一部分,只不過是被人為地開墾了而已。

  聽到打鬥聲,她抬起頭尋覓了半天,這才看到了那邊不遠處的兩個顫抖的人影。

  當看清楚那兩個人的身份時,淺井阡陌終於忍不住極淺地勾了勾嘴角。她抬起手,很是熟絡地朝對方打起了招呼。

  「恭彌,你快把那個菇頭剁了燉湯啊∼」

  眼前戰鬥的人是淺井阡陌剛才看到的那個打敗了阿武的菇頭劍士,而菇頭的對手,正是答應了會來帶她走的雲雀恭彌。

  此時雲雀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西裝,深紫色的襯衫,手上的浮萍拐外面是熊熊燃燒的紫色火焰,猶如他身體的一部分一般,精准而有力地阻擋著來自幻騎士的所有攻擊。

  聽到淺井阡陌的話,雲雀挑了挑眉,而幻騎士則腳下一滑,差點失手。

  刷地一下,兩道人影分開,

  雲雀落到了淺井阡陌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淺井阡陌搖了搖頭,指著被她一路拖過來的山本武,「還有阿武啊。」

  「……」

  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少年,雲雀恭彌幾不可察地抖了抖眉。他收回眼神重新看向對面的幻騎士,卻是滿不在乎地開始和淺井阡陌閑聊起來。

  「不是說好等我麼。」

  「我昨晚在夢裡聽到了蘋果俠和奧特曼的指示,他們要我自力更生。」淺井阡陌淡定地回答,「還挺順利。」

  「那兩個人的話都不靠譜。」雲雀同樣面不改色地說著。

  「不准你說蘋果俠和奧特曼的壞話。」黑洞洞的槍口冰冷地抵在了雲雀恭彌的腰上,淺井阡陌面無表情道。

  雲雀斜著頭回看了她一眼,對於淺井阡陌無論是十年後還是十年前的這種性格感到了發自內心的熟悉。雖然這種熟悉感所帶來的後果是他很想一拐子抽死她。

  頓了頓,他放出了自己的匣兵器和對方纏鬥,同時不冷不熱地開口喊了一聲身後人的名字。

  「阡陌。」

  「恩?」

  「有件事要告訴你。」

  「是你要安排蘋果俠和拐子神見面的事嗎?」

  「再提這兩個人就咬殺你。」

  「我第一次提拐子神啊。」

  「咬死你。」

  「……你說。」

  雲雀恭彌停頓了一下,開口,「我不帶你出去了。」

  話音剛落,還沒等淺井阡陌反應過來,雲雀便忽然收了刺蝟小卷,亮出拐子再次衝了過去。小卷所爭取出來的時間只夠他說這麼多,其他的事情,不用他說下去,以後淺井阡陌自然就會明白。

  幻騎士和雲雀再次碰撞到一起,對方制造出了巨大的霧氣,以及一個獨立空間的幻術。雲雀恭彌無法再看到幻境外的人,但卻忍不住譏諷地勾起了嘴唇。

  「你笑什麼?」幻騎士冷聲問道。

  「笑你愚蠢。」雲雀淡淡開口。

  之後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操心了,沢田綱吉的計劃如今看起來果然很有意思。

  想到這裡,雲雀嘴角的笑容又大了幾分。就在幻騎士震驚於他的實力的時候,忽然間眼前的雲雀消失了。緊接著,只聽嘭地一聲輕輕氣爆,一個幻騎士從來沒見過,卻有些眼熟的少年進入了他眼簾。

  轟地一聲,幻境解除,兩人分開,幻騎士穩穩地落在了不遠處,而另一個人則直接撞進了廢墟之中。

  淺井阡陌有些發愣地望著廢墟裡的人,看到對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那熟悉的黑色並盛風紀委員服,熟悉的袖子上的紅色袖章,熟悉的黑色碎發,熟悉的眉眼,以及對方手上那一對和自己剛見過的浮萍拐一模一樣的拐子。

  她張了張嘴,忽然不知該說什麼。

  而對方顯然也看見了她,神情一滯,頓了一秒才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冷漠。

  「淺井阡陌,你原來在這裡。」

  短發少女眨巴了兩下眼睛,木然開口,「大神,你也在這裡啊。」

  
好久不見(偽更)

  在幻騎士的匣兵器試驗場內部,再次見到並盛之神,而且是在這樣一種緊張的場面下,淺井阡陌覺得自己再次穿越了。然而很快她便理清了這一切,知道不是她穿越了而是雲雀恭彌的問題。十年後的雲雀走了,十年前的並盛之神來了,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是好就計劃好了的事情。

  雖然還是有些不適應,但畢竟無論是淺井阡陌還是十年前的並盛之神都對對方非常的熟悉,因此不過短短兩句對話,兩人便再次有了一種『其實什麼都無所謂只是換了個地方而已』的安定感。

  然而十年後的雲雀恭彌卻留給了並盛之神一個絕大的難題,那就這個留著菇頭的幻騎士。

  「雲雀,雲雀,阡陌,阡陌∼」被十年後的雲雀留下來的雲豆撲棱著翅膀在空中盤旋了兩圈,最後落在了阡陌的頭頂。

  「喂大神,雖然我比那個菇頭好看,但你也別老看我,看菇頭。」淺井阡陌指著幻騎士。

  雲雀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對上幻騎士的目光,「你的眉毛,在並中,是違反規矩的。」

  幻騎士頓時臉色一變。

  「我這次難得和你統一看法了大神。」淺井阡陌點頭附和,「而且你看他穿的衣服很像怪獸啊,阿武也是被他打敗的,你快打倒他。」

  雲雀冷笑,「正合我意。」

  大概是因為這兩人跟說相聲一樣的一唱一和,幻騎士格外生氣。然而雲雀被一次又一次的打飛,卻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而且在短時間內就把攻擊速度和幻騎士的劍術持平,這讓淺井阡陌忍不住欣慰地點了點頭。

  「大神,你果然很命硬啊。」

  「閉嘴,你們吵醒我睡覺的賬我才剛開始算。」

  有些難受地喘著氣,雲雀恭彌看了一眼旁邊的短發少女和躺在她身後的山本武,眼睛一眯,浮萍拐再次頑強地舉了起來。

  「我姑且承認你,雲雀恭彌,但是你不是我的對手。」菇頭冷冰冰地說道。

  雲雀恭彌掃了他一眼,眼中冷光清冽。沒有跟他廢話,並盛的風紀委員長再次衝了過去。然而十年後的戰鬥模式早就和以前大相徑庭,雲雀即便再強,在沒有戒指的情況下還是會處在下風。

  淺井阡陌自然知道這一點,她思考了大半天自己要不要上去幫忙,雖然雲雀這個人最討厭和誰聯手,但要是雲雀死了,那接下來死的肯定就是她自己了。

  想到這裡,短發少女毫不猶豫地拿出了匣子點燃了火焰,就在幻騎士又一擊要落在雲雀身上的時候雲狐衝了出去,變成了一個冰藍色的旋轉盾牌,幫他擋了下來。與此同時,淺井阡陌手上的兩支槍也舉了起來,被火焰加持過的槍械即便是子彈也帶著極強的殺傷力,加上她本身絕妙的槍法,不禁讓幻騎士驚訝的挑起了眉。

  「雙槍,雨屬性,狐狸……」他望著淺井阡陌喃喃自語,緊接著,恍然大悟地肯定道,「你是彭格列的雲雀阡陌!原來十年前的你也來了嗎?」

  淺井阡陌不想跟他廢話,因為自己首先招架他已經是極困難的了,加上他說的是雲雀阡陌而不是淺井阡陌,更是沒有理由搭話了。

  最重要的是,當幻騎士提起了雲雀阡陌,她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很多事情。

  「你雖然掌握了這個世界的戰鬥方式,但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幻騎士隨意地擋下她來自各個角度刁鑽的子彈,淡淡開口。

  嗖地一下,一顆子彈速度極快地來到了他面前。幻騎士條件反射地一側頭,子彈擦著他的嘴唇飛過。

  「我最討厭話多的醜人。」淺井阡陌淡淡開口。

  幻騎士神色一變,剛要生氣,卻忽然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他毫無預兆地調整了身子,一道冷光閃過,卻是雲雀的浮萍拐擦著他的肩膀劃過,帶出一道血絲。

  「你往哪兒看?」渾身狼狽的少年譏諷地勾起嘴角。

  幻騎士不愧是密魯菲奧雷的第一劍士,因為實力差距在那裡擺著,因此他壓根就沒有接受雲雀的挑釁。面對著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看似毫無章法但實則配合格外默契的攻擊,菇頭只不過把手中的劍一揮,幻術出現,兩人的攻擊全部化為無效。

  「大神,那是你的東西。」淺井阡陌揚了揚下巴,意有所指地看向地上掉落的十年後雲雀的匣子,「快用匣子。」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腳尖一挑匣子便到了手邊。他打量著這個東西,又看了看淺井阡陌身前的雲狐,想到了剛才她的動作。

  「你拿戒指去捅匣子。」淺井阡陌向他講解著。

  正說著,一個聲音驚訝地響了起來。

  「恭先生?!夫人?!」

  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同時一怔,隨即刷地回過頭,入眼處留著飛機頭穿著西裝的草壁哲矢背著藍波一平出現在他們身後,同時一身綠色黒曜校服打扮的庫洛姆也臉色蒼白地站在一邊。草壁的背上還扛著昏迷不醒的獄寺和了平。

  「啊,飛機頭你來了。」淺井阡陌大方地打著招呼,隨即看向了臉色蒼白的庫洛姆,歪頭,「你哪兒位?」

  「誒?我嗎?我叫庫洛姆……你是?」

  「淺井阡陌,歡迎來到密魯菲奧雷。」淺井阡陌說著,看都沒看自己眼前的幻騎士,轉身去和同齡女孩子打招呼去了。

  然而她剛回過頭,卻感覺一股極為凌厲的寒氣從她身後傳來,是幻騎士抬起了他手中的武士刀。淺井阡陌看到了,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可是她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徑直朝庫洛姆和草壁哲矢走去。

  看到這一幕的庫洛姆和草壁嚇得臉色大變,剛開口要提醒她,卻見一道黑影閃過,只聽叮地一聲響,雲雀恭彌抓住了幻騎士攻擊淺井阡陌的這個空隙一拐子抽了下去。那聲金屬質的響聲,是幻騎士另一只手上的劍和浮萍拐撞在一起是發出的聲音。

  可幻騎士刺向淺井阡陌的手卻沒有停。

  就在這時,一道冰藍色從淺井阡陌的身邊衝了過去,緊接著一道水牆擋在了她背後,隨著水牆的不斷旋轉流動,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濺在了幻騎士和雲雀恭彌身上。

  「做的好雲狐。」淺井阡陌此時已經走到了庫洛姆身邊,舉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你早就該小便了。」

  轟地一聲,不光是雲狐聚集的水牆倒塌了,就連幻騎士和雲雀恭彌也全都趔趄了一下。雲雀挑著他的三白眼瞪著淺井阡陌,後者沒有絲毫的自覺。

  「這是,匣兵器的……小便?」幻騎士覺得自己瘋了。這個雲雀阡陌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草壁哲矢抽著嘴角捂上了眼,他旁邊的庫洛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至於雲雀恭彌,則直接丟了一句『我們以後再說』便再次和幻騎士杠上了。

  因為知道了匣子的事情,雲雀再次被打飛後終於開始好好地打量十年後自己留給他的匣子。他看到了幻騎士和淺井阡陌開匣時指環上的火焰,頓了頓,淺井阡陌開口解釋,「你想一點生氣的事情。」

  話音剛落,噗地一聲輕響,雲雀手上那個繁復的彭格列指環燃起了紫色的熊熊火焰。緊接著,他用指環對准匣子,瞬間把火焰輸了進去。

  又是一聲巨響,原本可愛無比的小卷暴走了。

  淺井阡陌望著不斷變大說什麼都停不下來的刺蝟,一雙黑色的眼睛裡全是驚奇。

  「大神,你的小卷吃膨化藥了嗎?」

  雲雀看了她一眼,雖然依舊冷著一張臉,雖然對於戒指的火焰能夠引發如此巨大的反應而感到興奮,但這之余,卻也帶上了一絲好奇和無奈。

  「恭先生,請不要再增加匣兵器的壓力了!否則這裡會徹底被毀掉的!」草壁哲矢擔憂地喊道,然而他卻無法阻止,包括雲雀在內也阻止不了。

  這個偌大的兵器試驗場就這樣被小卷毫不留情地破壞了。在此之前草壁哲矢已經招呼眾人逃跑,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你不輸我我不服你地互相對視了兩秒,最後雲雀冷著臉背起了昏迷的山本武。一行人衝出了試驗場,小卷已經回到了匣子裡。

  「你不能這樣。」淺井阡陌開始給雲雀上課,「我讓你想點生氣的事情,你怎麼想這麼多?你看小卷都吃撐了,它爆炸了怎麼辦。」

  雲雀恭彌白了她一眼,不想理她。

  「中國有句話叫過猶不及,你這樣讓小卷一下子[嗶——]了,它必定會萎掉啊。」

  「……閉嘴。」

  入江正一終於還是啟動了整個基地的機關設置,這讓淺井阡陌等人的處境變得極為艱難。人們一個接一個地暈了過去,先是藍波和一平,然後是庫洛姆,就連剛醒過來的獄寺隼人也再次陷入了昏迷。他們被隔在了一個極為狹小的空間裡,幻騎士不知所蹤,草壁哲矢在一點點地為雲雀恭彌講述著十年後世界的變化和這裡的作戰方式,以及彭格列的入侵計劃。

  而淺井阡陌則安靜地坐在一邊,一邊抵抗著來自狹小空間的壓力,一邊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情,可又說不准到底哪兒裡出了問題,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她心頭,以至於到了後來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雲豆停止了煽動翅膀,在她的膝蓋上停了下來,一人一鳥兩雙烏黑的眼睛對視了半天,淺井阡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決定不再去執著那些自己看不見的事情。

  她本能地覺得是和自己極為親密的人出了問題,就像是當初花小朵離開之前一樣。可花家兄弟又能出什麼事?

  伴隨著一直遙遙傳來的爆破聲和牆壁大地震動的徹底結束,草壁哲矢講述的聲音也停了西下來,雲雀恭彌抬起頭看了一眼縮在角落的某人,眉眼間有一些松動,然而出口的話卻是「未經批准私自曠課,淺井阡陌,回去一定咬殺你。」

  淺井阡陌懶懶地斜眼看了他一下,沒有理他。

  並盛之神只有『咬人』這麼一個愛好,要是連這個都剝奪了那就太對不起他了。

  想到這裡,出不去又動不了的淺井阡陌伸手去摸自己身上的手機和斯帕納准備的通訊器,然而通訊器還完好,手機卻已經徹底報廢了。她怔了怔,轉頭看著雲雀,「把你手機借我。」

  雲雀恭彌挑了挑眉,摸出手機扔了過去。

  「嘖,樣式真老土。」短發少女撇了撇嘴,速度利落得如同自己在卸槍支一樣,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電話卡換了上去。

  她開始試圖給斯帕納打電話。

  然而剛開機,還沒來得及把通訊器上貼著的電話打出去,手中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綠意盎然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被綠意環繞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

  三人被突如其來的響聲驚了一下,倏地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淺井阡陌手間響個不停的手機上。剎那間,無論是雲雀恭彌還是草壁哲矢的臉色都變得極為精彩,只有淺井阡陌淡定自如地摁下通話鍵。

  「摩西摩西,我是蘋果俠的人間代理人。」

  「白痴阡陌!」

  「……Reborn叔爺爺?」

  聽到這個聲音,雲雀和草壁也怔了一下。雲雀剛知道彩虹之子全體死亡的消息,如今一下子Reborn又復活了,這讓他迷茫了一下,然而很快他便反應過來,知道他也是十年後火箭桶帶過來的。

  「叔爺爺你的英魂無法安息嗎?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做的?要燒多少紙?」淺井阡陌淡淡開口。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很久,緊接著轟地一聲巨響,擋在他們前面的那堵極厚的牆就這樣轟然裂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

  雲雀恭彌側過身用自己的背擋下了碎石,淺井阡陌則直接躲在了他身後。兩人互視了一眼,緊接著別開了頭。

  巨大洞口的另一端,額頭和雙手都有著橘色火焰的少年正安靜地看著他們。在少年的身邊,穿西裝戴禮帽的小嬰兒則嗤笑地壓了壓帽子。

  「喲,好久不見,阡陌,雲雀。」Reborn略帶笑意地開口。

  「阡陌,雲雀學長,草壁先生。」十年前的沢田綱吉一身狼狽,可小言狀態下的他卻又是如此令人安心。

  
埋藏在深處的不安

  再次見到老熟人讓淺井阡陌感到了十二萬分的愉快。她從雲雀撐著牆壁的胳膊上方探出頭來,很是開心地揮起了手。

  「喲,沢田叔爺爺!」

  小言狀態下的沢田難得楞了一下,隨即嘴角下垂半公分,抽了起來。

  「我還年輕……」

  雲雀飛快地掃了淺井阡陌一眼,發現自己的動作實在有夠不符合他的風格,冷哼了一聲後便放下了胳膊轉身冷漠地站到了一邊。

  淺井阡陌則絲毫沒有管沢田的抽搐狀態,徑直說道,「叔爺爺你復活了,這是不是表示花小朵她……」

  「我是從十年前來了的。」Reborn淡淡截下她的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十年前的夫人還好好的。」

  「所以我們一定要達到入江正一,找到回去的辦法。」小言沢田淡然地開口。

  淺井阡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跟她記憶裡的同桌有些不太一樣,但是也沒有多在意,便轉過頭來看雲雀。

  「大神,你退步了嗎?BOSS一下子就把這牆打穿了誒……」

  某個剛才用拐子拳頭火焰各種打了半天都沒破壞牆反而把他們關在了這個密閉空間的黑發少年冷然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牆不是我打穿的。」沢田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雲雀,開口解釋道。

  「誒?」牆後被困的這幫人全體楞住。

  「的確不是,我也在找你們,可這基地一陣晃動後,我眼前的牆自動裂開了。」沢田彭格列有些難為情地看著他們。

  淺井阡陌歪了歪頭,知道自己剛才好像說錯話了,可懶得去深究,頓了頓,這才看到了沢田和Reborn身後的人。

  「斯帕納?」

  「阡陌。」金發男子驚訝地看著她,「你沒有逃出去?」

  「額……」

  「認識的?」雲雀出聲問。

  「恩,他對我挺好的。」淺井阡陌非常肯定地表揚了斯帕納最近對待她的態度,「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他也會陪我聊天,每天陪我吃飯,給我削蘋果……」

  說到這裡,她看向沢田,「BOSS,他削蘋果技術很好,讓他去彭格列吧!」

  斯帕納頓時扶額,「喂阡陌,都說了不能以這個理由作為我的閃光點啊……」

  「那有什麼,沢田不會介意的。」

  「……不,我會介意。」

  看著他們倆如此熟絡地聊天攀談,在場的人臉色非常精彩。Reborn嗤笑了一聲壓下帽檐,沢田雖然已經聽說了他們之間的交情但此時也很驚訝,草壁哲矢臉色糾結,目光在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之間來回游蕩,至於雲雀則一直看著斯帕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了,敘舊的話回基地再說,現在走吧。」

  最後,Reborn打斷他們倆的對話。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剛准備走,眼前卻忽然煙霧大起,隨著淺井阡陌的一聲悶哼,腳下的地面再次震動起來。

  等一切結束時,沢田綱吉三人再看眼前,卻發現剛才還在的同伴們此時神秘地失蹤了。連一絲蹤跡都沒有。

  沢田綱吉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衝過去,卻早已經慢了不知多少步。斯帕納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這才提醒他,這大概是入江正一的主意。

  就在沢田他們繼續朝著入江所在位置進發的時候,淺井阡陌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看到了眼前的一雙黑色褲管。倒下的太過於突然,因此她的頭遭到了不小的撞擊,這讓淺井阡陌有些暈眩。她掙扎著爬起來,看到眼前人轉過來,兩人對上視線。

  「唔……恭彌,發生什麼事了?」淺井阡陌揉著後腦勺隨口問道。

  黑發少年表情一僵,忽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恭彌?」淺井阡陌又喊了一聲。

  「……我們在一個玻璃罩裡。」雲雀恭彌正了正顏色,就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淺井阡陌聽及此,扭頭開始打量周圍。她發現無論是山本武還是獄寺甚至是大哥了平,基本上彭格列的守護者全部都在這裡,而他們的外圍則是一個不知用什麼材質制造的玻璃罩,玻璃罩的外面是一片漆黑。

  「有試過破壞嗎?」她淡淡開口。

  雲雀給了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轉過頭繼續望著外面。

  其他人有蘇醒的跡像,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抱膝坐在地上,先前心裡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次襲了上來,包裹著她的血液、思維甚至呼吸,讓她忍不住難受地摁住了胃。

  玻璃罩的裡面有微弱的亮光,在亮光照射下,她的臉顯得格外的蒼白削瘦。

  「食草動物,怎麼了?」雲雀恭彌發現了他的異樣,低頭問。

  「沒事,蘋果俠的人間代理人是很堅強的。」淺井阡陌說著,忍不住咬牙,摁在胃部的手又向下陷了幾分。她開始拼命回想一些其他事情來衝淡心裡那股壓抑的不爽,可事實證明,這樣做的效果並不怎麼樣。

  她抬起頭,卻發現一雙黑色的眼睛正和她的視線處於同一水平線上,是雲雀蹲了下來。雖然對方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還是那副冷漠的老樣子,但淺井阡陌卻還是忍不住想到了和自己相處了幾個月的十年後的那個雲雀恭彌,臉色不由一緩。

  順著雲雀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摁著胃的手,淺井阡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只見雲雀收回了視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神,我離開了多久?」淺井阡陌問。

  聽到她換了稱呼,雲雀頓了頓,冷聲道,「不知道。」

  「你在生氣?」淺井阡陌歪頭,剛才他還好好的。

  「閉嘴,否則咬殺你。」

  「……」

  大概還是想再說些什麼的,淺井阡陌發現和雲雀說話注意力轉移的很快,心裡的難受也會減輕一點,可當她再開口時,卻忽然感覺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大神,你有沒有一種在騰雲駕霧的感覺?」淺井阡陌有些難受地開口,「我想吐……」

  雲雀也感受到了這股強烈的頭暈目眩,他沒有回答淺井阡陌的話,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玻璃罩外的黑暗。

  漸漸地,黑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線的照射,外面的場景一覽無遺。

  是一個巨大的大廳,沒有什麼人。玻璃罩在緩緩移動,最後終於在大廳的地面上停了下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使得雲雀恭彌終於支撐不住,徹底地暈了過去。

  他靠坐在角落,淺井阡陌則早已經倒在了他腿上。

  ###

  她又看到了那個場景,花小朵穿著拖地的長裙,淺井凌慈愛地拿著手裡的存錢罐,騰出一手來擁抱即將跑過去的自己,花生米和花熟飯在一旁站著,花生米的目光起先是看著存錢罐的,後來則是朝這邊望了過來,花熟飯則從頭到尾都在自顧自地玩,間或抬頭看看花小朵和淺井凌,順帶再看一眼自己。

  他們站在大客廳的門口,門敞開著,有風吹動旁邊吊著的布蔓,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花小朵在咯咯地笑,淺井凌不知在說些什麼,他們都微笑著看著自己,明明觸手可及,卻好像怎麼都跑不到跟前,畫面反而越來越遠。

  一下子睜開眼,淺井阡陌發現自己坐在地上,四肢有些僵硬,身後靠著的並不是冰涼的牆壁,身前還蓋著一個格子襯衫。

  她的醒來似乎沒有驚動誰,不知何時全部都醒過來的眾人站在玻璃罩外,一動不動而專注地望著眼前坐在地上的一個紅發男子,氣氛沉重,周圍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似乎所有人都在思考。

  「入江正一?」淺井阡陌看清那個紅頭發的男人,驚訝地低聲開口。

  聽到她這一聲輕呼,眾人全都回過了神,入江正一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透過其他人,目光直接落在了淺井阡陌身上。

  「醒了?阡陌。」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會睡這麼久,讓你受苦了。」

  淺井阡陌當場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天要下紅雨了!」

  入江頓時抽搐。

  「阡陌,正一是我們的人。」Reborn開口解圍,「只是一直在密魯菲奧雷臥底而已。」

  「……真的?」淺井阡陌望著入江。

  後者被她看得身體又是一顫,像是很害怕她一樣,尷尬地點了點頭。

  「哦,知道了。」

  眾人楞。

  「你接受的也太快了吧阡陌!我們還都沒有接受啊!!」恢復正常狀態的沢田綱吉怒。

  「這很正常啊,花熟飯不照樣也是臥底。」淺井阡陌甩給他一個『沒見識』的白眼。

  「誒?花熟飯是臥底?!!」空曠的大廳裡響起了刺耳的幾重奏,沢田、山本、獄寺、了平以及入江全部一臉驚訝。

  「啊……你們別告訴別人。」淺井阡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就在眾人呆若木雞的當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飄了下來。

  「靠夠了嗎?」

  淺井阡陌一楞,仰頭,發現自己背後站著的是雲雀恭彌。楞了楞,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背靠著的是他的腿。

  「……辛苦了,恭彌。」淺井阡陌像征性地朝他點了點頭,「我再靠一會行不行?」

  一聲稱呼,使得大廳裡人們的臉色又是一變,堪比精彩的調色盤。

  雲雀恭彌又被這個稱呼噎了一下,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面無表情地不再說話。

  沒說走開,沒說咬殺,沒有反對……除了知道十年後真相的入江了平和草壁以及萬年處變不驚的Reborn以外,所有人都楞了,其中沢田和獄寺的反應最大,直接把下巴都砸在了地上。

  那那那……那其實不是他們並盛的風紀委員長吧喂!!

