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
day1
長谷部的一部分變成了寶石。
這是我與他之間的小秘密,說實話我不知道能自己能保守多久。
他來找我的時候我正洗漱,長谷部神秘兮兮的拉著我躲到房間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掉了自己的浴衣腰帶。
我嚇了一跳,腦中瞬間閃過以前偷翻到的黑暗本丸文包,不禁喜不自勝、不,我是說悲從心來,險些把牙膏沫咽到胃裡。
誰知長谷部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受好奇心驅使,我將眼睜開一條細縫,他才支支吾吾的說要我看他胸口。
好家伙,這難道就是「給你看個好東西」,結果鑽進被窩才掏出一只夜光手表的經典展開嗎?
熱情完全冷卻,我索性睜大雙眼觀察——怎麼說呢,雖然不是夜光,也差不多。
長谷部胸口中央大約一拳大小的部分變成了寶石,有種奇妙的既視感。寶石區域紫色透明,其中蜿蜒著細小的紋路,像極了未曾打磨過的原生水晶。
這是什麼情況?
長谷部自己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只壓低聲音道,「大約過段時間就會恢復了,請主替我保守秘密。」
「但與其他刀劍男士同吃同住遲早會暴露....」
長谷部面露難色,我哪能見得他這副表情,腦子一熱脫口而出,「要不你搬來我房間暫住吧,反正房間夠大足夠擺下兩副被褥。」
說完才發覺不妥,長谷部愣了愣,我連忙改口,「你不願意我就再想想辦法——」
誰知話音未落,就被長谷部握住雙手。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是不是被套路了。
不等我反悔,長谷部已經開始為自己疊被褥,與我鋪好的那套並排,輕車熟路地簡直像它一開始就該在那裡似的。嘖,機動性是用在這裡嗎?
以及我想起來那種微妙的既視感是什麼了。
「鋼鐵俠?」
「請您不要說這種奇怪的話!」長谷部假裝慍怒道。
☆、day2
day2
昨夜沒睡好。
並不是我心猿意馬,而是惦記著長谷部身上的異變難以成眠。他本人卻沒受什麼影響,一大早就輕手輕腳的安排工作去了。
近侍真不容易啊——我翻了個身,繼續與被褥魔獸糾纏戰鬥。
午飯後,長谷部回到房間,照例解開衣帶要我幫忙檢查。
寶石區域擴大了一些,已經蔓延過心髒,朝手臂去了。
心髒被包裹在紫色晶體中若隱若現,規律、充滿生機的跳動著。我用手指叩叩,胸前確實是擊石之音。
這究竟是怎樣的構造?
長谷部搖搖頭,依舊正襟危坐。我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向下移動。
與寶石區域相接的皮膚充滿韌性,越靠近寶石越是堅硬,相反,離寶石區域遠一些的地方是柔軟的。
他很強,幾乎不帶傷回來,我很少能見到這副光景。長谷部的皮膚出乎預料的白皙,線條將他腹部畫出均勻的區塊,每一塊兒都充滿力量,恍恍惚惚,我仿若墜入那片溝壑,意識越飄越遠。
「主?」
長谷部的聲音將我拉回當下,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指竟來回撫摸著他的肌肉!
「對不起!」
「不是什麼大事,主無需道歉。」
嘴上雖這麼說,臉卻紅了一片。
我想我可能有段時間忘不了這場面了。
以及,本丸裡突然傳出我與長谷部白日裡就裸裎相待這樣那樣的言論!太可恨了,是誰在胡說八道,我和長谷部清清白白,晚上都只是蓋著棉被純睡覺好嗎!
☆、day3
day3
所謂成熟,就是再不情願的事情也得硬著頭皮去做。年長我數百歲,偏長谷部在某些方面固執的像個孩子。我能怎麼辦,作為靠譜的成年人,也只能笑著將他原諒。
「不要鬧別扭了,快讓我看看情況惡化的程度。」
長谷部咬著牙,死死揪著自己的腰帶,不肯讓我接近。兩天前他扯掉腰帶時的不假思索全不見了,換了個人似的。
「只要是主的願望――」
「對沒錯,是我的願望。」
我猜長谷部是想說――哪怕是主的願望,也恕我難以從命。誰知他平時說順了口,一時沒改過來,被我搶了話頭。
「我的願望是長谷部你立刻過來把腰帶松開!」
長谷部眉頭深皺,話卡在喉嚨口。
「不讓我看我怎麼知道變成什麼樣,別掙扎了,遲早都是要脫的。」
我嘆了口氣,這話落在自己耳朵裡都不像話,若是再傳到本丸去,誰知道會不會變成「審神者發狂逼迫近侍刀做這樣那樣不允許細致描寫的事」。
真是冤如六月雪,有苦說不出。
好歹被我出乎預料的一吼震懾,長谷部不再抵抗,任由我解開他的腰帶。
今天他穿的也是那條帶刀紋的紫色四角。
有一說一,和長谷部成為室友後我才知道原來相同的內褲他竟有十多條!難道說刀紋內褲是刀劍男士中流行的某種時尚嗎?
