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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鬼燈+鬼滅)有緣地獄來相會》作者：有秋【完結+番外】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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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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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11-24 21:50  只看該作者

《(鬼燈+鬼滅)有緣地獄來相會》作者：有秋【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1338個瀏覽者
文案：

【作者漫畫黨（除TV翻譯之外走b漫設定和翻譯），TV黨注意劇透哦】
　　
十六夜十六接到了來自地獄輔佐官大人的一個任務。
「地獄裡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家伙。」
「因為不是我們世界的人，所以看不到他們的生平，也無法定罪。」
「但畢竟是廉價勞……咳，總之他們就交給你去安排吧。」
十六夜十六答應了。
後來無數的日子，她都在為此後悔。
……
「炎柱請停止你的好吃行為，該干活了。」
「上二你再纏著別人我就把你頭都給擰下來燉腦髓湯！」
「霞柱，記性不好不是你偷懶的理由，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跟你哥哥說了。」
「行行行知道你倆關系好了，工作時間就別老在這裡秀恩愛了行不，上三？」
「……等等，日呼月呼那兄弟倆呢？」
　　
內容標簽： 綜漫 靈異神怪
搜索關鍵字：主角：十六夜十六 ▏ 配角：便當之刃 ▏ 其它：鬼滅
　　
一句話簡介：便當之刃在地獄的快樂（？）生活
　　
立意：世界充滿愛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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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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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 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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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11-24 21:5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第一位來客

　　十六夜十六，一身怪力，法術免疫，自我治愈能力極強。被地獄的輔佐官大人定位為謎之生物。

　　「連我都看不出十六夜桑是生還是死啊。不過既然已經下了地獄，那就算是死了吧。」——這是某位地獄輔佐官的原話。

　　不過老實說，十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體是什麼，只覺得她應該是活了蠻久的，整天無所事事地在現世到處亂逛，直到某一天踩進了一個坑，然後就掉進地獄了。

　　她正被摔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就看見面前出現了一個黑發獨角的男人，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著個狼牙棒，低頭看著她的時候面無表情，語氣則是有些可惜：「哦？我難得挖了一天的坑，掉下來的竟然不是白澤麼……」

　　十六：「……？」

　　你挖了一天的……坑？

　　十六心底的火氣騰得就冒起來了，跳起來擼起袖子就想要教訓這個男人一頓——然後就被這個男人給教訓了一頓，對方甚至還輕輕松松，沒什麼壓力。

　　「實力和判斷力都很不錯啊……有沒有興趣來我手下工作？」

　　十六：「沒興趣，滾。」

　　男人舉起了狼牙棒，吐出了一個尾音稍稍上揚的音節：「哦？」

　　十六：「……」

　　十六神色自若地改口：「需要我做什麼，請盡管吩咐。」

　　「嗯。」

　　男人一臉平靜地放下狼牙棒，自我介紹道：「我是閻魔大王的第一輔佐官，鬼燈。」

　　——從此以後，十六夜十六就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地獄獄卒實習生。又經過鬼燈的多方面考察後，晉升為一名光榮的地獄獄卒。

　　在之前無數個日月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十六，逐漸在工作的重負之下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標，成為了繼鬼燈之後的新一任工作狂。

　　鬼燈對此十分看好，認為她前途無量，還屢次對她進行表彰，並多次敲著狼牙棒對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獄卒，分外和善道：「你們應該不想連身為晚輩的十六夜桑都比、不、過、吧？」

　　而十六名義上的頂頭上司閻魔大王，趁鬼燈不在的時候偷偷哭訴十六夜好好一個小姑娘，就這麼被鬼燈給帶壞了，重點是她被帶壞後他的日子更難過了。

　　鬼燈那個鬼畜抖S輔佐官完全是把十六夜十六當做最低標准來要求他的上司和下屬的啊！

　　作為萬惡之源，被無數獄卒背後碎碎念的十六夜十六，則是在自己成為正式獄卒的時候，被鬼燈委托了一個有些奇怪的任務。

　　「地獄來了一個人。」

　　鬼燈習慣性用食指和拇指輕捏住自己的下顎，稍抬著頭露出思索的表情，說道：「他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我們也無法看到他的生平，所以從規矩上來講也就不能給他定罪。但這種人放任不管也不太合適……總之他以後就交給你安排了。」

　　停頓了一下，鬼燈補充了一句：「那個人我看過，能力和品性應該都還不錯。地獄的人手還不夠，他以後若想待在地獄……付點報酬也是應該的。」

　　十六瞬間就領悟了鬼燈的言下之意。

　　他這是想把本來不屬於地獄的人才給忽悠到地獄裡來，充當勞動力。

　　然後十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我忙，沒空，找別人去。」

　　鬼燈抬眸，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

　　在他的注視下，十六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最後一臉誓死不屈的表情，擲地有聲道：「雖然很忙，但我一定不辜負鬼燈大人的期望！」

　　鬼燈慢悠悠地收回視線：「另外，如果以後還有類似情況的人出現，也都交給你了。畢竟他也不是第一個來到地獄的異世之人了。在他之前還有一個女人來過，你也認識的，就是詩。」

　　十六微訝：「詩也是異世之人麼？」

　　鬼燈點頭。

　　詩是眾合地獄的阿香姐手下的一個獄卒。是個既溫柔又開朗的，非常非常受歡迎的人。她還有一個兒子，早些年因為已亡的原因盡管出生了也一直沒有長大，後來聽說還是拜托了阿香找了地獄大夫，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十六還挺喜歡詩的。嗯，說是非常喜歡也不是不可以。

　　「我知道了。」

　　十六難得沒有第一時間跟鬼燈抬杠，但同時也有些疑問：「不過為什麼是我？」

　　鬼燈看了她一眼，語氣意味深長：「因為你最適合。」

　　說到底，十六夜十六自己也是他無法看見生平的，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人類——哦，是不是人類還不一定呢。總之說不定那些異世之人的到來，還可以解開十六的身上的謎團。

　　十六不知道鬼燈的打算，也不想知道。其實她一直不是很滿意自己竟然處處被這個地獄輔佐官壓制，多少年下來了就沒有打過他一次。但這只是私人恩怨——至少對待工作，十六的態度一直都是非常認真的。

　　這大概也是她盡管嘴巴這麼欠但到現在還沒有被鬼燈打死的原因之一了吧。

　　十六按照鬼燈所說的，最後在三途川的河邊找到了那個男人。

　　男人一身武士打扮，扎著高馬尾。臉上的左前額有著奇異的暗紅色斑紋，安靜地看著三途川內翻騰的河水，以及在水中沉沉浮浮的亡者，目光沉靜而深遠。整個人就像是一把藏於刀鞘之中收斂了鋒芒的利刃一樣，縱使含而不露，也讓人不敢小覷。

　　「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轉過身來，然後看見了一個黑卷發的女人，無論是面孔還是那一雙剔透的赤色眼睛，都讓他感覺有那麼幾分熟悉。

　　不過，又不太一樣。

　　那雙眼睛只沉澱著嫉妒、厭惡、殘虐等等負面情緒，是極其肮髒和醜陋的。但面前的這雙眼睛，卻非常干淨。

　　繼國緣一慢慢收回散開的思緒，頷首回她：「我是。」

　　繼國緣一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十六夜十六的時候，十六也在觀察著他。

　　然後她在心底點點頭，想著——也難怪鬼燈會看上他，至少這一身氣質就絕非常人能擁有的。

　　……不過長得好像有點兒眼熟？

　　無論心裡在想什麼，十六表面上還是非常冷靜且理智的：「我叫十六夜十六，一個普通的地獄獄卒。你以後在地獄的日子，就由我來負責了。」

　　「因為你的來歷不明，所以很抱歉，除了地獄你可能暫時也去不了別的地方了。」

　　繼國緣一稍稍歪了頭，表情看上去竟是有點困惑：「來歷不明？」

　　「鬼燈沒有跟你說嗎？」

　　十六本想繼續解釋下去，但看見不遠處距離她越來越近的奪衣婆之後……她立刻改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跟我來吧，我會解釋清楚的。當然了，我也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

　　在繼國緣一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的時候，十六就已經轉身走了，步履匆忙，就好像有個什麼非常可怕的惡鬼在身後追著她似的。然後，他注意到十六本就白的沒什麼生氣也沒什麼血色的臉頰上，仿佛是因為受驚，而更加蒼白一些。

　　繼國緣一停頓了一下，回頭瞥了一眼身後，才邁開步伐跟了上去。

　　……她在害怕什麼？

　　如果十六知道繼國緣一的心理活動的話，她一定會告訴他——她害怕奪衣婆送她她的全|裸寫真集，還很害怕奪衣婆拉著繼國緣一一起拍寫真集。

　　真的，各種意義上的，奪衣婆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女人。十六曾經自認為自己縱觀整個地獄，除了鬼燈和伊邪那美之外根本沒在怕的。而伊邪那美早已隱居不問世事；至於鬼燈，十六一直堅信自己超過他只是時間問題——直到她遇到了奪衣婆。

　　那一天，她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精神攻擊。

　　十六一邊心有余悸著，一邊用余光注意著身後的動靜。

　　……奪衣婆竟然加速了？！

　　十六下意識也想要加速，但又在這一瞬間想起這一次自己身後還帶著一個累贅，在心底輕嘖一聲之後，當即停下腳步選擇轉身，伸出手打算拎著繼國緣一的衣領，然後帶著他感受一下什麼叫做速度與激情。

　　然而沒拎動。

　　跟著十六一起停下的繼國緣一表情不解：「你想做什麼？」

　　十六：「……」

　　十六不信邪，暗中加大力度。

　　繼國緣一仍舊站在那裡，不動如山，只是表情愈發困惑了。

　　十六：「……」

　　十六松開手，面不改色：「哦，我只是幫你理一下衣領，它有點皺了。」

　　雖然還是很迷惑，但從小到大的教養促使繼國緣一禮貌性的跟十六道了聲謝。

　　十六：「你能跟的上我的速度嗎？」

　　繼國緣一：「我會盡力而為的。」

　　十六「嗯」了一聲，加快了離開三途河的速度。一邊加速一邊有留意身後的繼國緣一有沒有跟丟。

　　而自始自終，不管十六怎麼加速，繼國緣一都跟她保持了大概三米的距離，看模樣甚至還很輕松，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

　　十六：「……」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他啊。

　　在離開了三途川之後，十六的速度就放緩了下來。一邊走一邊跟繼國緣一介紹著地獄的大致情況，最後領著他來到了一戶庭院——這是十六用沒日沒夜辛勤工作還不吃不喝，一筆一筆攢下的錢購置的。當然了，沒日沒夜不吃不喝只是因為她沒有這種需要，十六可沒有自虐的愛好。

　　到達目的地之後，十六就領著繼國緣一來到了前廳，自己去廚房翻翻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什麼可以用於招待的東西，最後也就只是給他倒了一杯水。坐下後，她將鬼燈跟她說的內容轉述給了他。

　　然後十六有意加重了語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他說：「不管你現在是怎麼想的，目前，你只能待在地獄。」

　　繼國緣一安靜地聽她說完，即便是被人直截了當地命令了不能離開地獄，看上去也沒有半點氣惱，反而態度平靜地開口說：「我本就是已死之人。」

　　「你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

　　十六說著，想起了鬼燈的囑咐，再看看對面感覺挺好說話的繼國緣一，有意試探：「既然地獄收留了你……你在地獄打工回報應該不過分吧？」

　　繼國緣一：「沒關系。」

　　他沉默一瞬，說：「完成任務，姑且還算是在我擅長的範圍內。」

　　事實證明，繼國緣一的這句話一點也不算謙虛。

　　不管是追回亡者還是追捕惡靈，他都能效率極高的完成，再高難度的任務對於他來說仿佛也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就十六本人所觀察到的，繼國緣一這個男人的實力，在整個地獄恐怕都能排進前五——只是猜測，畢竟她也沒看過他拼盡全力的樣子。

　　不過總體來說，繼國緣一這個廉價勞動力還是非常令人滿意的。聽話能打還不惹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有空就跑去三途川看風景。

　　十六出於好奇心理，曾經有問過他原因。

　　繼國緣一說：「如果真有天堂地獄之分的話，那麼這兩個地方，都有我想見的人。」

　　十六：「雖然你現在是鬼，但請不要放棄說人話。」

　　也不要答非所問，故作深沉。

　　繼國緣一：「……？」

　　十六若無其事地接著問他：「那麼，下地獄的是哪個？」

　　繼國緣一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她：「是我的兄長，繼國岩勝。」

　　「哦，那上天堂的呢？」

　　「是我的妻子，詩。還有我未出世的孩子。」

　　繼國緣一說著，下意識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膛。那裡面，曾經放著他已去世妻子的衣物碎片，和他成為鬼之前的兄長大人送給他的一支短笛。

　　十六：「……等等，你的妻子叫什麼來著？」

　　「詩。」

　　十六：「……」

　　哦豁。

　　兄弟，你那該上天堂的妻子，好像，下地獄了。

　　作者有話要說：

　　翻譯暫時走b漫設定

　　比如日呼老婆是詩不是歌。

　　比如是藍色彼岸花不是青色彼岸花。

　　【希望日後TV不會被打臉，祈禱ing】


第2章 第二三位來客

　　她就說呢，當初看繼國緣一的時候怎麼覺得他有點眼熟。

　　敢情他可能是三子的親爹啊。只不過三子現在也就是四五歲的樣子，五官輪廓都沒有長開，相對會稚嫩很多，所以她才一下子沒有認出來。

　　順便一提，三子就是詩的兒子，名字就是鬼燈大人幫忙取的。詩感激於鬼燈大人對於她的照顧，對於這個一聽就很水的名字也沒什麼異議，直接采用了這個名字。

　　十六當時就在現場，鬼燈收養的座敷童子姐妹——也就是一子和二子——也在。

　　當時她一直覺得三子這個名字非常糟糕，不知道的還以是為鬼燈大人又收養了哪個小鬼呢。而且這名字還一點都不走心。

　　被十六直接諷刺了取名的鬼燈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反問道：「那麼，十六桑有什麼好的意見嗎？」

　　十六斟酌良久之後：「既然是長子，那就叫太郎吧。」

　　鬼燈：「呵。」

　　太郎次郎小次郎和一子二子三子有什麼區別？

　　詩本人則是無所謂這些，反正她覺得真正有資格賜予這孩子名字的人，她可能再也見不到了，那倒不如就用鬼燈大人取的。再說了，若不是鬼燈大人，她的孩子可能根本沒有機會出生。

　　十六想到這裡，看了一眼繼國緣一。

　　覺得他的頭頂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翠綠。

　　不過十六沒有對繼國緣一說什麼。

　　她只是在第二天向上休了一天假，並把任務都丟給學習能力極強已經相當熟悉流程的繼國緣一之後，就跑去眾合地獄，找上了詩。

　　然後一進去她的房間，十六就湊到三子的面前，盯——

　　三子偏了偏腦袋，表情困惑：「有什麼事嗎？十六阿姨？」

　　十六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捏住他的臉蛋：「叫十六姐姐。」

　　慘遭蹂|躪的三子沒有反抗——或者說是習慣了更合適吧——他眨眨眼睛，非常乖巧和順從地改口：「十六姐姐。」

　　年紀不大的小孩子，臉上還有些肉乎乎的，暗色的頭發柔軟又蓬松。仰著頭乖巧地看著你還任由你捏他的臉的時候……十六覺得自己一顆老母親一樣的心被擊沉了。

　　但自認為高冷的十六不會表現出來。

　　她只是用非常冷靜理智的語氣建議道：「你還是叫我十六媽媽吧。」

　　三子：「……？」

　　作為三子的真正的媽媽，詩站在一邊，一臉無奈地笑著：「話說回來，十六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想起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十六最後還是戀戀不舍地松開了三子，站起身來看向詩：「我能問一下，一些關於你丈夫的事情嗎？」

　　「誒？」

　　詩愣了一下：「你怎麼突然就對這個感興趣了？」

　　「嗯……」

　　詩畢竟是自己人，十六也就絲毫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直接坦然告訴她了事情的前後原委：「鬼燈托我安排一個異世之人，而他的妻子跟你是同名，所以我就想來問你一下。」

　　「你生前的丈夫，是叫繼國緣一嗎？」

　　「……」

　　「……什麼？」

　　在聽到自己本以為不會再聽到的名字之後，詩無意識瞪大了眼睛，抬手放在嘴巴上，掩蓋住自己幾乎快要控制不住的驚呼。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平靜對待著的東西在這一瞬間打破了心中的枷鎖，同復雜的情緒一起衝出來哽在喉嚨裡。

　　三子感受到她的情緒起伏，小跑到她身邊伸出手輕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角，仰著臉擔心地看著她：「媽媽？」

　　詩啞言了好一會兒，才被自己兒子的小動作給喚回神來。她伸出手輕放在三子的頭上，安撫似的揉了揉，然後抱歉地衝十六笑笑：「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十六搖搖頭，然後學著鬼燈常有的動作抬手摸著下巴做出思索的表情：「所以，你的丈夫真的叫繼國緣一咯。」

　　「是的。」

　　「我說啊，你要見一見他嗎？」

　　十六湊到她的面前，詩可以從那雙紅色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倒影，裡面是一張被打破了淡定的面孔。

　　詩緩緩呼出一口氣，重新揚起了明媚的笑臉：「那就拜托了！」

　　*****

　　繼國緣一其實一直沒有想過，從前作為鬼殺隊一員的自己，死後會為真正意義上的鬼工作，做的還是懲罰有罪之人的工作，還經常忙到無暇去思考其他事情。

　　就比如現在，他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後，還要接手他現在理論上的上司十六夜十六的工作。而比起追殺惡鬼或者追拿亡者這些在他看來非常容易的任務，十六主要負責的一些涉及到地獄公文的工作，就要繁瑣一些了。

　　但總體上，這些任務還是簡單的。

　　至少對於來他說，這比處理人際關系要簡單很多。

　　而就在繼國緣一伏案奮筆疾書的時候，他那一早就離開了的上司回來了。用一種很詭異的目光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輕「嘖」一聲，小聲嘀咕了一句：「便宜你了。」

　　繼國緣一：「？」

　　「你去一下側室，有人想要見你。」

　　十六看了眼桌上的卷軸文件等等：「今天下午給你放假，至於這些工作，交給我就可以了。」

　　十六一邊說著，一邊揮手催促著繼國緣一趕緊走，在繼國緣一起身之後一屁股坐下，半點兒時間都沒耽誤，直接埋頭看卷軸去了。

　　繼國緣一和詩的事情就屬於他們的家務事了，十六不方便也不會去隨意插手別人家裡的事情。

　　然後，還是在十六快要完成今日的任務之後，繼國緣一和詩，再加上三子，一起進來了。

　　十六聽見聲音抬頭的時候，就看見繼國緣一讓三子坐在自己的右臂上，穩穩地護著他。而左手則是牽著詩，十指相扣。

　　十六還記得自己初見他時，就在心底感慨過這個人的氣度不凡。但怎麼說呢，他給人的感覺有點像是所謂的神明一樣——當然了，她說的不是指真正的神明，十六下地獄後也不是沒有見過天國的神明的，他們看上去和人類沒多大差別，七情六欲也都挺健全的，不少還很惡趣味——她指的是那種，大部分人想像中的無悲無喜的神明。即便擁有一顆憐憫善良的心，也讓人感覺到了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不過此時，他那張原本沒用太大感情波動的面容上，擁有了可以稱之為溫暖的淺笑，使得他整個人都「活」了起來，也更像是一個人類了。

　　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幸福的人類。

　　該死，這就是傳說中戀愛的酸臭味嗎。

　　十六忽然就不是很想看到他們三個了。

　　明明在繼國緣一來之前，她才是詩心底除了三子之外最重要的那一個……大概吧。

　　不要想了，要落淚了。

　　繼國緣一是來感謝她的。

　　「如果真想要感謝我的話，就用好好工作來回報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十六仿佛不經意般提道：「哦，如果你有能力去和鬼燈切磋一下的話，我想我也會很高興的。」

　　繼國緣一很強。有多強十六也不能確定，她只是覺得他要麼就干脆強過鬼燈，要麼就干脆不如她。如果比鬼燈弱但比她厲害，那就太令人不爽了。

　　詩：「……」十六夜桑還是這麼和鬼燈不對付啊。

　　繼國緣一：「？」

　　十六：「總之，祝賀你們一家團圓。」

　　停頓了一會兒，十六將自己的視線移到詩的身上：「話說回來，詩要不要考慮從眾合地獄跳槽來閻魔廳工作？」

　　詩失笑：「這麼明目張膽的挖牆腳嗎？」

　　十六義正言辭：「我只是不舍得你們異地戀，雖然朧車趕路也挺方便的。」

　　詩雖然不太擅長對付那些胡攪蠻纏的亡者，但文職工作的業務能力還是蠻強的。如果她和繼國緣一一起合作，那麼辦事效率簡直就是超級加倍。

　　十六想的挺好，可惜詩最後還是婉拒了她。她說阿香對她有恩，所以她也不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丟下自己的工作跑來閻魔廳。至少在她找到能夠接手自己工作的人之前，她不會跳槽。

　　「不然也太不負責了吧，恐怕還會被鬼燈大人責罰。」

　　十六：「……」對哦，還有鬼燈。

　　嘖，她遲早要把鬼燈從第一輔佐官的位置頂下去——哦，她什麼都沒有想。

　　「那也沒有辦法了。」

　　她淡淡道：「反正繼國緣一目前也只是在試用期，那就讓他跟你一起去眾合地獄吧。」

　　詩在驚訝過後，非常感激地向十六道謝。

　　十六只說沒什麼。

　　反正如今的地獄，不管是哪裡都缺人手。

　　待繼國一家人離開之後，十六將手中的卷軸合上。然後拿起了放在一邊的筆記本，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名字——

　　繼國岩勝。

　　她在這個名字下畫了一條橫線，看著它陷入了思索。

　　十六敢肯定自己沒有看錯。繼國緣一那個男人眼中，掩蓋在妻兒團圓的喜悅之下的那份無奈和悲哀。

　　一定就是來自這個該下地獄的兄長了吧。

　　……

　　上帝說，當你失去了一個得意助手的時候，他會賜予你兩個助手。

　　好吧，上帝沒說過這些。

　　但十六確確實實在失去了繼國緣一不久之後，又從鬼燈那裡接來了兩個異世之人。而且還是一對父女。

　　父親叫慶藏，看上去腦子不太好的樣子……不，看上去是個武士。

　　女兒叫戀雪，看上去身體不太好的樣子……不，看上去是個大家閨秀——嗯，細看好像還有點可愛。

　　呀咧呀咧，又要調|教新人了啊。

　　十六將他們的大致信息都登記在了自己提前准備好的一本筆記本上，然後合上本子說道：「總之，跟我來吧，我會根據你們各自的能力給你們安排任務的。」

　　十六正打算轉身帶路的時候，恰好瞥見戀雪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問我。」

　　「十六夜大人……」

　　十六打斷她：「叫我十六夜就可以了。」

　　戀雪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選擇直呼她的姓名：「十六夜小姐。」

　　十六默認了這個稱呼。

　　然後，她看著戀雪猶豫著開口：「我們真的就沒有機會回去原來的世界嗎？」

　　「嗯，基本上是沒有了。」

　　十六看著戀雪的樣子，就知道她定是在原來的世界有放不下的人，於是不輕不重地說了一聲，也算是提醒：「哪有亡者擾亂現世的道理。」

　　說完這句話後，自認為自己比起鬼燈那個抖S輔佐官，還是非常溫柔且體恤下屬的十六補充道：「如果你是有放不下的人，到也不是完全沒有見面的機會。」

　　「只要天天詛咒……哦不對，許願讓他趕緊下地獄，說不定就可以再見。」

　　「眾合地獄現在就有一家團圓了，過得可開心了。而且跟你們一樣都是異世之人。」

　　戀雪：「……」

　　慶藏：「……」

　　戀雪：「這還是算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三嫂好∼

　　………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輔佐官說他喜歡能微笑著喝下他煮的腦髓味增湯的人。

　　但腦髓味增湯這種東西對於鬼來說……

　　豈不是人間美味？


第3章 有很多位來客

　　自從戀雪和慶藏來到地獄之後，經過了好一段時間，除了一對夫婦，十六就沒有再遇到過其他異世之人了。

　　原本在眾合地獄工作的詩，在這段時間內找到了一個可以替代她的獄卒之後，便遵循她之前所答應的，來到閻魔廳工作了。不過准確來說，詩並不是在十六手下工作，而是直接隸屬於第一輔佐官鬼燈的和十六同一等級的獄卒。

　　繼國緣一倒是在鬼燈的安排下，回到了十六手下。鬼燈給十六的理由是繼國緣一的能力不錯，所以之後如果他自己有事不在現場的話，繼國緣一可以幫忙武力鎮壓。

　　緣一像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工具人實錘了。

　　「不過我覺得我並不需要。」

　　認為鬼燈是想讓繼國緣一協助她解決未來可能會出現的比較危險的異世之人的十六，難得耐心地分析給鬼燈聽：「綜合能力來看，我覺得我並不比繼國緣一差不多少。更重要的是，我就算受傷了，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初。就這一點而言，地獄裡面很多的鬼獄卒甚至都不如我。」

　　鬼燈聞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十六夜桑身體確實很好，抗打耐摔的能力，恐怕連總想著偷懶欠收拾的閻魔大王都比不過。」

　　十六：「……」地獄能這麼一臉嚴肅認真地說出這麼下克上的話的人，也只有鬼燈了吧。

　　可憐的閻魔大王。

　　鬼燈說著，停頓了一秒，視線慢慢移到十六的脖頸上：「不過我一直也有點好奇啊，肢體可以再生的十六夜桑，被砍斷脖子之後，腦袋能不能再生呢？」

　　在鬼燈略含深意的目光下，十六只感覺到脖子一涼，就像是被捏住命運後頸皮的貓咪，甚至想要炸毛——更想要打人。

　　鬼燈接著慢條斯理地分析道：「反正這裡就是地獄，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沒有什麼關系。不是嗎，十六夜桑？」

　　「嗯，也不知道異世界像是繼國緣一那樣可以輕松斬斷十六夜桑脖子的人，多不多啊。」鬼燈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十六的錯覺，她總覺得她竟然從中聽出了那麼一點好奇和期待的情緒……

　　十六：「……」

　　十六面無表情，說話的語氣比起陳述更像是在祈禱：「是啊，也不知道異世界有沒有人，可以輕松斬斷您的脖子啊。」

　　鬼燈慢慢眯起眼睛。

　　十六瞥見他看上去不是很友善的表情之後，淡定自如地改口：「不過這樣的人一定不存在吧。」

　　同時在心底冷笑一聲——鬼燈這個惡趣味的抖S輔佐官。

　　也不怪像白澤那樣根本不怎麼記仇的享樂主義樂天派，每次只要一見到他都忍不住想要暴起打人。

　　雖然說吧，十六對鬼燈處理事情的手段，以及他對待工作甚至是上下屬的一絲不苟的認可和佩服，是發自內心的。但她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鬼燈吃癟並且無時無刻不想要懟鬼燈的想法，也是發自內心的——因為這家伙的性格真的太糟糕了啊。更別說自己又被他壓制了這麼多年。

　　求勝欲使十六一面對鬼燈就忍不住嘴欠叛逆逞一時口舌之快，但求生欲促使十六學會了不要臉皮見好就收該慫就慫。這麼多年下來，她經常在鬼燈的雷區邊緣蹦迪，地獄裡面很多了解他們兩個的人都很疑惑，事到如今她怎麼沒有變成第二個白澤。

　　不過最後，繼國緣一還是歸到了十六手下。

　　「我這段時間要去地獄裡面一些比較偏遠的地區，做一個整體且相對細致的視察。」

　　鬼燈從懷中取出了一個懷表，打開來看了一眼裡面的時間：「所以閻魔廳裡面的一些事情暫時就交給你了，比如輔助閻魔大王辦公。」

　　他合上懷表，將其塞回去，同時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閻魔大王想要偷懶的話，繼國緣一就可以排上用場了。」

　　十六條件反射性點頭應和：「好，我知道了。」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十六：「……」

　　十六：「？？」

　　所以鬼燈不是為了可能會和異世界實力不明的人接觸的她，才讓實力強大的繼國緣一給她當下屬的嗎？

　　「閻魔廳的工作還是你接觸的比較多一些，所以鞭策……不，輔助閻魔大王的工作還是交給你，會要比詩要好一點。而繼國緣一的實力很強，我不在的時候，你就要靠他來武力威脅大王了。」

　　十六：「……」

　　「怎麼？」

　　鬼燈輕挑起眉梢：「十六夜桑有什麼異議嗎？」

　　十六：「不，沒有。你可以滾……抓緊時間離開了。萬一錯過列車就不好了。」

　　好的，是她自作多情了。鬼燈不愧為鬼燈，果然冷徹。

　　「嗯。」鬼燈假裝自己沒聽到十六口中那個說了一半的「滾」，開口道，「不過我這裡倒還有一件事情。」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來了一個造型有點奇怪的小天平：「這是一個……也算是我的朋友吧，送給我的一個小工具。」

　　「這個天平一般是維持平衡的，但在一定範圍內如果有異世之人接近，它就會朝那個方向傾斜。」

　　「而目前包括詩在內的所有異世之人，第一次出現在地獄的地方，都是三途川。十六夜桑可以去多多留意那個地方。」

　　「我知道了。」

　　十六點頭，又伸出食指隔著虛空指了一下天平兩側的托盤上各自擺放著的像是地獄特產金魚草一樣的東西：「那天平上的這兩個金魚草有什麼作用嗎？」

　　「啊，這個啊。」

　　鬼燈垂下眼眸，看著這天平上的兩個小巧玲瓏的金魚草，用著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回復道：「這就是兩個裝飾品啊，不好看嗎？我可是很喜歡的啊。」

　　十六：「……」

　　好的，她早該想到的，鬼燈是個無可救藥的金魚草控。

　　在終於送走鬼燈之後，十六直接去了趟三途川，把天平放置在那兒附近，並讓那邊的獄卒經過的時候都幫忙看一下，如果發生了什麼異像就第一時間過來彙報給她。

　　而令十六有些意外的是，鬼燈送給她的這個能夠用來找出異世之人的金魚草天平，在鬼燈離開的第二天，就派上用場了。

　　這次來到異世之人只有一個，是一位女性。名字叫琴葉。

　　十六看到琴葉的第一眼，就在思考——為什麼這些下地獄的女孩子能夠一個比一個可愛，一個比一個漂亮。

　　也一個比一個要憂慮、牽掛、忘不了、放不下——至少是初來地獄的時候，她們都有自己所在意的人還在現世。

　　比如詩對她的丈夫緣一，比如戀雪對她的戀人狛治，再比如這個新來的琴葉對她的兒子伊之助。

　　而琴葉在知道這裡是地獄之後，竟帶著些釋然和慶幸地說了一聲：「太好了。」

　　太好了？

　　不是，這姑娘怎麼下了地獄還這麼開心？

　　十六：「你是有什麼想見的人，會下地獄嗎？」

　　琴葉搖頭：「我只是希望，惡有惡報罷了。」

　　如果真的有神明大人的話，那麼像那家伙那樣的偽善者，一定會受到懲罰的吧。

　　「人的確會在下地獄之後為自己生前的行為付出代價。」十六說，「只是很可惜，這裡並不是你那個世界的地獄。」

　　琴葉沉默了片刻，然後微微笑道：「沒關系，我仍舊願意相信善惡終有報。」

　　「正如我相信我的孩子，能夠一直幸運地……活下去。」

　　琴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話裡雖然說著「我相信」，但態度卻虔誠的像是忠誠的信徒在向神明祈禱一般。那雙碧色的眼睛如春夏交換之際的潭水一樣美麗而寧靜，漾著思念的溫柔，也流著祈求的哀傷。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母親吧。十六想。

　　而在琴葉來到地獄之後，也不知怎的，過去幾百年才一共出現這麼幾個異世之人，最近沒過幾年就來一個。

　　而且不少人的佩刀好像都是一個品種的，彼此之前也挺能聊得來的樣子。

　　「所以，你們這些異世之人，其實都來自同一個世界吧？」十六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後幽幽嘆了口氣，「不過再按照這個速度下去，我恐怕還得擴建一下我的宅子。」

　　站在她身邊整理卷軸的女人聞言，抬起頭來看向十六：「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地方的話，十六夜小姐盡管開口便是。」

　　十六：「不用，瑠火已經幫我很多了。」

　　瑠火差不多就是在琴葉來之後沒多久來的。她同琴葉一樣，也是一個母親。但卻是看上去和琴葉並不是很一樣的母親。同樣是母親，琴葉看上去要溫柔天真許多，而瑠火相對就要嚴肅沉穩一些了，也沒那麼喜歡笑。

　　或許是因為她是兩個孩子——煉獄什麼壽郎和煉獄什麼壽郎——的媽，所以才要成熟許多？

　　但不管怎麼說，瑠火真的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尤其是在處理公文的時候效率極高，質量也很好。

　　她一個，還有香奈惠一個，都是目前地獄非常稀缺的人才。而香奈惠除了在文職工作上很有實力，連武力值都不弱，十六也願稱她一聲全才——繼國緣一這個像是開了掛的存在，不在十六用於異世之人之間比較的名單之中。

　　這種人才，來多少十六都要好嗎。

　　——雖然說隨著她這邊的人越來越多，鬼燈分給她的任務也就越來越多了。

　　十六想到這裡，默默在心底重新安排著該怎樣分配任務，才能達到最大的收益。

　　之前每一個新來的人她都需要花一段時間去熟悉過了，才能安排上最適合他的崗位。就比如說有些一看就善良又容易心軟的女孩子，還是讓其留下來統計文字，比讓其直接接觸地獄的殘酷要來得好一些。

　　說到底，這裡終究還是地獄啊。

　　所以為什麼至始至終下地獄的異世之人，差不多都可以稱之為好人呢？

　　十六走神了一下。

　　恰在此時，有獄卒跑進來告訴她說，三途川的天平又傾斜了。

　　十六回過神來，然後就跟著獄卒一起准備前去三途川，在經過庭院的時候還恰好遇見了真菰——是一個剛來沒多久的小姑娘，同鬼燈家的那一對座敷童子好像還玩得挺好的。

　　真菰本就是准備要送一份文件到三途川，便索性跟著十六一起去了。

　　等到達目的地之後，一個戴著狐狸面具的粉發少年站在河邊，低頭看著三途川的河水，一只手搭在刀柄之上，一種看似放松實則緊繃的狀態出現在了十六面前。

　　十六沒有急著去接近他，而是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側首看著身邊的小姑娘。

　　真菰盯著那個少年，喃喃了一聲：「錆兔。」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可以猜猜看金魚草天平是誰送的。

　　然後……

　　真菰和錆兔我也不知道誰更大。

　　但直覺真菰更大。

　　（真菰感覺是蝴蝶忍一樣的敏捷型，可能砍不壞大石頭。她死之後的弟子都需要砍壞石頭才能去參加最終選拔，然後錆兔做到了，走這樣的設定吧）

　　（有一說一，說不定真菰錆兔年齡差蠻大，是死後才認識的）


第4章 兔兔兔兔兔

　　三途河邊的少年顯然是聽見了這一聲呼喚。在真菰的聲音響起時，他全身都僵硬了一瞬間，縱然幅度極其的微小，但十六看得見。

　　然後他轉過身來面向十六和真菰。十六有注意到他臉上戴著的消災狐面的嘴角處，畫著一道很長的疤痕。不過也由於面具的阻擋，十六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但她能感覺到他原本波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十六看著真菰：「是認識的人啊，真菰。」

　　「嗯，我們是同門。」

　　真菰點點頭，但她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為此次的重逢感到有多少高興。

　　誠然，真菰不是不思念她的同門伙伴。只是她現在待的這個地方，是地獄，是只有死人才能來到的地獄。從某種角度來說，在地獄的重逢確實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真菰想不明白為什麼錆兔會到這裡來，他明明是鱗瀧先生所有孩子中最具有天賦也最強大的一個。而算算時間，他現在會出現在這裡，也只能是……在最終選拔時發生了意外。

　　想到了某一種可能，真菰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臉上的悲傷情緒幾乎要滿溢出來。

　　眼看著真菰一副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名為錆兔的少年有點慌了：「你……唉，別哭。」

　　錆兔不是很擅長安慰，尤其是安慰女孩子。相對而言，他可能更擅長嘲諷陷入低沉情緒的男孩子：「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別讓我看不起你」。但同樣的方法肯定是不能適用到真菰身上的。他想了想，最後三步並兩步走到真菰的面前，將自己的狐面推了上去，衝著她露出了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微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沒事的。」

　　真菰抬頭盯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也是因為那個手鬼，才……」

　　錆兔無奈地笑著，沒有回答。但真菰已經知道答案了。

　　鬼殺隊最終選拔的考試中，有一只鬼是他們的老師鱗瀧先生親手送進去的。那個鬼對鱗瀧先生懷恨在心，一心針對每一個戴著鱗瀧先生所贈予的消災狐面的孩子。再加上吃了不少人的原因所以力量比較強大，導致鱗瀧先生收養的不少弟子，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真菰就是這麼死的。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錆兔也會折於他的手下。

　　「至少。」

　　錆兔說：「最終選拔裡的大家都活著。」

　　「而我唯一遺憾後悔的，就是體力消耗過多，最後沒能斬殺了那個鬼，替大家報仇。」

　　真菰：「……」

　　錆兔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真菰又怎會還不明白。她面前這個大多時候看上去嚴肅又有點凶巴巴的少年，有著最為柔軟的心靈。所以才願意犧牲自己，拯救最終選拔裡的所有人。

　　對此，真菰無法多說什麼。

　　她不能強求錆兔自私，強求錆兔做她自己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十六見他們兩個聊的差不多了，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才出聲道：「行了，反正都已經下地獄了。生前的事情之後慢慢聊也可以，現在，先跟我回去吧。」

　　「還有，這位……錆兔是吧。」

　　十六對上錆兔的視線：「我是十六夜十六，總之，歡迎你來到地獄。」

　　錆兔：「……」

　　歡迎？

　　十六像是能看出錆兔心中的想法一樣，淡淡解釋道：「只是禮貌性問候而已，往好了想，至少你現在也還算活著不是嗎？」

　　「而且你還有機會為地獄工作，這可是多少活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錆兔失笑：「好吧，如此看來，我還是個幸運兒呢。」

　　十六就覺得他這個人還是十分上道的，看上去能力也不弱的樣子，應該是個可塑之才。她又想了想該如何安排錆兔，最後微低下頭對真菰說：「你應該對他比較了解吧。那麼，他目前暫時去做什麼工作，就麻煩你先去安排一下了。」

　　「我最近或許會比較忙，沒有太多時間來安排你們的任務……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總感覺最近墜落地獄的異世之人越來越多了，我多少也得去稍微調查一下這個事情啊。」

　　十六輕輕嘆了口氣：「雖然麻煩，但我也不喜歡太過被動。」

　　「總之，如果遇到了什麼麻煩或者問題，你可以先去找繼國緣一或者是詩。如果他們都解決不了的話，那就再來聯系我好了。」

　　真菰點頭說了聲好。

　　錆兔對於自己就這麼簡簡單單交給真菰安排了也沒什麼異議，他很是順從地跟著十六和真菰一起離開了三途川，只不過在最後十六和他們分開准備回去繼續工作的時候，錆兔喊住了她。

　　他問：「所以，我們真的沒有機會再回去了嗎？」

　　這個問題十六聽很多人問過了，而之前，她的回答基本一直都是——「沒有機會」。

　　只是這一次，十六看著面前少年人眼中流出的情緒，看著那份仿佛能將寒冰都給融化的炙熱信念。

　　她稍稍緩和了眉眼間的冷冽，輕扯了一下嘴角：「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但，誰知道呢。」

　　因為對於他們來歷的無知，所以想要回去原來的世界就會看上去非常的希望渺茫。但也正因為這份無知，才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說不定呢。

　　十六想，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就能回去原來的世界了呢。

　　雖然理論上來說，亡者不能輕易干預現世。但怎麼說呢，那邊的現世又不歸她這裡的地獄管，所以他們若真的有機會回去，她才懶得管他們做什麼呢。

　　十六因為還有工作沒有做完需要去忙，就讓真菰帶著錆兔先四處逛逛熟悉一下地獄。至於工作的事情可以過兩天再安排。

　　錆兔目送著十六消失在視角的範圍之後，開口問安靜站在他身邊的真菰：「她是鬼嗎？」

　　真菰回他：「在地獄裡面，基本上除了亡者，都是鬼。」

　　錆兔：「你知道的，我指的並不是這個鬼。」

　　真菰沒有立刻給出答復。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她來到地獄之後一直以來都沒怎麼變化過的昏暗天空。天空上沒有太陽，也沒有任何的氣像變化，顯得是如此的單調和乏味，卻很符合傳說中地獄應有的感覺：「……或許是吧。」

　　真菰眨了眨眼睛：「不過，我不在意。」

　　「她為我們做了很多，大家都很喜歡她，我也是。」

　　「我很感激她。」

　　錆兔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低低道了一聲：「我知道了。」

　　從此之後，錆兔再也沒有提過半句關於十六究竟是不是鬼的事情。

　　而被他們所議論的主人公十六夜十六，在加班加點地結束完手頭的工作之後，連夜趕去了鬼燈的休息室找上了已經准備要休息的鬼燈。

　　「我可不記得我有壓榨你的睡眠時間去工作，盡管你並不需要睡眠，十六夜桑。」

　　「而且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鬼，是需要休息的。」

　　站在門後面的鬼燈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屋內沒有點燈，隱約可以看見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收藏品堆在黑暗之中，其中大多數還是熟悉的類似於金魚草的輪廓。

　　睡眠不足的鬼燈周圍氣壓極低，但看在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非常看好的一個下屬、還是一位女性的份上，他也僅僅只是低氣壓而已，而沒有反手就抄起床邊上擺著的狼牙棒。

　　「所以，有什麼事嗎？」

　　其實是故意挑了這麼一個時間段的十六假惺惺地道歉：「很抱歉打擾，鬼燈大人。」

　　「因為白天有工作的原因，有些事情只能在休息時候去做了。」

　　說完之後，她又假裝無辜地補充道：「我本以為你現在應該在忙著挖坑，所以還沒有睡呢。」

　　鬼燈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心中掠過了一大串十六夜十六的死法。

　　在他付諸行動之前，十六先正經了起來：「我這次前來就是想問一些，關於你送給我的那個天平的主人的事情。」

　　「我想知道他是誰，又在哪裡。」

　　十六想調查異世的情況，思來想去，還是送給鬼燈這個能檢測到異世之人的奇怪天平的人非常可疑，估計知道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十六想找他聊聊。

　　「哦？你想找他啊。」

　　鬼燈歪了歪腦袋，用著毫不可惜的冷淡口吻說道：「那真是可惜了，我並不能幫到你什麼。」

　　「他是一個四處漂泊的人，大部分時候出現在現世。不過你倒是可以嘗試著去地獄的貓咪咖啡店鋪裡面逛逛，說不定就能遇到他。」

　　「那家伙，是個貓派。」

　　鬼燈說著說著就有點兒跑偏了：「其實我也很喜歡貓，只可惜我已經養了金魚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情感倒是非常真誠，至少比剛剛說的那句「可惜」要真誠多了。

　　並不在意別人到底是貓派還是狗派還是金魚派的十六：「……那麼，他叫什麼名字呢？」

　　「名字麼……」鬼燈單手捏著下顎沉思良久，「他好像也沒什麼名字吧。」

　　「你只管叫他，賣藥郎便可。」

　　沒有從鬼燈那裡得到什麼特別有用的情報，十六也只好在心裡打算著明天去眾合地獄的貓咪咖啡問問看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在她離開之前，鬼燈喊住了她。

　　並塞給她一個鏟子。

　　然後平靜開口：「一個從地獄到桃源鄉的坑，在那家伙的門口。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

　　十六：「……」

　　呵，小心眼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錆兔果然還是，唉，意難平。

　　QAQ

　　****

　　女主目前的人設就是：一個求勝欲和求生欲都點滿的嘴炮。又剛又慫，還很記仇。姑且不算個壞人。

　　喜歡懟鬼燈是因為一直被鬼燈壓制，打不過他。

　　至今還活得好好的是因為工作姑且還算認真負責，鬼燈很滿意。

　　順便鬼燈還挺喜歡看她想打死他又打不過他的樣子。


第5章 感不感動

　　十六很想用手中的鏟子敲爆鬼燈的腦殼。

　　但最後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去挖這個從地獄到現世再到天國桃源鄉的坑去了。然後差不多剛好在早晨的時候，她到了的桃源鄉。

　　從坑中上來，十六也沒有在上面做什麼偽裝，就這麼一個坑大剌剌地擺在路中間。她簡單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塵後直接走到屋前，屈起手指敲了敲門。

　　這是桃源鄉的一間醫館，醫館的主人名字叫白澤，是一個來自華國的、在日本也享有名譽的神獸，也是一個不屈不撓和鬼燈死磕了不知道多少年，十六打心眼裡認他作兄弟的人。

　　醫館的門打開了，不過開門的並不是白澤，而是在這裡工作並且學習醫術的桃太郎。

　　「十六夜小姐，好久不見了。」

　　桃太郎側身讓出道來，笑著招呼道：「你是來找白澤大人的吧，他就在裡面。」

　　屋內趴在桌上翻看著一本醫術，都快把無聊寫在臉上的白澤聞聲抬起頭來，視線在接觸到十六的瞬間，眉眼間的索然無味全部淡去，換上了喜悅又有些輕佻的笑意。

　　「是小十六呀。」

　　白澤衝十六招招手，讓她坐到他的身邊來，然後單手支著腦袋彎著眼睛看著她，說話時是比起埋怨更像是撒嬌的語氣：「吶，小十六真的好久沒有過來找我了。」

　　雖然一開始相遇的時候，白澤花花公子的輕浮作派讓十六對他感官不是很好，但後來對鬼燈的同仇敵愾又使兩人迅速建立起來了深厚的友誼。十六工作之余的閑暇時間，就會來桃源鄉找他喝喝茶聊聊天什麼的——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在吐槽鬼燈。

　　「你也知道的，我的工作比較忙。」

　　十六接過桃太郎遞過來的茶水，並低聲對他道了聲謝。

　　「要我說啊，你當初就該來桃源鄉工作的。」

　　白澤有些不太高興地撅了撅嘴：「可惡啊，我也想有可愛的女孩子幫我工作。」

　　桃太郎：「……白澤大人，我還在這兒呢。」

　　白澤連忙補救道：「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教女孩子藥理會更有意思。」

　　桃太郎：「……」

　　白澤大人，你這還不如不解釋呢。

　　十六：「我這次過來是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鬼燈說那個天平的主人叫做賣藥郎，這名字一聽就是個賣藥的。而白澤又是這裡有名的醫師——雖然出名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醫術，還有他的花心。

　　但十六覺得，或許白澤能知道些關於賣藥郎的事情，便把她此次主要的來意都告訴了白澤。

　　「賣藥郎啊。」

　　白澤懶洋洋地開口：「嗯，我的確知道他呢。」

　　「小十六找他有什麼事呢？」

　　十六：「有一些事情想要找他聊聊。」

　　白澤「哦」了一聲，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他其實不定期會來我這裡拿一些藥材，小十六要是能多多來我這裡，就不會不認識他了。」

　　白澤想了想，建議道：「這樣吧，如果下次他再來了，我就跟你說一聲吧。」

　　「那就麻煩你了。」

　　「沒關系的，畢竟小十六是如此可愛的女孩子呢。」

　　十六早已對白澤的輕浮習以為常，對於這種話直接忽視了過去。她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白澤你應該比鬼燈活得年歲還要久吧。」

　　「沒錯哦。」

　　「那你有沒有經歷過……關於異世界的事情？比如說接觸過來自異世界的人？」

　　「異世界？」

　　白澤先是有些訝異，視線在十六的表情上停留了片刻之後，慢慢笑了：「嗯，雖然不是很常見的事情，但我確實接觸過來自異世界的人。」

　　他眯著眼睛笑著：「賣藥郎就是其中一個。」

　　十六：「……他也是異世之人？」

　　「是啊是啊。」

　　白澤點頭，又像是想起什麼，不甚唏噓道：「賣藥郎他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他們那邊的世界好像沒有地獄還是怎麼的，所以很多現世的鬼怪都得他自己一個一個去解決。」

　　「不過他也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能夠自由穿梭在各個世界的存在了。」

　　……

　　十六在和白澤交流完關於賣藥郎和異世界的事情之後，又和他一起習慣性地吐槽了一下鬼燈。然後就跟他告別回地獄去了——直接從白澤門口的坑一躍而下，速達地獄。

　　目送著十六離開的白澤，看著自家醫館門前的坑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把這筆帳算在了鬼燈頭上。不管怎麼說，都不能記女孩子的仇啊。而且這個坑一看就是鬼燈那家伙的主意。

　　十六在回去地獄之後暫時就把這件事情放在了一邊，然後繼續投入她的工作。其實她現在也沒有那麼著急打算去弄清楚這件事情，更別說她暫時也只能等到見到過賣藥郎之後再做打算。

　　老實說，這些異世之人的到來雖然給十六增加了不少原來沒有的工作，但總體上來看，她的日常工作量是減少了的。所以在完成自己每日的任務之後，十六也經常會去看看那些異世之人在地獄適應得如何——雖然她將那些異世之人都安置在了自己的庭院，但一般情況下她自己是住在地獄統一分配的員工宿舍之中的，所以也不能每天都見到他們。

　　考慮到並不是所有異世之人都適合擔任獄卒這個職位，有些實在是不合適的，十六就會讓他們去試著融入普通的鬼的生活，找一個普通一點的工作。總之只要不給她惹事就好了。

　　所以十六在忙完手上的事情之後，就想去看看這兩天被她忽視的錆兔在地獄待得怎麼樣了。

　　不過她沒有想到，自己去找錆兔會看到這麼一副戲劇性的畫面。

　　有著罕見發色的少年面色微沉，將一個黑發藍眼的女性護在身後，同時一只手緊握著身側日輪刀的刀柄，目光釘在對面之人的身上，一副蓄勢待發的冷峻模樣。

　　「對女性舉止輕浮，言語輕佻。」

　　錆兔冷聲道：「你還是不是男人！」

　　白澤：「……」你對可愛的女孩子不心動，你才不是男人呢！

　　十六幾乎是看到這副畫面的第一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什麼了。多半是白澤這家伙沒忍住自己的劣性，又去調|戲別人了，而錆兔看不過這種行為就挺身而出了。

　　十六就在心裡感嘆——多好的一個小伙子啊。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性格溫柔的少年，本性原來這麼剛的。

　　而在她出聲阻止之前，被護著的那位率先開了口：「沒關系的，錆兔。」

　　「我並沒有被冒犯到，這位先生雖然語言上有些……但他並沒有強迫我做什麼。」

　　白澤笑嘻嘻的應道：「女孩子是用來哄的嘛。」

　　說完之後，白澤眼尖地瞧見了錆兔身後的白澤，伸出手招了招：「小十六，好久不見了啊！」

　　十六聞言走了過來，先是回應了錆兔和那位女性的問好，然後才回復白澤說：「才兩天而已。還有，你過來做什麼？」

　　「有點好奇你為什麼會突然問起異世界，就下來看看，沒想到能遇到這麼漂亮的異世界小姐。」

　　被錆兔護著的富岡蔦子也是異世界的人，性格非常溫柔，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就是偶爾有點脫線和天然呆。

　　十六從微笑著的富岡蔦子身上收回視線，然後不輕不重地警告了一聲：「他們都是我手下的人。」

　　「知道了啦。」

　　白澤為自己辯解：「我就是想欣賞、欣賞一下！」

　　錆兔冷笑一聲，但還是收斂了周圍過於尖銳的氣質，不再那麼富有攻擊性了。

　　十六略含探究意味的視線徘徊在錆兔和富岡蔦子之間，等白澤戀戀不舍地離開之後，問道：「你們是不是也是之前就認識？」

　　總感覺錆兔對於這位富岡蔦子的維護，不像是對於一般不是很熟悉的人的那種。錆兔才剛來多久，沒道理能和富岡蔦子這麼快就混熟。

　　但富岡蔦子搖了搖頭，那雙深藍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些許回憶的神色：「我之前並不認識錆兔，只是聽他所言，我的弟弟義勇和他是同門。」

　　「我真的沒有想到。」她彎著眼睛笑得溫柔，「我身處地獄，還能聽到彼世的消息。」

　　「錆兔說義勇肯定能成為鬼殺隊的一員。」

　　富岡蔦子對此很是開心，以至於想要和十六分享她的欣慰和快樂：「我想加入鬼殺隊之後，義勇一定能擁有很多朋友，然後走出過去的陰霾吧。」

　　「畢竟他一直是一個聽話又乖巧的孩子，在鬼殺隊肯定也很受歡迎。」

　　一直安靜聽著沒有說話的錆兔，回憶了一下富岡義勇在最終挑戰裡面的表現：「……」

　　這可不好說啊，富岡姐姐。

　　如果富岡義勇最後還是沒有把他那個性格改過來的話，想要他受人歡迎那也太難了吧。

　　不過，錆兔最後還是默默將這些話咽進了肚子裡，正如他沒有告訴她，他是因為救了包括富岡義勇在內的所有考生，才失去生命的。

　　*****

　　與此同時，異世界。

　　暫時還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鬼殺隊隊員的富岡義勇，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麼從來沒有人願意和他一起組隊做任務。

　　很快，富岡義勇就思考出來了答案：一定是其他隊員都太強大了，做的任務難度系數也很大，所以不適合他這種菜雞參與其中。

　　多麼貼心的隊員。

　　富岡義勇深受感動。

　　作者有話要說：

　　富岡義勇：我沒有被討厭。

　　PS：除了富岡有個姐姐，姐姐還救了富岡之外，關於姐姐的一切都是私設。

　　PPS：我有罪，我看漫畫不仔細，對富岡姐姐名字沒有任何印像，我對不起這個救了富岡憨憨的偉大姐姐QAQ


第6章 異世界信息

　　富岡蔦子並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富岡義勇在另一個世界活的並不如她想像的那般，甚至於他弟弟本人其實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受人排擠。而唯一可能知道點真相的錆兔，無意讓這位姐姐都身處地獄了還為自己的弟弟感到憂心忡忡，也就隱瞞了他所知道的有些內容。

　　所以對於富岡蔦子來說，只要富岡義勇沒有來到地獄，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至少這樣在她的心裡還能有個期盼，期盼一切的事情能夠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很多目前生活在地獄之中的異世之人，其實都抱有類似的想法。似乎人類總是喜歡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去想。

　　十六如是想著。

　　然後她從逐漸飄遠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看向她此次前來的目的：「如何，這裡的工作還適應嗎？」

　　錆兔收斂了在面對白澤時警惕而略顯攻擊性的表情，看向十六時態度溫和之中還帶著幾分尊重：「一切順利。」

　　面前的人明明有著一張少年人尚還青澀稚嫩的面孔，神情卻沉穩如可靠的大人一樣讓人心生信服。使得十六下意識在那裡思考，究竟是怎樣一個世界才能使這樣年紀的少年都能如此穩重。

　　感覺好像對那個世界越來越感興趣了。

　　十六微垂下眼睫，斂下眼底的興味。隨後又將視線落在錆兔身側的佩刀之上。

　　她最開始的時候只當這些異世之人只是偶然現像。而在後面頻繁出現異世之人之前，由於時代間隔的久遠，她甚至不能確定她所遇到的異世之人都來自於一個世界，也自然沒有去打聽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情況的想法。畢竟之前在她看來，異世界和她沒有太大的關系。但現如今，當十六准備著手調查這個莫名其妙就和地獄有了聯系的異世界時，她覺得自己可以開始一點點從這些人的口中了解一下這個異世界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了。

　　就當是有備無患。

　　目前只是一種莫名的預感，十六覺得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能親自前往那個異世界去探個究竟。

　　於是乎，十六准備找各個年代的異世之人都聊一聊——就從最晚來到地獄的錆兔開始吧。

　　他畢竟是最近才進來的，應該能給她一個大概的世界雛形，其中自然包括一部分的歷史。然後她再通過與其他人的交流將時間一點點往前推，慢慢完善這個時間軸上的故事。

　　「跟我來一趟吧，錆兔。」

　　十六說：「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聊聊。」

　　……

　　「我那個世界？」

　　錆兔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在這個性格聰慧的少年意識到了十六的提問可能代表了什麼之後，一貫冷靜沉穩的表情稍稍泛起了一些波瀾。

　　他沒有多問十六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辦法可以回到他原來的那個世界，而是非常配合地將一起他所知道的全部如實告訴了十六。

　　錆兔第一句話說的就是：「在我們那個世界，全人類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鬼。」

　　拿出本子准備記筆記的十六，筆停住了。

　　……鬼？

　　錆兔注意到十六微妙的表情，連忙解釋說：「我們那裡的鬼和這裡的鬼不一樣，那裡的鬼是吃人的鬼。」

　　十六聞言，表情愈發微妙了。

　　吃人雖然不是大部分地獄裡面的鬼的愛好，但也不是不能吃，就比如聽說某閻王輔佐官就格外鐘情於腦髓味增湯。

　　算了，不想了。左右她也不是鬼。

　　十六很快就不糾結了，抬眸看向錆兔：「將你知道的，都繼續說下去吧。」

　　錆兔「嗯」了一聲之後，而後慢慢敘述著在他眼中的這個，被黑暗籠罩著的充滿了危機和絕望的、卻又仍然存有一線希望的世界。

　　「鬼畏懼紫藤花，且不能接觸陽光。但由於力量強大，除用日輪刀斬斷頭顱外一般無法傷他性命。」

　　「鬼殺隊以滅鬼為己任。」

　　……

　　「鬼殺隊之中，最強的幾人被稱為柱。」

　　瑠火將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跪坐著，挺直了腰板，儀態端正優雅，神色亦不顯山露水，一看就像是教養極好也恪守禮儀的大家閨秀。

　　便是說話的語速，也總是恰到好處的不急不緩：「我的丈夫便是現任幾位柱中，使用炎之呼吸的炎柱。」

　　「炎之呼吸？」

　　十六出聲打斷了瑠火：「能詳細介紹一下這個嗎？」

　　她之前找錆兔的時候，就聽到他說了水之呼吸，她當時只以為是他們老師授予他的用來對付鬼的獨門秘術，也就沒多問，結果現在又出來了一個炎之呼吸。看來，這個什麼呼吸在異世界，應該是擁有著普遍且重要的地位。

　　「炎之呼吸是呼吸法中的其中一種。」

　　瑠火很是耐心地向十六解釋了一番，什麼叫做呼吸法。大概就是人類可以通過獨特的對於呼吸的控制，使得一個人擁有遠超於常人的體制和力量。

　　十六聽得雲裡霧裡的，總覺得這個所謂的呼吸法乍一聽聽上去挺有道理的，仔細想想又覺得非常玄學。

　　……這真的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可以做到的嗎？地獄裡的鬼都做不到吧？

　　十六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除了呼吸法的科普之外，又在筆記上多記了一筆：【異世界的人類和本世界的人類生理構造或許有些許不同】。

　　然後她又聽到瑠火說：「一般的鬼也無法使用呼吸法。」

　　……所以異世界的鬼也做不到？

　　十六默默把「些許」換成了「很大」。

　　……

　　「我在死前，是鬼殺隊的花柱。」

　　香奈惠彎著眼睛，即便是在回憶生前的事情，那雙粉紫色的漂亮眼睛中也只是略帶憂心和牽掛的溫柔，而並沒有太多類似偏激和仇恨的負面情緒充斥其中。

　　十六點點頭，並將上次在瑠火那邊收集到的資料靈活運用：「那麼，你用的是什麼呼吸法？」

　　香奈惠：「花之呼吸。」

　　十六：「？？」

　　你再說一遍，什麼呼吸？

　　水之呼吸炎之呼吸也就算了，花之呼吸又是什麼奇幻的存在？

　　十六不由得肅然起敬，問道：「你們那個世界是不是還有草之呼吸？」

　　香奈惠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不太理解話題為何轉變的如此之快。但她還是非常配合地回憶了一下，最後搖搖頭：「或許有吧，但我沒有聽說過。」

　　十六又隨便猜了一個：「那蟲之呼吸呢？」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香奈惠本就溫和的眉眼驟然變得更加柔軟了起來：「我妹妹忍學習的便是蟲之呼吸。」

　　十六震驚了，竟然還真有蟲之呼吸。

　　這是不是說明，那邊也可以擁有鳥之呼吸狗之呼吸貓之呼吸等等奇奇怪怪的呼吸法？

　　十六的心思在心底打了一個轉兒，然後放下手中的筆，拿起手機給鬼燈發了一條信息：【異世界或許可以通過學習魚之呼吸，變出很多的魚來，包括金魚】。

　　鬼燈沒有當場回信息，估計是暫時有什麼事情沒有看到。不過十六也不在意，淡定地放下手機，示意香奈惠繼續。

　　香奈惠：「鬼殺隊之中雖有實力強勁的柱，但鬼中也有十二鬼月。十二鬼月有上下弦之分，上弦之鬼的實力遠勝於下弦之鬼。鬼的始祖鬼舞辻無慘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而我便是死在十二鬼月中，上弦之貳手下。」

　　……

　　十六在又跟好幾個人交流過後，最後一個見的人是繼國緣一。

　　在見到繼國緣一之後，十六並不像之前對待其他人那樣讓他們直接說出自己對於自己世界的認知，而是先將她之前所搜集的情報整理過後，大致告訴了他。

　　然後問他：「你有什麼地方需要補充，或者覺得哪裡有誤嗎？」

　　繼國緣一微微低著頭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道：「我的兄長本該是一個善良的人，但因為我的原因，他誤入歧途成為了十二鬼月之中的上弦之壹。」

　　「我本該是為了斬滅鬼舞辻無慘才以來到世間的，但還是因為差了一線，使他得以逃脫，才禍害了人間如此之久。」

　　「我的兄長變成了鬼，我沒能殺死鬼舞辻無慘，我放走了一個名為珠世的鬼。這些本都是我的罪名，卻勞煩我的主公——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六歲的孩子——為我開脫。」

　　「我在晚年的時候，本有能力斬滅我作為鬼的兄長，但最後我沒有做到。以他天賦能力，之後定會傷害無數人的性命。」

　　繼國緣一語氣聽著平淡，卻流露出淡淡的苦澀和自我譴責：「在我死之後發生的一切痛苦，乃至未來可能發生全部的苦難，都與我有關。」

　　他緩慢地，非常認真地，說道：「我有罪。」

　　十六：「……」

　　看著面前陷入了深深自責的繼國緣一，十六面無表情地舉起了電話。

　　「喂，是詩嗎？」

　　「哦，是這樣的，我剛剛發現你的丈夫可能有點思想上的問題，你趕緊過來一下。」

　　「我怕他在我面前切|腹謝罪。」

　　「嗯，好的，我知道了。如果真的出了事我會攔著他的。」

　　繼國緣一：「……」

　　十六掛斷了電話，正對上繼國緣一的視線後，抬起雙手拍了拍：「好了，繼國小朋友。」

　　她說：「你的夫人馬上就會過來。不過在此之前呢，我想給你講一個小道理。」

　　「你可以認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並不是心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就這一方面而言，或許你可以向鬼燈那家伙學習一下。他的實力也很強，但他從來不會認為閻魔大王的偷懶是他的錯，更不會認為亡靈不服從管教是他的錯——在他的眼裡，錯的都是別人，不可能是自己。」

　　十六：「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繼國緣一沒有說話，但表情略微有些奇怪。

　　還沒等十六揣測過來他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道充滿磁性但語氣冷淡的熟悉嗓音自身後傳來：

　　「哦？原來在十六夜桑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不知錯的人嗎？」

　　十六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哦豁，翻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個人很喜歡最近幾話對於緣一的刻畫。

　　雖然感覺有點將他從神壇上拉了下來，但卻使他更像是一個人了，總體的形像也更加立體。

　　他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善良的人，善良到不太會以負面的思想去揣測他人，只會反思自己是否做的還不夠，背負了太多壓力卻默默掩藏在心底。

　　講道理，這個人設真的，太令人心疼了吧嗚嗚。

　　【PS：但這也是他最令我喜歡的地方！所以十六是無法使這麼一個純粹干淨的人學會自私的！繼國緣一永遠都是繼國緣一！但沒有關系！我寵著他！老婆孩子都給他！改過自新的哥哥也給他！日後下了地獄可以隨便欺負的無慘也給他！！】


第7章 異世界

　　在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尷尬和懊惱之後，翻車經驗豐富的十六很快就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並且抬眸正對上鬼燈的視線。她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和偏移，坦然得仿佛那個剛剛背著鬼燈說他壞話的人並不是她自己一樣。

　　「鬼燈大人，您怎麼來了？」

　　十六的態度禮貌而不失恭敬，自然而不失真誠。雖然事實上，她平日裡稱呼鬼燈的時候很少使用敬語。

　　鬼燈看她的樣子，倒也沒有揪著這件事不放。十六裝作不知道，他也就順著她的意思輕描淡寫地跳過了剛剛那個小插曲。

　　但十六心裡非常清楚面前這個看上去十分大度的輔佐官，早就將她的冒犯一筆筆詳細地記在了心裡，只等著哪天有機會了拿出來翻舊賬。

　　十六在心底咬牙切齒地想著：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比鬼燈還要記仇的人。

　　殊不知，鬼燈也在心裡想著：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比十六夜還要記仇的人。

　　鬼燈認為自己不過是小小的懲戒了一下對方而已，基本都是些讓她給三途川的奪衣婆送文件這麼一丁點大的小事，可她還能記那麼久，還經常背著他說他的壞話。難道奪衣婆的寫真集不性感嗎？更別提，十六夜至今都沒有忘記她是因為鬼燈挖的坑才掉進地獄的。

　　他/她可真是幼稚。

　　鬼燈和十六如是想著。

　　「我收到了你的消息。」

　　鬼燈舉起了自己的手機，屏幕內顯示的是十六上午發的一條消息：「對裡面的魚之呼吸有點感興趣，就過來看看。」

　　「……」

　　鬼燈略微皺眉：「你那是什麼表情？」

　　十六：「只是有點意外。」

　　她知道鬼燈是一個無可救藥的金魚控，卻沒有料想到他竟然會為此直接過來。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值得意外的。

　　「繼國緣一就是呼吸法的創始人。」十六說，「關於魚之呼吸的事情，你可以問問他。」

　　鬼燈於是就把視線放在繼國緣一的身上。

　　繼國緣一對上鬼燈的視線，總覺得這個素來以冷徹聞名的地獄輔佐官的目光莫名灼熱。他怔了一下，表情有些茫然：「……我不會魚之呼吸啊。」

　　「你不是呼吸法的創始人嗎？」

　　「但我用的是日之呼吸啊。」

　　鬼燈瞬間對他失去了興趣：「哦。」

　　十六在此時插了一句話，意有所指道：「繼國緣一不會，不代表那個世界就沒有人會。」

　　「不知鬼燈大人，您怎麼看？」

　　「……」

　　鬼燈看向十六，本就細長的眼睛稍稍眯起，看上去冷淡之余還有幾分銳利。他明白十六心裡打得是什麼小主意，好一會兒之後，才出聲淡淡道：「那個白色的偶蹄類動物認識賣藥郎。」

　　十六微微蹙起眉心：「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如果異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話，她就不信鬼燈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連高天原的神明都對他有幾分忌憚的鬼神，對它的認識會那麼淺薄。他上次不願意多說，估計還是計較著她打擾了他的睡覺。

　　所以十六只能有點別的方法讓他說出更多的信息咯。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那麼我再多說也沒有意義了。」

　　鬼燈：「我確實無法明確賣藥郎如今在哪裡，但只要他一來到地獄，我就會通知你。」

　　對於鬼燈的這個答復，十六還是感到有點兒遺憾，總之不是很滿意。

　　這無非就是賣藥郎究竟是先去天國的醫館找白澤還是先去地獄的貓咖擼貓的區別，到頭來，還是要等待。

　　鬼燈這次過來其實也不僅僅是為了問這個魚之呼吸的事情。他還要忙著在這附近進行巡查，便也不打算在此地多留。

　　而就在他轉身准備離開的時候，鬼燈邁出的腳步頓住。他側過臉，斜睨著身後的十六，原本那在手中的狼牙棒被他順勢抗在了肩膀上，錘肩似的敲了敲。明明是敲擊在軀體上，卻發出來了幾聲仿佛是在捶打頑石一樣沉重有力的聲音：「哦，還有一點。」

　　「到異世界之後，你最好祈禱你能夠找到使用魚之呼吸的人。」

　　明目張膽的威脅。

　　等鬼燈走後，十六冷哼一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身邊的繼國緣一說道：「他以為他能嚇到我嗎？真是天真。」

　　而當天晚上，十六就把所有近二十年內來到地獄的異世之人都找了過來，詢問他們在異世界是否認識會魚之呼吸的人。

　　聽說了這件事情的繼國緣一：「……」

　　*****

　　十六見到賣藥郎，是在好幾年後了。而見到他的地點在眾合地獄的貓咪咖啡。

　　事實證明，比起賣藥，他還是更喜歡貓咪一點。所以也就沒有先去天國的醫館購置草藥。

　　不過也是，誰又不愛貓咪呢。

　　但貓咪咖啡店終究不是適合聊天的地方，十六也就邀請這個戴著紫色頭巾背著藥箱的男人，去一趟她的庭院了。

　　賣藥郎答應了。

　　一路上十六也有在觀察他，但不管怎麼看，除了覺得這人長得還蠻好看的聲音也蠻好聽的之外，好像也沒看出他有哪裡特別的。

　　在乘坐朧車的時候，十六和他聊了一會兒。賣藥郎表現得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雖然那不緊不慢的態度總給人一種看透一切的通透感和神秘感，但在得知他的藥箱裡還有某些不可言說的桃色藥物乃至相關書籍之後，這點神秘感對於十六來說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這麼看模樣如遠山之上的積雪一樣清貴高冷的人，意外地接地氣啊，這也算一種反差萌嗎？

　　在到達目的地之後，十六先是帶賣藥郎見了見目前待在家裡的幾個異世之人，然後找了個房間跟他單獨聊了聊關於異世界的事情。

　　對於異世界，賣藥郎沒有多解釋什麼。

　　他輕輕開口，被抹在唇上的淺紫色彩在唇角勾勒出一個向上的弧度來，看上去到真的像是在笑著的模樣：「你，想去那個世界看看嗎？」

　　十六的臉上掠過訝異的色彩。她還真沒有想到，賣藥郎這個人一上來就這麼直接。不過這樣也挺好的，省得她再浪費口舌說服他什麼。

　　「當然。」

　　賣藥郎頷首。

　　然後他用一些畫著奇怪圖文的符紙組成了一扇門，領著十六通過了這扇門之後就來到了異世界，整個過程輕松得就像是白澤出門踩到坑然後就直接掉進地獄裡面一樣。以至於十六都踩在異世界的大路上了，心裡還有那麼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穿越異世界……這麼簡單的嗎？」

　　賣藥郎背著自己的藥箱站在旁邊，聞言後搖搖頭，言簡意賅道：「看人。」

　　十六對此將信將疑。

　　她將這些疑惑暫時都壓在心底，開始打量起面前這個世界了。

　　此時，異世界應該是差不多剛好是清晨時候，雲朵堆積成陰霾，遮掩了太陽。天空飄著絮狀的雪，那些潔白而晶瑩的存在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面上，十六只能聽見風聲穿梭在樹葉之中，搖晃出沙沙的聲響。

　　十六環視了一圈，正想跟身邊的賣藥郎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忽然整個人都頓在原地，皺了皺眉，又皺了皺鼻子。

　　有風送來了血的味道。

　　賣藥郎側過頭，看向血腥氣味飄來的方向：「去看看嗎？」

　　十六毫不猶豫：「去。」

　　血的味道很濃厚，十六順著味道很順利就找到了這個味道的來源，那是一間小屋子，看樣子應該是附近一戶住在山裡的人家。

　　然後，十六就看到了血。像是從動脈裡面噴濺出來的一樣，大朵大朵的血花染紅了整個屋子，也染在屍體的殘骸之上。

　　再然後，十六聽見了哭聲。

　　來自這一家人的哀泣。

　　作者有話要說：

　　炭炭一家人————話不多說，只要你看了一月新番裡面的異度侵入，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第8章 告別

　　一、二、三……六。

　　一、二、三……五。

　　十六在心裡默數完屋內的屍體過後，又看了一眼角落裡圍在一起的那幾個亡靈。人數對不上號，少了一個亡靈，而這也就說明了——

　　「那個女孩子現在還活著。」十六指了指倒在門口的雪地之上的少女。

　　她置身於血泊之中，雙手護著一個已經沒了氣息的小男孩。顯然是在遇到危險之後慌忙帶著自己的弟弟想要從家裡逃出去，但最終還是沒有逃脫那闖進人家的怪物的魔爪，倒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他們看上去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但這個少女竟然在失血如此嚴重的情況下還有一線生機，這著實出乎了十六的意料之外。但想想這個世界的人類都能修習奇奇怪怪的呼吸法了，十六也就當他們天賦異稟，生理構造與她所理解的人類不一樣了。

　　十六正這麼猜想著，就聽見站在她身邊的賣藥郎出聲道：「她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嗯？」

　　十六先是愣了一下，但緊接著很快就想起了之前她所收集過的關於異世界的信息，了然了：「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變成鬼了，是嗎？」

　　賣藥郎點了點頭。

　　活的鬼啊。

　　十六沒忍住，又看了一眼躺著的少女，對她的存在非常感興趣。她想起之前聽那些異世之人所描述的關於鬼的內容，看了看外面的天，見這蒼穹之上滿是陰霾沒有太陽，就暫時沒去管在屋外待著的她了。

　　至於現在，十六微微側過身，正對向已經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到來的那五個亡靈。

　　一個成熟的女性亡靈，和四個年齡不同的小孩子。看上去是一家人——應該是媽媽帶著四個孩子吧。

　　那位母親一樣的存在站在她的四個孩子的面前，將他們全部護在身後。即便裡面有一個眼角有點淚痣的大男孩想要站出來，最後還是被她以並不強勢的溫柔力度，給輕輕推了回去。

　　然後她抬起頭對上十六的視線，在接觸到那不像是人類會擁有的血色眼眸之後，瞳孔猛地顫了顫，眼中飛快掠過一點訝異和驚慌，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和理智。

　　女人微微欠身：「請問，您是誰？」

　　十六略一思索之後，便答道：「來自地獄的使者。」

　　女人看模樣並不意外這個答案，微低著頭以一種並不讓人覺得會擁有攻擊性的姿態，輕聲道：「我的名字是灶門葵枝，而這些都是我的孩子。」

　　「不知道您有沒有可能讓我們繼續待在這個世界，即便是以這種形態存在著。」

　　「請原諒我的貪心，但我還有兩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想拋棄他們。」

　　十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反問道：「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灶門葵枝沉默了片刻之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但我還想跟我的兩個孩子最後告別一下……拜托了。」

　　灶門葵枝的語氣堪稱是懇求，但被她所拜托十六看上去卻不為所動，仍舊維持著原先的動作，微偏著腦袋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地盯著她瞧。等她再次開口的時候，卻是問了與剛剛灶門葵枝所請求的內容截然不同的東西：「灶門炭十郎，你認識這個人嗎？」

　　十六剛剛其實就在想這件事情了。

　　灶門炭十郎剛來地獄不久，是一個面色略帶病容身形瘦削的男人，但與繼國緣一有幾分微妙地相像。最後他也確實和繼國緣一一拍即合，兩個看模樣同樣穩重冷靜且沉默寡言的男人經常湊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十六後來有聽說，灶門炭十郎的祖先和繼國緣一算是朋友。

　　因為這些都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甚至於在找賣藥郎之前她才剛剛從灶門炭十郎那裡離開，所以十六對於這個姓氏難免會有點敏感。在灶門葵枝自報姓名的時候，她就下意識地想到灶門炭十郎了。雖然十六並沒有了解過灶門炭十郎生前的事情，但既然這一家的男主人不在，作為女主人的灶門葵枝沒有提她的丈夫只說了想跟孩子告別……這是不是就說明，這家人的男主人可能已經去世了。