  胃還在隱隱作痛,臉色依然慘白,淺井阡陌抬起手遞出格子襯衫,看向山本武,「阿武,衣服。」

  「謝了,你不用了嗎?」山本武擔憂地看著她,「你臉色似乎不太好啊阡陌,犯病了嗎?」

  淺井阡陌眼角一跳,緩慢道:「……好多了,謝謝。」

  「入江,既然十年後的世界如此進步,那麼阡陌的心髒病也是可以治療的吧?」山本武轉過頭看著剛加入自己這邊的紅發男子,正色道。

  入江正一張著嘴大半天,這才嘆氣扶額,「阡陌,這個你謊言你竟然說了十年……」

  氣氛終於緩和過來,Reborn提議先回基地調整,入江也說事情真相沒辦法瞞住白蘭很久,必須爭取時間。淺井阡陌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庫洛姆給她搭了把手。十年後的庫洛姆比如今要成熟干練許多,這讓淺井阡陌感慨起了時光容易催人老。

  「阡陌桑,你看起來和雲之守護者關系真好呢。」

  庫洛姆的聲音很輕很小,像是蚊子叮嚀,但聽著卻格外舒服,淺井阡陌看到一個比自己當初還柔弱的女孩子,頓時騎士之心大起,一胳膊攬在她肩膀上,開口道,「大神可是並盛之神,我家還供奉著他的排位呢。」

  庫洛姆楞,「排位?那不是死人才有的嗎?」

  淺井阡陌也楞,「誒?是嗎?」

  庫洛姆干笑,「呵呵……是啊……」

  淺井阡陌懷疑,「但我看大神也沒說什麼啊。」

  庫洛姆繼續干笑,「哈……?那個,其實我就隨便一說……」

  聽著那兩個人的對話,站在一旁活動著自己發麻的小腿的並盛之神眼底殺氣一片,草壁哲矢無奈地看了看雲雀,又看了看阡陌,嘆了一口氣。

  「對了阡陌。」走在後面的入江正一忽然喊住她。淺井阡陌回過頭,發現他站在原地沒有走過來。

  「怎麼了?」她走到紅發男子身前,仰頭看著他。

  其他人看到這兩人停下了腳步,全都也停了下來,就連走在最前面的雲雀也把目光落在了淺井阡陌身上。

  「你剛才說花熟飯大人是臥底,是嗎?」入江正一眼底閃過一絲擔憂,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淺井阡陌終於敏銳了一次,她極快地捕捉到了眼前人眼神的變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開口,「熟飯怎麼了?」

  入江正一被她突然改變的氣勢怔了一下,隨即苦笑,「現在倒是沒什麼,他還是安全地在總部……你知道花生米的事情吧?」

  提到花生米,淺井阡陌眼睛裡的光黯淡了一下,輕輕點頭,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顯現出了紅發少年那張白得嚇人的臉,全身的管子以及他微微翹起的嘴角。

  「我知道,他在復仇者監獄。」

  話音一落,前面的人又是一怔。

  「復仇者監獄?!」一頭銀色短發的了平驚訝地開口,「他沒死?」

  「沒有,他被白蘭大人送進了復仇者,尋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入江正一斂著眼回答,「原本是要死的,這是和花熟飯交換的條件。」

  「復仇者……」這次是庫洛姆若有所思的聲音,「那是骸大人被關著的地方……」

  話一出,又引來一陣驚訝。

  「你快點說,熟飯怎麼了?」淺井阡陌扯了扯入江的袖子,急切地望著他。

  入江正一欲言又止地頓了頓,說道,「他最近的行動有些古怪,白蘭大人似乎懷疑了。我一直沒有在意,因為不知道他……現在要是再不提醒他,有可能……」

  「……」

  一瞬間失神的淺井阡陌楞楞地站在原地,腦子裡再次浮現起了自己做的那個夢,他們四個站在一起,是不是表示他們的結局殊途同歸?

  「熟飯……」

  
預見的美好

  渾渾噩噩地跟著眾人走出密魯菲奧雷基地,淺井阡陌腦子裡一團亂,找不到頭緒,找不到解決方法。庫洛姆擔憂地走在她身邊,時不時開口安慰一下她,可一想到復仇者監獄,想到自己見到六道骸被泡在水裡的那副模樣,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起來。

  於是Reborn果斷地把她們倆分開,庫洛姆直接跟著大部隊先行回基地,失魂落魄的淺井阡陌則拜托雲雀帶走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雲雀不會答應的,可當Reborn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雲雀恭彌看了一眼放空狀態的淺井阡陌,既沒有答應又沒有反對地直接朝相反方向走了,Reborn朝草壁哲矢點了點頭,後者直接帶著阡陌追了上去。

  「這樣好嗎?」沢田綱吉擔憂地開口。

  「回基地她會更難受。」Reborn淡淡開口,「據說十年後的你和花夫人就是在基地的大屏幕上和他們見最後一面的。」

  「可是雲雀前輩……」

  「放心吧。」

  嘆了一口氣,沢田綱吉開始朝基地的方向走,他注意到山本武一直低頭沒有說話,疑惑地走到旁邊拍了一下他的肩。

  「山本,怎麼了?」

  山本武楞了一下,微笑著開口,「沒事,就是忽然想到了父親。原來阡陌的母親也……」

  「阡陌比你們苦。」Reborn出聲打斷他們,看向沢田綱吉,「她的師傅、母親,甚至她自己全部被害,如今還活著的只剩花家兄弟,一個被關,一個隨時會遭遇危險。所以阿綱……」

  「恩,我知道。」阿綱點頭,「我們都會努力的。」

  ###

  草壁哲矢帶著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回到了十年後他們所在的那個和式的大宅,除了在分配房間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問題以外,兩人很快便適應了下來。雲雀本就喜愛這種和風,阡陌更是在這裡住了許久,草壁欣慰地嘆了一口氣,布置妥當一切後,回到自己的住處。

  空蕩的客廳裡剎那間安靜了下來,已經被處理過傷的兩個人齊齊坐在地上,並排望著外面郁郁蔥蔥的庭院景色。誰也不說話,臉上同樣都是放空的表情,毛絨絨的黃色小鳥落在走廊前,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那兩個少男少女,隨即撲棱著翅膀到庭院裡玩去了。

  淺井阡陌的身前放著一壺茶,是十年後的雲雀恭彌一直在喝的一種茶,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順手也推了一杯過去。

  「喝茶。」

  雲雀看了一眼熱氣裊裊的茶,又看了一眼旁邊女生冰冷的側臉,挑眉,「你對這裡很熟悉。」

  「我在這裡住了幾個月。」淺井阡陌淡淡開口,「這裡和過去的時間流速應該不同。」

  「十年後的你就住這裡。」雲雀恭彌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被十年火箭炮送過來時的情形,臉色微變,說話間忍不住帶上了殺氣。

  「你見過?」淺井阡陌驚訝地回頭。

  「……」雲雀眯了眯眼,半晌才點頭,「長頭發。」

  「是麼。」淺井阡陌興趣缺缺,「她死了。」

  雲雀沒有接話,客廳裡恢復安靜。竹筧敲打石頭的聲音很清脆,但卻無法讓淺井阡陌的心情變得更好一些。

  「我回去睡了。」她起身離開。

  雲雀沒有抬頭,頓了頓,才好像忽然想起什麼,剛准備開口,卻忽然發現這話不適合說出來。隨著嘩啦嘩啦的開門關門聲,淺井阡陌的腳步徹底隱在了門後,客廳裡只剩下雲雀一個人。

  他望著外面的竹筧,想到了和幻騎士的戰鬥。當時他認出淺井阡陌時喊的是……

  心裡有一股奇怪的感覺順著血液蔓延開來,雲雀恭彌皺了皺眉,掏出手機調在了鈴聲那一欄,摁下了刪除鍵,屏幕上頓時跳出了選擇,確定和取消。

  頓了頓,他終於還是摁了取消,隨手把手機往旁邊一扔,整個人順勢躺在了地板上,枕著雙手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有點讓人吃驚的是,淺井阡陌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出鏡率卻是很高。

  客廳外的雲雀躺在地上睡著了,房間裡的淺井阡陌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她不停地翻騰著身體,腦子裡想著的全是花生米和花熟飯的模樣,想到花小朵最後說的話,後來竟然還想到了風。

  終於,她徹底放棄了睡眠,盤著腿坐了起來。想不出任何方法可以幫花熟飯,如果她此時還在意大利的密魯菲奧雷總部就好了。

  早知道當初她就不要干擾他,裝作互不相識或者苦大仇深說不定還好一點。

  面無表情地出了一會神,淺井阡陌翻身下了床。走到客廳的時候,她看到雲雀躺在地上睡覺。聽到腳步聲,對方也醒了過來,黃色的小鳥撲棱著翅膀落到雲雀舉起來的手指上,輕輕啄了他一下,再次開始顯擺它那比鸚鵡還厲害的說話本領。

  「雲雀,阡陌,雲雀,阡陌,雲雀……」

  雲雀恭彌的眼角一跳,再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個名字,翻身坐起來,臉色不太好。

  「吵醒我睡覺,你想被咬殺嗎?」

  淺井阡陌汲著鞋走過來,雲豆飛到她頭頂落下來,「我想吃東西。」

  雲雀和她大眼瞪小眼,「和我有關嗎?」

  淺井阡陌點頭,「這是你家。」

  雲雀:「……」

  半小時後,淺井阡陌盤腿坐在地上滿足地一口蘋果一口牛奶地吃著,雲雀恭彌則直接坐到了門外走廊上,眼不見為淨。

  「唔,我想去一趟基地。」淺井阡陌含糊不清地說著,「我找庫洛姆。」

  雲雀閉著眼假寐,沒有搭話。

  「聽到了嗎?」淺井阡陌咽下嘴裡的東西,問道。

  雲雀閉著眼隨口答到,「隨便。」

  「可你要和我一起去啊。」某短發少女理所當然。

  「你想讓我和他們群聚?」某人開始放殺氣。

  「哎呀你得了不二能死的病嗎?Reborn叔爺爺還等著特訓你呢,不然小卷終究會被你摧殘死的。」

  「……」

  也不知到底是對『特訓』動心還是對『小卷』動心,或者僅僅是因為『Reborn』這個名字,雲雀恭彌轉過頭,看著客廳裡那個短發少女。

  「什麼時候?」

  「明天吧。你可以先讓雲鳥去打探一下。」

  「……雲鳥?」

  「雲豆的孩子啊。」

  「……孩子?在哪兒裡?」

  「這裡。」淺井阡陌指著自己頭頂的鳥,「你以為雲豆能活十年嗎?這肯定是雲豆的香火流傳啊,所以就叫它雲鳥了。」

  「誰起的名字。」某人再次開始冒殺氣。

  「我。」少女理直氣壯。

  「咬死你。」

  一場拐子和槍的碰撞再次開始,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情。不過這『不留情』僅限於淺井阡陌,對於實力在她之上的雲雀來說,肯定不會打死她的。

  打鬥聲傳入了草壁哲矢的房間,留著飛機頭的男子放下手裡的茶,嘆了一口氣。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這兩個人的相處方式永遠都是如此……彪悍。

  第二天去彭格列基地的時候,雲雀的右手臂上纏著繃帶,淺井阡陌脖子上則帶了個固定的石膏。兩人這副模樣讓基地裡的眾人嚇得不清,紛紛猜測他們是不是遇到了密魯菲奧雷的敵人。入江正一聽說日本還有密魯菲奧雷的殘部,直接捂著肚子趴在了桌子上。

  Reborn的目光在阡陌和雲雀之間徘徊了一下,最後落在了他們後面的草壁哲矢身上,飛機頭男人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R鬼畜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丟了一句『活該』以後轉身進了廚房。

  還沒等他們說明來意,沢田綱吉和入江正一便向他們講述了之前白蘭過來傳達的信息,他想要彭格列指環,也想結束這場戰鬥,因此提出了『choice』的要求。雙方各自派出守護者參賽,輸了的一方就徹底認輸。

  所謂參賽,還是戰鬥。

  「離choice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我們要開始特訓了。」山本武說著,眼底燃起了一絲不甘。他輸給了幻騎士,這是他無法原諒自己的地方。

  「所以你們每個人都有特訓計劃。」不知何時又出現的R魔王開口,他手裡還拿著兩袋牛奶,扔了一袋給淺井阡陌,「補鈣。」

  「小嬰兒,打一場。」雲雀目光凌厲地望著Reborn。

  「你的家庭教師不是我,不過打一場也沒關系。」Reborn破天荒地很好說話,「跟我去訓練場。」

  雲雀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在離開眾人視線之前,Reborn回頭看了一眼淺井阡陌,「庫洛姆在房間,找京子帶你過去。」

  阡陌沒辦法點頭,只能擺了擺手。

  待他們離開後,山本武和沢田看向阡陌,「傷得很重嗎?沒關系嗎?」

  淺井阡陌沒辦法搖頭,吐出牛奶的吸管,開口,「沒事,不小心輕敵了。」

  沢田楞,「誒?」

  「下次奧特蘋果俠一定站在我這邊!今天他們出去旅游了。」

  「……哈?」

  還沒等他多說,淺井阡陌便徑直去找京子了。草壁哲矢站在原地嘴角不停地抽搐,半晌才終於嘆了一口氣,被內心不斷湧上來的無力感打敗了。

  他一想到昨天自己衝進客廳時的情形,忍不住扶住了額頭。

  那哪兒是打架……

  恭先生以為對方槍法不准,夫人以為對方不敢抽,結果拐子沒控制好力道一下抽在了對方脖子上,恭先生楞了,夫人在飛出去的同時還沒忘記開槍,子彈頓時傷了恭先生的胳膊……

  Reborn先生說的對,活該。

  淺井阡陌自然不知道草壁在糾結什麼,京子把她帶到了庫洛姆房間便走了,望著眼前溫柔的少女,淺井阡陌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你能和六道骸聯系嗎?」她開口。

  庫洛姆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個,楞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我應該可以吧……不過骸大人前陣子受傷了,所以……」

  「受傷?」

  「恩……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那拜托你了。」淺井阡陌沉了沉眼眸,開口,「請向他轉達我的話,我……想見一見花生米。」

  「恩,好,稍等。」

  庫洛姆閉上了眼睛,她的周圍開始出現大片的霧氣,就連戒指上也燃起了火焰。淺井阡陌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著,不知過了多久,對方才總算睜開了眼睛。

  一接收到她的目光,淺井阡陌便知道大概會失敗了。

  「抱歉阡陌桑,骸大人說他幫不了你。」庫洛姆開口。

  果然……

  「沒關系,那打擾你。」淺井阡陌說著,轉身准備離開。

  「骸大人說……」身後傳來庫洛姆的聲音,語氣裡帶上了些許輕松和欣喜,「他沒辦法幫您是因為,花生米大人已經不在復仇者監獄了。」

  邁出的腳步一停,淺井阡陌整個人如同雷擊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一秒中的絕對安靜。

  她緩慢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望著庫洛姆,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再說一遍。」

  庫洛姆忍不住笑起來,重復道,「骸大人說,花生米大人已經不在復仇者監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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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時間:白蘭事件還沒發生前的和平年代

  地點:雲雀家

  人物:戰鬥狂夫妻倆

  話題:給匣兵器取名字。

  尚在人世禍害的雲雀阡陌得到了匣子,放出了雨屬性的狐狸,於是在訓練場裡,一人一狐就這樣對視了起來,而雲雀恭彌則一手托著小卷站在一旁。

  「恭彌,我發現一個問題!」長發少婦開口。

  「怎麼?」男子淡淡回答。

  「它長得好像你啊!」某人用手指著狐狸。

  雲雀臉色頓時黑下來:「……」

  「恩,你說你叫雨狐?」雲雀阡陌絲毫不管自家老公釋放的低氣壓,自言自語地說道,「哎呀,我給你改個名字吧?叫雲狐怎麼樣?」

  「又不是雲屬性,為什麼叫雲狐?」雲雀沉聲開口。

  「因為我們家的寵物都是雲字輩啊……像是雲豆啊,雲豆的孩子雲豆豆啊,雲豆豆的孩子雲鳥啊……所以它就叫雲狐咯。」

  淺井阡陌如數家珍般說著,想了想,看向雲雀手裡的刺蝟。

  「啊,小卷也叫雲卷吧!」

  雲雀恭彌嘴角一抽,提著某人的衣領把她拉了起來,兩人四目相對,雲雀阡陌從對方眼裡讀出了殺氣。

  雲雀恭彌似笑非笑地勾著唇望著眼前人,開口道,「雲狐無所謂,雲卷也可以……你剛才說我們家的寵物都是雲字輩?」

  某人點頭,「難道不是嗎?」

  「真的?」

  「我覺得是。」

  「……咬死你。」

  直到對方在自己唇上狠狠咬了一下以後,某長發女子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家老公也是雲字輩……

  原來,是寵物一級的……

  
choice

  從庫洛姆的房間裡出來,淺井阡陌明顯變得有些恍惚。花生米忽然從復仇者監獄裡出來的消息讓她有些吃不消,但更多的卻是擔心。

  他為什麼能出來?

  現在又在哪兒?

  腦子裡忍不住回想起了上次在那家名叫『星空』的夜總會房間裡,六道骸呈現給自己的水牢裡的情形,想到花生米被無數管子纏繞的情形,想到他點頭的動作,想到他微微揚起的嘴角,不知為何眼睛竟然有點澀。

  就連走路撞到人都沒有在意。

  「阡陌?你怎麼了?」被撞的那個人驚訝地拉住她,弓著背望著她通紅的眼睛,「你哭了?」

  淺井阡陌怔了怔,抬起頭,一頭短刺黑發的山本武一臉擔憂地望著她,「你哭了吧?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

  「沒事,打哈欠了。」淺井阡陌淡淡地打斷他的話,抬著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少年,開口,「阿武,十年後的你臉上有疤。」

  「誒?」山本武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告訴他關於十年後自己的一些情況,聽到淺井阡陌的話,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哈哈哈,是嗎?那可真是糟糕啊。」

  習慣性地抬手去撓頭,山本武剛一放開眼前人,短發少女便轉身走了。

  她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和人寒暄,盡管對方是阿武。

  淺井阡陌就是這樣任性,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會勉強自己強顏歡笑。

  山本武放下手臂漸漸收起笑容,望著少女單薄的背影,有些黯然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隨即又神情堅定了起來。

  他知道淺井阡陌在這幾個月裡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不幸,也能體會她失去親人的心情。

  真正的帶她回到過去的正常世界才是對她最好的。

  頓了頓,高瘦的少年沒有再跟上去,只是一直望著少女的背影在拐彎的地方消失不見,一直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垂在一旁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淺井阡陌直接出了彭格列基地,雲鳥跟著雲雀在地下的訓練場和Reborn玩得正開心,草壁哲矢在觀戰,其他人各做個事,除了強尼二以外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離開了。

  憑著記憶走回雲雀恭彌在並盛的家,淺井阡陌直接回房間躺下開始睡覺。她希望自己睡醒以後就會見到花生米和花熟飯,希望睡著以後就不會擔心他們會出什麼事。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巨大的聲音把她從睡夢中拉了出來,驚醒的淺井阡陌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條件反射地舉起槍砰砰砰地扣動了扳機。

  一直到三發子彈全部打空,最後一發子彈撞上了一個金屬質的東西並被彈回來,擦著她的耳邊呼嘯而過,死死地嵌進了她身後的牆壁裡,淺井阡陌這才看清了來人。

  竟然是冷若冰霜的雲雀恭彌。

  「恭彌?」淺井阡陌楞。

  對方顯然也楞了一下。

  望了一眼已經報廢的和式門,淺井阡陌歪頭,「你闖進我房間是要偷看我睡覺嗎?可是偷看的話是不能踹門的,要悄悄地進來才行啊。」

  雲雀:「……」

  「而且我還穿著衣服呢,有什麼可看的。」短發少女一臉正經。

  刷地一聲,浮萍拐被收了起來,雲雀恭彌一雙閃著寒光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頭頂盤旋著驚人的低氣壓。半晌,話也不說一句地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堪堪趕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草壁哲矢和雲雀擦肩而過,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和他走的是相反方向。權衡了一下,草壁哲矢決定先去看一看淺井阡陌。

  結果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壞得不能再壞的門,再往裡看,一臉迷茫的淺井阡陌坐在床上發呆,身上還裹著被子。

  草壁哲矢頓時大驚,心想不會吧,恭先生這麼快就動手了?!

  正想著,淺井阡陌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草壁哲矢,開口,「飛機頭,有人來家裡做客嗎?」

  草壁哲矢楞了一下,輕咳了一聲,低頭道,「夫人,沒有。」

  看到淺井阡陌明顯頹唐下來的模樣,草壁覺得他有義務安慰一下她,因此想了想,開口道,「夫人,您怎麼不打招呼就離開了?您知道恭先生發現您不見了有多擔心嗎?強尼二說您的指環反應在家裡,他直接一路飛奔回來,我跟都無法跟上……」

  「飛機頭,要是花生米來找我你就通知我。」

  「……誒?」

  「沒聽見嗎?」淺井阡陌看他。

  「不……聽見了。」草壁嘆了一口氣,「夫人,我剛才說恭先生……你聽見了嗎?」

  淺井阡陌楞,「你剛才說話了?」

  草壁:「……」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草壁哲矢覺得自己還是得說點什麼,想到自己剛回來時看到的情形,沉下氣來語重心長道,「夫人,十年前的委員長年輕氣盛,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您想開一些,委員長是不會逃避責任的,您盡管放心。」

  淺井阡陌聽著,頓時楞:「他把誰強[嗶——]了麼?」

  草壁哲矢也楞,「那個『誰』不就是您嗎……」

  還沒等他說完,淺井阡陌一下子跳下床衝了出去,「雲雀恭彌你個禽獸!你把誰家待字閨中的小姐[嗶——]了還不負責?!你是不是男人!!」

  隨著聲音越來越遠,草壁哲矢終於還是忍不住抽起了嘴角。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不給他說完一句話的機會!