呃,跑題了。
他胸口的那片區域並沒有擴大的跡像,但敏銳如我,決不會從淺層看待問題。
於是我拍拍長谷部,示意他轉個圈,長谷部後背僵直,不情不願的背過身去。
不仔細看難以發現端倪,那片紫幾乎與他的內褲融為一體,我勾著松緊帶輕輕下扯,長谷部發出屈辱的悶哼聲。
發生寶石異變的新區域果然就在這裡。
沿著腰線一路向下,小半右側臀部已經變的透明。
「...長谷部啊,我們還是去問問藥研吧。」
「請您立刻放棄這個想法!」
長谷部搶回自己的腰帶,迅速裹好浴衣。
「你這是諱疾忌醫!」
不知我這話哪裡激怒了他,長谷部氣的眼角發紅,抖著聲音說,「主就算了,您還想讓多少人看到我的屁股!」
捂住長谷部的嘴已經太晚了。
不出意料,第二天本丸裡開始流傳「審神者喪心病狂,覬覦刀劍男士屁股」的謠言。
一期一振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幾次欲言又止。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讓短刀來過我房間。
☆、day4
day4
長谷部腰臀硬化行動不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幾乎坐實了我對他屁股做了些什麼的傳言。
我哭笑不得,目送他畑當番遠去,才敢悄咪咪摸到藥研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藥研雖也是短刀,氣質卻是大哥中的老大哥,也幸虧如此,一期一振才沒有管控過嚴,給了我可乘之機。
噫,這話怎麼有點不對勁。
藥研面帶笑容,抬了抬眼鏡,「大將所求之物我已經知曉,那邊櫃子上第三層,我推薦水潤的那款。」
「我覺得你根本不知道。而且我也沒有那種功能,平時表現的不那麼明顯,我也還是女性範疇啊,藥研。」
藥研滿眼疑惑,「我雖不懂得風雅,但對大將...難道您不是為了潤唇膏來的嗎?」
呃...這麼一說,這幾天為了長谷部確實有些焦急上火,嘴唇干裂。
「抱歉,我失態了。」
我擺擺手,坐到藥研身邊壓低聲音。
「其實我有個朋友,他家的長谷部...」
把長谷部的情況含蓄的向藥研復述一遍,他低著頭思考片刻,說道。
「這恐怕是被稱作寶石化的病症。」
「寶石化?」
「歸根結底,我們刀劍男士都是刀劍承載思念化成的付喪神,身體構成與人類不同,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藥研頓了頓,接著說,「異變的原因有許多種,不見到本人無法確定,但是....」
但是?藥研的話讓我產生某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接下來的解釋像一枚重磅炸彈,把我的理智炸的支離破碎。
――但毋庸置疑,這一切的異變,總與那位長谷部的主人有關。
渾渾噩噩,藥研之後的話我沒怎麼聽進去,離開房間前,他將潤唇膏塞到我兜裡,笑著問。
「大將,您說的那個朋友,究竟是不是您自己呀。」
「瞎說什麼哈哈。」
我聽見自己笑,卻滿嘴苦澀。
☆、day5
day5
我喜歡長谷部。
這不算什麼秘密,大約本丸裡其他刃都看的出來,除了他本人。我總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面皮薄,一直也沒與他挑明說,耽擱著就到了今天。
或許這次異變真的與我有關。
我曾聽時政的前輩們說過,「愛與咒本是一體兩面,深沉的愛意宛如游走於頸間之蛇,稍有越界,便會奪人性命。」只是不知道對刀劍男士們來說有沒有用就是了。
昨晚我輾轉反側,翻來覆去想藥研說過的話,長谷部睡在旁邊,默默聽我折騰,大概也沒有睡好,今早兩人都頂著黑眼圈起身。
「憔悴成這樣是沒法見人了,」我揉著眼眶,對長谷部說,「否則很快就會傳出什麼――二人翻雲覆雨不知天地為何物的糟糕話。」
長谷部扯著嘴角苦澀的笑笑,沒作聲,不知心裡是什麼想法。
我嘆了口氣,決定今天和他一起畑當番,離謠言漩渦越遠越好。
於是早飯過後,我便扛著農具跟著長谷部往本丸承包的農田走去。期間他極力要求替我拿東西,被我嚴詞拒絕,「我還沒柔弱成那種程度,所以長谷部,你心裡有什麼話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憋著總沒好事,本來就生病,可不能雪上加霜。
長谷部搖搖頭,「不是我,而是主心裡藏著什麼事吧。」
我被他一句話堵住,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沉默的跟著他走到目的地,沉默的看著他揮舞鋤頭,沉默的看著他在日光下包裹嚴實汗流浹背。
原來刀劍男士也會流汗啊。
「長谷部。」
我撐著下巴,說,「只有我在,你不必考慮太多。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相對的,我也完全信任著你。」
聞言,長谷部眉間的陰雲散去了些,他挽起袖口,露出惡化到手臂的寶石結晶,汗水蒸發,在晶體表面留下濕痕。
「我一直如此,主。」
他笑著說,我的鼻尖卻酸了。
「那我們離開本丸,去外面尋求治療!」我猛然起身,衝長谷部喊到,「總會找到讓你復原的方法。」
「唯獨這件事不能答應您。」
為什麼啊!
我氣急敗壞,擼起袖子隨手抓了把泥,衝上去在長谷部的衣服上泄憤,擦了許多髒手印。
長谷部難得開懷大笑,丟掉農具與我鬧成一團。
天很快就黑了。
☆、day6
day6
長谷部有他的顧慮,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本丸不可一日無主,近侍刀與審神者同時離開,確實是不容忽視的隱患。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任你的病情不管。」
根據藥研給出的建議,「或許在修行中能找到病因,或許郁結心緒舒展,病自然就好了。」
所以我想與他離開本丸,總比固步自封要好。熬不過我反復游說,長谷部總算答應了我的請求。本丸的勤務暫時交給一期一振打理,他並不知內情,卻滿臉堆著真誠。
「那麼就預祝主上與長谷部一路順風,早成善果。」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被我這麼問,一期一振照例擺出他標准的禮貌笑容應對。可他的眼睛騙不了人,分明就是為我暫時無法對他的弟弟們出手松了口氣吧!