　　總而言之，十六有理由懷疑面前這個女人是灶門炭十郎的妻子。

　　被突兀地問了這個問題的灶門葵枝怔了一下：「……他是我的丈夫。」

　　「果然。」

　　十六本來繃著的眉眼驟然放松了：「那你就算是自己人了。」

　　灶門葵枝遲疑了一瞬，詢問道：「您是之前在地獄見過我的丈夫嗎？」

　　「我可不止只是見過這麼簡單。」

　　我還給他找了地方住，介紹了工作，還介紹了一個可以飯後一起散步消食遛兒子的好朋友。

　　因為現在並不是適合的場合，十六也就沒有多說。她扭頭看向一直以來不怎麼說話存在感也比較低的賣藥郎，問他：「這邊的亡者，和我們那邊的有什麼區別嗎？」

　　賣藥郎知道她主要想知道的是什麼，便用他特有的腔調慢慢說道：「這裡沒有地獄，留戀現世不肯往生的亡靈，只能消散。」

　　「那他們停留在現世多久會消散？」

　　「視情況而定。」

　　停頓了一下，賣藥郎瞥了一眼那邊四個孩子之中，最小的那一位：「那個小孩子，目前，最多能待一日半。」

　　只有一日半？

　　「你也聽見了吧。」十六衝著灶門葵枝說，「為了你的小兒子著想，我給你一天時間告別，一天後你必須趕緊隨我去地獄。」

　　「我雖然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地獄，但你的丈夫現在也在那裡，往好了想至少你們能夠團聚。在陌生的環境遇到了什麼麻煩，到時候也可以請教他。」

　　「……」

　　灶門葵枝正了正神色，眼睛裡卻泛起了波瀾，諸多復雜的情緒混合其中，最顯而易見的是名為感激的情感。她彎下腰，語氣認真，咬字亦很清晰：「萬分感謝。」

　　而後，她又讓她的孩子們一個個向十六道了謝。

　　十六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忽然用余光瞥見了遠方樹林中的動靜。

　　她條件反射性轉過身，然後就看到一個有著紅色頭發穿著黑綠相間的衣服的少年，從銀裝素裹的樹林裡飛奔而來。在距離足夠近的時候，十六可以看清那個少年本來如火焰般熠熠生輝的紅色眼睛，在看見面前的慘案之後，驟然變得黯淡了起來。

　　少年情緒失控地喊著自己家人的名字。

　　十六聽見自己身後，不知道是哪個，或是說哪幾個亡靈，用帶著哭腔的稚嫩嗓音喊道：「哥哥……」

　　「哥、哥……」

　　生離死別的場景總是令人感到悲哀的。

　　就連一直以來都以非常冷淡疏離的表情對待他人的賣藥郎，也略微垂下了眼睫，像是不忍心直視這副畫面。

　　但怎麼說呢，對於這個少年處理事情的能力，以及他的理智和判斷力，十六還是非常佩服的——在發現他的其中一個妹妹還有救之後，陷入絕望和悲痛的少年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背著妹妹衝出去，打算下山找大夫看看能否救治。

　　他沒有讓悲傷衝昏了頭腦，就這點而言，真的很不容易。

　　十六如是想著。

　　「你要追他下去告別嗎？」

　　灶門葵枝低頭看了一眼她的孩子們，在對上他們縱使含著淚光也依舊堅定的目光之後，嘴角不由略微揚起來了一個非常溫柔的淺笑：「我……我們想陪著他，走完這一段路。」

　　「嗯，去吧。」

　　灶門葵枝帶著幾個小孩子離開了。

　　十六在他們離開之後，仔細去觀察了一下他們的屍體，然後才同賣藥郎一起也往那個方向前去。不過走的速度不快，不慌不忙的像是在欣賞雪景，因為她也不想打擾他們家人的分別。只是她本以為以這個少年跑起來的速度現在肯定已經下山找到醫生了，卻沒想到在半路上就看到了這個少年。

　　以及和他形成對峙局面的，單手牽制住他看上去有些變異了的妹妹的青年。

　　青年黑發藍眼，長得有點兒面熟，衣服看上去也有點兒眼熟。罵少年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變成鬼的妹妹的時候，那個樣子也令十六感覺有些熟悉。

　　但到底是哪裡熟悉了，十六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她正在心底琢磨著這微妙的熟悉感呢，就聽見耳邊傳來了某個熟人的聲音：「真是想不到啊，時至今日，義勇也能罵人罵的這麼有氣勢了。」

　　十六：「……」

　　十六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就看到肉粉發色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後，單手支著下顎看向被他稱為義勇的青年。目光懷念之中帶著點欣慰，欣慰之中流露出幾分思索：「要是他能再凶上三分，那真是頗得我的深傳——果然，人就是要罵醒的。」

　　十六：好的，她終於知道哪裡熟悉了。

　　這位青年罵人的樣子，還真有幾分錆兔的影子！

　　而錆兔在此時像是注意到了什麼，突然倒吸一口涼氣，表情非常古怪，困惑之中還帶著點點嫌棄：「他這個人怎麼用我的衣服和他的衣服拼接成一件衣服穿在身上，這也太……」

　　錆兔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很合適的詞語形容。

　　十六忍不住了：「所以，你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我本來是來你的工作室，找你有點事情。」

　　錆兔將自己的視線強行從拼色衣服上挪開：「在穿過你工作室那個由符紙組成的門之後，就來這兒了。然後循著腳印就來到了這裡。」

　　十六：「……」

　　十六看賣藥郎：「我說，你這異世界穿越的門也弄得太簡單了吧？」

　　賣藥郎：「……」

　　賣藥郎堅定自己的立場，為自己的門正名：「看人。」

　　可惜只得到一個冷淡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

　　錆.鋼鐵直男.兔（對義勇的衣服）感到困惑。———你們的評論就是我更新的動力QAQ！！


第9章 賣藥的那位

　　不遠處圍著那個頭頂上有一塊疤痕的少年的灶門一家人，看看被帶刀青年挾持住的姐姐，再看看跪坐在地上滿臉祈求神色的兄長，不由得攥緊拳頭面露憂色。倒是十六身邊的錆兔，看上去一點兒也不為此時青年和少年之間緊繃的氛圍環境感到擔憂。

　　他說：「義勇是個心軟善良的家伙。」

　　果不其然，在富岡義勇看見那個變成鬼的少女並不如他想像中那般吃人血肉，反而克服了自己心中的欲|望護在了自己的兄長前面之後，他立刻就改變了自己原本的計劃，非但不打算殺死變成鬼的少女了，甚至還決定讓這個少年去拜訪他的老師鱗瀧先生——那位同樣也是錆兔和真菰的老師。

　　錆兔見狀，輕哼了一聲：「我就知道。」

　　由於灶門葵枝一家人不能在現世久待的原因，再加上出乎十六意料之外來到這個世界的錆兔，十六並不打算在這個世界裡待多長時間。所以在灶門葵枝和她的孩子們以靈體的狀態進入那個名叫灶門炭治郎的少年的潛意識，並和他告別之後，她就帶著他們回去了山頂，也就是賣藥郎一開始把「門」打開的地方。

　　也好在灶門葵枝是個守信並且果決的人，答應離開就沒有太多的猶豫和徘徊。而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原來世界的錆兔，也沒有太過執著於留下來，很是順從地跟著。所以在返回地獄的路上都還算順利。

　　十六帶著他們穿過了那扇用符紙搭成的「門」，來到了地獄。

　　等所有人全部都進入地獄之後，身後那輕薄的看上去風一吹就能倒下的紙門——不過那與其說是門，倒不如說僅僅只是一個門框，自燃了。並且很快就燃燒殆盡，一點灰塵都沒有留下。

　　賣藥郎看了一眼燃盡的符紙「門」，解釋道：「傳送門是用符紙做的，終究還是不能長久，只是一個消耗品。」

　　十六了然。

　　她讓錆兔帶著灶門葵枝和四個小孩子去找灶門炭十郎，自己則是走去給賣藥郎倒了一杯水。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關於那個異世界的事情了嗎？」

　　賣藥郎目光平靜地對上她飽含深意的視線，用他特有的腔調曼聲道：「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意外？」

　　「很久之前，異世界有人因為意外來到了這裡的地獄，使得兩個世界建立了一些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聯系。」

　　「正是這點聯系，使得那個世界不斷有人會來到地獄。而幾次過後，這個聯系也變強了。」

　　十六若有所思：「所以，後面來到地獄的異世界之人才會越來越多。」

　　賣藥郎頷首：「是。」

　　語畢，他伸出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縫之間夾著一張符紙，上面繪著像是眼睛又和天平有幾分相似的圖案。他輕輕抖了抖這張符紙：「我教你構建空間之門的方法，凡是異世之人應該皆可通過。至於這些符紙，白澤會畫。」

　　十六聽到這裡，沒忍住打斷了他：「是只有那個世界的人才能進出嗎？」

　　賣藥郎搖頭：「有特例。」

　　就比如說，他自己就不是那個世界的存在。而地獄的那位輔佐官大人，只要他想的話，應該也可以進入那扇空間之門。

　　而這些也僅僅是他所知道的，再詳細一些的內容，他也不是很清楚了。

　　世界很大，還不止一個。鬼怪之事有些時候都不如表像那般，更別提一個世界了。所以即便是賣藥郎，也是在一次一次的摸索和冒險之中，才能慢慢看透一些有關於世界的形、真、理。

　　「留著這些亡者也好，將他們送回原來的世界也罷。」

　　「地獄應該擁有這個權利。」

　　……

　　賣藥郎似乎是一個很忙的賣藥郎。

　　他說，他的藥還沒有賣完。所以在教完十六如何運用符紙造出一扇空間之門後，他就背著自己的藥箱拿著自己的劍准備離開了。

　　十六本來看在他幫了她這麼大忙的份上，就告訴他說她可以付錢買他藥箱裡面的藥，然而被拒絕了。

　　賣藥郎說：「你，並不需要這些。」

　　十六自己翻譯了一下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說他賣藥只賣給有需要的人，也就是有病的人。而她顯然不在有病的範疇之內。

　　考慮到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個人，是個能穿梭在異世界之間的有著神秘力量的特殊存在，她本著虛心請教的心態非常客氣地問他：「那麼，請問你這裡有沒有治療抖S的藥物？」

　　賣藥郎：「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賣藥郎。」

　　十六聞言有點兒遺憾，但還是不願意放棄：「那你一般都賣什麼藥啊？」

　　賣藥郎回她：「祛除風寒，緩解疲勞，消除噩夢，治療腹疼，壯|陽補|精。」

　　十六：「這樣啊，那確……」

　　十六：「……」

　　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對上十六有些詭異和微妙的目光，賣藥郎的神色依舊淡然平靜，然後再次重復了一遍他之前說過的話：「我說過了，你，並不需要這些。」

　　十六：「……」

　　好吧，這些東西無論哪個十六都覺得自己根本用不上。但為了不落氣勢，她還是假裝淡定地輕咳一聲，說道：「你剛剛說的最後那個，給我來一份吧。」

　　最後，在送走賣藥郎後，十六看了看留在自己桌子上的藥瓶子，盯著它神游了好一會兒，嘆口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把小瓶子丟進了自己的抽屜裡。

　　過兩天送給白澤去吧，就當是新年禮物了。嗯，祝他能過個開心年——十六如是想著。

　　不過很快，她就把她的心思放到工作上的事情上去了。鬼燈好歹也是她名義上的上司，有關異世界這麼大的事情，她多少還是需要寫一份資料呈上去給他過目過的。這可是工作上的必要流程，因此十六並不會在這方面松懈。

　　於是十六熬夜加班，終於趕在第二天天明前做好了一份較為詳細的資料介紹，以及對未來計劃的建議。

　　考慮到裡面有一些事情需要當面討論，十六打算親自將這份資料上交給鬼燈。她離開了自己的房間，走到庭院的時候，看見了昨日就見過的錆兔，也看見了他已經換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織，換上地獄獄卒統一分發的衣物。

　　下意識回憶起昨日發生過什麼的十六：「……」

　　錆兔向十六問好，十六向錆兔詢問：「你就這麼討厭富岡義勇嗎？」

　　「當然沒有！」錆兔當即否認，回答得沒有片刻猶豫。

　　但說完之後，他的表情又露出一點遲疑糾結的色彩：「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錆兔雖然相貌精致，死的時候年齡也不大，但確確實實算是一個糙生糙長的大老爺兒們。糙爺們兒錆兔不能理解富岡義勇為何會選擇用將兩人的衣服拼接成一件羽織披在身上這樣，連心思細膩的女孩子都不一定能想到的方式來紀念他……怎麼說呢，這讓他覺得吧，有點膩歪。

　　錆兔對此感到不適。

　　而且越想越覺得……打住！不要再想了！還是想想之後再遇到富岡義勇，要怎麼教育他吧！畢竟那家伙的眼神一看就是還沒有從過去的經歷中走出來，不過沒關系，他現在有機會回去了，以後多罵多打幾次，總能把他打醒的，再不濟不是還有富岡姐姐嘛！

　　總之絕對不是為了衣服的事情公報私仇！

　　*****

　　於此同時，異世界。

　　已經是一名水柱的富岡義勇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冷。

　　他下意識裹緊了自己的羽織，視線在接觸到羽織上實際上並不屬於自己的黃橙綠三色交織的龜甲紋後，停了一息，而後抬起眼，看向面前在大冬天還敞著前胸的風柱不死川實彌。

　　這就是真正合格的柱該擁有的實力和作風嗎？即便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也保持一貫的作風，不屈不撓，就是不扣胸前的扣子。

　　果然，他和這些大佬不一樣。

　　富岡義勇想的有點出神，以至於速度稍微慢了一瞬。然後就被不耐煩的不死川實彌催促了：「喂！你這家伙，還敢再慢一點嗎！」

　　不死川實彌被分配到和富岡義勇一起合作一個任務本來就很煩了，看到對方那張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臉之後就更煩了。他脾氣本就暴躁，所以根本不可能對他有多好看的臉色。

　　不過富岡義勇並沒覺得這有什麼，所以也不去回嘴，只是非常順從地默默加快速度，不想要拖後腿。

　　但這一切看在不死川實彌眼中，就是這個男人不僅一言不發，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顧自提速超過了他，向目的地趕去。

　　嘖，真是個傲慢的家伙。

　　不死川實彌臉色很差，他加速來到了富岡義勇身邊，然後故意重重地冷哼了一聲，再然後提速超過了他。

　　富岡義勇先是困惑，然後猛地反應了過來——這是風柱在嫌棄他速度不夠！

　　雖然富岡義勇覺得他的速度肯定比不過風柱，但為了不拖後腿，他也會盡力而為的。

　　於是，他又加速了，並且再次超過了不死川實彌。

　　不死川實彌：「……」

　　最後，當他們到達目的地之後。

　　發現用來通訊的烏鴉跟丟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死川實彌在氣死的邊緣。

　　富岡義勇（松口氣）：我沒有給不死川惹麻煩，我沒有被不死川討厭。

　　雖然但是。迫害義勇真的令人快樂。

　　（。

　　PS：魔改賣藥郎設定了hhhh（但賣藥郎很懂黃色這點是真的，看了番的都知道藥箱裡究竟有什麼，手動滑稽）


第10章 有序排隊

　　錆兔這麼早出現在十六的門口並不是巧合，他專門等候在這裡，想要跟十六商量一些事情。

　　「並不是很急，有些內容還屬於私事。」

　　錆兔看了一眼十六手中拿著的文件袋：「十六夜小姐如果現在有事情，就先去忙好了。」

　　十六略一考慮，也沒客氣什麼。朝他點點頭，丟下一句「我回來之後會來找你的」，就邁開腿離開了。

　　和鬼燈的討論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整個談話過程也出乎十六意料之外的還算愉快。怎麼說呢，鬼燈幾乎把有關異世界的事情全盤交給了她做主，除了提了幾個建議之外，也沒怎麼否決她的想法。

　　鬼燈說他只有一個要求，而這個要求也是他的底線，那就是不能危害地獄。至於別的什麼，他也懶得管。

　　「就當是報酬。」

　　鬼燈淡淡道：「看在你為地獄認真工作了這麼多年的份上，你原來所處的世界的事情，就由你來做主了。」

　　十六聞言，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鬼燈，語氣古怪地重復了一遍：「……我原來所處的世界？」

　　鬼燈瞧了她一眼，以一種「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愚蠢」的口吻，張口就是一句嘲諷：「哦？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你就是那個世界的鬼嗎，十六夜桑？」

　　當然不是。

　　雖然一開始她確實沒有意識到什麼，但當種種巧合彙聚到一起的時候，某些事情就不能單純用巧合來解釋了。

　　地獄看不出她的來歷，能夠輕易走進空間之門，除了對吃人沒有需求之外幾乎和異世界的鬼如出一轍的生理特性……十六夜十六不得不懷疑，自己或許是異世界一個走失的鬼。

　　至於是否畏懼陽光這一點，至少在她現有的漫長記憶中，她一直待在地獄，而地獄中並無太陽，也就根本不存在陽光。

　　不過目前這也只是一個懷疑而已。

　　「你應該是在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傷到了腦子，才沒有了之前的記憶。」

　　鬼燈開始合理推測：「畢竟你才是最開始的那個意外，突破兩個世界的屏障總得有些跌跌撞撞，撞壞了腦子也是正常的。而後面的再來到地獄的人，因為你的存在給他們打開來一條縫隙，所以基本都完好無損。」

　　十六：「……」

　　話雖如此，但這個撞壞腦子怎麼聽怎麼感覺不舒服。

　　十六暗自不爽了好一會兒，但最後還是放棄了跟鬼燈吵——哦不對，是據理力爭。

　　鬼燈說她從現世掉到地獄的時候，現世裡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換言之，她或許是個鬼，但並不畏懼太陽，至少不畏懼這個世界的太陽。

　　至於不吃人肉這一點，鬼燈還挺遺憾的：「如果你願意吃人肉的話，你就可以再去負責一些刑罰類的工作了，一定很有威懾力。」

　　怎麼負責？生吞亡者嗎？還很有威懾力？威懾什麼呢！

　　鬼燈繼續補充：「芥子小姐可以為你提供辣椒醬，口感應該不會差。」

　　十六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會吃辣的人沒有資格提芥子小姐的辣椒醬。」

　　鬼燈：「呵呵。」

　　鬼燈懶得和十六計較，並在心底給白澤記了一筆。膽敢把他不會吃辣這一點到處宣傳的，除了白澤那個偶蹄類動物他也想不到別人了。

　　「當然，比起你是那個世界走丟的不畏懼陽光也不吃人肉的變異鬼，我倒是覺得還有一種可能性，或許更符合你現在的情況。」

　　鬼燈意味深長地瞧著她：「或許你根本已經不能算是鬼了，而是鬼魂。」

　　所以才不畏懼陽光，所以才沒有吃人的欲|望。

　　十六：「你的意思是，我是個死鬼？」

　　鬼燈：「……你一定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那個世界的鬼對於地獄來說算是沒有見過的稀奇生物，死了之後的靈魂狀態跟一般的亡者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這也解釋的通。

　　十六「哦」了一聲之後，忽然有些好奇：「你也是鬼，那麼你死後會變成什麼？」

　　鬼燈稍稍眯起眼睛，眼角的那一抹紅色給他本來寡淡清冷的面孔平添了幾分屬於妖鬼的惑人的艷色。他張開了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提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但他的表情卻驟然陰沉了下來，仿佛是陷入了什麼非常不愉快的回憶之中。

　　他說：「哦，這個啊。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死了之後就變成了地獄裡最強的輔佐官。」

　　鬼燈順手拿起身邊的狼牙棒，落在十六身上的目光暗示意味十足：「十六夜桑想要試試看嗎？」

　　十六：「……」

　　眼瞧著情況有點兒失控，求生經驗豐富的十六當即丟下一句「我也已經死了不需要再死一次了謝謝」，然後起立轉身離開房間，一氣呵成。

　　說完就跑這種事情，十六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出來之後，她就如約去找了錆兔。

　　錆兔跟她說的事情，十六其實也早有預料。簡單來說，就是異世之人來的太多了她的院子放不下了。更別提，灶門一家人真的很多。但將這些異世之人安排在別的地方她也不太放心……看來，真的是時候找人來擴建了。

　　「不過，剛剛詩小姐來過，說她在不遠處也購置了一戶庭院，可以幫忙分擔一些。」

　　十六沉吟片刻：「可以。」

　　目前，繼國緣一肯定是和詩住在一起的，他們兩個也都算是在地獄經驗豐富的老人了，讓新來的人在他們那裡住著，她也放心。

　　「那就讓灶門炭十郎他們一家去那裡住吧。」

　　不過，擴建的事情也得提上議程了。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我的私事了，關於另一個世界。」

　　錆兔說：「我想再回去一趟。」

　　他還有想見到的人，有思念的長輩，放不下的朋友，以及為其擔憂的晚輩。他還有執念。

　　錆兔明白，逝者不應當對活人的世界插手過多，但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是希望能再為那個世界，為他所在意的人們多做些什麼。他還沒打醒富岡義勇呢，也還沒確認過那個最終測試裡面的手鬼是否還活著……他還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回去是肯定有機會回去的，就是不知道十六同不同意了。

　　老實說，錆兔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畢竟十六作為一個認真負責的地獄獄卒，某些違反規矩的事情，她從來不去觸碰，除了在背後吐槽自己的上司。

　　然後，心情緊張的錆兔就聽見十六很平靜的說：「哦，好啊，沒問題，在我這登記一下就可以了。」語氣隨意得仿佛就像是同意他今天晚上吃拉面一樣。

　　錆兔：「……」

　　十六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那邊的世界沒有地獄，也就沒有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只要不太過分，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

　　「但還是有些要求的，我會把傳送門開在我房間，從傳送門的耐用性考慮和你們的安全考慮，一天最多去五個人，最長十個小時，去之前記得登記一下。」

　　「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超時了或者超額了，我會來找你們喝茶的哦。」

　　「順便，我知道現在要過年了，但你們回家探望之前一點要記得先安排好，大家有序排隊，不要打架。」

　　作者有話要說：

　　日後。無慘下地獄了。

　　十六：嗯，就讓他住在詩（緣一）那裡吧。

　　無慘：！！！

　　——

　　邏輯不用太多，幸福快樂就好！正好我要過年了，這邊的時間線也是差不多過年的時候，那就大家一起過個年吧！我就要把他們都送回去過年！他們值得嗚嗚嗚！！

　　【PS：】

　　今天有點兒頭疼就先更新這麼多了。順便最近新型肺炎還蠻嚴重的，你們一定要注意保重身體啊！沒事就別出去亂跑了，在家追追番看看小說多快樂啊。更別說今年一月新番質量真的不錯，愛了愛了。


第11章 新年快樂

　　好吧，雖然十六很想讓這些人直接回到原來的世界過個好年，和許久未見的家人團圓一下。不過考慮到她現在還並不清楚那個世界是否足夠堅韌到能讓她隨便顛倒陰陽，讓亡者重返現世，十六決定還是要用稍微溫和一點的手段。

　　於是，在召集了全部異世之人的會議上，她特意強調道：「你們回去之後，只能以夢境的方式接觸你們想要接觸的人。」

　　一般情況下，人是看不到鬼和亡者的，不過地獄裡面有的是手段可以讓人看到他們。但保險起見，十六還是決定讓他們用鬼怪亡者最擅長的入夢，而非直接現身。

　　「我可以讓你們回去看看，但不管你們看到什麼，不能在那個世界的人面前現出別有出格的舉措。」

　　說到這裡，十六稍稍停頓了一瞬。她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圍坐在桌子邊上，擠得滿滿當當的。天知道幾十年前這間屋子裡的人才個位數，結果現在都二十好幾了，估計再過不了多久，這間會議室也得擴建了。

　　十六收回思緒，垂下眼眸看著自己的茶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那被水浸泡得更加碧綠的葉尖兒在杯中慢悠悠地舒展著，將自己的顏色一點點染進水中，有白色的水汽煙似的騰起，又在她開口說話的時候，顫了顫，很快就散了：「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片刻的沉默之後，打破安靜的是瑠火。

　　「我們已經很感激您了，十六夜小姐。」

　　這位性格溫和穩重的女人輕輕勾起了嘴角，眉眼間的溫柔難得如此明顯的流露了出來：「您本不需顧慮這些。」

　　他們本就是已死之人，按照十六的說法，早就該轉世輪回，或者是流連人世間落得個靈魂散盡的結局。如今能活在地獄已經算是饋贈，更別說十六還給了他們回去看看的機會，而她本可以不必這麼麻煩，畢竟她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將他們送回去。

　　「瑠火說的沒錯。」

　　蝴蝶香奈惠笑著應道：「我們很感謝您。」

　　十六微微怔住。

　　老實說，她在地獄見慣了那種貪婪無厭不知滿足的人類，很多簡直就將升米恩鬥米仇給融入到了血液之中，自私得讓她連同情的想法都生不起來。

　　但現在，她在想：她原來那個世界的人類，都這麼可愛的嗎。

　　……

　　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回去，十六並不意外這一點。但後來他們交給她的登記前往那個世界的名單之中，包括了繼國緣一這一個人，就令她有一些意外了。

　　不過稍微一想，十六就有了猜測：「你是去找你那個變成鬼的哥哥的吧。」

　　繼國緣一搖頭。

　　「不是他？」

　　十六輕咦一聲，有些詫異了：「那你還有什麼認識的人在現世嗎？」以他的年紀，不應該啊。

　　繼國緣一：「鬼舞辻無慘。」

　　十六：「鬼舞辻無慘？」

　　繼國緣一的名字排在第三天，這一天除了他就只有瑠火和琴葉兩人登記了是要去那個世界的。換句話說，還有兩個名額可以使用。

　　所以十六簡單思考了一下之後，當場拍板決定和繼國緣一一起去。

　　「我去看看這個傳說中的鬼之始祖長什麼樣。」

　　繼國緣一遲疑說：「可惜我並不能確定他如今在哪兒，我也只是想去試著找找看而已。」

　　「你在想什麼呢？」十六哼了一聲，「你現在可是鬼，鬼入夢哪需要知道那個人的具體位置。」

　　你現在可是鬼。

　　繼國緣一：「……嗯。」

　　這話雖然也不是沒有道理，但聽起來怎麼這麼怪呢。

　　繼國緣一：「不過鬼舞辻無慘不需要睡覺，也能入他夢嗎？」

　　十六有點兒不耐煩了：「嘖，他事兒怎麼這麼多呢？」

　　「既然他說他是鬼之始祖，去那邊後捉一只鬼來，只要有一點他的痕跡，我總有法子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十六說，「他不會做夢，那就干脆弄點更厲害的吧。」

　　*****

　　三日後，黎明破曉。

　　地平線上的一道金線泄出萬丈光芒，一寸寸點亮遠方的黑夜。就像是人間的燈火顏色升上了天空，將夜幕的深藍一點點暈淺，暈淡。

　　一身黑色西裝打扮，戴著白色禮帽的青年站在窗邊，血色的眼睛裡倒影出遠方的那一點金色的陽光。然後他一臉冰冷的拉上了窗簾，將即將進入窗戶的光芒都隔絕在厚重的遮光窗簾之後。

　　就像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

　　青年微皺著眉，表情厭煩之中帶著幾分怒氣。他轉身打開燈光，一瞬間亮起的白色燈光瞬間驅散了房間內全部的黑暗，將每一個陰霾的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很明亮，完全不是窗簾外那晨光熹微的世界可以比得上的。但也很冰冷，一點也沒有陽光的溫度。

　　燈光灑下，墜落進青年血色的眼睛裡，卻一點兒也驅不走他眼底的陰暗。他緊握著拳頭，自言自語般低低開口：「早晚有一天……」

　　後面的聲音被時鐘走動的嘀嗒聲響所掩蓋。

　　他會站在太陽底下，成為最完美的存在，真真正正的，無所畏懼。

　　青年，也便是鬼舞辻無慘，正這麼信心滿滿且野心勃勃的想像著。下一秒，他的眼前卻驟然陷入了黑暗——不是昏迷後意識全無的黑暗，而是單純呈現在視網膜上的，黑暗的色彩。

　　但就在這麼黑暗的環境之中，他卻能清晰看見自己的雙手，甚至是指尖的紋路。

　　面對如此的情景，鬼舞辻無慘其實並沒有覺得緊張或是害怕，他只是感受到了憤怒，出奇的憤怒。那怒火灼得他心底發燙，仿佛全身的墜入火海之中，唯有鮮血才能澆滅這澎湃的火海。

　　他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被如此暗算過了。

　　下一秒，鬼舞辻無慘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我保證，你會死的很……」

　　鬼舞辻無慘冷笑著轉過身，視線在接觸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之後，瞳孔微微縮了一瞬之後因恐懼而驟然放大，而原本沒有說出口的那一句「痛苦」，卡在他的喉嚨處，仿佛堵塞了他的呼吸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鬼舞辻無慘遵循潛意識失態地後退了好幾步後，又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強行停住自己的身體：「不、不可能！」

　　「我明明已經熬到那個男人老死了……他不可能還活著！」

　　他惡狠狠地盯著繼國緣一，也不知道是在說給他聽，還是說服自己：「你一定是別人用幻覺之類的手段假扮的——是珠世那個背叛者嗎！還是其他人！」

　　「你不可能是他！」

　　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沒有說什麼，只是抽出了隨身帶著的佩刀。

　　在他的日輪刀徹底亮出來的那一刻，鬼舞辻無慘再也沒有了之前那般大聲叫囂的勇氣。

　　是他。

　　鬼舞辻無慘又驚又怒地想著。

　　竟然真的是他——

　　繼國緣一。

　　與此同時，隱去了身形圍觀的十六驚呆了。

　　她突然就想起了三天前她在去白澤的中醫館拿符紙時，遇到的一位漂亮小妹妹提到過的一個詞。

　　屑。

　　鬼舞辻無慘真的太屑了，比被漂亮小妹妹罵的白澤還屑，簡直就是屑中之屑。

　　繼國緣一其實是想找鬼舞辻無慘問一些東西的，但奈何鬼舞辻無慘這個人一見到他就嚇得不會說話了，也根本做不到好好聊天。

　　繼國緣一想了想，覺得既然做不了別的事情，那麼就索性壓著他打了一頓。直到打得鬼舞辻無慘開始懷疑鬼生了，他才松開手放過他。

　　在離開這個強行構建起來的所謂的「夢境」之後，繼國緣一看向身側的十六：「抱歉，我沒有想到他對我會是這樣的態度。」

　　「讓你白跑一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十六搖頭：「不，我已經收獲很多了。」

　　「倒是我說，現在還有時間，你真的不去看看你的哥哥嗎？」

　　繼國緣一沉默。

　　「不必了。」他輕聲說。

　　……

　　咚。

　　庭院內的驚鹿蓄滿了水。竹筒翻轉後敲擊在石頭上，發出一道干脆的聲響來。

　　這聲響驚起了停在灌叢中用鳥喙梳理羽毛的飛鳥，抖了抖翅膀竄上了天空，只留下微微搖晃的灌木叢和幾片飄落的小樹葉。同時，它也驚醒了陷入自己思緒的瑠火。

　　瑠火回過神來，看向坐在她對面的那個青年。劍眉星目，氣宇軒昂。

　　而在她的回憶中，面前的青年還停留在少年的模樣，不過如今卻也變成了可靠的大人了。瑠火曾無數次想像過自己的兒子長大後會變成什麼模樣，而事實證明他遠比她想像的要優秀很多。

　　瑠火深呼吸一口氣：「你該醒了，杏壽郎。」

　　「不用在意你父親所說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所以，去完成你的責任，履行你的義務吧。」

　　男人重重地「嗯」了一聲：「無論做什麼，我都一定全力以赴的，母親！」

　　「我知道。」

　　瑠火伸出手，男人配合地低下頭去，任由那雙手輕輕揉了揉他那柔軟蓬松的頭發。

　　瑠火低頭看著男人在她面前乖巧順從的樣子，一如他小時候大著膽子在一貫嚴肅的她懷裡撒嬌的樣子，眼中隱約泛起了淚光——那是與悲傷無關的淚光：「我都知道的。」

　　「能成為你的母親，我真的很幸福，我的孩子。」

　　……

　　「我的孩子。」

　　洞穴外呼嘯了一夜的風雪慢慢停了，琴葉看著就像是動物冬眠一樣躺在山洞之中的少年。他像是不畏懼寒冷一樣，在干草堆中睡得正酣，伴隨著胸腔一起起伏的，是他的鼾聲。野豬頭模樣的頭罩因為那大開大合的睡姿而從他的頭上脫落，露出大半張臉出來。

　　她已經像這樣看了一夜了，目光欣慰之中又帶著悲傷，但直到最後快要離開的時候，她還是沒有決定是否要進入這個少年的夢境。

　　琴葉有點不敢。

　　在琴葉無奈丟下她的孩子嘴平伊之助的時候，他真的太小了。小到幾乎不會有機會留下關於他母親的記憶。也就是說，即便她進入了他的夢境，他或許也不認識她究竟是誰。

　　但，沒關系。

　　琴葉走上前，目光細細勾勒著他那與她極為相似的眉眼唇鼻，下滑之後便是那與他漂亮的樣子極其不相符的健壯身材。很顯然，他一定是在這山林裡吃了大苦，才會練就這樣的身材。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在這個鬼怪橫行的世界，有能力自保是一件好事。

　　可話雖如此，作為母親，琴葉還是會忍不住心疼。

　　她彎下腰虛虛環抱住嘴平伊之助，在他的耳邊低聲道：「遲來的新年祝福。新年快樂，伊之助。」

　　「願你平安。」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願你平安。

　　PS：我也好想rua大哥頭發啊QWQ


第12章 三哥三嫂

　　在繼國緣一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間，周圍的黑暗退去，入目是燈光發出的刺眼的白。

　　鬼舞辻無慘趴伏在地上，眼睛瞪得幾欲突出眼眶，微微張著嘴巴，「呵呵」的聲音漏風似的從喉嚨裡艱難的溢出。等到那仿佛被死亡籠罩著的窒息感慢慢消散之後，他才漸漸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受傷。連那被日輪刀砍到的刺痛感也都像是幻想出來的那樣。冷靜下來仔細體會，他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不適的感覺。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個噩夢，夢醒了，那個男人也就不在了。

　　鬼舞辻無慘慢慢站起身來，本來扭曲的面孔逐漸趨於平靜，但最後卻定格在一個陰冷可怖的表情上。

　　他一字一頓，惡狠狠地咬字念道：「繼、國、緣、一。」

　　這個陰魂不散的可惡男人。

　　剛剛所經歷的一切應當只是一個幻境，但這幻境中的男人給他帶來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和那個男人實在是太相似了，相似到鬼舞辻無慘都忍不住懷疑，繼國緣一是不是還活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繼國緣一就算還活著，也應該是白發蒼蒼的垂暮模樣，而非是他剛剛見到的如此年輕的樣子。

　　如此在心裡想著，鬼舞辻無慘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但怎麼說呢，他還是有點心裡慌慌的。

　　鬼舞辻無慘就這麼把自己鎖在家裡糾結思考了一天一夜，也不去管他目前使用的人類身份還有一個妻子和小女兒。

　　思考到最後，他去了無限城。並讓鳴女把十二鬼月中所有鬼都傳送到了無限城內。

　　「我會離開一段時間。」

　　鬼舞辻無慘站在高處，俯視著下方直接隸屬於他手下的十二鬼月。目光幾乎是無法克制的在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壹黑死牟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黑死牟在成為鬼之前的名字，叫繼國岩勝，是一位獵鬼人，更是繼國緣一的雙生哥哥。而當初繼國緣一逝世的消息，也正是他告訴他的。

　　最後，鬼舞辻無慘強行挪開了自己的視線，但臉色又差了幾分。

　　相比較十二鬼月中大部分不敢抬頭直視鬼舞辻無慘的鬼來說，膽子比較大的上弦之貳童磨，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然後他略微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思索的表情，並抬起折扇遮住了嘴角翹起的笑意。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藍色彼岸花的找尋可以稍緩一點。不過，凡是看到了戴著花牌耳飾的獵鬼人——」

　　鬼舞辻無慘冷冷道：「殺無赦。」

　　十二鬼月低下頭去，紛紛應道：「是。」

　　而在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鬼舞辻無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無限城，顯然是已經離開了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離開的模樣顯得是如此的著急，就像是害怕有誰會突然出現追殺他一樣。

　　不過，這世上除了太陽，還有能傷害到這位鬼之始祖的存在嗎？

　　絕大部分鬼都不敢想像這樣的事情。

　　童磨在此時打開了自己的折扇半掩在面上，只露出一雙七彩顏色宛若琉璃的眼睛，看向鬼舞辻無慘離開的地方。那雙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眼尾更是染上了無盡的笑意，而不含半點憂色。

　　「哎呀呀。」他輕嘆一聲，然後就此打住，沒有再說什麼。仿佛這只是一聲沒有任何意義的感慨而已。

　　下一秒，鳴女的琵琶響起。她的琵琶聲可以操縱這整個無限城，也包括將人轉進或是送出無限城。至於現在，她將十二鬼月從下弦之陸開始，一個個送回了他們原來所在的地方。

　　而就在鳴女剛剛將下弦之壹的魘夢送走之後，童磨浸著笑意的聲音搶在她再次撥動琵琶的琴弦之前響了起來：「吶，琵琶姐姐可否慢點再送？我許久未見過我的這些伙伴了，還想和他們好好聊聊天呢。」

　　「畢竟，我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掛念著他們啊。」

　　鳴女：「……」

　　鳴女沒有回話，但她的琵琶聲停了，算是默認。

　　童磨伸出手衝著鳴女的方向揮了揮，笑容燦爛：「真是謝謝啦，琵琶姐姐。」

　　站在童磨身邊的一位全身上下布滿了像征著罪行的深藍色刺青的短發男人輕嘖一聲，毫不留情地說道：「我不想跟你聊天，送我回去。」

　　「誒？」

　　童磨眨眨眼睛，然後故作親昵地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將自己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還湊到他的眼面前笑道：「別這麼無情嘛，猗窩座閣下。」

　　猗窩座皺起眉，想要打人。

　　只不過，在猗窩座伸出手扯斷童磨的手臂之前，童磨用天真爛漫的語氣問他：「說起來我還有一點好奇呢，猗窩座閣下剛剛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都沒有仔細聽話呢。」

　　「這可不太好啊。」

　　猗窩座：「……」

　　他冷冷道：「與你無關。」

　　童磨聞言，用誇張的肢體動作表現著自己的難過和傷心，臉上卻仍然是笑著的模樣，大聲喊道：「我可是在關心你呢！猗窩座閣下！如果有什麼麻煩的事情，我可以幫你解決啊！作為萬世極樂教的教主，解決他人的問題和苦惱可是我的強項呢，我真的很有經驗的哦！」

　　童磨一邊用情感充沛的語氣說話，一邊還配合肢體語言表演，可以說是非常努力的在表現了。但猗窩座只覺得他聒噪。

　　但童磨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他剛剛真的有一點走神。

　　猗窩座在想，他兩天前在樹林裡遇到的那個一閃而逝的身影。那是一個少女的背影，卻令他感到無比的熟悉，無數復雜的情感湧上心頭，甚至讓他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為什麼？

　　明明他對人類的女性根本沒有太大的興趣，更不像童磨那樣只喜歡吃女人——甚至恰恰相反，他從來不吃女人。所以為什麼他會如此在意那個背影？

　　猗窩座想不明白。

　　他喊了一聲「鳴女」，琵琶的琴聲驟然響起。下一秒，他眼前的景色便從無限城變成了郊區銀裝素裹的樹林，身邊也沒有了那煩人的聲音。

　　猗窩座環視了一圈周圍，樹林裡沒有一個人影，只有不遠處有條列車的軌道，偶爾經過的列車就是這裡最具有人氣的時候了。不過，猗窩座並不想離開這裡，即便他也說不清楚他想找尋什麼，或者是說期待什麼。

　　總之，再等等看。

　　……

　　猗窩座在樹林裡百般糾結，而造成這一切的背影主人戀雪，卻在地獄裡很開心的准備著早餐。她不太適合地獄的工作，十六就讓她和另外一位夫人一起幫忙負責照顧一下大家的飲食。好在這也不用很麻煩，因為很多人的餐食都是工作崗位上有統一准備的。只不過最近地獄也剛過了年，有那麼幾天的休假。

　　而且說句實話，亡者對於食物的需求其實沒有那麼大。

　　准備早餐的戀雪並不知道自己昔日的戀人如今正用著「猗窩座」這個名字，以鬼的姿態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在戀雪心裡，她的戀人狛治早就死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久到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正差人可能活到的年歲，戀雪一直沒有見在地獄見到她昔日的戀人。她為此傷心並且郁郁寡歡過好一段時間，但最後在大家的幫助下，她慢慢走了出來。

　　兩天前，在她父親的鼓勵下，戀雪去原來的世界走了走。如今，那個世界真的已經大變樣了，還擁有了曾經她沒有見過的列車。不過這些東西大部分她也已經在地獄見過了，所以也算不上太新鮮。

　　不過有些時候，她還是會想，那些新來的亡者真是幸運，還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牽掛的人。

　　真好啊。

　　戀雪如是想著。

　　廚房的門被敲了三聲，喚回了戀雪的思緒。她抬眸看去，看見十六走了進來。

　　「十六夜小姐。」

　　「戀雪。」

　　十六說：「我這段時間有事情不在，不用給我准備早餐了。」

　　「誒？」戀雪詫異，「您不是也放假了嗎？」

　　「嗯，剛好趁放假處理一些別的事情，可能要花點時間。」

　　地獄的假期不長，一年下來也就那麼幾天，因此十六在昨天甚至還向鬼燈請了後面幾天的假。

　　「我看他們有些人還沒有起，到時候麻煩你通知一下了：在我回來之前，先別動用傳送之門。」

　　「我大概要在那個世界，待一段時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鬼舞辻無慘！他！慫了！！！

　　——

　　另外：

　　三嫂（在地獄下定決心）：出過去陰影，當一個快樂的小寡婦。

　　三哥（在樹林茫然等待）：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我一定要等到那個背影的主人。

　　二哥（在無限城慘遭拋棄）：……可關心他人樂於助人的童磨又做錯了什麼呢？


第13章 下弦之鬼

　　十六不惜放下她摯愛的工作離開地獄那麼久，就是為了去那個世界調查一下鬼舞辻無慘，這個所謂的鬼之始祖。而調查他的原因也很簡單：就他那副跟她幾乎有七八分相像的長相，要說他的身份和她的身世沒什麼關系，十六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等等，這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鬼燈和白澤就挺像的，但兩人真的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不過巧合終究只是巧合，大概率來說，她跟鬼舞辻無慘應該是有點兒關系的。以前沒遇上也就算了，但如今機會就擺在自己的眼面前了，十六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去稍微調查一下自己的身世之謎的。雖然年代有點兒久遠，調查起來估計有點困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嘛，至少鬼舞辻無慘就還活著，不是嗎。

　　而在昨天剛剛回到地獄的時候，十六問了繼國緣一這樣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我和鬼舞辻無慘的長相有幾分相似？」

　　如果他早一點提到這件事情，說不定她就會早一點入手調查那個世界。而據十六所知，目前下地獄的人當中，真正見過鬼舞辻無慘的人應該只有繼國緣一。

　　對於十六的疑問，繼國緣一的回答是：「我並不覺得你們兩個有哪裡相似。」

　　他說話時的語氣相當的認真，表情也特別真誠。

　　十六：「……」

　　哦，她差點兒忘了，這家伙看人的方式比較刁鑽，用他的話大概叫通透，總之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理解。

　　想明白了這一點，十六也就不想再跟他在這個地方糾結了。糾結太多最後氣的還是自己，跟繼國緣一這個已經快要通透成了憨憨的人計較這個，真的不值得。同時也正因如此，十六這一次去異世界沒有喊上繼國緣一，盡管他或許是目前待在地獄的所有異世之人之中，對鬼舞辻無慘最熟悉的那一個了。

　　至於如何調查麼，老實說，十六目前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方案。但不管怎樣，她並不想要打草驚蛇。

　　這倒不是說她怕了鬼舞辻無慘還是怎樣，畢竟就他那天見到了繼國緣一之後慫得不行的表現，十六就算想怕估計也怕不起來。她只是出於謹慎的心理，擔心自己如果行事太囂張了會不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才打算小心行事。

　　賣藥郎離開的時候，其實也提過這一點。他說，世界是一種兼顧強大與弱小的非常微妙的存在。而他為地獄留下那扇能夠通往異世界的門的初衷，也只是為了讓地獄擁有是否留下那些異世界亡靈的選擇權，而不是讓他們去肆意干擾這個世界自己的發展的。

　　就這一點來看，十六其實已經逾越了。

　　但在越線的同時，十六也有很小心的控制著這個度。地獄的亡者都有回去現世看看親人的機會，沒道理異世界的亡者不能回去。更別說目前這些來自異世界的亡者數量連地獄裡面的亡者數量的零頭都算不上，這也是十六會答應他們回去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了。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她足夠信任他們，覺得他們不會亂來。

　　總而言之，只想在這個世界低調行事的十六在來到異世界之後，在一個風景不錯的小河邊找了塊石頭坐在那裡思考了好一會兒，最終有了自己的打算。

　　十六最後肯定是要接觸鬼舞辻無慘的，而接觸這位鬼之始祖最好也最不起眼的方法，大概就是把自己扮成鬼，然後以鬼的身份接近他了。

　　強行進入鬼舞辻無慘的精神世界制造夢境，十六上一次已經同繼國緣一一起試過了。條件比十六想像中的要苛刻很多，也挺麻煩的。而且，那個夢境其實並不是很穩固，要不是鬼舞辻無慘被繼國緣一嚇懵了，他其實想要擺脫這個夢境也挺方便的。

　　所以，還是扮成鬼一點點來，更穩妥一些。

　　又考慮到她本來就應該是這個世界的鬼，氣味等鬼的特征不需要偽裝太多，只要從靈體的狀態變成實體就可以了。主要需要解決的，是她現在和鬼舞辻無慘有點兒撞臉的模樣。也還好她事先准備的藥比較充足，其中就有改變外形的藥物——地獄的研發科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正經的東西沒弄出多少，奇奇怪怪的副產品倒是蠻多。

　　研發科給的藥物是可以自己設計外形的，不過十六對自己的樣子一直以來都挺滿意的，也沒有捏臉的興趣，為了不那麼麻煩甚至就直接用了鬼燈的外貌。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可是她接觸最多的鬼了。雖然，此「鬼」非彼「鬼」。

　　至於接下來做什麼嘛……

　　找一個不起眼的下弦之鬼取而代之，慢慢接近鬼舞辻無慘吧。等適應了一段時間之後，她還可以白天在地獄工作，晚上就來這裡當鬼——反正這裡的鬼晝伏夜出，而地獄的工作都在白天，兩邊都不耽誤，除了有點忙之外都挺好的。

　　並不知道鬼舞辻無慘因為繼國緣一那一下子已經躲起來了的十六，這般計劃著。

　　再然後，其實也就只是到了當天晚上。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十六獨自一人行走在一個村落的巷子裡，還沒找到下弦之鬼呢，就先找到了兩個穿著制服的獵鬼人。

　　其中有一個還算是個熟人，雖然只是十六自己單方面熟：那就是富岡蔦子的弟弟，錆兔和真菰的同門，富岡義勇。

　　至於富岡義勇邊上那個臉上有很多疤痕的白色刺蝟頭，她不認識，好像也從未聽說過。

　　十六默默地看著他們，心想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跟他們打呢？要不還是逃吧，打起來萬一傷到他們，就不太好了吧？

　　那兩個獵鬼人瞧見她也挺意外的。白發刺蝟頭冷哼了一聲，丟下一句：「我去追那個下弦之鬼，你處理完這個鬼之後趕緊跟上來。」

　　然後一個起躍，足尖輕點在屋脊之上，伴隨著幾個大跳躍很快就消失了蹤影。他走的時候除了身側帶起的風聲，沒有驚動一片瓦片。

　　十六自然是聽見了他在說什麼，沒忍住輕挑了一下眉梢。

　　她想，下弦之鬼啊，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不過她是不是被人小看了？不管怎麼說，比起下弦之鬼肯定還是她要厲害點的。

　　而就在十六走神的時候，富岡義勇已經抽出刀衝了上來了。

　　他的速度極快，應該是抱著一擊必殺的信念衝過來的。於是幾乎是一個呼吸間的事情，那泛著冷冷幽光的藍刃就到了十六的眼面前。鋒利的刀刃反射著微弱的月光，那光芒同樣似這刀般，銳利又冰冷，帶著刺骨的寒意，同攜起的冷風一起刮在十六的脖頸上。

　　條件反射性的，十六伸出手抵擋。

　　富岡義勇的刀快，但她出手的速度更快。

　　十六直接握住了他的刀，也不管手心被那鋒利的刀刃割出了傷口。鮮紅的血液一點點從她的指縫中溢出，順著富岡義勇的刀刃滑落，滴到地上摔碎出一聲低低的聲響。

　　富岡義勇皺起眉。

　　因為他的日輪刀，動不了了。

　　無論他怎麼暗中加大力氣，那被鬼緊握著的日輪刀仍舊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根本難移分毫。

　　換句話說，面前這個握住他刀的鬼，力氣比他要大得多。至少剛剛他同風柱不死川實彌一起追捕的那個下弦之鬼，沒有這個力氣，也沒有這麼敏捷的反應。

　　而就在富岡義勇想要水之呼吸的戰技來掙脫面前這個鬼的禁錮的時候，面前的鬼先有了動作。

　　十六有意給富岡義勇放水。

　　她看了一眼刀刃上的血跡，又考慮到自己此時的模樣，便壓低了聲線用相對中性的嗓音，棒讀語氣說道：「天哪，我受傷了，都流血了。你可真強，我害怕了，要逃跑了。」

　　語畢，她松開手轉身就逃走了，還逃得飛快，快到富岡義勇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趕上她的速度。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真的很困惑。

　　作者有話要說：第十章 改了一些東西。

　　大概就是把十六從「鬼」變成了「死鬼」，感覺更有理有據一點，嗯。


第14章 下弦之肆

　　零余子覺得自己最近的生活，真的是起起落落落落。總之，就是倒霉透了。

　　她起初只是來郊外的村莊散散心，順便吃了幾個晚上走夜路的酒鬼，但不知怎麼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蹤，被鬼殺隊的兩個柱一起追殺。

　　零余子雖然是十二鬼月中的一員，擁有了對於無數鬼來說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但當她真正成為十二鬼月的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十二鬼月的上弦之鬼和下弦之鬼之間差得不只是一星半點，而處於最上面的那一位更是強大到令她不敢想像。

　　至於鬼殺隊的柱，她活了這麼久也遇到那麼過一兩個。能力有強有弱，雖然跟上弦之鬼完全不能比，但兩個柱合力殺她這一個下弦之鬼，還是綽綽有余的。

　　零余子還不想死。

　　所以她逃跑了。

　　但那兩個柱對她窮追不舍，零余子逃了一夜都沒有擺脫他們。後來還是那位大人對十二鬼月的召集，才使她脫身。不過老實說，一開始感受到召集的時候，零余子並沒有覺得慶幸。畢竟在她眼裡，那位大人遠比兩個柱要可怕多了。

　　幸運的是，那位大人應該是有事情在忙，將十二鬼月召集了之後吩咐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並沒有長時間停留。而零余子一口氣剛松到一半，就被鳴女送回原來的地方了。可時間才過去了這麼一會兒，兩個柱都還沒走遠。

　　零余子：「……」

　　她還能怎麼辦啊，現在外面太陽也出來了，只能先躲起來了。一邊躲還一邊在心裡期盼著那兩個柱找不到她就趕緊離開。可惜的是，他們兩個原比她想像中的要執著很多。

　　零余子被逼無奈，只能等到夜晚再次降臨的時候，再一次嘗試逃脫，並盡量避免和他們兩個交手。

　　……等這一次她脫身之後，最好不要讓她看見這兩個柱有誰落單了。

　　零余子發狠的想著。畢竟任誰被追殺了這麼久都會憤怒的，更別說她還是性格凶殘的惡鬼。

　　而她剛這麼想著呢，回頭就看見原本追著她的兩個人，少了一個。只剩下一個表情長相比她這個鬼還凶殘幾分的白色刺蝟頭。

　　零余子微微眯起眼睛，小心打量了一圈周圍之後，在確認那個黑頭發的青年沒有追上來之後，便忍不住動小心思了。

　　如果只剩這一個柱的話，她是不是可以試著反擊一下？倘若她幸殺死了這一個柱，那位大人一定會很滿意的，也會賜予她更多的血。而她在下弦的位置肯定也能再進一步，說不定還能夠到上弦的門檻……萬一不行的話，她再逃就是了。

　　而就在越想越心動的零余子把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之前，一只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零余子愣住。

　　她下意識回頭，入目是一張冷峻的臉。尖尖的耳，細長的眼，尖銳的牙，尤其是頭頂那一只獨角，無不像征著來人的身份是一個鬼。

　　——正是剛剛甩掉了富岡義勇的十六夜十六。

　　十六如今頂著鬼燈的相貌示人，難免也有點兒想模仿他的性格。結合她心目中鬼燈的形像，十六覺得他這個人扮演起來挺簡單的。只要擺出一張六親不認的棺材臉，說話的時候不要有明顯的情緒波動就可以了，這個真的太容易了。

　　她剛剛面對富岡義勇的時候就表演得很好。

　　全程沒有表情，語氣也很冷淡，就連逃跑的背影都顯得那麼冷酷。

　　十六走了一下神，然後才定睛看向被她攔下來的那個鬼。

　　白發紅眼對角，光看模樣還有點兒可愛。但感覺也挺普通的嘛，就跟地獄裡面的鬼長得差不多。就是她左眼的瞳孔裡面刻上了「下弦」兩個字，還挺有特色的。

　　而零余子被十六這麼攔下之後，耽誤了幾秒，然後就被一直緊跟著她的風柱不死川實彌給追上了。

　　不死川實彌追上來後倒是並沒有第一時間對零余子拔刀，而是臉色極差的把目光落在了十六的身上。

　　十六出現在這個地方，但富岡義勇沒有出現，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你這家伙。」

　　不死川實彌衝十六喊道：「對那家伙做了什麼？」

　　十六聞聲，微微側過頭將自己的視線從面前的鬼少女身上移到他身上，然後眨了一下眼睛，估摸著他說的「這家伙」應該是指自己而「那家伙」是指富岡義勇，想了想之後，回他道：「他很厲害，但……」

　　但？

　　不死川實彌暗中咬牙，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覺得富岡義勇多半是遭遇不測了。他雖然不喜歡富岡義勇這個人，但同為鬼殺隊的一員，他也不想他出什麼意外，尤其是被令他最為深惡痛絕的鬼所殘害。

　　而就在他幾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如火山般噴薄欲出的憤怒時，只聽見那個鬼不緊不慢道：「但我可以逃跑啊。」

　　「只要我跑得夠快，他就追不上我。」

　　不死川實彌：「……」

　　這個鬼腦子壞掉了？

　　此時此刻，被十六搭著肩的零余子的心理活動和一臉凶相的風柱撞上了。

　　可比起不死川實彌，和十六有著直接接觸的零余子卻能更直觀的感受到她的強大。她僅僅只是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卻讓她感覺到了面對上弦時的那種壓力——而且還是到達了上弦之壹上弦之貳那種水平的。

　　但這怎麼可能？明明她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鬼！

　　最後，零余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不知道這個強大得過分的鬼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有她這樣的存在，她面對這兩個柱也無需畏懼了。說不定還能一起分一杯羹。

　　「他是鬼殺隊的柱。」

　　零余子說：「殺了他，那位大人會給你獎勵的！十二鬼月中肯定也有你的位置！」

　　「事情結束之後，我可以向那位大人引薦你！」

　　「哦？」

　　十六挑了挑眉：「冒昧問一句，你是下弦之幾？」

　　「下弦之肆。」

　　「那是不是殺了你之後，我就是下弦之肆了？」

　　零余子覺得她在開玩笑：「鬼怎麼可能殺死鬼！」

　　十六輕描淡寫道：「等天亮把你丟進太陽裡不就行了嗎。」

　　「……」

　　白發的鬼少女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血色的眼睛之中滿是詫異的色彩。在意識到身邊之人確確實實產生了針對她的殺意之後，她又驚又怒，大聲喊道：「你若是有能力殺掉他們，最後卻放走他們，那位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可是鬼！」

　　「而且，而且你這麼強大一定是吃了不少人吧！吃了他們能讓你變得更強！說不定，說不定你還能躋身上弦之位！」

　　「殺了我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他們才是你的敵人啊！你、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十六看著面前情緒激動的鬼少女，在她想要掙脫她的禁錮的時候將原本放在她肩上的手移到了她的脖子上，捏住了她命運的後勁皮。然後才「唔」了一聲，坦然回復道：「我在想，殺一個是不是比殺兩個要省事一點。」

　　她的話音剛落，富岡義勇的身影就停在了不死川實彌的身邊。

　　富岡義勇看看掐著下弦之鬼的脖子的十六，再看看跟她們間隔了十幾米暫時沒有什麼動作的不死川實彌，秉持著不懂就問的精神，問實彌道：「發生了什麼？」

　　不死川實彌瞥了他一眼，確認了他有胳膊有腿暫時還活蹦亂跳的之後，就移開視線懶得看他，對他問題的回復也非常的言簡意賅：「黑頭發的鬼想殺白頭發的鬼。」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再次困惑：「鬼殺鬼？」

　　「嘖。」

　　不死川實彌也是第一次碰到這件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心情莫名就挺煩躁的：「誰知道他們打的什麼鬼主意。」

　　語畢，他提高了聲音衝十六喊道：「喂！你要殺就趕緊殺，你殺完了老子還等著殺你呢！」

　　他的話像是突然點醒了零余子一樣。她連忙對十六說：「對！你看，就算你不殺他們，他們也會殺你的！他們是人類，但你是鬼！」

　　十六深以為然的點頭：「是啊。」

　　「人類真是太可怕了，而且一點也不友善。」

　　零余子一喜，以為十六終於被她說服了。

　　和他們對峙的不死川實彌聞言則是重重地抿了一下嘴唇，並將自己的手搭在了刀柄上。

　　唯有富岡義勇在狀況外，覺得那個黑發獨角的鬼此時的狀態有點兒似曾相識。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聽見那個熟悉的清冷嗓音用著熟悉的棒讀語氣，對鬼少女道：「人類好凶，我很害怕，我們還是趕緊逃吧。」

　　「……」

　　零余子真的懵了：「啊？」

　　富岡義勇：「……」竟然不是很意外。

　　再下一秒，十六單手提溜著白發鬼少女，轉身就跑，兩人的身形很快就被濃稠的夜色吞沒，再難尋覓蹤跡。

　　不死川實彌幾乎是在十六動作的同一時刻就衝了出去，但最後的結果還是跟丟了。

　　富岡義勇趕到的時候，就看見他泄憤似的一拳錘在樹上，驚動了一樹的積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可惡。」

　　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富岡義勇並沒有靠近他，而是選擇了站在不會被樹上墜落的小雪塊碰到的地方，安靜的注視著不死川實彌。

　　沉默了片刻之後，富岡義勇開了口：「那個鬼為什麼……」

　　明明有能力殺死他們，最後卻還是帶著下弦之鬼一起離開了。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不死川實彌不耐煩地打斷了：「老子不需要知道為什麼。」

　　他抬起眼眸，那雙充滿了凶煞氣的眼睛裡，白眼球上不知何時布上了細密的血絲，而臉上三道醜陋的疤痕襯得他表情愈發的凶狠，叫人一看便忍不住心生顫栗。

　　「他是鬼，而老子要殺光鬼。」

　　不死川實彌冷笑：「這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風哥：老子要殺光鬼。

　　十六：……人類果然很可怕。

　　*

　　（小聲bb）風哥真的好凶啊一開始對禰豆子也很不友善，還是玄彌弟弟好就是死的慘了一點……唉。

　　*

　　零余子就是下弦裡面唯一的女孩子，屑老板裁員的時候我對她印像挺深的因為長得可愛，沒想到盒飯領的也挺早。應該是比較慫的性格，畢竟原著也說她遇到柱會逃嘛。


第15章 您是魔鬼吧

　　如今是冬季，地上大多鋪有積雪，稍稍一用力就會留下腳印，更別說十六現在還帶著一個累贅。

　　為了更好的甩掉身後的那兩個柱，十六只能先往郊區的山上跑，借著樹木遮擋自己的身形，然後再放慢速度盡量不在雪上留下自己的足跡，就這麼一點點來到了一處斷崖之後，拎著零余子一個縱身一躍就跳下去了。

　　跳下去之後還沒忘記把零余子扔到身下當墊背的。雖然這麼點高度要不了她的命，但既然有條件讓自己著陸的更舒服一些，十六又何樂而不為呢？

　　被十六壓著硬是從輕傷摔成了重傷的零余子：「……」

　　跳崖對於人類來說，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了。但像零余子這樣的鬼，就算被人當成了墊背的，摔下去之後過一會兒也就恢復了一大半了。

　　而還不等零余子緩口氣，那個在她看來簡直不可理喻的鬼蹲下|身，歪著頭沒什麼表情的盯著她看。

　　「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也不要有什麼小心思。」

　　黑發獨角的鬼說：「我想你應該知道的，你在我這裡沒有勝算。」

　　零余子沉默了片刻後，心中的憤怒最終還是屈服於恐懼的情感。她用手肘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從原本狼狽的趴在地上的姿勢改成了跪坐著。面對十六的時候低著頭，無聲向十六表達著她的順從和臣服。

　　「我問你，是不是只要打敗你，我就是下弦之鬼了？」

　　零余子老老實實回答：「還要經過那一位大人的認可，承認您的身份，並在您的眼睛上留下他的印記。」

　　「嘖。」

　　十六微微皺眉。雖然有成為下弦之鬼的打算，但她可沒有在自己眼睛上刻字的愛好，即便她現在使用的並不是自己的外貌。

　　「我說啊，你多久能見一回那位大人？」

　　「全憑那位大人的喜好，不過一般情況下那位大人並不喜歡被人打擾。」

　　零余子說著，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十六的神色：「我之前說的引薦……平日裡，只要有十二鬼月被打敗了，那位大人自然會知曉。但最近他好像有事情在忙，即便您殺了我，他應該也不會出現。」

　　十六算是聽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就是拐著彎兒讓自己不要殺她。

　　另外，她也聽出來了零余子和鬼舞辻無慘之間就是鬼舞辻無慘單方面想聯系就聯系，想不聯系就不聯系的。換句話說，就算她自己當上了下弦之鬼，也不一定能經常見到鬼舞辻無慘，更別說和他近距離接觸了。

　　「不過，如果您能找到藍色彼岸花或是殺死有著花牌耳飾的獵鬼人的話，那位大人應該會來見您的。」

　　花牌耳飾的獵鬼人？

　　十六的第一反應就是繼國緣一。不過考慮到繼國緣一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鬼舞辻無慘如今想殺的大概就是所有可能獲得了繼國緣一傳承的人吧，比如灶門家如今還活著的那個少年。

　　十六不知道的是，鬼舞辻無慘最擔心的其實正是繼國一本人。他被繼國緣一在夢境裡打了一頓之後，即便理智上確認繼國緣一肯定死了，但情感上還是會感到恐懼，也終究還是選擇了謹慎行事。十六如果知道他真正的想法的話，大概會刷新自己對於他慫的認知吧。

　　十六又問她：「藍色彼岸花是什麼？」

　　零余子面露難色：「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

　　她遲疑了一下，像是擔心自己的話被誰聽了去似的，將自己的聲音壓得又低又輕，對十六說：「雖然那位大人對藍色彼岸花十分的執著，但……說句實話，這麼多年下來了，沒有誰見過這種花……我懷疑，這花恐怕並非這個世上所真實存在的。」

　　「是嗎。」

　　十六說：「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她默默將藍色彼岸花記在了心裡，打算過兩天回去找白澤問問看，不過就算白澤不知道，賣藥郎也應該知道一些。

　　但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在又問了零余子一些事情之後，十六最後還是打消了自己原來去當個下弦之鬼接近鬼舞辻無慘的想法。

　　就衝零余子除了知道鬼舞辻無慘很強大以及他的血液對鬼很有用之外，就對他一無所知的表現來看，她就算成為了下弦之鬼也沒有太大作用。

　　從零余子的只言片語中，十六能想像出鬼舞辻無慘對待他的下屬的態度，就像是對待什麼工具一樣。他或許根本沒有將這些鬼當成同類，更不屑於讓他們了解他自己，他需要的只是他們無條件的服從罷了。

　　這就很難辦了。

　　十六略感頭疼。想了想後，還是有點期盼地問她：「那你知道，有誰對那位大人最了解嗎？」

　　零余子一時間沒有說話。

　　她像是在猶豫什麼，但最後咬咬牙還是松了口：「……也罷，反正您之後只要當上了十二鬼月，就遲早會知道的。」

　　「最了解那位大人的，應該就是那位背叛者，珠世吧。」

　　零余子說：「珠世是最初跟在那位大人身邊的一個鬼，但後來不知怎麼就逃脫了他的控制，背叛了那位大人。而殺死她，也一直是我們十二鬼月的任務之一。」

　　零余子其實一直有在想方設法的去討好鬼舞辻無慘，但殺死鬼殺隊的柱對於她來說難度著實有點兒大，找藍色的彼岸花這個也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東西，還不如去殺柱來得更加現實呢。綜合來看，還是去找那個名叫珠世的鬼要更容易一些。更別說，那個鬼聽說並不強大。

　　正因如此，她一直有留意並尋找這方面的信息。這麼多年下來，也稍微有了一點眉目。

　　她本想獨吞這份功勞，但現如今面對總是惦記著殺了她的十六，零余子也只好拿這個線索來換自己一條活路了——換言之，她想用此來討好十六：「我找了她很多年，也算是有點方向。」

　　「我可以跟您共享這些有用的信息，倘若您能夠殺了珠世獻給那位大人，即便您不了解他，肯定也能得到他的歡心的。」

　　在零余子看來，十六這麼想要知道關於鬼舞辻無慘的事情，肯定是為了能夠更好的討好他。

　　很久以前，零余子也有類似的想法。直到她真正見到了鬼舞辻無慘，她才發覺自己根本沒有這個勇氣去嘗試接觸他並打探他的喜好。大部分時候她能做的也只有吃更多的人，變得更強大，然後盡量不被那位大人所厭惡。或者是盡力完成他吩咐的任務，小心翼翼的去討好他。

　　「珠世啊。」

　　背叛者啊。

　　十六覺得事情的發展變得有趣起來了，而且好像也沒有那麼棘手了。

　　「跟我說說看吧，你所知道的關於珠世的一切。」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比起交談，更像是在威脅。

　　零余子不敢違背她，只能應了一聲「好」。然後她一邊說著有關珠世的線索，一邊還觀察著十六的表情，有那麼好幾次本想要收口給自己留一點線索的時候，瞥見十六那張冷峻的臉上越來越陰沉可怕的表情之後，便被嚇得又多吐出來一些東西。不知不覺中，就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再、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零余子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她太難了。她面對的這個鬼哪裡是普通的鬼啊，簡直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好嗎！感覺比那些上弦之鬼還要可怕啊！

　　十六學著鬼燈生氣時恐嚇那些獄卒的表情，壓低了嗓音充滿壓迫感的問道：「真的沒有了嗎？」

　　白發的鬼少女快被她哭了：「真的沒有了！」

　　「哦。」

　　十六不嚇她了，恢復了正常的面無表情，還難得誇了她一句：「不錯，你很聽話，而我喜歡聽話的。」

　　零余子松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終於安全了。

　　然後就看見十六抬頭看了看天空，「唔」了一聲之後：「距離天亮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啊，那兩個柱也應該沒走遠吧。」

　　零余子聞言，欣喜地抬頭：「您打算去殺死他們兩個了嗎！」

　　十六沒有回答，僅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零余子：「……」

　　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

　　十幾分鐘後。

　　仍然逗留在山裡固執的想要找到那兩個鬼的不死川實彌，外加雖然陪著不死川實彌一起但心裡已經覺得不可能找到了的富岡義勇，看到了那個行為舉止令人難以捉摸的黑發獨角的鬼，主動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她將手上拎著的白發的鬼少女往他們兩個面前一扔，丟下一句：「加油，你可是十二鬼月，殺了他們，不要辜負那位大人的期望啊。」

　　話音還沒落干淨，人就逃得沒影子了。

　　被丟到雪裡直面兩個柱強行一挑二的零余子：「……」

　　這是鬼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這是魔鬼吧！！！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六：我來的時候是兩個打一個，我走的時候還是兩個打一個。我真是一個尊重這個世界自己發展的好人，就像天使一樣善良又受序。

　　零余子：……魔鬼！

　　*

　　今天，我擁有了封面！！

　　本來打算做成炭炭耳飾的樣子但是那個樣子畢竟有點兒像是霓虹軍旗，君不見b站都求生欲極強的改了我想想也魔改了啊哈哈哈哈（現在完全看不出是耳飾啊豈可修）


第16章 過渡一下

　　十六沒有急著先去找珠世。畢竟現在天已經亮了，珠世是鬼，白天有太陽的時候估計也不會出來活動，要找她怎麼也得等到天黑再說。所以在此之前，她先回了一趟地獄，然後找上了錆兔。

　　「你和真菰的老師……我記得是叫鱗瀧，是吧。」

　　「鱗瀧左近次。」

　　「嗯。你是他的徒弟，那你應該也知道他住在哪兒吧。」

　　「我知道……不過十六夜小姐找鱗瀧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對上錆兔略顯不解的眼神，十六解釋說：「那天你不是也在麼，富岡義勇把灶門炭十郎的兒子推薦給了你的老師。我主要其實是想找那個少年，然後呢……」

　　「然後？」

　　「然後偷走他的耳飾。」

　　「……？」

　　偷走他的耳飾？

　　錆兔愣住了。

　　十六一臉認真：「我這是為了你的小師弟好，他的耳飾被鬼盯上了，凡是戴著那個花牌耳飾的，都會成為鬼的攻擊目標。」

　　說著，她將她去了那邊那個世界所經歷的事情，簡單告訴了他。末了還吐槽了一句：「鬼舞辻無慘這個鬼真是記仇，不就是被繼國緣一打過一次麼，至於連跟他有點關系的人都趕盡殺絕嗎。」

　　錆兔不好回答這個，不過十六的想法倒是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

　　「如果灶門炭治郎參加鬼殺隊的最終考核的時候，能力還不夠殺死那個鬼的話。」錆兔抬手摸了摸自己掛在前額上的狐面面具，喃喃自語道，「我倒是可以在半路上拿走鱗瀧先生送給他的消災面具。」

　　最終考核裡面有一個被鱗瀧先生關進去的惡鬼，就是憑借鱗瀧先生送給他的弟子們的消災面具認出他們，並將對鱗瀧先生的恨遷怒到他的弟子們身上，然後手段極其殘忍的殺害了他們。

　　報仇雪恨固然重要，只是如果那個少年沒這個能力的話……還是活著更重要。但這終究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是一個被鱗瀧先生打敗的鬼罷了，當初他自己若不是為了救人消耗了太多體力，哪裡還會留著他繼續迫害鱗瀧先生的弟子……總之，是男人就應該正面戰勝他。

　　錆兔走神的想著。

　　十六：「什麼？」

　　錆兔回過神來，搖搖頭說：「沒什麼。」

　　十六也不介意，便開口道：「嘛……總之快點告訴我他在哪兒就是了，偷完耳飾我還要去找一個鬼呢。」

　　錆兔聞言，也沒有猶豫，坦然告訴了十六一切。並好心提醒她：「鱗瀧先生的嗅覺非常靈敏，十六夜小姐如果不想與他交手的話，最好注意一下這點。」

　　說到底，錆兔也不想他們兩個人交手。

　　「好的，我會注意的。」

　　*****

　　十六有想過自己偷耳墜的計劃可能比較難以實行，畢竟人家的耳墜就掛在人家的耳朵上，又不是別的什麼東西還有離身的機會。

　　所以她在去鱗瀧左近次隱居的路上，就決定好了要找個機會把灶門炭治郎給敲暈咯，然後再拿走他的耳墜。

　　但十六沒有想到的是，她找到鱗瀧左近次所居住的地方的時候，灶門炭治郎都還沒有到呢。

　　十六：「……」

　　好吧，仔細想想也是。她可以開一個從地獄到這個世界的任意門，但灶門炭治郎可不行，只能老老實實徒步走過來，估計還得走一段時間。

　　十六只能非常遺憾地打算先離開，等過段時間再來一趟。不過在離開之前，她出於好奇心理，進去看了看錆兔和真菰的老師長什麼樣子。

　　反正她現在只是鬼魂的狀態，鱗瀧左近次就算嗅覺再靈敏，也發現不了理論上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事物。

　　可惜的是鱗瀧左近次戴著個天狗面具，不過看他的頭發估計年紀也挺大了。想了想真菰在工作之余總是喜歡回憶著她的鱗瀧老師，十六估摸著再過個幾年或者十幾年，她應該就可以過來主動將他的靈魂帶到地獄裡面去了。

　　也好讓他跟真菰和錆兔團圓一下，就當是員工福利。

　　這般想著，十六被自己的善良感動到了。

　　然後她離開了此處，前往了那個下弦鬼零余子所說的，有背叛者珠世出沒痕跡的地方——

　　東京府淺草。

　　十六到達這個地方的時候，太陽剛剛沉沒到地平線之下。但對於這個城鎮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比起她之前所接觸的那些村莊，這個城鎮顯然更接近她曾經在地獄的電視上看到的現世——只不過那邊那個世界的現世，如今會更加現代化一點。

　　可怎麼說呢，她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人類街道上，很多都是一些方方正正並且排列有序的高樓大廈，連燈光的設計都顯得那麼井井有條，而且大部分還是冷白的色調。同樣是不夜城，此時她面前的這條街道，顯然要更令人眼花迷亂一些。

　　橘黃色的暖調燈光，歐式的小洋房兼顧日式的排屋，花花綠綠的招牌，還有行走在街道上的穿著各式各樣來自不同國度甚至不同年代的衣服的行人們。

　　真是繁華啊。

　　十六如此感慨著。

　　她先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從魂體的狀態轉化為實體——當然，依舊是頂著鬼燈的模樣——然後，戴上了帽子遮住了前額的獨角。

　　再然後她走了出來，混入人群之中，一邊打量著街道兩邊的景色，一邊留意著周圍經過的人中有沒有屬於鬼的氣息。

　　畢竟十六自己也是鬼，對同類的氣息還是比較敏感的。

　　……

　　「後來呢？你找到那個名為珠世的鬼了嗎？」

　　十六：「……」

　　後來，等她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順著香味坐下來吃了兩碗烏冬面了，然後又去了小吃街。最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城市夜生活都差不多要結束了，街道上也沒剩下幾個人，總之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去尋找珠世。

　　看著神情略顯尷尬的十六，鬼燈語氣淡淡的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吃正常的食物。」

　　「只是沒有這種需求而已，偶爾嘗嘗倒也不錯。」

　　「哦？之前聚會的時候好像也沒看你吃東西。」

　　「我只是對金魚草刺身金魚草汁不感興趣。」

　　地獄裡面的食材很多都奇奇怪怪，尤其是經過鬼燈做出來的東西，這一回十六說白了也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吃吃人類的食物而已。

　　對此，鬼燈的評價就只有：「看來，十六夜桑的品味一般。」

　　十六：「？」

　　說誰一般呢？我看你這輩子就跟金魚草過去好了！

　　十六費了好大勁才控制住自己逐漸暴躁的情緒，努力將話題撤回原來的軌道：「我以為我只是在問藍色彼岸花的？」

　　她之前聽零余子說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就在想了，彼岸花怎麼聽都像是地獄會有的產物。

　　鬼燈「唔」了一聲之後：「你跟我說這個，不如去找研發科。」

　　「別說藍色彼岸花了，你想要彩色彼岸花，也不是不可以培育出來的。」

　　十六：「……」

　　研發科真的會做這個嗎？

　　見十六沉默不答，鬼燈想了想，又自認為非常中肯的向她建議道：「你也可以帶上顏料去找白澤，讓他幫你畫一束藍色的彼岸花。」

　　「如果你不怕精神污染的話。」

　　白澤懂得畫物成真的法術，可惜的是畫技真的太差了。不管是什麼東西被他畫出來，都像是詛咒一樣，給人造成極大了視覺兼心理上的不適。

　　所以十六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但仔細想想後，十六覺得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想要幫鬼舞辻無慘找到藍色彼岸花，只是想著如果珠世那邊得不到她想要的信息的話，她就只好去親自找上鬼舞辻無慘了。

　　而藍色彼岸花也只是一種引誘他出來的手段。具體有沒有這個花她都無所謂，就連這次向鬼燈詢問，也不過是她在向他彙報完工作上的事情之後，想到了就順口多問了一句。

　　怎麼說呢……

　　讓鬼舞辻無慘見識一下白澤驚天地泣鬼神的畫技，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啊。

　　最後，十六一臉嚴肅道：「好的，我會考慮的。」

　　是時候拿出你真實的畫技了，白澤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迫害無慘了嗎？

　　在迫害了在迫害了。

　　PS：地獄研發科算半個私設啦，畢竟烏頭是搞智能美少女的，總之也不用太在意。

　　PPS：因為真的有很多人在這章後面問，就說一句，彼岸花青色藍色是翻譯問題，我這裡暫時走b漫翻譯（其實我在第一章 作話就解釋了啊，手動趴）


第17章 區別對待

　　十六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在她在東京府淺草找到珠世之前，她先找到了鬼舞辻無慘，這個據說是有事情在忙的鬼之始祖。