  最終,事情在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再次交火中落下帷幕,兩人身上都有傷,淺井阡陌還戴著一個不方便行動的石膏脖套,因此打到最後也沒分出什麼勝負來。想一想過去每次打架都會被雲雀逼到絕路,淺井阡陌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進步了。

  至少現在已經自己能把他逼到主動放棄的程度。

  (淺:這叫進步嗎你去死!!明明是人家讓著你!)

  按理說花生米從復仇者監獄裡出來以後應該會到並盛這邊和彭格列集合,起碼當他知道十年前的淺井阡陌在這個世界時應該也會來找她才對,可是一連過了多天,他卻沒有一丁點的消息,甚至連影子都沒有見到。

  而當初和白蘭約好的choice之戰卻如約進行了。

  淺井阡陌害怕花生米找不到她而一直拒絕參加,可白蘭要求的卻是所有從過去來到這個世界的人集體到場,因此直到最後關頭,淺井阡陌才一臉不情願地被迪諾送到了並盛神社前的空地,和她一樣最後到達的還有雲雀及山本,彭格列們發動了指環輸出了火焰,被天空中那張笑得格外蕩漾的大臉白蘭帶到了一個已經被清空了的城市裡。

  選出參賽的只有沢田、獄寺和阿武,淺井阡陌和其他人則呆在觀眾席。與此相對的,白蘭也在對方的觀眾席裡。雙方的實力差距有多大她不知道,雖然心裡擔心,但腦子裡卻早已經被分割成了很多份,其中大部分都掛在了花生米身上。

  她思索著,一把拉住了在一旁觀戰的特意從意大利趕過來的斯誇羅。

  「大姐,你是自己人吧?」她一臉真誠地開口。

  聽到她說話的人都楞了一下,隨即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一頭銀發的斯誇羅身上,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不知被誰的一聲輕笑打斷,而斯誇羅起先並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即才猛地沉下了臉,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

  「你說什麼?!!你叫誰大姐?!!」

  淺井阡陌被他那渾身散發的殺氣和巨大的嗓門震得皺起了眉,因為對方力量很大,因此她幾乎整個人都被提起了幾公分,只能勉強點著腳尖,強迫自己和他對視。

  「我想求你幫個忙,我想讓你們幫我找一找在意大利的一個男人叫花熟飯。」淺井阡陌對上他暴戾的眼睛,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老子才不是大姐!雲雀阡陌,你他媽給我適可而止!!」斯誇羅對那個恥辱的稱呼念念不忘,咬牙切齒地散發著殺氣,「而且老子為什麼要幫你?!為什麼不求你家男人!」

  「我是在求你啊。」淺井阡陌眨眼。

  短暫的沉默。

  氣得幾乎要拔刀殺人的斯誇羅徹底怒,「……老子不姓雲雀!!」

  淺井阡陌被他吼得耳膜發疼,怔怔地忘記了說話,半晌才轉過頭望著一臉陰沉站在角落的雲雀恭彌。

  被她這麼一看,雲雀恭彌頭頂的低氣壓又盛了幾分,冷冷地掃了眼前那兩個人一眼,目光落在了斯誇羅抓著淺井阡陌衣領的手上。斯誇羅沒來由地感覺到一絲殺氣,對氣息敏感如他這種程度的人立刻便捕捉到了來源,冷哼了一聲,放開了手。

  而那邊戰場上,沢田動用了匣兵器掙脫出幻境,阿武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當初他慘敗給幻騎士的恥辱終於被洗刷干淨。

  和斯誇羅並排望著顯示器上的戰鬥,淺井阡陌若有所思地開口,「既然不是什麼真六吊花,那以前的都去了哪兒?」

  「據說那個貝爾的哥哥已經掛了,幻騎士和入江正一都在這裡,巴利安內部得到的消息說電光γ被十年後的雲雀打敗了,至於那個花熟飯……他一直負責的都是意大利戰區,我們倒是有過幾次交鋒,但現在沒有最新關於他的消息。」

  「我想去找白蘭。」淺井阡陌自言自語道。

  聽到她的話,在一旁站著的Reborn平靜接話,「不可能,戰鬥無關人員是不可能出觀戰席的,否則阿綱他們會失去資格。」

  「能和他通話也可以。」

  「……倒可以讓強尼二試試。」

  觀戰席外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獄寺把守的路被那個叫桔梗的人正面通過,山本武也已經逼近了對方作為目標的雛菊。

  而強尼二則也把一個通話器遞給了淺井阡陌。

  「這麼快?」短發少女楞。

  彭格列工程師面色難看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找到了對方,而是白蘭主動把信號接了過來。」

  心裡不知為何忽然一咯噔,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把耳機放到了耳邊。

  「摩西摩西∼」

  白蘭向來輕佻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響起,只有自己聽到了的淺井阡陌低斂著眉眼,淡淡開口,「熟飯在哪兒。」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呢。」白蘭猜到了淺井阡陌的心思,因此忍不住笑了一聲,淺井阡陌甚至可以在腦子裡想到他此時的表情,不是那種趾高氣揚的炫耀,而是非常平淡,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人群中發出了一陣緊張的呼聲,是桔梗越來越逼近作為目標的入江正一帶來的結果。淺井阡陌拿著耳機和通話器安靜地退出了觀戰,站到了房間的角落,和雲雀一人占了一個角落。

  周圍頓時安靜了許多,白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大家都在戰鬥呢,你這樣分心不太好喲,阡陌。」

  「所以你稍微加快一下語速,少說廢話,就是大進步了。」

  「呵呵,你還是這麼不可愛。」對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隨即說道,「不過,你問我熟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呢。」

  淺井阡陌楞,原本漫無目的看著腳尖的眼睛猛然一睜,頭刷地抬了起來。

  「因為,我也不知道啊。」

  白蘭的聲音顯得極為惋惜,聽起來格外的真實。

  「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白蘭平靜地說著,聲音透過耳機傳過來,帶著淡淡磁性,明明是很好聽很甜膩的嗓音,如今在淺井阡陌的耳朵裡卻仿佛針扎般難受。

  「白蘭馬仔。」淺井阡陌終於重新開口,「我們之間不需要繞圈,本來就遠,再繞就更遠了。」

  聽到這個來自十年前的稱呼,對面的人楞了一下,隨即輕笑了起來,「好吧,我同意了。事實上我知道花生米從復仇者出來了喲,而且我們也見過面了,就在一個星期前。」

  挑明態度以後的第一輪炸彈,就這樣在淺井阡陌心裡轟炸了開來。

  「你在說笑。」短發少女強忍著聲音的顫抖。

  「沒有∼」白蘭淡淡開口,「只不過被他逃掉了而已,不愧是我欣賞的人,熟飯竟然能瞞過我把花生米從監獄裡放出來。」

  「花生米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

  「熟飯呢?」

  「不知道∼」

  「……」

  通話器的兩頭都沉默了下來。

  「說來,阡陌……」

  白蘭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稍微收起了些輕佻,多了一絲深沉。他看著外面桔梗已經把入江正一逼到了絕路,戰鬥已經結束。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面無表情道,「說這個干什麼。」

  「沒什麼,忽然懷舊一下。」白蘭重新笑了起來。

  緊接著信號被切斷,耳機裡嘈雜的信號聲響了幾秒後徹底歸入了平靜。淺井阡陌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耳機,不明白為什麼白蘭會提起他們的初見。

  什麼人生若只如初見,都是狗屎。

  Choice結束,所有人都來到了場地中央,和白蘭面對面站在一起的時候,對方朝淺井阡陌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沒有人在意短發少女蒼白的臉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失敗』上。

  白蘭說失敗的結果就是在場的彭格列全部抹殺,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站在人群後面的淺井阡陌,後者接到他的視線,面無表情地回看了過去,隨即無聲地豎起了她的中指。

  雲雀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抬腳向前邁了一步,站在了淺井阡陌的側前方,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就在入江和白蘭僵持不下,白蘭執意動手時,一個聲音忽然自空氣中響了起來,眾人回頭,入眼的是一個穿著一身古怪白色裝束,眼角有著淡黃色星形裝飾的女孩子。

  而她的身後,則赫然跟著一個看起來好面熟,好面熟的人。

  一頭紅色的長發在風中搖曳,像極了某個秋天燒得火紅的楓。

  
夢幻滅

  雲雀恭彌打斷了淺井阡陌和白蘭之間的眼神交鋒後,阡陌便把頭低了下去,盯著自己的腳尖,大腦一不小心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連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新出場神秘人都沒有注意。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望著那個說話的少女時,淺井阡陌的沉默和漠不關心頓時顯得格外的顯眼。

  沒有人注意到她,所有人都在緊張白蘭會不會為了彭格列指環而對在場所有人痛下殺手,那個眼角有著淡黃色星形裝飾的女孩子忽然跳出來阻攔,也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去。

  只有一個人,打從一開始就把目光緊緊地定在了穿著彭格列特制紅色正裝的黑色短發少女身上。

  這個人一直跟在出場的白衣女孩身後,他邁著平靜的步伐,不快也不慢,一雙黑色如潭的眼睛穿過那麼多人,准確地落在低著頭的淺井阡陌身上,薄薄的唇邊有著一抹極淡的笑容,一頭及腰的紅色長發被隨意地扎在腦後,長長的發絲被風吹起,連帶著身上那個休閑的白色襯衣的衣角也微微揚了起來。

  男子個子很高,襯衣領口留出了兩個紐扣沒有系,露出好看的鎖骨,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可以看到發青的血管,以及掩蓋在襯衣下若隱若現的肩膀上的傷痕。

  襯著他紅色如楓般頭發的,是男子那張精致得讓人窒息的臉龐,皮膚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而有些病態的白,好看的眉眼,高高的鼻梁,黑色的眼睛裡有著溫柔的光。

  他的左眼下有著一道同眼睛平行的傷疤,雖然已經不再猙獰,但卻依然給這副過於溫柔的臉上添了份肅殺,幾乎不用多想便可以知道,他曾經經歷過多少殘酷的戰鬥。

  男子的出現,加上那位神秘女孩子忽然說出口支持彭格列的話,以及白蘭瞬間驚訝的表情,使得彭格列眾人全部楞在了原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入江正一、草壁哲矢和斯誇羅,緊接著Reborn也猜到了來人的身份,斂下眼壓了壓帽檐。

  「尤尼。」Reborn首先開口,迎面走過來的少女露出了好看的笑容,點頭回了一聲,「Reborn叔叔!」

  彭格列人頓時反應過來,他們是舊識。

  「小尤尼∼」白蘭挑起嘴角,望著眼前的少女越過他身邊,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不用多說,已經完全明了了她的意圖。

  目光在名叫尤尼的女孩子身上定了幾秒以後,白蘭把眼睛移到了跟在她身後的紅發男子身上,「又見面了∼」

  眾人以為男子會回答什麼,可他卻連看都沒有看白蘭一眼,而是直接朝著一直低著頭的淺井阡陌走去。彭格列的眾人不由自主地為他讓開了路,一直到短發少女眼前,雲雀恭彌冷冷地抬起頭和他對視了一眼,沒有動。

  紅發男子也不介意,他深知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雲雀恭彌都不可能為誰退一步,因此他只是笑了笑,不再和雲雀對峙下去,而是極為隨意的向旁邊挪了一步,站到了離淺井阡陌更近的地方。

  「阡陌。」男子淡淡開口,一雙黑色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深海。他低著頭,看著這個還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少女,內心一片平靜。

  淺井阡陌聽到了,卻沒有抬頭,垂在身體旁邊的手看似隨意,紅發男子卻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手指在不停地抖。

  「阡陌,你不想看到我?」男子忍不住笑,「雖然有點晚,但是你上次說要我賠你存錢罐,我必須負責地告訴你,一模一樣的買不到了,所以我拜托人教我做了一個差不多的,你要是不生氣了,回頭我拿給你。」

  他的聲音很平穩,很好聽,他的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眼前人,他有很多話想說,想了一天又一天,重復了一遍又一遍,腦海裡演練了一次又一次,可不知為何,出口的卻是這樣一句聽起來莫名其妙又毫不相干的話。

  然而就這一句話,使得淺井阡陌徹底僵在了原地。

  她依然沒有抬頭,但卻直接轉過身,伸手抱住了對方。

  「第一次看見你撒嬌,我真是光榮。」紅發男子抬手撫摸著淺井阡陌腦後的發,嘴角的笑容又大了幾分,發現對方絲毫沒有松開胳膊的意思,反而越抱越緊,這才沉默了一下,笑道,「一會帶你去見熟飯。」

  聽到花熟飯的名字,淺井阡陌這才從男子懷裡抬起頭,看著眼前人那張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臉,目光定在了他眼睛下的傷疤上。這是他從復仇者監獄裡出來以後新添的,淺井阡陌也是第一次見到。

  「你破相了。」淺井阡陌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啞。

  「小傷,沒關系,反正即便沒破相你也不要我。」男子開玩笑地說著,隨手擦掉了眼前人臉上的眼淚,想到了已經不在人世的十年後的雲雀阡陌,嘴角僵了一下。

  時空跨越了十年,第一次真正見到花生米,淺井阡陌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毫不在意地吸了吸鼻子,放下了抱著他的胳膊。

  轉過頭,正對上雲雀恭彌冷若寒霜的眼睛。

  「啊……」短發少女仿佛剛剛醒悟過來,拉著花生米的胳膊說道,「恭彌,我給你介紹呀,這是花生米,剛剛得到了重新做人的機會。」

  花生米怔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去反駁她,而是也把目光放在了雲雀恭彌身上,雖然十年前後兩人從來都不對盤,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她。」花生米看了一眼淺井阡陌,「她很依賴你。」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望著十年後的花生米,冷哼了一聲,別過了臉。

  「臭小子……」

  花生米沒有再說什麼,他轉過頭,目光和那個穿著白衣服的少女相遇,後者笑了笑。

  「你好,十年前的阡陌,我是尤尼。」少女笑著把目光移向阡陌,「我們以前認識,我聽說了你很多的事情。」

  淺井阡陌歪了歪頭,詢問地看了一眼花生米,後者點頭,於是阡陌也禮貌地回答道,「你好,我是阡陌。我沒聽說過你,不過你的星星挺不錯,給我一個,我給花生米粘上。」

  尤尼:「……」

  相認結束,眾人重新對上了白蘭。花生米說尤尼以前是密魯菲奧雷裡地位很高的人,曾經也是一個家族的首領,繼承著彩虹之子的大空奶嘴,是對白蘭計劃很關鍵的人物。淺井阡陌對什麼奶嘴什麼家族並不感興趣,白蘭的計劃她也聽說了,什麼7的三次方什麼瑪雷指環,她統統不懂,因此花生米也放棄了解釋,任其自由想像,只說了自己為什麼會進復仇者監獄。

  「不小心知道了白蘭的計劃而已。」他雲淡風輕地說。

  此時談判已經破裂,他們正在逃跑的途中,花生米向後退,一邊把尤尼擋在自己身後。他從監獄裡出來以後和白蘭打了一架,受了傷,是尤尼幫了他,因此在這裡,花生米說他有義務保證尤尼的生命安全。

  淺井阡陌在一旁跟著前面的人撤退,本想催促花生米繼續講下去的,可她發現對方一點都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

  以阿綱為首,他們要利用來時的那個大臉白蘭離開,然而真六吊花全部出手,因此撤退變得極為不易。就在此時,一道狂風刮過,有著藍色長發的男人拿著三叉戟站在了眾人身前。庫洛姆忍不住震驚地喊了出來。

  「那是六道骸?」淺井阡陌懷疑地望著那個幫他們擋白蘭的人。

  「不然呢?」花生米看了她一眼。

  「我一直以為那是六道骸的爸爸。」淺井阡陌無比無辜。

  拿三叉戟的人身子一晃,強忍著抽嘴角的衝動對上了敵人。就在淺井阡陌還在研究他是哪兒一輩人的時候,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雲雀恭彌忽然拉了她一把,這下,除了六道骸以外所有人都逃了出來。

  回到並盛土地上時他們引出了巨大的動靜,Reborn和尤尼都提議先躲,而且不能回基地,因此所有人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跑路行動。然而沒過多久白蘭的人便已經追了上來,那幾個六吊花的能力真不是蓋的,淺井阡陌自認為人家可以頂她倆。

  此時他們所有人都躲在一個名叫『川平大叔』的店裡,左邊是雲雀恭彌,右邊是花生米和尤尼,阿綱他們則在尤尼身邊。淺井阡陌的理論一出,頓時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就連一向對她很好的阿綱都忍不住吐槽說阡陌你沒睡醒吧,明明頂三個也不成問題的。

  事實上的確有一種夢境的感覺。

  重新見到花生米,這是淺井阡陌自從得知沒有人能從復仇者裡越獄後第一次內心燃起了些希望。

  她想回去,每天想,每時想。只要她回去了,她就可以見到活著的花小朵,可以提醒她白蘭的危險,還可以告訴花生米花熟飯以後千萬不要去做危險的事,甚至她還有些想上學,因為很久沒有見到黑川花了。

  「大神,打個商量。」蹲在櫃子後面的淺井阡陌湊近雲雀,「回去以後你能不能讓我逃幾天課?看在我們一起逃過難的份上。」

  雲雀恭彌倏地轉過頭,剛准備一口否決她,卻忽然發現這個動作使得兩人的臉離得格外近,眼前人的呼吸熱熱地噴在自己臉上,頓時讓他忘記了自己一開始想說什麼。

  兩人都因此而楞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大半天,才聽淺井阡陌開口,「恭彌,你發燒了?」

  雲雀恭彌強忍著用拐子抽她的衝動,回過頭不再理她。

  「這麼說你答應了,我不干壞事,就想回趟家。」淺井阡陌欣慰地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剛才那詭異的氣氛。

  一旁的花生米看著他們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作為一個親眼看到他們走到一起的人,此刻花家大哥忽然有一種抬頭望天的衝動。

  自己當初怎麼會輸給了雲雀恭彌那個情感白痴……

  從川平大叔的店裡出來,尤尼決定繼續跟著阿綱他們行動,花生米則決定去一趟密魯菲奧雷黑魔咒在並盛的據點,尤尼已經徹底擺脫白蘭控制並和彭格列眾人在一起的消息有必要通知電光γ。

  「要不要跟我一起?」花生米看向阡陌。

  淺井阡陌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雲雀恭彌,後者看了她一眼,隨即眼神一變,轉身抬起了拐子,擋下了來自雛菊的攻擊。

  「隨便你。」雲雀的聲音淡淡傳來,淺井阡陌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和雛菊打得很high了。

  想了想,她決定跟著花生米,因為他說正好可以去看熟飯。

  電光γ知道尤尼和花生米去了choice的地點,因此見到花生米重新出現,他一點都不驚訝,反而是和花生米一起出現的淺井阡陌讓他驚訝了半天。

  「這個不是雲雀夫人麼?」一頭金發的γ挑著眉開口。

  花生米面不改色地擋在阡陌前面,微笑道,「她現在還不是,你不要隨便逗她。」

  「可我們打過,說來真是巧,我和她,還有彭格列的雲雀各自都打過。」電光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隨即正經起來,「我去尤尼那裡。」

  花生米點了點頭,「我們隨後。」

  目送電光γ和他的手下們離開,花生米定了定神,拉著阡陌向房子後面走,「跟我來。」

  他們穿過了客廳,到了倉庫,花生米把後門打開,兩人走上了一條安靜的巷子,隨即一連拐了很多個彎,最後越走離城區越遠,竟是到了郊外的一大片草地上。

  淺井阡陌一直保持著安靜跟著花生米向前走,可當她看到眼前一片開闊地時,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望不斷遠離的住宅區,開口,「還有多遠?」

  「快了。」 花生米輕聲回答著,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淺井阡陌茫然地抬頭看了一眼他的側臉,隨即默不作聲地繼續向前走,一座小山坡被他們走掉了大半,大片綠油油的草地上空無一物。

  又過了幾分鐘,花生米的步子停了下來。

  淺井阡陌差點撞上他的背,向後退了兩步,剛准備抱怨,眼睛卻忽然掃到了山坡盡頭,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去吧,他很想見你。」花生米平靜地望著前方,嘴角依舊有著微笑,但其中的滋味卻無人願意猜測。

  淺井阡陌一下子捂上了嘴,忘記了邁步。

  山坡的盡頭,地勢很高,沒有樹,依舊是一副開闊的草地。

  在臨著矮崖的地方有個不高的土堆,上面插著一個很大的十字架。

  除了這些,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聽熟飯說你們曾經說好要聯手的。」花生米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安靜的注視。

  淺井阡陌跪在地上,捂著嘴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他就是這樣,你知道的。」紅發男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好聽,「所以他要我告訴你,他單獨行動了,你別生氣。」

  
見真情的方式(三)

  後來,彭格列眾人撤到了森林裡,很快地,白蘭也追到了那裡。他要求真六吊花集體出動,務必捉到活著的尤尼。真六吊花作為人和匣兵器結合生出來的匣獸人,讓彭格列一眾只知道玩戒指和匣子的人大開了眼界。

  遍體鱗傷的沢田綱吉部下們硬著頭皮迎戰,首先對上的是個叫石榴的恐龍人,甚至連意大利彭格列直屬的暗殺部隊巴利安都趕了過來。

  而這一切都好像跟雲雀恭彌沒有什麼關系。

  先前淺井阡陌跟著花生米走以後,這位並盛的大神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那個擁有不死之身的雛菊,匣兵器刺蝟雲卷變化成了繼承初代雲守意志的手銬,雖然雲雀個人覺得手銬的能力要比雲卷好很多,但雲卷長得卻是要比初雲守那冰冷冷的手銬好看。

  或者換句話說,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小東西罷了。

  看了一眼已經恢復正常的匣子,正准備往森林裡走的雲雀忽然想到自己的匣兵器其實叫小卷。

  算了,既然那個人喜歡叫雲卷,那就雲卷吧,反正對他來說沒差。

  森林的湖邊,笹川了平和藍波等人的匣兵器合擊引起了他的一些興趣,然而作為敵人的桔梗卻沒有被這巨大的合擊傷到哪兒裡,他反而因為要趕時間找尤尼而直接『修羅開匣』了。這一開,變成了一個古怪的龍型人。

  笹川了平和桔梗之間的能力相差不少,然而這都不是雲雀關心的事情。他沉默地望著那兩人的戰鬥告一段落,這才不緊不慢地從森林裡走了出來。桔梗很早便感覺到了他,因而對於雲雀的突然出現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

  「打斷我們拳擊部部長的一對一,會被他在委員長會議上抱怨的。」雲雀面無表情地說著,挑釁地望向了半空中的怪物。

  「雲雀……」了平感動地朝他投向了『哥倆好』的眼神,雲雀直接沒理他。

  「雲雀恭彌,你是彭格列的雲之守護者,我也是雲屬性,可是我們實力差太多了。」桔梗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紫色的火焰圍繞在他身邊,氣場上看起來的確很壓倒。