不對!我根本就對短刀們毫無邪念!
當晚忙著收拾行李,熄燈時間推後半個時辰。
長谷部背對著我整理外出的衣物,試圖瞞著我藏點什麼到包裹中去。
笑死人,這房間一眼望到頭,屋裡就我與他兩人,他做什麼能瞞過我的眼睛?
「你放了什麼?」
我湊到他背後,偷偷瞄向包裹。
長谷部不擅長騙人,舌頭瞬間就僵住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給我康康。」
「.....」
「你與我『同床共枕』這麼多天了,還有什麼我不知道,難道是三角內褲——嗚嗚嗚?」
「主,您可不能再胡說了。」
長谷部匆忙捂住我的嘴,聲音壓得奇低,「本丸裡的謠言對您名聲不好。」
...可我巴不得和他傳出什麼緋聞。
無奈,我只得點頭,長谷部邊嘆氣邊松開手,將他試圖藏起來的小盒子打開放在我面前。
是幾枚破舊的御守。
我認得這些,是我送給他的東西。
那時本丸剛剛起步、經濟緊張,萬屋裡擺著的御守就像聖誕夜賣火柴的小女孩隔著玻璃看到的烤火雞,可望不可及。
為了我家開荒隊的安全,我親手縫制御守,注入靈力,贈予包括長谷部在內的六刃。
針腳粗糙,靈力也消散干淨,我本以為他早就丟掉了。
「這是主送給我的,咳咳、」長谷部說著說著咳嗽起來,「我怎麼會丟掉。」
他越說咳的越厲害,我嚇了一跳,連忙給他端來茶水。
長谷部搖搖頭,示意我看向他的胸口。
我這才發現,寶石化的區域已經擴散到肺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壓切嬸這篇變石頭目前進度day10,計劃每天三篇,五日完結。每篇都很短小,寫起來很快。我也有自覺啦,不能把寫作時間拖的太長,拖的久了腦袋裡的刀片就不自主的冒出來了。
我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只手呀.jpg
這篇放在病名為愛的合集裡,所以也是某種幻想病症。關於寶石症,大概會在day15那篇解釋,大家有興趣可以先去搜索一下,不過那樣就會劇透啦哈哈。
總之這篇絕對happy ending!
☆、day7
day7
長谷部病情惡化,出門的事也不能再拖,我打定主意帶他回到因緣之地,期望著當地的靈力能解決病灶。
發了一夜的高燒,早起撐著精神與本丸其他刃告別,我知道長谷部是不想動搖人心,只能勉強擠出笑容站在他身側。愛染遠遠的向我們揮手,「祝主上與近侍大人蜜月愉快!」
真是蜜月就好了,我苦笑著抬頭看長谷部,此人實在沒心肝,都難受成這樣了還滿臉嬌羞的應承。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腦洞大些的還以為他是媳婦....不說這個。
狐之助替我申請到帶薪年假,貼心的送我與長谷部到本丸大門。
「對了,有一件事必須告知審神者大人——」
「嗯?這個時候?」
溯洄通道已然啟動,我與長谷部被卷進風窩中心,沒能聽清狐之助的話。直到傳送完畢,站在安土城外,長谷部才猛然臉色一白,上上下下摸了好幾遍自己的腰包。
「主....」
「唔,我這邊也是。」
我們的盤纏不見了!
行李裡的衣服、旅行裝洗漱用具統統都在,唯獨不見了我的私產!
「說起來臨行前狐之助好像有話要說。」
我捏著下巴拼命回想,終於從堆了灰的記憶角落裡翻出一段。
那是我還在審神者培訓學校時來自學姐的忠告——「各個時代的貨幣制式各不相同,為避免交易過程中遇到阻礙,以及規避不合適的貨幣流通造成的時空錯位,所有貨幣皆不可帶出本丸。哪怕是與目的地貨幣制式相同的,也不行。」
啊,所以我們平時出陣遇到不得不交易的情況才用「以物易物」的方法來著。
「疏忽至此,實在是近侍失職。」長谷部捶胸頓首,「只能切腹謝罪。」
「那不就本末倒置了,我出門就為了你能康復啊!」
我攔住長谷部,拉著他坐到路邊陰涼處想辦法。
無金錢傍身寸步難行,但長谷部的身體情況,也不能采用打獵換取食糧的方式。
「以物易物的話,還是可以達成的。」
長谷部露出凄然的微笑,拉開衣襟。
「只要您——」
「說什麼呢!我怎麼能讓你去賣身!」
長谷部的笑容僵在臉上,「不、不是,我是說主您可以敲掉我身上的寶石換食物。」
呃。
「快樂王子嗎你是。」
作者有話要說:
快樂王子:是英國唯美主義作家奧斯卡·王爾德創作的童話作品,故事講述了生前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快樂王子死後目睹種種人世間的苦難,和燕子犧牲自我幫助他人的故事。
☆、day8
day8
失去起步資金,我與長谷部沒有選擇,作為守護正確歷史的一方,處處掣肘。
「若你我不是審神者和刀劍男士,碰到這種情況就能利用掌握的現代科技知識謀生了吧。」就像小說裡魂穿的穿越者一樣。
可惜生活不是小說,任何超出這個時代的科技都有可能招徠不可預測的災厄。
但也並非沒有空子可鑽——畢竟長谷部是從這個時代留存至現代的「古董」,乃是歷史本身,稍稍利用他的記憶,順應趨勢規避風險不算違規。
說起本次的目的地安土,就不得不提起長谷部的前前主織田信長,本次修行旅行的意義也正在於此。我與長谷部稍加商量後決定,前往信長身側,一來可以混吃混喝,二來或許能找到割除病灶的關鍵。
可我們在安土城轉了一圈,向當地百姓詢問後才得知,信長公已經離開安土前往京都了。
「等等,這個季節,難道是....」
「那不是很快信長公就要...呃,我們來的大概不是時候。」
長谷部卻勾起嘴角,「不,我們來的正是時候。」
於是我們臨時決定連夜前往本能寺,趕在事變前見到織田信長。
一夜顛簸,我趴在長谷部背上,做了一個漫長又悲傷的夢。夢境中長谷部已經完全變成了寶石,亮晶晶的立在房間角落,就像一座等身大的電影節獎杯,底座上還刻著「最佳荒誕劇本獎」的字樣。
「嗚嗚嗚,又冷又硬,還不如變成抱枕。」
「主,我們到了。」
長谷部的聲音將我從夢中喚醒,我擦擦眼角,抬起頭。天色迷蒙,空氣濕潤。我與長谷部似乎在河川附近,隱約能看見對面不遠處的木瓜紋旗印。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與長谷部一拍即合,這就渡過河流前往信長所在的本陣,毛遂自薦,展示技能,成功混到信長公的身邊。
然而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坐在面前的男人臉上塗著誇張的妝容,眉毛剃掉以油彩畫成,與印像中的信長公不太一樣。近了再看,這旗幟上的也根本不是木瓜紋,而是桔梗!
長谷部抿著嘴唇,只笑不作聲,我只有自己動口,「唔,請問,您是信長嗎?」
「不,吾不是。」
「您真的不是信長嗎?」
「哈哈哈,有趣,既然如此,那麼吾就是信長!」奇怪的大將突然興奮起來,拿著扇子指向天際,「時在今日,天下當傾(時ゾ今、雨ゎ下ウペ、五月哉)!既然你認我作信長,我就成為信長(天下人)!」
誒誒誒?我不是這個意思。
大將根本不聽我解釋,向四周下令道,「從今日起,我光秀即將成為天下人,即便如提鞋的低賤之輩亦當歡欣踊躍,竭盡忠勇。」
「都去掉馬蹄上包裹的東西,士卒脫掉草鞋,換上足半,鐵炮手把火繩切成一尺五寸長,並將兩端都點燃。隨時准備戰鬥!」
隨後,自稱光秀的大將轉向長谷部,說,「我中意你,年輕人,帶上你的家眷與我一同來。」
等一會兒?去哪?燒烤嗎?我不是來做這個的,這是誤會啊!
誰知長谷部站起身,拔出桔梗旗幟,跟著士兵吼起來,「哦哦哦!敵在本能寺!」
.....我眼神死透了。
長谷部,我看你玩的挺開心啊!
作者有話要說:
時在今日,天下當傾(時ゾ今、雨ゎ下ウペ、五月哉):(1582年5月)28、29日光秀參拜愛宕神社,和歌會上發表耐人尋味的和歌'今日時節,細雨紛飛五月天'(原文'時ゾ今、雨ゎ下ウペ、五月哉)。日文中,'時'的發音(toki)近似明智家的祖名'土歧','雨ゎ下ウペ'一句也可解讀為'拿下天下'雙關語,故後世對光秀這首和歌的言外之意有諸多揣測 "。
明智的桔梗紋和織田的木瓜紋乍一看還是有些元素相像的,隔著遠,嬸嬸認錯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搜一下兩家的家紋~
☆、day9
day9
我能怎麼辦,當然是順應長谷部的心願,他是病人,他開心就好。
大抵是在本丸壓抑情緒到了臨界點,被我帶出來修行的長谷部像脫了韁的野馬,徹徹底底毫無保留的釋放野性。也不知是不是平時總是主命主命的,現下終於得到解脫,我產生了某種無端聯想。
「說起來光秀先生在叛變前也對信長先生畢恭畢敬...長谷部,你不會哪天也給我來一出『敵在本丸』吧。」
我當然是開玩笑,長谷部也輕松應答,「怎麼可能,信長之於光秀總隔著一層,主你不一樣,您是我的內——」
內?