　　她看見鬼舞辻無慘的時候，他正抱著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小女孩，身邊還跟著一個氣質溫雅長相標致的女人。三個人一起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說說笑笑，就像是非常普通的一家三口，遠遠看去氣氛還很溫馨。要不是那張臉她真的太熟悉了，十六還真不會發現他。

　　只能說，鬼舞辻無慘給自己偽造的人類身份真的太完善了，關鍵是他竟然還有妻有女，而且妻女看上去都是人類。

　　十六有點好奇他們在說什麼，不過出於不想打草驚蛇的想法，她是以魂體的狀態過去的。然後仗著鬼舞辻無慘看不見她，就湊到他的面前光明正大的聽他們講話。

　　走過去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女孩用著戀戀不舍的語氣對鬼舞辻無慘說：「可是爸爸，我不想你離開。」

　　旁邊的女人聞言稍稍板起了臉，言語聽上去是在教育，但那嗓音裡的寵溺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好啦好啦，爸爸這是要去出國工作，你也不想讓爸爸為難吧？任性的小孩子是不會討人喜歡的哦。」

　　小女孩委屈的癟嘴。

　　十六跟著他們聽了一會兒，也算是聽出來一些東西了。

　　鬼舞辻無慘估計是真的什麼事情要離開，但他在離開之前也不想直接丟下自己的這個人類身份，於是就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和他的「家人們」告別。

　　而令十六不解的是，鬼舞辻無慘為什麼會這麼在意自己的這個身份。

　　她有想過這會不會是一出真實的「人鬼情未了」之類的情節，但鬼舞辻無慘那掩蓋在溫和面具之下的，看那對妻女就像是在看什麼工具一樣的冰冷而漠然的眼神，告訴了她事情並非如此。

　　那樣高高在上的態度，可不像是面對自己的愛人會擁有的樣子。

　　十六在地獄待了數百年，形形色色的亡者見了不知道有多少，鬼舞辻無慘的演技也不算非常高明。他能瞞住這對妻女，可瞞不住她。

　　誠然，他在意這一對妻女。不然也不會特意過來跟她們告別——就零余子所描述的內容來看，鬼舞辻無慘可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但他真正在意的並不是她們兩個人，而更像是她們的身份。他對待她們的態度給十六的感覺就像是在完成什麼任務一樣，去實行以「丈夫」的身份應該給他的妻子和女兒的交代。

　　可是這麼一個人類的身份能帶給鬼舞辻無慘什麼好處嗎？

　　人類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慣，但這種習慣對於見不得太陽光的鬼來說，多少肯定有點麻煩吧。所以鬼舞辻無慘為什麼寧願自己想方設法克服這些麻煩，也要維持這樣一個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用處的身份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十六想不明白，最後把這些都歸在鬼舞辻無慘就是一個別人難以理解的矛盾體上。

　　而比起這些，她更在意的是鬼舞辻無慘想要去哪兒，去做什麼。

　　鬼舞辻無慘身邊有一個擁有傳送能力的鬼，所以平日裡行蹤還挺難以捉摸的。而若他真像他自己對他的妻女所解釋的那般出國工作，那之後十六如果想找到他，恐怕真的只能拜托白澤去畫藍色彼岸花了。

　　雖然說十六還真挺想讓鬼舞辻無慘見識一下白澤的畫技的。

　　但怎麼說呢，之前在夢境裡見到鬼舞辻無慘她的心裡就湧現一種衝動了，如今見到真人，她的衝動更明顯了。而這個衝動呢，簡單來說就是揍人的衝動。

　　就像是一種本能一樣，即便沒有過去的記憶，她對於鬼舞辻無慘還是有一種生理性的厭惡。

　　十六想，她從前應該是和鬼舞辻無慘有關系的，就是這個關系，多半是仇敵關系。

　　所以現在她就在想啊，要不她還是別小心翼翼的試探來試探去，拐著彎子費盡力氣去打探線索了。果然還是去正面硬剛吧，直接打到鬼舞辻無慘願意說出她想要的東西為止。雖然說，十六怕自己對這個世界造成不好的影響，但既然她也屬於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對她這樣的存在會不會抱有更大的寬容度呢？

　　萬一這個世界的底線，遠比她想像中的要低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多年下來，受鬼燈素來直接的鋼鐵手腕的影響，十六這個念頭才浮起來沒多久，她就越來越心動，看著鬼舞辻無慘的目光也漸漸變了味，就像是在看一個完美的出氣沙袋。

　　她就這麼一邊糾結著，一邊跟在鬼舞辻無慘的身後，看著他以趕車為借口跟他的妻女告別，然後在目送著兩人離開之後瞬間冷下臉色，並抬手往下拉了拉帽檐，遮住自己陰沉的臉色。最後一個人獨自離開了繁華熱鬧的城市，向黑黢黢的城市郊外走去。

　　直到夜色將遠處的燈火朦朧成橘黃色的一點，四周靜謐的只有風聲在輕聲細語的時候，十六下定了決心。

　　就，跟他打打試試看？

　　她這般想著，從袖中取出賣藥郎給她的天平出來，放在了一邊的草地上。

　　賣藥郎的天平真的是一個非常神奇的東西，能檢測出一般人無法感知到的現像。所以保險起見，倘若她和鬼舞辻無慘的交手讓這個天平傾斜了，她就立刻收手，免得真造成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

　　又因為想要看看鬼舞辻無慘見到她之後的反應，十六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並沒有用研發科給的藥劑作外貌上的修改，而是直接頂著自己原本模樣的臉。

　　鬼舞辻無慘在看到她時臉上露出的表情，也證實了她的想法。

　　那仿佛是看到死人復活了一樣驚訝的神情，絕對不僅僅是看到一個跟自己相貌長得相似的陌生人時會擁有的表情。但在驚訝過後緊接著的，便是厭惡和煩躁。

　　黑發紅眼的鬼非常不耐煩的輕嘖一聲，冷聲說道：「又來了。」

　　「你也好，繼國緣一也好。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這麼陰魂不散。」

　　「老死也好，被人殺死也好，被鬼吃掉也好，因為天災死於意外也好，反正都是死，你們又何必揪著我不放？」

　　十六：「……」

　　十六被他非常不要臉的言論驚呆了，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詭辯。關鍵鬼舞辻無慘的態度還非常的理直氣壯，顯然根本沒覺得自己說的有哪裡不對了。

　　總之，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年歲肯定和他有仇，估計就是相看兩厭的關系。

　　而就在十六按捺下心中莫名開始煩躁的心情，瞥了一眼天平確認它沒有傾斜，開始思考著該如何從鬼舞辻無慘那裡套出更多的話來的時候，鬼舞辻無慘自己先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

　　「我不管你是真實存在的鬼魂，還是他人的把戲。」

　　他眼神冰冷，語氣亦壓抑著殺意：「如果不想再死一次的話——滾。」

　　十六抿直了唇線，那雙同鬼舞辻無慘十分相似的紅色眼瞳毫不避讓對上他的視線，她說：「我本來就是來找你的。」

　　鬼舞辻無慘漠然道：「那我就只能再殺你一次了。」

　　他的話音剛落，人便從距離十六十幾米遠的地方，出現在了十六的面前。眼睛裡的殺意和惡意交織成細細的一條，印在他的豎瞳之上。指甲也驟然拔長，手指彎曲成爪，目標精准的朝十六的腦袋抓去，估計是想要直接摘下她的腦袋。

　　十六有些倉促的側身閃過他的攻擊，但還是被那鋒利的指甲劃破了臉，而她的心中則是掀起了劇烈的波動。

　　臉上的傷痕事小，這種程度的傷口很快就能愈合的。真正令她感到非常不妙的是，鬼舞辻無慘的速度在她之上。

　　而更不妙的是，賣藥郎的天平微微有了一些晃動。不過那天平只晃動了一下，就重新恢復了平衡。要不是十六對自己的眼睛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她都會懷疑自己會不會是眼花了。

　　但既然天平動搖了，為了避免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她就只能收手了。

　　十六無心跟鬼舞辻無慘繼續打下去，但鬼舞辻無慘就像瘋了一樣瘋狂過來打她，還一招比一招狠，一心只想著趕快離開的十六身上很快就掛了彩。

　　最後費了好大力氣才脫身的十六，咬牙切齒的想著：雖然這一次確實是她莽撞了，小瞧了他的實力。但誰又能想到在繼國緣一面前被打得不敢還手只想著躲避看上去菜得不行的鬼舞辻無慘，打她的時候打得這麼凶啊！

　　鬼舞辻無慘，真的雙標。

　　好氣哦。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有誰在我這裡搞事……等等，搞的是無慘啊，那就算了。加油！打死他算我的！

　　十六（突然警覺）：天平動了，溜了溜了。

　　*

　　十六的武力值設定在屑老板之下，不過在上一之上。

　　而屑老板面對緣一時的表現多少給她帶來一些「無慘，菜雞」的錯覺……然後就被坑到了。嗐。

　　*

　　【一些自己的想法】

　　屑老板感覺跟累挺像的。

　　累玩過家家是為了找羈絆的感覺。

　　屑老板玩過家家是為了找活著的感覺。


第18章 合作達成

　　雖然吃了一個虧，但好在十六此番的試探也不是沒有收獲的。

　　鬼舞辻無慘說他要再殺她一次，這個「再」字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十六幾乎可以憑借這個確定她生前就是被他殺死了，然後變成了鬼魂在現世游蕩。只不過她運氣比較好，在靈魂消散之前穿越去了另一個世界，為此付出的代價也非常幸運的僅僅只是失去了記憶。最後更是干脆掉進了地獄，這個屬於亡者的地方。

　　而擔任地獄獄卒這幾百近千年的經歷，更是使她一點點蛻變成為了更接近和鬼燈相類似的鬼神這樣的存在。雖然和真正的鬼神不能比，但至少相比起一般的鬼魂她能做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除了確認殺死自己的真凶之外，十六最在意的——同時也是最頭疼的——就是她大概不能再輕易的去找鬼舞辻無慘正面硬剛了。而這最主要的也不是打不打的過的問題，十六承認自己對上鬼舞辻無慘確實略處下風，但倘若她真放開手去打，鬼舞辻無慘也討不了多少好。而且就算她打不過，她還不能帶繼國緣一或者鬼燈一起去正義的群毆嗎。

　　重點在於，這個世界好像不允許她這麼做。

　　不過想想也是，在這樣一個鬼和獵鬼人共存的世界裡，鬼舞辻無慘好歹也算是一方勢力的首領，他的一舉一動肯定會影響著這個世界自己的發展。但理解歸理解，十六還是覺得非常糟心。

　　總而言之……鬼舞辻無慘最好祈禱他死後直接魂飛魄散，而不是下地獄。

　　當年將尚還是人類的鬼燈當成祭品活祭了的村民，直到現在都還被綁在柱子上日日夜夜的承受折磨，不得往生。十六尋思著鬼舞辻無慘應該比那些愚昧的村民還要罪大惡極一些吧，怎麼著也得把地獄的各個刑罰都過一邊吧。

　　慢慢將心裡面各種惡毒的想法都收斂下去，十六看了一眼天色，然後在心裡默默算了一遍時間，估摸著灶門炭治郎現在應該差不多到鱗瀧左近次那兒了，便折身往那裡趕去。

　　她趕到的時候，距離天明還有好一會兒時間，那個前額有燙傷的紅發少年也還在沉睡。因為要取灶門炭治郎的耳飾，十六在進去房間後便以實體的樣子現身了。為了不吵醒他以及睡在他隔壁房間的鱗瀧左近次，她干脆摒棄了自己的呼吸。

　　之前鬼舞辻無慘的事情給她提了一個醒，所以十六在嘗試著取下炭治郎耳飾的時候，特意有擺一個天平在旁邊。

　　叮鈴——

　　在十六拿下耳飾的那一瞬間，天平傾斜了。

　　比起之前僅僅只是有些搖晃來說，這一回，天平真的是確確實實的傾斜了。也就是說，對於這個世界，取下灶門炭治郎的花牌耳飾比去打鬼舞辻無慘還要更加嚴重。

　　十六：「……」

　　十六看看自己手上的耳飾，再看看床上少年的睡顏，腦海中竄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錆兔的這個小師弟灶門炭治郎，怕不是天選之子吧？

　　下一秒，十六丟下手中的耳飾拿起天平，就翻出了窗外。然後抬眸，看向面前拿著刀戴著天狗面具的男人，鱗瀧左近次。

　　他戴著面具，十六看不見他的眼睛，但直覺鱗瀧左近次的目光是落在她前額的角上面的：「鬼？」

　　十六沉默不答，站在那裡也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微微蹙著眉心，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然後，她舉起手中已經恢復平衡的天平將它立在自己的掌心，垂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它，然後對鱗瀧左近次說：「真菰和錆兔，是你的學生吧。替他們向你問好，鱗瀧先生。」

　　鱗瀧左近次一怔，握著刀把的手無意識收緊，以至於手背上的青筋綻出，說話時的呼吸也亂了一個瞬息：「你是誰，怎麼會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名字？」

　　十六依舊盯著天平，沒有看他：「我是來自地獄的鬼魂。」

　　天平安靜的立在她的掌心，一動不動。

　　十六看著天平，輕聲開口，語氣裡是些許試探的意味：「我是過來幫助您的。」

　　「我保證我不會隨意插手你們的事情，但我想幫助房間裡的那個孩子，讓他盡早有能力處理他所面對的一切困境。」

　　「不知您是否願意呢？」

　　叮鈴。天平兩端各墜下一個小鈴鐺，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但天平依舊維持著平衡，沒有朝著哪個方向傾斜。

　　十六見狀，微微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都跳躍著輕快的笑意。她在心裡很是輕松的想著：和世界意志的合作，達成。

　　灶門炭治郎果然是天選之子。

　　至於鬼舞辻無慘，他一定是天選的仇恨的靶子。世界意志一定很討厭他，不然也不會這麼努力的在保護這個被他視為眼中釘的孩子。再退一步，不然也不會有繼國緣一的誕生——十六沒有忘記，繼國緣一曾說過自己就是為了斬殺鬼舞辻無慘而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當時她只覺得是繼國緣一這個人責任感太強了，如今想來，或許他的說法也不盡然是沒有依據的。

　　怎麼說呢，你的世界不喜歡你啊，鬼舞辻無慘。

　　十六收好天平，終於抬眸看向鱗瀧左近次。

　　「鱗瀧先生，你考慮的如何了？」

　　鱗瀧左近次：「……」

　　十六的話語使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鱗瀧左近次不知道是否真的擁有地獄，十六所說的對他來說也過於匪夷所思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去期盼，他的那些死去的孩子說不定真的能以另一種形態在彼方的世界生活著。

　　然後，他聲音喑啞的問道：「你怎麼證明你所言非虛？」

　　「他們應該也來找過你了吧。」

　　十六說：「就在前段時間，你是不是做過一個真實且清晰到不像是夢境的夢呢？」

　　錆兔和真菰都回去現世過，而且還是一起回去的。十六的小本子上還登記著呢。而他們回去後會見什麼人，稍微猜一下就知道是鱗瀧左近次。

　　如今看鱗瀧左近次的反應，十六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也能想像的出他此時起伏巨大的心情。

　　「總之，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十六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很快就離開了。

　　她倒是也想和鱗瀧左近次多說一些，可惜她在趕時間，白天到了地獄就要開始工作了。她之前請的假期已經過時間了，優秀的工作素養讓她一點兒也不想遲到。

　　十六又能怎麼辦呢，說來說去，現在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工作，工作就是她的生命她的光。

　　為近段時間工作上的懈怠而反思自我。

　　十六這般痛心疾首的想著，回到地獄之後直接將自己埋進了由卷軸和文件堆積的小山之中。等花了一整天忙完這些事情下了班之後，她就在開始考慮如何幫灶門炭治郎提升能力的事情了。

　　灶門炭治郎原本也只是一個賣炭的少年，雖然他的父親灶門炭十郎劍法還挺不錯的，但他似乎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所以她可以先讓錆兔和真菰陪他一起打好基礎，畢竟他們都是同門兄弟，在這方面一定很有經驗。讓他們兩個來陪練真的再適合不過了。打好基礎之後呢，就可以直接讓創造了起始呼吸日之呼吸的，並且能把鬼舞辻無慘壓著打的繼國緣一，去教授他呼吸法與劍技。

　　十六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天衣無縫，非常完美，而且令人期待。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慢慢把他們現在手上的工作分散給其他人，這樣才能給他們空出時間來。

　　人類的亡者也是需要休息的啊，不過死鬼好像不用。總而言之，他們可不能像她這樣日日夜夜的工作忙碌，而十六也沒有壓榨自己手下的興趣，所以只好提前安排好一切。

　　尤其是繼國緣一手上的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隨便頂替的。估計到時候大部分原本安排給他的任務還得落到她自己頭上……也罷，反正在他們這些人下地獄之前，比這更忙的工作十六都不是沒做過。

　　不管怎樣，她現在要爭取早日把灶門炭治郎也教得能夠壓著鬼舞辻無慘打！雖然難度可能有點大，但畢竟是天選之子嘛。

　　十六對灶門炭治郎充滿了信心。

　　並不知道自己還背負著一個鬼魂的信任的灶門炭治郎，在上床睡覺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飾，希望它今天晚上不會再莫名其妙的掉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讓緣一親自教炭炭！奧利給！！

　　滿級炭炭開始加載……

　　（啊啊啊啊啊好糾結啊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有些人可以不用死了雖然我也不想讓他們死但不死怎麼下地獄團圓過雞飛狗跳的快樂生活啊QWQ）


第19章 特殊訓練

　　清晨那尚還帶著幾分夜晚濕冷氣的陽光落在雲霧繚繞的山間，被樹林間的霧氣氤氳出濕漉漉的感覺。只有為數不多的光芒穿過了茂密的枝葉，雖是驅散了些黑暗，但無法驅散那濃稠的水霧。

　　霧氣將遠處的景色朦朧成深淺不一的暗綠色，叫人難以辨別方向，也難以看清前方的道路。

　　周圍的一切都是靜謐的，靜到能聽見樹葉上一滴晨間的露水墜下，摔碎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的輕響。

　　直到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的出現，打破了這清晨樹林間的安靜。而緊接著隨著腳步聲一起出現的，是一個穿著黑綠相間格子羽織的紅發少年。

　　少年拿著刀，奔走在山坡上。動作堪稱熟練的躲避過林間忽然冒出的陷阱。這些陷阱有些時候是轟然倒下的一截巨大圓木，有些時候是突然彈起的幾支翠竹，或是枯枝落葉之下隱藏著的深坑，以及從各個方向飛出的利刃……

　　這些陷阱都是培育師鱗瀧左近次給灶門炭治郎出的難題，為了訓練他持刀奔走以及躲避陷阱的反應能力。

　　好在經過多天的訓練，灶門炭治郎已經基本能夠躲避這些突如其來的攻擊了。至少目前為止，他下山下的還算順利。

　　灶門炭治郎本以為自己可以提早結束這一項的訓練——直到一個手持木刀戴著狐狸面具的少年攔在了他的面前。

　　灶門炭治郎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個拿著木刀的少年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用木刀的刀背處抽向他的膝蓋處。

　　相當迅猛的一擊，幾乎可以聽見空氣被割裂的聲音，而同破空聲同時響起的，是少年充滿了諷刺味道的聲音：「太慢了！」

　　灶門炭治郎的瞳孔顫了顫，非常狼狽的躲過這一擊，還沒穩住身體，下一擊就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狐面少年一邊攻擊他，一邊冷著語氣說道：「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

　　他直接用木刀將灶門炭治郎整個人都打飛了，然後低頭看著在山間滾了幾下之後被樹干擋住的紅發少年，冷冷呵斥道：「不報著必死的決心往下衝，你就別想著下山再見你妹妹了！」

　　一聽到「妹妹」，趴在地上因為疼痛而有些蜷縮著身子的灶門炭治郎條件反射性的抬頭，用手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一雙含著震驚和焦急情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狐面少年：「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妹妹禰豆子……你到底是誰！」

　　狐面少年沒有回答他，他只是拿木刀敲了一下他的手背，敲得灶門炭治郎手背上立刻起了紅印子，然後手一松，原本被他握著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你連刀都拿不住，還想怎樣保護妹妹？」

　　狐面少年說：「拿起你的刀，站起來。然後拼盡全力下山去吧。」

　　……

　　等灶門炭治郎終於下了山回到鱗瀧左近次的住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除了第一次下這座山，灶門炭治郎再也沒有在這上面耗費如此多的時間。回來之後也是全身腰酸背痛的，身上因為在林間翻滾而落下的灰塵也就算了，不少地方還都掛了彩。

　　反觀身邊收了刀掛在腰側的狐面少年，一身清爽干淨。

　　灶門炭治郎看著他，有些出神的想著：好厲害的少年！看上去年紀也不是很大的樣子，就能達到這種程度了。只不過……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淡，以至於剛剛這位少年的全部攻擊，都令他很難判斷。

　　他跟著狐面少年走進了鱗瀧左近次的居所，滿腹的疑問還沒來得及說呢，就看見鱗瀧左近次和兩個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一個是將狐狸面具推至前額，露出了一雙藍綠色眼睛的可愛少女，還有一個是戴著帽子的黑發青年。

　　此時，他們三人正一人捧著一杯熱茶，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麼。聽到這裡的動靜之後，便不約而同的朝這裡看來。

　　灶門炭治郎像是察覺了什麼，微微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看向鱗瀧左近次。

　　鱗瀧先生身上的味道……明明聞起來應該是喜悅和激動的味道，但為什麼還有點悲傷的感覺呢？

　　「你回來了啊。」

　　鱗瀧左近次的聲音喚回灶門炭治郎的思緒：「比我想的要早一點。」

　　他又向灶門炭治郎介紹道：「這兩位分別是錆兔和真菰，他們都是我教的孩子，也是你的師兄師姐。」

　　「至於這一位……」

　　鱗瀧左近次看向黑發青年，語氣裡染上了幾分遲疑，像是不確定該如何介紹為好。

　　黑發青年便在此時接過話來：「我的名字叫酸漿，是你師兄師姐的朋友。」

　　灶門炭治郎到現在其實還是一頭霧水，尤其是這三個人還一個比一個聞起來要奇怪。他的師兄師姐身上的味道淡得幾乎聞不到，而那個自稱為「酸漿」的青年身上則是濃郁的草藥氣味，就像是有意在遮掩什麼味道一樣。不過在介紹過後，他還是非常禮貌的向他們問了聲好。

　　鱗瀧左近次說，他之後的訓練會由他的兩位師兄和師姐陪練。

　　從哪天之後，灶門炭治郎感覺地獄的大門向他打開了——他本以為鱗瀧先生已經夠嚴格了，直到他遇到了錆兔。

　　後來的好一段時間，他沒有再見那個過黑發青年，但錆兔和真菰卻是每天清晨准時出現，來訓練他的各種能力——揮刀的姿勢速度，面對突襲的反應能力，還有耐力持久力，乃至後來的呼吸法等等。

　　錆兔對他是真的嚴厲。不僅訓練他的時候嚴厲，罵他的時候也很嚴厲，多次把他弄得差點兒懷疑人生。但他的劍術卻令他極其佩服，每一招都干淨利落，沒有絲毫對於的動作。灶門炭治郎真的十分欽佩他。

　　而相比較錆兔而言，他的師姐真菰就要溫柔很多了。她會很耐心的指出他不足的地方，會笑著鼓勵他並給予他信任。而且她那副比起少女更接近小女孩的樣子，讓身為家裡長男的灶門炭治郎覺得非常親近，會忍不住聯想到自己的妹妹。

　　為家人報仇雪恨以及要幫妹妹重新變回成人的信念支撐著灶門炭治郎，在如此高壓力下的訓練中支撐了下來。身體也一次次在極限中突破瓶頸達到另一個高度，進步更是神速。

　　時間就這麼在點滴的積累中悄無聲息的流過，轉眼便進入了深秋。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山林間被秋意染黃的樹葉，給飄落下來的陽光增上了一層暖色。灶門炭治郎再一次見到了那個名叫酸漿的黑發青年。

　　黑發青年帶來了一個束著高馬尾氣質不凡的男性劍士。

　　「之後，就由他來教授你劍術。」

　　「誒？」

　　灶門炭治郎懵了：「可鱗瀧先生……」

　　黑發青年說：「放心，這也是鱗瀧先生的想法。」

　　然後，黑發青年很快就告辭離開了，走得還挺急的。

　　老實說，灶門炭治郎有點兒受寵若驚了。他不知道為何他能夠這麼幸運，鱗瀧先生教會了他斬鬼的劍技，錆兔和真菰陪他一起訓練，讓他能夠將學習的東西真正用身體記住。現如今，又有一個一看就很厲害的劍士，來教導他別的劍技。

　　「不用想太多。」

　　左額有著紅色斑紋的劍士聲音低沉，帶著難以察覺的安撫意味：「我是你父親的朋友，教授你劍技也是我應該做的。」

　　「……您是我父親的朋友？」

　　繼國緣一確信：「是的。」

　　要知道他來這裡之前，還和灶門炭十郎聊過天呢，還向他請教了一下育兒經驗——繼國緣一總覺得自家的孩子性格太安靜了一些，小孩子嘛，還是要向灶門炭十郎家的那幾個男孩子一樣，活潑一點比較好。

　　性格一點也不活潑的繼國緣一如此期盼著。

　　而已經幾百歲了只是因為在地獄生長緩慢所以看起來才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的三子：「……」父親，您真的太難為我了。

　　並不知道繼國緣一是在自己父親去世後才和他成為了朋友的灶門炭治郎，沒有在他的身上聞到說謊的味道，而且面對這麼一個他一接近就感覺到了溫暖的人，他潛意識就不願意去懷疑。

　　然後，他問道：「您叫什麼名字呢？」

　　對於這個問題，繼國緣一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回到這個世界之前，十六強行把他的耳飾丟給了三子，然後在他耳邊不停的念叨：「我知道你不會說謊，但錆兔和真菰才死沒多久認識的人也不多，回去後用真實身份也就算了。你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而且還是一個這麼有名的人就別給我湊這個熱鬧了。外形不改變也沒關系，但至少給我取一個假名吧算我求你了，你要是想不出什麼好名字我可以給你建議啊，你看要不我叫酸漿你就叫燈籠草怎麼樣……」

　　對於說謊經驗為負的繼國緣一：「……」

　　回過神來，看著灶門炭治郎那雙充滿了信任的澄澈而干淨的眼睛，繼國緣一艱難開口：「……我只是一個責任使然的斬鬼劍士罷了。」

　　「至於名字……不足掛齒。」

　　灶門炭治郎：「……？？」

　　作者有話要說：

　　在鱗瀧和錆兔和真菰帶著炭炭集訓的時候。

　　富岡義勇默默裹緊了自己的羽織，感覺自己好像遭到了（水呼組的）排擠。

　　【今天迫害義勇了嗎】

　　【迫害了】

　　*

　　PS：之前忘記提了，其實本文最大的bug是緣一現在的樣子，不是老了之後的樣子（純屬作者私心啊哈哈哈哈），你們就當緣一時究極生物死了之後的鬼魂也是鼎盛時期的樣子吧（雖然緣一什麼時候都在鼎盛時期，嗐）


第20章 日之呼吸

　　前額有暗紅斑紋的劍士看上去似乎並不是很想透露自己的名字。灶門炭治郎猜測他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否則也不會在拐著彎兒拒絕了他的問題之後，露出那樣略顯愧色的表情。

　　看著他的表情，灶門炭治郎都有些後悔提出那個問題了，盡管那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禮貌性提問而已。

　　於是他有意引開話題：「先生，我們今天學什麼？」

　　「……學一種你已經見過的劍技。」

　　繼國緣一回憶起他從灶門炭治郎那裡所知道的一些信息。

　　灶門炭十郎的祖先是灶門炭吉，他也是繼國緣一的朋友。繼國緣一曾在灶門炭吉的面前展示過日之呼吸的十二式劍技，那個熱心善良的青年說他願意幫他將他的劍技同他的耳飾一起一直傳承下去。

　　……如今看來，他真的做到了。而這也成為了他為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的東西。

　　繼國緣一很感激灶門炭吉，所以面對他的後輩，這個和灶門炭吉長相十分類似的少年，他下意識就覺得心底暖暖的，如深潭一樣沒有波瀾的平靜眉眼下藏著無盡的溫柔。

　　灶門炭治郎則是不解：「我已經見過的劍技？」

　　「是的。你的父親應該給你展示過吧，火之神神樂。」

　　火之神神樂？

　　灶門炭治郎：「我確實看過……但那不是一種神樂舞嗎？」

　　繼國緣一搖搖頭：「那是日之呼吸的十二式劍技，也是我所用的劍技。」

　　他慢慢拔|出自己的佩刀，刀刃在陽光下的照射下反射出銀白的雪色，看上去竟是比陽光還要再耀眼閃亮幾分：「來，我再舞給你看一遍。」

　　灶門炭治郎是看過自己的父親跳過火之神神樂。每年新年伊始，他的父親就會跳起神樂舞，來保佑他們一家避免災禍和傷病。他的父親最後一次跳起神樂舞的時候，已經大限將至。

　　那個被疾病纏身的男人滿臉病容，瘦削的身材幾乎能看到骨頭的輪廓，更是將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出了空蕩的感覺。但就是這樣的父親，拿起跳神樂舞的工具之後，可以在寒冷的冬天舞蹈很長的時間。

　　當時，灶門炭治郎只當火之神神樂是神樂舞的一種而已，看他父親起舞的時候也只驚嘆過那動作的優美。不過火之神神樂的舞蹈動作不似平常舞蹈的纖細柔美，起手揮舞的動作皆干淨利落，半點也沒有拖泥帶水，仿佛蘊藏了無窮的力量。

　　如今想來，這些他本來沒有放在心上的怪異之處，或許恰恰證明了火之神神樂其實並非是神樂舞的一種，而是日之呼吸的十二式劍技。而曾經在他眼中美麗耀眼如星辰的父親的舞姿，同現在在他面前的這位先生比起來，就仿佛是米粒之光遇到了日月之輝。

　　灶門炭治郎無意貶低自己的父親，他只是坦然陳述事實而已。揮動刀劍表演劍技的劍士，揮刀時帶起了比烈日還要奪目的光芒，足以讓人下意識摒棄呼吸，唯恐驚擾這下凡的神人。

　　灶門炭治郎怔怔的看著繼國緣一舞劍，仿佛是在欣賞太陽。

　　太陽蘊藏著毋庸置疑的強大力量，它是如此的耀眼強大，瑰麗壯觀。但同時，它也是極為溫柔且包容的。它的光芒很耀眼，卻不會奪取天地萬物的顏色，反而賜予其更加明媚的色彩；它的溫度很灼熱，卻不會輕易灼傷世間萬物，只讓其感覺溫暖；它的距離很遙遠，卻一直默默守護著人世間，驅散一切的陰暗晦澀，魑魅魍魎。

　　而如今在他面前展示著日之呼吸的劍士，就像是太陽一樣。

　　整個劍技完成的過程就如日出那般絢爛，一輪圓日劃破了整片蒼穹的晦暗，剎那間便傾泄下萬丈光芒。而當劍士最後一個劍技完成之時，並非日落之寂寂，而是赤日當空，晴空萬丈。

　　真美啊……

　　灶門炭治郎這般想著，也這般說了。

　　性格直爽的少年並不吝嗇自己的贊美，在欣賞完如此華麗的劍技之後，一整張臉都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眼睛也仿佛會發光一樣亮晶晶的，看向已經收好刀的繼國緣一，滿腹的贊美之語都化成了幾句簡單的：「好厲害的劍技！」

　　灶門炭治郎覺得自己難以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他此時堪稱震撼的心情，只能一遍遍的重復道：「真的很厲害！」

　　「每一招都是！」

　　「真的！雖然這十二式劍技之前我也看我父親舞過，但您給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少年情感真摯情緒飽滿的話語猝不及防的闖進他的耳朵，繼國緣一愣了一下，條件反射性抬眸向灶門炭治郎看去，就看到少年明媚燦爛的笑顏，眼中的欽佩神色幾乎要滿溢出來。

　　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微微低下頭去，避開了灶門炭治郎的視線。

　　不遠處，剛剛從繼國緣一所展示的日之呼吸的十二式劍技中回過神來的真菰，因為角度的原因，注意到了那個低著頭的看上去無所不能的男人的臉頰上，稍稍暈開了一層薄薄的紅色。

　　真菰眨了一下眼睛，在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之後，沒忍住翹起了嘴角，對身邊的錆兔輕聲道：「緣一先生，臉紅了。」

　　錆兔「啊」了一聲，合理猜測：「緣一先生應該是在害羞吧，不過真沒想到，他這樣的男人面對誇贊也會害羞。」

　　錆兔覺得像繼國緣一這樣的真男人，從小到大聽到的贊美和誇獎一定很多才是，理論上應該不會因為一個少年的贊美而害羞到低下頭去。

　　不過他也只是稍微有點疑惑，沒有仔細去深究這一點。更不會想到繼國緣一的一生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般。誠然，他擁有著能夠斬殺鬼之始祖的能力，但也正因為這份力量，他背上了更大的責任。甚至在他的兄長成為鬼，而他自己讓鬼舞辻無慘逃走之後成為了眾矢之的，被很多人所指責。

　　錆兔不知道的是，上一個因為他的劍技如此贊美過繼國緣一的人，是灶門炭治郎的祖先灶門炭吉和他的妻子。至於下了地獄之後，十六倒是有給他發幾幅「年度最佳任勞任怨的獄卒」之類的錦旗。但如此純粹的贊美之聲，除了從自己的妻子那兒，他卻是沒怎麼再聽到了。

　　真菰也不知道這些，不過她並不覺得繼國緣一會因為誇贊而害羞有什麼問題。

　　「這挺好的。」真菰小聲說，「很可愛。」

　　錆兔聞言，本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因為自己所看到的東西而轉了一個方向：「……緣一先生的臉好像更紅了？」

　　真菰：「……啊，好像是的。」

　　錆兔若有所思：「他應該能聽到我們說的話吧，比如你誇他可愛？」

　　真菰：「請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錆兔。」

　　饒了本性單純的緣一先生吧。

　　「這有什麼？」錆兔不解，「就算被誇可愛，他也是個真男人。」

　　真菰：「……」

　　你再說下去，你口中的真男人就要落荒而逃了，錆兔。

　　作者有話要說：

　　早在上個星期，看到最新話緣一被誇會害羞的低頭的時候，我就想往死裡誇他了！！

　　他也太可愛了吧嗚嗚嗚

　　沒有人能抵擋炭炭小天使的誇獎和真誠眼神，緣一更不行。


第21章 是兄弟呀

　　在繼國緣一和灶門炭治郎相處得日漸融洽的時候，接手了繼國緣一工作的十六在地獄愁得快要掉頭發。

　　果然，一個人打兩份工還是有點煩的。

　　主要是繼國緣一的工作量比十六想像中的要大很多，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如何做到每天按時完成這麼多工作，還一臉雲淡風輕毫無壓力的模樣，讓她看見之後忍不住再多分給他一點工作——誰讓繼國緣一的工作質量是真的好，交給他的工作十六基本都不用再怎麼操心了。然後就這麼一點點累加，以至於如今十六接手了他的工作之後，一下子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尤其是她自己本來要處理的事情就不少。

　　在地獄待了這麼久，十六第一次體會到了疲倦是什麼滋味的。

　　她錯了，她以為她現在一個人打兩份工的工作量，沒有之前她工作到幾乎快要走火入魔時那個階段來得多。如今看來，那個時候的鬼燈也沒有太過於壓榨她這個非常好用的永動機一樣的勞動力啊。

　　最重要的一點還是，當初她沒有記憶，給地獄打工就是她所能找到的活著的意義，所以能夠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可如今不一樣了，除了工作之外，她還有了別的需要操心的事情。比如鬼舞辻無慘什麼時候能夠下地獄被她迫害一下。

　　說起鬼舞辻無慘，這半年多下來，十六自己本人都沒怎麼去過那邊的世界了。而找那位名叫珠世的鬼的事情，也被她暫時擱置了下來。

　　其實找不找得到珠世，對於十六來說也沒有那麼重要了。十六後來自己有仔細想過，最後還是覺得過去的回憶對於她來說，至少對於失憶的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是那似乎並不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值得她珍惜的回憶。反正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被誰害死的，這差不多就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

　　如果遇上機會了，就調查一下。沒有的話，她也不再強求了。

　　門口響起的敲門聲讓十六從有些飄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道：「請進。」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個黑發少年端著一盤點心走了進來。

　　是時透有一郎，一個年紀輕輕就下了地獄的少年。據他所說，他也是死於鬼的獵殺。

　　時透有一郎下地獄的時候也就剛剛十歲出頭的年紀，還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十六本沒想著給他安排多少任務，只打算讓他協助一下戀雪一起替她打理好家裡的瑣事。考慮到下地獄的這些異世之人一個比一個好說話又很有責任心，總體上來看這是一件非常輕松的活。

　　不過時透有一郎向她請求，希望能為她多分擔一些任務。

　　十六拗不過他，便試著給他安排了些其他任務。然後便有些意外的發現，這個小少年竟然是個學什麼都挺快的天才。

　　和時透有一郎驚人的天賦一樣令十六意外的，是這個少年的熱心善良程度。他總是會無條件的盡力幫助他周圍的人，不管是同他一樣的異世亡者還是地獄的本土獄卒。性格細心又格外聰慧的他總能及時捕捉到他人情緒中不對勁的地方，然後非常體貼的准備好一切。

　　有些時候可能只是一個眼神間的停頓，這個細心的少年便能知道你是想要去拿櫃子上的文件，還是口渴了想要喝水。

　　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少年，但就憑他對周圍其他人幾乎無微不至的關懷，總讓十六有一種他其實是個老媽子的既視感……

　　十六有在他面前玩笑般提過這一點，說他小小年紀怎麼總是要操這麼多心。也告訴了他在她這裡不必過得如此小心翼翼的，大家都是非常和善的人。

　　時透有一郎當時卻搖搖頭，說這都是他自願想要做的，而且他做得也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這麼做並非沒有目的。」

　　他說：「我想要贖罪。」

　　「我生前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不願意幫助他人，只想著自己和弟弟活得好好的就行了，還經常對他人惡語相向。」

　　「後來，我遭到了我應有的報應。但我的弟弟不一樣，他是一個非常善良又很無私的人。他這樣的人，不該經歷這些無妄之災，更不該受我連累。」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話，我希望他能看在我改過的份上，不要因為我自己的罪行遷怒我的弟弟……」

　　黑發少年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藍色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霧霾一樣，氤氳著淡淡的哀傷：「……算我祈求。」

　　十六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也沒有說他那個世界或許根本沒有神明，就算有也不會看到他此時在這個世界地獄的行為。她只是伸出手安撫似的揉了揉時透有一郎的頭頂，在心裡想著：如果這些善行能讓這個孩子心裡好受一些的話，那就隨他去吧。

　　然後轉頭就想要去教訓幾個仗著時透有一郎好欺負，故意使喚他幫他們跑腿的地獄獄卒。結果等她把人找到了的時候，發現那幾個人已經被繼國緣一的兒子，也就是三子教訓過了。

　　「父親說，有一郎是他兄長的血脈。」

　　三子一臉嚴肅，十分確信：「所以我和有一郎也算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

　　雖然三子的輩分算下來肯定比有一郎大多了，但他覺得既然大家看起來差不了多少，那麼就稱之為兄弟也不是不可以。

　　繼國緣一希望他們兩個能搞好關系，剛好三子本人對時透有一郎也很有好感。

　　「他想做什麼是他的自由，但我不會讓別人欺負到我的兄弟身上。」

　　「這是我應該做的。」

　　再然後，十六就看著這幾年下來，時透有一郎一點點的將幫助他人活進了自己的基因裡面。

　　如果不是因為他本就是一個本性善良的人，十六並不覺得一個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只不過是他自己習慣性否認自己罷了。

　　在灶門炭十郎他那幾個孩子下地獄之前，時透有一郎是整個地獄的異世之人中年紀最小的，所以大家也都挺照顧他的，尤其是三子。十六自己也多關注了他幾分——在他來之前，十六最關注的是真菰。

　　可怎麼說呢，真菰懂事得讓人非常喜歡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但時透懂事得讓人有點兒心疼。

　　就比如說現在，時透有一郎將點心擺在了她的桌前，說道：「十六夜小姐已經連著工作幾天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這是戀雪小姐讓我送過來的點心，您可以嘗嘗看。」

　　十六：「……」

　　對上時透有一郎的視線，十六屈服了。

　　更別說戀雪的廚藝是真的好，否則並不需要進食的她也不會有空就去那裡蹭她做的早飯。

　　她放下手中的筆，拿起了一塊點心，打量了一會兒之後轉手就塞進了時透有一郎的嘴裡。

　　然後才給自己拿了一塊，一邊吃還一邊在心底懺悔：她有罪，她對工作不忠誠了，她竟然一邊工作一邊吃點心——唔，戀雪手藝真好。

　　時透有一郎慢慢將嘴巴裡的點心嚼碎了咽下去，然後才開口道：「緣一先生的任務，您可以多分擔給我們一些的。」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又傳來了一個少年的嗓音：「有一郎說的沒有錯，十六阿姨。」

　　抱著一個大箱子的三子走了進來，將箱子放在地上，然後從袖中取出一顆檸檬味的水果糖來，塞到了有一郎的手上。

　　手上突然多了一顆糖的時透有一郎：「……？」

　　三子長開之後的五官輪廓幾乎是和他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現在他還戴上了本來是他父親的耳墜，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繼國緣一。兼顧帥氣和可愛的存在，這麼多年下來可受地獄裡面的女性獄卒的歡迎了。身上的糖估計就是哪個母愛泛濫的女獄卒送給他的。

　　十六看了一眼他搬過來的箱子，見裡面是空的，便問他：「三子，你這是來做什麼？」

　　「我是來取父親需要處理的任務卷軸的。」

　　三子一臉平靜的看向十六，語氣也很平淡，但莫名就讓人覺得有點兒幽怨：「十六阿姨，請不要再像父親那樣把我當成小孩子了，我已經幾百歲了。父親可以完成的工作，我同樣可以完成。」

　　十六：「……」

　　最後，三子心滿意足的抱著一整個箱子的任務卷軸離開了。還順走了想要幫他一起抬箱子的時透有一郎。

　　十六有注意到三子在搬箱子的時候調整了姿勢暗中用力，說是和時透有一郎一起搬箱子離開，卻不讓他承擔大部分重量。

　　直到他們消失在她的視線中，突然閑下來的十六心情忽然有點復雜。只覺得歲月不饒人，她看著長大的詩的孩子，如今也學會照顧別人了，還照顧得如此細致和溫柔。

　　所以，這就是親情的羈絆嗎？

　　十六感慨了一會兒，有點羨慕這樣的情感。然後又想到了和她長得很像，多半也有血緣關系的鬼舞辻無慘，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這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三子（對無一郎）.惡魔耳語：你的兄弟現在是我的兄弟了。

　　無一郎：……來戰。

　　*

　　無一郎在現世活成了哥哥（毒舌）的樣子。

　　有一郎在地獄活成了弟弟（善良）的樣子。


第22章 再等等看

　　三子將原本屬於繼國緣一的工作拿去了大半之後，十六就徹底清閑下來了。

　　只是她雖然模樣看著是個安靜冷清的人，卻一貫來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躺在辦公室享受了片刻悠閑的時光，並感慨了好一會兒孩子長大了之後，就有點坐不住了。若是在百余年之前，她在工作之余閑下來的時候，要麼就去桃源鄉找白澤喝茶順便一起吐槽鬼燈，要麼就自己找個不會打擾到別人的地方訓練戰鬥能力爭取早日能夠打過鬼燈。

　　但如今鬼舞辻無慘已經成功拉走了她全部的仇恨值，十六對以往自己接近千年都樂此不疲的業余生活已經不是很感興趣了。更別說她的業余生活本就單調，並不怎麼吸引人。

　　至於現在的地獄，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尤其是她的家裡，已經熱鬧的快要住不下了。十六雖然沒有說，但這些異世之人的到來多多少少讓她感覺到了她在這個地獄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不過現在的十六還不知道，如今下地獄的這些異世之人基本都是些比較好相處的性格，也比較聽話。等日後那些難纏的角色下來了，她才終於體會到了頭疼是什麼樣的感覺。也終於明白了為何鬼燈對於那些不認真工作的人，下至普通的地獄獄卒、上至閻魔大王，能用狼牙棒打醒他們，就絕對不會多浪費口舌。

　　尤其是後來下地獄的一些角色彼此之間還都有些恩怨，他們的恩怨又往往聯系到了如今已經在地獄的這些人身上……十六經常在發怒之後又發自內心的感慨：貴圈真亂。

　　不過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如今的十六對於自己之後會經歷的禿頭毫無所知，現在正想著既然已經有時間了，那麼干脆就去巡視一圈這些異世之人的工作吧。

　　十六自己目前主要需要處理的其實也還是文職工作。雖然說她的實力不弱武力值也不低，但地獄裡面最不缺的就是能打架的人了，畢竟連八岐大蛇都在這裡打工，而且一般鬧事的亡者也打不過地獄獄卒。就連鬼燈那樣的人，不還是每天起早貪黑的面對著卷軸上密密麻麻的字嗎。

　　所以此時距離她最近的人，就是被她調到她手底下協助她一起整理那些需要經過閻魔大王審判的亡者生前言行的瑠火。十六自己去整理亡者的惡行，然後把善行交給了瑠火。最後她自己彙總過後再向上交給鬼燈。這差不多就是她每日的基礎工作了。

　　因為基本算是一起工作的，所以瑠火辦公的地方就在十六隔壁。和十六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與其說是去她那兒巡視探班，不如說是十六打算提前跟她說一聲自己要出去巡視了，讓她把整理好的卷軸文件直接放在她的辦公室，然後就可以提早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這兩天她加班加點忙得昏天黑地，連帶著跟她有一部分任務重合的瑠火生活作息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也是辛苦她了。

　　十六有點兒意外的是，自己在瑠火的辦公的地方見到了戀雪。桌上還擺著一疊非常眼熟的點心，跟剛剛時透有一郎送來的一模一樣。

　　十六也不蠢，看一眼就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還有心情向戀雪打趣道：「看來戀雪真的很喜歡瑠火啊，連點心都是親自送過來的。」

　　戀雪聞言，臉頰兩側本來如雪顏色般嬌嫩的肌膚染上了淺淡的紅暈。這個心似琉璃一樣純潔無垢的女人在地獄待了幾百年，卻還難能可貴的保留了單純如赤子的性格，溫柔得不像是會活在地獄的人。就連面對一句在十六看來都不算什麼的調侃，都能羞得臉紅。也正因如此，即便瑠火的年紀比她要小多了，但看上去也還是如她的長姐一樣。

　　這樣半點城府也沒有的人本不該存在於地獄，還是在桃源鄉幫白澤養兔子或者種桃子更適合她一些。

　　十六帶著些嘆息意味的在心裡想著。

　　可惜了。

　　戀雪說：「我忙完了家裡的事情，看您和瑠火小姐最近比較忙，也十分辛苦。就想著給你們送一些點心……半路上遇到了有一郎，他主動幫忙送了您的那份點心，所以我就來瑠火小姐這裡了。」

　　「為什麼要解釋？」十六素來寡淡的表情很好的掩蓋了她心底難得升起的惡趣味，「戀雪是不喜歡瑠火嗎？」

　　「不，並不是——」

　　多半是怕被誤會，戀雪有點急了，說話的語速都快了不少：「我很喜歡瑠火小姐的……瑠火小姐是我非常欽佩的人。」

　　戀雪說這話也不是客氣，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瑠火的性格沉穩，作為兩個孩子的母親又自帶一種長者的氣質，當那雙睿智且包容的深邃眼眸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安心可靠的感覺。

　　戀雪很喜歡，也很欣賞這種性格的女人。甚至不自覺會被她的個人魅力所吸引。瑠火就如同那連綿的遠山一樣，有著文人墨客筆下青山的多嬌，亦有著屬於山巒的風雨不動的穩重。

　　看著戀雪認認真真解釋的樣子，十六內心失笑，還難免起了一些欺負老實孩子的感覺。

　　這不，一邊的瑠火就看不下去了：「十六夜小姐還是不要打趣戀雪了。」

　　而認為十六來找瑠火是有公務要忙的戀雪，很快就非常體貼的向她們告辭了。

　　十六看了眼戀雪的背影，若有所思：「戀雪好像有點依賴你啊。」

　　瑠火無奈：「戀雪的性格單純，她的父親又是個直爽的性格。而且作為一個男人終究沒有女人那般細膩的心思……有些時候我既然看到了，總是要護著點她的。」

　　地獄可不是天國，雖然大部分地獄獄卒對自己人都還算友善，地獄的居民品味古怪了些好在性格也還算好相處。但不多長點心眼，還是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亡者或者鬼怪騙得連渣都不剩的，尤其是他們這些人在地獄的位置本就比較尷尬。

　　「嗯。」

　　十六眯了眯眼，但也沒有對此多說什麼，只是道：「還是那句話。如果在地獄被欺負了就盡管跟我說，地獄裡面除了鬼燈之外，暫時還沒有誰能打過我的。」

　　想了想，她補充道：「找繼國緣一也行，不過最近他不在。」

　　繼國緣一，打鬼，很好使。

　　瑠火輕笑著應了聲好。

　　等十六離開去別人那裡探班之後，瑠火的目光輕輕落在了戀雪留下的那疊點心上，似是想起了什麼，眉目間凝了些許苦惱的憂色。

　　這幾百年下來，戀雪除了性格幾乎沒怎麼變之外，她的情感也幾乎沒怎麼變。當大部分人都因為她那溫柔的笑靨而以為她已經放下過去的時候——也許連她自己都是這樣以為的——但心思細膩又善於察言觀色的瑠火注意到了她在微笑著的時候，眼神間不自覺流下的幾縷寂寥和哀傷。

　　那或許是連她自己也沒怎麼意識到的情感。會在她不經意的時候突兀的出現，囂張地攪亂了她的心池之後留下破碎的幻影，然後蟄伏在陰影之中等待下一次出沒的機會。

　　戀雪沒有說，也從未主動展現過她心中的這一條難以填平縫隙。瑠火也就不好主動戳破什麼。

　　更別說，她也無法真的為她做什麼。

　　希望時間真的能抹去一切吧，比如戀雪那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的戀人。

　　*****

　　瑠火不知道的是，她所以為的戀雪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的戀人，此時也正在現世的某一處，為了一個曇花一現般一閃而逝的背影，守在樹林裡半步不離的等了大半年。

　　猗窩座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該在這個樹林裡繼續待下去了。

　　他應該去幫那位大人尋找藍色彼岸花，或者是有著花牌耳飾的獵鬼人。再不濟也應該去找人類的強者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突破自己能力的瓶頸，爭取早日打過那個令人討厭的上弦之貳童磨。

　　就是去找點人來吃，也比待在這裡什麼也不做要來得好一些。

　　猗窩座應該去做這些事情的。

　　但不知為何，他就是哪兒也不想去。

　　呼嘯的列車從他身邊經過了一次又一次，距離那麼近，但自始自終他都不曾對車上的人類下過哪怕一次的手。

　　因為他在害怕，害怕自己離開樹林了，就會錯過那個背影的主人。至於為什麼會害怕，猗窩座想不明白，但他想去弄明白。

　　再等等。

　　猗窩座想：就再等半年，半年之後若毫無所獲，他就離開。

　　不，還是再等一年吧。

　　……都願意再等一年了，再多一年也不是不可以，要不還是再等兩年吧。

　　嗯，就兩年。

　　……兩年半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1.戀雪和大哥他媽瑠火關系很好。

　　2.猗窩座最後是殺死大哥的罪魁禍首。

　　作.大哥頭號粉絲.者（對猗窩座）惡魔低語：你猜怎麼著，有的鬼活著，他已經涼涼啦。

　　猗窩座：……


第23章 時間流逝

　　秋意將樹葉染成了紅與黃交織的色彩，在陽光的照射下透出一層剔透晶瑩的紅來。然後又隨著樹葉的層層堆積，原本仿佛閃著光一樣溫暖顏色一點點黯淡了下來，層層加深，變暗，最後落在地上便是一層晦暗的陰影。帶著寒意的冷風吹散了枝頭的溫度，枯黃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墜落，飄落到別的樹木之下，安靜了沒一會兒就被低空的風吹得滾到了一邊。

　　又有風送來了烏泱泱的雲，遮天蔽日的籠罩在樹林之上，撒下如棉絮般大團大團的雪花。那看似柔軟實則冷得刺骨的白色覆蓋了整片天地，將原本斑斕的大地拉入單調的灰白世界。

　　直到一抹春的新綠破土而出，緊接著就是冰雪消融，萬物復蘇。

　　猗窩座伸出手，拂去了身上還未消融的冰雪。

　　猗窩座作為鬼不能曬到太陽，便找了陰處等候。常年見不到陽光的角落，連空氣都是陰濕冰冷的，所以當樹林向陽的地方都已經吐綠了，他身上的積雪卻還是像冰一樣的狀態。

　　轉眼，小半年就過去了。

　　猗窩座也不知怎地，心裡陡然升起了一種期待感。那被時間幾乎打磨成塵埃的期許之情死灰復燃般，在他心中燒得灼烈。

　　去年冬日，便是差不多的時間。他在這裡見到了那個分明是陌生的，卻牽動他全部心神的背影。

　　所以，今年，那個背影的主人也會來這裡嗎？

　　猗窩座如此期待著。

　　而被他所期待著的主人翁，並不是很想來現世。

　　「現世和地獄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面對瑠火的疑問，戀雪解釋道：「緣一先生、還有錆兔和真菰在那邊有事，今年過年能回去的名額本來就有限，我就不占用了。」

　　這也是十六後來補充的規矩。他們這些異世之人若想回去原來的世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就必須是在地獄的節假日，也就是工作之余的時間。

　　他們本就是已死之人，倘若頻繁出沒在彼世，總歸是不太好的。所以也沒有人對此感到不滿。

　　「倒是瑠火小姐。」

　　戀雪彎著眼睛，語調輕緩而溫柔：「你的孩子都在等著你吧。」

　　「一年過去了，想必杏壽郎和千壽郎都成長了不少了吧。」

　　戀雪沒有見過瑠火的兩個孩子，但她想，像是瑠火這麼優秀的一位母親，教出來的孩子也定然是善良又正直的模樣吧。

　　真好啊。

　　送走瑠火之後，戀雪看了一眼地獄有些陰沉的天。目光有些放空，顯得那般深邃而遙遠，仿佛透過了天空，看到了遙遠的彼世的風景。

　　地獄不分四季。有著或是詭譎或是迷艷的奇妙景色的同時，也少了一些變化。

　　但算算時候，如今的現世，應該正是白雪斑駁之中，透著點點新綠的新春吧。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季節呢。

　　啊，不如今天晚上就做點蕎麥面給大家吃吧。

　　戀雪回過神來，順便敲定了今天的晚餐。

　　時間就在忙碌中悄然逝去了，轉眼間又是一年新春。

　　再一次被積雪掩埋的猗窩座，已經不對自己能夠再見到那個背影的主人而抱有希望了。

　　新年伊始，有鬼黯然神傷，但有人卻還是非常高興的。

　　比如已經做好等寒冬過去新春開始，就去參加鬼殺隊的最終選拔的灶門炭治郎。

　　也許是做好了送行的准備，最近他的伙食真的非常好，鱗瀧先生做的火鍋好吃得他想要落淚，更別說他還收到了來自他兩位老師的禮物。

　　鱗瀧先生送了他一個消災面具，由他親手雕刻的和錆兔和真菰同款的狐狸模樣的面具。而教授他日之呼吸的那位不知名先生則是送給了他一根紅色的發帶。

　　本來想剪頭發來著的灶門炭治郎：「……」

　　繼國緣一見他沉默，看著他問道：「是不會束發嗎？如果不會，我可以幫你。」

　　「啊？啊！不用了！」

　　眼瞧著繼國緣一就准備起身過來幫他束發了，灶門炭治郎連忙用發帶將自己這兩年來長長的頭發扎成了一個馬尾：「畢竟家裡有妹妹，梳頭發這種事情我還是比較擅長的，不勞煩先生了。」

　　繼國緣一點點頭。

　　十六就是在此時敲門進來的。

　　她從已經回到地獄的錆兔和真菰口中得知了灶門炭治郎要去參加那個最終選拔，所以特意來看看這個天選之子現在練得怎麼樣了，順便還可以接繼國緣一回地獄。

　　灶門炭治郎一看見十六，便立刻禮貌問好道：「酸漿先生。」

　　十六對那聲「先生」不置可否，也沒想著解釋什麼。看了一眼那個扎著馬尾明明跟繼國緣一沒有血緣關系，但比時透有一郎還要像三子兄弟的少年，朝他點了點頭之後，向鱗瀧左近次問了聲好。

　　理論上來說，這只是灶門炭治郎第三次見到十六，這個給他留下了深刻印像的人。十六出現的時候不多，但第一次來的時候給他帶來了錆兔和真菰，第二次更是帶來了劍法卓絕的日之呼吸使用者。

　　看著這個渾身上下幾乎寫滿了神秘的青年，灶門炭治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那個……酸漿先生！」

　　「您知道能將鬼變回成人的方法嗎？」

　　突然被點名的十六：「……」

　　這個世界的鬼還能變成人？

　　十六的內心世界非常的懵逼，但天選之子都問了，她也不好什麼都不說。

　　十六仔細思考，語氣遲疑：「死後進入輪回約莫就可以變成人了吧。」

　　灶門炭治郎：「……」

　　鱗瀧左近次：「……」

　　唯有繼國緣一覺得十六說得挺有道理的，但他還是非常耿直的指出：「炭治郎只是想讓他妹妹從鬼變回人類，而不是想讓他的妹妹進入輪回。」

　　十六：「……哦。」

　　她搖了搖頭：「我並不知曉方法，可能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話雖如此，但有人可能會知道。

　　比如那個行蹤神秘的賣藥郎，也許白澤那個不著調的神獸過來研究一下也能研究出來？

　　只是，他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為了避免破壞規則，十六就算真的想幫炭治郎什麼，也得萬分小心謹慎的來。

　　「這樣啊……」

　　灶門炭治郎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重新調整好了情緒。

　　後來十六和灶門炭治郎告別，離開鱗瀧左近次的居所之後，回頭看了一眼藏於山間的一點溫暖的人間煙火，問身邊的繼國緣一：「灶門炭治郎……他現在怎麼樣了？」

　　繼國緣一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及鬼舞辻無慘。」

　　十六微微蹙眉：「不及？」

　　好吧，其實她也不是非常意外就是了。畢竟十六也是和鬼舞辻無慘交過手的，那家伙的能力真的還挺變|態的，這個世界也就繼國緣一這種仿佛開掛一樣的存在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強大到足以戰勝他了吧。至於灶門炭治郎那個少年，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世界意志看上了他，但在十六看來，他終究只是一個性格格外堅韌一些的孩子罷了。

　　「但我相信他。」繼國緣一看著遠處的燈火，想起了那個紅發少年眼中從未磨滅的光。

　　「他跟我不一樣，炭治郎他……前進的道路上必然不會是孤身一人。」

　　那樣一個像冬日的焰火一樣令人感到溫暖的少年，恐怕連惡鬼那早已冰凍的心都能融化了吧。繼國緣一相信，但凡是活著的生物總有趨光性。而灶門炭治郎一人雖不敵鬼舞辻無慘，但或許能夠和他人一起創造一個連他都沒有完成的奇跡。

　　十六若有所思：「所以，你這是承認你自己社交障礙沒有朋友咯。我早就說了，你通透不代表別人也通透，善意有些時候是需要表現出來的。」

　　繼國緣一：「……」

　　十六神色自若的扯回話題：「這挺好的，那個少年的性格我也很喜歡。」

　　「話說回來，鬼舞辻無慘總不會是完全沒有弱點的吧？」

　　「有的。」

　　繼國緣一態度認真一絲不苟的回答十六的問題：「兩年前見到他的時候我看見了，當年我造成的傷口仍舊存在於他的身體上。那些傷口，就是他的弱點。」

　　「我也將此告訴了炭治郎。」

　　十六：「……」

　　所以人家的弱點都是你打出來的咯？

　　十六覺得自己有點兒理解為什麼鬼舞辻無慘見到繼國緣一會慫得不行了，換她她也慫。所以繼國緣一是如何做到都做出這樣的事情了，還這麼輕描淡寫的仿佛此事根本不值一提。他對自己到底有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啊！

　　十六絕不承認自己羨慕了。

　　想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一個念頭突然從十六的腦海裡躥了出來。

　　「兩年前你就沒有去見你的兄長。」

　　十六看向繼國緣一，這個分明強大到猶如神明，卻一生深陷悲苦的存在。

　　「兩年後的你，也不願意嗎？」

　　十六行事素來干脆果決，雖然驚嘆於繼國緣一的強大能力，但也看不慣他在處理人情世故上仿佛缺了一根筋一樣的表現。他既然願意在地獄多多照顧他兄長的血脈時透有一郎，就定然不會真的厭惡他的已經變成鬼的兄長。

　　「……」

　　「兄長他……」繼國緣一微微垂下眼眸，看上去竟是有幾分像個犯了錯的兒童一樣無措，「他應該不會想要見到我的。」

　　十六不解：「你們兄弟關系這麼不和睦的嗎？」

　　「不……」

　　繼國緣一說：「兄長他對我很好。」

　　「那為什麼不願意見他？只是夢境而已。」

　　繼國緣一：「……」

　　畢竟和繼國緣一也是相處幾百年的老同事了，十六看出了他那張平淡的臉下動搖的情緒。

　　想想地獄裡面那些人，再看看面前的繼國緣一，十六深深的、深深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想她不過是個千余歲的花季少女，為什麼在接受了這些人之後，就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總是操心的老媽子。不僅要負責他們的吃喝拉撒和工作，還要關心他們的心理狀態。

　　也罷，就當是日行一善。

　　「走吧。」

　　十六說：「既然思念著，那就去看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繼國這兄弟倆真的，彼此之間濾鏡都挺厚的。

　　【這周三攜檸檬美人和我最愛的大哥一起入V啦，希望支持！筆芯！】


第24章 寬恕和憎惡

　　雖然同樣是鬼，但上弦之壹黑死牟和其他十二鬼月的生活習慣，還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的。

　　如果不看他臉上那六只明顯異於常人的眼眸，黑死牟就像是一個深居簡出的武士一樣。除非鬼舞辻無慘點名要他去做什麼事情，大部分時候他都只是安靜待在自己的領地裡，每天不是磨煉自己的劍技，就是盤膝坐著閉目冥想。至少在他拔劍動殺心之前，看上去沒有半點鬼的戾氣和凶殘。

　　其實在黑死牟還是人類的時候，名叫繼國岩勝，就是一個使用呼吸法的斬鬼劍士。他為了追求自己劍技的至臻才願意追隨鬼舞辻無慘，放棄了自己人類的身份去換取無盡的壽命，而不為時間所擾。而他這麼做的全部原因，只為了追趕上他的弟弟，繼國緣一。

　　那個神一樣的存在，那個萬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是他的雙生弟弟，也是他窮極一生都難以匹敵的心魔。黑死牟的一生都追趕他的弟弟，加入鬼殺隊，學習呼吸法和劍技，開斑紋，乃至變成鬼。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就算是坐上了上弦之壹的位置，也仍舊無法超過一個已經逝世了幾百年的人。

　　繼國緣一是在他面前死去的。在此之前，黑死牟一直覺得他這樣的人就不應該活在世上，也堅信著只要有繼國緣一活著的一天，他就不會從內心的苦海中走出來。可當繼國緣一真正死在他面前了，他也仍舊無法解開自己的心結。

　　有些時候黑死牟在閉目冥想的時候，還經常能「看見」他。

　　有些時候是小孩的樣子，總是跟在他後面不會說話也不會笑，仿佛是個沒有感情的木偶。有些時候是老了的模樣，滿臉的皺紋分明是蒼老衰敗的像征，卻猶如巔峰時期一樣強大。

　　有些時候，他就像是他現在所「看見」的，是青年的模樣。一張和他有著九分相似的面孔，一對如湖泊般平靜卻仿佛什麼也倒映不進去的眼睛。

　　一開始在冥想時見到繼國緣一，黑死牟還會慌張、會憤怒，會感到恐懼或是憎惡，憎惡著繼國緣一的同時，也憎惡著無法釋懷過往的自己。但時間久了，他也慢慢冷靜了下來。甚至還會和這個幻影交流，就當是在鍛煉自己的心境。

　　黑死牟看著那個他以為的幻影，平靜道：「你又來了，緣一。」

　　然而並不是幻影而是真實存在的繼國緣一：「……」又？

　　不明真相隱去身形的圍觀群眾十六：「誒？緣一你原來已經來看過他了嗎？」

　　順便繼國緣一的哥哥長得還蠻酷的嘛，六只眼睛可還行。

　　在地獄待了千百年以至於審美有點被帶歪的十六夜十六，覺得黑死牟這個畫風非常適合地獄，就是和時透有一郎一點也不像。

　　繼國緣一本人也對黑死牟的話感到疑惑：「兄長之前見過我嗎？」

　　黑死牟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但好在黑死牟至少還算可以交流，看情緒也挺穩定。至少上一個被十六拉入夢境的鬼一見到了繼國緣一，就渾身顫抖畏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十六在心裡如此感慨著，並習慣性嘲諷了一下鬼舞辻無慘。然後找了個角落盤膝坐下，單手支撐著下巴，安靜看著這一對命途多舛的兄弟的再遇。

　　一個是鬼，而另一個則是亡靈。

　　黑死牟沒有解釋什麼，好在繼國緣一也並不在意這一點。他摘下自己的佩刀放在一邊，然後在黑死牟的面前坐下，抬眸對上黑死牟的三對眼睛。所有的情緒被滴水不漏的深藏在心底，表情如水一樣平淡，眼睛更是清澈干淨到幾乎什麼也不能在其中被看見。

　　黑死牟厭惡著他這個看上去幾乎沒有感情的弟弟，完全不像是人類該擁有的樣子。

　　「兄長，我心中有一個疑惑不解。」

　　「什麼疑惑？」

　　繼國緣一慢慢開口：「我想問，你是否也曾後悔過舍棄人類的身份，變成鬼。」

　　黑死牟聞言，回答得沒有遲疑：「不曾。」

　　對於黑死牟毫不客氣的回答，繼國緣一看上去並沒有生氣惱怒的意思，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模樣，繼續問道：「那您變成鬼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黑死牟說：「我是武士，變成鬼自然是為了追求劍技的永存與強大。」

　　片刻的沉默之後，伴隨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聲，繼國緣一輕聲問道：「可是兄長連人類都不是了，還能算是武士嗎？」

　　黑死牟：「……」

　　十六直接一個手滑，原本托著下巴的手沒有支撐住自己的腦袋，差點兒沒順著力道來一個前滾翻。

　　繼國緣一真的是來和兄弟和好的嗎？對自家兄弟說話這麼狠真的好嗎？

　　十六覺得自己或許可以猜到為什麼繼國兄弟倆關系不和睦了。

　　而那邊分外耿直的繼國緣一仿佛還嫌不夠，繼續火上澆油一樣對已經開始蹦出青筋來了的黑死牟說：「兄長不曾後悔，但我卻是後悔了。」

　　黑死牟深吸一口氣，總覺得今天的這個幻影過於真實，真實得讓他有點兒想殺個弟弟祭天。他在心底默念幾遍這只是個幻影而已不值得他生氣，並告訴自己倘若連緣一的幻影都不能面對，那他又如何能做到真正超越他呢？

　　不生氣不生氣，平常心平常心。

　　冷靜下來的黑死牟六個眼睛各個都怒目圓睜，死死盯著坐在他對面的繼國緣一，就連說話的時候也有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像一只炸毛的貓：「你後悔什麼？」

　　繼國緣一實話實說：「後悔當初沒有成功殺了你。」

　　黑死牟：「……」

　　十六：「……」完了，這兄弟倆多半沒救了。

　　在繼國緣一看來，殺死他變成鬼的兄長是為了他好，避免他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背負著無盡的苦痛愈行愈遠，以至於到了最後就真的就回不了頭了。

　　但這在黑死牟看來，就是繼國緣一這小子果然想大義滅親。都願意放過那個早年跟在無慘身邊的女鬼珠世了，卻還是不願意放過變成鬼的他。

　　黑死牟氣急反笑，同時冷冷道：「你既然厭惡著我，那又何必一直帶著我給你的短笛。」

　　繼國緣一搖頭：「我從來就沒有厭惡過你，兄長。你給我的短笛，我也一直都很珍惜的保管著。」

　　十六挑起眉梢，心想繼國緣一還不算完全沒救。

　　然後她就聽到繼國緣一說：「我只是為你所做出的選擇感到悲哀罷了。」

　　「真是可憐啊，兄長。」

　　「只可惜我無能，沒能親手斷送你的悲劇。」

　　黑死牟：「……」

　　十六也不挑眉了，一臉冷漠的看著他們：救什麼救，救不回來了。

　　她就不應該對繼國緣一在人際交往方面抱有期待。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說出「你根本不像鬼舞辻無慘，因為你的腦子和心髒沒有他那麼多」這種話的。

　　十六想，如果有人站在她面前用一種非常憐憫的姿態否決她所做的決定，哪怕他說的是對的……她也想把他的頭按在地上吃灰。

　　果不其然，在聽完繼國緣一的話之後，黑死牟連冷笑都不想維持了。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刀。那是一把極其奇怪的刀，密密麻麻布滿了很多的眼睛，看著還有點惡心。

　　黑死牟將鋒利的刀刃直指著繼國緣一：「我才是你的兄長，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緣一！」

　　他有點兒惱羞成怒的在那裡想，這個幻影太惹人煩了，還是斬了吧。於是他非常干脆的揮刀而下，打算直接打散這個幻影。隨著他的揮刀，空氣都仿佛化成了流動的水，一刀斬下蕩漾出無數的彎月和粼粼的波光，那美麗的銀白光輝灑在持刀的武士身上，根本不似鬼物能擁有的高潔清雅。

　　不知是不是氣急了，黑死牟使用了月之呼吸的劍技。

　　美麗的月下，藏著無盡的殺機。

　　而直面這華麗殺機的繼國緣一，表情卻並無太大波瀾。他只是簡簡單單的拿起了自己放在一邊的佩刀，刀甚至都沒有出鞘，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擋下了這一招。

　　在下一瞬，他的速度已經難以為肉眼所捕捉。仿佛只是一個呼吸間的事情，十六就看到繼國緣一已經把自己的刀搭在了黑死牟的脖頸處，而那柄滿是眼睛的刀則是摔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輕易取得了勝利的繼國緣一卻是又想嘆氣了：「可是兄長，變成鬼之後，你的劍技似乎也並沒有太大增長啊。」

　　力量速度雖然確實因為化為鬼之後增長了不少，但對劍技的領悟卻仍舊停留在幾百年之前，沒有什麼長進。就算是有新的劍技被創造出來，也不過只是一個新的揮刀招式罷了。

　　被輕松制服的黑死牟大腦空白了一瞬間，待反應過來之後眼眶充血，六只眼睛亦在瞬間爬滿了細密的血絲，憤怒和不敢相信的情緒浮現，最終定格成一張扭曲而猙獰的表情。心中亦掀起驚濤駭浪，猶如暴風降臨的海洋翻滾著各種復雜的情緒，輕而易舉便可將其整個吞沒。

　　這怎麼可能？明明他已經死了，明明只是一個幻影，明明……但就算他只是一個幻影都不能被打敗嗎！！

　　繼國緣一！繼！國！緣！一！

　　「你還記得你的夢想嗎？兄長。」

　　低沉的男聲帶著嘆息意味，輕易穿透了黑死牟耳邊那因思緒而升起的嘈雜聲音。在這一瞬間，仿佛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心中的風浪驟然停止，所有的感官也都歸於沉寂。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在他耳邊慢慢述說：「我還記得。」

　　「你說，你想成為最強的武士。」

　　「……」

　　……

　　十六拒絕回憶後面發生了什麼。

　　總之不是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畫面。而會造成這樣一種局面，這兄弟兩個誰都脫不了干系。

　　繼國緣一根本不會說話，而黑死牟完全聽不進好話。該說不愧是兄弟嗎？還好時透有一郎不隨他祖宗，是一個乖巧的小可愛。

　　並不知道等後來時透有一郎的弟弟也下地獄之後，她心目中的小可愛就會突變成暴躁毒舌的十六，非常欣慰的想著，繼國家的血脈還是有正常人的。

　　在離開黑死牟的夢境之後，繼國緣一也不知道是在跟十六說話，還是單純在那裡自言自語，突然就開口說道：「像我兄長那樣的人死後，會下地獄贖罪吧。」

　　不，這個世界沒有地獄，也沒有一套完整的懲戒系統，自然也就沒有人能夠批判他生前的行為——十六本想這麼說的。

　　老實說，這個世界對人類其實並不是非常友善。因為理論上來說，滿身惡行的人類，不管他有沒有變成鬼，只要下地獄了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但這個世界沒有地獄。

　　但十六一想到她還等著鬼舞辻無慘下地獄呢，便改口道：「如果他下了地獄，不管是哪個世界的人，都必須按照地獄的規矩來。」

　　「人總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妄想著逍遙於善惡之外而不受懲戒，是不可能的。」

　　反正鬼燈已經把這些異世之人全部交給她負責了，她就是那個立規矩的。好人在地獄有償工作，逢年過節還能回家看看。至於惡鬼……那就別怪她壓榨他們的勞動力了！不給錢不放假的那種！

　　壓榨這種惡鬼，十六不僅良心不會痛，還挺高興的。反正她本來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多善良的人。

　　「是嗎……」

　　繼國緣一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很是認真的問十六：「那，別人可以幫忙贖罪嗎？」

　　「別人幫忙？怎麼，你想幫你哥哥贖罪？」

　　繼國緣一沒有否認，只是道：「兄長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和我也有關系。而且，我們終究還是兄弟。」

　　十六看了他一會兒，對此也沒有多置喙什麼，回憶了一下後搖了搖頭：「可惜地獄並沒有幫忙贖罪這種說法。」

　　「但如果有人在現世給那個亡者供奉的話，可以適當減輕他所需要經歷的懲罰。」

　　十六一直挺想吐槽這種光明正大的賄賂行為的，但奈何地獄就是有這種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就是受到大家廣泛認同的潛|規則。明明是地獄卻還是沾有人間的紅塵煙火……嗐。

　　繼國緣一聞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十六沒怎麼在意。

　　繼國緣一回到地獄帶給十六最大的影響就是，她的工作量驟減了。原本屬於繼國緣一的工作被三子接手一部分之後，剩下的本來也就不多，繼國緣一並沒有從三子那裡要回他工作的意思，反而挺欣慰三子也能幫忙了，然後就從十六這裡拿走了原本屬於她的一些任務。

　　十六閑得長蘑菇，就這麼過了好幾天之後，最後決定去異世界近距離觀察一下天選之子灶門炭治郎，順便再好好了解一下那個世界。這兩年她工作任務比較重，都沒怎麼去那邊的世界看過了。「酸漿」這個身份也被她閑置了挺久的。

　　不過在離開之前，她得先去桃源鄉找一下白澤。之前的符紙快要用完了，就讓白澤再幫忙畫一些吧。

　　當然了，托人家幫忙畫符總不能空手去。所以當十六見到白澤的時候，就非常客氣的跟他說：「我給你帶了些禮物。」

　　哪想到她話音剛落，原本沒骨頭似的懶洋洋的趴在桌面上的白澤猛地直起了身體，看向十六的目光充滿了警惕：「事先說明，我不需要那些藥。有需要我自己會配置，效果並不比賣藥郎差。」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十六，無語凝噎了好一會兒，才道：「都快一年前的事情了，你還記著啊。賣藥郎的藥不好用嗎？」

　　「藥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麼可以被女孩子送這種藥啊！」

　　白澤憤憤的拍了拍桌子。

　　十六：「……你想太多了，只是一些自己家裡人做的點心而已，有和果子和大福。」

　　白澤聞言，重新趴回了桌子上，眼睛笑眯成細細長長的一條縫兒，嘴角也翹著，一副無憂無慮笑著的模樣：「是嘛，那我想要小十六喂我吃啦。」

　　說著，也不等十六說同沒同意，就自顧自張開了嘴：「啊——」

　　十六很是從容的拿起一個抹茶味和果子，塞進了白澤的嘴裡。反正不就是投喂神獸麼，本質上跟喂地獄裡面的動物獄卒骨頭也沒什麼區別，她這些年類似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了。