  他說著,神色忽然一怔,隨即目光從雲雀身上移開,遠遠地投到了另一邊。雲雀眯了下眼,跟著轉過頭看過去。

  森林的那頭走出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的紅發男子面色沉靜,他的一旁,穿著像征彭格列成員的紅色小西裝和短裙的短發少女臉色蒼白,非常少見地低著頭,看起來格外地消沉。

  是花生米,拉著陷入了沉痛悲傷中的淺井阡陌,回到了主戰場。

  雲雀恭彌先是把他的目光定在花生米牽著淺井阡陌的手上,隨即眼睛上揚,和花生米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對方楞了一下,拉著淺井阡陌停了下來,非常理智地沒有介入到他們和桔梗構成的戰場之中,這是為了阡陌好。

  「你的敵人不是我。」花生米聳了聳肩。

  雲雀恭彌根本沒聽他說話,只是漠然地看了幾秒,頓了頓,這才移開了視線。

  花生米無奈地笑了一下,半蹲下身,凝視著自己身邊已經停止流淚的少女。他寵溺地捋了捋少女被風吹亂了的頭發,腦子裡卻想到的是他認識了她快20年,只有現在她才稍微地把自己心裡的脆弱顯現在臉上。

  但如果有可能,花生米還是覺得自己寧願她永遠都是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地活著,不用忍受那麼多委屈,也不用承受那麼多的責任和悲傷。有些事情他來做就好,以前熟飯活著的時候也會承擔很多,淺井家的阡陌,只要躲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隨心所欲就好了。

  「阡陌,」他微笑著望著少女蒼白的臉,有些心疼,「我建議你和尤尼呆在一起,接下來的戰鬥你會受傷的。」

  聽到他的聲音,淺井阡陌總算回了些神,原本木然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些光彩。她看了一眼花生米,又環視著周圍,最後把目光定在了不遠處桔梗的身上。

  「我看他好眼熟啊。」淺井阡陌歪著頭開口,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聽起來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

  「是嗎?你認識?」花生米掃了一眼桔梗,明知故問地說道。他自然知道這是真六吊花之一,就是他們追殺了他和熟飯一路。

  「不太確定認識不認識。」淺井阡陌尋思著,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花生米!他是不是我們小時候看過的電視劇『小龍人』長大後的模樣?!」

  場面頓時一片寂靜。無論是笹川了平等人還是桔梗全部楞在了那裡,花生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接著扶額一陣大笑,半晌才說,「阡陌,小龍人有長他這樣的嗎?」

  「我也想問啊……」淺井阡陌抬頭看桔梗,一臉嫌棄,「真不要臉,竟然把我喜歡的人物COS成這副模樣。」

  桔梗當場手一抖,連笑容都難現,直接放出了一大堆肉食龍,箭一般撲向了淺井阡陌。

  刷地一下,花生米直接站到了短發少女身前,一揮手,眼前出現了一大片青紫色的雷電,直接轟掉了所有像水蛇一般的龍。

  看到這情形,桔梗挑了挑眉,冷笑道,「又見面了,看來你也不是和當初那樣廢物。」

  淺井阡陌聽著,楞了一下,「你們見過?」

  花生米點頭,「從復仇者出來的時候。」

  「當時他就已經COS小龍人了嗎?」

  「……這倒沒有。」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踮起腳尖拍了拍花生米的肩膀,「快把這個孽畜干掉吧,太礙眼了。」

  花生米回過頭對她露出了一個像過去那樣把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的笑容,淡然說道,「遵命,公主大人。」

  「這是我的戰鬥。」一個聲音冷冷傳來,花生米和淺井阡陌都楞了一下,尋著聲音望過去,對上了一臉漠然的雲雀恭彌。

  花生米挑了挑嘴角,笑道,「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動手,雲屬性的人作為同伴來說很方便。」

  「我介意。」雲雀恭彌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

  此時,另一邊戰場上,魚人女鈴蘭對上了Xanxus領導的巴利安部隊,相比之他們那邊炮火轟天的情形,這邊的戰場安靜的有些過分了。

  白蘭的命令是盡快找到尤尼,必要時可以放開手戰鬥,桔梗皺了皺眉,感覺到自己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因此他也不管到底誰來做他的對手,直接放出無數條龍,直奔雲雀和花生米,向他們兩人同時宣戰。

  這下,爭論『誰的戰鬥』已經失去了意義,花生米和雲雀恭彌不約而同地出手,小卷的防御姿態和雷電布下的巨大屏障迎面而出。淺井阡陌站在花生米身後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們的戰鬥,垂在一旁的手忍不住握了起來。

  那個桔梗是殺熟飯的凶手之一,她剛才已經從花生米的神態裡看出來了。

  「花生米,大神,你們千萬不要不舍得殺他,他COS小龍人真的很失敗啊!」短發少女一手放在嘴邊喊了起來。

  桔梗頓時抽起了嘴角,手一揮,攻擊更為劇烈,甚至直接把攻擊繞過花生米襲向了淺井阡陌。

  花生米臉色猛地一變,雷電屏障一瞬間按照他的意志又擴大了一倍,為淺井阡陌擋下了攻擊。雲雀飛快地瞟了這邊一眼,眼神一凜,小卷的防御範圍隨之擴大。

  「不要礙事。」他冷然說道。

  花生米看了一眼雲雀,知道他這個人一向不會說話。權衡了一下,他從戰場上退了下來。雲雀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看好淺井阡陌』,他固然可以繼續迎戰,然而如果因此而讓阡陌受傷的話,這就有些不值得了。

  更何況……

  花生米幾不可察地朝森林的深處掃了一眼,隨即沒有再猶豫,笑著站到了一邊,無聲地張開了一張屏障,把他和阡陌兩人都罩了進去。

  他看了一眼旁邊目不轉睛盯著戰場的短發少女,嘴角的笑微微收了些,也轉頭觀看起了雲雀和桔梗的戰鬥。

  一瞬間,戰鬥變成了一對一,桔梗頓時占到了絕對的上風。小卷的防御姿態被那些龍破壞殆盡,雲雀咬著牙苦苦支撐,卻最終還是被攻破了最後防線,那些龍毫不留情地全部招呼上了他。

  痛苦地悶哼了一聲,大量的血嘩啦嘩啦地掉在了地上。

  「啊!」淺井阡陌緊張地一把抓住了一旁花生米的衣服,一雙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雲雀,生怕錯過什麼。

  花生米沒有閑情陪她擔心,因為桔梗對於這邊的攻擊絲毫沒停,被動防御的他也非常吃力。隨著手上的一個戒指啪地一下化成粉末,紅發男子不慌不忙地取出了另一枚戒指戴在了手上,頓時青色霧氣出,整個防護網變幻成了一堵毫無實體、看起來讓人無從下手的液體。

  「地獄指環?!」了平旁邊的『家族顧問軍』巴吉爾驚呼,「他竟然有地獄指環!」

  花生米友好地朝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就在這時,身邊的淺井阡陌忽然驚嚇般地呼出一聲,花生米回過頭,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制止了她衝進戰場的行動。

  而那邊,雲雀恭彌的一只胳膊被桔梗放出的龍扯得粉碎!

  「恭彌!!」

  「雲雀!!」

  淺井阡陌瞳孔猛地一縮,甩開花生米的胳膊就要衝上去,卻再次被拉了回來。

  「放開我!」她狠狠皺起眉。

  「不行。」花生米嚴厲地看向她,「你殺得了他?」

  淺井阡陌忍不住捂住嘴,「恭彌會死的,像熟飯那樣……」

  花生米頓時一怔,放開了她的胳膊。

  此時,失去了一只胳膊的雲雀恭彌狠狠地望著桔梗,舉著浮萍拐的另一只胳膊倔強地抬了起來。桔梗驚訝地挑了挑眉,眼中閃過欣賞。

  「沒用的,你以為用一只胳膊就贏得過我嗎?」

  雲雀沒有搭話,只是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下一秒,又一蓬血霧炸開,在場所有觀戰的人全都心裡一緊。

  浮萍拐被扔到了半空,從血霧中無力地落了下來,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恭彌……」

  淺井阡陌震驚地望著直直栽倒在地上的、渾身是血的雲雀恭彌,腦子裡瞬間顯現出了山坡上那個孤單佇立的十字架,好不容易壓下的悲傷就這樣重新湧了上來。

  彼時,桔梗因為擺平了雲雀恭彌而囂張地笑了起來,他在半空中和大敗巴利安的鈴蘭會合,兩人正在相互說著各自的成果。

  淺井阡陌一聲不吭地捂著嘴,眼淚吧嗒吧嗒向下掉,她不再顫抖了,卻感覺到自己的腿有些發軟。

  頓了頓,她邁開步子朝雲雀倒下的地方走去,然而這次卻有人直接擋在了她面前。

  「呀類,從這裡完全可以看出師傅你體內隱藏的暴力血腥因子啊……嚇壞小姑娘了啊,師傅∼」一個聲音拖拉著字句緩慢地響起,站在淺井阡陌前面的少年懶洋洋地轉過身,誇張的頭飾看起來滑稽無比。他對上淺井阡陌,吐了吐舌頭,隨即伸手指了指左邊。

  「不用感謝me,有個暴力師傅也不是好事∼」

  刷——

  少年的頭上多出了半截三叉戟。

  「好痛啊,師傅∼」

  「閉嘴。」

  淺井阡陌順著他的手指回過頭,一身黑色並盛風紀服的雲雀恭彌正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一臉復雜地望著她,除了衣服上有些髒以外,兩只胳膊完好無損。

  上下來回地打量了他半天,淺井阡陌將信將疑地回頭看剛才的少年,隨即又看向雲雀,頓了頓,開口,「你是COSPLAY的嗎?」

  雲雀恭彌心裡某種不知何時升起的期待就這樣咣當一下摔得凄慘無比。

  見到他沒有回答,淺井阡陌又問,「認識拐子神嗎?」

  「……」

  正當雲雀恭彌覺得自己應該轉身走的時候,卻忽然身體一僵,一股淡淡的香傳進了鼻子,緊接著,他腳下一個不穩,竟是踉蹌了兩步,這才穩穩地接住了撲過來的某人。

  然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身後有一堆人吹起了口哨。

  「喂,放開。」雲雀皺著眉頭開口。

  少女沉默著沒有開口,而是把整張臉全部埋進了他的肩膀。

  頓時,沒有得到回應的某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掙扎了一下,他不怎麼自在地又喊了一聲,這次換了內容。

  「……阡陌?」

  過了幾秒,才聽到懷裡的人悶悶地應了一聲,「恩。」

  「放開胳膊。」

  「恩。」

  從雲雀懷裡抬起頭,淺井阡陌仰頭看著他,關切地問道,「你怎麼還沒死?」

  噗——咳咳咳咳……身後頓時一群咳嗽聲。

  「滿意嗎?」雲雀冷著臉開口。

  「還好。」淺井阡陌向後退了兩步,一臉認真,「你回去一定要好好拜拜拐子神,要學我燒香拜並盛之神那樣,很靈的。」

  就這樣下去吧,不要再有人死了。

  
奧特曼小怪獸

  弗蘭和六道骸的忽然出現使得整個場上的局勢又是一變,淺井阡陌望著一頭藍色長發的男子,不禁楞了一下,一把拉過還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的雲雀恭彌。

  「大神,他是誰?」某人真誠地問道。

  雲雀皺著眉頭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想了想還是說,「六道骸,十年後的。」

  「誒?你確定不是骸的爸爸?」淺井阡陌驚訝地抬手指著那邊嘴角抽搐的男子,「你看他多老啊,皮膚都發皺了。」

  「……那是水泡的。」

  「花生米都沒有∼」

  「那是因為……花生米比他年輕。」

  「原來是這樣啊。」

  「恩。」

  一番對話,使得在場包括趕過來的巴利安部隊在內全部滿頭黑線。不知為何,來自十年後的各位眼中的雲雀恭彌形像忽然變得高大了起來,一旁暗殺部隊的雷之守護者列維更是感慨萬千地說了一句眾人的心聲。

  「我現在終於發現,雲雀恭彌作為彭格列的最強雲守……原來的確是有一定道理的。」

  巴吉爾聽著也不禁點頭,「進步太快了,適應能力太強了。」

  弗蘭饒有興致地盯著雲雀和淺井阡陌看了半天,回頭打量起了六道骸,結果被某個臉色鐵青的人直接用三叉戟捅了他的頭。

  「師傅,me是為你討公道啊∼me想找出你沒有皺紋的理由反駁他們的。」弗蘭耷拉著一雙死魚眼拖長長音說道。

  「結果呢?」六道骸挑眉。

  「……抱歉師傅,me沒找到。」

  「哦呀,殺了你喲。」

  把目光集中在六道骸那長得過分的頭發上停了幾秒,淺井阡陌腦子裡浮現出了花生米那一頭漂亮的紅色長發,頓時她砸吧著嘴念叨起了『差距啊差距』。

  然後猛地一楞,她發現花生米並沒有站在人群之中。

  淺井阡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扭著頭四處開始尋找,正當她發現周圍都沒有時,雲雀恭彌指了指半空中。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穿著白色襯衣的花生米正不知何時對上了大龍人桔梗。

  隨即,一聲巨大的轟響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傳進了淺井阡陌的耳朵。

  「啊……」她不禁驚訝地喊了一聲,發現花生米的後背上,一團團血色花朵透過白襯衫慢慢殷了出來。而他的對面,敵人桔梗轟然摔進了湖裡。

  「什麼時候對上的?」淺井阡陌皺眉。

  「剛才。」雲雀恭彌神色間彌漫著強烈的不爽,「那是我的獵物。」

  「你又不是獵狗。」

  「……」

  從不知道花生米有多強的淺井阡陌被眼前的戰鬥完全地吸引了。桔梗有多厲害,在剛才六道骸的幻術之中已經完全體現了出來,在場的人即便是雲雀也沒有絲毫招架的可能。然而正是因為幻術的緣故,真六吊花頭領的能力就這樣完全顯露在人們面前。

  然而最讓人震驚的卻還是花生米的實力。

  即便是知道了對方的攻擊模式,如果力量不相當也永遠無法取勝,可這一點卻是對花生米完全無用。桔梗在他手下就像個挨打的小孩子,好不容易抓住機會還了一次手,卻立刻又會被完全壓制。

  自從被花生米打進湖裡以後,桔梗便一直被迫呆在湖裡,不是他不想出來,而是他每一次出來,都會立刻被打回去。

  完全在被壓著打。

  「好強……」淺井阡陌眼冒金星地望著威風凜凜的花生米,雖然他也受了傷,但能把桔梗打成這樣,不光是阡陌,就連在地上的其他人也全部被征服了。

  雲雀恭彌冷冷地盯著花生米的後背,雖然看出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但不服輸的性格卻還是完全體現在了目光之中。相信如果不是因為局勢限制,他絕對會衝過去和花生米來一場偉大的單挑。

  「不愧淺井家的王牌殺手統領,沒有被水泡壞嘛∼」巴利安嵐守貝爾欣賞地抬頭看著花生米,手中的飛刀如同變魔術般時隱時現。

  「kufufu,雖然被關在那個地方這麼長時間,但看來如今實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呢。」六道骸勾唇輕笑,「而且,這完全是在發泄怒火啊。」

  「師傅,他也有地獄指環啊。」弗蘭指著花生米身旁那幽冥般發黑的火焰,木然地說道。

  「哦呀哦呀,是呢。」

  看著花生米那絕對凌厲甚至於暴戾的攻擊,淺井阡陌心裡一陣寂靜。大概,這裡面有花小朵和熟飯的意志,也許還要加上死去的十年後的自己。

  密魯菲奧雷欠淺井家太多了,死一個六吊花根本無法填補。

  直到最後一擊震天捍地的攻擊結束,花生米站在半空中,冷冷地望著慢慢化成灰燼的桔梗,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就連目光都平和得可怕。他緩緩地看向另一邊震驚的鈴蘭,後者條件反射地擺出了防御姿態。

  剛才的戰鬥,她從頭看到尾。雖然中間出手了,但那個紅頭發的男子卻以比她更強的力量壓了回去,甚至於鈴蘭覺得,如果那個男人想和他們倆同歸於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雖然很喜歡和桔梗在一起,但若論生死,還是各自好自為之比較明智。

  花生米冷冷地盯著鈴蘭看了幾眼,隨後回過頭來,目光准確地捕捉到了淺井阡陌,後者朝他揮了揮手,露出了一個笑容。

  半空中的人怔了一下,隨即也如同往常一般溫柔地笑了起來,黑色的眼睛眯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如沐春風。

  下一秒,花生米從半空中直直地落了下來。

  「雲狐。」淺井阡陌不緊不慢地叫出自己的匣兵器,在花生米掉落的地方用厚厚的雨之屏障穩穩地接住了他,隨後小跑著趕了過去。

  就在這時,天空中的鈴蘭忽然尖叫了一聲,眾人抬起頭,卻發現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正以一種固定的速度朝這邊移動,而真六吊花中的石榴和鈴蘭更是被那股力量稍一碰觸,便整個被吸了個干淨,瞬間干枯,變成了一團粉末。

  「那是白蘭?」有人看到了那股力量的真面目,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不,白蘭眼下的圖案和這人的相反。」六道骸開口。

  「什麼東西要過來了?」蹲在花生米身邊攙扶他的淺井阡陌好奇地想起身看個究竟,然而剛一站起來,卻被人用手捂住了眼睛。

  「他沒穿衣服,阡陌還是別看了。」臉色蒼白的花生米虛弱地說著,覆蓋在她眼睛上的手卻絲毫沒有挪開的意思。

  一旁的雲雀恭彌掃了他們一眼,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赤條條行走的怪物身上——的確不應該讓淺井阡陌看,太違反並盛風紀了。

  這是白蘭從平行世界帶過來的自己,他能行動的基礎是火焰能量,因此隨著這個名叫Ghost的怪物一步步逼近,眾人戒指上的火焰全部變得微弱起來,甚至有的直接熄滅。

  啪地一聲輕響,已經到了極限的地獄指環在花生米的指間化為了灰燼,庫洛姆拼盡全力趕了過來,把彭格列指環交給了六道骸。從初代霧守的『D·斯佩多的魔鏡』中六道骸看出了一些端倪,可這時已經沒有人能繼續阻止Ghost的接近。

  「白蘭這招夠狠。」花生米輕輕咳嗽了一聲,拉著淺井阡陌向後退去。

  「BOSS在哪兒?」短發少女疑惑地問。她的眼睛依然被花生米的手擋著,因此走起路來有些踉踉蹌蹌。

  「理論上應該和尤尼呆在一起。」花生米好聽的聲音傳過來,緊接著,頓了頓,帶著阡陌停下了腳步,「但是現在在這裡。」

  他放開淺井阡陌的眼睛,後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馬當先對上Ghost的沢田綱吉。他吸光了果奔怪物的能量,重重地落在地上,大吼了一聲「不要過來!」

  淺井阡陌愣愣地望著正中間的沢田綱吉,目光緩緩地移向他的後方,在那裡,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白蘭……」

  ###

  白蘭和沢田綱吉的戰鬥任何人都沒能插手,就連後來尤尼也被卷入其中,花生米卻還是極為理智地沒有輕舉妄動。

  淺井阡陌在見到白蘭的第一眼便條件反射地要衝過去煽他兩耳刮子,但卻被身邊的人攔了下來。

  「交給沢田,夫人很信任他。」花生米心有不甘地死命握了握拳。他和白蘭交過手,知道兩人的差距並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消除的。雖然對上真六吊花他有足夠的信心。更何況眼前的白蘭,還吸收了他們所有人的炎。

  「BOSS,你一定要KO了他!」淺井阡陌發泄般地把手放在嘴邊成喇叭狀,大聲地喊道,「否則回去我讓並盛之神KO了你!」

  她不知道被包裹在白色大球裡面的沢田綱吉聽不聽得見,但喊出來以後心裡邊驀然好受了許多。

  雲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強忍住回頭給她一拐子的衝動,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Reborn帶著入江正一等人也趕了過來,站在一旁,所有人都陷入了緊張的沉默。

  電光γ來到了他們身邊,和花生米交換了一個笑容。花生米望著眼前金發男子和往常的不同,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

  尤尼是他的恩人,但真正和尤尼有著身後羈絆的卻是眼前這個男人。

  後來,白球裂開了一個縫隙,γ拍了拍花生米的肩,義無反顧的走了進去。

  「會死的吧。」淺井阡陌淡淡開口。

  「恩。」花生米應聲。

  「那個人看起來很坦然。」

  花生米停頓了兩秒,笑了笑,「你應該懂的。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死,是沒有恐懼的。」

  淺井阡陌知道他說的是花小朵和花熟飯,沉默了一陣,重新抬起頭等待結局。

  一切都會過去,無論是痛苦還是悲哀。

  當這一頁被翻過,等待人們的就會是比這更好的開始和結局。

  漫長年歲之中,我們經歷了太多的悲喜,遇見了很多人,也失去了很多人,但總歸會有那麼一些人永遠都存在於我們周圍,榮辱與共,生死同赴。

  最重要的人是不會消失的。

  「喂,大神。」淺井阡陌抬起頭看向前面雲雀的背影,「先前說好的你會放我假,不要反悔啊。」

  雲雀冷冷地回過頭盯著她看了幾秒,最後似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般移開了眼神。

  「先前逃課的賬還沒算。」

  「你太不人道了吧!」

  「並盛風紀不容許隨便破壞。」

  「我想去找花小朵聊天啊,你要不信的話大不了一起去啊。」

  「……」

  「恭彌?」

  「……事後寫份檢查交到風紀委,沒商量。」

  故事的最後總是會有一個童話般完美的結局,淺井阡陌一直堅信這一點。因為奧特曼一定會打死小怪獸的,雖然最後總會遍體鱗傷。

  
以愛之名

  白蘭在沢田綱吉的最後一記中消失在了光芒之下,淺井阡陌拉著花生米的手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情形,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虛感。

  她在十年後的世界裡這麼長時間,因為白蘭的緣故她受了很多的苦,如今他死了,淺井阡陌卻發現自己竟然非常聖母地不怎麼恨他了。

  說完全不恨是假的,畢竟無論是花小朵還是花熟飯,全都是她這輩子最親的人。

  和白蘭一起消失的還有尤尼和γ,尤尼犧牲了自己成就了彩虹之子和世界的和平,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上作為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來說,尤尼已經比其他人強太多了。

  因此當穿著一身紅色中國風服裝、留著小辮子的小嬰兒出現在淺井阡陌面前時,她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阡陌,好久不見,你也來了嗎?」風淡淡開口,十年過去,他依舊是那副萬事淡然處之的淡泊感,就連聲音都和昔日一模一樣。

  「啊,我沒來得及參加你的葬禮你不怪我吧。」淺井阡陌極為真誠地說著,蹲下身來和他平視,「師傅,你不會讓我賠葬禮錢吧?」

  風木然而沉默地望了她兩秒,飛身把她踹了出去。

  作為數屆武道冠軍,風的腳力是很強的,因此淺井阡陌直接整個人飛了出去。好在一旁的雲雀恭彌反應快,側身向後退了一步,把她接了下來。

  「風,我要代表月亮殺了你!」淺井阡陌站直身子,摸出槍砰砰砰地就開始射擊。

  小嬰兒極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邊四下躲藏著,一邊瞅准時機看向雲雀恭彌,「攔下他。」

  雲雀頓時臉色一變,「你命令我?」

  風楞了一下,更為無奈地搖起頭來,果然十年前的這兩個人太二了。

  「好了阡陌,敘舊到此為止。」Reborn果斷地站了出來打斷他們的胡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望著短發少女,「反正你很快就又會見到風,別任性了。」