「沒什麼,請您別放在心上。」
長谷部突然噤聲,之後任憑我怎麼問,都不肯再透露半句。
真令人郁悶。
我死死揪著韁繩,感受到背後貼過來長谷部的心跳聲(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介質改變,那心跳聲格外的堅實有力),生怕□□這匹馬也發了狂橫衝直撞,那可真是頭疼了。
明智光秀是效率派,連夜進攻本能寺。我連著兩個晚上沒睡好,迷迷糊糊的被帶去戰場,迷迷糊糊的參加了歷史上最有影響力的一次BBQ,迷迷糊糊的和長谷部一同,站在了織田信長面前。
哦哦這次是真的信長呀。
信長先生穿著白色睡衣,面色恬靜,一點都不像要去切腹,反而像是即將享受安穩的睡眠。
我本以為長谷部會趁這個機會向信長公詢問關於為何將他下賜的事情,可他沒有,只是靜靜站著,目送本能寺化成灰燼。
「長谷部。」
「是,我在。」
「你不覺得遺憾嗎?那是你的前前主哦,你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救下他。」
長谷部搖搖頭。
「我守護正確的歷史,不僅為秩序本身。」他握住我的手,「也為了在正確歷史下誕生的人。」
心漏跳一拍,從底部湧上溫暖的涓流。
可下一秒,心便涼了下來。
——長谷部握住我的右手,變成了冰冷堅硬的寶石,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day10
day10
我與長谷部產生了相識以來最大的一次分歧。
以及爭吵。
長谷部認為我們應當立刻返回本丸,就算他完全化作寶石,靈力散去也散在本丸,不會產生浪費。
「這是我的私願,主。」長谷部語氣平穩淡泊,「哪怕再也無法以刀劍之身侍奉您,也請允許我留在您所在的地方。」
「你過於看輕自己了,壓切長谷部。」
我忍住慍怒,「對我來說,你從來都不是工具。我不喜歡你這種想法,我會為你努力到最後一刻,所以——」
「但現在回去,您還有時間將我擺放成喜歡的動作,變成寶石,也想成為不會被您討厭的模樣。」
——能放在臥室就更好了。
長谷部小聲補充。
我哭笑不得,捏著他的臉頰,惡狠狠的說。
「你就甘心成為藝術品?躺著玻璃展櫃中這麼多年還不夠嗎!」
刀劍從火中來,千錘百煉,決不是閑置一旁供人觀賞把玩之物。
可論點論據還沒來得及一一羅列,我就突然失去意識,再醒過來已是第二天。
「您太累了,兩天沒睡,竟站著昏過去。」長谷部說。
我發覺自己枕在長谷部膝上,已經脫離明智光秀的隊伍,遠離戰火紛爭,身在不知何處的小木屋。
「我也曾想和你一起,去他X的責任義務,離家出走,把所有困難煩擾都丟到歷史夾縫中去...」
說著說著,我泣不成聲。長谷部用他還沒有寶石化的那只手替我擦眼淚,還煞風景的說著什麼「您這思想很危險哦」的話。
我終於意識到,長谷部就是長谷部,不論何時都謹守身為刀劍男士的准則,從不肯出格。
也只有這次,逐漸變成寶石的他才稍稍表現出一絲松懈。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我不討厭真性情的他。
「決定了。」
「嗯?」
「我們去找黑田,去見你的前主,再賭一次。」
「主...」
我打斷他的話。
「這是主命,是我的任性。你跟上來即可。」
那時我悲觀的想,就算不成功,也是一次向著離別的終末旅行。
寶石化遲早會蔓延至頭部、至少在他看不見之前,再帶他去見見自己想要見到的人吧。
☆、day11
day11
「這是我的任性,你跟上來即可。」
雖然難得說了帥氣的話,其實我完全沒有頭緒——這次情況特殊,溯洄通道短期內只能開啟一次,失去定位躍遷的便利,想要到達黑田(任何一個黑田)身邊,對於身無分文的長谷部和我來說並非易事。
說起來,活躍在這個時代的黑田是哪一位呢?
「是黑田官兵衛孝高大人,您要去見他嗎。」
看透我的心思,長谷部主動回答,我抬頭偷瞄他的臉色,果然看到一絲嬌羞。
長谷部,你不對勁。
不是吃醋的時候,我點頭道,「不是我,是我們,長谷部。我們去見他。」
故意強調自己的存在,誰知長谷部完全沒get到我話中的含義,面色更加紅潤。
「主,我認為去見黑田大人還太早了...」長谷部頓了頓,又改口,語氣莫名有些失落,「也不算早。」
我猜想他是想到自己的病情勾起了愁緒,便不再出聲。在貧瘠的大腦中瘋狂搜刮,終於想起曾在大河劇中看到過的——黑田官兵衛此時應當與豐臣秀吉在一起。
從明智光秀陣營出發,前往豐臣秀吉陣營,這一路還真是豐富多彩。
好在猴子先生名聲在外,所在並不難找,我與長谷部共乘一馬,朝高松城行進。
聽著節奏單一的馬蹄聲、我隱約覺得,這一次太平穩了。或許這就是常年出陣的後遺症,溯洄之旅不碰上點溯行軍還真覺得有些寂寞。
「主!」
正胡思亂想,長谷部突然大吼一聲,抱著我翻下馬。倒地之時他硬化的右手正硌在我後背,差點沒把早飯捅出來。
「長——」
不等我發言,長谷部迅速抽走右手。只聽見「鏘」的一聲,他用寶石化的軀體擋住迎面斬來的刀刃,隨即左手拔刀,與一團黑影戰到一處。
說什麼來什麼。
是溯行軍。
簡直沒道理!
我和長谷部可是帶薪休假(養病)!你們歷史修正主義者就這麼「積極上進」,趕著996加班?
「長谷部!不要勉強!」
溯行軍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為了我們,必須找到他們的真正目標並保護起來,從根本上斷了這群混蛋的念想。
是明智光秀,還是豐臣秀吉?