　　「唔，好吃的。」

　　白澤將和果子全部咽下去之後，又笑著道：「真好啊，小十六也有家人了。」

　　「誒？」

　　「還沒反應過來嗎？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家裡人做的點心』的哦。」白澤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笑著說，「可不要質疑一位醫生的記憶力。」

　　「啊……」

　　十六慢慢笑了：「倒也不是不可以稱之為家人。」

　　畢竟是那樣一群令她感到溫暖的善良又可愛的人吶。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但十六早已把他們劃入了自己人的行列內。

　　白澤看著十六微微笑著的模樣，那般的生動，和大約千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他回憶了一番，莫名就挺欣慰的。想當初那個因為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義，就只能把全部心思都寄托在工作和打過鬼燈這兩件事情上的人，如今也終於擁有了自己在意的東西。

　　覺得白澤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微妙的十六：「……」這種老母親一樣慈祥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白澤「咦」了一聲，若有所思：「我好像體會到了一點養成的樂趣……」

　　十六：「……你如果現在就此打住，我就當作沒有聽見。還有，我希望你能知道，即便我倆關系再好，我也不是不會來打你的。」

　　白澤聞言先是震驚，然後覺得自己心痛到無法呼吸：「小十六你是不是被鬼燈那家伙帶壞了！女孩子怎麼可以把打打殺殺掛在口邊呢！」

　　十六皮笑肉不笑：「小中小姐大概很有興趣和你逃論一下她究竟是不是女孩子這個問題。」

　　小中是地獄輔佐官中的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不處理文職工作的，因為她的腦子不適合處理那些彎彎繞繞的工作。她本是一個來自華國的僵屍小姐，長相雖然可可愛愛，但打起人來可是又凶又疼，尤其是對於曾經辜負了她的感情的白澤，見一次就打一次。以至於現在白澤一聽到「小中」這個名字，就忍不住想要發抖。

　　白澤苦笑一聲，討好道：「唉……饒了我吧。」

　　然後也不皮了，安安擔擔拿出空白的符紙，取了一些朱砂就在那裡畫。

　　十六最開始還擔心過就白澤那驚人的畫技會不會畫不好賣藥郎的符，不過在畫了幾次之後她終於放下了這個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賣藥郎的符紋本就抽像，總之白澤畫得還蠻好的，跟賣藥郎給的樣本一般無二。

　　白澤在那畫符紙，十六就抱了一只桃源鄉的兔子，一邊擼毛絨絨一邊坐在桌邊等著。

　　桌上擺著一本攤開來的草藥書冊，就是十六來之前白澤在那裡看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十六在跟白澤說了一聲，得到書的原主人「小十六如果對草藥感興趣的話，我還可以陪你親自去采摘哦」這樣的回復之後，便把書拿到了自己的面前翻看著。

　　這是一本比較完善的草藥書，裡面記載了有關天國、人間還有地獄，幾乎囊括了這整一個世界的，一些效果奇異的花草。不過因為只是記載有著特殊作用的罕見草藥，雖然涵蓋三界，這本書卻也不算太厚。

　　人間的部分最薄，地獄的部分最厚。十六草草翻了一下，還在屬於地獄的部分裡面看見了金魚草，上面被書主人畫了一個大大的叉，旁邊還畫了一個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圖形。

　　十六連猜帶蒙，覺得那可能是鬼燈的頭吧。

　　她又翻了翻，在地獄部分還看到了彼岸花。不過不是地獄裡面常見的紅色或者白色彼岸花，而是紫色彼岸花，是一種誤食後很容易讓人做噩夢的花。如果配合其他東西一起，還能產生很強的詛咒效果。

　　紫色彼岸花麼……

　　十六突然想起了藍色彼岸花，那個她本來想讓白澤幫忙畫幾株送給鬼舞辻無慘的花。

　　於是，她將這本書仔仔細細的又翻了一遍。在記載天國的部分看見了金色彼岸花，可以給人帶來幸運加成。然後在記載人間的部分看見了粉色彼岸花，有助眠奇效。

　　然後她在書冊的最後一頁，不屬於天國人間和地獄任何一個的地方，看見了藍色彼岸花。記載在書頁上的內容僅僅只是寥寥幾句對於其形態外觀的形容，至於使用功效和生長地方，並沒有詳述。

　　已經畫好符紙的白澤走了過來，將整理成一打的符紙放在了十六手邊，又摸了一個草莓大福塞進嘴裡，見十六盯著一頁紙陷入了沉思，就瞥了一眼她翻開的那一頁書。

　　「藍色彼岸花？」

　　嘴裡塞著點心的白澤說話模糊，語氣則是微微有些苦惱：「小十六對這個很感興趣嗎？不過這個可能會很難摘到哦。」

　　十六偏過腦袋看向白澤：「怎麼說？」

　　白澤解釋道：「藍色彼岸花是一種可能出現在任何一界的花，十分稀少並且難以尋找。而且服用過後的作用也比較難以估摸。」

　　「但大方向上來看，服用過後的效果是進化和完善，克服自己本來的不足之處。」

　　白澤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露出了回憶和思索的表情：「我曾經也找到過幾株啦，然後就拿它做了些實驗。」

　　「比如？」

　　白澤非常誠實：「我拿它喂魚了，想看看魚能不能進化成為美麗的人魚小姐姐。」

　　十六：「結果呢？」

　　「魚長翅膀飛走了。」

　　「……」

　　十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白澤繼續說：「我也拿它喂過鳥，想看看鳥是不是能下海游泳，但結果沒有什麼明顯變化。就是壽命大大增加了，最後還成功變為靈獸，去華國的地獄當了獄卒。」

　　十六：「……」

　　「我還嘗試著培育這種花，可惜長出來一些金的粉的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藍色彼岸花。」

　　「服用後的效果不同，應該是和植株狀態和成熟程度，以及服用者本身的生理狀況有關吧。我之前對這個挺感興趣，還想著研究來著。」

　　白澤說著，伸出手拇指抵在下顎，食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笑得無辜：「唉，可惜藍色彼岸花太難找尋，我又要忙著給仙女姐姐調配香水制作指甲油唇釉之類的小禮物，後來就沒去找啦。」

　　十六的眼角微抽，覺得這種話從白澤的口中說出來，竟然也不是很令人感到意外。

　　她簡單在心底概括了一下，藍色彼岸花大概就是一種很難找到但吃了能進化成究極生物的植物吧。而鬼舞辻無慘想要得到藍色彼岸花，多半是為了克服對於陽光的畏懼吧。

　　這還真是……

　　十六忽然覺得比起一直暗無天日的地獄，或許總是陽光明媚的天國更適合鬼舞辻無慘呢。既然這麼喜歡太陽，就應該多曬曬。

　　白澤：「……」小十六你現在的表情好微妙哦。

　　「對了。」十六問他，「你能幫我畫一束藍色彼岸花嗎？就用畫貓好好的方法畫。」

　　「誒？可以是可以，不過畫出來的東西除了樣子類似之外，可沒有一樣的效果。」

　　說著，白澤就隨手拿了一張本來需要用來開藥方的紙，然後轉身從抽屜裡抓了一些草藥，搗出了最貼切的藍色汁液來，用筆沾了沾，就開始在紙上畫藍色彼岸花了。

　　最後他畫出來的成品，像是一堆會扭動的藍色海帶，看上去非常的辣眼睛。

　　白澤到底是成名已久的神獸，他畫出來的東西總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很容易觸動人的內心，更別說這還是被他施了法的立體動圖。以至於一般來說只是造型詭異了些的畫，被他畫出來就會格外的像是精神污染——比繼國緣一他哥的佩刀還像。

　　十六無力抬手，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懷裡兔子的眼睛，不去看那堆扭動得異常歡快的藍色海帶，並發自內心的感到困惑：這就是所謂的樣子類似？白澤對自己的畫技到底有沒有半點認知啊！明明這家伙對女性外表的欣賞就很敏銳，為什麼在欣賞自己的畫的時候能夠這麼遲鈍啊。

　　拿著這樣一株所謂的藍色彼岸花，十六擔心還沒送給鬼舞辻無慘，自己就先夭折在這兒了。

　　而萬惡之源白澤不覺得這有什麼，甚至還挺喜歡的。覺得自己的畫工又有進步，能把顏色駕馭得如此融洽。

　　白澤畫興大發，躍躍欲試：「小十六還有沒有其他想畫的東西？想要彩虹彼岸花嗎？我這裡藥很多，什麼顏色都能給你調出來的。」

　　十六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否決：「……不了，我還有事，下次再見。」

　　她拿起了畫好的符紙，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拿走了那堆跳舞的海帶，然後很快就離開了。

　　白澤非常遺憾的目送她離開之後，看了看手中的毛筆，然後看向還沒有用完的藍色汁液。

　　白澤：「唔……」

　　……

　　後來，采完仙桃回到中藥館的桃太郎，經歷的他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天——被貓好好和跳舞海帶所支配的一天。

　　飽受折磨的桃太郎欲哭無淚的想著：究竟是誰讓白澤大人拿起畫筆的啊！

　　*****

　　罪魁禍首十六夜，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十六去近距離觀察天選之子了，觀察的時候還拿著天平，時刻確認著自己的行為會不會過火。

　　她去的時候，灶門炭治郎剛好在參加鬼殺隊的最終選拔。在紫藤花的包圍之中放著許多的鬼供鬼殺隊預備隊員測試。而炭治郎也不愧為繼國緣一親手教出來的孩子，十六在裡面逛了一圈，確認了在場的所有人之中沒有一個能比過他的。

　　然後她看見了那個殺死了錆兔和真菰的鬼，被炭治郎一刀斬滅了。

　　格外護崽子的十六本想要把這個鬼的鬼魂帶回地獄，給錆兔和真菰出出氣什麼的。直到她看見，灶門炭治郎將佩刀插回刀鞘，然後伸出手輕輕放在了那個鬼的手上，目光中透露出悲憫的哀傷，那目光是那樣的溫柔，像是一束微光，縱使不如太陽一般耀眼，卻能驅散他人心中的陰霾。

　　他在祈禱。祈禱這個鬼所經歷的一切身不由己，都不會在下一個輪回重蹈覆轍。

　　即將死亡滿心不甘的鬼愣住了。

　　已經准備好拘走鬼魂的十六也愣住了。

　　她神情復雜的看著那個本來醜陋無比的鬼魂慢慢變成了一個人類少年的模樣，呆愣愣的看向灶門炭治郎，眼中的淚水在眼眶裡一點點彙集，眨一下眼睛便是一長串的水珠從臉頰滾落。在看見那個斬鬼少年為他祈禱來世，被塵封已久的屬於人類時期自己的記憶重新回到了腦海之中，惡鬼的亡靈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了起來。哭得斷斷續續，泣不成聲。

　　很難想像，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並且手上沾滿了人類鮮血的惡鬼，死後的靈魂竟然也能如孩子一樣哭得如此委屈而又悲傷。

　　十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但最後還是放棄將這個鬼帶到地獄裡去了。

　　灶門炭治郎既然選擇了寬恕，那麼就讓這個鬼魂遠離此世的苦難，去輪回吧。

　　十六看著那個在惡鬼化灰後拿起刀，目光重新變得堅定的少年。表情是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溫暖和感慨。她想，繼國緣一說的不錯，有著這樣性格的孩子，他的心境就如一池澄澈干淨的清水一樣，甚至能夠洗滌淨化他人的心靈……說不定，他真的能夠創造奇跡。

　　殺鬼時不曾猶豫，殺鬼後還贈送超度。保持內心善良不失本心的同時，亦沒有太多優柔寡斷。

　　這個性格……反正十六是覺得很可。

　　不愧是天選之子。

　　天選之子灶門炭治郎輕輕松松就過了最終選拔，不僅自己過了還救助了不少人，以至於最後通過測試的人有不少。而聽說錆兔參加的那一屆最終選拔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活下來了的十六，對於這個存活量並沒有感到太大詫異。

　　而十六也不是無時無刻都跟在灶門炭治郎後面的，在確認他差不多有能力應付他目前所面對的一切之後，十六就不怎麼跟著他了。

　　這個世界比較有名的鬼，十六見過三個。鬼之始祖，上弦之壹，還有下弦之肆。憑灶門炭治郎此時的實力，十六覺得讓他對付上弦以下的鬼，應該都不成問題。更別說，他還在繼續進步著。

　　但盡管如此，十六還是有點兒擔憂。天賦並不如繼國緣一那般出挑的灶門炭治郎，最後能否戰勝連緣一都沒能成功斬殺的惡鬼。

　　於是，十六以「酸漿」的身份行走在這個世界上，一點點收集情報，對比人鬼兩方勢力的能力，只能說如今的局面不容樂觀吧，畢竟人鬼實力懸殊太大了。

　　在地獄和異世界兩邊來回穿梭的十六，就挺煩的。因為她知道天選之子也不一定就能戰勝鬼舞辻無慘——她就不信繼國緣一不是他那個時代的天選之子，最後不還是讓無慘逃跑了嗎。

　　心情有些煩躁的十六打算去東京府淺草吃烏冬面，那是她之前來淺草找珠世時意外淘到的小店，在這繁榮而熱鬧的街道外一個相對比較冷清的地方。小店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店面，但老板的手藝很好，十六對他的印像還蠻深刻的——總之絕對不是因為他的光頭。

　　然後十六意外看見了坐在長凳上吃面的灶門炭治郎。她摸了摸自己頭頂戴得端端正正的帽子，正尋思著要不要上去跟他打個招呼，就看見灶門炭治郎摔下碗，然後跑了。

　　十六不明所以，看了看聽見聲音走出來結果發現自己做的烏冬面被人摔了之後，仿佛自己的藝術品被人糟蹋了一樣情緒突然暴躁的面店老板，再看了看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的灶門禰豆子。思考了一瞬之後便走過去賠償了老板的錢，然後牽起禰豆子就追著炭治郎離開的方向走了。

　　十六之前跟灶門禰豆子有過接觸，小姑娘大概也是記住了她的味道，很順從的就被她拉著走了。一邊跟著她走還一邊困得直點頭，垂著腦袋閉著眼睛，看上去還挺可愛的。

　　所以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兒，灶門炭治郎怎麼能丟下妹妹就跑了啊。

　　十六感到不解，直到她遠遠瞧見了灶門炭治郎追過去的那個人的背影——正是鬼舞辻無慘。

　　他不是有事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了？

　　……

　　鬼舞辻無慘，一個因為在夢境裡面見到了繼國緣一就躲了兩年，最近看外面一直沒有什麼動靜才小心翼翼重新出來活動的鬼之始祖。

　　時隔兩年，想起自己的人類身份還有老婆女兒，鬼舞辻無慘便回去東京府淺草見了她們，並很好的偽裝成了一個寵愛女兒的父親，在女兒的請求下帶著她們出來逛街。

　　直到有人攔下他之前，重出江湖的鬼舞辻無慘的心情都挺好的。還在心裡想著之前果然還是他太敏感了，繼國緣一都死了幾百年了，懂得日之呼吸的人應該也被他和黑死牟一起殺干淨了，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會再有下一個人能夠帶給他如此的屈辱了。

　　然後他就被人按住了肩膀，正想著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冒犯了他的人類，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紅發的少年。

　　束成馬尾的暗紅色蓬松頭發，和繼國緣一很像；雖然是紅色但不會讓人聯想到血的眼睛，和繼國緣一很像；左前額像是斑紋一樣的疤痕，和繼國緣一很像；耳朵上掛著的花牌耳飾，和繼國緣一的一模一樣。

　　鬼舞辻無慘：「……」

　　鬼舞辻無慘：「！！！」

　　作者有話要說：

　　當初看番的時候，我就想，偷偷牽走妹妹，嘿嘿。

　　【藍色彼岸花之類的純屬私設，希望不要被打臉】

　　【啊啊啊估算錯誤本來打算寫大哥來著但是莫名其妙就想著先展開珠世的劇情了orz】

　　【屑老板之前被緣一嚇過一次了，所以比原著更敏感√】

　　【改bug之後的補充：不要問我為什麼當初看動畫的時候把手鬼看成了女孩子還對此堅定不移，問就是自閉（復雜的微笑著透露出些許疲憊.JPG）】


第25章 細胞與記憶

　　沒什麼好怕的，這個少年根本不是繼國緣一，只是一個弱小得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普通斬鬼劍士罷了——鬼舞辻無慘在心裡對自己這麼說道。

　　然而他做不到。

　　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應該對這個少年出手的，無論是他冒犯了自己的行為還是他耳朵上屬於那個男人的花牌耳飾，都是他必須殺死他的理由。

　　但看著這樣一個和繼國緣一極其相似的少年，他幾乎不可控制的想起了幾百年前自己在繼國緣一的刀下，那毫無反抗之力的狼狽模樣，還有那令人窒息的恐懼感。日之呼吸的劍技輕而易舉的斬碎了他全部的自負和驕傲，讓囂張了數百年的鬼舞辻無慘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而幾百年過去之後的今天，當年那個男人在他身上造成的傷疤仍舊存在著，無法痊愈，像是太陽一樣的溫度無時無刻不在燒灼著他的身體，提醒著他自己曾經歷過怎樣一份屈辱。

　　他是憤怒的，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恐懼到如今面對一個僅僅只是和他有幾分相似的少年，都不敢貿然出手。

　　鬼舞辻無慘勉強維持著自己的表情不失控，看向灶門炭治郎時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樣冰冷且惡意滿滿。街道上明亮溫暖的橘色燈火照不亮他眼底的陰暗晦澀。

　　他告訴自己，謹慎一些也沒什麼不好的，不管過程如何，最終活下來的人才會是真正的贏家。當初他若不是早有准備，也不會在繼國緣一的攻擊下瞬間將自己分裂成上千份，並成功從他手下逃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然後僥幸存活了下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就先讓別人試探一下，看看這獵鬼人少年究竟有幾分本事吧。

　　……

　　鬼舞辻無慘他慫了，十六確信。

　　若不是慫了，心裡害怕不敢動手了，以他的實力對付如今的灶門炭治郎簡直綽綽有余。又怎會選擇將他人變成鬼然後引起騷亂，用如此拐彎抹角的手段來脫身呢？

　　十六站在遠處冷眼看著鬼舞辻無慘的背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之中，右手牽著還在閉著眼睛昏昏欲睡的禰豆子，左手則是平攤著手掌心，上面立著一個微微搖晃著的小天平。

　　直到後來一位女鬼的出現，她才收回目光落在街道吵鬧的中心。

　　頭發被一支發簪挽起的女性氣質溫婉，錦簇的花團綻放在她黑色的和服之上。因為距離有些遠，十六看不仔細她臉上的表情如何，只能看見她輕輕掀起自己的衣袖，然後以她為中心的地方展開了由許多美麗嬌艷花朵組成的彩緞，猶如上好的錦羅綢緞。

　　這些柔軟的花朵以不容拒絕的姿態隔絕了周圍人類的視線，卻又很好的沒有傷害到圍觀群眾的分毫。

　　灶門禰豆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看到她的兄長被這些花朵包圍了，邁開腿就想要趕到炭治郎的身邊——結果被十六阻止了。

　　十六拉住了禰豆子，對上她委屈又不解的視線之後，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禰豆子乖啊，你哥哥不會有事的。那位夫人是在幫你哥哥。」

　　禰豆子眨了一下眼睛，最後安靜了下來。

　　在東京府淺草的一位幫助獵鬼人的女鬼啊……

　　非常自然的，十六想到了她兩年前來到這個地方的目的，就是去找尋那位下弦之肆口中的背叛了鬼舞辻無慘的女鬼。

　　——珠世。

　　*****

　　月涼如水，灑下銀白光輝。落在庭院內的櫻花樹上，為那粉白嬌嫩的花朵平添幾分夜的幽靜。偶有夜風拂過，吹下幾瓣柔軟的花瓣輕輕飄落，無聲無息。

　　幽雅，靜謐。

　　十六將收回自己落在窗外櫻花樹上的視線，看向跪坐在她對面的女人，珠世。

　　珠世幫助了灶門炭治郎，並拜托了自己的追隨者愈史郎請他來她的宅邸。而牽走了禰豆子的十六在把妹妹還給炭治郎之後，在他的擔保之下也跟著他們一起來了。

　　穿過死胡同裡面的障眼法，來到了珠世的宅邸。十六提出自己的請求，希望能跟珠世單獨談談。

　　對於十六的請求，珠世的追隨者愈史郎看上去情緒激動，顯然不是很放心他敬愛的大人跟這麼一位來歷不明的家伙獨處一室。不過最後，珠世還是答應了。

　　「不知您想找我聊什麼呢？酸漿先生。」

　　珠世輕聲開口詢問，一雙紫色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紗似的朦朧，除了展現出來的溫和之外，再難窺見更深一層的情感。

　　十六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從懷中取出了賣藥郎的天平，將其放在了茶幾之上。

　　然後摘下了自己頭頂的帽子，露出了頭頂的尖角。

　　珠世的視線在她的角上停留了一瞬，訝異的神色在眼中一閃而逝，很快就沒入那紫色的霧靄之中：「我竟是沒發現，您也是鬼呢。」

　　雖然，她在見到十六第一面的時候，就不覺得這家伙是人類。

　　十六淡淡道：「只是用了些手段將自己的味道隱藏起來罷了。」

　　珠世問：「酸漿先生也是掙脫了鬼舞辻的詛咒嗎？」

　　十六：「算是吧。」

　　珠世笑了：「原來，除了愈史郎之外，我還有同伴啊。我真的很開心能遇見您，酸漿先生。」

　　酸漿的出現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了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之外，還有鬼在反抗鬼舞辻無慘。這個早就該下地獄的敗類。

　　珠世相信著，鬼舞辻無慘不會一直得意下去的。不管是這個世界中因為他而遭受了痛苦的人或鬼，還是這個世界本身——他們都會為此戰鬥。鬼舞辻無慘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珠世小姐。」

　　「請問吧。」

　　「你知道鬼舞辻無慘，有親人嗎？」

　　珠世搖了搖頭：「在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就是孤身一人。」

　　「而且……」

　　珠世停頓了一下，聽上去沒什麼變化的語氣不知為何多了幾分冷意：「像他那樣的人，就算有親人也早就離他而去了吧。」

　　十六：「……」

　　對於珠世的回答，十六有點遺憾，但也不至於太過失望。

　　倒是珠世對十六會提這樣一個問題感到了疑惑：「酸漿先生為何問這樣一個問題？」

　　「啊。」

　　十六想了想，抬起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道：「你現在看到的我這副模樣，只是偽裝而已。」

　　言罷，她看了一眼茶幾上的天平。

　　天平沒有動。

　　之前行走在這個世界十六就發現了，好像只要是沒有鬼舞辻無慘和灶門炭治郎參與的事情，這個天平就不會輕易的動搖。換言之，世界意志非常寬容的給予其合作者很大的自由。

　　這挺好的，這樣十六就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她解除了自己此時的偽裝，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看到了那副和鬼舞辻無慘極其相似的面容，珠世微微睜大了眼睛，訝異的神色溢於言表。但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因為她能看出來對面的女人除了外表之外，本質上和那個鬼並無相似之處。

　　「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十六說，「我失去了自己之前的記憶。」

　　「但我想，我的記憶和鬼舞辻無慘應該是有著很大關系的。」

　　「……」

　　珠世輕輕嘆息了一聲：「如果您是想找尋記憶的話，也不是沒有方法。酸漿小姐。」

　　「不管是人類還是鬼物的細胞，都會記住他所經歷的一切，甚至是祖輩發生的事情。當然，想要從細胞中提取記憶是一件非常復雜的事情……我可以嘗試一下，但不能確定成功。」

　　「如果您也想要嘗試的話，那麼請給我一些您的血液吧。」

　　十六：「……呃。」

　　雖然但是，這題對她來說超綱了啊。

　　十六因為在地獄待久了獲得了半鬼神的體質，可以不借助外力直接化為實體，實體化之後雖然也會受傷會流血，但本質上這只是一具由靈力構成的軀體，而不是實實在在的血肉之軀。

　　血液細胞什麼的……她就是把自己的頭給擰下來都找不到一點啊。

　　……假血行嗎？珠世小姐。

　　十六沉默了太長時間，珠世沒忍住出聲道：「酸漿小姐？」

　　珠世不解，只是一些血而已，對於鬼來說流點血就跟掉了根頭發似的，為什麼酸漿小姐會這麼為難？

　　十六回過神來，看向她幽幽道：「因為一些意外，我的細胞可能用不了。但如果給你鬼舞辻的血液細胞，你可以找到他的記憶嗎？」

　　她自己沒有細胞，只能想辦法從鬼舞辻無慘身上搞了。到時候看看他的記憶就知道她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可以試試……但這會不會比較困難？」

　　如果是尋找記憶這種事情的話，血液的純度一定要高，所以必須從鬼舞辻無慘身上取來樣本才行。但如果在他不是自願的情況下取他身上的血液……這怎麼看都是送死的行為。

　　「這點你不需要擔心。」十六道，「我自有辦法。」

　　十六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向珠世先告辭離開了。

　　十六不知道，她前腳剛走，後腳鬼舞辻無慘就來到了這裡。不過他沒有親自現身，而是讓兩個鬼去試探灶門炭治郎的實力，他自己本人則是找了一個角落暗中觀察。

　　然後就觀察到灶門炭治郎使用的劍技是純種的日之呼吸的鬼舞辻無慘：「……」

　　那一夜，看著揮舞著日輪刀的灶門炭治郎，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殘留的傷口都變本加厲的疼了起來，讓他不由想起了曾經被繼國緣一所支配的恐懼感。

　　——你媽的，為什麼。

　　——為什麼會使用日之呼吸的人還沒有死絕啊！！

　　而就在鬼舞辻無慘痛不欲生苦不堪言出奇憤怒可惜慫得不敢出面的時候，回到地獄的十六拿起了放在她房間的藍色跳舞海帶……哦不對，是搖曳的藍色彼岸花。

　　啊，就拿這個花去跟鬼舞辻無慘做個交易，換他一點血吧。畢竟這可是神獸親自開過光的藍色海……彼岸花呢。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六有一點和屑老板很像。

　　無慘被緣一打怕了，見到他就慫得不行。

　　十六被鬼燈打怕了，心有不甘熱愛雷區蹦迪但鬼燈臉色一不對勁就立刻服軟。

　　【區別大概是鬼燈下手沒有緣一那麼重，不至於像打閻魔大王一樣打女孩子】

　　【PS：沒看過鬼燈的建議看看b站AV1421609欣賞白澤畫的貓好好，我個人非常欣賞這個視頻，up主是個人才】


第26章 集合與線索

　　時隔兩年多，十二鬼月再一次受到了來自鬼舞辻無慘的集結。

　　兩年多對於人類來說可能是一個比較漫長的時間，但對於有著接近無限壽命的鬼來說，這短短的時間也不過是蒼茫大海之中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罷了。

　　鬼舞辻無慘並不是樂於召集十二鬼月開會的性格，更別說上一次集會的時候他還特意言明了自己有事情要忙。結果才短短兩年多的時間，怎麼就又召集了十二鬼月呢？

　　大部分十二鬼月對此感到困惑，但也不敢對於鬼舞辻無慘的做法有什麼質疑。血的教訓告訴他們，面對那位大人，他們只需要足夠的聽話就可以了。

　　同時，大部分鬼也注意到下弦之鬼的第四位零余子缺席了。沒有人補位，那說明她多半是遭遇不測，被鬼殺隊斬滅了。

　　不過，真正在意這件事情的也只有同為下弦之鬼的那五位。而對於上弦之鬼來說，他們根本不在意下弦之鬼的缺席與否。就算是最會裝模作樣的上弦之貳童磨，也不會主動去將下弦之鬼納入他口中的「同伴」的行列——他還不至於這麼無聊，去在意這些經常更換的、這一次見著臉了下一次可能就被鬼殺隊殺死了的下弦之鬼。

　　比起他們，童磨還是更喜歡去逗猗窩座。一點就炸的性格，真好玩。

　　童磨就喜歡看猗窩座氣得想打死他可偏偏打不過他的樣子。還經常故意被他打傷，然後笑嘻嘻的用著各種明嘲暗諷的言語刺他。

　　所以在下弦們緊張鬼舞辻無慘會不會是因為下肆的死亡而遷怒到他們身上的時候，上弦就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尤其是上貳童磨，掛著無憂無慮的笑容主動去跟其他上弦寒暄招呼，熱情得就好像是遇到了多年未見的摯友一樣。

　　「哎呀哎呀，不知道大人這一次叫我們過來是做什麼呢？」

　　童磨將手中的像是金屬制成的金色折扇合攏，一手執著扇柄，輕輕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手掌心。眼睛微微眯起，半掩住七彩琉璃似的眼瞳。

　　他可不認為，那位大人會因為一位下弦的殞命，將上弦都再一次召集了。

　　墮姬在他身邊道：「不知。但總感覺……最近被召集得有點頻繁了。」

　　墮姬和她的哥哥妓夫太郎同為上弦之陸，當初便是由童磨親自向鬼舞辻無慘推薦，才變成鬼的。也因此，他們對於童磨會更加尊敬和親近一些。

　　至少會在沒人回答童磨的話之時主動出聲搭個話，不至於讓他在那裡一個人演獨角戲。

　　下弦姑且不提，基本都沒那個膽子跟上弦攀談。上壹習慣沉默，上三見到童磨恨不得他有多遠滾多遠，上肆性子膽怯，上伍沉迷藝術無法自拔。

　　若不是還有上陸這一對兄妹，童磨說話可能真的就是在獨角戲了。

　　「確實有些頻繁了。」

　　童磨笑著：「但這是不是也說明，有趣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他笑著，眼中的笑意之下，是興奮的戰栗與嗜血的渴望。快點來吧快點來吧……他都快被無趣折磨瘋了。

　　錚——

　　琵琶的聲音響起。

　　十二鬼月看著突然出現在高台的男人，紛紛低下了頭恭敬道：「大人。」

　　鬼舞辻無慘「嗯」了一聲，也懶得廢話。他抬起了手，食指輕點在自己的太陽穴上，利用自己在這些鬼身上的細胞，將他希望他們所看見的東西，展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是一個揮舞著日輪刀的斬鬼少年，耳朵上還掛著花牌耳飾。

　　其他的鬼對於這個少年沒什麼反應，但黑死牟一直以來冷淡的表情卻是產生了裂縫。

　　別的鬼不知道，但他確實極其清楚的。這個少年所佩戴著的正是他弟弟的耳飾，而他所使用的，是極其正統的日之呼吸的劍技。

　　他絕對不會認錯這個——因為那是他生前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駕馭，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其衍生出來的月之呼吸的，屬於他弟弟的劍技，日之呼吸。

　　怎麼可能……如今怎麼可能有人會使用正統的日之呼吸劍技！

　　不甘和嫉妒的情緒混合著憤怒，在黑死牟許久未掀起波瀾的心中發酵，膨脹。他緊緊抿著唇，將起繃成了一條直線，雙手無意識揪著自己的衣擺，力度之大使得指甲割裂了衣服的布料深深陷進自己的掌心。

　　手心傳來的痛感並沒有喚回黑死牟的理智，最後還是鬼舞辻無慘的發言使他勉強回過神來的。

　　「這個少年剛剛離開東京府淺草，你們如果遇到了。」

　　鬼舞辻無慘眼中的殺意幾乎要實質化，冷冷開口：「殺了他，然後提著他的頭來見我。」

　　十二鬼月紛紛應道：「是。」

　　黑死牟松開手，手掌心的傷口在此瞬間恢復。他略微垂下眼眸，慢慢平復下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然後在心中想著一會兒等其他鬼離開了，他就去找鬼舞辻無慘問問那個少年究竟是什麼情況。

　　……如果可以的話，黑死牟想親自殺死這個日之呼吸的使用者。

　　只可惜，在他開口想要和鬼舞辻無慘單獨交談之前，下弦中的一位鬼率先說了話。

　　是下弦之伍，累。一位難得擁有了鬼舞辻無慘特權，可以將血液分給其他鬼並組建成所謂的家庭的下弦之鬼。

　　白發的少年仿佛天生就缺少了感情，臉上的表情更是寡淡，和除了下弦之壹之外其他緊張無比的下弦之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在面對鬼舞辻無慘時，他還是伏下了身子，萬分恭敬的開口：「大人。」

　　「有件事情，希望您知曉。」

　　「哦？」

　　鬼舞辻無慘問：「什麼事？」

　　累說：「我得到了藍色彼岸花的線索。」

　　「……」

　　片刻的安靜之後，鬼舞辻無慘輕聲喊道：「鳴女。」

　　懷抱著琵琶的黑發女人聞言，被遮擋在劉海之下的一只巨大獨眼動了動，然後輕輕撥動了琴弦。

　　又是熟悉的錚的一聲，鬼舞辻無慘和累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眾鬼的視線之中——他們兩個被鳴女送去了一個單獨的隔間。

　　「真沒想到啊。」

　　童磨彎著眼睛笑：「最先找到藍色彼岸花的，竟然是下弦之鬼呢。看來我們還是有些懈怠了啊，你說是不是呀，猗窩座閣下？」

　　兩年多都沒有離開一片小樹林，更別提去幫鬼舞辻無慘找藍色彼岸花的猗窩座：「……」

　　猗窩座拒絕說話。

　　童磨就像是沒看出他幾乎寫在了臉上的排斥情緒一樣，頂著一張笑臉就往他那兒湊：「工作不認真可不好啊。看來我們只能想辦法去找到那個少年，然後拿他來討好一下大人啦。」

　　「你說是不是呀，猗窩座閣下？」

　　「猗窩座閣下？」

　　「為什麼不說話？」

　　「猗——窩——座——閣……」

　　猗窩座終於忍不住了，一拳打爆了童磨的腦袋。而一直以來都格外看中排序與規矩的黑死牟，卻意外的對此沒有評價什麼，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對此，童磨很傷心。

　　他覺得黑死牟閣下不關心他了，都不在意自己是否被猗窩座下克上錘爆腦袋了。

　　外面的鬼如何鬧騰，鬼舞辻無慘並不關心。他看著面前跪坐著的白發少年，這幾天被灶門炭治郎的出現弄得心煩意燥的心情，終於稍微愉悅了點起來。

　　他最近聽到的總算不全部都是壞消息了。

　　又被鬼殺隊殺死了一個下弦也好，重現江湖的日之呼吸傳人也好——這些在他可能得到藍色彼岸花克服對陽光的缺陷之前，都顯得無足輕重了起來……好吧，後者還是比較重要的。

　　大概是因為近期一直壓抑著的心情終於放松了一些，在面對累的時候，鬼舞辻無慘的神情都溫和了不少：「說吧，你都知道了一些什麼，累。」

　　「我的領地來了一個鬼，名叫酸漿。」

　　累說：「他說，他找到了一株藍色彼岸花。」

　　「他希望能見一見大人您，並將藍色彼岸花親手交給您。」

　　鬼舞辻無慘輕笑了一聲。

　　他並沒有對這個請求感到冒犯。在他看來，那個好運找到了藍色彼岸花的鬼，一定是想借此機會在他面前邀功，最好能夠得到他的賞識和獎勵。

　　如果那個鬼真的找到了藍色彼岸花，鬼舞辻無慘不介意分給他一點血當做獎勵。

　　「走吧，帶我去看看他。」

　　鬼舞辻無慘不能說是不得意的在那裡想：哪有什麼天罰，哪有什麼報應。上天還是非常眷顧他的，從前給予了他無盡的壽命，現在又給他送來了可以克服陽光的藍色彼岸花。

　　呵，果然。

　　他才是命定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一哥（六眼檸檬）：我酸了，我都沒練會日之呼吸。

　　屑老板（得意洋洋）：哪有天罰，哪有報應。

　　十六（非常真誠）：我這個藍色彼岸花堪比天罰，就是報應。


第27章 藍色彼岸花

　　那田蜘蛛山住著一個熱衷於玩過家家的鬼，同時也是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伍。

　　那是十六在前段時間在這個世界行走的時候遇到的，一般來說，她如果遇到了鬼的話，會拐著彎兒把他們引到鬼殺隊的手下。不過對於這個鬼，她沒有那麼做。

　　一方面是因為這個鬼畢竟有些實力，一般的鬼殺隊隊員很難將其斬殺，另一方面是她還想著借他來接觸鬼舞辻無慘。而除了這些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曾在別人口中聽過「累」這個名字。

　　那是一對在戀雪和慶藏之後來到地獄的夫婦，他們曾有說道過他們在彼世的孩子「累」變成了鬼，殺死了他們。雖然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但十六還記得。

　　所以在初遇累的時候，她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只是在拒絕了變成他的家人的請求之後就告辭了，並暗中幫了幾位誤入蜘蛛山的人類離開這個地方。

　　就是這麼一座半大不小的山，埋葬了不少人類的屍骨。不管這些鬼的身世有多可憐，十六仍舊覺得，他們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至少得為了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血債血還。正如累的父母因為他們的孩子變成了吃人的鬼，不管心裡多麼痛苦不舍，最終還是決定殺死他們的孩子然後陪他一起離開這人世間。

　　至於現在，十六看著跪坐在她面前低著頭甚至不敢直視她的女人，這個被累稱之為「母親」的女鬼。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氣。

　　這樣拼湊出來的家庭，有的只是恐懼罷了，哪有半點溫存和羈絆？

　　白發的女鬼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整個人像是一根緊繃的線一樣，仿佛輕輕一勾就能崩潰斷裂：「大人……我是有哪裡招待不周嗎？」

　　「……並沒有。」

　　十六覺得這個女鬼神經過於緊繃了，也不知道累都做了些什麼才讓她膽小成這個樣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心裡想著——呀咧呀咧，累下地獄之後一定會被爸爸媽媽打屁股的吧。

　　然後十六又在想，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本來跟人家聊藍色彼岸花聊得好好的，哪想到就眨了個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聽說可能是被那位大人召見了。

　　也挺巧，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能不能把鬼舞辻無慘也給帶回來，她袖子裡的藍色彼岸花都飢|渴難耐的在那裡跳舞了。

　　……

　　事實證明，累做到了。

　　十六看向那個走進房間的男人，那張熟悉的臉上分外假惺惺的笑臉。

　　又見面了啊，鬼舞辻無慘。

　　十六內心冷笑外表面癱，深深低下頭去，余光瞥向被自己放置在角落的天平，開口道：「大人。」

　　鬼舞辻無慘似乎非常享受俯視他人的感覺，就站在那裡也不坐下，「嗯」了一聲之後，讓累跟房子裡的其他人都離開。

　　直到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之後，鬼舞辻無慘垂眸看著十六，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消失，血色眼瞳的冷光仿佛能凝成寒冰。燭光印在他的眼中未見溫暖，反而多了一分詭譎。

　　「你，為何不受我控制？」

　　十六心想，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啊。

　　這也是最近她才發現的一點，那就是幾乎所有的鬼都因為體內有鬼舞辻無慘的血液而擁有他的細胞，鬼舞辻無慘可以操控這些細胞輕而易舉的控制這些鬼，乃至設下詛咒。而例外就是珠世和愈史郎，故而他們也被稱為是鬼中的背叛者、逃脫者。

　　而她連細胞都沒有，更別說被鬼舞辻無慘控制了。偽裝成鬼能騙過其他人，卻很難騙過他。

　　真是難搞哦。

　　好在十六事先已經想好怎麼忽悠他了。

　　她解釋道：「這是藍色彼岸花的效果，大人。」

　　「我無意中尋到了一株藍色彼岸花，但其外形和一般的彼岸花略有不同，所以為了驗證其是否為真的藍色彼岸花，我自己先嘗試了一小片花瓣，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鬼舞辻無慘眯起眼睛，壓低了的聲線透著顯而易見的威脅：「是嗎？」

　　十六：「絕不敢欺騙您。」

　　鬼舞辻無慘控制不了十六，也就不知道她有沒有說謊。但仔細想了想他又覺得這個世界上哪有鬼敢騙他，便接受了這個說辭。同時也在心裡想著，為了重新獲得掌控權，待會兒他會分給這個鬼他的血。而這個鬼若是不接受他的慷慨饋贈，那就殺了吧。

　　鬼舞辻無慘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前的這個鬼正巴不得他這麼想呢。

　　「把藍色彼岸花拿給我看看。」

　　「是，大人。」

　　十六將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完全不去看站在她面前的鬼。在鬼舞辻無慘眼中這可能是恭順的表現，但在十六心裡，就是她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她拿出來的東西，連余光也不。

　　然後她就這麼低著頭從袖中拿出了在她袖子裡就一直跳得沒停歇過的跳舞海帶，看也不看就舉起來直接懟到鬼舞辻無慘的眼面前：「大人，這就是藍色彼岸花了。」

　　當視線聚焦在那所謂的藍色彼岸花上之後，鬼舞辻無慘的表情，裂開了。

　　有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下一瞬間，這片空白中多出了一堆活蹦亂跳的舞蹈著的……藍色海帶。

　　不，說它是海帶都是在侮辱海帶，這分明就是一堆胡亂湊在一起的歪歪扭扭的藍色線條，長得惡心也就算了，偏偏不知為何還一直在那裡扭動著，看上去簡直就是精神污染，還自帶洗腦效果。

　　面對各種血腥惡心畫面都能夠面不改色的鬼舞辻無慘，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他甚至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並下意識退後了一步，試圖遠離這一堆詭異的東西。

　　再然後，他憤怒了，覺得自己是被鬼給耍了。

　　「請您息怒。」十六面不改色，說謊不打草稿，「其實正是因為藍色彼岸花其實是這副模樣的，所以至今才無人尋到它。」

　　「哦？」

　　鬼舞辻無慘冷笑一聲，視線卻仿佛在不經意間偏移到了一邊的燭火上，不去看那堆藍色的精神污染。

　　「你如何證明，這就是藍色彼岸花？」

　　十六坦言：「您如果不信，等天亮了，我可以驗證給您看——我已經不再畏懼陽光了。」

　　「這應該是您真正希望從藍色彼岸花上得到的吧。」

　　「……」

　　「好。」能夠克服陽光的威脅對於鬼舞辻無慘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不管這個藍色彼岸花長得有多麼不靠譜，他還是決定暫時相信一下。

　　「那就等天明。」

　　……

　　十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自然不會在太陽下再死一次。站在太陽下的時候別說被灼傷化成灰了，連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仿佛天生就不畏懼太陽。

　　鬼舞辻無慘在驚訝過後，看向那堆藍色海帶的視線終於變了，變得灼熱而充滿了渴望。

　　但在此之前，他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個事情要做，那就是把面前的這個鬼重新歸到他的掌控之下。

　　於是他重新揚起了假笑，語氣聽上去竟還有幾分溫和：「你做的很好，所以你希望得到什麼獎勵呢？」

　　「您的血液，大人。」

　　十六裝模作樣的表現出渴望的樣子：「我希望能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所以懇請您能夠再分我一點血液。」

　　鬼舞辻無慘很滿意十六的回答，好心情使他並不吝嗇自己的血液。而在給了十六血液之後，他便急不可耐的拿著那株奇異的藍色彼岸花離開了。

　　為了解決自己身上不能見光的毛病，鬼舞辻無慘一直有在研究醫學，最近隨著科技的發展甚至搞起了生物化學。所以在拿到藍色彼岸花之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直接吃下去，而是來到了他其中一個人類身份所擁有的實驗室中，開始研究藍色彼岸花的成分。

　　十六給的藍色彼岸花是白澤用天國的草藥搗碎了調配出的藍色顏料畫成的，裡面自然也擁有植物的成分，但又跟凡間的植物不盡相同。在這樣一份機緣巧合之下，鬼舞辻無慘愈發相信這就是真正的藍色彼岸花了。

　　於是他強忍著視覺上的惡心，閉著眼睛吃下了藍色彼岸花。好在它的味道並不如它的樣子那般詭異，只是正常的草藥味道，甚至還並不苦澀。

　　再然後，滿心期待鬼舞辻無慘開始等著藍色彼岸花的效果生效。

　　他感覺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他體內游走，給他帶來了一些不適甚至是痛苦，但好在尚還可以忍受。

　　白澤畢竟是神獸，還是一個像征祥瑞的神獸。所以不管他畫的東西再怎麼像一個詛咒，上面總歸是還是沾有神獸的福澤的……雖然這東西有些虛無縹緲，但確確實實有點祛除邪鬼的作用。也正因如此，它才會給鬼舞辻無慘造成不適。

　　但鬼舞辻無慘只當是自己的身體在進化。

　　等這種感覺消失了之後，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整個鬼都神清氣爽，甚至可以立刻出去享受日光浴。

　　於是他拉開了窗簾，迎接光明。

　　——差點兒沒被陽光燒成灰。

　　*****

　　天國，桃源鄉。

　　正在整理醫館的桃太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白澤大人，我們醫館好像沒有藍色顏料吧？」

　　所以您是怎麼畫出那堆詭異的海帶的啊！

　　「沒有顏料，可以用草藥調制嘛。」

　　白澤笑嘻嘻的把他用於調制顏料的草藥都報了一遍，然後道：「這些作用起來可是可以根據一個人的想法，產生某種極其真實的錯覺的，桃太郎不要隨便吃哦。」

　　桃太郎：「……我覺得您多慮了。」

　　他想，就那樣一堆多看一眼就令人無比胃疼的東西，又有誰真正下的了口呢？

　　如果有，他願稱他為勇士。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意志：可惜了，午後的陽光還不夠毒辣。

　　屑老板：……淦。

　　*

　　累的父母指路第三章 開頭。就是那一對夫婦。


第28章 可能的罪孽

　　一個晴朗到萬裡無雲的天氣，午後的陽光不比正午那般毒辣灼熱，當那溫和的暖光輕撫上人類的臉龐時，暖洋洋的感覺讓人全身心都忍不住放松了下來。想去拾一枝盛春的櫻花，悠然漫步在湖邊，偷得浮生半日閑。

　　但對於人類來說像是被母親溫柔擁入懷中一樣美好而溫暖的陽光，曬到鬼的身上，就仿佛是用被高溫煉制成為了鐵水的滾燙液體全部澆到了他的身上，燙傷的痛感自皮膚傳到了大腦皮層，瀕臨死亡的恐懼極其霸道地占據了心髒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痛苦出現在鬼舞辻無慘身上，只會比其他鬼更加難熬。因為除了陽光，他還需要忍受自己身體上因陽光而愈發灼人的，很久之前繼國緣一留下的傷口。

　　也正因如此，鬼舞辻無慘就掀開窗簾曬了那麼一會兒太陽，都緩了好久才恢復原樣。

　　皮膚上的熱度和刺痛雖然消下去了，但鬼舞辻無慘心中的怒火卻是愈燒愈烈。他冷笑著想到——得不得的到真正的藍色彼岸花也無所謂了，他只要吃了那個已經不畏懼陽光的鬼就可以了。而能被他吃掉，那個鬼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只是，當鬼舞辻無慘閉上眼睛仔細尋找過後，發現他並不能找到那個名為酸漿的鬼——換句話說，那個鬼並沒有真正喝下他給他的血。

　　鬼舞辻無慘好歹活了千百年，當然不可能真的是什麼蠢貨，所以在發覺這一點之後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定然是被酸漿給蒙騙了。只可惜當時自己被得到藍色彼岸花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才沒有判斷出來酸漿某些言行和舉止中的不對勁。

　　他懷揣著滿腔的憤怒，再一次來到了蜘蛛山，卻從累那裡得知，酸漿早就離開了。

　　老實說，鬼舞辻無慘對此並沒有太大意外。

　　然後，他讓鳴女再一次召集齊了十二鬼月。

　　距離上一次集會兩天都沒過去就被再一次召集了的十二鬼月：「……」

　　行吧，那位大人高興就好了。

　　「我要你們給我帶來這個名叫酸漿的鬼。」

　　鬼舞辻無慘說：「他同珠世一樣，是叛逃者。」

　　*****

　　並不知道鬼舞辻無慘已經計劃著把她抓來吃掉的十六，早就帶著無慘的血去東京府淺草找珠世了。

　　可等她到達珠世的宅邸的時候，十六才發現那個地方已經人去樓空了。從地面以及外牆上殘留的痕跡來看，這裡曾經還發生過了一場戰鬥，不過並沒有特別激烈——大概是因為來鬧事的鬼被灶門炭治郎輕松解決了吧。

　　但不管怎麼說，珠世小姐還是因為冒險將炭治郎和他們帶回了自己的宅邸，才使本來隱藏的好好的宅邸被其他鬼發現了，所以如今才不得不離開，另尋其他居所，只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宅子在這裡。

　　十六對著空宅子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就覺得珠世真的很富有。

　　想她在地獄干公務員，總是做著最苦最累的活，數百年如一日的勤勤懇懇，到頭來也就搞了那麼一處庭院，前段時間的擴建差點兒沒搬空她的小金庫。

　　……果然，鬼燈那個無良輔佐官肯定是克扣了她的工資，然後拿著她的血汗錢去現世的澳洲擼考拉、或者換成肥料在地獄養金魚草去了吧。

　　雜七雜八的事情想了一些，十六就開始頭疼自己該如何找到珠世了。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問她要一個聯系方式的，但誰又能想到人家搬家搬得那麼快呢？

　　而就在十六還沒考慮好她現在究竟該去做什麼的時候，她的耳畔忽然響起了貓咪的叫聲：「喵~」

　　低頭尋聲看去，十六看見一只三花貓乖巧的蹲在在她的面前，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圓溜溜的橙色|貓眼正盯著她看，還輕輕搖了搖花色的尾巴。貓咪的額頭處貼著一張朱砂繪制的符紙，而它的背上則背著一個小小的包。

　　十六垂著眼眸看了它一會兒，然後蹲下|身伸出手輕輕撓了撓三花貓的下巴，另一只手則是從它背上的包中取出了裡面放著的紙條。

　　【茶茶丸會為您指路的。】

　　署名是珠世，茶茶丸應該就是指她面前這只貓。

　　十六收下紙條，看向三花貓：「那麼就麻煩你帶一下路了，茶茶丸。」

　　三花貓站了起來，甩了一下尾巴掉頭就離開了。十六便跟在它的後面，一直從原本喧鬧繁華的城市走到了偏遠郊區坐落著的小村落。然後進去了一間外表樸實無華的小木屋，並在裡面見到了珠世和愈史郎二人。

　　珠世略帶歉意的向十六解釋了一下那天她離開之後都發生了什麼，然後道：「我和愈史郎目前打算在此處停留幾天，等找尋到合適的落腳點之後再離開。」

　　十六點頭表示理解，而後說出了她的來意：「我弄到鬼舞辻無慘的血了。」

　　珠世怔住：「……」

　　她說她弄到了鬼舞辻無慘的……血液？

　　十六沒注意珠世此時的表情，只是低頭從袖中取出了一直隨身攜帶著的小瓶子，放到了她的面前。玻璃底部輕輕磕在木質的桌面上，發出了一丁點聲響，在此時過於安靜的氣氛下顯得是如此的清晰。

　　十六想，這透明的玻璃瓶裡裝著的全部鮮紅血液，都是鬼舞辻無慘為自己能擁有白澤畫的藍色彼岸花，而高興的分給她的呢。

　　真沒想到白澤那麼驚為天人的畫也有賣出去的一天，十六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營銷鬼才。

　　嗯，改天請白澤吃火鍋。

　　十六伸出食指，指尖點了點玻璃瓶的瓶口：「就這麼多血，夠嗎？」

　　「……足夠了。」

　　珠世像是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情緒一時間有些復雜，但最後還是盡數斂下，也非常體貼的沒有問十六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取到鬼舞辻無慘的血液的。

　　「我還有一個請求，酸漿……」

　　珠世的余光輕輕飄過站在她身邊正一臉難以置信的盯著玻璃瓶看的愈史郎，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瞬間：「先生。」

　　珠世不是不信任愈史郎，她只是尊重十六的選擇而已。所以除非十六自己主動，她不會向別人暴|露她的真實身份。

　　十六：「請說。」

　　「我可否拿這些血液中的部分，做一些其他的實驗？」

　　「啊，沒關系，你隨意用就好了。」

　　十六很是大方的說道：「如果血液不夠，盡管跟我說。我想辦法再去騙一些過來。」一株藍色彼岸花騙不到，可以用一堆嘛，反正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珠世：「……」騙？

　　直覺告訴珠世，她最好不要開口詢問十六到底是如何從鬼舞辻無慘手中騙到他的血液的。

　　十六又道：「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盡快從鬼舞辻無慘的細胞中提取出他的記憶……也不用全部，只要大約千年前的那段記憶就可以了。」

　　她不知想起了什麼，那張一直沒有明顯表情浮動的面癱臉上，竟是有點點笑意悄然爬上了眉眼之間，只是那笑意仿佛與喜悅無關一樣，只流露出淡淡的感慨：「因為那段記憶對我真的很重要。」

　　愈史郎聞言，皺了一下眉。他本就對十六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總是來打擾珠世大人，還讓珠世大人如此操勞而感到厭惡了，此時更是心直口快：「既然是不記得的東西，那又怎麼會知道它是重要的？」

　　珠世微微蹙眉，開口警告似的喊了一聲：「愈史郎！」

　　眼瞧著珠世的神色冷下來了一點，愈史郎想也沒想，立刻變成乖巧坐姿和正經表情，並大聲道歉：「抱歉，珠世大人！」

　　當場道歉，下次還犯。

　　不過老實說，十六並沒有對此感到冒犯。她看向愈史郎，坦言道：「其實我一開始也不在意這段記憶。」

　　過去的記憶並不一定美好，而她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鬼舞辻無慘，所以那段記憶有沒有也無所謂——她本是這麼想的。

　　「不過因為最近經歷了一些事情，我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十六最開始跟在灶門炭治郎身邊，只是出於對天選之子的好奇心理，以及想確保一下他是否有能力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至少要活到跟鬼舞辻無慘打決戰吧。

　　所以她不曾料到，自己會因為那個斬鬼少年對待鬼的態度，而產生觸動。

　　灶門炭治郎會因為鬼吃人而選擇殺鬼，也會因為鬼完全由本能支配而做出他可能本不願意做出的事情而感到憐憫和同情。

　　但怎麼說呢，正如鬼不能因為失憶和「本不願意」就輕易洗刷他吃人的罪名，十六覺得她也不能因為失憶就當自己可能犯下的罪惡並不存在——說到底她在下地獄之前，是一個鬼，是一個依靠吃人才能生存下去的鬼。

　　「我有仔細想過，覺得自己還是接受不了因為失憶，就對從前可能犯下的過錯置之不理。」

　　那樣也太枉為一個合格的地獄獄卒了。

　　「……」

　　愈史郎沉默不語，而珠世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她微微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麼，但所有的情緒哽在喉嚨中時又無法清晰表達出來，最後真說出口的，只是一句非常認真的：「我會盡力而為的。」

　　十六覺得珠世真是個無私奉獻樂於助人的好人，於是相當誠懇道：「十分感謝。」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主要是彌補我之前沒意識到的，最近重看鬼滅發現的一個漏洞。

　　女主是鬼，她無法確認自己失去的記憶裡是否殺過人。就憑這一點，我覺得她必須找回自己的記憶。

　　【不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鬼滅粉，還好我重刷了TV，過兩天就去再看一遍漫畫，叉會兒腰】


第29章 馬甲被戳破

　　累死了。

　　在十六利用他接觸了鬼舞辻無慘的不久後，死於灶門炭治郎的刀下。

　　在此之前，十六就在地獄裡告訴了他的父母關於累的事物。所以這一次，也是他們親自去接他下了地獄。

　　十六在異世界也待了不少時間了，生生死死的事情看得多了，有些規律自然也就摸清楚了。比如鬼死後的靈魂大部分時候同他生前一般無二，但一個真正懺悔的心靈可以讓他的靈魂蛻變成人類的模樣。

　　這個世界的世界意志很溫柔，願意寬恕每一個心中仍存有溫暖的靈魂——不過，也只有人類的靈魂可以往生。而有些鬼至死也不曾悔過，他們的靈魂就如同他們死去的身體一樣，化為灰燼消散了。

　　不得往生，就像是一個詛咒。

　　但真正被世界意志所針對厭惡著的，迄今為止十六也只發現鬼舞辻無慘一個。

　　不愧是他。

　　不過在下地獄之前，十六也曾提醒過累：「你可想好了，你下了地獄之後，就得按照地獄的規矩來。在你們的這個世界，你現在可以往生。但在另一個世界的地獄，你必須贖罪。」

　　累的回答並不出十六的意料：「我去地獄。」

　　天國也好，地獄也好，往生也好，他都要待在自己的親人身邊。他既然有幸重新接起這一份羈絆，就不會讓它再在他手中斷裂。

　　不過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累又多看了一眼面前容貌和鬼舞辻無慘十分相似的女人：「你和鬼舞辻……」

　　「哦，他啊。」

　　十六言簡意賅：「他殺了我，而我現在是地獄的獄卒。」

　　累：「……」

　　累在心裡默默給自己的前任老板點了個蠟燭。

　　但也僅限於次了，重新找回記憶的累並不如之前對鬼舞辻那樣的信任，甚至隱隱還有點兒厭惡著把自己變成鬼的他——只是比起厭惡鬼舞辻，累更厭惡自己。

　　去地獄贖罪也好，他犯了連他自己都看不過去的錯，這本該是他應有的懲罰。

　　於是累下了地獄，去經受所謂的苦痛。

　　十六拿了個小本子在那裡登記：「一周工作六天，不給發工資，全年無休。」

　　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有些迷茫：「地獄的懲罰……就這些嗎？」

　　「當然不止了。」十六用筆杆敲了敲自己的本子，「在我們這裡，生前對飢餓病弱之人刻意視而不見的亡者都會被丟到鍋裡煮。不給予善行都會被罰，更別說那些做出惡行的亡者了。」

　　不過十六也一直覺得，地獄就是因為太過於嚴苛了，才導致下地獄的亡者總是會人滿為患，而地獄獄卒怎麼用也不夠用。天國就完全不一樣了，上面幾乎沒幾個人，也沒什麼人去管。

　　「我雖然看不到你的生平，但就我所知道的這些，就足夠你去下阿鼻地獄了。」

　　阿鼻地獄是整個地獄中最恐怖的地獄，但怎麼說呢，下這個地獄真的太慢了。十六覺得被罰下阿鼻地獄的全部人中，至少有一半人都還處於往下掉的階段，沒個千把年還掉不進這個地獄裡面。

　　所以她也非常認真道：「下阿鼻地獄太麻煩了，所以還是算了。」

　　累：「……」

　　「而一周剩下的那一天，你自己去等活地獄領罰吧。等活地獄的十六處小地獄，除了因虐|待動物而入的不喜處之外，你都要去走一遭了。」

　　累略微垂下眼睫，輕輕說了一聲：「好。」表情沒有不甘，也沒有畏懼。

　　他甚至還有心情去寬慰他的父母：「父親，母親。這都是我應得的，你們不用太在意。」

　　累的父親嘆了口氣，但目光又帶了點欣慰，伸出手揉了揉累的頭發：「我知道，累長大了。」

　　在經歷了死亡之後，終於成長了。

　　……

　　十六給累安排的工作是和他的父母一起的，而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父母身邊的累對於這個安排感到十分開心。不過在一周的最後一天，也就是累去等活地獄受罰的時候，他並沒有叫上自己的父母，而是獨自一人去的。

　　他的目的地是等活地獄的甕熟處。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大鍋燉亡者的地方。

　　然後累就恰好遇到了正毫不留情把閻魔大王推下鍋的鬼燈。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著面前黑發獨角的地獄獄卒，臉上浮現了一絲訝異：「酸漿……」

　　他怎麼在這兒？難道說，他其實是地獄的鬼？

　　鬼燈那麼敏銳的感知能力，自然察覺到了有人在盯著他看，在確認鍋裡的閻魔大王一時半會兒爬不上來之後，便轉身走到了累的面前。

　　一個異世之人，好像叫累。

　　地獄裡什麼時候、多了哪些異世之人、他們又要去做什麼，這些資料十六都有一一記錄下來，然後送到鬼燈這裡來的。所以盡管這裡面不一定每個人鬼燈都接觸過，但至少所有異世之人他都認識。

　　鬼燈問累：「有什麼事嗎？」

　　累搖了搖頭，此時，他臉上的訝異也已經不見了：「沒有。只是有點驚訝於會在這裡看見你罷了。」

　　鬼燈：「……」

　　「哦？」

　　輔佐官大人張口吐出一個簡單的音節來，尾音微微上揚，似乎是帶著幾分疑惑不解的情緒：「我以為，這應該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累：「……你不是酸漿嗎？」

　　「酸漿啊。」

　　鬼燈已經大概在心裡猜測到了原因會是什麼，冷笑一聲：「不，我是鬼燈。」

　　「不過對於你口中的那個酸漿，我倒是有點興趣。」

　　鬼燈將自己一直拎著的狼牙棒豎直放下，狼牙棒的前段因為他的力氣深深陷進了木板之中，使其可以直立在台上。然後他自己雙手抱臂，身上的陰影和低氣壓幾乎都要實質化出來，連不遠處本來在鍋裡大聲叫喚著的閻魔大王都沒忍住放低了聲音，生怕又惹到了這個任性又霸道的輔佐官。

　　……真的好慘，明明他才是上司啊。

　　閻魔大王想哭。

　　而冷酷無情的輔佐官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盯著累道：「我的時間不是很多。」

　　「所以抓緊時間跟我說說看，你口中的酸漿都做了什麼。」

　　累：「……？」

　　好吧，那也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累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如實告訴了鬼燈。

　　鬼燈聽完之後，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愈發冷峻了。

　　他自己總結了一下累所說的，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十六夜用他的臉給別人送白澤畫的花。

　　呵。

　　鬼燈很是禮貌地向道了謝，並態度相當誠懇的向累推薦了這一處小地獄中那口最熱最燙，效果最好最出眾的鍋。

　　鬼燈說：「你可以去那口鍋裡試試，亡者用了都哭著說好。」

　　累：「……」

　　累總覺得鬼燈這個感謝方式真的有點別致，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謝謝，我知道了。」

　　而發現了十六背著他用他的臉在異世界坑蒙拐騙的鬼燈，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找十六算賬。他只是如往常一樣，待在閻魔大王的身邊輔佐他完成了今日的全部任務。

　　然後，他才向閻魔大王告辭離開。

　　離開之前，鬼燈一個電話過去，讓十六不得不留在辦公廳加班。而鬼燈自己則是去了她和那些異世之人住的庭院，然後站在連通世界的符紙門下。

　　這扇連通了異世界的符紙門的事情，鬼燈是知道的。在賣藥郎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向他詢問過相關的情況。而支撐起這扇門的十六夜，也曾為此給他上交過一份相關的資料。

　　鬼燈知道十六的規矩，老實說，他一直覺得十六針對這些異世之人定下的規矩還可以再嚴苛一些，地獄又不是做慈善的地方。總之這些姑且不提，素來重視規矩的鬼燈還是老老實實在一邊放置的筆記本上登記了屬於自己的名字，然後合上筆蓋，單手提著狼牙棒就走進了打開的通道。

　　然後輕輕松松就走進了那個本該將不是那個世界的人都阻攔在外的符紙門。

　　鬼燈將狼牙棒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環視了一圈異世界的風景。

　　嘛，就讓他看看，十六夜背著他在這個世界都做了些什麼吧。

　　*****

　　與此同時，還在地獄加班的十六，忽然覺得自己背後一涼，還有點兒想要打噴嚏。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並在心裡小聲嘀咕了一句：該不會是有人在背後偷偷罵……贊美她吧？


第30章 金魚愛好者

　　對於異世界，鬼燈雖然從十六給的資料中了解了個大概，對魚之呼吸也挺感興趣的，但也沒有太多的研究。畢竟在他看來，作為地獄閻魔大王的輔佐官，他只要管好閻魔大王以及地獄裡面的事情就好了，也根本沒興趣插手別的世界的事情。

　　前提是沒有人用他的外表在異世界坑蒙拐騙，還取名叫酸漿。

　　鬼燈的名字來源於他死後附在他身上的鬼火，以及他生前被那些村民稱呼為的「丁」，取名鬼才閻魔大王就利用「鬼火丁」，給他取了個新名字叫做「鬼燈」。但「鬼燈」一詞同時也是一種植物的別名。而那個植物就是酸漿，也俗稱燈籠草。

　　換句話說，十六在這個世界不僅用了他的外貌，還用了他的名字。聽累的描述估計連性格都是模仿了他的。

　　嗯，膽子挺大的。

　　對此，鬼燈其實並沒有特別生氣。

　　他只是非常心平氣和的拿著狼牙棒行走在異世界的夜幕下，一邊走一邊非常心平氣和的思考著，既然十六夜桑都用了他的名字他的外表他的性格在外面行事了，那麼他在這個世界如果一不小心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被別人誤會了，也根本不、能、怪、他、吧？

　　老實說，鬼燈根本沒有找十六質問此事的想法。

　　相比起沒什麼意義的質問，黑心又惡趣味的輔佐官大人還是更喜歡利用自己的方便之處給十六在異世界挖一些坑，坑到就是賺到。

　　而到那時候，吃了虧的十六夜甚至都不能找他詰問。畢竟他也只是一時興起去異世界走了一趟而已，誰又知道她在異世界的偽裝剛好就和他一模一樣呢？

　　唔，順便還可以了解一下魚之呼吸。

　　鬼燈淡淡的想著。

　　他對異世界的人鬼勢力在地圖上的分布並不算太了解，但數千年積累的經驗讓他還是有這個眼力，看出哪些地方是值得一去的。

　　就比如此時他面前的這個池塘，非常適合養魚。所以鬼燈一看到它就走不動了。

　　夜色將滿池清水染成了看不透深淺的深邃墨色，而月光又為其灑上銀白的粼粼波光。仿佛是盛著一池的星空，晚風一吹，便是群星閃耀。

　　鬼燈走到池塘的邊上，心想，可惜了。

　　可惜這麼好的池子，沒有養魚，反倒是養了不少人類的屍骸。

　　那靜謐的星空之下，是無數人類的骸骨。池水掩蓋了血腥殘忍的真相，而裝飾以美麗的水光。

　　池塘的邊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陶制的水壺。晚風輕柔，連樹梢的葉子都難以被吹下，但那個水壺卻搖晃了起來。

　　鬼燈稍稍抬起眸，平淡的目光從池塘移到了水壺上。

　　在他的注視下，水壺裡慢慢鑽出來一個長得奇形怪狀的人——不，按照這個世界的說話，應該是鬼。

　　原本屬於眼睛的地方長了兩張嘴，前額和嘴唇的部位則各有一只眼睛，眼瞳的部位分別刻上了「上弦」和「伍」。而這個鬼的五官都如此詭異了，他的身體竟還能更惡心一些。長長的連接著水壺的軀體，軀體的兩側長著很多只嬰兒般的小手，看上去就像是某種多足蟲一樣。

　　雖然一來就直面了異世界的審美負巔峰，但鬼燈依舊十分淡定。他只是在想，這個世界的鬼都挺有個性的，不過還好十六夜桑不長這個樣子，否則她現在大概不在閻魔廳辦公，而是在獵奇展覽館被人圍觀吧。

　　水壺裡鑽出來的鬼盯著他，粘膩的目光像是某種粘稠的液體一樣，讓鬼燈感到有一點不適。但那個鬼卻是十分開心的笑著：「嘻嘻嘻，瞧瞧我看見了什麼，一份可以送給那位大人的禮物！」

　　或許是因為激動和高興，那個鬼全身上下的手都在不停搖晃著，他說：「讓我想想，你是叫酸漿，對吧？初次見面，我叫玉壺。」

　　「是一個藝術家。」

　　鬼燈：「藝術家？」

　　「沒錯沒錯。」玉壺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嘻嘻笑了，「不過不用著急，等一會兒你就能看到我的藝術作品了。」

　　「因為——我打算把你做成一個完美的藝術品，然後獻給那位大人！」

　　「嘻嘻嘻，你該感到榮幸的！」

　　鬼燈面無表情：「哦。」

　　對面的鬼沒有因為驚慌恐懼而感激涕零，這令玉壺感到有一絲詫異和不爽，他忍不住又問他：「你不高興嗎？為什麼都沒有什麼表示？」

　　鬼燈：「啊，請不要在意。我對藝術沒什麼太多的了解。」

　　他家的圍牆上雖然有著大師的傑作，但鬼燈還是覺得那不夠有張力。相比較精美的浮世繪，他還是喜歡更加艷麗的色彩以及誇張的表現手段，最好再多一點詭譎——畢竟這才是地獄該擁有的樣子嘛。

　　「不過如果你想要表示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些。」

　　鬼燈說著，舉起了自己的狼牙棒，然後毫不留情的直接砸到了根本來不及反應的玉壺腦袋上。狼牙棒上鋒利的尖刺一下子就將他劃得頭破血流。

　　而鬼燈就像是沒看到一樣，抬起來又重重地往他腦袋上砸，就在那裡一下一下的敲著玉壺的腦袋，一邊敲還一邊問：「這樣的表示可以嗎？大藝術家。」

　　被狼牙棒敲懵了的玉壺：「……」

　　玉壺終於回過神來。下一秒，他的身影從鬼燈的面前消失不見了，而揮舞下來的狼牙棒就這麼砸碎了陶制的水壺，嘩啦啦碎成一堆碎片。

　　不遠處的草叢裡又出現了一個模樣類似的水壺，玉壺的身影冒了出來，五官錯亂的臉上是勉強可以判斷憤怒的情緒。

　　「你竟然打碎了我的壺……我一定要讓你吃足了苦頭！你這個腦子裡都是肌肉根本不懂藝術的猴子！！」

　　鬼燈輕嘖一聲，在玉壺還想著繼續罵下去的時候，直接將手中的狼牙棒扔了出去，又砸碎一個水壺。

　　玉壺氣得鼻子都要歪了。

　　可鬼燈動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每一次玉壺一轉移到別的水壺中去的時候，就會被鬼燈毫不留情的砸碎。

　　玉壺的心情姑且不提，鬼燈在砸水壺的過程中忽然想到了一種游戲，叫做打地鼠。如果玉壺下了地獄，以後地獄的盂蘭盆節就一定有他一個攤位，名字就叫做打水壺好了。

　　不知道鬼燈連他下了地獄之後做什麼都想好了的玉壺最後還是學聰明了，再次出現的時候也是在距離鬼燈比較遠的池塘對面。

　　剛好鬼燈也對打地鼠這個游戲有點厭煩了。

　　池塘對面的玉壺看著那個黑發獨角神色冷峻的鬼，被屢次冒犯的憤怒在他心底膨脹，他甚至不願意多話，手上舉起一個水壺，就直接使用了他的血鬼術：「魚殺·千針萬刺！」

　　鬼燈掂了掂手中的狼牙棒，估算著大概用多少的力度可以把池塘對面的鬼直接砸到水壺裡。然後就看見玉壺手中的水壺冒出了幾串泡泡，緊接著便是幾只胖胖的嘴巴圓滾滾眼睛也圓滾滾的金魚，搖著尾巴游曳在空氣中。

　　鬼燈：「……」

　　鬼燈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狼牙棒。

　　咳，金魚，有點可愛。

　　鬼燈若有所思，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魚之呼吸嗎？

　　然後，這些模樣看著可愛的金魚鼓起了嘴，朝他噴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尖銳針刺。那鋪天蓋地的氣勢，似乎不把他扎成刺蝟就就不罷休。

　　玉壺在對岸冷笑：「這下我看你還往哪兒躲！」

　　鬼燈淡淡睨了他一眼，然後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金魚上。至於那些針刺，全被他拿著那個看似笨重的狼牙棒給攔了下來了。

　　玉壺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這、這怎麼可能！」

　　他的血鬼術，連鬼殺隊拿著靈巧輕便的刀的獵鬼人都少有人能躲過！更別說是一個拿著如此遲鈍而笨重的武器的、名不經傳的鬼！

　　玉壺在想什麼，鬼燈並不在意。他只是看了看手中被他拿著一根的針刺，對其鋒利度非常滿意，然後就更喜歡這些金魚了。

　　長得可愛殺傷力還強，多適合養在地獄啊，有事沒事就把那些亡者扎成刺蝟。老實說，鬼燈都有點兒想把玉壺殺了，然後弄到地獄裡來了。

　　不過，雖然這並不是他的世界，可鬼燈的習慣還是讓他不會插手——至少不會殺死生者。不管他是人類還是鬼，是善還是惡。

　　而且……

　　「這池塘裡的屍體。」

　　鬼燈放下了手中的針刺，看向陷入了自我懷疑中的玉壺：「都是你殺的嗎？」

　　對於這個問題，玉壺想也沒想就回道：「那些都只是醜陋的失敗品。」

　　「這樣啊。」鬼燈點點頭，「所以你的藝術品是由人類的屍體為原料的。」

　　真是可惜了。

　　像玉壺這樣的存在，就是下了地獄，也不會成為他的同事，而只會成為他手下那些受盡折磨的有罪的靈魂。

　　鬼燈說話時的語氣一直是不帶情緒的平淡，所以玉壺也就沒覺得他是在指責他的所作所為。更別說在玉壺眼中，像鬼燈這樣實力強大的鬼，肯定是吃了不少人。

　　剛剛初步的試探，玉壺沒有用盡全力，但對面的鬼看上去也輕輕松松——他甚至還沒有使用血鬼術。

　　這讓玉壺不由得謹慎了起來，只覺得對方的實力不容小覷。於是他默默加強了自己的血鬼術，打算再觀察一下他的實力。

　　再於是，鬼燈就看見原本可可愛愛的金魚，體積猛地變大，身體兩側還長出了類似於人類的雙手和雙腿，背上則是多了好幾個巨大的水壺。

　　鬼燈：「……」

　　作為地獄第一金魚愛好者，鬼燈被這些畸形金魚醜到了。他甚至還有點生氣，覺得玉壺這是在抹黑金魚的形像。

　　而鬼燈從來就不是願意忍受的性格，於是他拎起了狼牙棒，並十分冷漠的想著——反正這邊的鬼不用特殊手段也打不死，那他就往死裡打吧。

　　作者有話要說：

　　鬼燈：最為一個金魚控，我有被冒犯到。

　　*

　　雖然我一開始沒想著搞屑老板，但既然你們這麼期待，那我下一章就去搞搞他。

　　屑老板：……


第31章 准備換馬甲

　　當玉壺真正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事情已經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能有鬼在叛離了鬼舞辻無慘之後還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畢竟對於鬼來說，他們的力量來源就是鬼之始祖。而玉壺身為上弦中的第五位，一直自負的認為能戰勝他的只有上弦中的前四位以及無慘大人。至於人類，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然後就被鬼燈教做鬼了。

　　明明看模樣只是一個清瘦而弱不禁風的男人，使用的招數也十分單調，甚至根本沒有用血鬼術，就單純舉著一個狼牙棒使勁錘別人——鬼殺隊各式各樣的劍技都比這要復雜很多——但鬼燈硬是依靠遠超常人的力量以及出色的反應能力，將玉壺打到自閉。

　　仿佛不管玉壺使出什麼樣的招式來，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都只是一狼牙棒的事情。

　　玉壺：「……」

　　玉壺咬牙切齒的想著，這種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對於各種攻擊招式的蔑視和侮辱！不管是對於鬼的血鬼術還是獵鬼人的劍技！

　　鬼燈握著狼牙棒漫不經心的在想，為什麼很多人總喜歡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揍人明明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舉起武器，然後打下去就好了。

　　鬼燈想著，然後直接一個躍起，抬起腳狠狠踩在玉壺的胸膛上，伴隨著肋骨碎裂的聲音，讓玉壺的上半身和大地親密接觸，腳上的力度之大差點兒沒讓玉壺整個人都陷進土裡去，並成功阻止了他妄圖鑽回水壺裡然後逃到別的地方去的行為。

　　鬼燈將狼牙棒懟到玉壺的臉上，然後就是明目張膽的威脅：「玉壺是嗎……有件事情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商量一下。」

　　「如果再讓我看見你把金魚變成那副模樣，我會把你的腦髓做成味增湯然後讓你喝進去，知道了嗎？」

　　被鬼燈壓得動彈不得的玉壺沒有回答，只是惡狠狠的瞪著他，並在心裡冷笑著想著：呵，看你還能神氣到什麼時候。

　　他在剛才就已經告訴了無慘大人他找到這個名叫酸漿的鬼了，算算時間，無慘大人馬上就要到了。而等到那個時候，面前這個囂張無比的鬼一定會死得非常富有藝術感吧！!