  淺井阡陌切了一聲,忿忿地收起了槍。

  彩虹之子復活,尤尼告訴了他們關於白蘭所有的事情,還留下了封印瑪雷指環的任務,並抹去白蘭存在的關於所有平行世界的痕跡。

  說到這裡,Reborn深深地看了一眼淺井阡陌以及不遠處的山本,這兩個人都是這個世界的直接受害者,親人的去世使得他們的情緒一直被壓抑著。

  「意思就是說,」Rebron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所有因為白蘭而無辜死去的人們,都將會重新回到我們身邊。」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楞在了原地。

  淺井阡陌舔了舔嘴唇,仰起頭看身邊的花生米,後者顯然也被這消息震驚了,半晌才低下頭來,回了阡陌一個極為欣慰的微笑。

  「吶,花生米。」淺井阡陌扯了扯他的袖子,「不對呀。」

  「怎麼了?」紅發男子低頭。

  「熟飯被我們埋在地底下啊……他豈不是要被憋死?」

  「……」

  楞楞地和淺井阡陌對視了一眼,恍然醒悟的花生米一瞬間驚訝地張大了嘴。下一秒,他和淺井阡陌兩人同時極為默契地朝森林的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BOSS叔爺爺師傅恭彌,我們挖墳去了你們先走吧!」

  淺井阡陌頭也不回地向前跑著,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聽的風和Reborn直接抽起了嘴角,因為打倒了白蘭而體力不支癱倒在地上的沢田綱吉有氣無力地動了動指頭,想說句『你們加油』都說不出來,至於雲雀,則直接冷著臉沒有理她。

  三小時後,密魯菲奧雷在日本的基地裡,入江正一和斯帕納正在一邊邊調試著那個和十年後火箭筒同樣原理的大型時空穿梭機,而從十年前過來的眾人一個不少地站在了他們面前。

  淺井阡陌還和花生米站在一起,他們雖然成功地在熟飯被憋死之前把他拉了出來,可是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也極為虛弱,復活並不代表著以前的傷也能一並治好,因此淺井阡陌拒絕了讓他來送行的請求,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以後便和花生米走了。

  紅色的頭發一直垂到膝彎的花生米隨意把頭發扎了一下,一臉寵溺又欣慰地捋了捋眼前少女的黑色短發。十年前的淺井阡陌要走了,他們之間隔了10年的光陰,這並是隨便就可以補充完整的。

  「十年後的我會復活嗎?」淺井阡陌仰頭看著他,大大的黑色眼睛裡再沒有了那層掩蓋光芒的厚重,清澈干淨得仿若溪底的鵝卵石。

  「誰知道,熟飯說你可是被送進火葬場的了。」花生米打趣地說著,看到對方有些扭曲的表情,心情大好地笑了起來,「放心,保護你的人是不會讓你消失不見的。」

  淺井阡陌茫然地看了他一,糾結道,「你在說哪兒國語法?」

  花生米楞了楞,隨即無奈地笑了一聲,「沒事。」

  說完,他越過淺井阡陌看向了不遠處冷著臉站在那裡的雲雀恭彌,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不期而遇,雲雀毫不客氣地看了回來,這讓花生米有一種回到小時候的錯覺。十年前也好十年後也好,這個人永遠對自己有敵意。

  「阡陌就拜托你了。」他揚著好看的笑容朝雲雀說著,後者楞了一下,沒有搭話。

  調試結束,入江正一的聲音在空曠的周圍響了起來,「大家准備好了嗎?」

  山本武環顧了一下四周,揮手喊道,「阡陌,要走了啊∼」

  淺井阡陌應了一聲,拍了拍花生米的肩膀,然後一路小跑地回到了隊伍裡,看到雲雀還一個人靠著牆壁站在最後面,不禁招手,「恭彌快過來呀。」

  雲雀恭彌臉色一變,強硬著嘴角直起身走了過去,在他身後,飛機頭的草壁哲矢淚流滿面,「果然委員長和夫人是相親相愛的啊……」

  正走著的雲雀腳步一個踉蹌,垂在身邊的手狠狠地握成了拳。他抬頭看對面的阡陌,卻發現丫個粗神經竟然沒聽到草壁在說什麼,正非常開心地朝花生米告別。

  「花生米!你要好好保養皮膚啊!千萬不要和骸的爸爸一樣啊!」

  話音未落,轟地一聲巨響,遠處十年後的六道骸微笑著在牆壁上轟出了一個大坑。

  待所有人歸位,沢田朝入江正一點了點頭,戴眼鏡的男子果斷地摁下了開啟的按鈕,頓時所有人都被籠罩在了白光之中。

  淺井阡陌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抬起頭,對上了斯帕納的目光。金發削瘦的男子微笑著朝她揮了揮手,扔給了她一個當初兩人經常會吃的蘋果糖。淺井阡陌伸手接住糖果的瞬間,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半分鐘後,一個拖著長音打著哈欠的女生在入江正一身邊響起,聽到聲音的瞬間,入江條件反射地臉色一變,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什麼嘛,十年前的我也很美啊,是吧BOSS?花生米你小子還占我便宜。」

  花生米回頭,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阡陌∼」

  死而復生的十代目無奈地撐額,「阡陌,做人要謙虛……」

  「別理那個白痴,她從來不知道這倆字怎麼寫。」又一個女聲響起,猶如陳年醇香的好酒,悅耳的同時帶著說不清的優雅以及用歲月沉澱出的智慧。

  「花小朵,你是想單挑嗎?」某人怒。

  「呵,活動一下也無妨。」

  「很好,恭彌,快代表蘋果俠撂翻她!」

  「……阡陌。」一個男生淡淡響起,帶著幾分寵溺,幾分無奈。

  「干嘛?」

  「閉嘴。」

  ###

  站到十年前並盛的土地上,沢田綱吉以及其他人都激動地熱淚盈眶起來。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淺井阡陌被庫洛姆和小春一手拉住一個,跟著手舞足蹈了半天,這才獲得了自由。氣喘吁吁地調整了一下氣息,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充分休息的短發少女臉色慘白。在十年後的世界裡她情緒波動過大,因此如今平靜了下來後,疲憊感頓時籠罩了她全身。

  眾人紛紛揮手告別,搖搖晃晃的淺井阡陌有氣無力地朝18街走,山本武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怎麼了阡陌?」

  「累。」淺井阡陌也不隱瞞,徑直說道。

  「那我送你回去。」山本武雙手交叉放到了腦後,「阡陌你也很努力啊……當初在密魯菲奧雷基地,我還沒謝謝你救我呢。」

  淺井阡陌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走掉了的雲雀恭彌卻忽然定住了腳步,轉頭走了回來。

  「淺井阡陌。」他開口。

  和山本武並排走在一起的短發少女停步轉過頭,一臉茫然,「怎麼了恭彌?」

  「……」被她那句稱呼搞得不知說什麼好的雲雀恭彌冷著一張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山本武,皺眉道,「檢查。」

  「啊……」淺井阡陌耷拉下臉,「看在我們共患過難的份上恭彌你替我一寫一份吧∼」

  「……」

  死死地盯著她看了幾秒,就在淺井阡陌覺得他隨時都會抽出拐子把自己掀翻在地時,雲雀恭彌卻忽然朝這邊走了過來,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誒,雲雀,那邊不是學校啊。」山本武疑惑地問。

  已經走到他們前面的雲雀側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從容不迫地穿上了他一直拎在手上的外套,淡淡開口,「我去18街。」

  「啊,你也搬到18街了啊?」淺井阡陌驚訝道,「那挺好,晚上來我家吃飯呀。」

  「我沒搬。」雲雀冷冷開口,頓了頓,出乎意料地加了一句,「吃飯可以。」

  淺井阡陌迷茫地和山本武對視了一眼,後者聳了聳肩,表示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就這樣,三人都朝18街的方向走了過去,到路口時,山本武和阡陌打了招呼便拐向了另一條街,淺井阡陌看了一眼雲雀,後者一聲不吭地繼續向前走,一直到阡陌家門口才停下了腳步。一直走在他身後的淺井阡陌走到自己家院子門口,回過頭來看向雲雀。

  「我到了。」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作聲地繼續向前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投在地面上甚是好看。

  淺井阡陌順著影子看向他的背影,歪了歪頭,開口說道,「謝謝你送我啊∼」

  雲雀恭彌的腳步一滯,半側過身回看了她一眼。

  頓了頓,他微微張口,有些猶豫地吐出兩個字。

  「阡陌……」

  「恩?」

  「以後不准隨便曠課。」

  「為什麼?」

  「我……」

  「我真不會寫檢查。」

  某人一聲嘹亮,截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雲雀恭彌頓時沉默下來。

  「你真不幫我寫?」淺井阡陌追問。

  沉默了許久,雲雀譏誚地笑了一下,「我見過你的檢查。」

  淺井阡陌頓時楞,想到了自己唯一一次被罰寫5千字檢查報告並由草壁哲矢副委員長親自監督頂著報告罰站的那次經歷,不禁忍不住抽起了嘴角。

  好像還嫌不夠,雲雀嘴角的笑容又大了幾分,補充說道,「你的字很醜。」

  吧嗒一聲,淺井阡陌腦子裡某根筋應聲斷裂。

  「雲雀恭彌你個畜生,你給老子去死!!你想說字如其人是吧!我猜到了!」

  「腦補是你的自由。」

  「我要代表奧特曼斃了你!!」

  「不是蘋果俠了?」

  「要你管,畜生!!」

  望著下面的兩人再次打起來,一直等在阡陌家房頂的飛機頭草壁哲矢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嘆了口氣抬頭看起了天空中漂浮著的火燒雲。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每個人年少時都會有一份心情被悄悄地埋在心裡,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成參天大樹。

  小小的世界裡有一棵大大的樹,遮風擋雨,投下一席陰涼。

  樹陰斑駁,微風搖曳,就像是當初的我們,像是你的眼睛,像是我的笑容。

  ##

  ——《阡陌》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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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這棵樹叫奧特蘋果拐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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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正文結束了。感謝一路追文的大家,是你們的支持讓我完成了這篇文,深深鞠躬,謝謝你們支持阡陌,支持我。

  接下來是番外,首先是對於阡陌回到十年前,淺井家那幾位的狀況

  然後是傳說中你們想看的告白或者求婚或者婚禮。

  想看肉是不行的,因為這文我沒想過開定制印刷,所以肉大概不能放了 …… 想看第一夜的童鞋們你們大概只能腦補………………

  況且定制的話加番外是一定了,而我這人比較懶……

  總之謝謝支持了~

  
你的故事,我的故事。

番外 有關花小朵和雲雀的相見

  淺井阡陌一幫人從未來回來以後,消息很快傳到了意大利淺井家的那個大別墅。彼時花小朵正在批文件,花熟飯還在帶著人四處尋找她的消息,花生米在後面的校場裡帶人訓練,白蘭則被派出門辦事去了。

  彩虹之子風走進別墅的時候,迎面就看到了花小朵奮筆疾書的樣子。很久沒見的兩人誰也不說話,管家給風端來一杯茶,他抿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說了句。

  「阡陌回來了。」

  幾乎是立刻地,吧唧一聲,花小朵手裡的筆斷了。

  她望著風看了兩秒,拿出手機給花熟飯打了個電話,「回來。」

  怪掉電話後,她把剩下的文件推到了一邊,繼續打電話,這次是給花生米,「10分鐘之內我要上飛機回日本。」

  然後是白蘭,「5分鐘後跟我走。」

  幾乎全是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聽得風頻頻搖頭。

  「你以前可沒這麼著急。」

  花小朵把手機扔到桌邊,長呼了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半晌才開口,「我覺得有時候進行點家庭暴力也是愛的體現。」

  風登時挑眉,「你確定要這麼做?」

  花小朵不置可否地迎上風的視線,勾起了好看的唇。

  「其實我來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風為自己的徒弟阡陌求起了情,「她雖然失蹤了一個多月,但她也吃了很多苦,我想家暴就算了。」

  花小朵端起旁邊的紅茶喝了一口,聽到開門的聲音,花生米的身影出現在她眼簾。她笑了笑,優雅地站起身。

  「她吃了很多苦?」花小朵問。

  「是的。」風答。

  「很好。」花小朵朝門口走去,「關我什麼事?」

  風:「……」

  母女倆一個比一個任性,他真是……交友不慎= =

  淺井家的效率快得嚇人,事實上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效地活動過了,一切都只因為夫人用命令的口吻打的那三個電話,無論是花家兄弟還是白蘭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知道,淺井阡陌回來了。

  於是10分鐘後,剛下飛機不到20分鐘的風又上飛機了。

  這次的目的地,日本並盛。

  彼時並盛中熱鬧非常,暑假以來的第一個返校日自然新鮮不已,尤其是很多女孩子們,一個暑假沒有見到山本武、獄寺隼人和委員長,她們的花痴程度到達了一個極端。雖然當著委員長的面她們不敢造次,但只要一進樓,立刻就爆出了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類似於[啊啊啊雲雀大人更帥了],或者[雲雀大人的頭發剪短了誒你們發現了嗎]這些話題,是他們最熱衷的。

  淺井阡陌走在這中間,聽著她們的討論,一如既往地叼著牛奶面無表情。就在這時,不知是誰說了句[雲雀大人好像長高了誒],當場讓淺井阡陌回過了頭,目光灼灼地定在了其中一個女孩子身上。

  「你說剛才什麼?」她淡淡問。

  「……我說雲雀大人好像長高了……」女生被她看得有些發毛,認出是二年A班的淺井阡陌,不禁有些不高興,「我說淺井學妹,你跟學姐說話都不帶敬語的嗎?」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隨即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學姐,您好,暑假過的好嗎?有鬼附身嗎?」

  女生:「……」

  「好了阡陌,快遲到了∼」從後面趕來的沢田綱吉推著她走了。

  「BOSS,你覺得我長高了嗎?」淺井阡陌回頭看著沢田。

  「誒?這個……」阿綱楞了,「大概,沒有?」

  「恭彌呢?」

  「哈?這個,這個……我不知道……」

  「切。」

  「……你切什麼,這也要比嗎?你要勵志超過雲雀前輩的個頭嗎你?!」

  「對號,一切皆有可能。」

  「……那是NIKE!」

  開學第一天其實沒什麼好玩的,老師會一本正經地講課,淺井阡陌還是聽著聽著就吃起了蘋果,山本武照樣在睡覺,沢田綱吉雖然認真聽了但是聽不懂,獄寺隼人雖然沒聽但他所有的題都會做,笹川京子依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黑川花則總是黑著一張臉。

  午飯前,風紀副委員長草壁哲矢曾來過A班一趟,把所有人嚇得不輕,以為他要實行校園暴力,誰知他卻忽然走到淺井阡陌面前,鞠了一躬。

  把淺井阡陌嚇得不輕。

  「干什麼?」她手裡還拿著個蘋果,因為嘴裡有東西而說話含糊不清。

  「夫人,您該交檢查了。」草壁哲矢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溫柔,這可是自己人,不能凶。

  淺井阡陌『哦』了一聲,極為坦然地從書包裡抽出兩張稿紙。

  草壁哲矢一楞,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他來之前,委員長交代過,要是淺井阡陌不交,就直接按照校規處理。

  可是人家卻交了……

  「咳,夫人你還是親自拿給委員長吧。」草壁哲矢大略地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抽著嘴角又把紙遞了回來,還不忘說一句,「委員長在天台。」

  淺井阡陌歪了歪頭,回頭看了一眼同桌沢田綱吉,他回以了真誠的彭格列抽搐之笑。

  推開天台門,還沒看到雲雀的身影,雲豆便撲扇著翅膀飛了過來,開始繞圈喊她的名字。淺井阡陌逗了它一會,抬頭,雲雀恭彌正靠著欄杆看她。

  「檢查。」淺井阡陌不客氣地在他旁邊坐下,把紙遞了過去,目光落在了雲雀旁邊一動未動的便當上。

  雲雀恭彌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想吃?」

  淺井阡陌誠實地點頭,「忘記帶便當了。」

  雲雀哼了一聲,沒有了下文,而淺井阡陌則直接自來熟地把便當放在了自己面前,雙手合十,「我開動了!」

  一頓飯就這樣在天台解決了,在淺井阡陌吃飯期間,雲雀恭彌重新躺到一邊睡去了,某人的檢查被枕在頭下面,淺井阡陌懷疑他根本沒看。

  「我花一整天寫出來的。」她有些不爽。

  「哇哦。」

  「哦個毛啊,你看看呀。」

  「……咬殺你。」

  「為什麼?」

  「你太吵了。」

  「……」

  還沒等淺井阡陌想到要怎麼反駁他,只聽到由遠及近的嘈雜聲響起,緊接著,天台上忽然狂風大作,雲雀恭彌反應極快地一把扯住淺井阡陌的校服後領向後掠去。

  抬頭,是一架小型直升飛機,囂張地停在了房頂。

  打開門,第一個出來的是一頭紅發的少年,一身利落打扮,腳上還蹬著高筒靴。他拿下護目鏡,看向了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

  緊接著出來的又是個紅發少年,他鼻梁上架著大大的黑色飛行員墨鏡,嘴角有著溫和的笑容。

  再然後是是一個銀發少年,扶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人走了下來。

  最後是一身唐裝打扮的風。

  只可惜風剛和阡陌打了個照面,便借口有事走了。

  淺井阡陌來不及問他忙什麼,只是把目光緊緊地定在了從直升機上下來的這幾個人,目光一一掃過,在看到白蘭時身體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最後把目光落在了中間的花小朵身上。

  還沒來得及說話,卻忽然一道黑影閃過,卻是雲雀恭彌拿著他那兩個拐子,敵意十足。

  「白蘭……」

  如今站在花小朵身邊的白蘭和十年後的白蘭相比,除了臉上還有著些許青澀以外,重要的是沒有了身上的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其實個頭身材什麼的,此時的白蘭除了有些單薄,其他的並不明顯。

  淺井阡陌一邊分析著,一邊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白蘭這十年裡,沒有再長過個子了。

  得出這個結論後,她忽然心情好了不少。

  最近她有些糾結於個頭的問題,這都怪雲雀恭彌。

  「阡陌。」花小朵淡淡開口,聲音如醇酒般好聽,「你身邊的人就是你說要跟他生個孩子來繼承淺井家的人?」

  話一出,一旁的花熟飯差點撲哧笑出來,花生米刷地拉下了臉,倒是白蘭,呵呵地笑了起來。

  淺井阡陌當場楞住,就連雲雀恭彌也有那麼一瞬間沒跟上她的思維。氣氛詭異地沉默了下來。

  花小朵卻仿佛全然沒看到他們的囧樣,而是信步走過來,停在了雲雀恭彌面前,兩人面對面地對視了兩眼,花小朵笑起來。

  「你,身手怎麼樣?」

  雲雀恭彌刷地抬起了拐子,代替了回答。

  花小朵挑了挑眉,把自己腳上的高跟鞋甩掉,裙子隨意向上一挽,活動了一下手指,只聽嘎嘣嘎嘣一陣關節響。

  「來來,坐飛機時間長了也是要活動身體的。」

  花生米(扶額):「……夫人……」

  花熟飯(興奮):「嗷嗷,夫人,打他個骨肉相連!」

  白蘭(微笑):「熟飯,成語用錯了。」

  淺井阡陌面無表情地看向雲雀,「大神,我去給你燒柱香。」

  雲雀:「……」

  ###

  15分鐘後,花小朵手拎著鞋,在大庭廣眾之下穿梭於教學樓之中,花生米等人緊跟其後,淺井阡陌則走在花小朵身側,一臉的漠然。

  車子早就在校門口停好,然而他們這幫人太顯眼,以至於全校的學生都把目光集中了過去,其中,彭格列的人們在看到白蘭時,一個個露出了無比驚訝的表情,獄寺隼人甚至直接就准備衝過去,可還沒碰到白蘭,卻先接到了花小朵的目光。

  「阿姨……」獄寺不情願地喊了一聲。

  「啊,是隼人,你姐姐好嗎?」花小朵拍了拍他的肩,「有時間來看我。」

  說完,她便進了加長車,緊接著是阡陌和其他三人。彭格列眾人再次看到花家兩兄弟時,每個人心裡都忍不住感慨萬分,尤其是在看到白蘭後,更是復雜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不是因為花小朵在這裡鎮著場面,也許早就亂了。

  車裡,花小朵看了一眼沉默的淺井阡陌,淡笑著開口,「那個雲雀,身手倒是不錯,起碼和花生米旗鼓相當。」

  淺井阡陌撇嘴。

  「怎麼,氣我打傷他?」花小朵笑了一聲,「你還沒嫁出去呢淺井阡陌。」

  「……」

  「不過。」她停頓了一下,「生孩子的事情要向後推,先上學,再結婚。」

  淺井阡陌:「……」

  「眼睛睜那麼大干什麼?感動哭了麼?」花小朵瞥。

  「不。」淺井阡陌眨巴了兩下眼睛,「只是沒想到。」

  「恩哼?」

  「花小朵,你這麼容易就折服於拐子神了……我一直以為你們是平級的,你也不過是一介凡人啊。」

  「……」

  深呼吸,花小朵喊。

  「熟飯。」

  「怎麼了?」

  「讓管家准備醫生和房間。」

  「……」

  「淺井阡陌今天晚上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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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的事,風沒有告訴花小朵。

  番外走輕松路線,大家看個樂呵。近期補完。

  至於白蘭,反正瑪列指環已經被封,他現在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天才。

  會有阡陌和白蘭的短暫交鋒。

  然後是【個頭問題】

  然後是求婚

  還有其他想起來的就寫

  全部都會以小劇場形式寫出來,看著不累。

  
共進晚餐

  話說剛從未來回來那天晚上,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兩個人在18街5號的公寓裡吃晚飯。

  這是淺井阡陌的邀請,雲雀恭彌的應約。

  然而吃什麼卻是個問題。

  平常淺井阡陌要不就在阿綱家混飯,要不就是風做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基本上就靠蘋果過日子。可她總不能抱一盤子蘋果出來對雲雀說『來來我請你吃飯』,這點基本的廉恥她還是知道的。

  「吃什麼?」沙發上,她問對面人。

  雲雀打量著她屁股下面那被Reborn掃成千瘡百孔的沙發,無所謂地開口,「你請客還是我請客?」

  淺井阡陌:「……」

  掙扎了一下,她站了起來。

  「我做蛋炒飯給你吃。」

  雲雀挑眉:「能吃?」

  阡陌:「毒不死你。」

  於是乎,某個腦子抽筋的少女開始了她人生當中的第一次下廚。

  彼時雲雀正打量著這個客廳,忽然目光落在了某個角落處,頓時臉色一變。

  他走過去,果真看到牆上貼著一張當初他不經意被拍的照片,下面還有一個香爐……

  強忍著咬殺淺井阡陌的衝動,雲雀把照片撕下來扔在了一旁。然後回頭去圍觀淺井阡陌做飯。

  結果,不圍觀還好。

  那場面,簡直驚心動魄。

  只見淺井阡陌凳子上又架了個凳子,搖搖晃晃地站在最上面,試圖去拉最上面的櫥櫃門。

  「你在干什麼?」雲雀忽然出聲。

  咣當一聲,淺井阡陌腳下一空,摔了下來。

  雲雀沒想到她會摔下來,反應極快地朝旁邊躲了一下,原本是完全可以躲開的,可他轉念一想,卻又生生移回了幾分。

  就這樣,淺井阡陌直接摔在了某人的懷裡。

  「你不說話能死麼。」從雲雀胳膊上跳下來,某人一臉埋怨。

  雲雀:「……你要拿什麼。」

  「米。」

  「在哪兒?」

  「最高的那個櫃子。」

  譏諷地看了她一眼,雲雀抬手,正好拉開了櫃門,把裝米的盒子拿了下來。

  淺井阡陌抽了抽嘴角,「個子高了不起?你也不過169.」

  「不,現在是170.」

  「……」

  沒過一會,她回過頭,陰郁地瞪著雲雀。

  「拿鹽。」

  「……」

  「還在上面。」

  「……」

  又過了一會。

  「拿油。」

  「拿雞蛋。」

  「拿炒鍋。」

  「拿……要先放什麼?」

  雲雀:「先開火。」

  淺井阡陌:「……」

  咣當一聲,某人把鍋一扔,站到了一邊。

  「為了身心健康生命安全,我決定遠程遙控,你上。」

  雲雀:「……」

  停頓了三秒,雲雀拉著她朝門外走去。

  「干什麼?」

  「出去吃。」

  「……」

  【完】

  續:

  飯後,獨自一人進門後,淺井阡陌默默地來到了廚房,架起一把椅子,再放一把小凳子。

  開始了【把拿出來的東西再放回去】的高空作業……

  再續,作者言:

  其實淺井阡陌……進並盛中的時候,身高158cm。

  如今……還是158cm。

  
渣蘭再見

  淺井阡陌不負眾望地被花小朵打進了醫院,而且是非常標准的『屁股開花』。

  打完以後,淺井阡陌問花小朵,說你為什麼打我。

  花小朵瞪了她一眼,沒有理她。

  淺井阡陌不知道花小朵已經知道了十年後的事情,因此還覺得她是因為手癢。

  可是手癢也不能家暴啊,為毛不去自己找個砂紙往手心裡搓?