考慮到長谷部的病情,我左右為難,此時從路邊半人高的草叢中鑽出個髒兮兮的男人來。
這人光著腳,頭發裡還夾著草葉,與我冷不丁對上視線,雙手下意識捂住胸口。
「嗯?」
「神明大人!」
不料那人一秒後,猛地撲倒我腳邊。
「能與那怪物不相上下的,一定是本地的土地神吧!」
我不是,我沒有,那邊打架的才是「付喪神」。
髒兮兮的男人根本沒聽我解釋,邊哀嚎邊把藏在胸口的紙條交給我,「請將這個交給....黑田官....」
話未說完,便沒了聲音。
愣了一下才發覺,男人背上受了很重的刀傷,已經在我的腳下斷氣了。
原來他就是時間溯行軍的目標。
我展開紙條,喉嚨堵得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看到的分析,長谷部立繪右手拿刀,可能有兩個含義:1,表示「對面前的人十分信任」,2,「左手刀也用的很好」。所以就算是右手寶石化,也完全擋不住他的帥氣呢~
以及長谷部滿腦子想的都是帶嬸嬸見家長,下意識想到「還沒表白就帶去見黑田大人是不是太早了」,又想到自己的寶石化,「再不帶去給黑田大人看恐怕就晚了」。
今天也充滿矛盾呢,部部。
☆、day12
day12
正午時分,我們到達豐臣本陣,不出預料被兵士團團圍住,長谷部自稱「長谷川宗仁」的信使,順利見到黑田官兵衛。
「你怎麼知道死去的那位是....」
我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長谷部笑笑,捏著我的手指,「歷史本該如此。」
啊,是了,關於黑田如水身邊發生的事情,長谷部比我清楚多了。
哼。
紙條上寫著信長公的死訊,黑田官兵衛面色沉重,交代手下好生招待我與長谷部後便到內帳去了。我和長谷部終於吃上一頓熱乎的午飯,邊休息邊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我們已經來到長谷部前主身邊,若是之前與藥研的討論沒錯,此時應當有某處發生了變化。
「長谷部,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長谷部搖頭。
「脫掉讓我看看吧。」
反正左右無人,只是看一眼大概沒問題。說著我向他伸出手,不料一向對我百依百順的長谷部竟一反常態死死扣著我的手腕,不許我拉開他的衣襟。
「只是看看胸口,下面就不檢查了,緊張什麼。」
他這副表情使我想到不太健全的事情,嘴角不禁掛上笑容,「別掙扎了,就算你叫破喉嚨,你的前主也不會來救你的。」
「不行。」
被強硬的拒絕了!
臉上的笑容僵住,突然從心底湧上奇妙的怒氣。
「哈,是官兵衛大人的話,不論幾次都會給他看吧。」
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黑田官兵衛將長谷部拔出鞘的模樣、可惡,那不就相當於當場讓他脫了衣服嗎?怪不得每次提起前主就滿臉嬌羞。時常掛在嘴邊的「若您讓我等待的話,無論多久我都會等著,只要您還會回來接我」恐怕也是對前主(們)說的吧。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輸在起跑線上了。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以為能成為特別的。
「算了。」
我松開長谷部的領口,坐到旁邊。
「主...」
長谷部滿臉為難,似乎想要分辯,我才沒那個心情聽他解釋,只想趕緊將他的寶石病症治好,其他的我什麼都顧不得了。
反正喜歡終究是我自己的事。
所以長谷部湊過來抓住我的手的時候,我故意輕推了一下,與他保持距離。
——哢。
從他的手臂傳來奇怪的聲響。
我慢了半拍,手心一重,長谷部的右手臂竟然整個落在我手中!
掉、掉了???
「長、長、長谷部——」
「噓。」
長谷部連忙抱住我,將拿著他手的我的手藏在我們兩人之間。
「兩位關系真好。」
帳篷被人掀開,黑田官兵衛走進來。
「呵呵哈哈,過獎。」
我頭也沒回,拼命把長谷部的「斷手」往自己懷裡塞,感覺到冰冰涼的寶石全部被裹進衣服,才松了口氣。
「讓您見笑了。」
長谷部的右手被寬大的袖口遮住,暫時看不出端倪,黑田官兵衛有話要說,自然也沒把注意力放在那裡。
只是....
黑田先生視線下移,盯著我的小腹說。
「使節夫人有孕在身,還是多留意些好。」
誒?
我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衣服被「斷手」撐出弧度,大驚失色。
「啊,不是——」
「是,多謝大人關心。」
長谷部打斷我的話,搶先答道。
「我妻正鬧別扭,失禮之處、還請大人寬宥。」
「無妨。」黑田官兵衛笑的爽朗,「明日大軍啟程討伐明智光秀,使節可要同行?」
出乎我預料,長谷部拒絕了。黑田官兵衛意味深長笑了笑,離開帳篷。
「....為什麼....」
「為什麼不與黑田大人同行?」長谷部說,「接下來形勢變化、前線會很危險,現在的我恐怕無法保證您的安全。」
不,我不是問這個。
我是想問手的事,還有那句「我妻」。
長谷部移走視線,故意避開話題,明明之前都能猜中我的心思,「不是不讓您看,雖自稱信使,怎麼會無人在暗處看守。」
「笨蛋主人。」他輕聲說。
☆、day13
大軍天明出發,當夜黑田先生允許我們留在此處休息。長谷部提議第二天與部隊分離後就返回本丸,我處於長谷部右手折斷的震驚中,暈頭暈腦的答應了。
如今也只有先回本丸再做打算。
可是怎會這樣。
為什麼到了因緣之地、見過因緣之人,還會發生這種事?究竟是哪個部分出了問題?說起來一開始藥研就根本沒說因緣之地和因緣之人能確定治好他的石頭病。
都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我抱著石頭手昏睡一晚,清晨醒轉,紫色寶石被捂出人體的溫度。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我下半輩子就要捂著這麼個硬邦邦的石頭男人睡覺以淚洗面徹夜難眠吧。
「主,無需擔憂。手臂並非無端掉落。」
長谷部輕松笑道,「是之前與溯行軍交手被斬到才斷掉的。」
「你這解釋真不如不解釋。」
我嘗試向寶石手臂注入靈力,完全沒有共鳴的感覺,手入無法令他恢復。
雖然長谷部本人嘴硬,說「寶石化後斷口切面也是寶石,不會流血,也不會疼痛」,我聽在耳中,疼在心裡。
又不是寶X之國。
長谷部身為國寶,哪裡受過這等委屈。
「若是讓你的前主們知道你在我這裡被禍害成這樣,一定痛心疾首,說我暴殄天物,然後狠狠揍我一頓。」
「不,恰恰相反。」
長谷部笑著撫摸我的頭發,「他們對您都很滿意。」
「這次出行,能與您一起見過他們,我很滿足,沒有任何遺憾。」
「別說的像臨終遺言一樣啊混蛋長谷部。」
邊流淚邊故作堅強的咧著嘴笑,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哪怕這次無路可走,最後的最後,也必須表現出成熟的、能獨當一面的主人模樣。
「因為我是長谷部的現主、時之政府根正苗紅的審神者!」
聽我這麼說,長谷部放聲大笑,左手撐著本體站起身,做好戰鬥准備。
「我的刀刃現在只為現任主人(你)而存在,清算過去的壓切長谷部,參上。」
誒?