　　「嘖，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玉壺老是不回答，鬼燈的耐心就有些告罄了。這個世界的鬼雖然不容易被殺死，但他作為地獄獄卒，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了。而正當他想讓玉壺提前感受一下什麼叫做地獄的時候，他看見玉壺的表情變了。

　　盡管他的臉因為狼牙棒的擠壓而不成樣子，但鬼燈還是能看出玉壺此時格外欣喜雀躍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一樣，連視線都飄走了，定格在鬼燈的身後。

　　玉壺欣喜出聲：「大……」

　　砰——

　　沉重的打擊聲掩蓋了玉壺的發言，也凝固了玉壺臉上的表情。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出現在鬼燈身邊剛想要對他出手的鬼舞辻無慘，被鬼燈簡簡單單的一棒子打飛了。

　　鬼燈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就這麼，嗯，往後揮了一下手，然後那位大人就飛了。

　　飛得老遠。

　　玉壺：「……」是我在做夢還是這個世界在做夢？

　　剛剛打飛了那位大人的狼牙棒再一次和他的臉親密接觸了，玉壺一臉空白的看著那個黑發獨角的鬼微微皺起了眉，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表情，對他說：「說話，別給我裝啞巴。」

　　說話？說什麼說啊！

　　玉壺很是驚慌失措的想著：他做了這麼一個大不敬的夢，萬一被那位大人發現了，那麼他上弦之伍的位子肯定不保了啊！！

　　被一擊打飛的鬼舞辻無慘也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躺在地上愣了好一會兒，在心裡想，這怎麼可能？

　　酸漿可是鬼啊。人類中出了繼國緣一那個意外也就算了，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鬼能打過他這個鬼之始祖！

　　一定是因為他大意了，所以只要他做好了准備，就絕對不會被那個鬼得手——！

　　自我安慰完畢的鬼舞辻無慘，怒氣衝衝的准備找鬼燈報剛剛那一狼牙棒的仇去了。他甚至還轉變了形態，不僅多分裂了幾只手，身後還長出了許多根長鞭一樣的東西。

　　全服武裝好的鬼舞辻無慘在心裡發狠的想著，一定要狠狠將這個鬼折磨一番，把他絞殺成支離破碎的樣子，最後還他維持著清醒的意識，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被吞食掉——

　　鬼舞辻無慘衝了過去。

　　鬼燈條件反射的揮動了狼牙棒，沒有留力。

　　鬼舞辻無慘飛了出去。

　　無慘：「……」

　　玉壺：「……」這個夢為什麼還沒醒！！

　　被擊倒在地上的鬼舞辻無慘慢慢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因為那沉重的一擊而導致自己的五髒六腑都錯位了。但這些傷口事小，憑借他的能力很快就能恢復過來，也根本不被他所在意。真正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竟然再一次被打倒在地了。

　　——他完全跟不上那個男人的速度，所以對於他的攻擊也根本避無可避。

　　鬼舞辻無慘抬起頭來，看向鬼燈，然後恰好對上那個男人向他投來的冷淡目光。

　　那目光裡不帶任何殺意，卻讓鬼舞辻無慘感受到了極其強大的壓迫感和窒息感，仿佛能在那樣一雙深邃的眼睛中窺見一分地獄的風景，而那裡面有他最最恐懼也最最避之不及的，死亡的感覺。

　　在面對繼國緣一的時候，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會被殺死。

　　而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鬼舞辻無慘竟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他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眼球裡爬滿了血絲，呼吸因急促而失去了原有的規律性，身體裡的數個心髒每一個都跳動出了不一樣的節奏，像是雜亂的鼓點一樣在他的耳邊敲響。仿佛也是在告訴他自己，他還活著。

　　直到鬼燈收回了視線，鬼舞辻無慘才從這種緊迫感中緩了一口氣，當機的大腦也重新開始運轉起來了。

　　而鬼燈則是繼續威脅玉壺：「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以後不允許把金魚變成那副鬼樣子。」

　　至於不遠處的鬼舞辻無慘，鬼燈並沒有怎麼在意，也根本不關心他是誰——由於無慘的臉被頭發遮住了，鬼燈沒有看見他那和自己的下屬十分相似的五官。

　　所以比起這個不知名的偷襲者，鬼燈更在意金魚。

　　養金魚沒有問題，會噴刺也很好，但讓長出手和腳來就絕對不行了！

　　鬼燈正想再強調一下這一點，忽然瞧見玉壺放空的表情呈現了出了一種極其痛苦的表情，兩只嘴巴張得老大，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身體裡面游走，迫不及待地想要捅破這具身體。

　　鬼燈眯了眯眼睛，向後一躍遠離了玉壺。

　　幾乎在他離開的同一時刻，玉壺自|爆了，肉塊混合著血液，像是煙花一樣四散開來。

　　鬼燈回頭看了一眼本來那個鬼所倒在的地方，已經沒有人在了。

　　——鬼舞辻無慘逃跑了。

　　逃跑前，他殺死了玉壺，引|爆了他體內的細胞。只因為他看見了自己不敵鬼燈的狼狽模樣。

　　「恭喜你。」

　　鬼燈將視線重新移到玉壺的身上，不過不是看他的屍體，而是看他的鬼魂。

　　他心情不錯的說道：「你可以下地獄了。」

　　*****

　　十六加班完，雖然天色很晚了，但她還是決定回家。

　　也不知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隨著她家裡漸漸變得熱鬧了起來，十六慢慢就養成了回家的習慣，也很少在員工宿舍裡過夜了。

　　而十六剛剛邁進院子，就看見造成她這麼晚回來的始作俑者從她家裡走了出來，手上拎著一個陶制的水壺。

　　鬼燈瞧見她，神色如常的衝她點點頭，一點兒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意思，只是說道：「你不用找會魚之呼吸的獵鬼人了，我找到了一個差不多的，就在這個壺裡。」

　　看在玉壺的份上，鬼燈現在不打算計較十六侵|犯他肖像權的事情了，甚至都好心的沒有在那個異世界繼續搞事情坑害她了。要知道鬼燈可是干得出來一晚上不睡覺去給白澤挖坑這種事情的，就是為了欣賞一下他走出門踩進坑裡，然後從天國掉進地獄的狼狽模樣。

　　並不知道他已經為十六挖了一個最大的坑的鬼燈，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寬容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水壺：「這是你那個世界的一個鬼，我征用了。」

　　十六：「……」

　　鬼燈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回見。」

　　十六：「……」

　　十六後知後覺——等等，剛剛這個信息量好像有點大？

　　她神色微變，大步流星地來到那個放置了用於異世界傳送的符紙門的辦公間內，最後果不其然在那本記錄著異世界通行的本子上，看見了鬼燈的簽名。

　　在經過一連串的復雜心理活動之後，十六最後一臉冷漠的合上書，心想：哦豁，又翻車了。

　　不過十六很快就想開了。

　　翻車這事一回生二回熟，更別說她早就不是一回二回的事情了。左右天選之子現在都已經加入了鬼殺隊了，她的重心也該從鬼這邊轉到人類那邊了——下一次去那邊的世界，就用人類的身份去接觸一下鬼殺隊吧。

　　至於偽裝成人類的樣子麼……就用白澤那家伙的模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屑老板裁員成功。

　　*

　　下地獄後。

　　有一郎看玉壺：……你這個壺，好像不對稱啊。

　　玉壺：……

　　*

　　【PS：我枯了，鬼滅b站獨播，我走b漫設定翻譯，本以為更接近官方，但經過讀者提示發現b站和b漫翻譯的都不完全能對上……總之歌和詩是一個人，藍色彼岸花和青色彼岸花是一個東西，就這樣吧】


第32章 他們的時間

　　「嗯……」

　　站在藥館裡的青年戴著白色的頭巾，中式的衣褂外面披著一件醫生會用的白大褂，打扮得有些不倫不類。背上還背著一個木質的藥箱子，光看樣子像是一個藥師。

　　「這個給你。」

　　青年拿著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的單子遞給了藥館的人，看著別人笑的時候，整個眼睛都笑眯成細細彎彎的一條縫兒，眼尾綴著一抹朱色，但整張臉看上去卻不顯得有多艷麗，反而帶著一種模糊了年齡的天真爛漫。

　　那笑容具有極強的感染力，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輕快的：「就按照這張單子上寫的，幫我抓一些藥吧。麻煩啦。」

　　正是頂著白澤的臉跑到異世界避風頭，並且沉迷於角色扮演的十六。

　　沒辦法，鬼燈現在肯定知曉了她的事情，所以為了不被報復，她最近多多少少還是要避著他一些的。鬼燈在地獄，她把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好之後，就干脆避到異世界去了。

　　——十六不知道的是，鬼燈如今只想著金魚和玉壺，完全沒有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的想法。

　　至於現在，十六則是在幫珠世買一些她實驗會用到的材料。她原本的樣子都給珠世見過了，如今這個更類似於人類的擬態也就沒想著瞞她。

　　十六接過藥館小哥打包好的藥材，放進了背後的藥箱裡，然後便打算給珠世送過去。

　　只是十六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拿著刀給攔下了。所幸這裡只是一個並不算太繁華的小城鎮，盡管現在才剛剛入夜，但路上也沒有太多人，故而也就沒有引起騷亂。

　　十六看了看橫在她面前的日輪刀，然後抬起眼眸笑著看向攔住她的獵鬼人：「誒？這位小哥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又見面了啊，富岡弟弟。

　　富岡義勇微微皺眉，看著十六沉默不答。

　　面前的這個黑發青年身上只有草藥的味道，沒有鬼的氣味，也沒有一般鬼遇到獵鬼人時的憎惡和殺意。但他的臉，除了表情和眼妝的區別之外，幾乎就跟前段時間他和風柱遇到的那個行為難以捉摸的鬼一模……

　　一樣、嗎？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嘗試回憶，富岡義勇感到迷茫，富岡義勇陷入懷疑。

　　十六：「莫西莫西，回神啦！能把刀放下好好說話嗎？」

　　「……」富岡義勇一動不動。

　　十六：「……？」蔦子知道她弟弟這麼呆的嗎？

　　好一會兒後，富岡義勇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一樣，抿了一下嘴唇，而後放下了攔在十六面前的刀：「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只是在他轉身離開前，一道女聲突然插了進來。那聲音聽上去溫溫柔柔，卻讓人有些難以捉摸其中隱藏的情感：「啊啦，富岡先生突然離開，還真的嚇了我一跳呢。」

　　穿著蝴蝶翅膀一樣羽織的女性獵鬼人行走的姿態像是蝴蝶在花間翩躚一樣輕巧靈動，幾個輕盈的移步就來到了富岡義勇的身邊，雙手負在身後稍稍向前傾了傾身子，目光輕輕飄落在十六的身上，笑著對義勇道：「是遇到認識的人了嗎？富岡先生。不過打招呼的時候可不要拿刀指著別人哦，不然可是會被人家討厭的呢。」

　　富岡義勇：「……不是認識的人。」

　　蝴蝶忍微笑：「是嗎？」

　　蝴蝶忍在打量十六的時候，十六也在看著她。不過更准確來說，她只是在看她身上的服飾。

　　心思非常細膩敏感的蝴蝶忍自然是注意到了這樣的一個小細節，於是就笑著問她：「這位先生對我的衣服很感興趣嗎？」

　　十六：「嗯……因為之前遇到過一個小姑娘和你穿的衣服一樣，所以一不小心就多看了幾眼啦，抱歉抱歉。」

　　嗯，不過她是在地獄遇到的就是了。

　　想必她面前的這個女性獵鬼人，就是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蝴蝶忍了吧。不管是身上的衣服，還是臉上的笑容，都跟香奈惠很像啊。雖然，香奈惠的笑容明顯要更純粹一些。

　　十六看著蝴蝶忍，心裡大概有點明白了為何香奈惠在回家「看望」過她的親人然後回到地獄之後，臉上的憂色會大於喜色了。

　　蝴蝶忍的笑容，太壓抑了。

　　而聽到十六的話，蝴蝶忍笑容不變，卻是短暫的沉默了一個瞬息，才道：「這位先生你看到的，應該是我的姐姐。」

　　緊接著，她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才意識到什麼一樣：「哎呀，真是失禮了。聊了這麼久，都沒問先生你的名字呢。」

　　「我叫蝴蝶忍哦。」

　　十六笑眯眯的看著她：「我叫黑澤。」

　　蝴蝶忍臉上掛著同樣盈盈的笑意：「黑澤先生是藥劑師嗎？」

　　「算不上藥劑師，只是一個普通的熱愛賣藥的畫家罷了。對了，我的藍色彼岸花畫得很好呢。」

　　「哇，那可真厲害，不過彼岸花有藍色的嗎？」

　　「只是我個人比較喜歡藍色罷了，如今看見蝴蝶小姐，我也有繪制紫色彼岸花的想法了。對了，蝴蝶小姐是做什麼的呢？」

　　「我嗎？我算是一個藥劑師吧。」

　　「那蝴蝶小姐才是真的厲害呢。」

　　「……」

　　夾在兩個笑臉人之間的富岡義勇，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話，面無表情的歪了歪腦袋：「……」

　　他們是怎麼聊起來的？

　　不對，他們為什麼要聊天？

　　越想越不對勁的富岡義勇忍不住打斷他們的話，提醒蝴蝶忍道：「我們還要回去參加會議。」

　　富岡義勇和蝴蝶忍本來是受到主公大人的委托，去蜘蛛山那邊調查的。結果還沒有等他們趕到現場，就得到消息，說是蜘蛛山的下弦之鬼就已經被一個名叫「灶門炭治郎」的少年給解決了。

　　但既然都出來了，他們索性在鎹鴉的提示下，解決了幾個附近的鬼。現在正在回去鬼殺隊總部，去參加柱合會議的路上。

　　蝴蝶忍雖然覺得這個自稱為「黑澤」還有可能認識她姐姐的青年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但考慮到柱合會議，還是按捺下了心中的諸多猜忌。

　　只是，正當她打算跟十六禮貌告別的時候，十六突然道：「你們要去參加的會議，是柱合會議吧。」

　　富岡義勇愣住：「……」

　　蝴蝶忍滿面笑容，看不出心中的情緒：「哦呀？黑澤先生也知道柱合會議嗎？」

　　十六謙虛道：「在下只是碰巧和產屋敷先生有過一些聯系罷了。」

　　嗯，前兩天剛剛有的聯系，牽線人還是珠世小姐。

　　十六一開始只是因為自己在這個世界跟珠世最熟，而自己又想了解一些鬼殺隊的事情，就順便向她問了問。沒想到珠世跟鬼殺隊的那位主公竟然一直都有聯系，還直接把她介紹給了那位主公大人，產屋敷耀哉。

　　但產屋敷耀哉願意信任她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甚至還主動邀請她去總部走一趟，這倒是令十六感到有點兒意外了。不過也正因如此，十六在給珠世送完藥之後，就打算去鬼殺隊的總部去看看那位主公大人。現在也算是碰巧，遇到了鬼殺隊的兩個柱。

　　而這兩個柱還都有一個姐姐在地獄給她打工。

　　說句實話，十六本人其實對鬼殺隊的柱感到非常親切，九個柱裡面水柱和蟲柱的姐姐，霞柱的哥哥，炎柱的媽媽都在她手下工作。富岡義勇更是除了姐姐之外，還有同門的錆兔和真菰。

　　以至於現在看著他們，十六的目光都忍不住和藹可親了許多。

　　畢竟這些人遲早都是要下地獄給她打工的——十六發誓，自己並沒有咒別人去死的意思，只是單純的闡述事實。她會在他們死後，將他們的靈魂接到地獄。而團圓是她能送出的最好的員工福|利，繼國緣一經歷了都說好。

　　「剛好，我也受邀要前往鬼殺隊本部。」

　　十六從袖中取出了一件信札遞給富岡義勇。富岡義勇接過，仔細辨認過了信上的字跡，而後向蝴蝶忍點點頭：「確實是主公大人的墨跡和印章。」

　　十六等他們確認過後，才接著道：「介意在這兒等我一下嗎？我去放個藥箱就過來。」

　　蝴蝶忍非常熱心的笑著問：「需要幫忙嗎？」

　　十六婉拒了。

　　算了算了，還是別讓他們見到珠世和愈史郎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

　　翌日早晨，鬼殺隊總部。

　　身為鬼殺隊九柱之一的戀柱甘露寺蜜璃瞥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黑發青年，沒忍住又瞥了一眼，再瞥了一眼。然後湊到蝴蝶忍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忍，你帶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蝴蝶忍解釋道：「是主公大人的客人。」

　　甘露寺蜜璃猶猶豫豫：「……你有沒有覺得，他看我們的眼神好像有點奇怪哦……」

　　蝴蝶忍：「……」

　　蝴蝶忍微笑：「有嗎？我覺得很正常啊。你看錯了吧。」

　　「誒？可是……」

　　甘露寺蜜璃小聲道：「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啦！尤其是他看無一郎和煉獄先生的眼神……」

　　沒有惡意，但就是有點別扭。

　　蝴蝶忍保持微笑：「這樣啊。」

　　然後就沒了後話。

　　蝴蝶忍當然知道那個黑發青年的眼神總有點微妙，雖然一開始被他很好的隱藏了起來，但不經意間還是會露出一點貓膩來。而在來到鬼殺隊總部之後，原本還算內斂的情緒不知為何愈發明顯了起來，那親切溫和的目光有點兒像是看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但又不盡然只是這些，還有一點，嗯，看未來優秀員工一樣的欣慰感。

　　看在他是主公大人客人的份上，蝴蝶忍想，她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

　　產屋敷耀哉還沒有出來，但日式庭院內的九個柱已經到齊了。十六就這麼笑眯眯的站在遠處，看著他們，心中滿是感慨。

　　瑠火的兒子煉獄杏壽郎看上去性格非常陽光，長得也很精神呢，真好啊，一定是個干勁十足工作認真的人吧。

　　對了，她之前好像聽瑠火說過，那個叫甘露寺蜜璃的粉發小姑娘曾經是杏壽郎的繼子吧，還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啊。還有，她敢以自己近千年來看人的經驗打賭，坐在樹上脖子上掛著蛇的男孩子肯定對甘露寺有意思，他都因為甘露寺一直在偷偷打量她，而想要瞪她了。年輕真好啊，如果讓這兩個人一起工作的話工作效率會上升嗎？

　　哎呀呀，蝴蝶忍又很隱晦的在看她了，那就衝她笑一笑吧。畢竟是香奈惠的妹妹，一定也像香奈惠一樣優秀吧，而且看上去很適合去眾合地獄的樣子呢。

　　哦，還有時透無一郎。無一郎跟有一郎長得簡直一模一樣，真不愧是雙胞胎。看到無一郎，她覺得自己仿佛就看到了有一郎那個孩子。

　　——再長大一點的樣子了。

　　就是富岡義勇，他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麼，受歡迎啊。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六：想當初我也是一個莫得感情的工作機器，直到一群異世之人的出現，硬生生把我變成了操心操力的老母親。

　　（PS：稍稍修改了一些，不只是老母親的目光啦）


第33章 世界的意志

　　十六沒有在前院裡待太久，很快就被產屋敷耀哉的夫人天音帶去了別的地方。也因此錯過了之後來到這裡的灶門炭治郎，以及他的妹妹禰豆子。

　　而就在前院因為身為鬼的禰豆子瞬間炸開鍋的時候，十六跟在天音夫人的身後，轉進了一間多半是用於招待客人的房間。

　　木質的窗扉被支起，一眼看去便是日光下格外雅致的枯山水庭院。幾塊嶙峋的石組搭配幾叢灌木，細碎的白沙鋪地，上面波紋一樣的紋路像是湖水中泛起的圈圈漣漪。有金色的陽光落下，點綴其上就是閃著光的白浪。

　　十六將視線從窗外的枯山水庭院移了回來，心想著鬼燈家裡以前的庭院也是類似的裝飾，直到某一天他帶回來了幾株金魚草，然後充滿了禪意的枯山水就被十分鬼畜的金魚草給代替了。

　　這大概就是，審美的崩壞吧——不對，比起崩壞，明顯還是暴露這個詞更適合一點。鬼燈的審美本來就長在金魚上，總之奇奇怪怪的。

　　十六一點點收回思緒，看跪坐在她對面的白發女人將茶水滾進了茶杯之中，然後雙手端起放到在了她的面前：「請用茶。」

　　她接過茶，並向天音道了聲謝。心想這位天音夫人的脾氣性格看上去倒是和瑠火小姐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她的情感起伏比瑠火還要再淡一些，就像是一個過於精致漂亮的木偶一樣。

　　十六淺淺抿了口茶，便放下茶杯看向天音：「產屋敷先生願意邀請我來，我真的很意外。」

　　「鬼舞辻無慘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天音說，「而且，邀請您過來也並不只是大人一個人的意思，還有神明的旨意。」

　　「……」

　　「你是說，神明？」

　　天音點了點頭：「是的。」

　　十六有點兒詫異。要知道她在這個世界行走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遇到過一個神明，哪怕是人間最常見的妖鬼也沒有。不過轉念一想，她又覺得天音口中的神明，或許就是指那個她一直嘗試著用天平與其交流的世界意志。

　　「我是神官一族的後人，因此擁有一定和神主交流的能力。而我們一族和產屋敷一族近千年來所堅持的，便也是遵循神主的旨意，消滅鬼之始祖鬼舞辻無慘——」

　　十六聞言，若有所思：這個所謂的神主這麼討厭鬼舞辻無慘嗎？那應該真的就是世界意志了吧。而且天音還說了，他們會找上她還有神主的旨意在裡面，而剛好她又和世界意志有那麼點交流與合作……嗯，應該就是了。

　　十六正猜測著天音口中「神主」的真面目，就聽見對面漂亮到不像是人類的白發女人，用著聽上去似乎不帶有情感的平穩語調，慢慢說道：「這個出自產屋敷一族的，怪物。」

　　十六：「…………」

　　出自產屋敷一族？

　　幾乎是天音話音剛落的瞬間，十六收斂了一點臉上的笑容，原本一直笑眯起的眼睛也睜開了些，黑曜石般的眼睛裡流露出少許認真的肅色來。

　　她再一次向天音確認道：「天音小姐的意思是，鬼舞辻無慘原本是產屋敷一族的？」

　　天音：「是。」

　　十六緊盯著她：「那您是否知曉，產屋敷一族除了鬼舞辻無慘之外，還有沒有出過其他的鬼呢？」

　　比如一個叫「十六夜十六」的鬼？

　　啊，等等。

　　「十六夜十六」這個名字還是她穿越了又失憶了之後取的。時隔多年，十六也不太記得當初自己取這個名字有沒有什麼特殊含義了，好像就是當時的她覺得自己應該擁有一個名字，於是就取了。也因此，這個名字和她原本的名字或許根本就沒有一點關系。

　　畢竟按現在的情況來看，她要麼姓鬼舞辻，要麼姓產屋敷。但也不排除一個姓氏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丟失的情況。

　　十六想了很多，但只得到一聲：「很抱歉。」

　　天音沒有問十六為什麼要問這麼一個問題，只是在安靜回憶了片刻過後，非常坦然地回復了她：「對於產屋敷一族的歷史我並沒有了解得那麼細致，也並不知曉那一族是否還有其他的鬼。但或許您可以稍等一段時間，親自和那位大人聊一聊這件事情。」

　　「他知道的應該比我會多一些。」

　　對於這個答復，十六有點兒遺憾。不過她很快就把注意轉到了其他地方：「天音小姐可以聆聽神的旨意，是嗎？」

　　天音頷首：「是。」

　　「那神主是怎麼說我的呢？」

　　這麼長時間下來，十六自己只能憑借賣藥郎給的小天平來勉強判斷世界意志的想法，倒是從來都不知道更具體一些的東西。

　　天音：「……」

　　微妙的沉默了一瞬，天音回答道：「神主說，如果我們有需要的話，您可以給予我們幫助。」

　　天音的用語措辭都相對比較委婉，但結合她之前那微妙的停頓，十六覺得世界意志傳達給天音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家伙就是我專門找來的免費勞動力，你們有需要就盡管使喚她吧！不管是對付鬼舞辻還是訓練獵鬼人都可好用了！」

　　……好了，足夠了，就此打住吧，不要再細想下去了。

　　之後的時間裡，十六又和天音聊了好一會兒。不得不說，這位夫人確實是一位相當聰慧且博學多識的人，而和她聊天的整個過程都令十六感到非常的舒心和愉快——因為這位善於察言觀色與人交流的夫人總能體貼的避開一些他人敏感不適的地方。而且就連她說話時不疾不徐的腔調聽起來，都令人感到舒適。

　　十六想，如果她是世界意志，她也會喜歡跟這種人交流的，至少說話比鬼舞辻無慘那個鬼好聽多了。就是地獄裡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們，也少有能做到她這種程度的。

　　——直到十六在第二天見到了那位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耀哉，她才知道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位鬼殺隊的主公大人並不如十六想像那般，是一個精通劍技的厲害人物。他的身體甚至還沒有普通人強壯，非常的羸弱不堪。而他的整個上半張臉都因為纏繞在他身上的疾病而毀容，甚至還因此雙目失明。

　　很難想像，就是這麼一個走兩步都怕他跌倒，風一吹就怕他被吹跑的人，竟然能用他那瘦削的肩膀支撐起整一個鬼殺隊。

　　只是當他一開口，十六就知道了，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必定不會缺少忠誠的追隨者——領袖氣質雖然是一種很難形容也很難解釋的東西，但它確確實實存在在產屋敷耀哉的身上。

　　產屋敷耀哉說，他們一族是受到詛咒的，所以血脈大多體弱多病，也容易早夭。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為族內出了鬼舞辻無慘這樣一個怪物。所以他們非常艱難的掙扎著存在到現在，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消滅鬼舞辻無慘。

　　而接觸過世界意志的十六聽到這裡，就在想一個她一直沒怎麼想明白的事情。那就是作為一個世界的意志，它為何能夠給產屋敷一族降下詛咒，卻無法自己消滅鬼舞辻無慘。

　　這個世界因為意外誕生的鬼，或許是相對超脫於這個世界的存在。也正因如此，鬼的亡魂如果最後沒有變回人類的模樣，那麼就無法往生——不是世界意志不允許，而是真的就不能往生了。

　　世界意志無法對鬼直接降下天譴，那就只能想方設法去拐著彎消滅這些不可控因素。比如之前的繼國緣一，比如如今的灶門炭治郎，比如掙扎了千年的產屋敷一族，再比如十六夜十六這個意外。

　　十六敢確定自己在地獄待了那麼久，都成為半個鬼神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肯定也是個不可控因素。但人家世界意志寧願和她合作也要把鬼舞辻無慘搞死。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富岡義勇算個什麼啊，鬼舞辻無慘才是那個真正不受歡迎的。

　　十六在心底不甚唏噓。

　　然後她就聽到產屋敷耀哉說起了她非常在意的事情：「產屋敷一族除了鬼舞辻無慘之外，確實還出過幾個其他的鬼的。」

　　十六挑了挑眉：「幾個？」

　　「是的。一共有三個，而且還都出現在平安時代的。只是關於他們的資料並沒有太過詳細的記載，所以很抱歉，除此之外我也不清楚更多的了。」

　　「唔……介意我問一下，為什麼關於他們的事情沒有詳細的記載嗎？」

　　「……」

　　產屋敷耀哉輕聲道：「因為他們三個無一例外，都沒有活過平安時代。」

　　作者有話要說：

　　世界意志：吾日三省吾身，緣一當初怎麼就沒把無慘殺死了呢？炭治郎今天把無慘殺死了嗎？鬼舞辻無慘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死呢？


第34章 姐姐和弟弟

　　鬼舞辻無慘是平安時代誕生的。十六之前也推算過自己的年齡，應該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候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要知道光是她在地獄待的日子就有差不多一千年了，那麼簡單計算一下，就知道她死的時候肯定是在平安時代。

　　換句話說，那三個死在平安時代的鬼，肯定有一個就是她。

　　十六沉吟片刻之後，又問道：「那您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

　　能和鬼舞辻無慘擁有相同血脈的人，變成鬼之後的能力肯定不會太差，應該也不太容易被獵鬼人斬殺。十六覺得自己當初確實是很有可能看鬼舞辻無慘不順眼，於是和他關系也非不是很好，動不動就挑釁他之類的，甚至還很有可能干脆就背叛了他。也因此最後才會被他殺死。

　　這是十六可以理解的，但沒道理鬼舞辻一連轉化了三個鬼，結果三個鬼都不服從他的命令，最後被他殺了吧？那他這個鬼之始祖當的也太失敗了，還真就眾叛親離了是嗎。

　　——十六並不如此認為。

　　一般的人在成為鬼之後，他們身為人類時期的記憶都會慢慢出現問題，而對於鬼舞辻血液的渴望以及對於其力量的恐懼，又使他們無條件臣服於他。因此近千年下來，背叛鬼舞辻無慘的鬼終究是極少數。

　　所以當初必然是發生了什麼，才使鬼舞辻無慘決定要殺死全部和他擁有相同血脈的鬼。

　　「我很抱歉。」產屋敷耀哉說，「並沒有詳細資料記載他們是怎麼死的，只是因為他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出現過，族裡的先輩們就推測應該是死亡了。」

　　「不過鬼殺隊歷史上斬殺的鬼中沒有他們三個，所以他們極有可能是被鬼殺死了。」

　　「而那個鬼……很有可能就是鬼舞辻無慘。」

　　產屋敷耀哉說到這裡，竟是微微笑了一下。

　　他每每提起「鬼舞辻無慘」這個名字的時候，語氣都是十分平靜的。但這祖祖輩輩繼承累積下來的恨意，怎麼可能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那樣平淡。只不過是因為這孱弱的軀體不允許有太過強烈的情感波動，而他的性格剛好又相對比較穩重。

　　不得不說，這位在十六看來甚至算得上是非常年輕的主公，對於自身情緒的管理能力簡直令人嘆服。

　　「您不需要道歉。」

　　十六說：「問這些問題，本就是我唐突了。」

　　產屋敷耀哉聞言則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黑澤先生是我們鬼殺隊尊貴的客人。」

　　對此，十六啞言了好一會兒，幾番欲言又止之後還是沒有說什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世界意志會想著要將她介紹給天音，但如果這位主公真的有需要的話，她會給予他世界意志允許範圍內的幫助的。

　　總之托世界意志的福，十六在鬼殺隊的總部以特殊的客人的身份暫時住下來了。還從天音那裡知道了，灶門炭治郎最近就在蟲柱的宅邸訓練。

　　不過十六因為忙於工作，沒有去那邊看過。

　　有一說一，十六自己雖然為了躲鬼燈跑到了異世界，但人可以跑，工作不可以丟。所以即便她現在不在地獄，每日也都有安排人從地獄過來送文件給她。

　　只要將傳送的地點直接設定在她現在所在的房間裡，地獄裡的那些人送文件到異世界甚至會比送去她在閻魔廳的辦公室還要方便許多。

　　當然了，也算是一點私心吧，十六會讓那些同如今鬼殺隊的柱們有些關系的人，過來給她送每日需要處理的文件。

　　一般的情況下，地獄裡的那些異世之人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多半是在夜晚時分——這是一個最方便進入夢境的時間點。誠然，對於鬼殺隊的隊員來說，他們經常在這個時間點去出任務。但這個世界上需要讓柱耗費一個晚上的時間去對付的鬼終究是在少數。所以更多時候，那些回到這個世界的亡者們看到的只是自己所在意的人的睡顏和夢境。

　　所以剛好也可以趁此機會，讓一部分人切實感受一下自己的兒子弟弟妹妹朋友之類的，在鬼殺隊待得究竟怎麼樣。

　　十六還特意給他們排了一張表，粗粗一眼看下來，就屬水柱富岡義勇的親友團人最多。

　　錆兔、真菰和蔦子，他們三個算上有一郎、瑠火和香奈惠一共也就六個人，也就是說，來看富岡義勇的人占了一半。

　　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第一天給十六送文件的是蝴蝶香奈惠。

　　她在送完文件之後，去蝶屋走了一圈。

　　摸了摸站在花叢中，被幾只蝴蝶圍著的香奈乎的頭，又去輕輕抱了抱正在進行藥物配置的蝴蝶忍。

　　即便她們不能看到、不能感覺到。但香奈惠還是想試著將她的情感，轉達給她們。

　　香奈惠心疼自己的妹妹忍如今背負了太多她的理想她的責任，甚至是她的模樣在活著，但這位性格溫柔的姐姐也能看出自己的妹妹仍然還有著自己的想法和情緒。

　　這很好，小忍就是小忍，而不是誰的影子。香奈乎也一如既往的可愛。

　　第二天來的是時透有一郎。

　　雖然他的弟弟無一郎整個人看上去呆呆的，記性不是很好的樣子，甚至還失去了對於過去的全部記憶，不過有一郎對此並不是非常在意。

　　「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記不記得起來也沒有關系。」

　　有一郎說：「無一郎只要能一直好好的活下去，我就很滿意了。」

　　而接著在第三天過來的錆兔，看到富岡義勇除了接到任務之後會出去斬鬼之外，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也不怎麼和他的同事交流，一副自閉兒童的樣子。

　　如果可以的話，錆兔很想彈他腦門。

　　恨鐵不成鋼的同時，錆兔甚至還產生了點兒自我懷疑：難道是自己以前罵太狠了，把人罵自閉了嗎？

　　可不應該啊。

　　錆兔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是很凶，而且每次說話明明就是指導比較多嘛。雖然語氣可能稍微嚴肅了點，但也不能完全算是罵人。

　　而翌日同樣來看富岡義勇的真菰，也希望他之後能更加自信一些。

　　真菰的神色有點兒擔憂也有點兒可惜：「義勇有著很強的實力，本不該如此作繭自縛的。」

　　就這麼連著兩三天下來，因為暫時沒有接到任務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富岡義勇，總覺得自己周圍涼颼颼的。

　　是最近降溫了嗎？

　　富岡義勇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爛漫的春色以及明媚的陽光。

　　「……」真的降溫了嗎？

　　稍稍糾結了一會兒，富岡義勇很快就不去想這個了。

　　比起這些，現在他更在意的還是灶門炭治郎，這個他推薦給鱗瀧先生的少年。

　　他，竟然，使用的，並不是，水之呼吸。

　　富岡義勇並不認為像自己這樣沒有天賦也沒有能力的人，可以很好的繼承水柱這個職位。在他看來，他會成為水柱只是因為鱗瀧先生當時只有他這一個弟子，所以只能暫時頂替在這個位置罷了。如今有了灶門炭治郎，等他實力足夠了之後，富岡義勇會把自己的水柱之位給他的。

　　但富岡義勇沒有想到的是——灶門炭治郎如今的實力雖然已經非常出色了，但他使用的並不是水之呼吸。

　　富岡義勇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

　　不行，他必須要找灶門炭治郎好好聊一聊。

　　陷入思索的富岡義勇沒有意識到自己微微皺起了眉，那眉間的皺痕很淺很淡，卻被他身邊站著的亡者盡收眼底。

　　一只屬於女性的纖細柔軟的手輕輕落在了他的前額，像是在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他看不見，也聽不見。

　　和他相貌有著七分相似的女性，臉上掛著如同春日暖陽一樣溫柔又和煦笑容，而那樣一雙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此時窗外那澄澈干淨的碧藍天空一樣，擁有將世間萬物都納入懷中的包容和溫柔。

　　面對自己的弟弟，富岡蔦子沒有像錆兔那樣恨鐵不成鋼，也沒有像真菰那樣感到惋惜。她只是輕輕的，緩緩的，唱起了義勇小時候她經常唱給他聽的那一支舒緩的歌謠。

　　那溫和優美的歌聲，帶著所有美好的祝福，悠悠揚揚的和進了春風之中。陽光將春風暖成了令人舒適的溫度，從窗外悄悄鑽了進來，溫柔的親吻著富岡義勇的前額。

　　那溫暖輕柔的感觸，令沉思著的富岡義勇怔神了片刻。

　　於是，在蔦子的輕撫下，義勇原本蹙起的眉頭，被春風一吹，就散開了。

　　富岡蔦子見狀，笑了。

　　她唱完了那支歌，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裡。

　　留在房間內的富岡義勇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眼中露出了些許茫然的神色。他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但就是突然覺得——

　　天氣回暖了。

　　……

　　「富岡小姐昨日回來之後，心情似乎還蠻不錯的。」瑠火在把今日份的文件交給十六之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是嗎？」十六挑了挑眉，倒是有點兒驚訝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見過富岡義勇然後回去的錆兔和真菰，情緒可沒有那麼輕松愉快。

　　十六想了想，最後道：「這挺好的。」

　　瑠火點點頭，然後又遞給她了一封信：「這是鬼燈大人要我交給你的。」

　　十六：「……鬼燈的？」

　　十六非常不情願的接過了信，翻開信看了看，表情漸漸嚴肅了下來。最後看完放下信紙，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地獄裡出了一些事情，我得回去一趟了。」

　　嗯，待會兒就去跟產屋敷先生道一個別吧。畢竟在人家這裡做客，總不能一聲不吭就直接回地獄去了。

　　「啊對了，瑠火近期暫時就替我留在這裡吧。」

　　十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放下了手，看向坐在她對面的瑠火：「我聽說，灶門炭治郎最近要跟煉獄杏壽郎一起去出任務。」

　　「我不在，那就麻煩你替我去看著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沒有迫害義勇的一天。

　　姐姐怎麼會嫌棄弟弟呢。

　　而且義勇他值得！

　　【PS：我終於要寫到大哥了嗚嗚嗚嗚，我太感動了】


第35章 流淚的聲音

　　「唔姆！好吃！」

　　「真好吃！」

　　端著牛鍋便當的青年坐在列車的座位上，頭發是亮麗的橙黃色，發梢處則轉為鮮艷的紅，像是一團正在熊熊燃燒著的烈火。正如他所表現的性格一樣，也是熱情如火的。對於美味的便當並不吝嗇贊美之言，還會非常大方的表達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

　　青年的眼睛和他的頭發是相似的火焰一樣的配色，只可惜那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倒映不出坐在他對面的亡魂。

　　瑠火端坐著，目光一直落在那個青年，也便是她的兒子煉獄杏壽郎身上。平日裡她總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但此時此刻，還是能清晰看清幾分溫柔的慈愛點綴在她的眼中。

　　瑠火很高興自己的兒子杏壽郎沒有被他日漸頹廢的父親所影響。他還是一如往常那般，心中的信念像是不會熄滅的火焰一樣，看著也很精神。

　　嗯，胃口也一如既往的好。

　　正當煉獄杏壽郎吃到第十一份便當的時候，瑠火看見了灶門炭治郎還有兩個和他一起同行的少年，黃色頭發的那位名叫我妻善逸，而頭戴著野豬頭罩的則是嘴平伊之助——那應該就是琴葉小姐的孩子。

　　想到了琴葉，瑠火難免多看了幾眼嘴平伊之助。

　　也沒過多久，列車上出現了一個鬼。但那並不是什麼強大的鬼，被杏壽郎一刀就斬滅了。許是認為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們幾人靠在椅背上，一點點陷入了沉睡。

　　但瑠火的神色卻是漸漸凝重了下來。

　　尤其是在看到一只手背上長著嘴巴的明顯屬於鬼的手，命令了一些人類去對付鬼殺隊的獵鬼人的時候，瑠火確信這一個沒有露面的鬼才是杏壽郎他們此次行動真正的任務對像。

　　不過，瑠火沒有什麼動作，她只是安靜坐在那邊看著。

　　她看著獵鬼人一個接著一個從夢境之中蘇醒，看著那個被十六夜格外關注的少年用刀斬斷了將他們拖入夢境的下弦之鬼的脖子，還看著杏壽郎很好的保護了整輛列車中的所有人。

　　待一切都塵埃落定了，瑠火的表情不顯，但一直緊緊攥著衣擺的手卻是慢慢放松了力度。

　　她走下了列車，在附近繞了一圈。確認過所有人都沒怎麼受傷之後，抬頭看向那輪高懸在天空的月亮。

　　由於雲霧的遮擋，月色稍顯黯淡。而不遠處茂密的叢林在這樣並不明朗的夜色的渲染下，甚至有幾分森林的深邃感，顯得如此神秘而暗藏危機。

　　瑠火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距離天明還有好一段時間：那個下弦之鬼的實力雖然不弱，但可惜他面對的是一個柱和三個潛力無窮的少年。所以盡管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波折，最後解決他也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

　　也因此，這個夜還漫長。

　　不知為何，意識到這一點的瑠火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直到晚風將遠處熟悉的聲音吹了過來，才拉回瑠火的思緒：「瑠火小姐，瑠火小姐！」

　　瑠火抬頭看去，只見戀雪小跑著向她接近。在對上她的目光之後，戀雪臉上的笑容驟然綻放，眼睛裡亦像是落進了一朵小小的盛春的櫻花。

　　戀雪生得嬌小玲瓏，光看外表也只是一個懵懂天真的少女，青澀得如同樹枝尖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一樣，還沾著清晨純淨的露水。這使得瑠火總是會忘記她的真實年齡，也一直將她當成妹妹女兒一樣的存在照顧著。

　　就比如現在，看到戀雪朝她跑來，瑠火忍不住提醒道：「不要急，跑慢點。」

　　「沒關系的，瑠火小姐，我已經不會再摔跤啦。」

　　病魔的折磨被留在了她的身體裡，但束縛不了她的靈魂。若說成為亡者之後有什麼好處的話，大概就是終於可以放肆的跑，大膽的笑了吧。很多時候，戀雪都覺得她真的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所以才在活著的時候能遇到狛治，成為亡者之後遇到很多像瑠火一樣善良好心的人。

　　雖然這麼跟瑠火說了，但戀雪還是非常聽話的放慢了速度，走到她的面前停下腳步。

　　「是十六夜小姐讓我給你送來這個的！」

　　戀雪舉起了一個小鈴鐺，鈴鐺上畫滿了奇怪的符文，有點兒類似於構成傳送門的那些符紙上面的紋路：「十六夜小姐說，有了這個你就可以身處異世界也能聯系到在地獄的她了。而且它還有凝聚魂體的效果，所以瑠火小姐一定要一直帶著啊。」

　　「非常感謝。」瑠火接過鈴鐺，「我會好好保管的。」

　　戀雪搖搖頭說了聲不用客氣，然後她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好奇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煉獄杏壽郎的身上：「那就是瑠火小姐的兒子了嗎？」

　　「是的，他就是煉獄杏壽郎。」

　　戀雪還想在說什麼，但余光瞥見的動靜卻讓她轉移了注意力。她輕「咦」了一聲，說：「樹林裡好像有人……」

　　戀雪話音未落，便有一道黑影從樹林裡衝了出來，筆直朝灶門炭治郎的方向衝去。灶門炭治郎倉促舉刀抵抗那個不速之客的進攻，但還是被他衝擊的余波給掀飛了出去。不過經他這麼一擋，攻擊他的那個影子也終於停止了移動，借著月光，可以清晰看見那是個有著粉色頭發的鬼，身上爬滿了像是負罪之人才會擁有的靛青刺青。而他抬起的臉上，眼睛裡刻著「上弦」的字樣——是上弦之鬼，而且還是上弦裡面的第三位。

　　形勢突變。

　　原本還算輕松的氣氛瞬間凝重了下來，像是一根緊繃著的線，場面一觸即發。

　　瑠火無意識抿直了唇線，暗藏擔憂和焦急的目光落在攔在灶門炭治郎面前，和那個上弦之鬼形成對峙的杏壽郎身上。也因此沒有注意到，戀雪戛然而止的話語，和驟然瞪大的眼睛。

　　來者正是近兩年來一直待在這個樹林的猗窩座。

　　他聽到了這邊發出的動靜，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決定過來看看。然後就看到了那個戴著花牌耳飾的少年——那是鬼舞辻無慘所要求他們必須要殺死的人。

　　考慮到自己這兩年多下來什麼也沒有做，上一次鬼舞辻無慘召集十二鬼月的時候自己還被童磨給含沙射影了一番，猗窩座覺得既然這個少年都主動送上門來了，那麼他就一定會把他的頭斬下來送給那位大人。

　　至於現在，猗窩座看向攔在他面前的煉獄杏壽郎，雖然驚嘆於他那臻於至高領域的鬥氣，但在從他那裡得到他並不同意變成鬼的回復之後，也就不打算過多廢話了。畢竟當務之急，是殺死那個有著花牌耳飾的少年。

　　然而當他的幾次攻擊都被煉獄杏壽郎攔下之後，猗窩座有些不耐煩了。於是他決定，在殺死那個少年之前，他要先殺死煉獄杏壽郎。

　　煉獄杏壽郎自然是感受到了猗窩座對於他陡然高漲的殺意，上弦之三所帶給他的壓迫感比之前他遇到的所有鬼都要強大，像是山一樣的重重壓下，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其碾壓成肉糜。

　　但即便如此——即便在之前幾次的交手中他已經身負重傷了——他的眼中也並無畏懼。

　　「有我在這裡。」

　　肋骨粉碎也好，內髒受創也罷。

　　「你別想殺死任何一個人！」

　　要舉起刀，斬滅惡鬼，保護弱小。

　　「這是我的必須做的，也是我母親從小就教我的……」

　　他主動出擊，朝猗窩座衝去，身上的羽織因為騰起的熱浪在身後翻飛著，就連每一次的吐息都變得灼熱了起來。他就像是把自己化成了一團火焰，一團不將惡鬼燒成灰燼，就絕對不會熄滅的火焰。

　　「生而為人的責任啊——！！」

　　煉獄杏壽郎揮刀而下，揮刀時燃起的熊熊烈火仿佛能將黑暗都扯裂，灼熱的溫度將空氣都扭曲成透明的波紋。

　　「炎之呼吸·九之型……」

　　天地被黑暗籠罩，而他是人間最明亮的——

　　「煉獄。」

　　……

　　人類，竟然也可以達到如此境界嗎？

　　直面煉獄杏壽郎用盡全力的最強一擊，猗窩座怔神了一瞬，緊接著便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和激動。果然還是要和這樣的武者戰鬥，才更能引起他的興致。

　　雪花在他的腳下綻放，猗窩座展開了自己的術式，打算用血鬼術來迎接這強大的一擊。

　　血鬼術和炎之呼吸的劍技碰撞產生了巨大的衝撞，濃煙和灰塵遮擋住了他人的視野。而等著一切散去，露出的是禁錮住猗窩座行動的杏壽郎，和捅穿了杏壽郎胸腔的猗窩座。

　　叮鈴。

　　鈴鐺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而灶門炭治郎亦在此時站起身，他舉著刀，眼睛裡似有淚光在閃爍，滿腔的憤怒和哀絕化為一聲嘶吼：「我絕對、絕對要斬下你的頭顱！」

　　伴隨著炭治郎充滿了悲憤情緒的嘶吼，日之呼吸的第九式的劍技也在他手上成型，他毫不猶豫地揮刀斬向猗窩座的脖頸，而被煉獄杏壽郎禁錮住行動的猗窩座，一時竟是沒有機會躲避這一擊。

　　當刀刃灼熱的溫度愈發接近的時候，猗窩座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

　　……真的會被斬下頭顱的。

　　猗窩座金色的瞳孔緊縮了一圈之後驟然放大。腦海中在此一刻只剩下一個念頭——

　　快逃，快逃，快逃！

　　啪嗒。

　　有眼淚摔碎在地上。

　　那聲音穿過炭治郎揮刀的破空聲，撥開他腦海中無數喧囂著的想要逃跑的念頭，輕輕的、清晰的，響在猗窩座的耳邊。

　　猗窩座怔住。

　　一切的喧囂和吵鬧在此一刻全部離他而去，他甚至不惜向炭治郎直接暴|露出自己身上唯一的弱點，轉頭向那個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想去看看是誰在哀泣。

　　啪嗒啪嗒啪嗒。

　　眼淚連成串，滾落在地上。

　　已經認出來猗窩座就是她曾經戀人的戀雪，在親眼看見變成了鬼的他殺死了瑠火小姐的兒子之後，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跪坐在地上，雙手掩面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瑠火小姐。

　　對不起，煉獄杏壽郎。

　　對不起，被狛治殺死的無數無辜的人們。

　　對不起，狛治哥哥。

　　對不起，她不應該留他一人在這個世界上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

　　猗窩座最後聽到的，不是自己的頭顱掉落在地上發出的沉悶聲響。而是眼淚劃過臉頰，墜落在地上的，一聲輕響。

　　啪嗒。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我去寫什麼有緣地獄來相會啊，隔壁小太陽不香嗎！！我的大哥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信我啊，我真的是大哥粉！鬼滅裡面除主角我我最喜歡的就是他沒有之一啊啊啊啊！！這一章我真的寫的死去活來的嗚嗚嗚嗚。

　　【但是不管看幾遍，我仍然對大哥死後瑠火媽媽來接他的那一段，最有感觸。我也相信瑠火看到這樣的的大哥，是驕傲多於悲傷的。】


第36章 鍋裡和鍋底

　　十六趕到的時候，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人類那邊，包括灶門炭治郎在內的三個少年對著炎柱的屍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而亡者鬼魂這邊就更亂了。戀雪跪坐在地上哭著向瑠火和煉獄杏壽郎的亡魂道歉，瑠火則是帶著安撫意味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遠處有一個陌生青年的鬼魂看著她們這邊，一副想上前但又不敢上前的模樣，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低著頭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一聲不敢吭。

　　站在瑠火身邊的煉獄杏壽郎收回了落在那三個少年身上的、有些欣慰也有些傷感的復雜目光，對於自己的死亡接受良好，為了緩解此時氣氛的沉重，還露出了一個爽朗而朝氣蓬勃的笑容：「戀雪小姐請不要在意！這些事情完全、不是你的錯！」

　　然後他又走到了那個青年身邊。看著剛剛殺死自己的罪魁禍首，煉獄杏壽郎的目光中並沒有太多仇恨憎惡的情緒，反而更像是一種非常嚴肅和認真的教導：「猗窩座！」

　　青年抬起頭來看向他：「叫我狛治。」

　　煉獄杏壽郎爽快改口：「好的，狛治！」

　　「那麼，恢復人類記憶的你，認識到自己思想上的錯誤了嗎！」

　　「何止是錯誤……」

　　猗窩座苦笑一聲，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回憶起了什麼，目光顯得是如此的空洞和茫然：「幾百年來一味追求著變強，卻連自己為何想要變強都遺忘了，這樣的一生……又有何意義呢？」

　　他明明曾經也是為了想要保護別人，保護一些弱小但是被他所在意著喜歡著的人，才格外渴望著變強大的啊。

　　「結果到頭來，我一個約定也沒有遵守，也根本沒有像父親所期待的那樣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猗窩座放下手，側頭看向戀雪的方向。那個曾經他也想要向她許諾一生，想要用盡生命去照顧的女孩，如今因為他犯下的過錯而悲傷流淚。猗窩座看著看著，無意識雙膝跪地，淚流滿面。

　　但即便是這樣的自己，即便是這樣連他都忍不住厭惡著的自己，他也想要……祈求原諒啊！

　　「唔姆！如果你發自內心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決心悔改了！那麼我，煉獄杏壽郎，可以原諒你！」

　　猗窩座聞言，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向煉獄杏壽郎，掛滿了淚痕的臉上混雜了諸多復雜的情緒，但更多的還是難以置信的茫然。

　　這個剛剛才死於他手下的人類，竟然說了……原諒？

　　然後猗窩座就聽見煉獄杏壽郎繼續說道：「但是，我一個人並不能代表所有人！我可以原諒你殺死我的行為，但這不能代表其他被你殺害了的人和破壞了的家庭也都願意原諒你。作為上弦之鬼，你犯下的罪是無法被輕易粉飾的！」

　　即便是說著這樣的話，但猗窩座沒有在他眼中看到任何負面的情緒，更沒有落進下石的嘲諷或是高高在上的指責。他就像是一團沒有任何陰霾的焰火，無比坦率而真誠的告訴他，只要是犯了罪，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所以，請帶著對這些人的懺悔之心，」煉獄杏壽郎說，「下地獄去贖罪吧，狛治！」

　　「……」

　　猗窩座失聲了許久。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只是當那個熟悉的氣息將他擁入懷中之後，他才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和自己的意識一樣，緊緊擁著他失而復得的珍寶，痛哭流涕：「對不起戀雪！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沒用！求你原諒我……求求你們原諒我吧！」

　　「就像煉獄先生說的那樣。」

　　戀雪因為剛剛哭久了，嗓音微啞：「和我一起下地獄去贖罪吧，狛治哥哥。」

　　……

　　一臉懵逼的圍觀群眾十六夜：「……」

　　所以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她的存在感竟然這麼低的嗎？

　　最後十六還是從瑠火那裡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在感慨戀雪狛治這對命途多舛的小情侶的同時，也使她不由得對瑠火產生了一些歉意：「抱歉瑠火，我沒有想到……」

　　十六的本意只是想讓瑠火借此任務看看自己的兒子，但誰想到她的兒子就這麼死在了這次任務中。

　　「沒有關系。」

　　瑠火看上去已經平復下來了，十六也不想在此時輕率的去揣測她此時平靜外表下真實的心情。

　　「其實，是我應該感謝您。如果杏壽郎他注定就會……」

　　瑠火停頓了一下，臉上竟是露出了一個淺淡而溫柔的微笑來：「迎接了他的誕生，也陪伴他走過了死亡。我想，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會選擇站在這裡的。」

　　不是不悲傷，只是比起她的悲傷，瑠火更希望自己的兒子最後不是獨自一人孤獨的離去的。

　　十六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然後在心底又給鬼舞辻無慘記了一筆賬。

　　「好吧，不管怎麼說……現在都先跟我下地獄去吧。」

　　嘖，新增的工作量。

　　算了，瑠火的兒子肯定不用說，她之前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是個干活有干勁的。而這個上弦之鬼看上去也不是完全無藥可救，總之就讓他跟累一個待遇吧。

　　免費打工，還附贈等活地獄刑罰每周體驗套餐。

　　猗窩座本人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

　　倒是戀雪以及後來知道事情經過的慶藏來找過她，他們希望能夠和猗窩座一同贖罪。

　　慶藏說：「不管狛治變成什麼樣子了，都改變不了他是我弟子，而我是他師傅的事實。沒有教好他，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吧。」

　　十六十分感動，然後拒絕。

　　她說：「其實之前累的父母，也就是綾木夫婦他們也來找我提過和你們一樣的請求，不過我也拒絕了。」

　　「地獄有地獄的規矩，不能幫忙贖罪或是共同贖罪的。」

　　戀雪和慶藏無奈，但也沒有辦法。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猗窩座的事情，戀雪對瑠火和煉獄杏壽郎的愧疚感很大，也經常會多多照顧瑠火的兒子煉獄杏壽郎。

　　她畢竟是一個平日裡負責照顧這一大家子生活的重要人物，掌握了家裡的廚房大權。每次都會有意給煉獄杏壽郎准備他所喜歡的食物——而連著吃了無數頓鹽烤鯛魚配番薯飯並且對番薯無感的猗窩座，不敢怒也不敢言。

　　至於煉獄杏壽郎，這個性格開朗熱情的人下地獄之後很快就獲得了絕大部分人的好感。原本就認識他的蝴蝶香奈惠暫且不提，錆兔現在都已經開始和他稱兄道弟了，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

　　十六偶爾經過的時候，有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中經常出現「富岡義勇」的名字。

　　就連繼國緣一都對煉獄杏壽郎感到熟悉。

　　十六那天就看到第一次遇見煉獄杏壽郎的繼國緣一盯著他打量了好一會兒，尤其是多看了好幾眼那獨特的發型，問道：「你……是不是姓煉獄？」

　　煉獄杏壽郎：「是的！」

　　繼國緣一「嗯」了一聲，然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我認識你祖宗。」

　　十六：「……」

　　聽聽，聽聽，這還是人話嗎？鬼都說不出來好麼。繼國緣一可真是一個，嗯，交際鬼才。

　　「是嗎！」煉獄杏壽郎聽到這話還挺高興的，「那我的祖宗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十六：「……」

　　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繼續聊。

　　繼國緣一聞言，就想起了當初那個和煉獄杏壽郎發型一模一樣的青年，在他被很多獵鬼人指責的時候會站出來拉住別人勸架，一直以來都很信任他維護他。

　　他不曾說什麼，但也從未忘記任何他人給予的善意，於是他態度非常認真的回答：「那是一個很好的人。」

　　「唔姆！真想和他見一面啊！」

　　而就在煉獄杏壽郎和地獄裡面其他人相處得日漸融洽的時候，猗窩座在等活地獄的甕熟處領罰的過程中，看見了一個還算是比較熟悉的人。

　　是下弦之鬼，累。

　　他的容貌雖然較之前有所改變，但猗窩座姑且還算是能認得出來。當然了，猗窩座能記住他，主要還是因為鬼舞辻無慘給予了他太多的特權，也為他有了太多的特例，所以才印像深刻。

　　他死後，也下地獄了啊。

　　猗窩座沒說什麼，只是在對上累的視線之後，思考了一瞬，選擇了和他進同一口鍋。

　　面對上弦之鬼，累的態度非常平淡。他活著的時候就沒怎麼在意過除了羈絆之外的事情，如今在地獄找回了真正的羈絆，就更不會在意了。就算鬼舞辻無慘和他進了同一口鍋，他也不會有什麼太多想法的。

　　兩個曾經同為十二鬼月的鬼魂相顧無言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累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沒想到能這麼快就在這裡看到你，上弦之三，猗窩座。」

　　猗窩座說：「叫我狛治。」

　　累淡淡道：「那之後也請叫我綾木累吧。」

　　猗窩座點頭，算是答應了。

　　然後，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畢竟他們兩個之間本就也沒什麼好說的，難不成還真要昔日同事又相見，攜手共話鬼舞辻？

　　算了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累像是想起了什麼，慢吞吞地開口道：「上弦之伍玉壺也在這裡。」

　　「他也下地獄了？」

　　「是的。」累說，「而且他現在就在這裡。」

　　猗窩座環視了一圈。

　　地獄用來懲戒亡者的油鍋很大也很寬敞，裡面的溫度對於他們這些鬼來說不亞於曬太陽。但一眼看去，除了累，猗窩座就沒有在鍋裡看見其他人的影子。

　　累知道他在困惑什麼，平靜解釋道：「你看不見他的。因為我們在鍋裡，玉壺在鍋底。」

　　猗窩座：「……？」

　　猗窩座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為什麼在鍋底？」

　　「地獄的那位輔佐官大人說他腦子裡的水太多，需要用火好好烤一烤，蒸發一些水分，就讓人把他丟進鍋底的火堆中了。」

　　「……」

　　所以他該說什麼，說這裡不愧是地獄嗎？

　　累問他：「你想去跟他打聲招呼嗎？你們上弦彼此之間，關系應該還不錯吧？」畢竟上弦之鬼相處了那麼多年都沒怎麼換過，不像下弦之鬼，經常換人。

　　上弦彼此之間關系還不錯？

　　猗窩座腦海中瞬間浮現了上弦之貳童磨那張討人厭的笑臉，然後面無表情地回復：「不用，我跟他們不熟。」

　　作者有話要說：

　　不久之後。

　　這口鬼燈傾情推薦的鍋，就成為了十二鬼月團建嘮嗑的好地方。

　　——地獄有鬼，來自異世，鬼之多，一鍋燉不下！

　　——一鍋燉不下！就把玉壺童磨，塞到，鍋底吧！


第37章 一起打雪仗

　　鬼燈之前寫信把十六叫回地獄，主要還是因為八寒地獄那邊出了一些事情，而他最近又要去隔壁華國地獄進行一些外交上的活動，就連一直隨身帶著的玉壺都被他丟進鍋底烤火吃灰去了，實在是抽不開身，就只能讓十六去那邊走一趟了。

　　八寒地獄是和八大地獄處於平等地位，二者都總歸閻魔大王來管理。但考慮到各種方面的因素，八寒地獄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由他們自己人來管理的，也就是所謂的自治。或許也正因如此，八寒地獄的那些管理者們一直都有將八寒地獄從地獄裡獨立出來的想法。

　　但為了避免之後處決亡者會產生的更加麻煩的步驟程序，鬼燈並不希望他們獨立出去，為此也經常會去那邊進行交流。鬼燈本人認為這是他代表八大地獄和閻魔大王在向八寒地獄示好，而之前跟鬼燈去過幾次八寒地獄的十六總覺得他明明是在示威。

　　而這一次，鬼燈讓十六過去處理的事情，也是因為他們那邊又有鬧獨立的勢頭了。

　　八寒地獄的氣候向來嚴酷，一般也只有本地的雪鬼才具有那般強悍的耐寒性，所以去那邊之前必須先看一下天氣預報。十六剛回來的那段時間，八寒地獄正在刮暴風雪，因此她就多等了幾天，等到現在暴風雪停息了，就打算收拾收拾去八寒地獄走一趟了。

　　老實說，在處理八寒地獄的問題上面，十六一直覺得不能對他們管理得太過松弛，多多少少也得派幾個人在那邊稍微看一下吧。鬼燈本人並不排斥她的想法，但奈何八大地獄的獄卒大多不願意去那冰天雪地的惡劣環境裡工作，說是會水土不服。

　　十六自己去那邊也覺得很冷，也經歷過一次比較厲害的暴風雪，但姑且還算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然後她就有些好奇，那些練習呼吸法的斬鬼劍士和除了她之外其他鬼的亡魂，耐寒性會不會比較厲害，可以承受那邊過於極端的天氣。

　　所以在走之前，她打算從她目前手下的異世之人中抓兩個幸運兒，一個人類一個鬼，陪她一起去八寒地獄看看雪花看看冰凍亡者。

　　最後經過十六的精心挑選，人類中她看上了剛剛下地獄的煉獄杏壽郎。因為他看上去就是一副不怕冷的樣子，感覺讓他在八寒地獄裡游泳都完全不在話下，像是冬天裡的一把火。

　　……啊，開個玩笑。

　　主要的原因其實是他生前是個柱，在獵鬼人中算是比較厲害的角色，對呼吸法的掌控也比較好。

　　當然了，目前所有的異世之人中對呼吸法掌握最好的肯定是繼國緣一，不過十六早就把他踢出了正常人的隊伍，拿他做比較一點意義都沒有。

　　除了煉獄杏壽郎，十六本來倒是想拎著玉壺出去玩玩的，但目前下地獄的幾個鬼中還是戀雪的戀人猗窩座比較靠譜，也是所有鬼中最誠心悔改的——玉壺暫且不提，最早下來的累也不過是想做爸爸媽媽眼中的乖孩子，才一直都表現得比較乖巧罷了——所以在猶豫過後，她還是叫上了他。

　　如果以後真的有八寒地獄的工作要交給他們，還是這種人更令她放心一些。

　　天氣預報裡的風和日麗，放在八寒地獄裡面就是大雪紛飛。

　　十六剛想問問身邊的兩個人感受如何，就看見煉獄杏壽郎一臉爽朗地笑著道：「這裡，好冷啊！」

　　十六：「……」

　　所以為什麼要一臉高興的說這種話？

　　不過看他們兩個精神都還不錯的樣子，十六覺得這點溫度對於他們來說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畢竟今天也是八寒地獄難得溫暖的日子，而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八寒地獄最為寒冷的最底層。

　　十六想著，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張地圖。和面前不是冰山就是雪地的景色對比了好一會兒，最後得出自己又迷路了的結論。

　　不，與其說是迷路，不如說是八寒地獄的地表構造又發生了變化。

　　十六在心底嘆了口氣，然後將地圖塞了回去：「我們迷路了。」

　　煉獄杏壽郎點點頭表示了解，並且不懂就問：「唔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十六左右看了看：「隨便走走，然後找找看能不能遇到這個地方的原住民吧……也就是所謂的雪鬼，讓他們幫忙帶一下路。」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有個雪鬼經常在這附近活動出沒。

　　十六一邊說著，一邊邁開腿隨意找了個方向走去。不過沒走幾步她就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兩個人：「啊，走的時候請注意腳下。」

　　她往旁邊挪了一步，使兩人可以清晰看見她面前的地面下，那冒著徹骨冰冷的寒氣的冰面之下，被冰封著的亡者那張凍得紫紅的臉和臉上扭曲猙獰的表情。

　　十六微垂下眼眸，盯著冰面下的亡者看了一會兒，才繼續解釋道：「八寒地獄的亡者大多都要受極寒之苦。這個亡者倒還算是那些處罰中比較輕的了，至少還沒有被凍得面目全非。」

　　皮開肉綻、骨肉分離之痛，並非只有千刀萬剮才能達成，極寒同樣也可以做到如此。

　　煉獄杏壽郎一直以來都很明快爽朗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仔細看了看冰面下神情痛苦的亡者，然後問十六：「這裡的亡者都有什麼罪？」

　　「犯什麼罪的都有，不過具體要看閻魔大王的審判結果。」

　　大概也能猜到幾分煉獄杏壽郎心中的想法，十六解釋說：「憐憫和寬恕都是人類擁有的情感，地獄裡面最重要的是規則。而閻魔大王的審判一直以來都是絕對公平的，所有的亡者都是罪有應得罷了，不需要同情他們。」

　　嗯，雖然這個懲罰可能有那麼一點嚴格，但至少勝在公平公正嘛。

　　煉獄杏壽郎聞言，沒有再說什麼。

　　十六其實也早有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仇恨值都被鬼拉去了，這個世界的獵鬼人對於人類所犯下的罪惡和錯誤，相對更容易就會選擇原諒。但地獄的規矩就擺在那裡，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遵守。如果他們能想明白，就會意識到所有對於惡嚴厲到不近人情的處罰，其實都是對於善的褒獎和肯定。

　　而對於地獄的嚴刑，猗窩座就沒有什麼想法了。

　　無論怎樣都好，反正已經死了的人不會再死一次了。

　　如果不是十六提到了他的名字，他大概都不會想要說話。

　　「猗窩座有興趣的話，下次也可以來試試看，八寒地獄的處罰看起來雖然簡單，但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十六非常熱心的向猗窩座推薦了八寒地獄，臉上的表情雖然不明顯，但光聽她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推薦哪家店的奶茶好喝。

　　對此，猗窩座：「……」

　　猗窩座：「嗯，我知道了。」

　　雖然總有些微妙的無語感，但猗窩座還是沒有太多的想法。在哪兒贖罪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差別，比起身體上的折磨，還是心中對於自己從前所作所為的悔恨之情更令他感到痛苦。猗窩座現在非常後悔的還是沒有早一點兒下地獄，哪怕面對著他的是一會兒被扔下油鍋燙死，一會兒被凍成冰棍冷死。

　　至於現在，他根本沒在想八寒地獄的刑罰嚴不嚴厲，而是在想要不要用這裡的雪做一個小冰雕，帶回去送給戀雪。

　　戀雪是喜歡冬天的，更喜歡那些小巧漂亮且晶瑩剔透的雪花。可惜的是八大地獄沒有冬天，自然就不會擁有雪花。而八寒地獄這邊溫度太低，猗窩座擔心戀雪來這兒會不適應，他也不會放心。

　　畢竟也算是出了一趟遠門，猗窩座在思考要不要給自己的女朋友帶一點當地特產什麼的。如果要做冰雕，那冰雕又該如何才能保存好。

　　至於別的事情，哪有戀雪重要。

　　直到他聽見十六感慨了一句：「八寒地獄的有一點好，他們的亡者都被凍在冰塊裡面，不會吵也不會鬧，獄卒的工作十分輕松。」

　　這裡的獄卒除了把亡者塞進冰塊裡面這點兒工作量，就沒什麼事好做了。只能三天兩頭舉辦一些活動打發打發時間，打打雪仗做做冰雕什麼的，實在是閑著無聊，那還可以鬧鬧獨立。

　　總之把沒事找事兒的技能簡直都點快滿了。

　　「……」

　　猗窩座若有所思。

　　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嗎……那這個地方真的非常適合童磨。

　　十六不知道猗窩座已經在想著要如何迫害昔日同僚了，往前繼續走去。落後她半步的煉獄杏壽郎一直都低著頭看著路，有意避開冰面之下的亡者，才不至於直接一腳踩在他們的臉上。

　　沒走多遠，十六就在一個冰窟窿裡面看見了她想要找的人。

　　那是一個有著雪白頭發和一對又小又圓的鬼角的雪鬼，名為春一。

　　春一看模樣只是一個非常無害的男孩，說話也慢吞吞甚至軟綿綿的，但意外的是一個敏銳而又深藏不露的角色。喜歡在附近洗頭泡澡玩冰水。

　　十六此前跟在鬼燈身後的時候見過幾次春一，也在算是在他面前混了一個眼熟。

　　白發的雪鬼從冰水中探出頭來，看向十六：「啊諾……你就是鬼燈大人身邊的十六夜大人吧。」

　　「是想去八寒地獄的總部嗎？我可以帶路哦。」

　　春一說：「對了，我們今天也在舉行打雪仗的活動呢。」

　　十六：「……」是她的錯覺嗎？怎麼感覺八寒地獄這邊一天到晚打雪仗？

　　「上次八寒地獄的打雪仗活動，十六夜大人都沒有參加，這一次想來試試看嗎？」

　　春一看了看十六身後的兩個人，道：「後面兩位小哥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參加的。」

　　八寒地獄那些管理者在想什麼，春一大概也能猜到幾分。

　　其實並不是八寒地獄天天在打雪仗，而是那些管理者想通過打雪仗來試探一下八大地獄的實力。雖然閻魔大王第一輔佐官鬼燈的凶名在外，也成功使八寒地獄的管理者安擔了一段時間，但後來他們又忍不住在想了，八大地獄會不會也就那麼幾個能拿出手的。就比如除了鬼燈之外都是菜雞。

　　剛好，這一次來的人不是鬼燈，而是鬼燈身邊那個從來沒有出手過的獄卒十六夜，除了她還跟著兩個不認識的人。

　　不過春一本人無所謂這些試探不試探的，他主要只是想打雪仗罷了，所以也就順水推舟提出了這個邀請。

　　十六想了想，側頭問煉獄杏壽郎和猗窩座：「你們想打雪仗嗎？」

　　聽說要參加地獄裡面舉辦的活動，煉獄杏壽郎一掃之前有些低的氣壓，朝氣滿滿道：「好啊！」

　　猗窩座則是無所謂：「我都可以。」

　　十六點了點頭，然後像是想起什麼，補充道：「對了，八寒地獄打雪仗用的不是雪球，而是……」

　　她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大概是立起來有半人多高的，最粗的地方直徑接近半米的冰錐吧。」

　　煉獄杏壽郎：「？」

　　猗窩座：「……」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章給你們了解一下地獄的八寒地獄，日後，這裡會成為童磨的第二個家。

　　童磨：？？？

　　（PS：重溫漫畫看到二哥那兒啦，總忍不住想著迫害他……）

　　（PPS：雖然並不是本文重點，但地獄真的很嚴格……_(-ω-`_)︵)_


第38章 再次掉馬甲

　　用立起來有半人多高，在最粗的地方直徑接近半米的冰錐……打雪仗？

　　地獄的冥風真的很淳樸。

　　十六說：「畢竟玩游戲的人都是地獄獄卒，所以普通的打雪仗很難引起他們的興趣。」

　　春一點點頭，拖著嗓音慢悠悠道：「沒錯，還是冰錐比較有趣~」

　　煉獄杏壽郎疑問：「但如果用冰錐的話，會不會太危險了？」

　　煉獄杏壽郎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誤傷別的地獄獄卒。他在地獄待了也有那麼幾天了，也漸漸發現地獄的獄卒雖然大部分都是鬼，但除了少部分的鬼武力值比較強悍之外，大部分的鬼就像是身體素質比較好的人類一樣，也不像他們那個世界的鬼那樣有著奇奇怪怪的血鬼術。

　　「啊，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十六說，「都已經身處地獄了，被打中頂多也就是吃點苦頭，你就當成是一次特殊訓練好了，完全不用擔心鬧出鬼命。」

　　煉獄杏壽郎想想覺得也是，然後伸出右手握成拳錘在了左手的手掌心，笑容爽朗道：「那就沒問題了！總之，我會全力以赴的！」

　　十六看著干勁滿滿的煉獄杏壽郎，對於他如此認真的態度十分的滿意。然後又特意對猗窩座說了一聲：「猗窩座，你現在代表的是八大地獄，所以即便這只是一場游戲，也請你像煉獄杏壽郎那樣全力以赴。」

　　猗窩座：「……全力以赴？」

　　十六肯定語氣：「是的，全力以赴。」

　　要不是春一就在身邊，十六都想直接告訴他們兩個，一定要抓緊時間把八寒地獄的獄卒全部打趴下，以顯示八大地獄的實力，達到威懾效果。

　　相比較八大地獄的那些兢兢業業的閻王，不知道是不是閑的，八寒地獄的那幾位管理者中有不少人都有著其他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不過也好在他們基本都是吃硬不吃軟的性格，只要經常嚇嚇他們，整個地獄就能安擔好一段時間了。

　　當然，這些都是十六跟在鬼燈身後自己觀察到的經驗。

　　猗窩座不知道十六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但服從命令這種小事他還是非常擅長的。於是也不多問，直接點頭道：「我知道了。」

　　平心而論，他現在這個上司雖然有著和鬼舞辻無慘極其相似的一張臉，但就性格方面，十六夜要比鬼舞辻無慘好相處多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把下屬的腦袋捏爆。

　　唯一有一點，雖然他之前請求過好幾次十六，希望她能稱呼他為「狛治」，但她的回答總是——

　　「好的猗窩座，沒問題猗窩座。」

　　完全沒有改口的意思。

　　猗窩座後來有問過原因，對此，十六的解釋是：「你還沒有贖完罪，自然無法輕易拋棄這個名字。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做回戀雪的『狛治』，也是真的想要改過自新，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抹去『猗窩座』的存在。總而言之，別人如何稱呼你都沒有關系，但我不會改口。」

　　十六的態度十分堅定，猗窩座最後也放棄了。

　　除了這一點，十六真的算是一個相當好說話的上司了。

　　而作為一個聽話的下屬，猗窩座既然答應了十六要全力以赴，就絕對不會放一丁點水——他已經決定好到時候要展開自己的術式來扔冰錐了。

　　三人跟在春一身後，沒過多久就走到了八寒地獄的總部。

　　十六上前去跟八寒地獄的幾位管理者打了一聲招呼，相互你來我往客套寒暄了好一會兒之後，原本沒什麼人的廣場上就趕來了一批過來打雪仗的獄卒。

　　十六就當不知道這完全是一次臨時起意的活動。

　　「唔，對了。」活動開始之前，春一說道，「因為之前鬼燈大人的提議，現在打雪仗的規矩有一部分改變了。」

　　他伸出手，指了指廣場邊緣的峭壁之上。那上面立著很多的冰錐，在之前的活動之中，會有一些獄卒站在那裡負責往場地裡扔冰錐，提供打雪仗的「彈|藥」。

　　春一說：「現在提供冰錐的獄卒，可以對著人扔冰錐了，所以要格外小心被砸到哦。」

　　停頓了一下，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特意加重語氣強調道：「但參與游戲的人不可以爬上峭壁。」

　　十六知到他在擔心什麼，無非是害怕他們也像鬼燈一樣不按常理出牌，好好一個游戲玩著玩著就自顧自改了游戲規則，甚至還攻擊了裁判。於是她說：「請放心，我們不是會破壞規矩的人。」

　　其實鬼燈也很重視規矩，只不過他一般只重視令他感到滿意的規矩——或者是他自己立下的規矩。

　　簡單的介紹過後，游戲很快就開始了。十六這次還是沒有參加打雪仗，而是站在了裁判席旁邊圍觀。

　　然後她就看見，幾乎是所有在場的獄卒，都隱隱在針對著代表了八大地獄的煉獄杏壽郎和猗窩座。

　　感受到了來自裁判席那些八寒地獄管理者們若有似無的打量目光，十六一臉的氣定神閑，不僅不慌不忙，甚至還想喝口茶。

　　其他的不說，這些來自異世界的亡者們，還是很能打的。

　　之後，她就看見猗窩座不知道做了什麼，腳下出現了雪花模樣的陣式。緊接著，他的速度、力量等等都有大幅的提升，所有朝他扔冰錐的人，都被他反擊回來的自己的冰錐給擊倒了。砸在身上的冰錐甚至還因為衝擊力而斷裂成好幾塊，那些獄卒也幾乎當場就喪失了再一次站起來的能力。

　　就連峭壁之上扔冰錐的獄卒都沒有放過。

　　裁判席看著看著，都快不忍直視了：「這……違反了規矩了吧？」

　　「怎麼會？」

　　十六面不改色：「他這不是沒爬上峭壁嗎？」

　　至於那些站在峭壁之上結果還被下方擊倒的人，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

　　裁判席：「……」

　　想要反駁但不知該如何反駁，最後只能自認倒霉。

　　而煉獄杏壽郎也很快就注意到了猗窩座清場一樣的行為。他看了看手中的冰錐，再看了看那邊血鬼術都用上了的猗窩座，陷入了思考。

　　煉獄杏壽郎在想，他是不是太不認真了。猗窩座都用上了血鬼術，那他是不是也該用用炎之呼吸的劍技？

　　可他現在手邊沒有日輪刀啊。

　　……或許可以用冰錐代替日輪刀試試看？

　　煉獄杏壽郎沒有糾結太久，就開始嘗試著用揮舞日輪刀的方式揮舞冰錐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雖然冰錐用起來不太順手，但最後竟然還真的被他使出劍技來了。