  因此,只能趴在醫院病床上當趴趴熊的某人,怨念充斥了整個病房。

  白蘭進來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掉進了某個異次元的魔窟。

  他把花扔在一旁的櫃子上,遞給阡陌一個蘋果,某人白了他一眼,接過,泄憤般地咬了一大口。

  「阡陌,似乎你變了呢。」白蘭拉了把椅子坐下,嘴角勾著,看起來痞痞的。

  「你也看出來我胸大了個子高了?謝謝。」某人含糊地回答。

  「……不,雖然你是傷員但我還是得說,你依然是A罩。」

  「白蘭你真讓人討厭。

  「你真耿直。」

  「這是我一向引以自豪的優秀品德。」

  「……」

  白蘭覺得跟阡陌耍嘴皮子一點都沒意思,因此他拿出了手裡的iphone玩起來。

  「我說你變了,是因為我感覺你很怕我。」

  淺井阡陌心裡咯噔了一下,回過頭,發現銀發少年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並沒有抬頭看她。淺井阡陌想到了她在十年後經歷的那些事,雖然那時候就已經想得很清楚,她恨十年後的白蘭,可十年後的白蘭和十年前的白蘭卻是兩個人,尤其在瑪列指環被封印以後,丫充其量就是個腦子比較好的普通小子。

  可即便如此,淺井阡陌看到白蘭還是會下意識地散發出敵意。

  大概是因為十年後的白蘭給她留下的印像過於深刻了。

  「白蘭。」她喊了對方一聲。

  銀發少年無意義地哼了一下,表示他在聽。

  「你有什麼偉大的夢想沒有?」

  「唔,問這個干什麼?」

  「做人口素質普遍調查。」

  「有啊。」

  「什麼?」淺井阡陌睜大了眼睛。

  白蘭放下手裡的東西,無比認真道,「吃遍全世界所有口味的棉花糖。」

  淺井阡陌頓時楞。

  「我靠……」

  「……」

  「太偉大了!」

  「呵,謝謝。阡陌你呢?」白蘭問。

  淺井阡陌蒼涼遠目,「其實……我也有一個少女般的夢啊。」

  銀發少年的嘴角忽然猛抽了一下。

  「我曾經,勵志要做漫畫家的。」短發少女握拳,「就算遇到再大挫折,我也想畫下去,我想畫下去,我想成為新世界的漫畫之神!」

  白蘭:「……」

  緩了一下,他問,「那現在呢?」

  淺井阡陌扭頭,「依然如此。」

  「夢想少女。」

  「謝謝。」

  頓了頓,淺井阡陌有些惋惜地撇嘴,「我還以為你會說一些更厲害的。比如和我一樣成為新世界的神,或者創立王鍵,打敗世界上所有奧特曼……之類。」

  白蘭頓時囧,「為什麼是打敗奧特曼?」

  淺井阡陌:「你不知道嗎?」

  白蘭搖頭。

  淺井阡陌故作神秘地豎起一根手指,「附耳上前,我告訴你。」

  「……」

  停頓了一下,某短發少正經八百道。

  「其實你十年後,會變成一個鳥人。」

  白蘭:「……」

  
求婚

  這大概是淺井阡陌和雲雀恭彌相識的第8個年頭了。

  當初的那幫和淺井阡陌交好的同班呀同桌呀同學啊,除了京子和黑川花以外,基本上都被納入了彭格列的系統之中。

  沢田綱吉也差不多成了一個獨當一面的黑社會老大,當然,這只是表面現像而已,私底下他還是那副天真爛漫的模樣,淺井阡陌自認為這一點和她很像。

  嗯……她是指天真爛漫。

  8年的時間聽起來很長,但其實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雖然雲雀恭彌還是成為了彭格列的雲守,但他卻扎根在了並盛,成了並盛名副其實的老大。

  這話說的有些歧義,好吧,其實他一直都是。

  花小朵還窩在天朝,偶爾和風一起喝個茶吃個飯,有時候會見一見淺井阡陌,去意大利出差的時候會見一見reborn,兩個人就像是交接貨物一樣尋了個秘密地點,也不知道會商議一些什麼東西。

  花家兄弟成了淺井家實質上的權力人物,花生米負責光明的一部分,花熟飯負責私底下見不得光的一部分。按理說像花生米這種笑面虎才適合黑暗的,誰知道花熟飯這種愣頭青卻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不禁讓所有人都對花小朵識人的能力感到了無盡的敬佩。

  至於淺井阡陌,自然是接手了淺井家,成為了繼承人。

  她終究沒跑掉,但是8年前的未來之行改變了她很多,起碼上高中以後她開始熟悉家族事物,並看起來不是那麼排斥。

  當然,當漫畫家的願望還深深地埋在心裡,成為了她那黑暗之心中的唯一一道亮光。

  這天,好不容易從事物中脫身的淺井阡陌要和雲雀恭彌一起吃飯。這個地方的名字很俗氣,叫星空,在意大利米蘭。

  雲雀恭彌若非必要絕對不會踏出日本,這次是為了來處理一些彭格列的事情——他自己的家族事物被打理的非常好,根本不會出問題。

  然後一群人提議一起吃個飯,作為BOSS的沢田綱吉也對此非常期待。

  不知是誰打電話通知了呆在淺井家別墅裡,被埋在文件下面睡覺的淺井阡陌。結果丫第一時間扔掉了手中的文件跑了,生怕花生米再把她抓回去。

  下了車,回頭,淺井阡陌就看到了好久不見的雲雀。

  他們倆多久沒見了?

  起碼有一個月了。(淺:喂!)

  席間一群人說東說西,調侃這個調侃那個,京子和小春成為了眾人一致調戲的對像,這讓沢田綱吉從頭到尾不是咳嗽就是尿遁。

  雲雀討厭群聚,這麼多年不變,因此即便給了面子來了『星空』,他也是一個人坐在一旁優雅地吃東西,淺井阡陌坐在他對面,收回看向沢田他們的目光,咂吧了兩下嘴,搖起了頭,老氣橫秋地開口。

  「男人何苦要後宮,孽緣啊……啊,恭彌,我想吃蘋果泥吧?」

  雲雀恭彌面不改色地繼續吃自己眼前的東西,根本沒打算搭理她。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習慣了,也就那麼回事。

  雲雀恭彌已經過了被人一叫『恭彌』就繳械投降的年紀,而且已經滋生出了免疫系統。

  見到某人沒理她,淺井阡陌放下刀叉盯著對方看。

  雲雀淡然地接受了她的一切目光洗禮,不動聲色道,「看什麼。」

  「面相。」淺井阡陌一副女神棍的模樣,「電視上說有人老年痴呆了能從臉上看出來。」

  雲雀:「……」

  這話一不小心被坐在離他們最近的獄寺隼人聽到,當場一口酒噴了出來,那一大桌人頓時又喧嘩起來。

  「我真想吃蘋果泥呀。」已經成年了的淺井阡陌從某些方面來看,和少女時期簡直沒有任何變化,比如說對某些東西的狂熱。

  「自己點。」雲雀冷著臉回答。

  「菜單上沒有。」

  「不吃。」

  「想。」

  「自己想辦法。」

  「上次是你做的呀。」

  「……閉嘴,否則咬殺你。」

  這是雲雀恭彌20多年來最大的恥辱,他再也不願意想起來。

  正在對峙期間,那邊桌子有人轉過來。

  「喂雲雀,阡陌,有八卦聽不聽?」

  淺井阡陌抬起頭,「勁爆嗎?」

  藍波手舞足蹈,「當然∼」

  山本武接話,「是大哥啊,他有女朋友了∼」

  「啊……」淺井阡陌非常恰當地表達出了她的驚訝。

  「我說你們,別只說我啊。」了平很少見地不好意思了,但很快他便又扯著嗓門喊了起來,「雲雀!你這家伙什麼時候極限地結婚啊!」

  雲雀恭彌一邊吃著,頭也不抬地回答,「快了。」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就連淺井阡陌也楞了。

  人們呆呆地望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雲雀恭彌,又看了看吃驚的淺井阡陌,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是裝出來的——淺井阡陌從來都不會裝。

  「該死的雲雀你在說什麼啊!」獄寺隼人第一個站了起來。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幾乎是直接走到了雲雀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雲雀,你要結婚,為什麼阡陌不知道?」山本武冷峻的望著他。

  雲雀恭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揮開了他的手。

  「剛決定的,現在不是知道了麼。」

  山本武楞。

  還沒等其他人多問,雲雀忽然看向了淺井阡陌。

  「吃完沒?」

  淺井阡陌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水果沙拉,「……沒有。」

  雲雀:「……」

  (淺:喂,通常不都該說『我吃完了』嗎?!!)

  於是,接下來的一半時間裡,就只有淺井阡陌一個人在吃了。

  一直等到某人酒足飯飽,這場聚會在詭異的氣氛中宣告結束。

  回去的路上,淺井阡陌坐雲雀的車。草壁哲矢坐在前面充當司機,車裡一片安靜。

  他時不時地透過後視鏡悄悄地瞥一眼,可令人失望的是,後面太黑了……看不見= =

  一直到快到淺井家的別墅,雲雀才淡淡開口。

  「喜歡星期幾?」

  此時的淺井阡陌有些昏昏欲睡,聽到他的問題,不假思索地回答,「星期八。」

  雲雀:「……」

  一陣壓抑的沉默後,雲雀再次開口,「喜歡幾月?」

  淺井阡陌:「蘋果誕生月。」

  又是一陣沉默。

  雲雀恭彌:「最近把時間空出來。」

  阡陌:「到了一年一度的祭拜蘋果俠日了嗎?」

  雲雀恭彌:「……不是。」

  阡陌:「那干什麼?」

  雲雀恭彌:「……結婚。」

  阡陌:「誒?我還要帶禮金嗎?」

  雲雀恭彌(最艱難的一句話說出來以後整個人就灑脫了):「不用,帶人來就可以了。」

  阡陌:「要帶多少個?淺井家在意大利這邊只有1000個不到。」

  雲雀恭彌:「……你來就行了。」

  阡陌:「哦。」

  15分鐘後。

  「你你你你你!!!」淺井阡陌刷地轉過身,目瞪口呆地望著雲雀恭彌。

  望著某個終於反應過來的人,彭格列的雲守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只不過依舊是那副譏諷的老樣子,裡面究竟包含多少溫柔,委員長是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你竟然拿我當抵押禮金?!」某人大吼了出來,「雲雀恭彌你個畜生看不起我們淺井家是吧!」

  嘩地一聲難聽的剎車聲響起,司機草壁先生精神已經崩潰了。

  雲雀好不容易翹起的嘴角就這樣又降回了原弧度,身邊開始散發『生人勿近』氣息。

  「淺井阡陌。」他淡淡開口。

  「干什麼?」她不爽地回答。

  雲雀淡定從容,「嫁進我家不用給禮金。」

  淺井阡陌恍然大悟,「這樣啊。」

  三天後,彭格列雲守雲雀恭彌發布了一道消息,這個消息僅限於在很小的範圍內,但每一個知道的人無一不震驚於他,或者說他們的效率。

  雲雀恭彌將在一個月後,也就是8月底,和淺井阡陌成婚。

  婚禮舉行日期為8月28號,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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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言:淺井阡陌的生日為8月30日。

  
婚禮

  這天是彭格列雲守雲雀恭彌和淺井家家主淺井阡陌的,婚禮在並盛舉行,雖然是一件彭格列內部的大事,但表面上,並盛市卻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模樣。

  不是因為他們不夠重視,純粹是因為委員長大人討厭群聚,如果不是因為舉行婚禮而一定要請客,他絕對不會答應這麼多人到他家來。

  草壁哲矢深知他的脾性,因此婚禮安排在了雲雀產業下的一個大別墅裡,出了這個別墅,就是出了婚禮範圍。

  這個安排讓雲雀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今天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一改往日總是深沉的打扮。想來,很早以前他還是並盛風紀委員長的時候那身白色的襯衣也是迷倒過很多女孩子的,只不過沒有一個人敢告白而已。

  淺井阡陌則穿著淺井家准備的誇張繁復的白色婚紗,拖地式。這是花小朵親自挑的,以她的眼光,這大概會成為意大利那位首席設計家近些年最得意的作品。

  穿婚紗費了很長時間,以至於淺井阡陌餓得頭昏腦脹,白蘭原本在旁邊閑著吃棉花糖,最後卻可憐新娘子,把自己的一袋糖全給了她。

  一直到吃完兩袋棉花糖,淺井阡陌才總算聽到了花熟飯的聲音,說可以出去了。

  淺井阡陌翻了個白眼,剛要出門,卻忽然看到花生米托著個盒子走了進來,打開一看,卻是一雙跟高的離譜的高跟鞋。看著花生米那促狹的笑,淺井阡陌忽然很思念她一直帶在身邊的槍。

  通常婚禮都是在教堂舉行,然而雲雀卻把神父請回了家。紅地毯從門口鋪到院子裡,淺井阡陌出門時,雲雀恭彌正站在紅毯的盡頭,面色淡然地回頭看她。

  黑川花和京子兩人穿著禮服站在她身後,和她一起走到花小朵身邊,這位縱橫黑道白道的傳奇女子被淺井阡陌挽著走向雲雀,臉上掛著足以迷倒眾人的笑容,卻是格外地真誠,好像這母女倆根本不是鬥了這麼多年,而是一直非常相親相愛互相依賴。

  「別掐我。」花小朵嘴角掛著笑,不動聲色地低聲道。

  「不行啊,鞋跟太高了。」淺井阡陌雖然沒笑,但至少沒有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臉來,這已經讓花生米和花熟飯他們欣慰很多了。

  「關我P事,再掐我就當場把你摔下去。」花小朵笑得更是燦爛。

  「蘋果俠會報復你的。」淺井阡陌目不斜視,「奧特曼父親也不要你了。」

  花小朵頓時黑線:「……等著淺井阡陌,我們來日方長。」

  把淺井阡陌的手交給雲雀恭彌的時候,這位已經成長為一位成熟大人的優秀男子看了花小朵一眼,微微鞠了個躬。

  當場讓周圍參加婚禮的人集體松了口氣。

  沢田綱吉擦了擦頭上的汗,痛苦地自言自語,「這哪兒是婚禮,這簡直是煎熬。」

  Reborn在一旁勾唇笑。

  獄寺隼人一身黑色正裝站在一旁,『切』了一聲。

  山本武看著站在雲雀身邊的阡陌,淡淡地露出了笑容。

  了平和他女朋友站在一起,他一如既往地熱血,朝著那邊兩位新人豎起了大拇指,「雲雀,阡陌,極限地幸福吧!」

  藍波看到淺井阡陌被了平突如其來的大吼嚇得差點踩脫鞋跟,哈哈笑了起來。

  一平搗了他肚子一下,示意他別過分。

  六道寒kufufufu』地笑了笑,打了個響指,無數櫻花憑空撒了下來,引得淺井阡陌真誠地為他豎了個拇指,也同時引來了雲雀恭彌陰鷙的目光。

  風坐在花小朵旁邊喝著茶,望著那兩個人,不斷地點頭,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心想終於輪到其他人操心那丫頭了。

  入江正一原本笑得很開心,看到淺井阡陌朝他招手,頓時捂起了肚子。

  他旁邊的斯帕納則噙著棒棒糖,大大咧咧地朝她招起了手。

  神父念了很久的祝詞,隨後才問到人們最喜歡看的電視劇情節,只不過那兩個人都太無趣,沒深情凝視也沒臉紅心跳,徑直就說了『我願意』,這反倒讓神父不習慣起來。

  擦了擦頭上的汗,這位神父開口,「現在交換戒指吧。」

  小春端著盤子走上去,黑色的天鵝絨布上放著兩枚戒指,雲雀拿起其中一枚,看向淺井阡陌。

  「伸手。」

  淺井阡陌登時把兩只手都伸到了他面前。

  頓時,周圍一陣抽搐。

  雲雀恭彌面不改色地拉過她的左手,把戒指戴了上去,上面的鑽石令小春眼睛一陣發花。頓了頓,他抬起頭,「另一只手下次再戴。」

  「哦。」淺井阡陌點了點頭,把手收了回去。

  輪到淺井阡陌時,她看著上面那個樣式簡單卻雍容華貴的戒指,拿起來,剛要戴,卻聽到那邊的風和花小朵聊天。

  「你竟然把這個戒指拿出來了。」風淡淡開口,聲音裡止不住的笑意。

  「反正阿凌已經不在了,給阡陌,或者說給她的丈夫,也是阿凌願意看到的。」花小朵說著,端起了旁邊的茶。

  這麼一聽,淺井阡陌看向那枚戒指的目光變得熱切了起來,這位骨子裡極為戀父的女人拿著戒指,半晌,抬頭看雲雀,非常誠實地說,「我不想給你。」

  噗地一聲,花小朵剛喝進嘴裡的茶就這麼噴了出來。

  雲雀也少見地楞了起來。和淺井阡陌認識這麼多年,他已經在應付這人古怪思想上走得比別人遠數倍,對一般脫線情況更是應付的爐火純青,可今天,面對淺井凌的戒指,他還是囧了。

  半晌,他淡淡開口,「你有備用戒指?」

  淺井阡陌搖頭。

  「不交換戒指,婚就結不成了。」雲雀看著她。

  淺井阡陌似乎動搖了一下,但卻還是不願意松手。

  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雲雀恭彌道,「結不成婚,你今天一天就白餓這麼長時間,下次再結,你還要餓一天。蘋果盛宴只有今天有。」

  「……手伸出來!」

  目瞪口呆地望著戴上了戒指的雲雀恭彌,彭格列眾人無一例外,全體豎起了大拇指。

  儀式結束後就是酒會,可是敢灌雲雀酒的人太少了,至少彭格列的BOSS不敢,因此到最後也只有了平和雲雀在一起喝,淺井阡陌則被女生們拉了過去,一群人鬧了很久,直到快散席時,不知誰提了一句,使得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說,剛才神父忘記了一個環節吧?交換完戒指以後不是要接吻嗎?」

  正在和了平喝酒的雲雀以及正在和沢田綱吉猜拳的淺井阡陌都楞在了原地,緊接著,很快被人推推攘攘,推到了一起。

  這是要接吻。

  淺井阡陌抬頭望著雲雀,雲雀低頭望著她,兩人四目相對了半天,沒有動靜。

  半晌,雲雀回過頭看觀眾,「我拒絕。」

  一群人頓時喧嘩起來。

  然而雲雀恭彌才不管他們說些什麼,徑直拉著淺井阡陌離開宴席上樓回房。群聚到此結束,接下來是二人世界。

  丟下的攤子自然有人接,不是草壁哲矢就是花熟飯,反正他們自己鬧完了就會回去,雲雀一點都不覺得他有義務送那些人出別墅。

  什麼?留宿?