完全沒反應過來,帳篷被瞬間撕裂,碎成不規則的布塊兒。
黑乎乎的溯行軍迅速逼近。
「又是你們。」
沒能截下長谷川宗仁的情報,惱羞成怒的追殺者嗎?
太巧了。
「我也正好有事情找你們呢。」我站在長谷部身後,「長谷部斷臂之仇,要怎麼賠我!」
「.....主,您的話裡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嗎?」
☆、day14
我記得第一次和長谷部見面,也是這樣的情景。灰塵、火光,敵人嘶吼聲,他在櫻花瓣中顯現。
「我是壓切長谷部。只要是主公的命令,無論什麼我都為您完成。」
短短一句話,無可替代的安全感。我從不相信一見鐘情,但如同神明般的救場,多少為之後的目光流連埋下伏筆。
我與長谷部邊戰邊進,收拾掉來追殺我們的這波意猶未盡,又追著溯行軍敗逃的痕跡,准備一路殺回京都。
「哈哈,太痛快了。」
我負責掌握韁繩,雙腿夾著馬腹跑的飛快,或許每個人心裡都藏著一匹渴望追風的「瘋犬」吧。
長谷部坐在我身後,聲音被風吹的零零碎碎。
「主....」
「啊?」
「騎馬坐在...女生後面....會很醜...吧。」
說的也是。
他只剩一只手,還要拿本體,坐在後面搞不好會被顛下去。
「那我們換換。」
如今他是病人,我作為現主當然有求必應,在路邊停下順利交換座位,長谷部比我高大,幾乎將我的視線遮蔽完全。
我費力扯著韁繩,從他身側露出腦袋,我問,「這樣可以嗎?」
「........」
總之,戰鬥情形不再贅述。長谷部的帥氣不是一日兩日,就算缺了一邊手臂也不妨礙他在我心中的重要地位。
話說回豐臣軍隊,因為某些我完全不擅長的「政事考慮」,大軍並未直接返回京都,而是與信長公的其他家臣聯合,慢了我們一步。因此返回本丸前、長谷部錯過了與黑田官兵衛告別的機會。
「會遺憾嗎?」
「有您在。」
長谷部握住我的手,尚未惡化的左手,依舊維持著與人類相近的溫度。
啊,這刃,總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說些撩人的話。
我躲開他的視線,掏出便攜溯洄儀。
「事先說好,我還沒有放棄。只是先回本丸調整,哪怕你只剩下一寸皮膚還是熱的,我就會努力到最後。」
「好。」
注入靈力,儀器運轉,櫻花形成屏障,將我們與這個時代隔絕。
只需一息之時,就能回到....本丸?
然而櫻花散去,出現在眼前的並非我熟悉的建築。
「我們還在戰國時代?」
「看起來是這樣的。」
「出了什麼問題?」
「大概是我的關系。」長谷部苦笑道,「寶石化區域擴散,如今我的軀體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成分是寶石,本丸刀劍男士認證系統拒絕了我的登錄。」
啊啊啊,可惡,我就說本丸這個登記系統根本不好用嘛!
☆、day15
day15
簡而言之,我們落難了。
雖說也有我自己回到本丸的選項,用腳趾想我也不會拋棄他自己回去,在長谷部提出這個建議的半秒內被我否決。
「沒辦法,只有等待一期一振(現近侍)發覺我們沒有及時回城派出救援,在那之前只有留在這裡。」
「不妥,若是一期一振沒有及時發覺....」
「我刃緣沒這麼差吧、平時也沒有得罪他——」
說著說著我竟心虛起來。
出門前一期一振那副意味深長的表情實在不能保證。沒辦法,等回到本丸,就找個機會把誤會解開吧。
我真的對短刀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啊不對,是說本丸除了長谷部,我對誰都沒有非分之想!