　　只是當手中炎之呼吸的一之型不知火在他手上剛剛成型一半，煉獄杏壽郎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嗯？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啊！」

　　冰錐上燃起火焰。

　　煉獄杏壽郎看著火焰，感受著手上濕漉漉的觸感，表情有些尷尬，但更多的還是一如往常的神采奕奕：「唔姆！冰錐化了！」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十六：「……」

　　非常耐寒但很討厭火焰的雪鬼們：「……！！！」

　　救命！這個人——他會放火！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在場的所有雪鬼都對煉獄杏壽郎退避三尺。直到這個游戲結束，那些雪鬼們別說攻擊他了，連接近都不敢接近，寧願被猗窩座打也不來找他。

　　被孤立的煉獄杏壽郎感到茫然：「？」

　　——他做錯什麼了嗎？

　　後來，在八寒地獄的報刊上，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雪鬼心有戚戚道：「八大地獄的獄卒都太可怕了，擁有變|態的實力也就算了，竟然還能放火，更可怕的是，他放火的時候還一臉高興的樣子！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覺得我都要融化了！」

　　「他們太可怕了，真的！我用我頭上的角發誓——西方的魔鬼都沒他們可怕！」

　　*****

　　並不知道自己風評即將被害的煉獄杏壽郎，此時已經和十六一起離開了八寒地獄。

　　猗窩座在離開的時候還拿走了一根剛剛打雪仗用的冰錐。跟在他們身後，一邊走一邊低著頭，利用手指和指甲細細「雕刻」著那根冰錐。

　　而等他們快要回到家的時候，猗窩座手上的冰雕也快要成型了。

　　八寒地獄的冰雪同現世的不太一樣，會更加寒冷，也更難以消融。否則那些獄卒也不會因為看到冰錐在煉獄杏壽郎手上融化，而感到如此的害怕。

　　但即便如此，這個冰雕依舊以緩慢的速度在消失著。而猗窩座自然也是明白這一點，便索性借著冰雪的融化一點點細化這個冰雕的細節。

　　十六瞥了一眼，那個冰雕應該就是戀雪的模樣，晶瑩剔透的樣子很是好看。

　　想不到，猗窩座手還挺巧的。

　　在心裡感慨了一下猗窩座出門還不忘記給自己的戀人帶小禮物，十六收回視線落在前方——然後就看到某個熟悉的神獸闖入了她的視線範圍之中，還開心的笑著衝她招手。

　　十六：「…………」

　　忽然預感到什麼的十六，大腦空白了一瞬間。

　　然後，她就聽見煉獄杏壽郎在她旁邊輕「咦」了一聲，語氣詫異：「這不是主公的客人黑澤先生嗎？」

　　向十六走近並且剛好聽見了杏壽郎說的話的白澤：「誒？」

　　黑澤？什麼黑澤？

　　十六：「…………」

　　呵，果然。又又又翻車了。

　　十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已經不想再思考為什麼並不常來地獄的白澤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剛好被煉獄杏壽郎給碰上了。就像她想不明白為什麼累頭一天去接受懲罰，就能碰見用大鍋煮閻魔大王的鬼燈。

　　她只是發自內心的感到疑惑和不解：她真的沒有受到什麼掉馬甲的詛咒嗎？

　　此時此刻，面對此情此景，煉獄杏壽郎單純感到疑惑，白澤茫然過後若有所思，而十六則是有點兒想要自暴自棄。

　　旁邊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猗窩座，看了眼氛圍有些微妙的三人，卻是微微擰起了眉，眉眼間染上了一點糾結和煩躁。

　　旁人的事情與他無關。

　　他只是在想，他給戀雪的冰雕快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猗窩座：鬼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是覺得我的冰雕要化了

　　（有讀者提醒我了，我說一下，劍技算是被我私設魔幻化啦，大哥用劍技烤肉指日可待（bushi））


第39章 從前的記憶

　　白澤並不是那種非常遲鈍的性格，看看十六的表情就差不多猜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了。不過反應過來之後，他倒也並沒有多少被冒犯的感覺，彎起眉眼一副愉悅輕快的模樣，還故意衝十六眨了眨眼睛，眼中寫滿了笑意。

　　然後，白澤就對煉獄杏壽郎道：「這位小哥你認錯人啦！我不是黑澤，而是白澤。不過黑澤他也是我的朋友。」

　　怎麼可以讓女孩子感到為難或者尷尬呢？遇上這種事情，當然是要自己主動站出來幫忙解圍啦！

　　更別說他們兩個多多少少也算是認識了好幾百年了，白澤是真心把十六當成朋友，自然不會介意這種小事情——講道理，真正會在意這種事情的，也只有鬼燈那種記仇的人了吧？

　　因此，不管是出於對女孩子的照顧，還是出於對朋友的信任，白澤都不介意幫十六圓這個謊，幾乎沒怎麼猶豫就開始在那裡瞎編亂造：「或許是因為緣分吧，我們兩個長得很像，所以經常會有人認錯。你說是吧，小十六？」

　　「原來如此！」煉獄杏壽郎信了。

　　白澤挑了一下眉，笑嘻嘻的看向十六，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十六看他這副模樣，不禁莞爾，緊接著搖搖頭說：「謝謝，不過沒必要幫我圓謊，白澤。」

　　然後她看向煉獄杏壽郎，直接坦言道：「黑澤就是我。」

　　這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又不是心懷不軌，只是單純覺得自己這張和鬼舞辻無慘十分相似的臉在那邊那個世界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不以真面目示人。又為了省事兒，干脆就拿熟悉的人做了這個偽裝。

　　煉獄杏壽郎理解她的做法，並且相當大方的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十六之前和剛剛的隱瞞。

　　「唔，所以十六夜小姐和鬼舞辻無慘很像？」

　　十六實話實說：「嗯，而且我跟他可能有血緣關系。不過我失憶了，所以具體是什麼關系我也不太確定。」

　　「哦哦！是這樣啊！」

　　話題就此打住，煉獄杏壽郎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了。

　　因為灶門炭治郎妹妹的緣故，煉獄杏壽郎對鬼這個群體也改觀了許多。十六雖然可能和鬼舞辻無慘有血緣關系，但只要她厭惡排斥著鬼這種吃人的惡行，他就不會對她有什麼成見，也沒有必要對她刨根問底。

　　「十六夜小姐。」

　　一直沉默著的猗窩座在此時突然開了口：「如果沒有我的事情，我能不能先回去了？」

　　至於剛剛聽到的自己前任上司和現任上司很可能是親屬這種事情……有戀雪重要嗎？

　　再待下去，他的冰雕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

　　十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提其實他剛剛就可以走了，真的沒有必要非得經過她的同意的。然後說：「沒別的事的話，你和杏壽郎就早點回去吧。」

　　目送著兩人離開之後，十六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入目便是被陰霾籠罩著的陰暗昏沉的天空，連天際的遠山都是光禿禿的褐色，看上去毫無生氣的樣子。

　　十六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地獄，所以不能依靠天色來判斷時間。

　　於是，她看了一眼表。是傍晚時間。

　　「想去桃源鄉嘗嘗天國的藥膳嗎，小十六？」

　　白澤眯著眼睛笑著邀請道：「就當是請你吃晚餐，而且桃源鄉的天空會比地獄好看很多哦。」

　　十六稍一思索便欣然同意：「好啊。」

　　天國桃源鄉的景色和地獄的風景是兩個極端，這裡永遠是陽光明媚微風和煦的舒適環境，和地獄的荒涼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而兩邊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單調。

　　地獄的亡者在贖完罪之前不得往生，但天國的亡者就不會有這種困擾了。而天國之所以沒有太多亡者，正是因為比起這裡一塵不變的安逸景色，那些人類或許會更喜歡現世的風景，喜歡那短暫的人生之中格外繽紛斑斕的色彩。

　　至於能夠待在這裡幾百上千年，並且一直堅持著搭訕各種各樣不限種族的漂亮小姐姐，怎麼樣都不會感到膩歪的白澤……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非常厲害的一個神獸了。

　　「心態，年輕的心態最重要了！」

　　白澤一邊往他煮藥膳的鍋裡加入了幾片天國的雲彩，一邊又因十六不自覺脫口的吐槽，為自己正名。

　　「比起這些，我倒是很想聽聽看小十六最近在異世界的故事呢。」

　　「啊，可以。」

　　十六回憶了一會兒，又組織了一下語言，最後簡單將她最近經歷的事情轉述了出來。

　　十六自認為自己的語言能力並不是很好，說出來的故事也全都是沒有味道的陳述。但白澤卻聽得津津有味，一鍋藥膳差點兒還因此熬過了頭。

　　「哇，好險好險。」

　　白澤舀出一碗香氣四溢的藥膳湯，天國特有的原材料使這碗湯有著夢境一樣的色彩，甚至隱隱還散發著七彩的光芒。

　　不管看幾次，十六都覺得白澤煮藥膳，就像是在施展魔法，不過味道也是真的不錯。聽說這是因為他從前為了迎合大部分女性的口味，研究了好久才把一些草藥的苦澀味道給調制了過來。

　　「話說回來，從細胞之中提取記憶這種事情。」白澤將碗放在了十六的面前，感概出聲，「聽上去好像很有意思啊，我也想去跟那位珠世小姐一起研究研究。」

　　「不知道那邊的世界意志同意嗎？」

　　十六：「……比起這個，你能不能進去那個世界，都是一個問題吧。」

　　「誒？」

　　白澤在短暫的詫異過後立即端正了神色，還挺直了腰板兒，一臉的認真嚴肅：「鬼燈那家伙都能過去，我肯定也能過去！可千萬別小瞧我了啊，小十六！」

　　「再說了，單論年齡，不管是鬼燈還是賣藥郎，都沒有我大！」

　　十六：「……」重點是年齡嗎？

　　十六：「好的老爺爺，我知道了老爺爺。」

　　白澤語塞了好一會兒，原本挺直的腰板兒也重新松懈了下去，最後有氣無力道：「……別叫我老爺爺。」

　　十六在喝完藥膳湯之後，就和白澤告別離開了。而當時，她只當白澤說的想去找珠世一起研究如何從細胞中提取記憶，只是句玩笑話。

　　直到她在第三天收到了白澤的來信：

　　【小十六，你們世界的世界意志相當好說話啊！還有，珠世真是一位非常具有魅力的小姐呢！還跟我一樣都是醫生，和她聊天的過程十分的令人愉快。】

　　這之後就是一些絮絮叨叨的對異世界的想法和感慨，全篇有三分之一在說草藥，有三分之一在說女孩子，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其他事情。

　　十六：「……」

　　十六：「？？」

　　十六確認自己這邊的傳送門沒有被人用過，所以有極大的可能就是白澤自己搞了一個門前往異世界去了。不過想想她的符紙都還是白澤幫忙畫的呢，十六覺得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吧。

　　不過白澤做事情心裡應該還是有譜的，十六想了想，也就沒有去那邊追過去問他了。

　　又過了一天，十六的辦公桌上再一次出現了白澤的信。不過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一張小便簽，上面也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珠世小姐身邊那個叫愈史郎的小鬼好凶。】

　　之後，白澤寫信就沒有那麼頻繁了。

　　十六去看過一次，見他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之中，而珠世小姐也明確指出了白澤對她的研究很有幫助，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過了有一段時間，白澤給十六寫了一封令她稍微有點兒在意的信：

　　【我在去尋找藥材的時候，遇到了你們所說的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貳了。小十六以後如果遇到他了一定要離他遠一點，因為那個鬼真的——非常非常令人討厭！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比鬼燈更令我討厭的家伙。】

　　……比鬼燈還討厭？

　　那對於白澤來說，這可真是一個相當了不得的評價啊。

　　十六默默將上弦之貳記在了心底，打算有機會去看看，說不定還可以請他下地獄玩玩。後來她又仔細想了想，真心覺得鬼舞辻無慘組織的十二鬼月——尤其是上弦——她一個都不想放過。

　　他們的罪孽實在是太過深重了，更別說他們還在自己的世裡生活了遠遠超過人類壽命的時間。

　　就是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時候，有沒有做過太多錯事。

　　有一說一，吃人這種事情……即便如今她已經是一名地獄的獄卒了，比這更殘酷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十六還是對此感到有些惡心。

　　十六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具體想法，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她雖然不喜歡也不認可、但能理解某些非人的種族拿人類當作食物，正如人類也總是在獵殺動物一樣。比如說如今在地獄打工的八岐大蛇，那家伙生前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可偏偏對於異世界的鬼吃人這件事情……她的容忍度極低。

　　怎麼說呢，或許在十六的內心深處，她並沒有將異世界的那些鬼當成非人類的種族，而是將他們也當成了人類——雖然是一些生了病的人類——所以才會不自覺拿人類的道德來評價他們的行為。

　　思及此處，十六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一聲氣，將全部冗雜的思緒拋擲腦後，開始專心對付面前的文案。她最近在做一個有關派人常駐八寒地獄的計劃，綜合各方面的因素考慮，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需要解決的問題也就很多，搞得她都沒什麼時間去異世界了。

　　直到半個月後，白澤親自出現在她的面前，笑著對她說：

　　「小十六，你想要的那段記憶，我幫你找出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

　　【白澤】：女孩子是世界的珍寶！#撒花#

　　【善逸覺得很贊。】

　　【童磨覺得很贊。】

　　【童磨被移出群聊。】

　　.

　　PS：你們覺得屑老板人類的時候是姓鬼舞辻還是產屋敷？


第40章 回憶殺其一

　　「事先說明一下。」

　　頭戴方巾的黑發青年將一個盛著特殊藥劑的玻璃瓶放在桌上，透過無色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看見瓶中淡紅色的液體，就像是將血液稀釋過後一樣的色彩。

　　「這是從鬼舞辻無慘的細胞上提取的記憶，喝下去之後會以夢境的方式呈現。而這麼一瓶大概有接近三十年的記憶，能讓你睡上三天。」

　　白澤伸出食指輕輕點在瓶子的頂端：「還有啊，因為要做試驗，也要確認有效的記憶內容，我稍微看了一部分他之前的記憶……雖然不是有意要窺|視你的過去，但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

　　十六搖搖頭：「沒關系，是我該感謝你和珠世小姐才是。」

　　白澤聞言，一改之前難得正經的模樣，身體微微前傾，單手托著自己的下顎笑嘻嘻的看著十六，話題也有些跑偏：「不過小十六小時候真的很可愛，性格也很活潑呢。」

　　「雖然現在也很可愛就是了。」

　　十六面不改色：「嗯，謝謝誇獎。」

　　「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了。」

　　白澤站起身，不過離開前還在十六的桌上留了一個小小的香囊。白色的錦布上面繡著跟白澤前額的眼睛一樣的紋路，散發著一種很清爽安靜的淡淡的香甜味道。

　　他說：「香囊裡面有一些安心凝神的草藥，最重要的是還有非常非常正宗的白澤毛。總之——」

　　「希望你能擁有一個好夢。」

　　*****

　　「……無……」

　　誰？

　　「……無慘……」

　　嘖，真煩人。

　　「……還好……無慘……？」

　　……

　　原本有些渙散的意識漸漸回籠，耳邊的聲音也愈發清晰了起來，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嗓音。躺在草坪上的少年輕扯了一下嘴角，想要冷笑，卻沒有這個力氣。他廢力的掀開眼簾，對上正注視著他的那雙暗含著擔憂神色的眼眸之後，心中並沒有因為面前那個和他相貌相似的少女的關心而感到有絲毫的動容和溫暖。

　　甚至可以說，他對她厭惡到了極點——對於這個明明和他同胞，可誕生下來就擁有健康身體的姐姐，時六。

　　而生為她的弟弟，他自己卻身體孱弱，從小就生了怪病，被許多醫生下結論說命不久矣，根本不可能活過二十歲。

　　無慘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這個姐姐的所有言行舉止。在他眼中，即便是她此時的關心，也不過是假惺惺的在裝模作樣罷了。他敢肯定，在她的內心深處，一定是非常得意的在那裡慶幸著雙胞胎之中有病的那個不是她吧。

　　「你還好嗎……能聽見我說話嗎，無慘？」

　　時六微微皺著眉：「你怎麼一個人躺在外面？」

　　無慘慢騰騰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並且毫不留情的拂開了時六想要攙扶的手：「曬曬太陽，一不小心就睡著罷了……怎麼，我還沒死，讓你失望了嗎？」

　　時六：「……」

　　時六的表情淡了一些下來。

　　十多年下來，她一直對自己這個體弱多病的弟弟多有照顧。但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她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受這個弟弟待見。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時六還經常嘗試著想要彌補他們之間緊張的姐弟關系，甚至想方設法去討好他，但在發現不管她做什麼都只會讓無慘更加厭惡她之後，時六也就漸漸放棄了想要跟他好好相處的念頭。

　　時六不能理解無慘到底在想什麼，盡管不管是看在他的身體上還是身份上，她都應該嘗試著去體諒。但說句實話，即便他們是血緣關系最為親近的人，她也常常會對他感到疲倦。

　　或許等無慘的病被治好了，就可以變得不再那麼尖銳刻薄了吧——時六這樣期望著。期望著無慘的病痊愈，也期望著他的想法能有所改善。

　　如此想著，時六站起身，低頭俯視著無慘，道：「父親又請來了一位醫師。」

　　「那位醫師雖然稱不上有名，但聽說只是因為醉心於醫術才不在意這些虛名，總之是個非常博見多識且醫術高深的人。」

　　「你要去看看嗎？」

　　「……看，當然要看。」

　　無慘微微眯起眼睛，雖然因為身體的原因語調輕緩，聽上去也沒有什麼力氣，但卻暗藏著極大的決心、以及不甘心：「只要有一天還在活著，我就不會放棄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那些人——那些蠢貨口口聲聲說他活不過二十歲，那他就偏要活過二十。不僅是二十歲，他還要活得比誰都長久，也比誰都瀟灑。

　　時六看著無慘暗自發狠的模樣，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的這個弟弟啊，身體也不好，思想上也別扭，哪哪兒都不好，就是這個求生欲非常的強烈，從來不放棄治療。總之，這姑且也算是一個優點……吧。

　　時六跟在無慘的身後，直到確認他進去了室內，才轉身離開。

　　不得不說，父親這一次請來的醫師比之前的那些人要靠譜多了，至少他面對無慘身上那令無數醫師都感到棘手的疑難雜症時，沒有第一時間搖搖頭丟下一句「沒救了」，就直接選擇放棄。

　　這位性格善良的醫師之後也一直都細心照顧著無慘的方方面面，還經常挑燈夜讀，翻閱各種各樣的書籍文獻。多虧了他所做出的努力，在最初的那段時間裡，無慘的病確實是有所好轉的。

　　而覺得自己的身體漸漸擁有了力量的無慘，對未來不由充滿了希望和憧憬，連帶著看時六都覺得順眼了一些。

　　但這一切都終止在無慘二十歲那年，他原本正在一點點恢復健康的身體狀況陡然急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惡化了下去。差到每一次無慘閉上眼睛的時候，都懷疑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睛。對死亡的恐懼吞噬了他的內心，讓他夜不能寐的同時，也讓他遷怒於那個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過治療他的那個醫師。

　　終於在某一天，暴怒的無慘殺死了那個醫師。

　　而聽到消息趕來的時六，在看到屍骨未涼的醫師，和他身邊一臉冷漠的無慘之後，沉默了許久。

　　「你擋在這裡做什麼？」

　　無慘一邊說，一邊還咳嗽著：「還不趕緊讓下人……咳咳，把屍體拖出去處理掉。」

　　「別髒了我的屋子。」

　　時六沒有理會他的話，她只是看著那個面色蒼白的青年，再一次為他的冷漠而感到悲哀和無力。

　　「你知道，」時六輕聲問道，「你剛剛殺死了唯一一個不願意放棄你的人了嗎？」

　　就無慘現在的身體狀況，就連時六都不相信他還能撐過這個二十歲了。而唯一還抱有希望的人，就是現在這個倒在血泊之中的醫師。

　　時六真的很尊敬這個醫師。卻沒想到他會被自己全心全力去拯救的人，給殺害了。

　　但無慘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的笑話一樣，竟是笑了起來：「哈哈……咳咳咳！」

　　或許是因為一不小心笑得太用力了，無慘突然彎下腰咳得厲害，甚至還嘗到了血的腥味，好一會兒過後才緩過神來，慢慢說道：「我自己的命，什麼時候輪到別人放不放棄了？」

　　「既然他沒有治好我，那他就該死。」

　　時六：「……」

　　時六知到自己無法改變無慘的想法，也已經無意再多說什麼。在吩咐下人好好安葬了那個醫師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踏過無慘的宅邸半步。直到兩個月後，有人來信告訴她，說無慘痊愈了。

　　對於這個消息，時六不可以說是不驚訝。但後來她又覺得，無慘痊愈了最好，也省得他再去禍害別的醫師，而她也無需再管著他什麼了。不過於情於理，自己的弟弟頑疾痊愈，她這個做姐姐的應該去看上一眼。

　　但時六怎麼也不會料到的就是，當她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像個野獸一樣，將人類啃食得血肉模糊的樣子。

　　無慘在進食那些屬於人類的肢體的時候，動作甚至還很優雅，完全沒有落下半分貴族禮儀。但時六看到只覺得自己的胃在翻滾，想要作嘔。

　　看見時六，無慘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殘肢，朝她露出了一個充滿了血腥氣味的微笑：「你這是什麼表情？」

　　「不為自己弟弟大病痊愈而感到高興嗎，姐姐？」

　　在醫師死後的沒多久，無慘發現他給的藥終於起了效果。他不再是那副有氣無力病懨懨的模樣，甚至擁有著遠超常人的力量。但代價卻是使陽光變成了能威脅到他生命的存在。

　　至於想要吞食人類血肉這點副作用，對於無慘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他真正想要克服的也只有陽光而已。

　　而在無慘眼中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於其他任何一個正常人來說，都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就比如此時站在門口的時六，她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差了起來，表情像是驚慌，亦像是失望，但更多的還是憤怒。

　　她沉聲質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無慘聞言，收斂了臉上的假笑，冷冷道：「我只是在做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類都在做的事情罷了——努力活下去，這有錯嗎？」

　　「人類？」時六氣急反笑，「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人類的樣子？」

　　「我看你倒是更像那些需要被陰陽師收服的惡鬼！哪有人類會做出……」

　　「夠了！」

　　無慘非常不耐煩地打斷了時六的言語，冷笑著說：「那些被我吃掉的人類反正遲早都會死掉，如果能為延續我的生命做出一點貢獻來，那倒還算是他們死得其所了。」

　　「還有，你這是在看不起我如今這副模樣嗎？我親愛的姐姐。」

　　無慘微微眯起眼睛盯著時六，卻遮不住眼底滿滿的惡意。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話鋒一轉，說道：「我前兩天發現，我的血液能讓他人也變成和我一樣的存在。」

　　「如果你也成為了你口中的那個惡鬼，你又會怎麼做呢？」

　　無慘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時六的身上，像是緊盯著獵物的毒蛇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無慘其實並不怎麼在意時六變成鬼之後會不會吃人。他只是單純覺得，如果他只能躲在黑暗處，那麼時六也別想站在陽光下。

　　雙胞胎就該如此。

　　他不能見的太陽，那她也不能見，這才是公平。

　　無慘想著，笑了一聲，說：

　　「我期待著。」

　　作者有話要說：

　　無慘：我不能曬太陽你也不能曬！

　　十六：你就是個弟弟。

　　PS：既然不知道姓麼那就別姓了吧。

　　PPS：我在給十六起人類名字的時候，有思考過要不要起一個跟無慘比較像又有對比的名字，然後……

　　有福？有喜？

　　？？？


第41章 回憶殺其二

　　無慘完全不顧自己胞姐的反抗和拒絕，強行將自己的血液注入她的體內，將她轉變成為了和他一樣不能在陽光下行走，而且好食人類的怪物。

　　在此之前，無慘也試著轉化過其他的一些人。有不少在接受了他的血液之後，變得奇形怪狀了起來，有不少記憶也發生了問題，甚至可能都沒有命繼續活下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六的血緣關系和他最為接近，就連轉化過來的模樣也跟她十分類似。

　　她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頭發比以前更加蜷曲了一些，而眼睛也變成了野獸一樣的豎瞳，總之依舊和他現在的模樣很是相似。

　　意識到這一點的無慘，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樂趣。

　　變成這副模樣的時六仍然擁有著人類的記憶和理性，但同時也擁有了想要啖人血肉的欲|望。更別說她面前就擺著無慘吃剩下的人類的殘肢，那可是近在咫尺的美味。

　　而她明明心裡發了瘋的想要吃人，卻硬生生的忍住，為了不讓自己的理智之弦崩斷，甚至不惜將自己的下唇瓣咬得血肉模糊。躺在地上蜷曲著身子，同時還伸出雙手毫不留情地拽著自己的頭發，奢望能夠憑借著疼痛的感覺讓自己的大腦清醒冷靜下來，不要被欲|望左右了行為。

　　總之，那樣一副痛苦掙扎的狼狽模樣，很好的取悅了無慘。

　　汗水和口水混合在一起，劃過臉頰滴落，彙聚成一小灘的水跡。無慘站在時六的面前，垂下眼眸看著她，眼中浮出幾分相當虛偽做作的憐憫來，他輕嘆了一聲：「看看你這副痛苦的樣子，真是可憐啊……」

　　「其實你真的應該感謝我的，姐姐。」無慘像是施舍一般說道，「因為我給予你了你所信仰的神佛都無法給予你的，一具接近完美的身體。只要多多吃人，你還能變得更加強大，甚至是突破壽命的局限。」

　　「所以想要吃的話，就盡管去吃好了。」

　　無慘還故作體貼和善心的勸道：「但凡是人，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死去，更別說你面前的這個已經是死人了。」

　　「呵……」

　　時六勉強從齒縫之中擠出一聲冷笑來，聲線都因為忍耐而顫抖了起來：「你也知道但凡是人，遲早會死啊……」

　　她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弟弟，說出了相當惡毒的話語，也是她此時此刻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那你怎麼就不能，安安心心死在你的二十歲呢？」

　　至少死的時候，還能做個人。

　　時六的話語讓剛剛還在惺惺作態的無慘，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死亡一直是他最為忌諱的一點。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要當場就殺死時六。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並且也轉變了想法。果然比起直接送時六輕輕松松去死，還是讓她痛苦的活著，更令無慘感到滿意。

　　就像是二十歲之前的他一樣，每一天都活在和死亡抗拒的掙扎和痛苦之中，這樣類似的滋味，怎麼著也得讓他親愛的姐姐也好好體驗上一回。

　　就讓她這麼一天天在黑暗中掙扎下去吧。

　　無慘如是想著，還冷漠道：「你最好永遠不要改變你現在的信念，也永遠不要吃人，我的姐姐。」

　　「哈……你放心。」

　　時六：「你不想做人……我還想做人呢。」

　　無慘冷哼一聲：「你說得對，我是沒有必要做人了。人類是那樣的脆弱，受盡生老病死的折磨之苦。」

　　「而我已經成為了比人類更加完美的生物。」

　　無慘說著話的時候語氣裡沒有半點兒後悔的情緒在裡面，甚至還有些洋洋得意。躺在地上的時六聽著簡直要被自己的糟心弟弟氣得半死，要不是她正忙著控制自己別跨過她心中的底線，時六覺得她都可以立刻就站起來，將自己接近二十年來學習的所有教養和禮儀都拋之腦後，指著無慘的鼻子將他罵個狗血淋頭。

　　又過了好一會兒，無慘覺得自己欣賞夠了時六狼狽的模樣，就離開了這裡，留時六一個人在這裡自生自滅。而等到夜色完全降臨，時六也稍微有點兒習慣了人類香味的誘惑之後，便趁著夜色回去了自己的宅邸，並讓所有負責看守的人都遠離她的屋子。

　　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時六深呼吸一口氣。開始研究起自己此時的狀態，並且越研究就越心涼……力氣增長了許多，受傷了也能很快恢復。她姑且都能做到這些，那麼已經吃了不少人的無慘，又會是什麼個樣子？

　　時六相當厭惡著自己此時的模樣，厭惡著會對自己的同類流口水的本能。這與她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信念背道而馳，而成為這樣的存在，時六想，不管是不是她自願的，她都需要切腹自盡。

　　但在此之前，不能再留無慘繼續在這個世界上了。

　　時六默默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然後，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關了一個星期沒有出門，也不許下人過來打掃或者送食物。很多下人都很為她感到擔憂，但對於主人的命令又不好不遵守。

　　無慘自然也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不過他完全沒有將此放在心上，只當時六是在愚蠢的抵抗自己的本能而已。

　　比起這些，他更在意當初那位醫師在自己的筆記之中留下的有關「藍色彼岸花」的記錄。無慘覺得，這將是他克服陽光的關鍵。

　　也正因為無慘最近的關注點都在尋找藍色彼岸花之上，疏忽了對於時六的注意，才使得他在一周後的某一天，差一點兒沒死在那些時六找來的陰陽師的手下。

　　時六完全不將現在的他當做人類，要處理他自然也不是去人類的官兵，而是去找那些陰陽寮的陰陽師。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親自用自己讓那些陰陽師做了一下試驗，確認陰陽師的攻擊手段真的能夠傷害到她之後，才帶著他們包圍了無慘。

　　時六還特意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讓那些陰陽師正午去找無慘，就想著萬一那些陰陽師殺不死他，還可以想辦法綁他出來曬曬太陽。

　　時六想得不錯，也確確實實差一點就殺死無慘了，但可惜就可惜在這個差一點上。

　　無慘最後還是逃脫了。

　　成功逃命之後的無慘，憤怒了。在憤怒的同時，他也意識到了現在的自己還不夠強大，還有可能會遭到他人的毒手，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

　　他的大腦和他的心髒，仍然是他的弱點。所以必須想辦法克服——在無法克服陽光的威脅之前，先去克服這些弱點，這樣才能一直活下去。

　　無慘最後想到的方法就是，一個大腦不夠，那就多增殖幾個大腦，一個心髒不夠，那就多增殖幾個心髒。

　　但大腦和心髒可不是他想要多出來就能多出來的東西，於是，無慘就盯上了時六：這個和他同出一胎的，有著和他最為接近和最為親密的血緣關系的胞姐。

　　也剛好，他正不滿於時六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想要直接處理掉她這個隱患。

　　……

　　無慘吃了時六。

　　然後嘗試著將她的大腦和心髒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並且最後還成功了。

　　先不說他的生命安全忽然有了更大的保障，就連他的實力都因此進步了不少。

　　嘗到了甜頭的無慘心情十分高興，還想去再給自己整幾個大腦心髒什麼的，就找了兩個和他也有著血緣關系的同族的人，將他們兩個轉化成為了鬼。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時六之前干出了背著他去找陰陽師來對付他這種事情，無慘在那之後每轉化一個鬼，都會在自己的血液之中設下詛咒，方便監|視的同時，就是為了防止再一次的背叛。

　　那兩個人沒有時六那樣堅定的信念，他們忍不住吃了人，而無慘也挺高興的等他們變得強大了一些才吃了他們。只可惜事情最後發發展並不如無慘所期盼的那樣，吃了這兩個人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變化。

　　或許，只有血緣最接近的同胞才能做到如此吧。

　　無慘對此感到可惜。

　　好在不久之後，他就學會了自己增殖自己的大腦和心髒，也漸漸不再去想這件事情，完全投入到對於藍色彼岸花的尋找當中去了。

　　****

　　夢境至此，大概三十年時光，結束了。

　　一覺睡了三天，夢了三十年的十六呆坐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逐漸回過神來，表情像是打翻了的顏料一樣復雜，內心世界也是五味雜陳。

　　——鬼舞辻無慘就是一個弟弟！

　　再說一遍。

　　——鬼舞辻無慘就是一個屑弟弟！！！

　　就在十六在心底罵無慘出氣的時候，算過了時間覺得她差不多能在這時候醒的白澤來了，還給她送來了藥膳湯。

　　注意到十六臉上格外難以言說的表情之後，白澤頓了頓，仿佛不經意般提道：「小十六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千萬別憋在心底，可以跟我說哦。」

　　十六端起湯碗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在這停頓的瞬息裡她想了很多，但最後只是一臉深沉的，莫名又帶了點悲壯和傷感的，說了一句：「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突然悲傷地發現，我原來失去了我的腦子和心。」

　　十六回憶往昔，痛心疾首苦不堪言：「沒有心也就算了，但我真的不想承認我沒有腦子啊！」

　　白澤：「……？」

　　白澤覺得自己有點兒跟不上十六的腦回路。

　　而一走進來就聽見十六說自己沒有腦子的鬼燈，下意識接了一句：「十六夜桑，沒有腦子是會傳染的。如果你能離某些動物遠一些的話，我相信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了。」

　　最後還把視線落在白澤的身上，暗示意味實足。

　　白澤：「……」

　　十六在想什麼暫且不提——他今天就要打死這個地獄鬼神，現在、立刻、馬上！

　　作者有話要說：

　　屑老板真的雙標。

　　是別人被他吃了的時候就說當成天災，自己生個病就不願意在二十歲那年安詳的去死。

　　有一說一，寫陰陽師的時候真想寫個晴明出來直接搞死無慘（大聲bb）


第42章 大家來幫忙

　　打死是不可能打死的，怎麼也不可能的。

　　因為白澤根本打不過鬼燈，總之這是一個相當悲傷的故事。

　　那邊白澤和鬼燈兩個死對頭一言不合就在那裡用文字接龍的形式互相對罵，場面一度難以控制。這兩個人一個是華國有名的神獸，一個是地獄有名的鬼神，活了幾千年的老油條了，湊到一起不知怎麼就變得非常的幼稚，加起來估計都沒有個幾歲。

　　白澤也奇怪，本來並不是爭強好勝的性格，可一碰上鬼燈就死不認輸，一定要和他分個高下。哪怕是在用文字接龍的方式罵人。

　　小孩子嗎？

　　十六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端著碗喝著藥膳湯，看著對面兩個人小孩子一樣的對罵，難免有了點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十六選擇性忽視了自己某些時候針對鬼燈的行為，也相當的幼稚。

　　也不知道白澤是怎麼做到的，他送來的藥膳湯是剛好下口的溫熱，一口喝下去感覺全身都暖了起來，舒服得十六長舒一口氣。

　　然後她就這麼看著白澤漸漸的罵不過鬼燈，一個失誤接錯了之後，懊惱的雙手抱頭，十分不甘心的在那裡碎碎念：「可惡，日語的文字游戲果然還是比不過這個家伙……」

　　鬼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乍一看是不動聲色的淡定模樣，但嘴角不經意上揚的弧度還是暴露出了他的真實心情。

　　白澤眼見瞧見了，生氣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再來！這次換漢語！」

　　鬼燈「呵」了一聲：「好啊。」

　　然後十六就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換了一種語言繼續玩那種非常幼稚的對罵游戲。

　　十六：「……」

　　十六：「所以你們找我，就是為了在我這兒吵架給我看的嗎？」

　　好歹是華國一個幾千歲的老妖怪了，白澤在漢語方面應付起來就得心應手多了。還有空回復十六道：「小十六可以一起啊。」

　　十六：「……」

　　最後十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參與到這個極其幼稚的游戲當中去的。

　　一個結合了日語漢語英語甚至是獸語的多國多種族語言的文字游戲，但本質上就是在罵人。也得虧十六千年來為了外交上的事情，前前後後也學了不少外語，不然還難以參與進去。

　　說到最後，十六甚至都有些上頭了，完全忘記了游戲規則，在心裡直接代入了某人，單腳踩在椅子上氣勢洶洶地罵了一大串。

　　最後來一句：「鬼舞辻無慘！」

　　白澤：「……」

　　這一句真的是罵人的話嗎？

　　鬼燈挑了一下眉，繼續喝他的茶。倒也沒在這時候提醒十六壞了游戲規則，最後沒有壓上韻，按理說應該輸了。

　　至於「鬼舞辻無慘」算不算罵人的話……鬼燈並不是非常在意。

　　「呃。」

　　十六也在此時清醒了過來，默默放下了原本擱在椅子上的腳，干咳一聲，面色一時有些尷尬，有點兒難以置信她剛剛竟然失態到這種地步的同時，又發自內心的覺得渾身上下都舒暢了。

　　想當年，她處處忍讓，看在無慘有病的份上一直沒有對他說過半句重話，等到他變成鬼之後又忙著弄死他懶得跟他說話，著實憋屈了好久……老實說，這還是她第一次大聲罵他罵得那麼暢快，就連心中原本因為千年前那些糟心事兒堆積的負面情緒也隨之散了出去。

　　謝謝，有被爽到。

　　十六想了想，看向白澤和鬼燈，眉眼間因為剛剛罵人堆積著的戾氣散去，爬上了笑意：「總之，謝謝你們啦。」

　　用這種方式幫助她排解郁氣。

　　白澤只是趴在桌子上眯著眼睛笑：「這有什麼好謝的，小十六你也太見外了吧。」

　　鬼燈表情淡淡，倒是「嗯」了一聲承了這句謝謝，然後道：「沒關系，我也很開心。」

　　對於這句話，十六的第一反應就是——是借此機會罵白澤罵的很開心還是罵她罵得很開心？

　　不過她也沒有細想下去，搖搖頭就不再管這些了。感謝無慘，她現在對於報復鬼燈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雖然鬼燈是個記仇還抖S的鬼畜輔佐官大人，但和無慘這個人間之屑比起來，優點簡直不要太多。

　　真是……想想無慘，連這麼多年都不怎麼對付的鬼燈都變得可愛了起來呢。

　　一覺睡醒，十六默默把自己的鬼生目標從「超過鬼燈成為地獄最牛」，改成了「暴打無慘使十六快樂」。

　　……

　　鬼燈，白澤，十六夜十六。

　　他們三個人湊在一起對於稍微知道點行情的地獄獄卒來說，就像是一個分分鐘就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鬼燈和白澤千百年前莫名其妙就結下來的仇恨，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演越烈，兩個但凡是遇上了，吵一架都算是輕的了。

　　而十六夜十六作為鬼燈手下的獄卒，一直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打過鬼燈。工作上的事情沒出過差錯，但其他事情經常喜歡跟鬼燈對著干，又剛又慫。對此鬼燈一般會選擇以公謀私，打發她去接觸奪衣婆或者是天邪鬼。

　　總之，忽略之前的文字游戲，就這樣的三個人難得還算是心平氣和的一起坐了一個上午。弄得十六都在心裡感慨地獄還是處處有真情的時候——

　　那兩人還是沒忍住打了一架才離開的。

　　不，更准確來說是白澤單方面被揍了一頓。

　　起因是白澤竟然妄想著用畫畫來哄十六開心，十六本來還蠻不錯的心情在看到白澤畫的貓好好之後，瞬間就被破壞了。不過她看貓好好看了這麼多年，到底還一些抵抗力，當時的場面也還算可以控制。

　　直到白澤不知為何突發奇想，畫了一株魔幻畫風的金魚草，在十六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被暴怒的鬼燈扔出去了。

　　十六其實還挺開心的，幸災樂禍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嗯，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塑料兄弟情了吧。

　　然後十六一低頭，就看見白澤畫的金魚草忽然從紙上一個跳躍就立了起來，看向窗外被狼牙棒錘的白色神獸，歡快的左搖右擺，甚至張大了嘴巴發出了鵝叫聲，像是在笑。

　　十六：「……」

　　白澤畫的金魚草岔氣了似的在那裡：「嘎嘎嘎嘎嘎嘎嗝——！！」

　　十六：「…………」

　　金魚草是這麼叫的嗎？怎麼還帶笑到打嗝的呢？

　　至於萬惡之源白澤，上一秒還在被錘得半死，一下秒就立刻原地復活，全身上下半點事兒都沒有，開開心心的回去了自己的天國。

　　回到自己的中藥館之後，白澤在門外掛了一個「停業休息」的標志，又在自己的藥房中翻翻找找拿了不少藥放在了一個藥箱之中後，跟桃太郎說了一聲，就背著藥箱把自己關在房間內。

　　然後畫符紙開異世界傳送門一氣呵成。

　　白澤為了從無慘細胞中提取有關十六的有效記憶，在試驗的時候多多少少還是看了一些的。盡管他盡量的去避免探究他人的隱私，但為了沒有遺漏或者是不必要的多余，有些內容他肯定是必須得看過的。

　　比如說十六的出生。

　　再比如說十六的死亡。

　　白澤沒有看過全部，但也能猜到那肯定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所以才會在之前准備那個用於安心凝神的草藥香囊，所以才會在三天之後還特意跑來送上一碗藥膳湯。

　　不過會碰到鬼燈倒是令他有點兒意外。

　　白澤想著，背著自己裝了不少並非人間能擁有的特殊草藥後，一步邁進了符紙門內，落地是一處幽靜的庭院。

　　他熟門熟路的拐進了一間房子，對上女人略顯詫異的目光之後，直接忽視了她身後那個叫愈史郎的小鬼看見他之後瞬間扭曲的臉，揚起笑臉語調輕快道：「珠世小姐，我又來啦！」

　　珠世有些疑惑：「是記憶出了什麼問題嗎……？」

　　白澤放下自己的藥箱，搖搖頭道：「不是，記憶提取的很成功，我這次來是為了其他事情。」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不是一直在研究對付鬼舞辻無慘的藥物？」

　　珠世微怔，然後說：「確實。」

　　白澤笑了：「那就對了！我呢，是過來幫忙的。」

　　他又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藥箱子：「而且我還特意帶來不少好東西呢！」

　　從之前的合作之中珠世就知道了白澤的醫術相當的精妙高超，而且他又是酸漿的朋友，雖然行蹤神秘但也沒有太大的疑點，但他願意幫忙，珠世自然不會拒絕。

　　白澤想法也挺簡單的，認識了好幾百年的朋友，沒道理讓別人隨意欺負了去，當然是要想辦法把他弄下地獄然後讓十六出氣啦。

　　——更何況，這個世界漂亮可愛的小姑娘真的不少，就算是為了保護這些小姑娘，白澤都覺得自己有責任讓鬼這種禍害消失。

　　他一般只開對他人有益的藥方，總之以治療或者調養身體為主。這麼多年下來就連鬼燈都沒怎麼讓他破例，由此看來，鬼舞辻無慘還是第一個人呢。

　　「好久沒有這麼干勁十足的去研究過藥理了啊。」

　　白澤笑著，輕嘆了一聲。

　　上一次這麼認真的時候，好像是在給哪位漂亮仙女研究減肥茶呢？

　　這一次，就來好好研究研究減壽藥吧！

　　*****

　　與此同時。

　　鬼燈從一口大鍋下的火堆裡，提出了一個壺。他用狼牙棒敲了敲壺，直接就震得裡面的玉壺頭暈眼花的，根本找不到北。好不容易等他腦子稍微清醒過來了，就聽見那個可惡至極也可怕至極的惡鬼的聲音，像是刀似的冷風，鑽進了他的耳朵。

　　「鬼舞辻無慘。」

　　鬼燈語氣平靜道：「跟我說說看這個人吧。」

　　玉壺聞聲，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把自己縮成一個團在壺裡瑟瑟發抖。

　　鬼舞辻積威已久，他怕。

　　鬼燈冷徹無情，他也怕。

　　所以為什麼要這樣為難他？他只是一個一生放蕩不羈愛藝術的壺而已。

　　這冰冷的世界，只有鍋底的火堆尚還有一點溫暖。

　　……雖然這個溫暖可能有點兒過火，但玉壺還是想回鍋底。

　　作者有話要說：

　　鬼燈白澤十六三人組，十六是團寵（確信）

　　我寫的果然是瑪麗蘇女主（推眼鏡）

　　【PS：人物是死是活暫時走原著設定，但我不允許活下來的人缺胳膊少腿。這一次打無慘，無慘會被削得更慘】


第43章 大戰的前夕

　　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處境之艱難，和當初繼國緣一在世的時候相比較，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手下的人先是死了幾個下弦，然後又死了幾個上弦。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裡，十二鬼月的位置就空出了接近半數。這些也就算了，最令他感到頭疼甚至還有點兒恐慌的，還是那個自稱為「酸漿」的鬼。

　　在這個世界上，鬼舞辻無慘只遇到過兩個能打過他的：一個是繼國緣一，一個是酸漿。

　　繼國緣一終究只是人類，受到壽命的約束，他躲個百來年熬也能熬死他。然而酸漿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鬼舞辻無慘後來仔細查詢過自己的記憶，發現自己並沒有轉化過這麼一個叫做「酸漿」的鬼，便猜測他之前看到的可能只是酸漿的擬態。但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這個酸漿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就意味著他只能是鬼，也就擁有著無限的壽命。

　　換句話說，鬼舞辻無慘無法用對付繼國緣一類似的方法，來對付酸漿。

　　雖然時至今日，鬼舞辻無慘依舊難以置信竟然會有鬼能超過他，但既然這已成事實，他也只能想方設法去解決這件事情。

　　首先，肯定不能將酸漿比他厲害的事情讓別的鬼知曉。酸漿不受他控制事小，萬一他擁有讓鬼擺脫他控制的方法，那可就糟了——鬼舞辻無慘從來就不信任他的手下，也毫不懷疑如果有比他更強的鬼，就算是十二鬼月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背叛。

　　這也是他不惜損失一個上弦，也要殺死當時在場的玉壺的原因所在了。

　　總而言之，鬼舞辻無慘無法跟酸漿耗下去，就只能主動出擊。而經過他好幾天的思考，無慘覺得這件事情的關鍵點，還是在如何克服太陽光這件事情上。

　　他一直都有一種預感，只要克服了太陽的威脅，他就會變成更加完美的生物，實力也會更上一層。就像那個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酸漿一樣，應該也是因為這個才擁有了比他還強大的力量。

　　但這一次的行動，時間有限。

　　鬼舞辻無慘不敢把時間拖長，唯恐越拖越對酸漿有利。可具體要怎麼做，就讓他感到非常為難了。說到底他這麼多年下來，沒得到過什麼確切的關於藍色彼岸花的消息——那堆奇形怪狀的藍色海帶除外——也沒有培養出過任何一個不懼怕陽光的鬼。

　　鬼舞辻無慘糾結到頭禿。

　　不過在他想到辦法之前，鬼舞辻無慘打算先去給十二鬼月都提升一下能力。萬一真的要打架了，還可以讓他們在前面多頂一會兒。

　　於是他去分給了下弦之鬼很多他的血液，又讓鳴女補上了一個上弦的位置。還去拐了一個資質不錯很有當鬼的潛力的獵鬼人回來，勉勉強強填進了上弦的隊伍。

　　這麼一忙就忙了大概有一個多月，他下令讓自己手下所有的鬼都小心待命，沒事兒就待在自己的領地裡別出去亂晃，也別在這個時候招惹鬼殺隊的人。

　　鬼在這個時候全部都蟄伏了起來，鬼殺隊肯定不會沒有察覺。產屋敷耀哉也像是預感到了什麼，沒有再派人出去做任務獵鬼，而是讓他們在總部進行集訓。

　　一時間人與鬼之間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但仔細想來就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事情的轉機是在不久之後。

　　白澤在珠世那裡搗鼓著搗鼓著，研究出了可以讓灶門禰豆子不畏懼陽光的藥物。不過這並不針對所有的鬼，僅僅只能使禰豆子一個鬼如此。

　　禰豆子的血液和其他的鬼都不太相同，出於興趣和好奇心理，白澤在忙於給鬼舞辻無慘制造毒|藥的同時，也去稍微研究了一下她的血液。很快，從前接觸過也研究過一段時間藍色彼岸花的白澤，覺得她的血液之中有與之類似的成分。

　　濃度很低，但確確實實是存在著的。

　　白澤猜測，這或許是她小時候誤食了藍色彼岸花，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先輩吃過，然後順著血脈遺傳了下來。

　　雖然只有很微弱的一點，但足矣使她變得與眾不同，也足矣讓白澤幫她完成進化，克服陽光。

　　老實說，白澤覺得就算沒有他，灶門禰豆子遲早也能克服陽光的威脅。但反正是順手的事情，灶門妹妹又這麼可愛，他自然是要幫她一把，讓她可以少一點威脅啦。盡管，白澤覺得她也沒多少時間可以當鬼的了。

　　畢竟等他和珠世把關於鬼變成人的藥劑完成了，禰豆子就可以變回人類了。而白澤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太長，尤其是在之後還有一位叫做蝴蝶忍的小姑娘加入了。

　　本來這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壞就壞在，禰豆子不畏懼陽光的事兒被鬼舞辻無慘知道了。

　　鬼舞辻無慘正愁著該如何克服陽光提升自己的實力呢，就得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這麼長一段時間堆積的煩躁在這時候一掃而空，他甚至暢快地笑出了聲，但赤色的眼睛裡除了激動的欣喜之外，還有深深的憎惡和恨意。

　　天無絕人之路。

　　鬼舞辻無慘咬牙切齒地想著，他一定要在酸漿出手之前，得到灶門禰豆子。

　　*****

　　就在鬼舞辻無慘計劃著該如何變成究極生物戰勝酸漿的時候，當初頂了十六的馬甲把他打倒懷疑鬼生的鬼燈，正在地獄給金魚草澆水。

　　並且非常欣慰地看著他滿庭院的金魚草叫聲響亮生機勃勃的樣子，一看就精神很好。

　　金魚草算是地獄特產，一種不知道是動物還是植物的生物，簡單來說就是一種長在草上的金魚，似乎是有自己的思維，不過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樣子。

　　沉迷養金魚草的輔佐官大人並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別人腦部中不得不戰勝的敵人，不過就算知到了估計也不會有太多想法。反正他已經把鬼舞辻無慘列入了必須下地獄的名單之中。

　　當然，鬼舞辻活著的時候鬼燈不會插手什麼，但等他死了，不管他願不願意，鬼燈都會把他帶往地獄。

　　澆完水之後，鬼燈放下手中的灑水壺清點了一遍金魚草的數量，然後挑了一下眉。

　　因為曾經出現過兩株金魚草也不知怎麼做到的，自己連根拔起之後，彼此互幫互助逃逸私奔的事情，鬼燈如今在給金魚草澆完水之後，都會清點一遍數量。

　　於是就發現，他庭院之中少了一株金魚草。

　　上次兩個逃跑的金魚草，被他榨成汁喂進了閻魔大王的肚子裡。看來這一次，閻魔大王又有金魚草汁可以喝了。

　　鬼燈想著，去庭院裡繞了一圈觀察了一下，然後便拎著自己的狼牙棒朝著一個方向走去了。

　　有點兒出乎鬼燈意料的，是他這麼一走，竟然直接走到了三途川。這一株金魚草竟然比上次兩株金魚草還要跑得遠一點，著實是精神可嘉

　　鬼燈看著不遠處立在一個小老頭兒面前的金魚草，想著如此一株天賦異稟的金魚草，他都有點兒不想拿它榨汁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把視線落在那個雖然身材矮小，但白頭發白胡子都張牙舞爪的往上翹著，看上去就挺精神的老爺爺身上。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鬼燈微微擰起眉，想著：十六夜桑失職了。

　　他不介意她總是往那個世界跑，但前提是她能將她的工作都安排妥當。

　　而那邊跟金魚草大眼瞪小眼的老爺爺，正是來自異世界的桑島慈悟郎——我妻善逸和獪岳的師父，也是曾經鬼殺隊的鳴柱。

　　桑島慈悟郎死於謝罪。原因是他的一個弟子獪岳變成了鬼，桑島痛心無奈的同時，選擇了切腹自盡。

　　只因獪岳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責任。沒有教導好他，在桑島看來就是自己的錯。他不畏懼死亡，只是在血液一點點流干的時候，他還是會為獪岳感到惋惜，也會為他的另一個弟子善逸而感到愧疚。

　　善逸是一直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可惜他的師父再也沒有幾乎見證他的成長了。

　　而等桑島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站在三途川的旁邊了，入目是三途川之中掙扎著想要渡過河的亡者，以及岸邊神色冷酷的獄卒。完全就是一副地獄的景色。

　　桑島慈悟郎怔神了片刻，嘆了一口氣。

　　老實說，他倒也不意外自己會下地獄。

　　然後他一個轉身，就對上金魚草那張圓鼓鼓的大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金魚草深吸一口氣，緊接著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叫聲，差點兒沒把桑島的耳膜給震壞，心中原本堆積著的傷感情緒也散了許多，只剩下「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的茫然和懵逼。

　　而金魚草就像是叫歡了一樣，然而還不等它再一次發出叫聲來，就被一個狼牙棒毫不留情地給敲了腦袋。

　　金魚草：「……」

　　金魚草不說話了，連目光都變得呆滯了起來，假裝自己只是一株沒有靈魂的植物。

　　鬼燈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身邊，拽著它的莖，衝不遠處的獄卒招了招手，讓他把桑島帶去十六的庭院之後，就拎著死魚一樣的金魚草離開了三途川。

　　離開之前，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塊巨石。

　　巨石之後，鬼燈養著的座敷童子雙子，以一模一樣的姿勢背靠著石頭坐著，臉上分明沒有什麼表情，就像是被精心制作的日本人偶一樣，漂亮的同時又很僵硬，卻意外的讓人感覺到她們其實是在松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

　　白發的座敷童子小聲道：「金魚草，失敗了呢。」

　　黑發的座敷童子點了一下頭：「嗯。」

　　「可惜了。」

　　黑發的座敷童子想起了她們兩個是怎麼半夜不睡覺，跑去撬鬼燈牆角的那株夢想著離開這間庭院的金魚草，就是為了幫助它圓夢。

　　可惜圓夢失敗了，金魚草被鬼燈抓回去了，就像上次逃跑的那兩株金魚草一樣。

　　「是的，可惜了。」

　　座敷童子雙子為此傷心了一會兒，但很快就不去想了。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無比道：「去找真菰。」

　　「好，去找真菰。」

　　作者有話要說：

　　無慘——腦補鬼燈跟他的世紀大戰，越想越怕。

　　鬼燈——沉迷在地獄澆花養草，並思考如何避免自家熊孩子挖自己的金魚草。

　　（一個小過渡章，相信大家看得出來，一大波人即將下地獄，比如某屑）


第44章 一二三四位

　　鬼燈拎著那株逃跑失敗的金魚草，不過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家，而是回去閻魔廳處理完一些事情之後，才帶著金魚草前去了十六夜十六的庭院。然後他從戀雪的口中得知，十六夜去了另外那個世界的消息。

　　鬼燈「嗯」了一聲，對於這個答案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畢竟如果不是在異世界，十六也不至於會疏忽到就這麼放任那位異世界的老爺爺在三途川和他的金魚草大眼瞪小眼。

　　然後他又問了一下桑島的情況，在得到正面的回答之後，又非常禮貌地請求戀雪可以借用一下廚房。

　　戀雪：「？」

　　借用廚房？

　　戀雪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不理解為什麼這位地獄大名鼎鼎的輔佐官大人會突然跑過來借用廚房。但這並非是什麼大事，她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在問過鬼燈得知他不需要幫忙之後，戀雪也就隨他去了。

　　借用廚房當然是為了料理金魚草。

　　鬼燈雖然很喜歡金魚，也因此很喜歡金魚草。但喜歡歸喜歡，等到必須要處理它們的時候，這位性格冷徹的地獄輔佐官也從來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

　　他之前在閻魔大王身上試驗過，金魚草榨成汁飲用之後，能讓人在一定時間裡產生非常奇妙的變化——比如說越來越像一個金魚。就像是一個非常惡趣味的詛咒一樣，而且還很符合鬼燈的愛好。

　　總之，這不失為一個小小的懲戒手段。

　　想到了十六的失職行為，鬼燈表情冷淡地放下手中的狼牙棒，轉而拿起了菜刀，然後側頭將視線落在了金魚草的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金魚草：「……」

　　於是，一株沒什麼腦子的金魚草失去了夢想。

　　*****

　　異世界的十六夜十六，還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已經在她的廚房裡，計劃著做一份完美的黑暗料理來謀殺她了。

　　老實說，這一次的失職行為，十六還真不是故意的。

　　一般情況下，她不在地獄的那段時間裡都有安排人去關注著三途川，也會把一切事情都在去異世界之前都安排妥當。可這一次就不一樣了，她這次去異世界純屬突發事件。

　　知到過去的記憶之後，十六一邊慶幸於自己沒有在活著的時候做錯事情，一邊惋惜著自己白給的大腦和心髒，一邊又不是很想在短時間內回去那個原本屬於自己的世界。

　　主要是回去了又能如何，她又不能叫上繼國緣一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把鬼舞辻無慘殺死然後帶他下地獄。總之既然白澤已經在那邊幫忙了，那麼她就先不過去了，也省的她老是想到無慘那個糟心的弟弟。

　　而她現在會站在這片土地之上，主要還是因為身邊的人。

　　十六想著，看了一眼身側那個熟悉的戴著紫色頭巾背著藥箱的男人——賣藥郎。

　　她剛剛在自己的房間裡處理公文，賣藥郎忽然出現，說是有緊急的事情發生了，然後也沒給她留太多的時間，就帶著她來到了這個世界。

　　他們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恰好是日落西山，逢魔時刻。

　　十六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天色，本該絢麗的晚霞不知為何蒙上了一層陰霾，看上去灰撲撲的，無端多了幾分壓抑感。她看著看著，總覺得自己的心不知為何也像這太陽般一點點沉了下去，不好的預感在其中慢慢滋生。

　　感覺不太美妙，於是她收回視線。

　　十六轉而看向身側男人那雙淺淡的灰藍色眼睛，扯了一下嘴角：「我猜，你應該不是邀請我過來欣賞日落的吧。」

　　賣藥郎輕輕搖頭：「自然，不是。」

　　就在她剛想問賣藥郎「那是為了什麼」的時候，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在東面的方向炸響。她下意識朝發聲處看去，只能看見濃煙之中熊熊的焰火燃燒得劈啪作響。而發生爆|炸的地方，是鬼殺隊的總部。

　　十六擰起眉，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她下意識想往那個地方走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賣藥郎卻在此時緩緩開了口：「今夜，會有很多人，犧牲。」

　　十六：「……」

　　她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

　　鬼殺隊的總部發生了爆|炸，又會有很多人在今夜犧牲，這一切的一切都非常顯而易見地指向了一點——人和鬼的決戰拉開了帷幕。換句話說，鬼舞辻無慘能不能在這幾百年內死亡，就看今夜了。

　　十六有想過這一夜不會太晚，畢竟世界意志對灶門炭治郎那個少年的在意她也是知曉一二的，但她沒想到，這一夜會來得如此的迅速，完全不給她准備的時間。

　　老實說，十六都有些懵了，還是賣藥郎都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我希望，你能把犧牲的，都帶往地獄。」

　　賣藥郎抬眸看向遠方，火光在他的眼中搖曳著：「這也是這個世界的意志，所希望的。」

　　十六：「……」

　　賣藥郎說，這個世界的意志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今夜結束。它希望十六夜十六能看在它對她所有行為都很包容的份上，將這些亡者帶入地獄，給予那些善良的人們在地獄團聚的結局，再給那些有罪的惡鬼應得的懲罰。

　　賣藥郎又說，他會在今夜幫忙維持著鏈接兩個世界的傳送門，使其不會因為超負荷的運作而銷毀。至於所有犧牲的亡者，都將由她來引入地獄。

　　賣藥郎說話一直是不疾不徐的語速，搭配著有些奇怪卻別有韻味的斷句，和總是會稍稍拖長的仿佛藏有深意的尾音。他難得說了不少話，而十六則是一直都沉默著。直到那邊的火光黯淡，天空亦沉入黑暗之後，她才輕輕「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

　　……

　　十六最先接到的亡魂，是直接葬身在剛剛爆|炸之中的產屋敷耀哉，和他的妻子以及兩個女兒。

　　其實這一次的爆|炸就是產屋敷耀哉自己設計的，希望能憑借此引出鬼舞辻無慘，給他制造一點小麻煩，也希望他的死亡能激發鬼殺隊隊員的無限潛力。

　　不過，即便是剛剛死亡，他們的身上也沒有戾氣，表情更是平淡得不像是一個懷揣著仇恨而死的亡者。

　　即便是在看到十六和鬼舞辻無慘十分相似的五官之後，產屋敷耀哉和他的妻子天音也沒有說什麼。

　　只是在聽完了十六的來意之後，產屋敷耀哉問道：「我很樂意隨你一起下地獄，但在此之前，能否先讓我等到天明？」

　　產屋敷耀哉想看看，他的孩子們能不能在這一夜消滅鬼舞辻無慘這個鬼之始祖。

　　十六答應了他。

　　不過她還是把他的夫人天音和那兩個女孩子給送去了地獄，直接送到她的宅邸之中。

　　因為現在在地獄也是下班時間，所以大部分下了地獄的異世之人都在家裡，也就是她的庭院裡。在看到十六神色嚴肅的帶了這麼三個亡魂回來之後，那些在庭院裡進行飯後聊天活動的異世之人難免會感到有些訝異。

　　但在大部分人都只是有些驚訝的時間，有幾位的表情卻堪稱大驚失色。

　　蝴蝶香奈惠手中的杯子沒拿穩摔在了地上，濺起一大朵水花。而煉獄杏壽郎一貫以來的笑容也瞬間消失，手上捏著的糕點差點兒沒碎成粉末。

　　就連時透有一郎的眉頭都狠狠地跳了一下，看向天音時，表情不可以說是不復雜。

　　不過十六也沒時間解釋太多，只能交給他們自己溝通了。她就簡單說了兩句概括著介紹了一下那邊世界的情況，以及她今天一整夜隨時有可能帶人來地獄，所以只能麻煩他們加個班處理一下剛來地獄的新鮮亡者。

　　丟下這麼多話之後，十六就馬不停蹄地又回去了異世界。

　　十六不知道的是，在她沒有看見的角落，鬼燈收回了原本放在她身上的視線，看了一眼手上精心准備的金魚草汁，想了想，端著它離開了她的庭院。

　　也罷，今天就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想到一首歌：拉庫卡拉查，拉庫卡拉查，一個一個跳下去∼


第45章 地獄歡迎你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對地獄中來自異世界的那些亡魂來說如此，對於異世界浴血奮戰的獵鬼人來說，更是如此。

　　十六將天音夫人和她的兩個孩子安置好之後，便匆匆折身回去了那片土地。好在有賣藥郎在那邊幫忙維持著傳送門，足夠她這一整個晚上來來回回一直使用，都不會出現什麼太大的損耗。

　　但如果可以的話，十六希望被她親手送下地獄的亡魂只是那些罪孽深重的惡鬼，比如某屑中之屑。

　　不過這一切都僅僅只是她所希望的罷了，想法很美好，現實卻往往並不如意。十六不過是去地獄走了一趟，回來之後，便又收到了另一個亡魂。

　　那還是一個相當熟悉的亡魂。

　　鬼殺隊的總部因為剛剛那場爆|炸幾乎被夷為平地了，火光黯淡濃煙散盡之後，冰涼的月光之下只有一地的斷壁殘垣，而不見鬼和獵鬼人的身影。

　　傳送門邊上的賣藥郎跪坐在地上低著頭，垂眸盯著掌心的天平，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不遠處的廢墟之上，也不知道何時出現的白澤抬眸向她看了一眼。穿著白大褂的青年一身的雪白，在這暗沉的夜色之下恍若仙人一樣，可他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是以往慣有的輕挑又不含憂慮的笑容，而是難得的肅穆和冰冷。

　　不過他的視線在觸碰到十六之後，還是微微緩和了一些。然後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冰冷盡數褪去，只剩下些許無奈化為了一聲苦笑，道：「唉，沒有保護好珠世小姐是我的錯啦。」

　　他身邊站著的那個有著熟悉面孔的亡魂，正是珠世。

　　白澤想不明白的是，珠世小姐一個，忍小姐一個，這個世界會玩毒的女孩子為什麼總喜歡把自己制造成殺鬼的毒|藥呢？他當初幫她們的忙，可不是想要這個結局的啊……

　　珠世略感歉意：「我很抱歉，辜負了白澤先生的好意。」

　　白澤聞言瞪大了眼睛，對於珠世的歉意甚至感到有些惶恐，連忙搖頭說不需要她的道歉——要知道向來都只有他向女孩子道歉的份。

　　「而且這件事情怎麼看，都不是珠世小姐該道歉吧。」

　　白澤氣呼呼地說：「要怪就怪那個鬼舞辻無慘！」

　　就跟產屋敷耀哉一樣，珠世對於自己的死亡也接受良好，沒有半點兒的怨氣。倒不如說，這兩位在生前都已經計劃好了自己的死亡，只希望能在死後可以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十六嘆服於他們的意志和信念。

　　珠世和產屋敷耀哉一樣，也希望可以親眼見證這一夜的戰鬥，主要是她想親眼看著鬼舞辻無慘死去。

　　這位一直以來看上去都脾氣很好的，總是溫柔微笑著的女人，第一次在十六面前展示了她對於鬼舞辻毫不掩飾的憎惡和痛恨，並且毫不避諱地坦言道：「我想看著他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還在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變成鬼了的原因，這笑容無端多了幾分陰森森的味道，叫人毛骨悚然。

　　十六卻不覺得可怕，反而深有感觸，內心不甚唏噓：明人不說暗話，她也想親眼看鬼舞辻無慘死。

　　於是她同意了珠世，然後從她這裡得知，戰場轉移到了地下的無限城中去。

　　鬼舞辻無慘手上有一個鬼，名字叫鳴女。她的血鬼術可以操縱一整個極大的地下之城無限城，總之還挺麻煩的。

　　但再麻煩也阻擋不了現在連個實體也沒有的珠世和十六。

　　產屋敷耀哉去看他的兒子指揮去了，珠世和十六就下去了無限城。連帶著的還有白澤這個跟這些事情基本沒什麼關系的神獸。

　　十六一開始其實是拒絕的，但奈何白澤一直在據理力爭：「我可以用法術隱身，不會造成麻煩的！再說了，我還想看看我在鬼舞辻無慘身上研究出來的藥效果如何呢！」

　　不過等下了無限城，十六倒有些慶幸她帶白澤下來了。

　　雖然之前有從別的鬼那裡聽說過，但無限城比十六想像中的要大多了。而鬼殺隊的戰鬥力又基本都被十二鬼月給分散開了，十六若想第一時間收回那些亡者，還必須依靠他人的幫忙。

　　鬼殺隊的獵鬼人倒還好，就算成為了亡者應該也不會第一時間就離開了。但那些鬼死後，她可不敢保證他們都會安安擔擔待在這個無限城，還是盡早把他們抓起來丟到地獄裡面為好。

　　十六剛剛來之前，有通知煉獄杏壽郎讓他把待在詩那邊的繼國緣一喊到她的庭院裡來，專門負責看管被她丟到地獄裡面的鬼的亡魂。繼國緣一的實力十六還是非常放心的，所以她只要把鬼丟到地獄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太過操心。

　　而在這一場戰鬥之中，最先死亡的一批，就是那些純屬是被拿來充數的下弦之鬼。

　　對付這幾個死了也仍舊沒有悔改之心的惡鬼，十六也沒有什麼的憐憫之心，甚至都懶得跟他們有過多的交流，直接把他們拎起來扔進了傳送門。

　　被扔下地獄的下弦內心惶恐，無比糾結，瑟瑟發抖——所以為什麼那個來自地獄的鬼使會跟鬼舞辻大人長得那麼像啊！他們就是下了地獄也不能逃脫鬼舞辻無慘的恐懼嗎？這就是報應嗎？

　　真的太可怕了。

　　下弦的心情幾乎是崩潰的。

　　但十六並不感興趣，只是在心中一點點增加了對於鬼的厭惡之情。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自甘墮落的人類有如此之多。還是說鬼舞辻無慘挑人的眼光真的太出眾了，一眼就能發現那些人類中的敗類？

　　十六抿直了唇線，將全部煩躁的情緒壓下，看向面前頭上戴著蝴蝶發飾的女人的亡魂——或者應該稱之為少女更適合一些？

　　十八歲左右的年紀，在鬼燈他們那個世界的現世，還只是一個上著高中的、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書包裡面的數學題的少女。但在這裡，她卻要因為那些惡鬼經歷一次次的苦難與折磨，連死都不得善終。

　　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蝴蝶忍，被上弦之貳童磨以極其殘忍而戲謔的手段殺死並吞食了。

　　十六是後來接到了白澤的通知才趕到的。

　　而目睹了一切的白澤，臉色算不上好看。他幾乎是把厭惡的情緒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這位本性溫和又是個樂天派的神獸，難得對他人展現了他的攻擊性。即便是面對跟他結了千百年梁子的鬼燈，白澤都沒有如此過。

　　要不是他還有那麼一點理智，白澤都想召喚出他的貓好好大軍，打死這個愛吃女孩子還十分自以為是的惡鬼了。

　　蝴蝶忍站在他身邊微笑：「白澤先生真的不能出手嗎？」

　　在十六趕來之前，白澤和這位昔日的合作伙伴已經聊了一些內容了，蝴蝶忍自然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白澤自己也很無奈，甚至還有點兒小委屈：「畢竟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鑽空子幫幫忙也就算了，這種場合最好還是不要直接參與……」

　　要不然像鬼舞辻和童磨這種無神論者，白澤早就去教育他什麼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以及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了。

　　「是嗎？」蝴蝶忍很是遺憾，「可惜了。」

　　如果可以的話，蝴蝶忍當然是希望鬼殺隊能贏得輕松一些。

　　至於那些下三濫？

　　下地獄，趕快點。

　　蝴蝶忍微笑著在心底惡狠狠地詛咒這些鬼趕快完蛋——直到她在十六那裡聽到了蝴蝶香奈惠的名字。

　　那個熟悉的名字讓陷入仇恨中的蝴蝶忍微微愣了一下，臉上一直維持著的面具一樣的微笑淡了一些下來，明明沒有在笑，卻反而顯得更加溫柔和真實了。

　　「姐姐麼……」

　　蝴蝶忍看向和童磨糾纏著的栗花落香奈乎，那雙霧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情緒的眼睛之中，流露出幾分真心實意的關切和溫柔。

　　「等香奈乎殺死了這個上弦之鬼。」

　　蝴蝶忍說：「我會去地獄找姐姐，並向她道歉的。」

　　很抱歉，她最後還是沒有活下來。

　　……

　　十六沒有太多的時間傷感。

　　蝴蝶忍那邊有白澤在，應該出不了什麼事情，所以她現在主要還是得去關注無限城其他的戰場。

　　在送走了被灶門炭治郎斬滅的一對上弦兄妹下了地獄之後，十六在無限城遇到了繼國緣一的兄長，黑死牟。

　　而好巧不巧，對上黑死牟的人正是和他擁有血緣關系的時透無一郎。

　　黑死牟自然是看出了時透無一郎是繼國的血脈，而且還是他這一脈的。但在他欣賞他小小年紀就擁有如此大的成就和天賦的同時，也沒有太多別的觸動。

　　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後輩和血脈，只要他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那麼自己就應當毫不留情地揮刀將其腰斬。

　　……他本該這麼做的。

　　但不知怎麼，黑死牟忽然就想起了這兩年每到過年的時候，他就會做一個和繼國緣一有關的夢。不過夢境之中的繼國緣一並不是那種高高在上讓他無法追趕的姿態，而是老媽子一樣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絮絮叨叨：

　　「兄長，你以後如果遇到了你的後代，切記千萬不能對他動手，要努力跟他打好關系。」

　　「不然，等你下地獄之後，就沒人給你燒紙錢寄貢品了。」

　　「記住了嗎？這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兄長。」

　　「還有，兄長……」

　　黑死牟：「…………」

　　黑死牟走了一下神。

　　——差點兒沒被時透無一郎把那只持刀的手給砍斷。

　　黑死牟猛地回神。

　　——然後更討厭繼國緣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郎：腰你個【嗶——】，別以為我在地獄轉性了就不罵人了，什麼祖宗，就是一個老不死還不要臉的惡鬼！還腰斬，腰你#*^%?$……（省略大段時透粗口）

　　#暴躁哥哥，在線打老祖宗#

　　#繼國緣一進入直播間#

　　#無一郎進入直播間#

　　#無一郎送出紫藤花X999#


第46章 歡迎下地獄

　　待在地獄的繼國緣一覺得自己鼻子有點兒癢，忽然就有一種想要打噴嚏的欲|望。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翼，也不知為何就直覺有人在背後念叨他了——應該是兄長大人吧。

　　想起自己的還活在現世的兄長，繼國緣一難免又感到有點兒擔憂。倒不是擔憂他會受傷，畢竟他現在就在等著他下地獄呢。緣一真正擔憂的是兄長會對自己的後輩時透無一郎出手。

　　想到這兒，繼國緣一下意識看了一眼那邊的時透有一郎。黑發的少年臉上是幾乎滿溢出來的焦慮，微微閉著眼睛的樣子像是在祈禱。而他的兒子三子站在有一郎的身邊，無聲地給予著他安慰。

　　然後，繼國緣一就這麼一邊憂慮著一邊解決了那幾個蠢蠢欲動想要逃跑的下弦之鬼。

　　被輕而易舉壓制了的下弦之鬼們：「……」

　　新來的下弦沒有人權，又被人類的亡者包圍，內心十分的絕望。

　　他們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人群中一個黑發的青年。雖然發色和皮膚有了一些變化，但氣息和相貌證明了他就是上弦之鬼中的第三位，猗窩座。

　　然而猗窩座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眼中像是只能裝進身邊的女人一樣，完全無視了他們的擠眉弄眼。

　　下弦之鬼只好看向這些人中的另一個鬼，曾經和他們同為下弦一起為那位大人工作的累。

　　累倒是看到了他們充滿暗示意味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同他們對視了一會兒之後，一個垂眸就換上了一副乖巧無害的模樣，小步躲到了綾木夫婦的身後，伸出一只手輕輕拽著自己母親的衣袖。

　　還撒嬌似的輕聲喊了一聲：「媽媽，他們的視線好可怕。」

　　下弦之鬼：「……？？？」

　　大家都是下弦之鬼，你在這兒裝什麼無辜裝什麼小孩子呢？

　　可惜累的心裡沒有半點兒同事愛，只想著當爸爸媽媽的乖小孩。

　　後面被送下來的上弦第六位那兩個兄妹也是，好像只能看見彼此一樣，完全不在意自己之後是否會受到懲罰，也根本沒有反抗繼國緣一然後逃跑的意思。

　　雖然有這麼多人在，他們壓根兒就無法反抗。

　　地獄的亡者雖然不能看見地面上的戰況如何，但此時此刻，因為心中都有各自牽掛著的人們，他們的心情和那些戰鬥著的人們卻是相通的——同樣的緊張和提心吊膽。

　　尤其是那些才下地獄不久的人。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流逝的迅速又漫長，在不看鐘表之前，誰也不能說清楚具體過了多久，傳送門再一次泛起了波瀾。

　　十六帶來了兩個亡魂：蝴蝶忍，以及童磨。

　　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的瞬間，淚水浸濕了蝴蝶香奈惠的眼睛。她衝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妹妹，微微張開了口，卻只能顫抖著唇瓣，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對在地獄重逢的姐妹心中有多少傷感又有多少慶幸，沒人知道。但在蝴蝶忍身邊被五花大綁著的童磨看到之後，卻是驟然綻放出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來，「哦呀」了一聲之後，用著略顯訝異的輕浮語氣說道：「我還以為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下地獄呢，原來蝴蝶姐姐也在地獄嗎？」

　　蝴蝶忍聞言，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斜睨了一眼童磨，眼神如刀般銳利。

　　然而童磨恍若未覺，笑著抬起眼眸看向坐在石凳上的一個黑發碧眼的女人：「呀咧呀咧？琴葉小姐也在這裡啊。那我可真是幸運，死後還能再見你一次呢。」

　　琴葉的臉色蒼白了一瞬，輕抿了一下唇瓣，避開了他的視線。

　　不過童磨也沒有一直盯著她看，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放在了猗窩座的身上。

　　「哇哦，許久未見，猗窩座閣下怎麼還染了一個發？不過我個人覺得還是原先那個顏色更好——」

　　惹人厭煩的聲音戛然而止。

　　——童磨的頭被一拳錘爆了，連帶著他的嘴巴一起。

　　錘完人收回手之後，猗窩座有點兒後悔了。倒不是後悔錘童磨，而是後悔在戀雪面前錘童磨。

　　怎麼辦？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太凶太粗魯了？

　　猗窩座心有戚戚地轉身，就看見戀雪衝著他眨眼睛，眼裡沒有什麼害怕或者厭惡的情緒——畢竟她在地獄待了這麼久，耳濡目染之下對於這種事情也有一定的抵抗力了。

　　猗窩座松了一口氣。

　　又過了沒多久，十六送來了兩個鬼。一個是被無慘塞進上弦之列充數用的獪岳，還有一個則是上弦之肆半天狗。

　　半天狗瑟瑟發抖，看上去竟是比那些下弦之鬼們還要害怕和膽怯。

　　而新來地獄的桑島老爺爺一看見獪岳，立刻吹胡子瞪眼，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拿著拐杖打得他滿院子跑，連連道歉說「師父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時間慢慢的流逝。