  可能麼。

  關上臥室門,外面的聲音頓時被隔絕了起來。穿著小禮服的淺井阡陌一屁股坐在了床沿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然後給雲雀也倒了一杯,只不過他沒喝。

  一場婚禮下來把淺井阡陌累了個半死,雖然流程已經盡量縮減,但餓了一天沒怎麼吃東西的她卻還是疲憊得臉色蒼白。仰頭躺在床上,她調整著呼吸,忽然眼前出現一只漂亮的手,手上拿著一個蘋果。

  淺井阡陌不客氣地接過蘋果咬一口,雖不至於原地滿血復活,但至少疲憊感少了很多。

  雲雀脫掉了西裝外套扔在一邊的矮幾上,送了送領帶,解開了兩個扣子,身體陷進柔軟的沙發中。他閉上眼,一手摁了摁眉心。

  他倒沒多累,就是不適應群聚。

  房間裡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淺井阡陌卡擦卡擦吃蘋果的聲音。

  半晌,蘋果吃完,淺井阡陌困意席卷全身,剛想翻個身直接睡過去,卻忽然被人拉了起來。

  「換了衣服再睡。」雲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自她身上穿著的禮服上掃過。穿著這種禮服睡覺只能是折騰自己,還不如換掉。

  「我胃疼。」淺井阡陌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雲雀挑了挑眉,想著大概是因為餓過了,頓了頓,開口,「想吃什麼?」

  淺井阡陌眼睛一亮,「蘋果泥。」

  雲雀:「……還是吃藥吧。」

  淺井阡陌:「……」

  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人的不爽,雲雀恭彌手環過阡陌的腰,向前一帶,忽然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淺井阡陌眼睛頓時睜大。

  一吻持續了5秒鐘,雲雀便放開了她。看著某人臉上少見的紅暈,他心情大好,走到一旁打電話給草壁,讓他拜托廚師准備夜宵。

  剛才那一吻是補的婚禮上的一吻。

  開什麼玩笑,委員長怎麼可能讓別人看到他老婆臉紅的模樣。

  這種風景留給自己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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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當天晚上,淺井阡陌吃多了,所以胃疼,所以洞房花燭夜,她在打點滴中度過。

  雀哥躺在她旁邊看書,偶爾睡一覺,就這麼守了一夜。

  當然,私人醫生也在客房熬了一夜。

  婚禮第二天,淺井阡陌回了天朝跟花小朵呆在一起,祭拜了父親,在天朝過了一夜。

  第三天,也就是她過生日那天,雲雀恭彌和淺井阡陌開始了他們的蜜月。

  
所謂蜜月

  說到決定蜜月旅行的地點時,雲雀恭彌把決定全交給了淺井阡陌。

  「奧特曼誕生地。」她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彼時雲雀正坐在巨大的客廳喝茶,只不過涼涼地掃了一眼,鄙視立刻猶如一塊巨石壓在了淺井阡陌身上。

  頭發已經及肩的淺井阡陌嘴角一抽,想到奧特曼的誕生地真沒什麼可去的,該去的地方這些年她早就走過一遍了,於是面不改色地望著草壁哲矢拿來的世界地圖,半晌,毫無創意地開口。

  「蘋果誕生地。」

  端著茶的手頓了頓,雲雀恭彌安靜地放下茶杯,看了某人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當天下午,他們乘著飛機到了大洋彼岸,那個有著世界上最美的海的地方。

  希腊。

  事實上雲雀恭彌很討厭出門,他甚至連去意大利處理公務都不願意,如果不是因為所有人都說結婚以後要去度蜜月,他倒希望永遠呆在並盛。

  因此即便旁邊坐著一個淺井阡陌,哦不,現在應該叫雲雀阡陌,他的心情依然好不到哪兒去,不過至少不會煩躁。就連某個人在飛機上玩累了以後靠著他睡了7個小時,心情都沒有壞到哪兒去。

  只是下飛機的時候,肩膀有些酸。

  雅典城裡沒有什麼可去的地方,因此當阡陌得知雅典不是主站的時候,原本無精打采的眼睛終於小小亮堂了一下。

  這讓草壁哲矢松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雲雀恭彌,卻發現恭先生永遠都是那副模樣。

  看著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打得哈欠多,草壁覺得自己跟來就是個錯……

  調整時差用了一整天,雲雀和阡陌沾床就睡,一睡就一整天,等淺井阡陌醒過來的時候,總統套房裡的那張大床上雲雀恭彌早就不見了。洗漱完畢吃完早餐,草壁哲矢送他們上了船。阡陌有些驚訝的看到草壁微笑著朝他們揮手,歪頭,卻聽到雲雀在一旁淡然說道,「他不去。」

  某人哦了一聲,到船裡探險去了。

  伊茲拉島是愛琴海中的一個極富盛名的島嶼,這裡的海是世界上透明度最高的海,白牆紅瓦的房子隱在島中,給人一種極為溫馨的感覺,就連空氣都帶上了一絲寧靜。雲雀和阡陌下了船,一路步行朝別墅群走,這是一個杜絕一切機動車輛的地方,所有人不是步行就是用毛驢來作為運輸工具。

  淺井阡陌一上島,眼睛就盯在了那些騎毛驢的人身上。雲雀恭彌抽了好半天嘴角,這才滿足了某人的願望,只是當趕驢人詢問到他時,委員長大人回以了極為凜冽的目光,登時讓善良的趕驢人出了一頭冷汗。

  走到別墅群的路並不短,他們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中間甚至直接找了個小店,品嘗了一下當地的菜色。因為趕毛驢趕的非常歡快,淺井阡陌從頭到尾的眼睛都亮晶晶,雖然依舊沒多少表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玩得很盡興。

  雲雀恭彌秉承著『眼不見為淨』,一直安靜地選擇步行,淺井阡陌偶爾會在路邊的小攤販前停下,把玩一下好看的工藝品,這個時候他只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後付賬,反正東西又不用他提,全部放在毛驢身上。

  上島的第一天就在一路的騎毛驢和散步中度過,當他們來到別墅門前時,晚霞已經燒了半邊天。淺井阡陌從毛驢背上跳下來,對引路人說了幾句現學的感謝語,別墅裡有人出來安排他們一路買下來的東西,至於行李,早在他們到達之前便已經送到了。

  說到別墅,還有一段小爭執。

  在這個伊茲拉島上,淺井家有一棟別墅,雲雀也有一棟別墅,只不過淺井家的僕人多,雲雀家的僕人少,淺井阡陌覺得她就應該住在自己家的別墅裡,可雲雀卻連商量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定了自己家的。

  這讓淺井阡陌郁悶不已,心裡難得地吼了兩句『霸權』。

  別墅很大很空曠,很符合雲雀恭彌『討厭群聚否則咬殺』的性格,鑒於兩人都吃過飯的緣故,廚師只做了一些別致的小點心,管家泡了最新的茶,送到樓上以後便退了下來。

  等淺井阡陌洗完澡,裹上睡袍出來,雲雀正半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報紙,一身深藍色的睡衣隨意地穿在身上,腰間隨意地扎著衣帶,額前的黑色發梢還時不時地滴下水珠,沿著鎖骨一路滑過胸膛,最後沒入睡衣之中。

  聽到聲響,雲雀抬頭,頓了頓,他拍了拍身邊柔軟的羽被,「過來。」

  淺井阡陌爬上床在雲雀身邊坐定,搭在頭上的毛巾被她胡亂地擦了兩下扔到了一邊,隨即好奇地看向了雲雀手裡的報紙。

  不是希腊語,淺井阡陌認識。

  「……景吾要結婚啊,」她怔了怔,回過頭看雲雀,「你對這個有興趣?」

  雲雀掃了她一眼,把報紙放過了一邊。

  「恭彌,雖然景吾是我朋友,但是你當著我的面這樣,我很有壓力。」某人非常嚴肅,「而且據我所知景吾性取向很正常,比阿武都正常。」

  雲雀沉默。

  幾秒後,他忽然靠近淺井阡陌,「你是說我性取向不正常?」

  阡陌:「……我只是代替你懸崖勒馬。」

  雲雀繼續沉默。

  他把目光從阡陌的臉上移開,下移,定在了她睡衣的領口間,隨即極為淡然地說了句,「這麼說來的話,的確有點問題。」

  淺井阡陌:「……」

  她覺得自己剛才把槍忘在洗手間真是個宇宙級的大錯誤。

  「你嘲笑我……」某女子陰郁,「你胸還沒我大,有什麼資格說我。」

  ……

  雲雀恭彌忽然就覺得自己內心高築了這麼多年堅固的防火牆有一瞬間土崩瓦解了。

  這是他和自己老婆結婚後第三次躺在同一張床上,前兩次一次她在打點滴,一次她在倒時差。

  突兀地,雲雀開口了,「假期三個月,在這裡呆一個星期。」

  淺井阡陌點頭,「我很喜歡這裡。」

  「醫生說還要吃藥嗎?」

  淺井阡陌搖頭,「不用了,他說以後不要暴飲暴食就可以了。」

  「時差倒過來了嗎?」

  淺井阡陌透過窗簾的縫隙看了看完面完全黑下來的天,點頭,「有點困。」

  雲雀恭彌看著她,不再說話了。

  淺井阡陌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戒備地眯起了眼睛,「你想劫色?」

  「……」

  雲雀覺得自己的防火牆倒了。很徹底。

  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很好,委員長大人覺得他的耐性到頭了。

  [接下來關燈,壓倒,某人試圖反抗但無果,被吃,第二天下不來床。

  今夜月正圓,初秋夜長。

  完。]

  ……

  ……

  ……

  我錯了。

  我們繼續。

  ……

  ……

  床很軟,淺井阡陌倒下的時候感覺身體深深地嵌入了柔軟的被褥之中,很清新的味道,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會抱住被子半天不撒手,然後狠狠地聞兩下。可是現在她卻把這些東西統統忘到了蘋果星球,因為眼前的男人,正奪取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雲雀恭彌手撐在一旁,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人,她精致的臉龐,尖尖的鼻子,薄唇,圓潤完美的下顎弧線,還有那雙漆黑的、在燈光照射下亮得有些攝人心魄的眼睛。

  他微微勾了勾唇,看得出來某人在緊張。

  淺井阡陌被他看得頭皮一陣緊,心髒不聽話地撲通撲通狂跳,然而不服輸的性子卻又逼迫著她看回去,因此當雲雀恭彌微涼的手忽然鑽進了她的衣領,以手背貼在她胸口時,淺井阡陌差點跳起來。

  「心跳很快。」他似是在開玩笑,漫不經心地說著。

  淺井阡陌有些破罐破摔,她牙齒磨得咯吱響,隨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把手貼在了雲雀的胸前,卻在皮膚相觸的一剎那忽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半晌,淺井阡陌小心翼翼地開口,「恭彌……你發燒了嗎?」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

  他身體是很熱,可手背很涼啊……

  等一下,他手放得不是地方吧?

  「喂,你的手……唔……」話沒說完,唇便已被封。

  雲雀的手的確有些涼,他先是撫著身下人的頭發,修長微涼的手指繞過發絲中間,托起阡陌的頭,使得兩人的吻又加深了一些。雖說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淺井阡陌還是從這次肆意而狂暴的吻中感覺出了某些不一樣。

  像是染上了某種情.欲的顏色。

  淺井阡陌有些發懵,她下意識地抬手還住了雲雀的脖頸,在感觸到他滾燙皮膚的同時,因為身體的動作變了,導致原本放在她胸前的那只手位置也跟著移了幾分。

  然而雲雀卻不給她任何的反應時間,手腕順勢一翻,覆蓋在了那一片柔軟之上。

  淺井阡陌身體忽然一僵,注意力卻再次被狂風暴雨般的吻所打亂分散,只剩下最後一點清醒的她無聲地在腦子裡喊了一句,×的,你動作太熟練了!

  也不是沒有做好心理准備,作為一個身心皆在很多年前就不再幼稚的人來說她知道的也不少,可說到來真的……人的第一次總會伴隨著緊張無措。

  淺井阡陌身上的睡衣前襟早已大開半褪,松垮地壓在身下,露出圓潤的肩,而雲雀恭彌的衣服也變得凌亂不堪。長得仿若沒有終結的吻終於停止,雲雀半撐起身,望著燈光下淺井阡陌那飽滿而又鮮紅的唇,看到她臉頰上飛起的紅暈,臉上沒有表情,一雙眼睛卻深沉如無底的漩渦,看得淺井阡陌再次恍了神。

  他順了順阡陌凌亂的發,拇指輕輕地自她那微腫的唇上滑過,隨即再次吻上去,一點點上移,最後噙住了她小巧的耳垂。

  濕熱的氣息噴吐在淺井阡陌耳朵上,她不可抑制地渾身泛起了強烈的酥麻感,嗓子深處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輕哼,這聲輕哼傳進雲雀耳朵裡,像某種催化劑,他把淺井阡陌的手從自己脖頸上拉下來,帶向了他的腰間,在那裡,睡衣的腰帶只剩最後一點堅持。

  「阡陌……」雲雀的聲音自淺井阡陌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沙啞幾分低沉。

  淺井阡陌知道接下來是什麼,可她還是忍不住更加緊張起來,連帶著呼吸聲都變得更重,她不知怎麼應聲,因此只是『嗯』了一下。

  就像是什麼事情得到了許可。

  淺井阡陌攀上了他的肩,她發現自己的皮膚也變得熱起來,忽然睡衣下擺一涼,她驚地弓起身,脊背繃得緊緊的。

  雲雀無言,一手撫著她的背,吻著她的唇,動作依舊強勢,但卻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溫柔。他低聲開口,一手解開了淺井阡陌的衣帶,手順勢下移。

  「阡陌,放松。」

  柔柔泛著暖的燈光猶如一個無形的網,包裹著他們的同時,也為這急速升溫的躁動空氣中添上了一筆極盡的溫柔。

  淺井阡陌想起了多年前他們的初遇,想到那個站在櫻花樹下的少年。

  不知不覺,環抱的手臂更緊了些。

  [完]

  第二天,淺井阡陌在床上睡了一整天,就連洗澡都是英俊的黑發青年抱過去的。

  第三天,她繼續休息。

  第四天,她提出了抗議,想出去玩,對方表示沒意見,結果出去了一趟,沒一個小時就回來了,據說是因為累。

  第五天.……

  第六天,……

  別墅的管家發現,最近,一向脾氣不好又冷冰冰的恭先生,心情非常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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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拉燈黨,就是要堅持不懈地貫徹這一方針。

  我反正已經背負著H無能這一名號行走了很遠了……也不介意更遠了……

  於是全文完了。

  真的。

  謝謝大家一路陪伴,阡陌這篇文寫得很歡樂,也希望大家看得歡樂~

  鞠躬,退場。

  我們『五月』那邊見呀~


後續相關

  雲雀阡陌的婚後故事

  算是小番外和小劇場,寫的很輕松,希望大家看得也很輕松。

  一句話簡介:雲雀阡陌的婚後故事

杏花紅了

  外面下雪了。
  處理完了文件,雲雀恭彌看了一眼外面漫天的大雪,又看了看時間,掩嘴打了個哈欠離開了書房,准備去吃午飯。
  
  草壁出門了,今天吃飯依然是雲雀和阡陌兩個人。
  阡陌吃的不多,扒拉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磨蹭著回房間去了。
  自從天氣冷下來,她便仿佛隨時要冬眠了一樣,雲雀知道這是因為體質弱的緣故,她怕冷,每天晚上都緊緊地靠著自己,在肩窩和懷裡尋找最暖和的地方。
  通常這樣的後果就是,有人睡的很香,有人被她折騰得失眠。
  
  淡定地吃完飯,雲雀打著哈欠也回房間,他打算睡一會。
  推開門,阡陌正抱著一本書窩在床上。雲雀掀開被子半靠在床上,側頭看旁邊人手裡的書。房間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然而即便如此淺井阡陌身上還是散發著某種涼意,就連手都是涼的。
  她習慣性地把手放在雲雀的肩窩尋求熱源,同時翻了個身,窩在他旁邊繼續看書。
  雲雀恭彌低頭看了一眼書的封面,眉毛頓時一跳。
  
  「誰借給你的?」他平靜地開口。
  「白蘭推薦的。」阡陌抬起頭,「這是我買的。」
  「……」
  
  雲雀恭彌就知道,白蘭傑索是推薦不出什麼好書的。
  
  他隨手抽過書放到了自己旁邊的櫃子上。
  「哎,我還想看呢~」阡陌抬手去奪,卻被自己老公拉了回來。
  「恭彌,你怎麼能這樣。」某人板著臉。
  「你很喜歡?」雲雀挑眉。
  淺井阡陌點頭,「裡面說的挺有意思。」
  雲雀恭彌抽嘴角。
  
  這書有個好名字,叫《杏花紅了》。
  雲雀恭彌是覺得這書真的不能讓女人看,尤其不能讓對什麼事都挺有興趣又抱著『試一試也沒差』想法的淺井阡陌看。會帶壞她。
  
  「知道講些什麼嗎?」他淡淡地望著眼前撐著身體一臉不滿的阡陌。
  「講紅杏。」淺井阡陌對上他的視線,「你不覺得我們家院子裡什麼花都沒有嗎?杏花應該挺好看,我想種。」
  雲雀:「……種?」
  阡陌:「這書不是在講怎麼讓紅杏生長嗎?」
  雲雀:「(黑線)……」
  阡陌:「(猶豫)不是這樣麼……裡面說杏花能茂盛到長出牆外呀。」
  
  雲雀恭彌忽然覺得今天的淺井阡陌看起來比以前可愛。
  
  他把人重新摁回被窩,阡陌頭發上的淡淡香味很好聞,雲雀閉上眼,感覺到阡陌又朝他懷裡鑽了鑽,一雙微涼的手貼在他溫熱的胸口,有一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他抿了抿薄唇,找出遙控器,把房間的溫度又調高了幾分。
  
  然後翻了個身,吻上了淺井阡陌的唇。
  
  成功地吃干抹淨後,淺井阡陌急促的呼吸漸漸慢下來,白皙的臉上還泛著紅暈,鼻尖有著晶瑩的汗滴。雲雀撐著頭看了她一會,起身抱起她朝浴室走。
  
  他忽然想,要是夫人覺得庭院空的話,不妨種兩株蘋果樹。
  嗯,挺好的。


內分泌失調

  所有人都看出來,淺井阡陌很狂躁。
  
  具體的表現為:
  第一,她啃蘋果的時候會把牙齒咬得咯嘣響,以前都只把蘋果咬得咯嘣響。
  第二,以她本人為中心,半徑5米內,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無差別攻擊的怨念。
  第三,據說,很久沒有動槍的她,前兩天去了射擊場。
  第四,她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了,卻是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藍波戳了戳一平,一平看向獄寺,獄寺嘴角一抽,用腳尖踢了踢山本,山本無奈地撓了撓頭,走上前,一手摁在了阡陌肩膀上,後者抬起頭來。
  
  「阡陌,怎麼會突然來意大利?」山本武真誠地看著她。
  淺井阡陌動了動嘴皮子,沒說出個理由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麼忽然跑過來太丟臉了,所以她連在意大利的花熟飯都沒通知。
  山本武回頭看著身後的幾人,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剛從外面回來的沢田綱吉一進門就看到了這幫人都站在那裡,驚訝之下,看到了坐在中間面無表情地淺井阡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阡陌?!」他走過去,隨後趕來的Reborn則悠哉地站到了一邊。
  淺井阡陌抬起頭,舔了舔嘴唇,「BOSS啊……」
  沢田綱吉湊近,「怎麼了?」
  阡:「我餓了。」
  
  眾:「……」
  
  晚飯的時候,Reborn望著埋頭大吃的淺井阡陌,淡淡開口,「雲雀呢?」
  對面人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阡陌抬頭,抽了抽嘴角,「並盛。」
  一句話,讓在坐的所有人都驚訝起來。
  
  「你來意大利有什麼緊要的事務嗎?下午我送你去熟飯那裡。」山本武說道。
  淺井阡陌搖了搖頭,繼續吃東西。她最近比較喜歡甜食和酸東西,因此一瓶蘋果醋就這麼被她很快地清空了。
  「再來一瓶。」她舉著空瓶看向獄寺。
  「我不是服務生啊混蛋!!」某銀發大型犬怒。
  阡陌卻非常沒有自覺地繼續低頭吃起了東西。
  
  「阡陌。」Reborn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該不是和雲雀吵架了吧?」
  淺井阡陌動作一頓,僵硬地抬起頭,冷冷地注視著小嬰兒。
  半晌,她打了個飽嗝。
  眾人頓時黑線。
  
  已經大致猜到她是沒有和雲雀打招呼就來的,因此阿綱拜托一平先安頓她,隨即無奈地嘆氣坐到了沙發上,「為什麼我要管雲雀前輩的家務事啊……」
  山本武沉默地坐在一邊,半晌開口,「給雲雀打電話吧。」
  「不,什麼都不用做。」Reborn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端著熱氣騰騰的茶,像個老頭子。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電話,笑,「等著就可以了。」
  
  當淺井阡陌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1點,彼時大家都在各自做事,從外面進來的山本武和她打了個照面,看她臉色好得差不多,笑起來。
  「喲,阡陌,休息的好嗎?」
  淺井阡陌點了點頭,環顧了一圈,發現周圍沒有一個人,頓了頓,她把目光落在了山本身上,「有空嗎?」
  
  一個小時後。
  
  「所以說,不是吵架也不是冷戰,是你單方面不想理他?」
  商場裡,拎著大包小包的彭格列家族高管級人物,黑道上人人敬其三分的山本武,正拎著大包小包,一臉無奈地跟在一個少婦的身後。
  他們倆早已經是商場裡的一道風景,倒不是因為淺井阡陌長得又符合西方人們的審美觀了,而是這兩人雖然是在逛街,但完全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掃蕩。
  
  只要是少婦看上的東西,身後的人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劃卡付賬,跟在他們身後的保鏢已經送回了好幾批東西,即便如此,山本武手裡卻還是滿滿當當的袋子盒子各種玩意。
  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淺井阡陌,嘆了一口氣。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陪一個女人逛街,卻刷得不是自己的卡。
  
  果然男人的面子問題,在淺井阡陌面前就不是問題。
  
  「原因呢?」他問。
  前面的女人在櫥窗前停下,想了想,答,「他杏花紅了。」
  「……」
  
  終於,阡陌逛累了,米蘭頂級的店都被掃蕩了一遍後,兩人隨意地找了家街邊咖啡廳坐了下來。淺井阡陌點了個柳橙蘋果汁,托著腦袋喝了起來。
  山本武覺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嘆氣,他剛想勸一勸阡陌,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是阿綱。
  
  「阿武,你和阡陌現在在哪兒?」
  山本武掃了一眼街邊的標志,告訴了電話那頭的人,「有事嗎?那我們回去。」
  阿綱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到一陣短暫的安靜後,另一個清冷的男聲淡漠地響起。
  「山本武,讓阡陌接電話。」
  山本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誰,頓了頓,把電話遞了出去。
  淺井阡陌疑惑地接過電話,剛應了一聲,卻忽然嘴角一僵,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正好被一個過路的騎車壓了個粉碎。
  
  山本武頓時滿頭黑線。
  
  毫無歉意的淺井阡陌攤開雙手,「我手抽筋了。」
  「……」
  你可以不用解釋,真的。
  
  阡陌出門沒帶手機,山本的手機又死於非命,兩人對視了半天,後者再次嘆氣,「走吧,回去。」
  淺井阡陌的眼神頓時變得凜然。
  三秒鐘沉默。
  山本武:「……好,你說去哪兒……」
  
  開著車繼續去繞圈,淺井阡陌看了一眼車上顯示的時間,忽然開口說要去醫院。
  山本武以為她剛才喝的柳橙汁有問題,當猛打方向盤,直接朝最近的醫院衝了過去。
  結果淺井阡陌卻進了婦科。
  山本武扶額抽嘴角。
  
  在外面等了很久,淺井阡陌才終於從裡面出來,手上拿著個化驗單,臉上的表情一看就是在遨游太空。
  「阡陌?沒事吧?」山本武已經徹底無力了。
  某人搖頭,「我還以為我內分泌失調……」
  「嗯?」
  「奧特曼的模型哪兒裡有賣?」
  「……哈?」
  
  淺井阡陌沒有理會他的茫然,徑直折了化驗單塞進口袋裡,向前走去。
  結果剛一出自動門,立刻楞在了那裡。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淺井阡陌轉身就走,卻一下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山本武。
  阿武覺得他今天真的很不宜出行,胸口被淺井阡陌那堅硬的頭撞得一陣生疼,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看到有人一把抓住了准備走的淺井阡陌。
  抬頭,是雲雀。
  
  兩個大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僅僅一秒,雲雀便挪開了視線,看向了他眼前的淺井阡陌,「怎麼在醫院?」
  淺井阡陌抬頭,「檢查是不是內分泌失調。」
  「……」
  
  雲雀如今已經對淺井阡陌的說話辦事有了完全的規律掌握,因此大腦直接過濾,就當自己沒聽到剛才那句,徑直拉著她就走。
  淺井阡陌抿了抿嘴,回頭,看山本,「這麼快?」
  山本武聳肩,「我車上有定位,斯帕納找到我們不用一分鐘。」
  淺井阡陌:「……你要讓我賠你手機嗎?」
  山本:「……不用了……」
  
  上了雲雀的車,淺井阡陌沉默了半晌,開口,「去賣奧特曼模型的地方。」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開車,沒有理她。
  過了許久,他才淡淡開口,「為什麼不打招呼。」
  淺井阡陌一臉淡然無辜,「打過了,跟小雲豆說的。」
  「……咬死你……」
  他一直讓她以為,自己會鳥語麼?
  
  車裡一片安靜,淺井阡陌目不斜視地望著前面的車窗,想了想,問,「你的小百合呢。」
  雲雀楞,「……什麼?」
  「就是跟你一起喝咖啡,後來還上了你的車那個小百合。」淺井阡陌面無表情。
  「……」
  
  為什麼叫小百合?
  