「下回時政會議,我一定要向上面要求『給出陣隊伍配備通訊器』!太不方便了。」
「時政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電磁信號被歷史修正主義者劫持,會暴露審神者的坐標,對您不利。」
「可是分明召回鴿是可以使用的...對了,用式神鴿子給本丸送信吧!」
我從行李中掏出紙筆,「幸虧帶了這個。」
隨身攜帶紙筆是我的習慣。之前偶然發現鶯丸在寫大包平觀察日記,便效仿他開始記錄長谷部的言行。本想著若是自己直到退休都沒與長谷部表明心意,就抱著這本回憶錄了卻殘生。
不料歪打正著,紙筆真的派上了用場。
寫點什麼好呢?總不能寫「我們被困在戰國了,快來救命」吧。
太遜了。
可為了能和長谷部一起回去,臉面算不得什麼。
「交給我吧,主。」
長谷部輕聲說著,接過紙筆,「請您不要偷看。」
嗯?
這種時候賣什麼關子。
我雖好奇,還是照做。長谷部左手執筆,字跡依然清秀。我坐得遠一些,內容看不分明。只覺得他寫了好久,滿滿一張紙都是墨字。
「寫了什麼?」
「您回去就知道了。」
放飛鴿子,我和長谷部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長谷部突然來了興致,將與我相遇之後的事情挑有趣的一件件說給我聽。
「那時您剛剛上任,行事魯莽,我時常為您捏一把汗。」
「你這不是在誇我吧。」
「即便如此,您也能掌握分寸,幾次化險為夷,能成為您的刀劍,我十分幸福。」
「我也很幸福哦,長谷部。」
陽光暖洋洋的,不禁令人生出困意。
與長谷部在一起,無論落到何種境地,也無需擔心。我闔上眼,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講述,逐漸沉入夢境。
直到被式神鴿子用喙啄醒。
嗯?是回信?
救援隊呢?
我展開紙條,「救援隊伍稍後就到,不過大將,您還沒有治好長谷部的『寶石症』嗎?拖不得了。」
是藥研的筆跡,他已經知道我口中的朋友是我自己了嗎?
還有「我來治療寶石症」是什麼意思?
他是說過「異變總與審神者本人有關」來著。
「長谷部,你來看看藥研這話是什麼意——」
話卡在喉嚨。
心髒忘記跳動。
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失去光亮,被一望無際的紫色吞沒。
——長谷部完全變成紫色寶石,已經聽不見我說話了。
☆、尾聲
「當有了喜歡的人,患者會逐漸寶石化。」
「寶石的顏色即為患者喜歡的人所喜歡的顏色。」
「只需雙方接吻十秒以上即可解除病症。」
「若在一定期限中沒能達到,患者將永遠變成寶石。」
*
藥研的回信背面寫著寶石病症的治療方法。我愣愣看著變成紫色水晶雕像的長谷部,一時失神。
紫色是他的顏色。
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白費了藥研的一番安排,我一直都在兜圈子,沒能察覺到他的心意,也沒有鼓起勇氣向他表白。
都是我的錯。
「大將。」
藥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大將,是我考慮不周,本想為您和長谷部創造獨處的機會,不料——」
「可我還沒有輸,藥研。」
我深深呼吸,回頭對救援隊伍下達命令,「請大家向後轉,立正站好,我沒說可以請不要回頭哦。」
藥研一秒會意,捂住弟弟的耳朵,粟田口的短刀們排成一隊,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
「OK。這麼一來一期一振也不會指責我帶壞弟弟了吧。」
我三兩下扒光長谷部的上衣,露出他的胸口。被紫色水晶包裹的心髒依舊是紅色,正緩慢的跳動著。
「在完全變成寶石之前,我還有時間。」
所以快點醒過來吧,我的王子殿下。
*
直到回到本丸,留在唇齒間那涼颼颼的觸感還未褪去,相反,我的臉上燒灼一片,躲開長谷部找一期一振討回近侍權限。
長谷部故意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
「那麼主上,長谷部是如何恢復的呢?」
一期哥說,「雖然我早就知道他的病因是你」。
怪不得之前滿臉意味深長。
「就像脫掉蟬蛻一般,咻咻咻,就滿血復活了。」
「再怎麼說,蟬蛻這個形容也....」
「嗯?長谷部,難道你有哪裡不滿意嗎?」
長谷部搖搖頭,無奈嘆氣道,「都聽您的。」
除了全裸外,自寶石中脫骨重生的長谷部與之前沒有差別,除了全裸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發展,說實話寶石融化成水、肢體健全的長谷部白花花的從液體中坐起時我也嚇了一跳。
無法,只能換上從黑田官兵衛大人那裡得到的紀念品(關於為什麼長谷部會得到這身黑色衣服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交付情報時得到的賞賜吧)。
——至此,長谷部的寶石化危機告一段落。
「不對不對不對,還有一件事!」
我向一期一振伸出手,「之前我們寄回來的信,給我康康。」
「啊啊、這就不必了。」
長谷部的聲音拔高到不自然,抱著我就往房間走。
「你明明說只要回來我就能知道的!」
我被長谷部整個拎起,腳脫離地面,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
——這家伙是不是有點恃寵而驕!
一期一振彎起嘴角,從懷裡掏出信,「哎呀,不小心手滑了」,將紙塞到我手裡。
我展開信件,終於看清那密密麻麻的一片墨跡,原來是長谷部的遺書。
事無巨細記載著自己的心意,將他走後的事情安排妥當,信的最後一行寫著,「壓切長谷部先行一步,在地獄等待與您再會,請您慢步徐行。祝武運昌隆,一生順遂。」
「沒有你,我哪會一生順遂。」
我將信紙折好收回懷裡。
「主....」
「啰嗦,」
我握住那只失而復得的右手,「這是我的私情,我的任性。你跟上來即可,長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