　　十六又帶下來了兩個亡魂：一個是人類，一個是鬼。分別是時透無一郎，以及黑死牟。

　　守在地獄這邊傳送門附近的繼國緣一，幾乎在看到他們兩個人一起邁進地獄的那一瞬間，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擔心的事情成真了，兄長真的殺死了他的後輩。

　　繼國緣一覺得，他的兄長以後估計很難再獲得這兩個孩子的信任了，盡管他們是他的血脈。

　　時透有一郎則是不敢置信。

　　他不敢相信無一郎竟然死了。

　　看著那個和他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表，但比他略微高了那麼幾釐米的少年，看到那雙和他有著同樣顏色此時裡面滿是欣喜而並不埋怨的眼睛，有一郎往後退了一步。

　　有些語無倫次的在那裡喃喃：「我明明已經努力去……神啊，為什麼……不是說善有善報的嗎……可……」

　　可為什麼還要奪走他弟弟的生命？

　　時透無一郎向他走去：「哥哥。」

　　然而有一郎只是後退，像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一樣，直到三子擋住了他身後的路，然後伸出雙手輕輕推了一把他，將他推到了無一郎的那邊去。

　　無一郎被自己哥哥的舉動弄得都有點兒傷心了，表情雖然依舊面癱，但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許多：「哥哥是不喜歡我嗎？」

　　時透有一郎：「……是的，我不喜歡。」

　　他的嗓音顫抖著：「我不喜歡你死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時透有一郎深呼吸一口氣，仿佛有什麼原本就存在於他身體裡面的東西在此時打破了禁錮。

　　有一郎在那裡，非常大聲地辱罵。

　　先是罵他們那個世界的神明，然後在從無一郎這邊了解到殺死他的人正是和他一起進地獄的那個像是武|士一樣的男人之後，又開始罵他。

　　把周圍的人都給整懵了，簡直不敢相信那樣一個好脾氣的老好人也能說出如此尖銳刻薄的話——殊不知在時透無一郎眼中，這才是他哥哥最真實的樣子。

　　——他那個會用尖銳和鋒利保護自己，保護家人的哥哥。

　　老實說，看到自家的哥哥這樣維護自己，時透無一郎其實還挺開心的，只覺得哥哥罵人的樣子他如今看起來也很可愛。

　　而這件事的另外一位主人公黑死牟，完全忽視了自己後輩的敵意，對於那些刻薄的話語也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怎麼在意。

　　相比起這些不重要的事情，他現在只是死死地盯著他自己的弟弟，繼國緣一。

　　黑死牟沒想到自己會在地獄碰見繼國緣一。

　　但他更沒想到的是，繼國緣一的亡魂竟然是處於他最鼎盛的時候，外表也是年輕時候的模樣。但看看那邊的桑島就知道了，一般人死後會維持死的時候的樣子。

　　所以，繼國緣一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難道說就算是死了下地獄了，他也仍舊被世界偏愛嗎！

　　……可惡！

　　真的可惡！

　　黑死牟絕不承認自己酸了！絕不！！


第47章 所謂的懲罰

　　天將破曉。

　　而戰鬥也接近尾聲。

　　操控無限城的鳴女被愈史郎反操控了，然後直接將鬼舞辻無慘送上了地面，待太陽出現的時候，便是他下地獄的時候。

　　這場戰鬥持續了太長時間，也有了太多的犧牲，而如今總算是要天明了。

　　但對於鬼殺隊來說像征著勝利與塵埃落定的太陽，在鬼舞辻的眼中就沒有那麼值得期待了。他沒有什麼寧死不屈的品格，在他看來，只有活著的人才算是勝利的。所以在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死在鬼殺隊的圍剿中的時候，他就想要要逃跑了。

　　鬼舞辻無慘之前吸收了珠世，而珠世早將自己改造成了一劑專門用來克制他的毒|藥，藥效的發揮限制了他的很多能力，甚至讓他變得虛弱和疲憊。但強烈的求生欲使他不惜暴露自己的醜態，所有的一切只為能夠活下去而服務，身體的形態自然也變換成了最具有攻擊性的模樣——但這種模樣，一般都很醜陋。

　　無慘的臉從中間裂開了，兩邊還長出了尖銳的鋸齒，比起人類看上去更像是某種怪物，還是那種平安時代的百鬼夜行圖都繪不出來他現在醜惡模樣的怪物。

　　十六就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的醜態，有些諷刺地在那裡想著：下次誰再說她長得跟無慘像，她就跟誰急。

　　有那麼多腦子和心髒又如何？

　　他的腦子裡只有高高在上的自負，以及被打敗之後高於一切的求生欲|望，膽怯得那般明目張膽。至於他的心髒，不過就是他用來維持生存的肉塊罷了——鬼舞辻無慘沒有心，更沒有良心。

　　歷史上不是沒有罪大惡極的人，但真的很少有一個能像鬼舞辻無慘這樣壞得如此純粹的人。

　　繼國緣一的哥哥雖然也是鬼，但好歹還有自己的堅持和追求，還會因為自己戰鬥時進化出來的醜陋模樣而感到自慚形穢。但她的弟弟顯然就沒有這種想法了，他完全不懂什麼是羞愧，支配他的只是自負和恐懼。

　　再看看人家時透無一郎和不死川玄彌，同樣是弟弟，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十六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太陽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之上，灑下萬丈光芒。而鬼舞辻無慘在這金黃色的暖陽之下，即便是變出了巨嬰模樣的保護殼也無濟於事，最後只能伴隨著一聲聲無能的怒吼尖叫，一點點化為灰燼。

　　風一吹，就什麼都沒有剩下了。

　　十六在此時放下手，走到那個跪在地上低著頭盯著自己透明雙手、仿佛丟失了魂魄一樣的亡魂面前，蹲下|身，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他的前額，微微向前用力迫使他正視自己的眼睛。

　　然後她翹起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來，眼神卻像是八寒地獄的風雪一樣冰冷。

　　她說：

　　「我來接你下地獄了，我親愛的弟弟。」

　　*****

　　鬼舞辻無慘，自閉了。

　　不知道是因為一直求生欲極強的他如今死得不能再死了，還是因為他一被拎下地獄就遇到了繼國緣一，這個讓他擔驚受怕了好幾百年的男人。下地獄之後的鬼舞辻無慘整個鬼都沉默了許多，不反抗，也不說話。

　　但不管怎麼說，事情最後的結果大概就是，一個鬼之始祖失去了夢想。

　　不過整個地獄裡面沒有人會同情他就是了。

　　人類自然不用說，對他除了厭惡還是厭惡。就是他手下的鬼也沒什麼忠誠好言，活著的時候完全只是屈服於他力量的威脅以及血液的誘惑罷了。如今他在地獄掀不起什麼風浪，那些鬼自然也不會在意他。

　　也只有童磨假惺惺地問候了兩句，還掉了幾滴眼淚，然後就很開心地往人群裡面扎了，笑眯眯的樣子就像是沒看到別人對他的排斥一樣。

　　十六本人雖然對鬼舞辻無慘恨得咬牙切齒，但畢竟地獄裡面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異世界的亡魂，就算要以公謀私去處理他什麼的，也得等她把其他亡魂都安排妥當了才是。

　　別的不說，鬼燈都拿著金魚草汁在她門口晃了好幾天了，十六才不想被他逮到機會灌下那麼反人類甚至是反鬼怪的飲品。

　　人類那邊倒還好說，畢竟有產屋敷耀哉這個做了這麼多年鬼殺隊主公的人在，只要和他提前商量交流過，十六幾乎不用費心安排他們——領導能力十分出眾的產屋敷耀哉自然知到該如何安排他手下的劍士們，去他們最合適的崗位。

　　問題最大的，還是出在鬼這邊。

　　不是所有的鬼都像猗窩座那樣有悔改之心，也不是所有的鬼都像累那樣願意為了自己在意的人約束自己的行為。因此，十六可不放心讓這些鬼去給她打工，哪怕他們都是一些免費勞動力——到時候說不定他們不給她惹事，她都算是值得慶幸的了。

　　尤其是那個上弦之貳童磨，最難搞。

　　十六對於他們這些鬼的處理方式是暫時讓他們直接接受地獄的刑罰，待她觀察一段時間，再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可塑之才可以利用。

　　而對於十六處理鬼的方式有最直觀的感受的，就是猗窩座了。

　　別的姑且不說，總之之前坐著還挺寬敞的油鍋變得擁擠起來了。

　　十六的本意其實是希望猗窩座在領罰的時候，還能夠幫忙看著點這些上弦之鬼，讓他們不要亂跑出去搞事情。異世界的上弦之鬼大多實力出眾，一般的地獄獄卒攔不下他們，還是有人看著點她會放心些。

　　但說句心裡話，猗窩座是真的有點兒受不了了。

　　就這麼一口鍋——

　　黑死牟、童磨、半天狗、墮姬、妓夫太郎、鳴女、獪岳，還有他自己在鍋裡。

　　還有一個玉壺在鍋低下的火堆裡。

　　黑死牟下了地獄之後也恢復了人類時候的模樣，此時正閉著眼睛靠在最邊緣的角落，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就像是將自己化成了一座雕像一樣。

　　半天狗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完全浸沒到了滾燙的油鍋之中，甚至不敢探出頭來，努力降低存在感，幾乎把膽怯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裡，有他跟沒他沒什麼區別。

　　墮姬和妓夫太郎倒是在那裡聊著天，無非是一些關於現在這個地獄的想法，以及墮姬向自己的哥哥撒嬌似的抱怨這個油鍋的溫度著實令人有點難熬，燙得她全身上下都很難受。

　　「不過，如果哥哥在身邊的話。」

　　面容如花般嬌艷俏麗的少女突然笑了起來，竟是帶了幾分孩童般的稚氣，然後話鋒一轉，滿腔的埋怨化成了最為真摯的情感：「我在哪兒都不怕啦。」

　　妓夫太郎愣了一下，隨後，那副醜陋的面孔上出現了一個淺淡的笑容來：「嗯。」

　　「我們兄妹倆，會一直在一起的。」

　　墮姬身邊的鳴女一直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和全部表情，完全不去在意旁邊上演的兄妹情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她素來就很孤僻，也樂得沒有鬼會來打擾她。

　　不過鳴女還是稍微有一點不習慣，手上沒有抱著她的琵琶，覺得有點兒不太舒服。

　　倒是獪岳看看自己周圍的鬼，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好選擇了沉默。

　　不要問，問就是後悔，非常後悔。變成鬼之後被自己一直以來都很看不起的師弟我妻善逸給打爆了，下了地獄之後又要被他的師父揍，同為鬼的同事一個兩個又都不好相處……早知如此，獪岳一定不會踏出這一步。

　　其實這些鬼對於猗窩座來說都不算什麼，真正讓他受不了的，只有一個童磨。

　　就算上一秒被揍了，下一秒童磨仍舊能面不改色地湊到他面前，還笑嘻嘻地評價一句：「猗窩座閣下在地獄裡面好像也沒怎麼變強啊，是因為已經死了，然後就放棄鍛煉自己了嗎？」

　　猗窩座：「……」

　　猗窩座是真的不想搭理童磨。

　　童磨也是真的以折磨猗窩座為樂：「猗窩座閣下來地獄應該也有一段時間了吧，對那位十六夜小姐肯定也有所了解了吧。」

　　猗窩座聞言，掀起眼皮看向他，終於願意出聲了，盡管他的語氣算不上和善：「你到底想做什麼？」

　　童磨只是在笑：「我只是想打聽打聽上司的喜好而已，這難道不是每一個手下都應該做的事情嗎？猗窩座閣下之前就是因為這個，才不被無慘大人喜歡的吧。」

　　語塞了片刻之後，猗窩座發自內心的感到困惑：「你真的以為你很受歡迎嗎？」

　　童磨眨眨眼睛，那雙七彩琉璃一樣的眼瞳像是天國才擁有的珍寶，表情無辜又純良：「難道不是嗎？」

　　他這麼關心同伴，又懂得如何討好上司。

　　最受歡迎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猗窩座：「…………」

　　最後，不堪其擾的猗窩座就把童磨丟到鍋底下的火堆裡和玉壺相伴去了。

　　童磨也不反抗，非常順從地被他丟了進去，進去的時候沒有半點不適，甚至還有心情笑著跟玉壺打招呼：「好久不見啊，玉壺閣下。最近還有在制作什麼新的藝術品嗎？有機會一定要給我看看哦。」

　　玉壺：「……」

　　不提藝術品的事兒我們還能做虛假的朋友。

　　十六就是在這個時候拎著一個袋子走了過來的，身後還跟著繼國緣一。

　　眼尖的童磨也衝她打了一聲招呼。

　　她瞥了一眼被火燒得不成人形，但還是笑容燦爛的童磨，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步步走上了架在油鍋邊上的高台，停在了鍋的邊緣處。戴著手套的右手從拎著的袋子裡取出了血肉模糊的幾團肉塊，丟進了油鍋裡。神色從容淡定的就像是在給火鍋加料一樣。

　　想了想，她又丟了幾塊扔進鍋下面的火堆裡。

　　這熟悉的氣息……

　　上弦之鬼先是一愣，然後紛紛陷入了沉默。

　　鳴女掀起了劉海，獪岳忘記了思考，黑死牟睜開了眼睛，半天狗浮出了油鍋，墮姬和妓夫太郎停止了交流，就連玉壺都從壺裡探出了腦袋——

　　唯有受歡迎的社交鬼才童磨，非常熱情且開心地對自己身邊的肉塊道：「哎呀哎呀，我可真是榮幸呢，竟然能和您共用一個火堆。」

　　「您說是嗎？無慘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屑老板能裂開成1800塊？

　　*

　　PS：因為私心，沒有給玄彌弟弟發盒飯了。因為風哥和風弟是真的只有彼此了就不分開他們了。


第48章 上弦天罰鍋

　　將鬼舞辻無慘切片分批受罰，准確來說其實還是鬼燈的主意。

　　當時十六正在幫他整理最新一屆報考地獄公務員，其實也就是報考地獄獄卒的人員名單，鬼燈站在她旁邊，拿著金魚草圓珠筆在一本本子上寫著什麼，筆尖不時摩擦在紙張上劃出細碎的聲響來。沒什麼征兆的，他十分突兀地就問了這麼一句話：「你打算怎麼處理鬼舞辻無慘？」

　　十六微詫了一瞬，最後老實回答：「還沒想好。」

　　感謝鬼舞辻無慘吸引了十六全部的仇恨值，她對鬼燈的態度平和了很多，不然她現在脫口而出的大概是一句「與你無關」吧。

　　但十六確實沒怎麼想好如何處理鬼舞辻無慘，像他這樣的人，感覺不管丟到哪個小地獄受罰都是便宜他了。

　　鬼燈聞言，不鹹不淡地提了一句：「我聽說，鬼舞辻無慘能分裂成很多塊？」語氣平淡得仿佛只是提了一個不經意間冒出的想法而已。

　　但深諳鬼燈抖S屬性的十六，很輕易就理解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她可以把鬼舞辻無慘分成很多塊，然後丟到不同的小地獄裡面去啊！

　　十六忽然就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心情變好不糾結了之後，連處理工作的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下班之前，她還特意說了一句改天請鬼燈吃飯。還讓他把他家裡的那一對座敷童子一子和二子帶上。

　　第二天，她就拜托繼國緣一把鬼舞辻無慘給逼到裂開成無數片了。

　　失去夢想之後的鬼舞辻無慘雖然消沉孤僻了許多，但他的實力畢竟擺在那裡，地獄裡面能對他造成傷害的人很少。也因此就連她這個姐姐，他都很少正眼看她。可唯獨對上繼國緣一，他的反應會非常強烈：那是一種幾乎融入骨髓刻入靈魂的恐懼之情，即便已經失去了生命，還是會因為那個男人感到顫栗。

　　十六覺得這有點兒像是現世中那個什麼PTSD。

　　但這並不妨礙十六利用繼國緣一恐嚇威脅鬼舞辻無慘。就比如現在她去各個小地獄分發鬼舞辻無慘的身體碎塊的時候，還不忘記帶上繼國緣一。

　　分裂是鬼舞辻無慘特有的能力，每一個碎片上都鏈接著他的神經，可以將所有承受的痛苦清晰傳達到他的精神上。

　　若要問具體是什麼感覺，鬼舞辻無慘大概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我、裂、開、了。

　　原本完整的一塊被分割成眾多的小塊，每一塊都有不同感覺的折磨……或許單單面對某一個折磨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尚能做到面不改色，但無數痛苦從不同的角度拉扯著他的神經的時候，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苦不堪言。

　　肉|體上的折磨也就算了。

　　更可氣的是他之前的手下上弦之貳童磨還在那裡對他無辜笑著，說著一些萬分扎心的話。

　　就比如什麼：「不愧是無慘大人，竟然能分裂成1800塊同時體驗那麼多地獄的酷刑，輕而易舉就做到了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呢，您真的好厲害哦！」

　　鬼舞辻無慘：「……」

　　他之前怎麼就沒發現，童磨說話這麼討人厭呢？

　　鬼舞辻無慘氣得想殺鬼，但繼國緣一還在這裡，他只好忍了。乖乖縮在碎塊之中，也不恢復成原樣。

　　十六也聽見了童磨的話，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看向那個躺在烈火中的男人。他的面孔被灼燒得不成樣子，不斷出現燒傷的痕跡，然後復原，然後再一次燒傷。唯有那雙七彩的眼睛不變，在火焰中熠熠生輝。

　　十六想起了童磨的血鬼術，冰雕一樣的華麗。

　　十六想起了異世界的社交奇才水柱富岡義勇。

　　十六又想起了華國的一句古言：「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

　　然後，再看向童磨時，十六不由得肅然起敬：您莫非也是個社交鬼才？

　　別的不說，童磨真的很懂如何用語言折磨他人，要不是他實在是罪孽深重，十六都有點兒想要他來做地獄獄卒了。要知道她所認識的唯一一個可以媲美童磨的語言天才，是天邪鬼，她現在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獄卒——單單就折磨人這方面。

　　袋子裡的碎塊還剩下一些，十六跟猗窩座打了一聲招呼剛打算離開，就看見鬼燈朝她的方向走來，身後還跟著一群年輕的鬼。

　　那是今年新招的獄卒，十六之前整理的文件也是關於他們的資料介紹，對這裡面的部分面孔也還算熟悉。

　　但……鬼燈帶著這些新人來這裡做什麼？

　　在十六略顯詫異的目光下，鬼燈走到了她的身邊停下，瞥了一眼鍋裡面的上弦之鬼以及鬼舞辻無慘沉沉浮浮的身體碎片之後，轉身對那些新人道：「今天，我會教你們如何制作地獄的天罰鍋。」

　　十六：「……」

　　十六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看了一眼鍋中表情茫然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即將面對什麼的上弦之鬼，眼神中泄露出幾分微妙的憐憫之情來。

　　唉，天罰鍋啊。

　　十六一邊同情著，一邊趁鬼燈在准備材料的時候走下了台面，從鍋底把童磨和玉壺撈了出來丟進鍋裡。並在童磨想要說話的時候，往他的嘴裡塞進去了一塊鬼舞辻的身體碎塊，干脆利落地堵住了他的嘴。

　　童磨笑……笑不太出來了。

　　十六並不在意，直接把袋子裡面剩下的碎塊全部倒進了鍋裡。畢竟是鬼燈親自做的天罰鍋，鬼舞辻無慘怎麼也應該好好享受一下的。

　　等她做完這一切之後，鬼燈也做好了准備工作。臉上帶著公事公辦一絲不苟的嚴謹，對那些預備獄卒認真道：「制作天罰鍋，首先應該往鍋裡加入蝙蝠蛾的幼蟲。」

　　好學的新人們一邊觀看，一邊在那裡認真記筆記。

　　但被蝙蝠蟲的幼蟲包圍著的上弦們臉色可就沒那麼好了。

　　可惜他們沒有資格反抗。

　　最重要的是，在場的無論是十六夜十六還是鬼燈，抑或是站在稍遠處的繼國緣一，他們都打不過——這一點，某些別有用心的鬼已經領會過了。

　　但打小兒就愛美的墮姬，還是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這些蟲子長得好惡心。」

　　鬼燈就當沒聽到，按照步驟一步步往鍋裡面加東西，一邊加一邊還提醒那些新人們說：「一般而言，制作天罰鍋之前還需要把新鮮的亡者鞭打一遍。但因為這些亡者已經在鍋裡待了有一段時間了，我就省略了這一步驟。」

　　他又舉起了一個造型非常別致，跟他的狼牙棒同款的罐子：「這裡面是用馬頭的蹄磨成的粉末，是制作天罰鍋最重要的材料之一。順便，馬頭是地獄的守門人之一，有機會我會讓你們去見一見她的。」

　　鬼燈掂了掂手中的罐子，估算了一下裡面剩下的粉末的重量，然後手一翻將裡面剩余的東西全部倒進了鍋裡，再拿著一根巨大的棍子在那裡攪拌。

　　而漸漸的，那些加進去的東西起了效果。在天罰鍋裡面的上弦之鬼們慢慢感受到了除了原有的滾燙溫度之外，其他的令人難耐的感覺。

　　很難形容，不單純只是疼痛，還有更多負面的感覺摻雜在一起，太過於混亂以至於弄得他們頭暈目眩，大腦混亂，甚至想要作嘔。也再沒有了之前還可以聊聊天的心情。

　　墮姬現在真的是連惡心都說不出來了，一張俏麗的小臉慘白。

　　其他上弦之鬼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干脆還弄沉了幾個，完全陷入那顏色詭異的液體之下，只有在鬼燈用棍子攪拌的時候才會被帶得浮出來身體的一角。

　　鬼燈面不改色地站在鍋邊，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的蜘蛛，用力一捏就有汁液滾入沸騰的鍋中。看上去分量不多，卻使鍋裡的液體整個都改變了顏色，變成了暗沉的紫色，一看就很有毒的那種。

　　然後，唯一還能在這鍋裡露出頭來的，就只剩下黑死牟了。

　　他之前一直在隱晦地觀察著繼國緣一，也沒在意鬼燈都做了什麼，但此時此刻卻不得不收心抵抗天罰鍋的作用，滿頭大汗的樣子看上去很是狼狽。

　　「怎麼。」十六的余光瞥見繼國緣一那雙微微泛起了波瀾的眼睛，湊到他身邊小聲問道，「你心疼你的兄長了？」

　　繼國緣一沉默了一瞬，沒有否認，只是說：「我知道這是他應得的。」

　　十六沉吟片刻，勸他說：「你要是不忍心，可以先離開這裡。」

　　繼國緣一搖了搖頭，言簡意賅：「無礙。」

　　他說到這份上了，十六也就不多說什麼，繼續看鬼燈又拿出了一個陶制的罐子，心裡不禁升起了一點兒疑惑：剛剛那一步，難道不是最後一步了嗎？

　　鬼燈先是給自己戴上了口罩，然後才打開了蓋子。辛辣的味道散開，個別不是很習慣辣味的獄卒被嗆得咳嗽了起來。而提前做好防護工作的鬼燈就很淡定了，還有功夫對新人解釋說：「一般來說，天罰鍋的最後一步是剛剛加入的地獄的蜘蛛。」

　　「不過我最近改良了一下，發現如果往裡面加入芥子小姐特質的辣椒醬，效果會更好。」

　　「這一步並非必需，各位可以根據自己的個人喜好酌情考慮。」

　　說完了之後，鬼燈毫不猶豫地把整罐辣椒醬都倒入了天罰鍋中，再用棍子這麼一攪和——

　　刺鼻的辣味瞬間散開，別說鍋裡面的上弦之鬼是什麼感受了，圍觀學習的預備獄卒們都有不少被刺激得眼淚汪汪，覺得鼻腔裡嘴巴裡滿是令人難耐的辣味，甚至還帶來了一些火辣辣的刺痛感。他們只能用袖子蓋住鼻子，或是拿手中的記事本扇扇風，才能覺得好受一些。

　　這、這就是芥子小姐特制辣椒醬的威力了嗎？！

　　……話說芥子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竟然是芥子小姐的辣椒醬。」十六後退了幾步，「太狠了。」

　　芥子小姐原本是咯吱咯吱山的兔子，去桃源鄉待過一段時間，還從白澤那裡學來了制作辣椒醬的手藝。但能把一個辣椒醬做成一項令地獄亡者聞風喪膽的刑罰的水平……這天上地下，還真只有芥子能做到如此。

　　——那真的是一只充滿了傳奇色彩和魔幻畫風的兔子。

　　半分鐘之後。

　　唯一在液面上的黑死牟，臉色通紅地沉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來到舌尖上的地獄。

　　取一群新鮮的上弦，鞭打至肉質疏松，放入鍋中，配上幼蟲蜘蛛馬蹄等佐料，最後再加上變態辣的辣椒醬，用棍子攪和攪和——隔壁小鬼饞（辣）哭啦。

　　*

　　PS：大綱來看我還剩兩個內容沒寫。一個是十二鬼月的快樂（？）生活，一個是退休鬼殺隊的再就業指南。距離完結估計還會有一會兒，不過基本都是輕松快樂的日常沙雕向啦（比如做個辣底火鍋什麼的）


第49章 一哥迫害記

　　事實證明，鬼燈不愧為地獄第一輔佐官大人。他在折磨人這方面簡直就是天賦異稟，由他改良的天罰鍋成功禍害了全部的上弦，外加鬼舞辻無慘的部分|身體，無一幸免。

　　而完成這一切之後，鬼燈就領著那批預備獄卒去其他地方繼續參觀學習去了。

　　十六抬手輕掩在鼻子上，湊近了看那口碩大無比的天罰鍋。裡面全是黑紫色的不明液體，上面還浮了一層紅色的辣油，咕嚕嚕的冒著泡泡。每一次的沸騰都掀起了不少蝙蝠蛾的幼蟲，以及一些來歷不明的頭發絲，偶爾還能見到鬼舞辻無慘的肉塊。

　　就像是一鍋究極黑暗料理。

　　十六看著看著，覺得有點兒惡心了。於是她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退後幾步，喊上繼國緣一離開了這個地方。

　　當天傍晚，完成了今日份工作任務的十六同鬼燈一起來這裡撈鬼。鬼燈是想要撈玉壺，而十六是想要撈猗窩座：畢竟猗窩座和別的上弦可不一樣，他的一周還有那麼六天是要給她免費打工的。至於其他人，十六覺得他們完全可以天罰鍋裡面多待幾天，不能浪費了那麼多珍貴的材料。

　　他們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部分上弦浮了出來，就是他們的表情都挺難看的。

　　連上弦之貳都沉默了，癱在鍋的邊緣仿佛失去了夢想。

　　直到十六把猗窩座撈了出來之後，童磨渙散的目光忽然就聚焦了，神情困惑地看向十六，微微垂下的眼角甚至流露出幾分委屈的味道：「誒，為什麼猗窩座閣下不繼續待在這裡？」

　　十六在那裡看鬼燈撈玉壺，隨口就回了一句：「他明天有工作。」

　　童磨又問：「那，為什麼他有工作呢？」

　　「因為他真心悔過了。」

　　童磨聞言，眼睛一眨就有晶瑩剔透的淚水劃過臉頰，被淚水潤得濕漉漉的眼睛看向十六，表情是七分悔恨三分悲傷，語調悲戚而哀慟：「其實，我一直為我過去的所作所為，感到深深的愧疚。」

　　那表情，那語氣。簡直聞者落淚，聽者悲傷。

　　十六：「……」

　　你愧疚什麼？愧疚沒有去當個演員？

　　十六懶得去看童磨的表演。

　　而鬼燈也終於把玉壺給撈上來了，還非常順手地用身邊地獄獄卒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壺。做完這些之後，他看了一眼鍋中的童磨，微微眯起了細長的眼睛。

　　在回去的路上，鬼燈向十六提起了鬼舞辻無慘和十二鬼月。他說：「你既然決定要對他們施以處罰，就不要罰得太輕了。」

　　「鬼的亡魂和人類的死者不同，地獄的大多數刑罰對於他們來說不痛不癢。」

　　鬼燈冷笑一聲，說：「我給你一個月的帶薪休假，你去專門制定一些針對這些鬼的酷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一定要讓他們清晰認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地獄。」

　　「像早上那種一群人在熱鍋裡面泡溫泉一樣的情況，我不想再看到了。」

　　仿佛有看不見的黑氣從鬼燈身上冒出，那微皺著的眉和陰沉著的臉看上去可以嚇哭一些小鬼，甚至是令閻魔大王瑟瑟發抖。

　　經驗豐富的十六一眼就能看出，鬼燈生氣了。

　　估計他從早上看到那鍋上弦的時候就在氣了，所以才會特意在那裡做了天罰鍋。而剛剛童磨輕慢的態度再一次勾起了他心中的憤怒，本性極其好強的輔佐官大人一點也看不慣有罪之人在他管轄的地獄中，還能如此輕松隨意的模樣。

　　嗯，無仇無恨，就是單純看他們不爽。

　　白撿一個月的假期，對於現在已經不拿工作當成自己生活全部意義的十六來說，自然是十分樂意接受的。她一口答應，當天回到家裡就開始自己的計劃方案了。

　　鬼舞辻無慘暫時就讓他先享受著切片受刑的快樂，就先從他手下的十二鬼月開始吧。也不用著急，一個一個來，第一個就是上弦之壹黑死牟。

　　在十二鬼月中，因為之前有隨繼國緣一一起進入過他的夢境的原因，十六還算是比較了解黑死牟一點。

　　不得不說，繼國這兩兄弟簡直就是用生命詮釋了什麼叫做兄弟濾鏡八米厚。在繼國緣一眼中，他的兄長一直都是值得敬佩並且愛護兄弟的，只可惜被鬼蒙騙走上了歪路。而在黑死牟眼中，自己的弟弟就是神的寵兒，是他終極一生想要追趕卻怎麼也趕不上的人。

　　對此，黑死牟嫉妒到眼紅，一對眼睛不夠干脆紅三對。六只眼睛裡面每一只都寫滿了「我好酸啊」。

　　對付這種檸檬精紅眼病，十六覺得最好的方法並不是肉|體上的折磨，就比如說用各種嚴酷的刑罰拷打。這些異世界的鬼什麼沒經歷過，能爬上上弦的位置，他們最不畏懼的恐怕就是疼痛了。

　　所以相比較這些，十六還是更喜歡在精神上戳他們的痛處。

　　於是，十六第二天一大早就從天罰鍋裡撈出了黑死牟，然後將他帶到了詩的住所——這裡也是繼國緣一和三子住的地方，另外，時透兄弟也搬到了這兒。

　　黑死牟擰起眉。

　　他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十六：「沒什麼，就是想帶你看看繼國緣一的一天。」

　　黑死牟：「…………」

　　黑死牟：「？？？？」

　　要不是從小受到的貴族教養，黑死牟真的想問十六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了。

　　之前的刑罰也就算了，辣味的天罰鍋他也忍了，但帶他來看繼國緣一的一天算什麼啊！哪有這麼惡心鬼的！

　　黑死牟全幾乎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議排斥著，眉頭無意識鎖得更緊了，嘴唇更是抿直成了一條緊繃著的線。

　　這算什麼？

　　對此，黑死牟提出自認為非常合理的質疑：「地獄……真的有這樣的規定嗎？」

　　十六聞言，態度十分溫和地解釋道：「我是你們的負責人，所以我覺得有，就可以有。」

　　再說了，地獄的刑罰本就多變。還有當眾朗讀犯人高中時候的戀愛日記這種懲罰，不得不說，公開處刑真的很容易讓犯人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願意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十六一直覺得，當初想到這項懲罰的人，簡直就是一個天才。

　　而黑死牟顯然不這麼認為。他很排斥見到繼國緣一，但十六綁也綁著他進去了，根本不給他抗議的機會。

　　而他們最先遇到的，是繼國緣一和詩的兒子，三子。

　　黑死牟的余光在接觸到他的時候，全身都僵硬了一瞬，甚至忘記了反抗。他的目光下意識追隨著那個少年，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太像了——三子和繼國緣一小時候，真的太像了。

　　耳邊響起的女聲喚回了他飄遠的思緒，黑死牟定了定神，就聽見十六向他介紹道：「相信你也能看出來，這是繼國緣一的兒子。繼國緣一下地獄之後和他的妻子團圓了，他們三個人現在過得十分的幸福。」

　　「而他的兒子也非常優秀，小小年紀就跟他父親一樣的出色，日之呼吸的劍技也全部都掌握了，一個能打你十個。」

　　「…………」

　　黑死牟瞪圓了眼睛，咬牙切齒地盯著十六，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流淌出來，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話：「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十六不疾不徐道：「帶你去看繼國緣一的一天啊，在此之前先熟悉一下他周圍的人嘛。」

　　在跟三子打過招呼之後，十六一邊在面色鐵青的黑死牟耳邊不停念叨著三子究竟有多麼優秀，一邊帶著他往庭院的深處前進。

　　沒走多遠，就瞧見了院子裡的時透兄弟——時透無一郎在教時透有一郎劍技。

　　十六走近的時候，就聽見無一郎對有一郎說：「已經練習了十分鐘了，哥哥可以休息一下了。」

　　有一郎：「……你當初也是練了十分鐘就休息的？」

　　無一郎歪了歪腦袋，回憶了好一會兒之後，避開這個問題慢吞吞說：「我會一直在哥哥身邊，保護好哥哥的。」

　　十六聽到這兒，內心甚是欣慰。不僅心裡欣慰，還想跟黑死牟分享她的欣慰：「時透兄弟都是你的後輩，你看，他們相處得多好。」

　　「對了，他們跟繼國緣一和三子的相處得也很好。也許是因為有血緣關系吧，總感覺比別人要親近一些。」

　　仿佛是不經意的，十六語氣相當無辜而誠懇地問黑死牟：「就是不知道，他們跟你的關系如何呢？」

　　親自腰斬了時透無一郎的黑死牟：「…………」

　　他下意識看向那兩個兄弟，恰好對上時透有一郎的視線。緊接著肉眼可見的，原本臉上還掛有笑容的時透有一郎，在看見他的一個瞬間，臉色就沉了下來。

　　如果不是十六也在現場的話，黑死牟毫不懷疑自己會再一次被這個暴脾氣的後輩給罵得狗血淋頭。

　　繼國緣一在這個時候闖入了他的視野範圍內。

　　他似乎有些驚訝在這裡看見他，但也沒多說什麼。而剛剛還警惕著他的時透兄弟在面對繼國緣一時，態度立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反轉。有一郎姑且不提，就連無一郎那個面癱，目光都溫柔了許多。

　　……

　　黑死牟移開了視線。

　　他不傻，自然明白十六帶他來具體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讓他看看，繼國緣一就算是死後也比他活得要幸福很多。他的品性一如既往，還有那麼多人喜歡。和他相比較起來，自己簡直就低到了塵埃裡去。

　　他明白，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這麼往十六給他挖下的坑中跳了下去。帶著滿腔的憤怒之心、嫉妒之情，跳得那麼奮不顧身。

　　最後，所有的情緒全部化為濃濃的自嘲，醞釀出一份苦澀，自心底蔓延擴散。

　　黑死牟想，自己付出了那麼多，最終還是在他的弟弟面前輸得徹底。輸掉了他的自尊，也輸掉了他的一切。

　　黑死牟閉上眼睛。

　　滿目的黑暗之中，他聽見了那道熟悉的聲音，輕輕敲開了他的耳門。

　　「兄長想要和我們一起用午餐嗎？」

　　低沉的嗓音裡沒有任何負面的情緒，溫和平緩得像是冬日的暖陽一樣。不過分灼熱，僅僅只是溫柔地擁抱著這個世界。

　　黑死牟甚至因此產生了一瞬間的錯覺。

　　仿佛時間穿梭到了遙遠的過去——那個他還叫繼國岩勝的過去。

　　……

　　打破他這個錯覺的還是十六。

　　「繼國緣一的午餐一般是他妻子准備的。話說回來，你兄弟有妻有子家庭和睦，你有老婆嗎？」

　　還不等黑死牟說什麼，十六就自顧自接了下去：「哦，我差點忘了。看時透兄弟，你應該是有過妻子的，只是現在沒有了吧。」

　　「猗窩座的戀人都一直在地獄等他，再看看你，孤零零的一個，明明不是單身狗卻勝似單身狗……唉。」

　　十六裝模作樣地嘆氣一聲：「真是可悲啊。」

　　黑死牟：「…………」

　　黑死牟想要拔刀了，真心實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想到了一個梗。

　　——這是我老婆親手繡的肚兜，你有嗎！

　　——你有病吧！！

　　*

　　雖然說是說迫害上弦。但像一哥三哥這種不會那麼狠心，還是想幫他們打開心結啦。不過像二哥這種，就不用考慮那麼多啦。


第50章 迫害失敗記

　　在繼國緣一的身邊待了一天，黑死牟最後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大鍋上弦天罰鍋一樣難看，還是用鬼舞辻無慘的肉來調味的那種。

　　他一面嫉妒著繼國緣一，嫉妒得差點兒沒直接從人類的形態再一次變回六只眼睛的鬼的模樣，一面又為繼國緣一對待他的態度而感到動容，最後又深深唾棄著這份動容。

　　簡單概括一下黑死牟現在的心情，就是討厭著繼國緣一，也厭惡著自己，總之看誰都不順眼。最後被十六帶去等活地獄的甕熟處後，他甚至還在心裡如釋重負的長舒了一口氣。

　　黑死牟寧願一直泡在那個天罰鍋裡面，也不想再在繼國緣一身邊待半分鐘了。

　　一直用余光觀察著黑死牟的十六捕捉到了他眉眼中細微的情緒變化，若有所思。

　　然後第二天她就把黑死牟直接丟給了繼國緣一，還讓他給黑死牟安排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比如運個文件做些跑腿活兒之類的任務。

　　處理完上弦之壹之後，十六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上弦之貳身上。

　　說句實話，童磨這個鬼是真的有點兒難搞。十六也不確定自己應該怎樣做，才能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琴葉說他殘酷虛偽，蝴蝶香奈惠說他不通情理，而蝴蝶忍說他就是個沒有心的下三濫。

　　就連同為鬼的猗窩座，也沒有給出他什麼好的形容和評價。但十六還是從他那裡知道了不少有關童磨的信息，比如他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比如他對女性非常執著和偏愛，再比如他那扭曲的把殺人當成救人的三觀。

　　知道這一切之後的十六，腦殼更疼了。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想了一整天，最後做了兩個計劃。

　　而第一個計劃有關焦熱地獄，幾大地獄之中倒三的存在，在其之下的就是大焦熱地獄和阿鼻地獄。

　　同時，那裡又被稱為是天邪鬼的巢穴。聽這個別稱就知道，焦熱地獄裡面有天邪鬼——嗯，地獄裡面的又一個奇女子。在十六的心裡，她是能和奪衣婆相提並論的神奇存在。

　　「十六大人是要給我安排工作了嗎？」

　　在前往焦熱地獄的朧車上，童磨笑眯眯地湊到了十六的身邊說話，還非常自覺地把稱呼從「十六夜小姐」換成了「十六大人」。而剛剛在甕熟處的時候，十六就聽見他已經把對鬼舞辻無慘的稱呼從「無慘大人」改成了「鬼舞辻先生」。

　　態度上挑不出差錯，非常的真誠，臨走前還對無慘每一塊身體都一一道了別。就是在細節上把關系撇得一干二淨，並且毫不猶豫。

　　十六還不曾回應，童磨自己就在思考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地獄獄卒了。

　　「唉。」

　　他嘆了一口氣，手中的鐵扇合攏輕輕靠在下巴上，微垂的眉眼流露出無限的憂慮：「只可惜我生前身為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比較擅長的是拯救他人脫離苦海，而不是懲戒呢。」

　　「不過如果十六大人希望的話，我也能完美完成任務的。」

　　十六：「……」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醒醒，別做夢了。」十六一臉冷漠，「你只是換個地方受罰而已。」

　　「……」

　　「誒？」

　　童磨委屈，但是童磨不說，不過童磨也不願意憋著，就這麼哀怨地盯著十六看。

　　可惜盯了一路，十六都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還干脆閉上了眼睛，就這麼冷淡著一張臉坐在朧車上，半點也沒有搭理童磨的意思。

　　隨著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朧車內的慢慢變得熱了起來，最後定在一個極其高的溫度上，但跟翁熟處鍋底的火堆還是不能比的。

　　童磨將原本合攏的鐵扇展開，開始扇起風來——不是給他自己，而是給十六扇風。

　　他的視線落在十六身上的時候，專注得仿佛只能看見她一人一樣。只是那溫柔多情的皮囊之下，藏著冰冷的興味和揶揄。

　　十六睜開了眼睛，同他對視了一秒之後，挑了挑眉：「風大點兒，別停。」

　　童磨：「……」

　　不過在下了朧車之後，十六還是讓童磨把扇子給收起來了。

　　焦熱地獄很符合一般人類對於地獄的想像，暗沉深紅的天空，寸草不生的土地，和無數燃燒著的血紅的地獄焰火。

　　然後就是滿地亂爬痛苦呻|吟著的亡者，神色冷酷舉著刑具的獄卒，以及一抹顯眼的粉紅色身影。

　　粉色雙馬尾，梅色蝴蝶結，櫻色連衣裙，黑絲過膝襪，短短的裙擺和黑絲之間露出一小截絕對領域，再配合那膀大腰圓的身材、倒三角的死魚眼、笑起來漏風的牙齒，以及最重要的醜陋面龐上極其做作的嬌羞表情，簡直完美。

　　——完美的視覺污染。

　　嗯，這就是天邪鬼了。

　　一個滿嘴謊話還擁有迷之自信的優秀獄卒。

　　還是一位童磨看到之後都驚呆了的女性。

　　十六注意到身邊的童磨在看到衝他們跑過來的女人之後，面色僵硬了一瞬間，下意識抬了抬手想用鐵扇遮住自己的眼睛，但最後還是強忍住這種衝動了。

　　童磨見過數不清的女人。但她們中的大多數都是美麗又柔弱的，期中有極少數像琴葉那樣善良又單純的人，又有不少懦弱又自私的人，而她們中的小部分，像是蝴蝶姐妹一樣勇敢而強大。

　　但面前這樣的女人……他還真沒怎麼見過。

　　童磨勉強維持著笑：「這位是……」

　　十六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讓童磨站在她的前方，然後才回道：「這位是天邪鬼。」

　　童磨：「……取代了瓜子姬的那位天探女小姐？」

　　「是的。」十六有些意外，「你們那邊也有瓜子姬的傳說嗎？」

　　童磨的目光一時有些復雜：「小時候曾從父母那裡聽過一些。」

　　不過當時他一直沒把這個當真，就當成無聊的故事聽過就罷，沒想到能在另一個世界的地獄裡看見傳說故事的主人公……更沒想到，真實存在的天邪鬼是這種形像的。

　　在瓜子姬的故事中，從瓜裡誕生的瓜子姬生得美貌，被一對老夫婦收養長大，但卻在出嫁之前被心生嫉妒的天邪鬼取代了。還是後來依靠小鳥的通風報信，才讓瓜子姬的爺爺奶奶發現了不對，最後將天邪鬼砍死。

　　在傳說中，天邪鬼是一個醜陋而惡毒的女人。

　　而面前的這個天邪鬼……仿佛也確實如傳說描述般那樣的醜陋。

　　但她自信啊。

　　跑到他們面前之後，一個嬌羞地跺腳，雙手捧著自己的臉，還衝童磨拋了一個媚眼，拖著腔調捏著嗓子說：「討厭啦，竟然連通知都不通知一下，就擅自跑過來找人家！」

　　「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來見我嗎？」

　　童磨：「……」

　　童磨：「…………」

　　十六又往後退了一步。

　　天邪鬼是天探女，大小也算是一個女神，自然有點兒特殊能力，比如說能看穿人心中的想法和心思。但看穿歸看穿，隨意歪曲他人的意思才是她最擅長的事情。而網絡的發展又使她學會了另一項本領，當個以一敵千的噴子杠精。

　　在如何用語言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這方面，天邪鬼堪稱天賦異稟。

　　就比如現在，在注意到十六往後退了之後，天邪鬼眯起了眼睛。十六越是不想和她接觸，她就偏要湊過去。而對美男和美女的區別對待，使她在面對十六時完全沒有看童磨時那甜到膩的樣子，陰陽怪氣地對她道：「十六夜小姐是不想醜到我，才一直往後退的嗎？」

　　十六：「……」

　　十六沒有回話，她只是萬分深沉地想著，為了惡心童磨，她真的付出了太多。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為什麼會被她列為第一個計劃？

　　「對，沒錯。」

　　十六：「我太醜了，不想侮辱到你的眼睛。天邪鬼小姐還是多和我身邊的這位先生相處相處吧。」

　　停頓了一下，十六看向童磨，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他現在是你的犯人了，你想把他怎麼樣都可以。」

　　童磨：「……」

　　童磨：「…………」

　　等等？

　　轉手就被十六賣了的童磨下意識看向天邪鬼，然後就看見那個女人衝著他「嘿嘿嘿」地笑著，眼睛裡仿佛都冒著光。

　　童磨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

　　而十六松了一口氣，發自內心的感謝童磨那張好看的皮囊多少還有一點用處，至少能幫她分散天邪鬼的注意力。

　　「你在緊張？」

　　天邪鬼湊到童磨身邊，臉頰甚至染上了紅暈：「是因為馬上要和我相處，所以才感到緊張的嗎？」

　　童磨：「……」

　　「還是說，你在擔心我會罰你罰得很重？」

　　天邪鬼嬌羞地握拳，錘了一下童磨的肩膀：「放心啦，人家很溫柔的啦。雖然你的長相明顯配不上我，但至少還算順眼啦。」

　　童磨：「……」

　　「來。」

　　天邪鬼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攝像頭：「來，我們來拍一張合照，一二三，茄子——」

　　畫面定格，裡面是天邪鬼的一整張大臉，和被擠到角落裡的童磨那可憐兮兮的小半張臉。

　　童磨：「……」

　　十六縮在角落快樂圍觀，還在內心為天邪鬼加油。

　　然而，一個小時之後。

　　童磨已經可以和天邪鬼在一起談笑風生了。

　　天邪鬼用手指纏繞著自己的頭發絲：「你說啊，瓜子姬那麼醜，我怎麼能讓她嫁給殿下呢？我只是好心，才迫不得已扮成她的模樣出嫁啦！但瓜子姬那個小心眼的女人，不僅不心懷感激，還總是針對我。」

　　童磨點點頭：「嗯嗯，不過殿下沒看上你，而看上了醜陋的瓜子姬，真的太令人感到遺憾了呢。」

　　「唉，我本來可以彌補這份遺憾的，都怪那對該死的夫婦……算了不提他們了，提起來就心煩。」

　　天邪鬼擺擺手，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麼，又問他：「說起來，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衝童磨眨了一下眼睛，暗示意味十足：「如果你喜歡我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地為你忘記殿下哦。」

　　「謝謝，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童磨伸出手按著自己胸口，手指尖沒有傳來心髒跳動的感覺，他卻莫名感受到了悸動。

　　「是和我一起下地獄的小忍，看著她我就會心跳加速，這大概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天邪鬼聞言，輕嘖一聲，態度立刻就冷淡了下來：「算了吧，像你眼光這麼差的人，沒人會喜歡你的。不然也太沒品了吧——依我看，你就也只剩下一張臉可以勉強看看了吧。」

　　對於天邪鬼毫不掩飾的嘲諷，童磨絲毫不惱，反而笑道：「誒？不過我覺得我的人緣關系還蠻好的，有很多人都喜歡我。」

　　「哦，那他們一定是逢場作戲。」

　　「沒關系，我的性格寬容，不介意這些。」

　　……

　　十六的表情一點點變得麻木：「…………」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快樂不見了。

　　童磨的適應能力簡直強悍，在最開始訝異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能逐漸跟上天邪鬼的腦回路了。笑意盈盈地看著她的時候，目光中甚至沒有半點的嫌棄或是厭惡，但說出來的話細品起來，卻絕對稱不上友善。

　　這一點倒是和天邪鬼說話的習慣非常想像。只不過一個是令人反胃的矯揉造作，令一個是虛偽至極的假情假意。

　　十六聽著他們兩個聊天，聽著聽著，也算是聽明白了。

　　她這哪兒是把童磨帶過來讓天邪鬼惡心他啊，她這明明是給童磨找了一個旗鼓相當的聊天對手了！

　　這家伙現在明顯是樂在其中的樣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說一，鬼燈的天邪鬼真的跟二哥一樣精通語言的魅力，只不過一個高顏值一個低顏值。

　　下一章繼續迫害二哥（二哥的人設我還蠻欣賞的，每次一寫到他就忍不住給他加戲，不過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另外，我不怎麼吃童忍啦，只有相殺沒有相愛，最多童磨單相思（反倒是童磨和豬豬媽相處的那段時間我更喜歡一丟丟，因為那個時候的童磨感覺更像是個人，看上去也溫馨一點點……嗐）


第51章 二哥迫害記

　　如果說，半天之前童磨還能和天邪鬼相談甚歡的話。

　　半天之後，天邪鬼已經開始討厭童磨了。

　　長相再符合她的胃口也沒有用，面前的這個笑眯眯的男人真的太令人討厭了。更關鍵的是，天邪鬼無法用自己的語言折磨這個男人。天探女能窺探人心的能力告訴了她，這個男人在面對她的各種惡毒的語言時，內心沒有一點兒煩躁或者痛苦。

　　這就一點也不快樂了啊。

　　而眼睜睜看著童磨和天邪鬼聊著聊著，反倒是把天邪鬼給聊煩了的十六：「……」

　　她的本意是想讓天邪鬼惡心童磨，沒想到最後變成童磨惡心了天邪鬼，但是天邪鬼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所以她究竟該不該感到開心呢？

　　十六心情復雜。有那麼一瞬間，她還挺佩服童磨的，真的是個人才。

　　最後還是天邪鬼先不耐煩了。

　　「你知道你的內心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樣，不僅掀不起丁點兒波瀾，還很惡臭嗎？」天邪鬼「嘖」了一聲，面無表情道，「我不跟死人說話，再見。」

　　言罷，天邪鬼在看到遠處路過的瓜子姬之後，就丟下童磨跑過去找她了——這位被她殺害替代了的倒霉鬼如今也在地獄裡，嚴格來說她們現在還算是同事。但新仇舊恨算起來，瓜子姬對天邪鬼沒有一點兒好感。然而她越討厭天邪鬼，天邪鬼就越想要去招惹她。

　　被天邪鬼拋棄得毫不猶豫的童磨搖了搖手中的鐵扇，眯著眼睛看著那道粉紅色的醒目背影，天真的口吻含著笑：「天邪鬼小姐還真是幽默呢，在地獄生活的，有哪個不是死人呢？」

　　十六：「……」天邪鬼具體想要表達什麼，你真的沒有半點自知自明嗎？

　　她倒是覺得，滿嘴謊話的天邪鬼倒是難得說了一句真話。

　　童磨仿佛天生就缺失了感情這根弦一樣，無論是消極還是積極的情緒都不太容易被他所感受到。他很難對周圍的人或行為產生共鳴或者理解，自然也不會被外界的因素所干擾。身體上的痛苦對他來說只是一種不好不壞的感覺罷了，精神上的痛苦他說不定還覺得挺新奇挺想體會一下的。

　　由此來看，讓童磨真正感受到痛苦似乎就成為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那又如何呢？

　　十六想：他既然沒有情感，那麼就永遠也不要有了。

　　「走吧，我們現在去大叫喚地獄。」

　　*****

　　大叫喚地獄，受苦無有數量處。

　　地獄中難得絢爛明麗，又顏色豐富的地方。只不過比起天國的清麗美好，受苦無有數量處的繽紛看上去就像是路邊的毒蘑菇一樣。

　　霧蒙蒙的淡粉色天空，一眼看去全是參差不齊的樹木，宛若森林。只是那些樹上的枝葉基本都並不濃密，而且比起正常的葉子，樹枝上長出來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來的、顏色各異形狀也各異的奇奇怪怪的東西。至於樹下，是臉色青紫的亡者。

　　在十六一直以來的理解中，受苦無有數量處就是拿亡者種樹的一處。在這裡的亡者身上會長出一些諸如蘑菇啊樹啊之類的植物來，這些植物從他們身上吸收營養長得茁壯，而亡者則會因此大多形容枯槁，還要每時每刻都忍受蟲蟻的啃食。

　　童磨垂眸看著這些亡者，回憶說：「我以前也在玉壺閣下送給我的壺中種過人頭。」

　　「現在想來，如果當時我拿她來種樹應該也挺不錯的。」

　　「是嗎？」十六瞥了一眼童磨，「我也覺得拿你來種樹挺不錯的。」

　　童磨：「……嗯？」

　　童磨想了想，輕輕笑了一聲：「如果這是十六大人安排的工作的話，我不介意的喲。」

　　「只不過，這麼枯燥無聊的手段……大人確定要拿它來對付我嗎？」

　　童磨沒有感情，不代表沒有智商。他當然知道十六忙到現在就是為了折磨他，剛好童磨自己也挺好奇她究竟想用什麼手段來對付他的，也就挺配合的。剛剛和天邪鬼相處的過程總體上是令人愉快的，之前的天罰鍋也很有趣，但如今在受苦無有數量處面對的這個處罰，總覺得顯得平淡了那麼一些。

　　童磨漫不經心地想著：所謂地獄，也就這些手段了嗎？

　　那可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十六直接無視了童磨的冷嘲熱諷。

　　總之他會感到無聊就對了，她又不是來給童磨找樂子的。

　　被十六寫出來的第二個計劃，嚴格來說不完全是為了折磨童磨，而是為了給別人找樂子。就是讓那些討厭童磨的人出出氣，如果能給別人帶來快樂，那童磨也還不算完全沒有用。

　　十六想著，掏出了手機，點開了她最近幾天新建的群聊。

　　這兩天她這裡的人比較多，為了方便起見，她還是用上了這些來自現世的高科技。如果有手機有群聊的話，至少通知事情會簡單很多。而異世界的科技落後了這邊的現世很多，教會他們如何用手機還花了十六有一會兒的功夫。

　　不過老實說，十六自己也不太習慣用手機。或者說地獄裡面的大部分人都還是習慣從前的生活方式，相對現世來說比較傳統。那些高科技產品中最先被接受的其實還是電視機，因為地獄人民也要追星看電視的嘛。

　　好在建個工作用的群聊並不困難。

　　十六自己是群主，還給了詩和產屋敷耀哉管理員的位置。

　　她打開群聊，然後開始慢吞吞地打字，點擊發送。

　　【十六夜十六】：我打算在受苦無有數量處種童磨，有人要來嗎？

　　幾乎是在她發出這一條信息的下一秒，就有人回復了。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有一郎】：童磨是誰？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有一郎？

　　十六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時透無一郎給自己取的昵稱……所以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背著她改的昵稱？她怎麼記得不久之前，大家明明都是非常正常的名字的啊。

　　算了，改了就改了。都是小孩子，活潑一點兒也挺正常的。

　　十六在對話框裡慢慢打字，才打到一半，就看到已經有人回復了無一郎。

　　【父親母親的寶貝累】：那是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貳。

　　十六盯著這條回復看了兩秒，默默刪除了自己打到一半的話。

　　然後她就看見群裡面的消息一條條彈了出來，名字千奇百怪，手速也一個比一個快。

　　明明她才是那個帶領他們接觸高科技的人，現在卻覺得自己已經落伍了，可能她真的老了吧——不，也不對，明明鬼燈那個老家伙手速就非常快，之前還追過星，買過金魚草周邊。

　　十六想不明白。

　　她看了看聊天記錄，大部分人對種童磨並不感興趣，而個別人另有想法，就比如時透有一郎想要中黑死牟，而無一郎非常殷勤地表示如果這是哥哥希望的話，他會幫忙的。

　　十六：「……」

　　【蝴蝶妹妹】：請稍等，我馬上就來^_^

　　【蝴蝶妹妹】：琴葉小姐想要去看看嗎？^_^

　　【琴葉】：……不用了，我就不去了。

　　【蝴蝶姐姐】：小忍是要去嗎？那我也跟你一起吧。

　　【蝴蝶妹妹】：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那種人渣看多了對眼睛不好，姐姐。

　　……

　　最後想要過來圍觀的也只有蝴蝶忍一個人。猗窩座倒是挺想來的，但權衡之下他好像更不想見到童磨，幾番猶豫最終還是放棄了。

　　十六退出了群聊，看向童磨。

　　童磨對上她的視線，有點兒期待地問道：「十六大人是又有什麼新的想法了嗎？」

　　「我並沒有改變我的想法。」

　　十六淡淡回了一句，然後突兀地轉變了話題，問童磨道：「你知道我最喜歡受苦無有數量處的一點是什麼嗎？」

　　「嗯……」童磨非常認真地想了想，「喜歡這裡的美麗？」

　　不管是長在亡者身上的那些樹，還是被樹扎根著的那些亡者，都讓童磨覺得美麗，甚至頗具藝術性——玉壺一定會很喜歡這個地方。

　　「不，」十六搖頭，「我只是喜歡這裡的安靜。」

　　整個地獄中，除了八寒地獄裡面那些被冰封在冰塊裡的亡者，就屬八大地獄的這裡最安靜了。

　　十六走到一棵樹的旁邊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下面那個翻著白眼的亡者的腦袋，看著他對童磨說道：「這裡的亡者一般都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甚至不會痛苦呻|吟，所以從來不惹麻煩。」

　　他們就像是變成了樹的一部分，十六有時候甚至還在懷疑，這裡的人還能不能思考。

　　童磨「唔」了一聲：「看來，十六大人不喜歡會惹麻煩的下屬。」

　　十六不置可否，只是抬眸看向那個漸漸向她走近的身影——蝴蝶忍。

　　而在她出聲打招呼之前，童磨就非常自覺地湊到蝴蝶忍的面前了，眼睛亮亮的，看上去非常欣喜的模樣：「小忍是專門來找我的嗎？我真的很感動呢。」

　　蝴蝶忍微笑著，也沒有勉強自己忍耐，直接把手上拿著的刀插進了童磨的腦門，還用力轉動了一下，血液瞬間從傷口處流了下來，流得童磨滿臉的鮮血，看著就滲人。

　　「哎呀哎呀。」

　　被刺了一刀的童磨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興奮地捧起了自己的臉：「小忍可真熱情呀。」

　　蝴蝶忍這一次干脆就無視了他，走到十六面前向她打了一聲招呼：「十六夜小姐。」

　　然後，蝴蝶忍環顧了一圈周圍，並向十六虛心請教：「我可以在那家伙身上種其他植物嗎？」

　　說著，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平攤十六的面前，掌心裡面躺著幾枚小小的種子。

　　不甘寂寞的童磨在旁邊插話：「可以哦，小忍想怎麼對我都可以哦。」

　　然而蝴蝶忍看都不看他一眼。

　　童磨略感可惜，然後覺得自己似乎更喜歡蝴蝶忍了。

　　「應該可以……」

　　十六盯著她手掌心裡面的種子看了一會兒，問她：「這是什麼種子？」

　　蝴蝶忍的語氣輕快而溫柔：「是紫藤花的種子呢。」

　　十六：「……」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紫藤花應該是鬼的弱點之一。但如今他們死都死了，這些東西自然也不會再有什麼影響了。不過沒影響歸沒影響，應該沒幾個鬼會喜歡這種植物。

　　然而擅長腦補的童磨又開始幻想了：「紫藤花是將我和小忍連在一起的神奇的花呢，我很願意小忍將……唔。」

　　蝴蝶微笑著從身邊的樹上摘下了幾只花花綠綠的蘑菇，塞進童磨的嘴裡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即便是做著這樣的事情，蝴蝶忍嘴角微笑著的弧度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她的表情像是偶人一樣被定格在了一個溫柔的笑臉上，習慣性地不輕易流露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情緒：「既然是肥料，那就不要在這裡講話讓人討厭啦。」

　　童磨：「……」

　　他想：生氣的小忍也超可愛。

　　然後，超可愛的小忍把他栽進了土裡，在他身上灑滿了紫藤花的種子，並換了一塊石頭堵住了他的嘴。

　　童磨：「……」

　　再然後，超可愛的小忍就和十六一起離開了，看都不看一眼童磨。

　　童磨戀戀不舍地目送著蝴蝶忍離開之後，開始觀察自己身上的種子了。受苦無有數量處的植株一般生長期都很短，童磨就這麼饒有興趣地看著紫藤花在自己的身上生根發芽，迅速爬滿了他的全身。

　　而另一邊。

　　蝴蝶忍在問十六，她具體打算如何對付童磨。

　　「就是你今天做的那樣。」

　　十六說：「把他種在受苦無有數量處。」

　　蝴蝶忍沒忍住，繼續追問她：「……僅此而已？」

　　十六不慌不忙：「僅此就已經足夠了。」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他的情感十分寡淡。」

　　即便是嘴上說著心動說著愛蝴蝶忍，也不過是根據一時的身體反應，自己分析出來他應該是喜歡蝴蝶忍的。但事實上，他根本不懂愛。

　　「他比鬼舞辻無慘還要更不像是人，鬼舞辻至少還發了瘋的想活著，但他即便是面對死亡，也不會產生太大的悲傷和後悔。」

　　「可即便他看上去什麼也不在乎，什麼都沒有放在心上，但他還是會做出一些事情來。」

　　「比如當他的萬世極樂教的教主，用自己所認為的方式救贖人類。比如想要和你談一場戀愛，希望能體會心動的感覺。」

　　十六看向表情若有所思的蝴蝶忍，解釋說：「至於我想要做的，只是一點點剝奪他像征著人的一切。」

　　作為一個即便是變成鬼了，也沒有從教主的位置上走下來的人，童磨心中不屑著那些教徒愚蠢的貪婪和自私，卻又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寬恕著他們的罪行，最近滿懷憐憫地將他們吞食殆盡。

　　對於這樣一個人，不如就讓他無法再得到任何的回應，讓他的全部自認為正確的想法都成為沒有用的東西，讓他連一瞬間的心悸都不配擁有，讓他被孤獨吞沒，並在孤獨中迷失自我。

　　童磨不是沒有心沒有情感嗎？那就干脆不要再有了。

　　蝴蝶忍漸漸領會到了十六真實的想法，贊同欣賞的同時又有些不解：「那我不過去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不是要讓童磨感到孤獨和無趣嗎？

　　「啊，沒事。」十六無所謂道，「你不理會他就可以了。再說了，這件事情上最主要的還是你們開心。」

　　「我知道了。」

　　……

　　第二天，蝴蝶忍發了一張照片放在群裡。

　　【蝴蝶妹妹】：#圖片#看看我新培育的紫藤花^_^

　　【是狛治不是猗窩座】：紫藤花下面的那個是……童磨？

　　【蝴蝶妹妹】：那只是一個花爬架罷了，請狛治先生不要再開玩笑了^_^

　　【是狛治不是猗窩座】：……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磨磨頭雖然沒有心，但他愛熱鬧愛表現呀，連血鬼術都弄得花裡胡哨的。

　　總之——

　　當你的紫藤花爬架去吧！


第52章 鱷魚沒有心

　　在解決掉童磨這個難搞的刺頭之後，剩下的幾個上弦都變得簡單了起來。

　　半天狗性格膽怯，三觀扭曲，喜歡打著弱勢群體的旗號為非作歹。對付他只要找一個能打得過他的獄卒，讓他連無能狂怒都無法發泄出來就可以了。於是十六把他丟給了芥子小姐——嗯，就是鬼燈天罰鍋最後一步辣椒醬的制作者，那位擁有傳說色彩以及魔幻畫風的兔子小姐。

　　十六覺得，就這位正常的時候可可愛愛，精分起來武力值瞬間爆炸，站在動物獄卒的戰鬥能力金字塔最頂端的兔子小姐，對付區區一個上弦之肆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而玉壺就完全不用十六操心了，他的事情一直都是鬼燈親力親為的。就鬼燈那鬼畜的性格，相信他也不會過得太舒服。

　　至於墮姬和妓夫太郎這一對兄妹。妹妹嬌氣，地獄的大多數刑罰她都不喜歡，哥哥倒是能吃苦的性格，唯一在意的只有他的妹妹。其實對於這一對兄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墮姬受罰，然後讓妓夫太郎看著。

　　不過十六最後還是沒有這麼做，只是給了他們相對比較正常的處罰。也不是出於同情或者憐憫之類的心情，而是她不那麼想利用這對兄妹僅存的人性中可以稱之為善的這部分。

　　地獄各種嚴酷的刑罰歸根結底是為了讓有罪的人悔改，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不是去培養一個更壞的壞人。

　　然後把她將獪岳丟給了他的師父桑島，又將喜好安靜的鳴女丟到了某個以吵鬧聞名的小地獄。等處理完這一切的時候，鬼燈給她的一個月假期剛好過了一半。

　　十六決定將這後半個月，全部送給鬼舞辻無慘。

　　然而，就在她摩拳擦掌著計劃應該如何迫害鬼舞辻無慘的時候，受苦無有數量處的獄卒告訴她，紫藤花架——哦不對，是童磨離開了。

　　這件事到來的比十六預想得要早一些，她本以為童磨還能再忍個半個月來著的，沒想到他是只能忍受半個月。

　　十六花了一些功夫，還拜托了一下鴉天狗警察，才在半天之內把童磨給找回來了。她找到童磨的時候，這家伙一身的紫藤花。紫藤花在經過受苦無有數量處的業力之後，短短十五天內就綻放出了絢爛的花朵。茂密得甚至遮住了童磨的整個身形，只能看見那層層堆積的紫色花朵之下，一雙七彩的眼睛。

　　在得知十六的來意之後，童磨很是訝異也很是無辜道：「十六大人之前也沒說不能離開呀。至於紫藤花，我一直有在好好在保護，也算是出色地完成了您布置的任務吧。」

　　說著，他又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您看，它們在我身上長得很好呢。」

　　十六：「哦。」

　　然後她就把童磨連人帶紫藤花一起給封進了八寒地獄的最底層，也就是摩珂缽特摩地獄中的寒冰裡去了。

　　摩珂缽特摩地獄特殊且無法抗拒的業力使他在被封進冰塊之後，無法像大叫喚地獄那樣輕易就打碎這些冰塊離開。但身為上弦之鬼，童磨也不會像那些同樣被封在冰塊裡的亡者一樣，被凍到神經衰弱，在極寒中凍死，又在業力的作用下復活，就這麼不斷地重復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感覺。

　　童磨注定清醒。

　　十六要得就是他的清醒和無可奈何。

　　在離開之前，十六將冰塊裡的童磨與紫藤花拍了張照片發給了蝴蝶忍。

　　蝴蝶忍看了之後覺得很贊。

　　因為童磨耽擱了一天之後，十六還剩下兩周的假期，不過這個時間也不算太短。只是當她再一次躍躍欲試想要迫害鬼舞辻無慘的時候，又有事情找上了她。

　　但這一次並不是哪個十二鬼月又出了什麼問題，而是異世界那邊出了一點問題。

　　……不，或許這可能不止是一點問題。

　　給她帶來這個問題的，依舊是身份成謎行蹤成謎，但每一次出現都十分及時的賣藥郎。

　　——他帶著灶門炭治郎的亡魂來到了地獄。

　　在三途川的河邊看到那個前額有著燙傷的紅發少年的那一瞬間，十六是真的有點兒懵了。她對於她所看到的感到非常的不解：灶門炭治郎不是天選之子嗎？他怎麼死了？而且還是在殺死無慘之後死的？

　　「誒？我是怎麼死的嗎？」

　　灶門炭治郎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因為在和大家一起殺死鬼舞辻無慘之後，我的身體實在是不行了，最後沒有撐過就……」

　　而且老實說，不僅僅是他，其他參與了這場戰鬥的人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尤其是岩柱、戀柱和蛇柱。

　　他說到這裡，言語稍微有了一個呼吸間的停頓，或許是覺得談論這種話題著實有點兒壓抑和哀傷，換了一個方向繼續道：「不過，好在臨死前，我親眼看到禰豆子變成人了。」

　　「妹妹恢復成了人類的樣子，鬼舞辻無慘也下了地獄，除了不能陪禰豆子走接下來人生之路外，我真的已經沒有遺憾了。」

　　但那些遺憾和他所收獲的相比起來，感覺還是他自己要賺便宜很多呢。

　　灶門炭治郎發自內心地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上天也已經很寬待他了，而他應當懂得滿足。

　　鬼舞辻無慘死後，其他的鬼自然也無法繼續生存下去。所以只要一想到變成人類的禰豆子，鬼殺隊的大家，還有無數普通的人們，今後會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鬼的幸福而美好的世界裡面，他就覺得欣慰和開心。

　　十六其實並不是很能理解灶門炭治郎的想法。至少設身處地的想想，她根本無法做到如此寬容又不記仇——她要是不記仇，也不會記憶都沒了還在那裡一看到鬼舞辻無慘就想錘他。

　　但這並不妨礙十六非常欣賞面前這個少年所擁有的品質。他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總是毫不吝嗇自己的溫度，盡其可能去溫暖他人。

　　灶門炭治郎的家人除了灶門禰豆子之外，基本都在地獄。而他們目前正住在繼國緣一和詩的宅邸中。

　　不過在去那裡讓他們團聚之前，十六先把灶門炭治郎從三途川邊上帶回了自己的庭院，打算帶他去見一下產屋敷耀哉，然後再花點時間耐心地跟這個性格善良的少年說一些關於地獄的注意事項——最重要的是，十六希望他到時候不要被其他的亡者或者某些性格不好的獄卒給欺負了。

　　時透有一郎還是個好欺負的乖小孩的時候，就沒少被別人坑過。至於現在，就像是什麼奇怪的封印被解除了一樣，誰如果坑了他，那就要做好被他罵和被他弟打的覺悟。

　　十六想著，伸出手稍稍用力推開了庭院的木門。

　　伴隨著細微的吱呀聲響起，灶門炭治郎下意識抬頭看向門框裡面的小小世界。

　　在這地獄特有的暗沉天空之下，庭院裡面種植著的也是看上去顏色頗深的不知名草木，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黯淡無光，是像征著消極的冷色調。

　　而背對著他們的那抹令人萬分熟悉的身影，就是這天地之間唯一的一抹亮色。

　　灶門炭治郎怔住。

　　「……煉獄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200話情報聽說炭炭死啦蛇戀死啦岩柱死啦啊哈哈哈哈哈（失智發言），鱷魚既然都沒有心了那我還要心干什麼？反正大家都開了斑紋活不過25，不如趁早一起下地獄吧。

　　因為200話，我決定修改自己的大綱——迫害什麼鬼，還是迫害我自己吧。

　　PS：有一說一風水活著還不如死了呢，他們倆真的被了刀一次又一次，所以愛的人都一個接一個死了，偏偏讓他倆活著，換成蛇戀不好嗎，鱷魚人干事？


第53章 姐姐的關心

　　【19XX年，X月X日。天氣，陰。】

　　【今天見到鱗瀧先生的另外兩個弟子了。他們都非常厲害，還能運用神奇的呼吸法。雖然錆兔師兄是真的很嚴格，不過我很感謝他們願意指導我。還有每天的揮刀，揮到最後感覺手都要斷掉了。老實說，有好多次我都想要放棄，但一看到禰豆子，就覺得這一切都不算什麼了。總之不管付出怎樣的努力和代價，我一定會讓你變回人類的，禰豆子。】

　　……

　　【那位先生的劍技真的像是太陽一樣耀眼！我以後也能像他那樣嗎？如果我能成長為像他那樣的強者，那一定能更快地找出幫禰豆子恢復成人類的方法吧！】

　　……

　　【今天遇到了一位名叫珠世的女鬼。珠世小姐是一位非常善良的人，還精通藥理，或許她能夠研究出使鬼變回人類的藥劑。只要有希望，我就絕對不會放棄！一定要給這位小姐帶回更多鬼的血液，早日把禰豆子變回人類！】

　　……

　　【我有點兒不太明白，為什麼那樣的人會是鬼殺隊的柱。要不是我反應快，他今天差點就要捅傷禰豆子了！這一點我作為哥哥絕對不會原諒他！但是……或許就如那位主公所說的那樣，那些柱都因為鬼經歷了太多，所以才不能以理性的態度來對待同為鬼的禰豆子吧……禰豆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現在多多忍耐一下，哥哥一定會將你變回人類的，一定！】

　　……

　　【煉獄先生走了。】

　　……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能再熟練一點地掌握日之呼吸的劍技呢？為什麼我最後拔刀沒有再快一些呢？為什麼我沒有強大到最夠救下煉獄先生呢？為什麼就差那麼一點呢？為什麼……煉獄先生……】

　　……

　　【千壽郎今天將煉獄先生的刀鄂贈與我了。無論有多麼痛苦，無論有多麼不甘，我能做的只有掙扎著向前進，爭取成為像煉獄先生一樣強大的柱。】

　　……

　　【最近的訓練加重了很多，氣氛也變得非常緊張，就連善逸都一直堅持著完成了全部的任務。總感覺現在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那個男人，鬼舞辻無慘，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

　　【天氣，晴朗！】

　　【戰鬥結束了，然而鬼殺隊犧牲慘重。主公大人和他的妻子以及兩個女兒走了，珠世小姐走了，忍小姐走了，無一郎走了，還有許許多多的鬼殺隊隊員們，也都在這個漫長的夜晚永遠沉睡了下去。僥幸活下來的人也幾乎都失去了繼續戰鬥的能力，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一直堅持著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並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鬼舞辻無慘死了，我相信這個世界將會越來越美好。雖然我們犧牲了，但會有更多的人被拯救，也會有更多幸福的家庭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如此，我應該沒有辜負您的期許吧？煉獄先生。】

　　【不過還有一點非常值得高興的是——禰豆子在戰鬥結束之中變回人類了！這真的太太太好了！】

　　……

　　【最近一直都在被自己的妹妹禰豆子照顧，還讓她傷心和擔憂了，我這個兄長當得可真是不稱職啊。尤其是我現在這個身體，可能是真的好轉不了了吧，連提筆寫這篇日記都覺得費勁……唉，或許這大概是我最後一篇日記了吧……禰豆子，對不起。哥哥可能要提前去找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了。真的對不起，哥哥最後可能還是食言了，要丟下你先一步離開了。】

　　【對不起，禰豆子，對不起。】

　　……

　　日記本上的字跡並不好看，甚至稱不上是工整。一筆一劃寫得歪歪扭扭的，仿佛花了極大的力氣寫了上去，但又因為手指不聽使喚的顫抖而使得結果差強人意。但就是這麼一篇像是拿不穩筆的小孩子的塗鴉一樣的日記，灶門禰豆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得淚水一點點充滿了眼眶，模糊了自己的視線，使她不能夠再看清上面的字跡，但她還是睜大了眼睛，盯著它看著。

　　直到眼淚從眼角滑落的時候，被壓抑了的情感隨著這一串眼淚被釋放了出來。她用力抱著自己兄長生前的日記本，仿佛想要將兄長所經歷的一切心酸和痛苦都揉進自己的血肉中去，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大腦都是一片混沌，只有無盡的悲哀將她吞沒。

　　「哥…嗚嗚…哥哥……」

　　門外。

　　黃發的少年一身病服，面帶疲倦和哀傷，一直默不作聲地守在門口。在聽見了灶門禰豆子幾近失控的哭聲後，他下意識想要推開門進去看看，卻被旁邊藍發的少年伸出手攔住了。

　　嘴平伊之助難得沒有戴著他的頭罩，對上了我妻善逸的視線：「你就讓她一個人在裡面哭一會兒吧。」

　　他紅著眼眶粗聲粗氣道：「你就算進去之後，也不過是陪她一起哭，像什麼男子漢！哭了炭治郎就能活嗎！」

　　「伊之助你終於叫對了炭治郎的名字……」

　　「俺一直都是叫對的！」

　　「可是伊之助……」

　　我妻善逸拽住嘴平伊之助的胳膊，嗚嗚哇哇地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打嗝，指控他說：「你自己不也在哭嗎……嗚嗚……」

　　「俺也知道這不像是男子漢！」

　　嘴平伊之助仿佛是想露出凶狠的模樣，但哽咽的聲音卻為他此時的形像打了一個極大的折扣：「但眼淚它就是要流下來！俺能怎麼辦！」

　　是啊，他又能怎麼辦？

　　他就是在後悔，後悔為什麼當初沒能多幫到一點忙，如果多一點，再多一點，是不是就不用這麼多人犧牲了。

　　庭院內。

　　富岡義勇聽著屋內傳來的斷斷續續來自不同人的哭聲，沉默著站了片刻，然後轉身離開。

　　他慢慢地，像是背負了許多重物的老人一樣，腳步沉重地走進了病房。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仿佛陷入沉睡的三個人——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內，悲鳴嶼行冥。

　　昔日的戀柱、蛇柱和岩柱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富岡義勇微微皺起眉，心中隱約有了一些不太妙的預感。