  想了想,他忽然勾了勾唇角,扭頭看了一眼某人。
  「你說藤森夜美?」
  「那是誰?」
  「『和我喝咖啡又上了我的車』的人。」
  「哦,她怎麼了?」
  「……」
  
  強忍著亮拐子的衝動,雲雀恭彌猛地一打方向盤,車拐過彎,停在了路邊。
  鎮定了兩秒,他回過頭來看阡陌,似笑非笑。
  「小百合怎麼了?」
  淺井阡陌楞了一下,回過頭,皺眉,「一個問題。」
  雲雀示意她繼續。
  淺井阡陌非常嚴肅,「喝咖啡,誰掏錢?」
  「我。」
  「為什麼?」
  「你吃醋?」
  「我中午剛喝過蘋果醋。」
  「……」
  
  覺得和某人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雲雀恭彌直接發動車,連聲招呼都不打,直奔機場,草壁已經等在了那裡。
  
  回到家,淺井阡陌依然非常不爽地冷著張臉。雲雀大致猜到她在氣什麼,放下手上的書,他靠著床頭閉上了眼。
  之前發現她失蹤時想殺人的衝動已經沒有了,現在他心情不錯。
  
  「花小朵讓我和她約在那裡。」他忽然開口。
  正在擦頭發的某人回過頭,一臉迷茫。
  「我記得我種的是蘋果樹,不是杏花。」雲雀把淺井阡陌拉到身邊,「上次不是說看不懂白蘭推薦的那本書麼?」
  淺井阡陌動作一僵,故意恍然,「啊,後來我查字典了!」
  「再找借口就咬殺你。」
  「……」
  
  一陣天旋地轉,淺井阡陌睜著她的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忽然覺得,她這根本不是在生氣鬧別扭……或者說,恭彌一點都沒把自己的氣放在眼裡……
  「停!」她忽然開口。
  雲雀把唇從她的胸上移開,抬起頭,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我在生氣。」淺井阡陌皺眉。
  雲雀挑起嘴角,「哇哦。」
  「……哇哦個毛!老娘一槍崩……嗚……」
  
  長長的吻結束,淺井阡陌身上早已經沒有衣服了,她攀著雲雀的脖子,聽到對方低沉略帶嘶啞的嗓音輕輕響起。
  「阡陌,花小朵說,她想抱孫子了。」
  淺井阡陌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注意力卻再次被眼前的男人整個占據,只得跟著他的節奏沉淪。
  她恍惚想到,自己不知道把那張化驗單扔到哪兒去了……
  
  而且她隱約覺得,今天的恭彌似乎格外……投入?
  
  ###
  
  淺本真相帝參上:
  
  咖啡廳,藤森夜美望著對面的黑發青年介紹了自己,並如實轉達了花夫人要她帶的話。
  「雲雀先生,我是一名醫生,夫人讓我向您轉達一句話,她想抱孫子很久了,覺得有必要讓我來幫您檢查一下,看看您的身體是否正常。」
  
  雲雀恭彌當場無聲地爆殺氣了。
  接下來,他強勢地把藤森夜美送走了,強忍著亮拐子的衝動。
  
  整個過程不到10分鐘,卻剛好被准備去醫院檢查自己是不是因為內分泌失調而引起月經失調的……淺井阡陌看到了。
  然後某人就誤會了。
  然後就狂躁了。
  然後就離家出走了。
  
  笑。誰知道是不是內分泌失調呢。


周歲宴會

  雲雀家今天舉行小型宴會,為了慶祝雲雀家小少爺周歲。
  這是中國傳統,若非如此,花夫人也不會特意屈尊從□□老宅飛過來,到並盛這麼個小地方。
  她的外孫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其他諸如淺井阡陌花家兄弟統統靠邊站。
  
  這個聚會依舊是內部秘密,除了彭格列以及相關人員和淺井家以外基本上沒有外人。加百羅涅首領應該也不算是外人吧= =
  迪諾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孩子的教父,這個身份應該不是外人。
  
  並盛雲雀宅很大很空曠,除了小水塘和低矮綠草以外就是兩棵可愛的蘋果樹。看到蘋果樹,每個來訪的客人嘴角都會忍不住抽一下,雲雀夫人痴迷蘋果的程度人盡皆知,據說是一種病,但她本人卻堅定地認為這只是一種不能讓人無情剝奪的愛好。
  
  今天的聚會就是在庭院裡進行的,草壁哲矢作為雲雀恭彌最得力的助手,把這場自助餐安排的井井有條,雖然明白委員長不喜歡群聚,但老夫人……哦不,花夫人的威壓實在太厲害,連恭先生都無法不暫時妥協,因此他只當沒看到恭先生對他的橫眉冷對,安排完以後立刻退到遠處,帶著自己的妻兒開心地玩起來。
  
  聚會的主角如今還在睡覺,一身簡約和服穿著的阡陌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迎面的第一個擁抱來自於笹川京子,然後是後來才認識並熟悉起來的小春和庫洛姆。
  剛剛放開庫洛姆,轉身便又落入了一個寬大、帶著些許甜膩味道的厚實擁抱之中。雲雀阡陌楞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感覺有人拉住自己的胳膊,強行把她從擁抱之中解脫了出來。
  
  回頭,是冷著一張臉的雲雀恭彌。
  
  被掙脫的人倒也不尷尬,只是揚著他那一口標准而蕩漾的日語,遺憾又裝委屈地撇嘴,「人家已經一年沒有見到阡陌了,小雲雀你一定要這麼絕情嗎?」
  雲雀恭彌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於是一旁的雲雀夫人開口圓場,「白蘭,你這次有給我帶蘋果口味的夾心棉花糖嗎?」
  白蘭聳了聳肩,變戲法一般摸出了一包棉花糖來,邊遞邊說,「都說生完孩子以後的女人身材很不好保持的喲,你不怕發胖嗎阡陌?」
  女主人接過糖,撕開包裝塞了一個進口,含糊道,「沒關系,恭彌說我胖一點挺好。」
  
  正吃著,她的目光越過白蘭,眼睛亮起來,搗了一下雲雀,「喂你失散多年的爺爺來了!」
  
  雲雀恭彌嘴角一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一身紅色中華裝,梳著小辮子的風微笑著走進來,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裡,仿佛和大自然融為了一體。
  
  聽到阡陌形容的這句話,他的笑容也僵了一下,走上前習慣性地敲了她一下,「別胡說。你喊Reborn是叔叔為什麼我是爺爺?」
  
  「開玩笑,我叫他叔爺爺。」阡陌眨了眨眼,「一平呢?」
  
  「她跟藍波一會處理完了事情就會過來,先前通了電話。」風笑得眯起了眼睛,這讓阡陌總有一種玄幻的感覺,像是雲雀恭彌一瞬間性情大變變成了宅男……或者被誰一榔頭砸壞了腦袋,失憶了重新做人了一樣。
  
  正當她准備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眾人的目光集中,是一身誇張旗袍打扮的花小朵。
  這麼多年,她沒見老不說,反而越來越有風韻——傳說中的老妖精。
  阡陌這樣跟花生米說的時候,後者也學著風的模樣敲了她一下。
  「夫人聽到以後有你好受。」
  
  於是雲雀恭彌更煩躁了。
  他就是討厭家裡來那麼多人,自己兒子還被最討厭的女人抱著,自己老婆和自己最討厭的男人說說笑笑……
  
  花小朵在上面說著致謝詞,阡陌則靠著雲雀咬耳朵。
  「恭彌,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場面很熟悉?」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看著花小朵取下了她一直掛在項間的吊墜,放進自己兒子的衣服裡,皺了皺眉,沒說話。
  「不像嗎?」阡陌繼續追問。
  此時花小朵把外孫舉了起來,底下人一片鼓掌。雲雀腦袋一抽,險些咳嗽出來。
  正當他一手成拳放到唇邊咳嗽時,阡陌說話了。
  
  「Reborn叔爺爺,該你上了!」
  
  在一旁看戲的Reborn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面上一滯,疑惑地看向阡陌,「流程裡有我?」
  女主人點頭,「該你拿樹汁或者蜂蜜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上,塗在信也頭上啊。」
  Reborn繼續楞。
  雲雀恭彌一陣咳嗽。
  
  「哎呀,叔爺爺,獅子王裡就是這樣演的!那個老猴子就是這樣把蜂蜜塗在辛巴頭上的啊。」阡陌一臉『你是文盲吧』的表情。
  
  當場庭院裡響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是的,獅子王。
  當初為了阻擋某人的奧特曼胎教法,雲雀恭彌舍身救義,以決絕的姿態(雖然每次都是要不睡覺要不看書)陪著懷孕的妻子看各種據說是迪諾推薦的東西。
  其中就有《獅子王》。
  
  也有人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然而很快便後悔了。面對著黑化了的Reborn,獄寺隼人、花熟飯和白蘭冷汗直流,直接拔腿就跑,砰砰砰的子彈聲不絕於耳。
  花小朵的臉色也不好看,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給了迪諾,轉過頭,看著那對夫妻,直接從身後摸出了一把沙鷹。
  
  庭院裡頓時亂成一團。
  
  一直過了很久,才到了送禮階段。
  
  花小朵把自己的吊墜給了外孫,連帶著把信也外祖父的寶貝手環也塞了過去,看的阡陌眼睛發直,最後被自家老公強制性轉移了視線。否則,真不知道這個父控會不會上演婚禮上那一段,和兒子搶東西。
  
  花生米送了自己小外甥一小塊黑水晶,據說在道上很搶手,但具體干什麼用的,阡陌表示她不知道。
  
  花熟飯送的則是一枚胸章,這東西可以直接無視很多規矩辦很多事,阡陌表示她兒子一點都不想混黑道,於是沒給熟飯好臉色。
  
  白花花送的是一個據說是他灌注了愛的……游戲機,裡面有最新的棉花糖系列。差點讓阡陌扔出去。
  
  迪諾作為教父,送了個小寵物給信也,這東西跟他那只烏龜很有淵源,這讓阡陌瞪著他和某人帽子上的列恩瞧了很久,就差說『你其實跟列恩有JQ吧』這種沒大腦的話。
  
  風送的是一杆毛筆。阡陌糾結了半天。
  
  Reborn直接放了把槍。阡陌表示他老公當場亮出了拐子准備和偶像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磕架。
  
  沢田BOSS是這裡面的正常人,所以他送了最適合正常孩子的搖籃。被阡陌鄙視了很久。
  
  獄寺送了個據說新開發的炸彈,阡陌直接把碧洋琪姐的蛋糕糊在了他臉上。
  
  阿武送了個迷你□□。阡陌對他露出了漂亮的笑容,於是恭彌先生把冷臉從Reborn轉移到了山本身上,後者摸了摸鼻子,說雲雀,你要好好待阡陌。雲雀說,不用你提醒。
  
  庫洛姆羞澀地送上了包裝得極好的禮物,是一個十字護身符,很小巧,上面有她霧守的力量。
  
  相比之下六道骸就渣多了,送了個小鏡子,可信也剛碰到立刻就哭了。阡陌沉默了半天,讓旁邊的草壁幫忙拿了一個鳳梨過來,連帶自己老公祭出去的小卷一起,砰地咂了過去。
  
  大哥了平送了副拳擊手套,說男子漢就要極限地練習拳擊啊啊啊!這讓原本就哭得不行的信也更是放聲大哭起來,估計是嚇的。阡陌也嚇著了,所以忘記說什麼了。
  
  一平和藍波趕到,一平送了件可愛的唐裝,藍波則直接送了一打關東煮的優惠卷,當場被一平拎出去不想他丟人現眼。
  
  京子和小春一起送了她們親手縫制小帽子、小圍巾、小襪子、小手套,因為小春和阡陌不太熟,所以一聽說阡陌喜歡蘋果,當場在上面都繡上了蘋果。這讓阡陌眼睛亮得像餓狼,抱著小春說了好幾聲『你是好人』。
  周圍頓時一片黑線。
  
  最後,輪到父母了。
  
  和六道骸打完回來的一家之主有些狼狽,但總體來說還算很好。
  在眾人的注目下,父親雲雀恭彌淡定而從容地放了一枚戒指和一副小型拐子,看到拐子的時候所有人都抽起了嘴角,但看到戒指時,花熟飯驚訝地開口了。
  
  「地獄指環?還有地獄指環?」
  
  雲雀恭彌哼了一聲算是回答,然後便坐到了一邊。他看向阡陌,後者湊到兒子邊上去,變魔法似的拿出了一個很大的……蘋果。
  
  「要對蘋果有愛喲,這可是住著蘋果俠的。」她戳著兒子白嫩嫩的臉蛋,「本來還想送你青蘋果尿不濕的……」
  
  話沒說完,第一次站到同一戰線的花小朵和雲雀恭彌齊齊起身,抓住某人的衣領拖了出去。
  他們要進行一場家庭內部談話,關於以後孩子的教育問題。
  
  屋子裡的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Reborn對自己的兩個徒弟說,「迪諾,阿綱,為了地球人的幸福,把信也接去意大利吧,一定要遠離他父母啊。」


這禁忌的戀

  這天,並盛竟然下雨了。
  
  淺井阡陌……哦不,這會應該叫雲雀阡陌了,毫無形像地蹲在走廊下面,一邊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一邊啃著手裡的大紅蘋果。
  在她旁邊,一個已經會爬了的小子正伸著自己短小的胳膊試圖接到一些雨水,無奈條件不夠,始終無法成功。於是他也寂寞了,和旁邊的女人保持了同樣的凝望姿勢,一邊聽著耳邊卡擦卡擦吃蘋果的聲音,一邊故作深沉地望著庭院裡的雨。
  
  沒多久,他就不耐煩了,於是再一次開始伸著短小的胳膊去接雨水。
  接不到,向前挪一挪。
  還接不到,再向前挪一挪。
  哈哈,終於接到了!
  
  咚——
  
  正在思考人生真諦的雲雀夫人忽然聽到一聲響,她停下了吃蘋果的動作,目光緩慢地移向了走廊台階下,雨中的一小坨……或許是一小團……黃色的毛球。
  
  掉下去的雲雀信也和母親來了個親切對視,半晌才忽然想到自己摔得疼了,哇哇哇地哭了起來。
  雲雀阡陌眨了眨眼,傾身把他撈了起來,望著自己眼前這個已經被雨淋濕的小子,她把吃了一半的蘋果塞了過去。
  阡陌:「別哭了,我的蘋果分你一半。」
  信也:「………………哇∼∼∼∼∼∼∼」
  阡陌:「……」
  
  雲雀恭彌一進到庭院,便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他腳步一頓,越過重重雨簾,果不其然地看到走廊上一大一小的身影。
  在他身後,打著傘的草壁哲矢嘴角猛抽,擔憂道,「恭先生,是小少爺吧?迪諾先生說今天會送小少爺回來……」
  雲雀恭彌沒有回答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大步朝案發現場走了過去。
  
  高大的陰影籠罩在了那對母子面前,阡陌和信也同時抬頭,卻因為眼前人個頭太高,一個懶得仰頭,一個則因為脖子太短,一仰頭,咕咚一下倒向了後面。
  於是剛剛停止的哭聲再次響了起來。
  
  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抱起自己兒子,舉到了和自己視線相平的位置,信也見到了父親,嚎啕大哭漸變成一抽一抽,最後沒了聲音。
  他咯咯咯咯地笑起來,伸出手想要環雲雀的脖子。雲雀阡陌從地上站起來,開口道,「他想要騎大馬。」
  一旁的草壁哲矢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有一聲,剩下的笑非常明智地死死憋了回去。
  咳了兩下,他說道,「夫人,是不是先幫小少爺換了身上的濕衣服?」
  阡陌點了點頭,草壁朝遠處站著的女佣招了招手,後者趕緊跑過來,從雲雀恭彌手上接了孩子,逃似的離開了現場。
  
  「那麼,我也去處理事情了。」草壁目不斜視地一鞠躬,重新踏回了雨中。
  
  雲雀夫妻看了幾眼他的背影,這才轉身進了屋。
  至於那個沒吃完的蘋果,讓女佣來收拾吧= =
  
  「BOSS打電話了。」兩人進了臥室,阡陌首先開口,「你們倆感情真好。」
  已經脫了西裝,正在扯領帶的雲雀恭彌動作一頓,看向她,「你在說什麼。」
  「你們倆真沒攪基嗎?」阡陌一臉無辜,「我覺得BOSS是下面那個,對不對?」
  雲雀把領帶扔到床上,繼續解著襯衫的扣子,「……你最近又看什麼奇怪的書了嗎?」
  阡陌思索了一下,搖頭,「沒有。」
  雲雀挑眉,「真的?」
  「真的。」某人正經八百。
  「……」
  雲雀恭彌沉默地看了她兩眼,低頭在她唇邊落下一吻,隨即聲音清冷地在她耳邊說道,「等會我們再仔細討論這件事。」
  
  說完,他轉身進了浴室,洗澡去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雲雀阡陌立刻衝向床前,蹲身在床底摸索,忽然,身後浴室門開,雲雀恭彌饒有興致地靠著門框,似笑非笑,「你在干什麼?」
  阡陌身形一頓,回頭,故作鎮定道,「找東西。」
  「找什麼?」
  「……戒指。」阡陌起身,指著自己手上的結婚戒指,「找到了。」
  審視地看了她兩秒,雲雀恭彌招手,「過來。」
  阡陌茫然地走了過去。
  剛到面前,胳膊忽然被人一扯,緊接著身體一個踉蹌,天旋地轉間,只聽咣當一聲響,門落鎖,人已經在浴室裡站著了。
  「干什麼?」
  「陪我洗澡。」雲雀恭彌勾了勾唇,「怕你在外面無聊。」
  「…………………………」
  「不願意?」他意有所指,「還是你還有東西掉到了床底下?」
  雲雀阡陌嘴角一抽,堅定地解開了自己家居服的扣子,「去放水!」
  
  於是,只是衝個澡而已,用了一個多小時。
  
  被抽空了力氣的雲雀阡陌懶懶地勾著眼前人的脖子,頭靠在他肩膀上,及肩的長發濕成一縷一縷,浴室裡熱氣氤氳,熏得她臉頰泛紅。
  雲雀恭彌背靠冰涼的瓷磚,還得防著她別因為地滑而摔下去,隨手拿了沐浴露,給自己洗澡的同時也順帶幫阡陌洗了。手指在滑過她脖頸時,看到上面三兩個顯眼的紅印,忽然心情大好,決定不追究她瞞著自己玩的小把戲了。
  
  「…阡陌。」他忽然開口,原本清冷的聲音因為剛剛運動過的緣故顯得有些啞,「花小朵前幾天派人來找我。」
  「嗯……她又想出什麼么蛾子?想讓信也過去住嗎?」雲雀阡陌閉著眼,懶懶地應道。
  「想讓信也多個兄弟。」雲雀恭彌淡淡說著。
  頓了頓,他忽然想到今天兒子身上穿的衣服,皺眉,「信也今天的衣服是你讓穿的?」
  「嗯,怎麼樣?」這個話題顯然引起了某人的興趣,星星眼望著眼前人,「這是我特意找人定做的,雲豆COSPLAY服∼」
  「……怪不得那麼像。」
  「當然,信也很有COS天分啊。對了,我還定做了小卷服,雲狐服,蘋果俠服!」
  「最後一個就算了。」
  「……」
  
  洗完澡,外面的雨還在下。
  雲雀信也已經換了新衣服,吃了東西,正在保姆的看護下在客廳裡亂爬。看到父親和母親從房間裡出來,一身刺蝟裝的小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巴巴地望著他倆。
  保姆退了下去,雲雀恭彌把兒子舉起來,看了一會,回頭對阡陌說,「軟的。」
  「當然,不然會戳到他。」阡陌摁著衣服上的小刺,接過兒子,倆人一起坐到地上玩了起來,「來吧信也,你當小怪獸,我是奧特曼,來一場廝殺吧!」
  雲雀恭彌:「……」
  信也:「……咿呀咿呀咿呀……」
  阡陌楞,回頭,「他說什麼?」
  雲雀恭彌怔了怔,隨即一字一句道,「……咬殺你。」
  
  一直到信也玩累了,被保姆帶下去睡覺,雲雀阡陌這才長長呼了口氣,挪到正在喝茶的雲雀恭彌對面,給自己倒上茶,「你今天怎麼這麼閑?」
  「你也是。」雲雀看了她一眼,「意大利的事情處理完了?」
  「沒有,全部扔給花熟飯了。BOSS的電話裡不是要你去意大利嗎?」阡陌抬頭。
  「不去。」
  「你們倆鬧別扭了嗎?」
  「……」
  「來來,恭彌,我跟你說。」雲雀阡陌湊到他跟前,興致勃勃地開始分析,「BOSS有什麼事不能自己處理,非要你去意大利?按理說獄寺和大哥還有骸和阿武都在的,再不濟還有迪諾啊,熟飯也在意大利。」
  聽到幾個討厭的名字,雲雀恭彌微微眯了眯眼,「繼續。」
  「你還不明白嗎?BOSS是什麼意思,恭彌你真的不懂?」
  「……」
  雲雀阡陌語重心長地公布了答案,「他這是想你了啊。」
  雲雀恭彌:「……」
  
  長時間的沉默,雲雀忽然轉過身,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來,薄唇輕啟,「你這是要把我推給別人?」
  雲雀阡陌一楞,下意識地搖頭,「不是啊,只是BOSS他……」
  「聽起來你很希望我離開。」雲雀恭彌又加了把火。
  「誒?我沒有……」
  「你在催促著我去意大利,而不是留在家裡陪你。」
  「當然不是!恭彌,我……唔……」
  
  剛走進來准備報告小少爺情況的女佣,在踏進客廳的一剎那,臉刷地通紅。她目瞪口呆地望著恭先生和夫人激烈的擁吻……趁著沒被發現,再次逃了。
  
  放開懷裡人,雲雀恭彌微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滿意地看到雲雀阡陌癱在自己懷裡大口地喘氣,起身,打橫抱起她朝臥室走去。
  到了床上,又是一陣讓人頭昏目眩、身體溫度急升的吻,雲雀阡陌徹底敗下陣來。雲雀恭彌把唇從她脖頸上離開,緩慢地露出了一個淺笑。
  他翻身下了床,一手從床底下一撈,果不其然地撈出了一本雜志。
  
  「……『僅限於彭格列家族內部流通』……?」他歪頭讀著上面的字,隨手翻開看起了裡面的內容。
  不看不要緊,一看……名聲響徹黑手黨界的彭格列最強雲守就這麼楞在了那裡。
  
  ###
  
  [恭彌,你……真的討厭我嗎?可是,我當你是我心裡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同伴啊!]
  [沢田綱吉,你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我真的……]
  [我討厭弱小的食草動物,什麼彭格列……等等,你怎麼哭了?]
  [……恭彌……]
  [你……]
  【走上前,擁抱。】
  [沢田……綱吉……算了,說吧,你想讓我怎樣?]
  【抬頭】
  [恭彌,你不走了?]
  [你這副樣子,我還怎麼走?]
  [恭……唔……]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恭彌……別這樣,這還在辦公室……]
  [你不願意?]
  [……我……啊,那裡,不行……]
  [不行?]
  [不……我是說……啊!恭彌,恭彌亞滅跌,別動那裡……唔……]
  【忍耐的汗水,沙啞聲】
  [綱吉,可能會有點痛。]
  [嗚……恭彌,沒關系……我想和你一起……]
  [綱吉……]
  [恭彌……]
  
  ###
  
  「恭彌……」
  
  一聲輕呼,雲雀恭彌猛地反應過來,剎那間雞皮疙瘩滿身。
  他冷若冰霜地望著眼前雲雀阡陌漂亮的臉,後者僵硬著嘴角,試圖把書從他手裡抽走,「那個,這個是……」
  
  「雲•雀•阡•陌。」
  
  對面人忽然開口,阡陌刷地定在了那裡,「在!」
  
  「咬殺你!」
  
「……」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夫妻兩人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雲雀全勝。

  然後雜志被毀屍滅跡。

  然後……雲雀恭彌在此之後近半年裡,沒有接過彭格列十代目一個電話……甚至沒有接過彭格列所有家族內部核心人員的電話……

  信也在第二天就被送去了中國,附帶還有一句雲雀恭彌帶給花小朵的話。

  【等著第二個外孫。】

  阡陌說沒看書,是真的。

  因為那是雜志。

  因為雜志裡那些個東西……是漫畫……

  然後,等我再想起來的時候再說……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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