　　他問身邊那個負責醫療的隊員：「甘露寺和伊黑，昨日不還是清醒的嗎？」

　　那個人苦笑一聲，說：「是的，富岡大人。但現在來看，那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三位大人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尤其是悲鳴嶼大人，他現在還活著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

　　「如果可以的話。」富岡義勇低聲開口，像是在祈求一樣，「請盡可能救助他們，麻煩了。」

　　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

　　「請放心，我們肯定會全力以赴的。」

　　「……謝謝。」

　　「是我們應該感謝你們才是。而且，您的身體現在也沒完全恢復，還是多去休息一下吧。」

　　富岡義勇又在那裡站著看了片刻，最後還是在醫護人員的勸說下才轉身離開，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了。他走到床邊，卻沒有在床上坐下，而是順著床的邊緣坐在了地板上，然後曲起自己的膝蓋，將自己的臉深深埋進了雙手中。

　　戰鬥雖然在最後取得了勝利，但富岡義勇並沒有覺得有多開心，反而感到了疲倦。

　　他真的太累了。

　　主公大人曾經有說過，斬鬼劍士在開了斑紋之後，就是在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一般都活不過二十五歲。但在此之前，富岡義勇會回到鱗瀧先生身邊，陪伴他直到自己生命的結束。

　　這時，仿佛有人輕撫著他的頭頂，溫聲細語道：「請不要總是壓抑著自己，義勇。」

　　富岡義勇怔神了一瞬，下意識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溫柔的藍色眼睛。

　　「……姐姐？」

　　富岡義勇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茫然：「你是來接我了嗎？」

　　他難道已經死了嗎？

　　而富岡蔦子不愧為最了解富岡義勇的姐姐，能從他幾近面癱的臉上看出他心中的茫然和不解。但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溫柔地將這個已經比她高了許多的弟弟摟進了懷裡：「如果感覺到悲傷的話，那就哭泣吧。」

　　「姐姐會在這裡陪著你的。」

　　「你不是孤身一人。」

　　……

　　富岡義勇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他的姐姐，夢到自己在他姐姐的懷裡大哭了一場，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夢醒了，自己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被身上的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

　　……他回來之後真的有上過床嗎？

　　富岡義勇回憶了好一會兒，只能想起夢中自己的姐姐扶他上了床，在他耳邊哼起了歌謠。至於現實中的事情，他實在是不太記得清楚了。

　　也許是最近太過疲勞了，身體也不如之前了，才導致自己的精神都有點兒恍惚了吧。

　　富岡義勇想著，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翻身下床。

　　他走桌邊，視線隨意一掃，最後卻停留在上面被折疊整齊的羽織上頓住，頓了好一會兒，眼中流露出些許茫然。

　　富岡義勇走上前，動作有些僵硬地將自己的羽織攤開——原本由富岡蔦子和錆兔兩人生前的衣料對半拼接而成的羽織，此時已經變得花花綠綠的了擺在他的面前。

　　他粗粗辨認了一下，除了富岡蔦子和錆兔的衣服之外，這件羽織上還有其他不少人的衣料。比如蝴蝶忍，比如時透無一郎，比如灶門炭治郎……甚至是之前的煉獄杏壽郎的衣料都有。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真的很困惑。

　　作者有話要說：

　　嗯，恭喜義勇喜提來自姐姐的關愛——碎花羽織。

　　PS：啊啊啊啊啊鱷魚老賊！我就把臉隔這兒了！炭治郎被我寫死了！蛇戀岩也快了！有本事你就打我臉啊！201話讓他們復活啊！有本事你就來打啊！我就問你敢！不！敢！


第54章 羽織的意義

　　富岡義勇原先的兩色拼接羽織，是為了紀念他這短暫的人生之中，把他從鬼的手上救了下來給予了他繼續活下去的可能性，卻為此付出了生命的那兩個人：富岡蔦子和錆兔。

　　這件羽織本來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紀念，或者說是祭奠——祭奠那些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但結果卻因他而死的人。

　　然而現在擺在他面前的這件羽織，顯然和它原本的意義並不相同。

　　因為富岡義勇能看見這上面的花紋除了來自那些已逝之人外，還來自目前還活著的人身上的衣料——或者是一些和他們形像比較接近的花紋。

　　比如說和伊黑衣服一樣的黑白條紋、像征著甘露寺的粉綠條紋、悲鳴嶼的「南無阿彌陀佛」、跟宇髄華麗眼妝類似的紋路，不死川簡單的純白色彩……還有鱗瀧先生的水紋，甚至是鬼殺隊「隱」隊的一部分。

　　也算難得，制作這件衣服的人能夠將這麼多不同的花紋在一件羽織上安排得井井有條，雖然仍舊花花綠綠的，但看久了竟然也不算難看。

　　但……是誰做的這件羽織呢？

　　富岡義勇無意識加深了眉間的皺紋。

　　他將這件羽織整個拎起，打算仔細觀察一下。而因為他的動作，一張紙條從羽織中掉落了出來。富岡義勇下意識下移視線，看向那個躺在木質地板上的紙條。只是當他的目光觸碰到紙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跡後，仿佛被燙了一下似的，震驚的情緒伴隨著瞳孔的顫抖如洪般傾泄了出來。

　　富岡義勇險些沒有拿住手上的羽織。

　　他整個人都僵硬在那裡，大腦中一片的混亂，連時間的流逝都不能清晰感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在那裡愣了多久，才一點點慢慢地蹲下，伸出手撿起了那張紙條。為了防止手上的顫抖，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拿穩了那張紙條，連指甲上都泛起了青白的色彩。

　　紙上清秀干淨的字跡和他記憶中的一般無二，幾乎只要看著這些字，他的腦海中就會浮現那張熟悉的溫柔微笑著的臉。

　　來自他的姐姐，富岡蔦子。

　　他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他姐姐在他耳邊，輕聲念起這張紙條上面的文字：

　　【義勇一定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去感受被那些愛著你的人擁抱著的感覺吧。】

　　不，不是的。

　　他只是想借這件羽織警告自己，有多少他愛著的人，是因他而死的。

　　【很不錯的想法呢，可惜這個世界上愛著義勇的人真的太多了，一件羽織上放不下。】

　　不，不是這樣的。

　　是他沒有保護好他們，羽織上都是他曾經犯下的錯，都是他的弱小無能才導致了這些結果。

　　【義勇一直都做得很好，所以不要否認自己，也不要害羞，你值得被愛著。】

　　不……明明……

　　【嘗試著穿穿看？我相信它一定很溫暖。】

　　「……」

　　「…………」

　　……溫暖？

　　富岡義勇慢慢彎下腰，將自己的臉埋進了羽織中。

　　那柔軟的布料像是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情緒一樣，輕輕柔柔地擦拭著他眼角的淚水。

　　……真的很溫暖。

　　*****

　　地獄。

　　「蔦子姐姐是在給義勇做衣服嗎？」

　　黑短發藍眼睛的小姑娘真菰，看了看富岡蔦子手上拿著的針線工具，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真菰左邊站著的座敷童子姐妹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地舉起手來，齊聲道：「我們也可以幫忙！」

　　真菰右邊站著的產屋敷姐妹面帶微笑，一齊說：「我們對縫紉有一定的了解，如果富岡小姐需要的話，請盡管開口。」

　　富岡蔦子聞言，停下手上的工作看向圍著她的這五個女孩，忍不住莞爾。她雖然並不怎麼需要她們的幫助，但也沒有拒絕這份好意，語氣溫柔道：「可以哦，那就麻煩你們了。」

　　早在四天多前從十六夜小姐那裡得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富岡蔦子就立刻按照她曾經在她弟弟的夢境中以及如今的地獄裡所觀察到的，定制了很多有著特定花紋的布料，就是為了搶在她弟弟賦予他那件羽織更深一層的悲哀之前，先送給他一件有著全新含義的羽織。

　　衣服這種東西，果然還是要穿著能感受到溫暖才可以。

　　最開始做的那一件羽織她剛剛已經送出去了，剩下的這些布料她也不打算浪費，打算再做幾件羽織當作之後真正意義上再遇的禮物，送給義勇——是的，再遇。

　　大概是五天之前，賣藥郎帶著灶門炭治郎下了地獄。把灶門炭治郎交給了十六之後，他就找上了閻魔大王的輔佐官鬼燈。兩人在辦公室談了一天，然後在當天的夜裡，鬼燈就叫來了十六夜十六，問她有沒有想法去那個世界建造一個地獄。

　　其實，他們所在的那個世界也是擁有陰陽兩界的區分的，否則也不會存在亡魂和往生。只不過他們那邊的陰界還不穩定，裡面也只是一團混沌和虛無，除了誤入的亡魂之外什麼都沒有，更不存在神明或者妖鬼。

　　而那邊的世界意志在通過十六接觸了鬼燈這邊的世界意志之後，也產生了建造一個地獄這樣的想法。它希望人類死後能得到系統的管理，別老是留戀在人世間不願意往生——特別是有些善良的靈魂，世界意志不願意看他們消散，總是要花費不少力氣才能把他們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世界意志自己可以幫忙區分陰陽兩界，但具體的建設還是要依靠別人幫忙的。

　　十六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

　　然後她以人手不夠為理由，通過賣藥郎這個沒有感情的聯系世界意志的工具人，和她的世界意志討價還價，總算是從世界意志那裡爭取到了可以尋找適合的人類助手這個條件。

　　其實人類為地獄工作也不是沒有先例的，比如小野篁就是純種人類，活著的時候不下心掉落地獄，之後還輔佐了一段時間的閻魔大王，又因為業務能力優秀，最後干脆就成為了十王中秦廣王的輔佐官。

　　嗯，就人選而言，十六覺得現在還活著的那些個鬼殺隊的隊員真的挺不錯的，很適合幫她建設異世界地獄——什麼？私心？她怎麼會有私心呢！鬼殺隊的那些人見多識廣，相比較普通人肯定更能接受地獄的存在了！

　　而在確定下來這件事情之後，十六立刻就通知了在地獄的所有異世之人，個別鬼除外。

　　又幸好地獄剛好招了一批新人，十六近幾天就在一點點將她手下的這些人的工作都分攤出去給別的獄卒，為他們的「搬家」去另一個地獄提前做好准備。

　　不過盡管世界意志先找上了她，但十六並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可以擔任異世界地獄的閻魔大王這一職位。十六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工作能力雖強，但並不適合當一個領導，最重要的是做不到公平公正。

　　所以最後，她還是把這個位置交給了產屋敷耀哉，而她自己則是去給他當輔佐官。就像最開始鬼燈輔佐閻魔大王那樣，從隔壁的國度學習經驗，陪著閻魔大王一點點將這整個地獄建設了起來。

　　她則是從隔壁世界的地獄學習經驗，輔助產屋敷耀哉建設地獄。

　　雖然異世界的地獄比鬼燈當初的地獄還要一窮二白一些，但往好了想，至少一些奇奇怪怪的阻礙也少了嘛。就比如說不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神明因為個人恩怨，把整個地獄搞得烏煙瘴氣的。

　　不過考慮到各種各樣的條件限制，異世界地獄的機制注定不能照搬這裡的地獄。對於這些問題，十六基本都非常開心地丟給產屋敷耀哉去思考解決了，她只要負責盡量滿足他所需要的就可以了——再說了，產屋敷耀哉有這個能力做好這些工作

　　總而言之。

　　在不久之後，這些原本陰陽兩隔的人，就能為了建設美好新地獄而重聚在一起。

　　至於現在，因為手頭上的工作都被分了出去，除了個別陪著產屋敷耀哉一起制定計劃方案的人，大部分異世之人其實都挺清閑的，而富岡蔦子就是這其中之一。

　　於是她就趁著這份空閑時間，打算給富岡義勇多做幾件羽織。

　　來幫忙的座敷童子拿著那些布料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黑發的那個拿起了一塊黑白條紋的布料：「這個好看。」

　　白發的那個拿起了一塊粉綠條紋的布料：「這個好看。」

　　兩個女孩互相對視了三秒鐘之後，成功達成了共識。

　　「拼接起來。」

　　「好，拼接起來。」

　　然後她們兩個就開始動手操作起來了，分工合作，再加上彼此之間的默契，效率起飛。

　　一邊的產屋敷姐妹瞧見這兩個座敷童子興致很高地在那裡搞伊黑和甘露寺衣料的拼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甘露寺小姐應該不會介意這個。

　　富岡先生應該也不會介意這個……吧。

　　伊黑先生或許不會介意這個……吧？

　　算了，座敷童子高興就好了。

　　*****

　　異世界。

　　並不知道自己的衣櫃裡奇怪的羽織又多了一件的富岡義勇，穿上了那件比紅綠配碎花還要花花綠綠的羽織。

　　雖然這個羽織的出現就像是個靈異故事，但義勇仍然堅強地穿上了它，並且不打算顧慮太多。

　　然後他走出了門，並在庭院裡遇到了宇髄天元。

　　嗯，被三個老婆圍著出來活動身體，進行復健的宇髄天元。

　　宇髄天元一眼就看見了富岡義勇身上穿著的新羽織，眼睛瞬間亮了。他甚至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一改之前被妻子攙扶著行走時緩慢的速度，直接大跨步走到了富岡義勇的身邊，然後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並用著欣慰又高興的語氣對他說：「不錯嘛富岡！你這件羽織花紋華麗又不失特色！我是真的很喜歡啊！」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家伙的眼光這麼好呢！」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默默裹緊了自己的花羽織，後知後覺地在想：

　　宇髄這是在誇我嗎？

　　這就是受歡迎的感覺嗎？

　　這件羽織果然能給人帶來溫暖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碎花羽織比三色羽織好∼

　　義勇的羽織就是為了感受被愛著他的人擁抱著的感覺，這是姐姐說的，不接受反駁∼

　　PS：建造新地獄的劇情本來應該在後面一段劇情再進行，但我忍不住提前啦。虐什麼虐，快樂最重要！這寫同人呢，最重要的就是為了開心。

　　不管活著的還是死了的，都即將迎來快樂團圓，你們也不用糾結活著好還是死了好了，放心吧，最後肯定能給他們一個HE！

　　（超小聲bb：我也想要三個老婆，但我沒華麗柱會寵老婆，老婆看不上我，枯了）


第55章 起死回生丸

　　宇髄天元出來除了復健，其實也是想來看看富岡義勇。

　　鬼殺隊剩下的這幾個柱中，蛇柱戀柱岩柱生命垂危，風柱把自己的大部分時間放在照顧弟弟上了。考慮到也不是誰都能像他那樣有三個老婆關心的，宇髄天元想到了孤家寡人的富岡義勇，就打算過來慰問一下他這個昔日關系並沒有非常親近的不華麗同事。

　　看到他還有心情穿這麼花裡胡哨的新衣服，宇髄天元也就放心了。

　　放下心的宇髄天元轉身打算去找自己的三個老婆，結果回頭一看，就看見一個戴著白色頭巾穿著白大褂的黑發青年，單手輕捏著自己掛在右耳側的中國結同款紅繩耳墜，笑嘻嘻地湊在他三個老婆的身邊，一口一個「漂亮姐姐」的叫著。

　　宇髄天元：「……」

　　宇髄天元：「？？」

　　怎麼回事啊小老弟，當著我的面撩我的老婆？是我音柱提不動刀了還是你小子太飄了？

　　宇髄天元一時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走過去問道：「黑澤先生找我的老婆們有什麼事嗎？」

　　他的三個老婆一看見他，立刻關切地圍到他身邊。雛鶴攙扶著他的手臂，溫柔的提醒他說：「天元大人，你的身體才剛恢復，下一次不要走那麼急了。」

　　須磨眼睛一眨，眼淚瞬間就出來了，嗚嗚咽咽地說：「就是啊……萬一、萬一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

　　槙於屈起手指敲了一下須磨的腦門：「你不要亂說話啊！」

　　須磨：「……嚶。」

　　白澤：「……」

　　白澤絕不承認自己羨慕了。他看宇髄天元的目光一時有些復雜，難以置信他竟然能同時擁有三個漂亮老婆，而自己多勾搭幾個小姐姐都能被罵花心，甚至被揍成豬頭。

　　白澤想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為什麼這麼大。

　　雖然宇髄天元無意，但白澤確確實實被打擊到了，連說話的語氣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的，提不起精神來：「啊，我是白澤，不是黑澤啦。」

　　「我算是珠世小姐和蝴蝶忍小姐的朋友，和她們合作過一段時間。」

　　「是個中醫，懂些藥理，所以打算過來幫你們看看那些傷員。剛剛是在問你的……妻子們，去病房的路怎麼走。」

　　本來還想多聊一會兒勾搭一下來著，但既然都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那還是算了。

　　……所以這個肌肉男到底為什麼能擁有三個老婆啊！鬼燈那家伙都沒有！

　　「這樣啊……」

　　宇髄天元沉吟片刻，最後建議說：「那我帶你一起去吧。剛好，我也想看看他們。」

　　說著，他邁開腿剛准備離開，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腳步頓住，然後轉身看向遠處一個人站著的富岡義勇：「你要一起嗎？」

　　富岡義勇有些意外宇髄竟然還能記著叫上他一起，想了想之後，點了一下頭。

　　白澤於是就跟著他們幾個來到了重症病房。

　　他先是簡單掃了一眼病床上並排躺著的那三個柱，瞧見他們宛若死人般蒼白的臉色之後，微微皺起了眉。最後走到了那個看起來就病得最重的悲鳴嶼行冥身邊，將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一個角，露出了他的手腕，然後將自己的手指輕搭在他的脈搏之上。

　　白澤在把脈了片刻之後，原本皺著的眉頭慢慢松開了，然後看向一邊表情緊張的宇髄天元，直截了當地說：「嗯，他沒救了。」

　　「旁邊那兩個估計也沒有了。」

　　宇髄天元：「……」

　　那你為什麼還滿臉輕松的模樣？！

　　然而還不等宇髄天元把自己的質疑說出口，白澤就繼續道：「雖然基本沒救了，但沒關系，我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帶了幾顆能夠起死回生的金丹。」

　　他低下頭，在自己白大褂的口袋中翻翻找找了一會兒，最後掏出了三顆金燦燦的圓形藥丸。

　　「噥，就是這個。」

　　富岡義勇：「……」

　　等等，起死回生？金丹？這位醫生真的不是什麼江湖騙子嗎？

　　比起富岡義勇的困惑和顧慮，宇髄天元到沒有懷疑這些，只是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三個所謂的金丹，覺得它聽上去有點兒像是隔壁國度的神奇藥丸。由於宇髄自己本身就是忍者的身份，所以即便是聽上去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要有希望，他也願意去相信。

　　更別說這個金丹長得就很華麗，金燦燦的樣子仿佛會發光，一看就很厲害啊！

　　「這麼華麗的藥丸，效果一定很好！」

　　富岡義勇：「……」

　　等等，藥效是可以通過外觀來判斷的嗎？

　　「效果其實也就一般啦。」白澤謙虛道，「吃下之後至少要過一天才能恢復健康。」

　　「哦哦！」

　　宇髄天元欣喜道：「竟然一天就可以恢復健康了！真的很厲害啊！」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有好幾次想要開口，但看那邊的氛圍融洽得令人震驚，又不知道具體該說什麼才好。

　　最後，他只能在那裡沉默著思考：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的同事這麼憨呢？

　　其實，白澤一開始也是想用正常的方式治療的。但這三個人顯然救不了了，他就只能用點兒特殊手段啦。金丹這種靈丹妙藥雖然平時產量不多，但他這個生產者如果想要的話，做起來也不會特別麻煩。

　　雖然在一般情況下，金丹不能給人類服用。但問題不是出在起死回生的神奇藥效上，而是出在延年益壽的作用上——要是直接延長了千年的壽命，那就違背人類的常理和規則了。

　　不過從十六那裡知道了她未來打算的白澤覺得，反正這幾個人遲早都是要下地獄工作的，能活多久都無所謂了。

　　雖然他們本人還並不自知，但在白澤眼中，他們已經不算是人類了。活著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但如果他們希望的話，白澤也不介意看在珠世小姐和蝴蝶忍小姐的面子上，免費送他們幾枚金丹。

　　為女孩子破費，白澤還是很樂意的。

　　白澤想著，直接把手上的金丹塞進了悲鳴嶼行冥的嘴裡，又走到伊黑小芭內身邊給他也塞了一枚。

　　再然後，他環視了一圈周圍，取了一個杯子倒了半杯溫水，將手中的金丹融化在溫水中，然後才走到甘露寺蜜璃的身邊，動作輕柔地扶起她的上半身，然後用小勺子將這一杯水一點點喂到了她的嘴巴裡。

　　給悲鳴嶼行冥和伊黑小芭內塞藥用了三秒鐘，但在面對甘露寺蜜璃的時候，白澤極其耐心地花了整整三分鐘的時間。

　　雙標得明目張膽，毫不掩飾。

　　白澤注意到他們古怪而微妙的視線之後，振振有詞：「對待女孩子當然要溫柔一點啦！」

　　更何況是這麼好看的女孩子！

　　漂亮可愛得讓人一眼就想到清爽美麗的春天，想到甜而不膩的櫻餅，想到綠茵草地上爛漫盛開著的櫻花。

　　白澤沒有注意到，在他背對著的那張床鋪上，原本安靜躺著的黑發青年嘴角微微下拉了一些，指尖也有了一些細微的動作。

　　但時刻觀察注意著三個人的富岡義勇看見了伊黑小芭內的變化。

　　他感到震驚。

　　——白澤竟然不是一個賣假藥的。

　　因為過於震驚，富岡義勇一時間沒有說出他所看見的。

　　一無所知的白澤因為治療已經完成了，整個人就恢復了之前輕佻隨意的狀態，甚至開始幻想和做夢了：「我要守在小蜜璃的身邊，爭取當她睜開眼睛之後第一個看見的人。」

　　白澤還在那裡喋喋不休著。

　　宇髄天元敷衍般的聽著。

　　富岡義勇則是因為剛才的小動靜，一直都在盯著伊黑小芭內，沒怎麼聽他們在說什麼。他看見伊黑的眼皮跳了跳，然後嘴抿得更加緊繃了。

　　富岡義勇見狀，一面為自己之前對白澤的不信任感到抱歉，一面又在心裡默默為伊黑加油。他看不出伊黑此時臉上是心情不好的表情，只覺得伊黑一定是在掙扎著想要醒過來，那強大的求生意識值得贊揚和鼓勵。

　　大概半分鐘後，當白澤說到「我一定能和小蜜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時，伊黑猛地睜開了眼睛。只是那金綠異色的眼瞳還擴散著沒有聚焦，看上去意識也不是很清醒的樣子。

　　過於突然，嚇得富岡義勇反應都慢了大半拍。

　　在伊黑清醒過來且富岡反應過來之前，幾乎是潛意識促使的行為，伊黑拽著自己身上的被單用力一掀再一甩，直接把旁邊的白澤裹成了不能動彈的一團，丟到角落裡去了。

　　悲鳴嶼行冥在此時睜開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在沒有了白澤這個隔在他和甘露寺之間的障礙之後，伊黑小芭內搖搖晃晃地下了床，摸到甘露寺蜜璃的床邊坐下，然後低下頭。

　　原本停工的大腦慢慢開始了運作，仿佛有感受不到的風一點點吹散了在他眼前堆積的濃霧，眼瞳漸漸聚焦，世界在他眼中一點點變得清晰了起來。

　　當他徹底清醒過來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甘露寺那雙清澈干淨的草綠色眼睛，衝著他彎了起來，裡面盛滿了純粹真誠的笑意。

　　「太好了。」甘露寺蜜璃坦率而直白地表達著自己的喜悅之情，「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伊黑先生呢。」

　　「……」

　　「嗯。」

　　伊黑看見自己喜歡的人如此可愛的笑容，耳朵微微變紅了一些，低聲回她：「我也是。」

　　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

　　角落裡的白澤默默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被單，目光哀怨地盯著伊黑小芭內和甘露寺蜜璃。

　　他倒也沒有生氣，因為顯然伊黑剛剛的行為完全是被本能支配著的，在並不清醒的時候下意識的舉措。

　　他只是被這兩人身上戀愛的味道給熏到了。

　　白澤忍不住心底哭泣。

　　——所以他千裡迢迢趕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啊！前有三個老婆的宇髄天元，後有甘露寺蜜璃的伊黑小芭內。

　　異世界真的太冰冷了，就連身上的被單也沒有什麼溫度，如今只有那些漂亮的仙女姐姐妖怪姐姐鬼怪姐姐的胸口才能溫暖他受傷的心靈了。

　　啊，想念歐派。

　　作者有話要說：

　　白澤名言（非原文）：歐派就讓她包裹我！平胸就讓我包裹她！只要是女孩子都可以！


第56章 水呼一家人

　　白澤所說的藥效不好，至少需要一天才能恢復健康，具體指的是：十分鐘清醒，一個小時可以正常行走，一天之後就活蹦亂跳恢復鼎盛實力。

　　而伊黑小芭內在從宇髄那兒得知自己和甘露寺蜜璃的命都是白澤救回來的，然而他卻把人家丟到了一邊的時候，有些尷尬地朝白澤道了歉。

　　白澤抬頭看著他，幽幽道：「你以後離我遠一點就好了。」

　　伊黑：「……」

　　不管怎麼說，悲鳴嶼行冥這幾人的恢復，已經是他們這幾天經歷的最好的事情了，尤其是對於富岡義勇來說。

　　但同時，富岡也忍不住在想——如果白澤能夠早一些出現的話，只要早那麼一點點，那麼灶門炭治郎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可惜沒有如果。

　　富岡義勇不是想把灶門炭治郎的死怪罪在白澤身上，他只是為目前已成定局的現狀感到惆悵和無奈，以及深深的遺憾。這些負面的情感一點點冷卻了他本來明快了不少的心情，但他又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別的人，所以就獨自一人靜悄悄的離開了病房。

　　既然悲鳴嶼行冥他們都醒了，富岡義勇想，他也是時候向現在的主公大人辭行了。辭行之後，他會回狹霧山向鱗瀧先生致歉——他的最後一個弟子，自己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

　　富岡義勇直接去了主公所在的庭院，尚還年幼的主公大人產屋敷輝利哉見他去意已決，就沒有多挽留什麼。

　　「惡鬼已經斬滅，鬼殺隊自然不會再拘著你們。」

　　產屋敷輝利哉說：「但在離開之前，我希望富岡先生能跟大家告個別。」

　　富岡義勇本想說「不用」，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就算離開了應該也沒有什麼影響吧。只是當他的余光瞥到身上的花羽織上後，未說出口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裡滾了一下，最後說出的是：「好。」

　　……

　　而富岡義勇不知道的是，他的老師鱗瀧先生現在在狹霧山別說悲痛欲絕了，他過得別提多開心多滋潤了。

　　十四個弟子圍著他噓寒問暖，鱗瀧左近次覺得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本來山這種地方就容易產生連接陰陽兩界的縫隙，而狹霧山在這其中效果更佳，是天生的縫隙。剛好在這裡隱居的鱗瀧左近次十六也算熟悉，於是她就打算把地獄門建造在這個地方。

　　到時候，她還可以讓鱗瀧左近次幫忙擔任以後地獄門的看守人。

　　在建造地獄門之前，十六打算先去那裡實地考察一番，還順便把錆兔真菰和灶門炭治郎這三個鱗瀧的弟子給帶了過來。然後在跟鱗瀧左近次解釋並商量了這件事情之後，十六讓炭治郎他們三個陪鱗瀧聊聊天，自己則是下陰界考察去了。

　　十六之前也從賣藥郎那裡聽說過，這個世界的陰界大多是混沌和虛無，除了誤入的亡者什麼都沒有。

　　換句話說，陰界裡面還是有誤入的亡者的。

　　不過她本以為這樣的亡者就算有應該也比較罕見，卻沒想到剛穿過狹霧山的縫隙，就看見裡面蹲了一排小孩子。

　　大部分都是少年，彼此之間看上去年紀相仿，大概十多歲的樣子，全部都戴著消災狐面，一眼掃下去一共有十一人。

　　十六先是一愣，只是當視線接觸到那些少年臉上雕刻方式有幾分熟悉的狐面之後，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他們大概都是鱗瀧左近次的徒弟，死後的亡魂都回到了鱗瀧身邊，才會誤入了狹霧山的縫隙。便索性待在了這個地方，默默陪伴著他們的老師鱗瀧先生。

　　其中有一個少年站了出來：「小姐，你是誤入此地的亡者嗎？」

　　他溫聲說：「請離開吧，在這裡是無法往生的。」

　　十六反問他：「那你們待在這裡做什麼？」

　　由於狐面的遮擋，十六看不見他們的表情。只是有片刻像是在走神的安靜之後，這個少年才回復了她的疑問：「我們在等人。」

　　「等鱗瀧左近次嗎？」

　　十一個小朋友：「！！！」

　　看他們的反應，十六幾乎就能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測了。於是她非常順手地把這十一個小朋友帶出了陰界，還幫他們化了實體。

　　也不想打擾他們和鱗瀧的重聚，十六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就再一次跑去陰界了。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陰界真的就是一窮二白干干淨淨。一想到自己面對的是完全從零開始的地獄建造，十六就感覺到了無形的重負山一樣的壓在她的肩膀上。

　　好在這個世界沒想要多麼系統化規範化的地獄，也沒想要對有罪之人給予太多的懲罰。世界意志暫時的想法只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亡靈在現世晃來晃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留戀人世不去往生。

　　關於這個目的，只要人手足夠就可以差不多達到了。

　　當然十六肯定不會滿足於僅僅只是止步於次的，但那也是之後再逐步完善的事情了。現在最主要的事情，還是把地獄的雛形建設起來。

　　但基建也是需要人手的，十六現在最頭疼的，也就是這個了。就算是加上鬼殺隊還活著的那些人，勞動力也還是遠遠不夠。

　　十六頭疼著，最後不由自主的把主意打到了現在還在地獄受罰的那些鬼身上。

　　她想，鬼舞辻無慘既然有這個能力裂開……那他能不能分|身？如果有一千八百個鬼舞辻無慘幫她打苦工建設地獄，十六覺得她都可以不計較他沒有受罰了。

　　話說童磨的血鬼術好像也可以分出一些冰雕一樣的小人，好像叫什麼結晶之御子？那些結晶小人能代替他戰鬥自然也能代替他工作，那是不是說明他也可以一個人打多份工，逼一逼說不定能做出更多的結晶小人來。總之是一個非常適合被無情壓榨的鬼才。

　　半天狗同理。

　　還有那個叫鳴女的。她操縱的無限城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陰界復現，如果可以的話，改良一下就會省下很多造房子的人力物力。就連交通都方便了很多，也不用愁這個地獄沒有朧車了。

　　墮姬好像能把別的東西封存到她的綢帶中去，很適合去負責搬運的工作。

　　十六想著想著，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等做完這些准備工作，她就帶著繼國緣一去威脅那些鬼為她打工——繼國緣一，嚇鬼很好使，尤其是去嚇某鬼之始祖。

　　也算是廢物再利用，給他們將功贖罪的機會了。

　　十六心裡的小算盤打得賊響，心情都好了很多。然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穿過縫隙離開了陰界，回到了鱗瀧左近次的居所。

　　鱗瀧左近次帶著十三個少年少女在那裡聽灶門炭治郎講述鬼殺隊是如何齊心協力，戰勝鬼舞辻無慘這個禍害了人間千年之久的惡鬼的故事。

　　十多個人將一整個屋子擠得滿滿當當，圍在火爐的邊上。熱鍋中的茶湯燒得咕嘟嘟冒泡泡，茶香味隨著騰起的熱氣擴散，彌漫，充滿了整個房間。

　　灶門炭治郎從前也沒少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們講過故事，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豐富的表情配合肢體的語言，成功讓他的聽眾們都沉浸在了這場緊張又刺激的戰鬥之中。他笑著，不動聲色地弱化了那場戰鬥中殘忍悲傷的一面，只是著重描述了鬼殺隊那些柱們是如何通過自己出色的戰技和默契的合作滅殺惡鬼的。炭治郎也沒有忘記同為鬼的珠世小姐和愈史郎為人類所做出的貢獻，除此之外，他還有意突出了在這場戰鬥中那些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看似普通的隱部隊成員們，是如何給予柱級別的獵鬼人幫助，並且成功阻攔了鬼舞辻無慘的。

　　灶門炭治郎就是有這種神奇的能力，讓那十一個在縫隙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少年少女們，露出了充滿生機的孩子氣的一面。

　　鱗瀧左近次看著這些孩子們，天狗面具之下那張蒼老而布滿皺紋的臉上，是充滿了幸福和滿足的笑容。就連那模糊了視線的淚水，也基本無關悲傷。

　　一雙柔軟而溫暖的手在此時悄悄握住了他那充滿了裂紋又滿是老繭的手掌，鱗瀧左近次微愣，下意識垂下眼，就看見跪坐在他身邊的真菰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又甜又乖的笑容，那雙藍色的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孺慕和歡喜。

　　即便是化成了實體，但亡者的身軀是沒有溫度的。真菰剛剛借著煮茶的火把自己的手烤得熱了一點，才去牽鱗瀧左近次的手。

　　有眼尖的少年看見了真菰的小動作，玩笑般的說：「真菰小師妹真狡猾，我也想和鱗瀧先生親近！」

　　「那我也要！」

　　「誒？其實我也想……」

　　……

　　十六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鱗瀧左近次被弟子淹沒，不知所措。

　　灶門炭治郎在一邊笑著，沒有跟他的師兄師姐們爭搶最近接鱗瀧先生的位置。明明他才是最小的一個弟子，看上去卻像是一個縱容弟弟妹妹的兄長一樣溫柔又包容。

　　而占據了最好位置的是錆兔，只是和別人燦爛的笑容不一樣，他的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自己主動搶的位置，還是被哪個人「陷害」推進去的。

　　十六看著他們，自己的眼角眉梢也無意識爬上了笑意。

　　同時，她動作非常迅速地拿出手機，將這一幅溫馨的畫面定格在照片之中。

　　並命名為：幸福快樂的水呼一家。

　　作者有話要說：

　　不久之後。

　　富岡義勇自學PS成才，並堅強地把自己P進了這一張圖中。


第57章 可能的結局

　　十六沒有在狹霧山逗留太長時間，在觀察過這邊陰界的具體情況之後，她就回地獄了。

　　不過炭治郎他們幾個沒有跟她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狹霧山。考慮到如今的地獄暫時並沒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十六就想著讓他們在這裡幫忙看管一下陰陽的縫隙，也是很好的。

　　有世界意志在背後撐腰，他們這些被她預定了的打工仔在現世不管待多久，靈魂都不會消散。

　　十六回地獄是想著去找產屋敷耀哉商量新地獄的事情。卻未曾料到，她剛回到地獄，就有獄卒跑過來跟她說：「鬼舞辻無慘逃跑了。」

　　事情是這樣的。

　　大概是今天上午的時候，各個小地獄負責各類刑罰的獄卒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發現那些十六夜十六讓他們特別照顧的屬於鬼舞辻無慘的身體碎塊，突然就自燃起來並迅速化成了灰燼——不，更准確來說是連灰都沒剩下。

　　而這其中，又有一處小地獄的獄卒看到的和別人都不一樣。他看到鬼舞辻無慘的身體碎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身上的細胞不停的分裂成長，再分化出不同的組織細胞，然後組成不一樣的器官。前後總共用了大概三分鐘的時間，就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形。

　　再然後，重塑完身體的鬼舞辻無慘就把那個可憐的獄卒打暈過去，逃跑了。

　　而如今這個跑過來告狀的獄卒，也正是那個被鬼舞辻無慘打的倒霉蛋。

　　「太過分了！」倒霉蛋憤憤道，「他逃跑就逃跑，打我做什麼？我從小到大參加的所有田徑比賽都是墊底，肯定追不上他啊！」

　　十六：「……所以鬼舞辻無慘在重塑身體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打斷他？」

　　將近三分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吧。

　　倒霉蛋愣了一下，原本憤懣不平的表情全數變成了尷尬。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又偏移了視線不敢去看十六，小聲道：「這不是……之前沒見過這種樣子的鬼，就有點好奇他會變成什麼樣麼……」

　　十六：「……」

　　十六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地獄的獄卒這千百年下來大多數都是個什麼德性，她還不清楚嗎？他們總是會有奇奇怪怪的好奇心，奇奇怪怪的關注點，以及奇奇怪怪的愛好和想法。要不然，賞金魚草大賽也不會一年辦得比一年盛大——有一說一，有些人研究金魚草比工作認真多了。

　　心平氣和的十六也懶得跟這個獄卒計較，打算抓緊時間去找現在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的鬼舞辻無慘。

　　不過在她離開之前，那個倒霉蛋開口攔下她了：「啊，我剛剛忘記跟您說了，十六夜小姐。」

　　「鬼舞辻無慘現在已經被抓到了。」

　　十六訝異：「……已經抓到了？」

　　這麼快？上午剛逃下午就被抓了？

　　「他運氣不是很好。」倒霉蛋說，「剛走沒多久就撞上了鬼燈大人，現在就在鬼燈大人的庭院中。而我過來主要是也是向您通知這一件事情的。」

　　十六：「……」

　　十六忽然就覺得，比起這個獄卒，鬼舞辻無慘才更像是個倒霉蛋。地獄這麼大，小地獄又這麼多，他偏偏好巧不巧挑中了距離鬼燈最近的那一個。雖然這個小地獄的獄卒確實很水，但路過的輔佐官大人可一點都不水啊。

　　不過一碼歸一碼，十六是不會因此心疼和同情鬼舞辻的。

　　等到十六趕到鬼燈的宅邸時，就看見鬼燈在那裡給他養的金魚草澆水。他身邊還站著賣藥郎，他捧著一個金魚草盆栽，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戳著金魚草那圓滾滾的腮幫子。

　　賣藥郎手中的金魚草算得上小巧玲瓏，大約只有十多釐米高，金魚的模樣也挺秀氣的。而鬼燈養在庭院裡面的金魚草則狂野多了，幾乎全都接近兩米高，上百株一起在庭院裡面搖晃，一眼看過去很是壯觀。

　　十六一眼就看見了，在那些搖搖晃晃的高大金魚草中間，還栽著一個特別突兀的鬼舞辻無慘。

　　鬼舞辻無慘半截身子入了土，身上貼滿了賣藥郎的符紙，只露出一張臉來，一動也不能動，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不遠處澆水的鬼燈瞧見十六後也沒多說什麼。就是向她點點頭，然後收下了灑水壺，轉進了自己的屋子。

　　十六本想跟上去向他詢問一下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她剛走沒幾步，就被土地裡的鬼舞辻無慘喊住了。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十六腳步微頓，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選擇了轉身。

　　她看向鬼舞辻無慘。

　　昔日高高在上的鬼之始祖如今是字面意思上的半身入土。蒼白的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總之看上去不像是什麼有生命的東西。那雙赤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十六，眼中有太多的不甘和憤怒，就像是地獄的血池一樣醞釀成了怨恨。

　　十六看著這樣一副醜態的鬼舞辻無慘，老實說，有些意外。

　　要知道，她當初送這家伙下地獄的時候，他的表情都沒有這麼猙獰，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平靜。

　　十六當時以為那是心如死灰失去夢想的平靜，但現在看到這副表情的鬼舞辻無慘之後，她倒是有點兒懷疑自己當初的判斷了。

　　鬼舞辻無慘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她：「灶門炭治郎——他是怎麼死的？」

　　十六暗藏探究意味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又轉，最後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他：「病死的。」

　　鬼舞辻無慘當即否認：「不可能！」

　　十六於是反問：「那你覺得他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

　　鬼舞辻無慘覺得他根本不會死。

　　當初，他在被鬼殺隊逼入絕境的時候，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曾經感到不屑一顧的，屬於產屋敷耀哉的信念——凡是有形之物終究難逃死亡，唯有信念會一代代傳承下去，永世不滅。

　　產屋敷耀哉所指的，是鬼殺隊誓死要斬滅惡鬼的信念。而鬼舞辻無慘最後想要留下的，是屬於他的信念。

　　於是他在最後一刻，用盡全力將灶門炭治郎轉變成了鬼。

　　他的妹妹能夠克服陽光，和她有著同樣血脈的炭治郎自然也可以。而沒有了這一個弱點之後，就憑鬼殺隊剩下的那些病殘之流，又該那什麼來阻止他？

　　正因如此，鬼舞辻無慘在下地獄之後才十分冷靜，盡管在見到繼國緣一的時候還會條件反射性感到畏懼，但一想到灶門炭治郎這個日之呼吸的使用者會傳承他的意志，鬼舞辻無慘欣慰中還有一些報復性的喜悅。

　　即便被他那個陰魂不散的姐姐分成了一千多塊受罰，鬼舞辻無慘也不覺得難熬。

　　而他的快樂終止在今天的早上。他切片受罰中的某一片身體，從一個異世之人那裡聽說了，灶門炭治郎的亡魂去現世看望鱗瀧左近次去了。

　　他想去做什麼對於鬼舞辻無慘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交流透露出來的信息——灶門炭治郎死了，還死了有幾天了。

　　鬼舞辻無慘當時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他又驚又怒，直接恢復了人形。也不是想逃跑，就是想去找灶門炭治郎，然後親眼看看他有沒有死——他不甘心，也不願意相信。

　　「我要見灶門炭治郎。」

　　鬼舞辻無慘像是一頭垂死掙扎的困獸在做自己最後的卻也十分無力的反抗，額角青筋綻出，滿眼血絲。

　　他沒有回答十六的提問，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讓我見他！」

　　然而十六並沒有答應。

　　開玩笑，天選之子就算是死了，也是他說想見就能見到的？

　　——好吧，其實十六就是單純不想順著鬼舞辻無慘的意思。

　　於是她果斷拒絕，丟下滿心不甘卻又無能為力的鬼舞辻無慘在土裡，與滿庭院金魚草做伴。

　　不過十六還是稍微有些在意鬼舞辻無慘對於灶門炭治郎的執著，便特地又去了一趟狹霧山，將這件事情跟灶門炭治郎本人也稍微提了一下——反正開個傳送門也很方便，不會浪費太多的時間。

　　然而灶門炭治郎本人對此也雲裡霧裡，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鬼舞辻無慘如此看重。

　　他感覺他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病危，最後沒有堅持下來就死了，就這麼簡單。

　　灶門炭治郎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才勉強從自己的記憶裡找出了一點不對勁來：「那個，在鬼舞辻無慘死後，我好像有看到過賣藥郎先生的符紙……但當時我的意識已經十分渙散了，所以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錯覺。」

　　炭治郎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十六想起了當初她帶著鬼舞辻下地獄之後，賣藥郎還在異世界逗留了一會兒。

　　於是，十六就想問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十六先去了鬼燈的宅邸，但原本在庭院裡把玩金魚草的賣藥郎不知何時離開了，十六最後還是在眾合地獄的貓咪咖啡廳中找到他的。

　　這個清瘦俊美的男人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不過在低頭給貓咪順毛的時候，動作卻是極其溫柔和耐心的。

　　在聽說了十六的來意之後，賣藥郎彎下腰，輕輕把手中的貓咪放在了地上，又揉了揉它的腦袋，然後才慢慢直起腰身看向十六，回復她說：「他把灶門炭治郎，變成了鬼。」

　　「而我，插手，阻止了。」

　　雖不曾明說，但賣藥郎很喜歡灶門炭治郎這個孩子。他行走在人世間這麼久，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類，卻很少看見他這麼內心純淨無垢的孩子。

　　他早年經歷過的一次退魔，作為怪物的化貓有情有義懂得感恩，而想要除掉化貓的人類卻滿嘴謊言心腸狠毒。賣藥郎在這一次退魔中因為人類吃了不小的虧，也明白了有些時候比起妖怪，還是人類會更加的詭譎可怕一些。

　　也正因如此，自那之後，他對人類的態度冷淡了許多。更多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看客，除了在退散妖魔的時候會拔出他的退魔劍，賣藥郎已經很少會插手別人的事情了。

　　多做多錯。

　　但那些本性純善的人，總能在他這裡得到例外。

　　正如這個世界的灶門炭治郎，賣藥郎既然看見了，就沒有選擇袖手旁觀。

　　賣藥郎解釋得很簡單，也就短短兩句話，卻讓十六怔神了好一會兒。

　　可仔細想想，她竟然也不是很意外鬼舞辻無慘會干出這麼惡心人的事情來。

　　同時，她也不敢想像，倘若當時的賣藥郎沒有出手，那麼這件事情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最好的結局是灶門炭治郎能夠像禰豆子那樣，在別人的幫助下成功克制自己，然後通過藥物恢復成人類的模樣。但說實在的，那時候的炭治郎是由鬼舞辻無慘孤注一擲轉化過來的鬼，恐怕會比當初的禰豆子還要難以控制一些。

　　至於最壞的結局……除了那個好結局之外，全部都是壞結局。

　　十六無法想像，如果灶門炭治郎那個孩子變成鬼之後傷了人，甚至殺了人。那麼他死後下了地獄，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露出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再細想下去了。隨後，態度十分誠懇地對賣藥郎說：「在這件事情上，真的非常感謝。」

　　賣藥郎搖搖頭，說了一聲「無事」。

　　「這也是，我所，希望的。」

　　作者有話要說：

　　201話，唉。

　　雖然被打臉了，但我想要的不是這種打臉啊！！

　　誰想要鬼王炭治郎啊QAQ

　　PS：但其實也不是沒有暗示，想想看殺一個屑老板柱滅了大半，但善逸伊之助目前還四肢健全，香奈乎更是掉線了好久，還有跑了這麼久的禰豆子……或許現在是他們上線的時候了。

　　唉。


第58章 送別的聚餐

　　十六過來找賣藥郎，除了想了解一下關於鬼舞辻無慘和灶門炭治郎之間的事情之外，還想拜托他一件事情。

　　「符紙構成的傳送門損耗太大了。」

　　主要是不方便，稍微用幾下這個門就廢了。不過每一次「開門」都可以自己定新的位置這一點倒是蠻好的，有點兒像是現世的漫畫人物多啦A夢的任意門。

　　「如果可以定下來兩個世界的固定位置，那麼你能不能開一扇相對穩定一點的傳送門？」

　　十六想在狹霧山的縫隙裡面，也就是她即將要建造的地獄門的後面，加一個連通這兩個世界的小門。異世界的陰界什麼都沒有，但這裡的地獄裡面就有很多東西了啊。

　　倘若有一個比較固定的通道，未來說不定還能帶動兩個地獄的貿易往來。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來回穿梭異世界這一點，對以後的交流來往就有點麻煩了。

　　十六以前也做過幾次嘗試。鬼燈的世界意志感覺上比較隨意，只要不把異世界的活人帶過來，亡魂帶多少都無所謂。但十六他們那個世界的世界意志對此會相對比較嚴格，除了極個別人，也只有原本就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才能進來。

　　或許是鬼舞辻無慘的事情給世界意志留下了心理陰影，才使得它如今在處理事情方面會謹慎很多。

　　也因此，盡管十六向賣藥郎提出了這個請求，但她心裡其實並不認為賣藥郎會答應她——或者說是有那個能力答應她。

　　畢竟在兩個世界之間搭建一個固定的通道，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當賣藥郎點頭說「好」的時候，十六才感到非常意外。

　　其實，倘若十六再早一些提出這個請求，賣藥郎是無法答應的，但如今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

　　在十六並不知情的時候，她的世界意志為了近距離圍觀鬼舞辻無慘這個困擾它許久的鬼之始祖在地獄受刑的生活，特意跟這邊的世界意志搞好了關系。而鬼燈世界的世界意志覺得目前這個發展好像還挺有趣的，於是在它的默許下，另一個世界意志就進入了屬於它的領地。

　　堂堂一個世界的世界意志都跑到別人家裡去了，兩個世界的隔閡自然是小的不能再小了。別說他現在可以去幫忙搭建這一個用於連接世界的「門」了，就算他不幫忙，或許用不了多久這個「門」也自己就出現了。

　　甚至連最開始的限制都不復存在了——當然，人間規矩會嚴格一些，應該不會產生太大的變化，但兩個地獄的交流往來指日可待。

　　老實說，活了這麼久，賣藥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發展。他覺得還挺有意思的，所以才會在這裡停留這麼長的時間。

　　不過賣藥郎沒有多解釋什麼，只是按照十六所希望的，去建造那扇連接著兩個地獄門的傳送門去了。

　　大約三天過去之後，傳送門建好了。而十六也差不多安排完了地獄裡面的後續工作，並且成功證明了鳴女無限城的可實用性。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已經可以搬去另一個地獄了。

　　十六做事情沒有拖延的習慣，在跟閻魔大王打過招呼之後，就帶著這些異世之人們前往了另一個陰間。

　　不過有幾個鬼，她沒有帶上。

　　比如種在鬼燈庭院的鬼舞辻無慘，比如鬼燈不怎麼願意交出來的玉壺，比如還在八寒地獄最底層的童磨，再比如芥子小姐那裡的半天狗。

　　至於黑死牟墮姬妓夫太郎等等，十六考慮過後還是帶上他們了。原因也挺簡單的，就是單純覺得他們應該不會給她惹什麼麻煩。

　　就是鬼燈對這個安排不是非常滿意。而他不滿意的點主要在於種在他庭院裡那個鬼舞辻無慘身上。

　　因為地獄裡面能完全制服得了他的人不多，鬼燈才暫時把他種在了自己的庭院。但每次一給金魚草澆水的時候就看到草群中的這位，真的很影響心情。

　　鬼燈讓十六把鬼舞辻無慘帶走。

　　然而十六現在一看到鬼舞辻無慘就會想起他做的那些糟心事，然後就心煩。老實說，自從她知道了過去的記憶之後，連照鏡子的頻率都減少了。

　　所以她最後拒絕了鬼燈，並且在他忍無可忍之前帶著其他人迅速跑路了。

　　在來到異世界的陰界之後，十六看了看手中產屋敷耀哉給她的安排計劃，並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至少一百年之內吧，這些人是別想放假了。

　　然後她抬起頭，再看看他們目前一無所知的樣子。尤其是這幾年才死的那幾位，沉浸在即將和舊友重聚的快樂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

　　看著看著，十六都感到不忍心了。

　　她想，無知真的很幸福。

　　想到這兒，十六非常爽快地給他們放了三天假，並把招攬鬼殺隊剩余隊員的重任直接交給了他們，讓他們三天之後記得把人帶到新地獄報道就行。

　　當然，也不是所有異世之人都還有牽掛著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對於這些人，十六干脆就讓他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只要在三天之後記得回來就可以了。

　　不過部分鬼沒有這個特權，比如不能離開陰界的鳴女，再比如必須跟在桑島慈悟郎身邊的獪岳等等。

　　把所有人都趕走之後，十六就徹底閑了下來。一時間，她竟然想不到自己該去哪兒，又該去做什麼。

　　除了下地獄的那些，異世界其實也沒有什麼她認識的人。千余年前她活著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親朋好友，可如今只剩下一個鬼舞辻無慘，這個有了還不如沒有的糟心弟弟。

　　至於地獄，十六怕自己回去之後就被鬼燈抓過去面對那個糟心弟弟，想想還是算了。

　　而這個世界的陰界又是一片荒蕪，十六覺得既然自己未來好幾百年都不得不面對這個地方，那麼現在能少看一眼就少看一眼吧。

　　思來想去，她最後還是決定去桃源鄉待一段時間，放松放松心情。

　　挺難得也很不湊巧的是，十六來到桃源鄉的時候中醫館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張寫著停業休息的牌子掛在門外。

　　十六猜測白澤應該是帶著桃太郎去地獄采藥去了。

　　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之後，十六順走了一只在小路邊吃草的兔子抱在懷中，漫無目的在桃源鄉游蕩起來。

　　天國的環境是一如既往的舒適，十六緩步行走在桃林之中，和煦的微風輕盈地從她身邊飄過，耳畔也只傳來了蝴蝶振翅的聲音，連時間都仿佛放慢了速度，悄無聲息地流逝著。

　　所有的一切都安靜得讓人忍不住心生困倦，十六也不知怎麼，最後靠著一棵桃樹睡著了。盡管理論上來說，她並不需要睡覺。

　　十六甚至還做了一個夢。

　　一個她和鬼舞辻無慘姐弟情深的夢，就像灶門炭治郎和他的妹妹禰豆子那樣。

　　十六被這個夢嚇醒了。

　　然後睜開眼，就看見白澤蹲在她的面前，雙手托著自己的腮，笑眯眯地看著她：「難得看到小十六睡覺啊，這麼快就醒了嗎？」

　　「有做美夢嗎？」

　　十六：「……」

　　十六遲疑片刻：「應該？」

　　整體色調明亮，氛圍溫馨，如果對像不是鬼舞辻無慘那就更好了。

　　白澤看她這般反應，「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跳過了夢這個話題，轉而問她道：「請你去眾合地獄吃火鍋，去嗎？」

　　十六：「……」

　　十六猶豫了好一會兒，覺得在眾合地獄遇到鬼燈的幾率應該蠻小的，而她總不至於像鬼舞辻一樣倒霉。

　　主要是免費的晚餐，十六不想拒絕。

　　然而一跨進店門，十六就看見了坐在裡面喝茶的鬼燈。

　　十六愣了一下。

　　因為裡面她認識的人，不止鬼燈一個。

　　眾合地獄經常在她耳邊念叨女孩子要好好打扮才行的阿香姐；兩個被她照顧過一段時間的後輩唐瓜和茄子；鬼燈家的座敷童子姐妹一子和二子；桃太郎以及他曾經的手下如今的動物獄卒小白、柿助和琉璃男；還沒有成為獄卒在白澤的中藥館修行時就和她認識了的芥子；曾經同她一起為了變強而錘煉自己可惜最後沒有達到目的的源義經……還有那位總是悄悄跟她抱怨著鬼燈的冷徹、但每次抱怨著抱怨著就變成了誇獎的閻魔大王。

　　幾乎是整個地獄裡面，她比較熟悉的人都坐在這裡面了。十六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場有准備有預謀的計劃。

　　白澤在她身後輕輕推了她一下。

　　「裡面人是有些多啦……」

　　他笑著說：「不過，還是有你的位置的哦。」

　　「快點進去吧……哦，對了！」

　　白澤眯起眼睛盯著鬼燈，湊到十六耳邊「小聲」密謀：「我跟你說過那家伙不能吃辣吧，趁這一次機會我們說什麼也要逼著他吃……呃！」

　　白澤話說到一半，就被眼疾手快的十六一把給推開了。下一秒，一根筷子從他們兩個中間穿過，最後硬生生釘在了門板上。

　　順著筷子扔過來的方向看去，正好對上鬼燈分外「核善」的目光。

　　白澤：「…………」

　　粗魯！暴力！魔鬼！

　　閻魔大王在旁邊好聲好氣地勸道：「既然是給十六的送行宴，就不要再這樣了嘛，鬼燈。」

　　鬼燈慢慢收回落在白澤身上的視線，轉而看向閻魔大王：「很抱歉。」

　　他語氣淡淡地說：「下次不會再浪費筷子了。」

　　閻魔大王：「……？」

　　他剛剛是在說筷子的事情嗎？

　　「好啦好啦。」

　　阿香走了出來，這個相貌美艷性格溫柔的女鬼走到了十六身邊，笑著說：「既然主人公已經來了，那就開始我們的晚餐吧。」

　　……

　　這場聚會持續了很久。

　　久到十六成功用清酒把絕大多數人都給喝倒下了，看著他們胡言亂語起來。

　　座敷姐妹滿屋子亂跑，只留下一道道殘影。

　　源義經抱著柱子在那裡痛哭自己為什麼怎麼練都練不出一身肌肉。

　　閻魔大王喝上頭之後，一邊憨笑著一邊向鬼燈絮絮叨叨著自己的孫子有多麼可愛。鬼燈對此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懶得搭理自家大王。

　　茄子開始大聲唱歌，而唐瓜完全不省人事了。

　　總之除了鬼燈和阿香，其他人都沒有好到哪裡去，場面也一度十分混亂。

　　十六喝了一口酒冷靜了一下，然後問身邊醉醺醺的白澤：「你們是怎麼想起來，要給我舉辦這場送行晚餐的？」

　　白澤「唔」了一聲，暈乎乎的大腦失去了一些判斷能力，下意識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其實這最開始是閻魔大王提議的……」

　　「他應該是想找一個鬼燈不會拒絕的理由……出來放松一下，剛好大家也可以借此機會聚一聚……」

　　「嗯，說白了就是大家都想出來玩……然後我聽說了之後也就來湊熱鬧了……」

　　說到最後，白澤就在那裡小聲嘀咕著：「可惜我到最後也還是沒有成功給那家伙灌進去辣椒湯……」

　　十六：「……」

　　十六：「呵。」

　　果然，這才是她熟悉的地獄。

　　感動？不存在的。

　　作者有話要說：

　　劃重點：鬼燈不會拒絕的理由。

　　唉，我真是一個優秀的言情作者（？（小聲：當成無cp看也沒什麼）

　　給女主一個溫馨（？）的晚餐，接下來我要專注鬼滅那邊的大團圓啦！


第59章 三人組團圓

　　時間倒退到十六在桃源鄉做夢的時候。

　　夢中的鬼舞辻無慘自從小身體健康，性格開朗熱愛和平，還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十六姐弟關系和睦。

　　現實中的鬼舞辻無慘性格扭曲，和金魚草關系還算融洽，但滿腦子只有灶門炭治郎。

　　而被他心心念念著的灶門炭治郎，跟在他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身邊，迫不及待地准備去鬼殺隊找禰豆子了。

　　至於鬼舞辻無慘？哦，不記得了。

　　嗯，因為去鬼殺隊找人的亡者有點兒多，為了避免嚇到無辜的隱部隊隊員，他們進去現在的鬼殺隊總部之後，都沒有現出身形來。

　　因為不能問路，灶門炭治郎還是找了好一會兒後，才在經過一間小院子的時候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嘴平伊之助的聲音。

　　他聽見嘴平伊之助在超大聲地喊著：「你們兩個笨蛋還要消沉到什麼時候啊！」

　　灶門炭治郎驚喜道：「是伊之助的聲音……禰豆子他們一定在這裡！」

　　他毫不猶豫地轉進了這個院子，身後還跟著大大小小的一群。

　　性格活潑一些的弟弟妹妹們緊緊跟在炭治郎的身後，而灶門夫婦則是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後，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們的孩子們。

　　在確定周圍沒有旁人之後，灶門炭治郎直接現出自己的身形，一把推開了門，笑容燦爛道：「禰豆子！善逸！伊之助！我回來啦！」

　　「……」

　　「…………」

　　沉默，沉默是今日的鬼殺隊總部。

　　灶門禰豆子當場愣住，嘴平伊之助也仿佛停止了思考。只有我妻善逸還有其他反應，在短暫的震驚之後，表情一點點扭曲了。

　　最後，他雙手捧臉，發出了難以描述的鬼哭狼嚎聲：「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是鬼吧！一定是鬼吧！！」

　　「大白天的為什麼會見鬼啊啊啊啊！！」

　　「雖然我很想炭治郎！但我沒想他做鬼也不放過我啊啊啊啊！！」

　　我妻善逸嗚嗚哇哇哭著，一個猛撲撲到了灶門禰豆子的身邊，然後伸出手抱住她的小腿：「禰禰禰豆子你管管你哥哥啊啊啊！」

　　「喂喂。」

　　灶門竹雄從灶門炭治郎身後探出頭來，這個和炭治郎模樣相似，不過在右眼角有一點淚痣的小少年一臉不高興地看著我妻善逸，不滿地說道：「不要離姐姐那麼近，快放開她啦！」

　　「你這樣很沒禮貌的！」

　　我妻善逸就當沒聽到，繼續哭。

　　「禰豆子姐姐？」

　　就在這時，灶門花子從兩人之間擠了出來，在看見室內的禰豆子之後，整張臉都像是被點亮了一樣，萬分雀躍道：「姐姐！」

　　看到灶門花子後，我妻善逸的哭聲停了一瞬。

　　他想，這位是炭治郎那位死去的妹妹嗎？和禰豆子好像，而且好可愛……

　　只是當灶門炭治郎的弟弟妹妹們一個接一個的冒了出來，最後甚至連他的父母也走了進來之後，我妻善逸就沒有功夫在想花子可不可愛了——他只感覺到了窒息。

　　因為這些人一個兩個的，他都聽不到心跳聲啊！真的一點也沒有啊！！

　　如果這是他的走馬燈那也太過分了一點吧！難道他走馬燈還要把炭治郎一家都認全嗎？那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我妻善逸距離被嚇到翻白眼已經不遠了。

　　灶門花子在這個時候小跑過去撲到了灶門禰豆子的懷中，禰豆子下意識伸出雙手接住了她，將她圈到了自己的懷裡。在確確實實感受到自己的懷抱被填滿之後，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是真實的，能觸摸到的。

　　而這個明確清晰的認知讓灶門禰豆子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墜落。

　　「禰豆子姐姐……」

　　懷中的小女孩在看見她的眼淚之後，原本純粹喜悅的表情漸漸染上了一些惴惴不安，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灶門禰豆子的表情，聲音也輕了很多：「花子是不是，嚇到姐姐了？」

　　「……不，沒有。」

　　灶門禰豆子蹲下|身，將灶門花子緊緊摟在自己的懷裡，聲音哽咽：「我只是在高興……真的，我很高興……能再次擁抱你……」

　　神啊。

　　不管他們是因為什麼出現在她的面前的，請您……不，向您祈求，不要再一次把她的家人們從她的身邊帶走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真的，很高興……花子……」

　　灶門花子看著自己面前抱著她，並把頭埋在她肩膀上的姐姐，感受到了那溫熱的淚水一點點浸濕了她肩膀處的衣料。她想了想，學習著從前姐姐安慰她時用的方法，伸出手輕輕搭在了禰豆子的頭發上，動作小心又輕柔地撫摸著：「嗯嗯，我知道了。」

　　「如果難過的話，就在花子的懷裡哭吧！」

　　「如果開心的話，也請露出笑容來吧！」

　　「花子會一直陪在姐姐的身邊的！」

　　灶門禰豆子：「……謝謝花子。」

　　「誒……」灶門茂表情羨慕地看著灶門花子，「我也想和禰豆子姐姐擁抱。」

　　灶門葵枝微微一笑，溫柔地對她的孩子說：「想去，那就去吧。」

　　說著，她將她懷裡抱著的六太放了下來。小男孩邁著小短腿，直接向他的兩位姐姐跑過去了。灶門茂猶豫了一下，最後也加入了這個擁抱中。

　　只有灶門竹雄堅強的在那裡試圖把粘在他姐姐小腿上的我妻善逸給弄走：「快——松——手——啦——！」

　　我妻善逸硬是死不撒手：「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呆了好一會兒，大腦終於重新連上線的嘴平伊之助在這時候走了過來，毫不留情地敲了我妻善逸的腦袋：「你到底在做什麼啊！不管發生了什麼，權八郎能回來不就好了！」

　　我妻善逸被伊之助打疼了，最重要的是生氣伊之助竟然沒有跟他站在一個陣營，哭著衝他喊：「死人怎麼可能說回來就回來啊！他們這些人明顯就是想要從我這裡帶走禰豆子妹妹的，但我真的不想讓他們也帶走她啊啊啊！！還有，是炭治郎！炭治郎！！」

　　他真的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看見這些已逝之人一個個的出現，我妻善逸覺得惶恐的真正原因其實不是見鬼，而是擔心他們是來接禰豆子上天國的。

　　炭治郎離開了，鬼殺隊的好幾個柱離開了，獪岳離開了，桑島爺爺也……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所以不管伊之助怎麼用力在拽他，他就是不肯松手，甚至還逃避似的閉著眼睛不去看他們。

　　直到有人將手輕輕放在了善逸的頭頂，對他說：「雖然不能算是活著，但我確實也是真實存在著的，善逸。」

　　「不在天國，不在地獄，就在你的面前。」

　　「……」

　　我妻善逸慢慢睜開眼睛，眼角還綴著沒有流干淨的淚水，模糊的視線之中，是炭治郎溫暖的笑臉。

　　我妻善逸看著炭治郎，原本焦急恐懼驚訝等等復雜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下去。他一點點松開了抱著禰豆子的手，打了一個哭嗝，終於清醒了，也願意接受現實了。

　　而就在他剛想說什麼的時候，一道分外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這小子，不要遇到什麼事都哭啊！」

　　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我妻善逸全身都僵硬了，剛剛清明幾分的大腦再一次當機。

　　下一秒，就有拐杖敲他的腦殼了，還是熟悉的力度，還是熟悉的節奏。

　　善逸抬起頭，怔怔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小老頭兒。他沒有哭，但嗓音微啞，說：

　　「再敲就更傻了，爺爺。」

　　……

　　後來等大家都冷靜下來，並把事情大概解釋清楚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期間，灶門炭十郎讓灶門竹雄找來了還在尋找伊之助的琴葉。

　　這位終於和兒子真正意義上相見的母親，在看到嘴平伊之助的瞬間就彎起了眉眼，那雙同伊之助相似的翠色眼睛裡是喜悅而柔軟的情感。對上這樣一雙似水溫柔的眼睛，伊之助只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起來了。

　　他的臉頰飄了紅，想要拿起野豬頭套罩住自己的腦袋遮掩，但在女人一聲聲「我的伊之助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和媽媽長得很像呢」中，他不知為何又不那麼想戴頭罩了。

　　而當女人用她柔軟的雙臂將他擁入懷中之後，伊之助完全就跟燒熟了的小乳豬一樣臉色通紅，完全陷入了飄飄然的狀態，弄得他都有些羞惱了。

　　嘴平伊之助很想掙脫這個讓他渾身不對勁的擁抱，但又因為害怕自己的動作可能會傷到這個看上去非常脆弱柔軟的女人，不敢輕易動彈，只能全身都緊繃僵硬著，並且垂下眼死死盯著地板。

　　但他的余光總是忍不住往琴葉那裡瞥去。而每一次，都能剛好被琴葉發現。

　　嘴平伊之助只要一看琴葉，就會看到那雙碧綠的眼睛溫柔的注視著他，然後他就會變得更加輕飄飄一些。像是被無數天國柔軟而美麗的繽紛雲彩包裹著，然後輕輕托上了天一樣。

　　母親這種存在真的太可怕了。

　　年輕的伊之助在心底如此想著。

　　——輕易就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明明沒有用力，卻能讓他在她的懷抱中一動也不敢動！

　　——妖術！絕對是妖術！！

　　作者有話要說：

　　【豬豬感到害羞和輕飄飄】

　　【豬豬不承認自己害羞】

　　【豬豬把鍋扔給了媽媽】

　　【噫】

　　*

　　最近補了JOJO（這個看了真的有點上頭）

　　忽然就有點想以後有機會搞搞JOJO和鬼滅的夢幻聯動，反正大家都是學習呼吸法的，搞不好還能把鬼殺隊全員打造成波紋戰士甚至弄出替身使者來？


第60章 人與人有別

　　嘴平伊之助被母愛淹沒不知所措，已經是個廢豬豬了。

　　灶門禰豆子則是完全沉浸在和家人重聚的欣喜之中，很快就接受了這種幾乎可以重鑄三觀的奇妙設定。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還算清醒的並且活著的人類，我妻善逸覺得自己肩負了太多的責任。

　　他清咳一聲，努力不把視線放在桑島和獪岳的身上，只一臉嚴肅深沉地看著灶門炭治郎：「聽你剛剛說的，那忍小姐是不是也復活了？」

　　「這……也不能算是復活吧。」

　　灶門炭治郎糾正他的不太准確的地方：「嚴格來說，我們已經死了，只是非常幸運地能夠以靈魂的模樣繼續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並且出現在你們的面前罷了。」

　　「所以，蝴蝶忍小姐也是像你這樣嗎？」

　　「是的。」

　　「主公大人也回來了嗎？」

　　「是的。」

　　「霞柱也是？」

　　「是的。」

　　「那，煉獄先生是不是也……他一定也回來了吧。」

　　「是的。」

　　「……」

　　我妻善逸：「那禰豆子是不是也可以嫁給我了？」

　　灶門炭治郎：「？？」

　　等等？剛剛他是不是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提問？

　　「啊……」見灶門炭治郎沒有給出他想要的回答，我妻善逸一臉遺憾，小聲嘀咕，「竟然沒有順著答應下來嗎……」

　　灶門炭治郎：「……」

　　姐姐的小護花使者灶門竹雄終於忍無可忍，拍案而起。

　　房間內很快又鬧成一團。嘴平伊之助趁此機會，打著為了和平的旗號從琴葉的懷中逃了出來，最後成功加入了他們，使事情的發展變得更加熱鬧了。

　　作為導火|索的灶門禰豆子坐在父母的身邊，表情稍微有些無奈，但更多的還是能和親友重聚的歡欣和幸福。

　　他們這邊氣氛正好，而相比之下，柱那邊的氛圍要嚴肅多了。

　　一邊坐著活人，一邊坐著死人，可謂是渭涇分明。

　　夾在一群柱中間的時透有一郎左右看看，總覺得不是很自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待在這個地方，於是他偏頭小聲對自己的弟弟無一郎說：「要不我還是先出去，不打擾你們談事？」

　　時透無一郎瞥了一眼對面的那幾位昔日的同事，慢慢道：「沒關系，哥哥可以當他們不存在。」

　　時透無一郎認真向自己的哥哥傳授和柱相處的經驗：「只要主公大人不在，就可以不用思考什麼，也不需要記住太多事情了。」

　　「比起這些……你想吃橘子嗎，哥哥？」

　　時透有一郎：「……？」

　　所以，你活著的時候到底在鬼殺隊干什麼啊？

　　時透有一郎糾結了一會兒，很快就不去想了，開始和無一郎一起吃水果。

　　看得對面坐著的甘露寺蜜璃很想加入他們，可惜被身邊性格謹慎的伊黑先生不動聲色地攔住了。

　　在輕輕拽住了她的衣擺，示意她不要衝動之後，伊黑小芭內看向對面的幾位，開口說道：「無法信任，果然還是無法信任。」

　　他眯著眼睛，看著那一排熟悉的面孔，多疑的性格硬生生壓制了心中翻騰的情緒。伊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並向他們提出自己的質疑：「很抱歉，你們所說的難免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我無法確認你們的存在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是我所熟悉的靈魂，還是什麼奇怪的血鬼術的產物。再或者……」

　　伊黑小芭內停頓了一秒，才一字一頓繼續說了下去：「是繼鬼舞辻無慘之後的，又一種怪物。」

　　「沒錯！」

　　宇髄天元打了一個響指，他看上去精神不錯一如既往，但那雙梅紅色的眼睛裡沉澱著復雜的情感，是顯而易見的嚴肅和認真：「伊黑所說的，也是我所擔心的。」

　　悲鳴嶼行冥嘆息一聲，低頭念了一句佛號，悲憫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流淌著：「逝者已逝，我不希望、也不會原諒，有人去叨擾他們的安息。」

　　「空口無憑。」不死川實彌盯著他們，為了壓制自己的情感，額角的青筋都綻出了，在配合著他本來就多有傷疤的面孔，看上去竟有幾分猙獰可怖的感覺。他沉聲質問：「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同時，他在心底暗嘆不巧，身為水柱的富岡義勇在昨日離開了。

　　但轉念一想，不死川實彌又覺得富岡義勇這家伙不在也挺好的，說不定他在反而有可能會弄巧成拙。

　　「證據麼……」

　　煉獄杏壽郎仔細想了想，最後萬分坦然道：「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證據呢！」

　　對面的幾位柱：「……」

　　只有甘露寺蜜璃的眼睛亮閃閃，她在想，這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煉獄杏壽郎！

　　甘露寺蜜璃畢竟做過一段時間煉獄杏壽郎的繼子，相比較其他人會更了解他一些。老實說，早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她的直覺就告訴她這一定是煉獄先生了。

　　蝴蝶忍微笑著反問：「但你們也不能證明我們所言是假，不是嗎？」

　　「……」

　　於是就好像走進了死胡同一樣，雙方都無法拿出有力的證明來。

　　但蝴蝶忍卻不是很想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她能理解這些人在遲疑憂慮什麼，她也確信他們擔心的事情注定不會發生。至於他們什麼時候願意接受和相信……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蝴蝶忍現在只想抓緊時間結束，然後和姐姐香奈惠一起回蝶屋看香奈乎。

　　姐姐就坐在自己的身邊，蝴蝶忍表情上沒有露出太多的端倪來，仍舊是微笑著的模樣，但說出來的話卻很直接：「我們就是本人，這一點隨便你們怎麼驗證。不是鬼舞辻無慘那樣的鬼，不畏懼陽光，也不吃人。」

　　「只要這些是真實的，其他的東西有那麼重要嗎？」

　　「……」

　　蝴蝶香奈惠無奈：「小忍。」

　　「我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姐姐。」

　　「啊噥……」

　　甘露寺蜜璃在這個時候小心翼翼地插了口，對身邊的幾位道：「那個，我覺得小忍說的很有道理。」

　　「其實只要這些都是真的，其他東西應該也不重要了吧。」

　　她說到這裡，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伊黑小芭內，希望從他這裡得到肯定的回答：「伊黑先生，你說是嗎？」

　　伊黑小芭內猛地撞入這麼一雙充滿了期待的草綠色眼睛，勉強堅持了一兩秒就繳械投降了——他根本無法對用這種表情看著他的甘露寺蜜璃說出拒絕的話。

　　「……是的。」

　　伊黑小芭內想，還好臉上的繃帶能稍稍遮掩他臉紅的表情，不至於讓他太過失態。

　　而眼睜睜看著我方一大主力——素來多疑謹慎的伊黑小芭內當場倒戈，不死川實彌心情難以形容。

　　如果不是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不死川實彌當然希望這些死去的人能回到自己的身邊。但他們現在已經沒有能力承受再一次的意外了。

　　所以，謹慎一點沒什麼不好的。

　　不死川實彌是如此告訴自己的。

　　只是當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慢慢步入屋內之後後，不死川實彌的態度立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黑發的青年嘴角的掛著溫暖的淺笑，臉上原本醜陋的疤痕不再，眼睛也重新擁有了光亮。他看著他們，像是一位慈愛的父親在溫柔地注視著他的孩子們。

　　「抱歉。」

　　產屋敷耀哉說：「剛剛在輝利哉那邊耽擱了一些時間，現在才來見你們。」

　　……是主公大人。

　　不死川實彌想，絕對是主公大人。

　　唯獨主公大人，他是怎麼也不會認錯的。

　　而幾乎是產屋敷耀哉出現的瞬間，所有的柱都單膝跪地，低下了頭，向他傳達著自己的敬意——不管是活了的，還是死了的。

　　「看來。」

　　蝴蝶香奈惠的余光掃到那幾位不再猶豫提防著的柱，笑道：「主公大人您的出現，比我們解釋再多還要管用呢。」

　　……

　　確實，有些人的出現，比其他人解釋再多都要管用一些。

　　比如主公大人對於柱，比如煉獄瑠火對於煉獄槙壽郎。

　　對此，煉獄杏壽郎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

　　他在結束完鬼殺隊那個算不上會議的會議之後，就興衝衝地回了家。推開門就是一聲：「父親！千壽郎！」

　　然後他老爹就一邊喊著「混蛋！我警告你別拿我兒子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一邊追著他打，一點兒也沒有聽他好好解釋的意思。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煉獄杏壽郎又不能就這麼打回去，只能滿院子的跑，上竄下跳地躲避著來自父親的毒打。

　　不過他一邊躲避還一邊高興地說：「看到你的身體這麼好，人這麼有精神，我真的很高興！父親！」

　　煉獄槙壽郎：「……」

　　這個冒牌貨怎麼跟他家那小子一個臭脾氣。

　　而看完煉獄千壽郎的煉獄瑠火在這個時候，牽著自己的小兒子走了過來，就看到她的丈夫在打她引以為傲的大兒子。

　　瑠火：「……」

　　煉獄槙壽郎在見到瑠火的時候就立刻停手了，臉上的暴躁不復存在，只剩下震驚和猶豫。他想接近瑠火，卻又怕觸碰這個幻想，不敢接近。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他人是冷靜下來了。

　　瑠火跟他解釋了事情的原委，煉獄槙壽郎在聽完之後，沒怎麼懷疑就相信了。

　　他的心情有幾分激蕩，幾乎就要喜極而泣，而在看向瑠火的時候，這些情緒尤甚。

　　但和他不一樣的是，他的妻子的表情非常的冷靜。

　　煉獄杏壽郎直覺他母親的狀態有幾分不對勁，思考了一秒之後，牽起自己的弟弟千壽郎就離開了這裡，還特意把空間留給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走吧千壽郎，我們兄弟倆好久沒有好好聊過了……」

　　而他們前腳剛走，煉獄槙壽郎聽見他的妻子用她一貫來都有些冷淡的嗓音，對他說：「現在，我想我終於可以跟你聊一些事情了。」

　　「關於你作為一個父親，自甘墮落不說，還要打罵杏壽郎和千壽郎，扼殺他們的夢想的事情。」

　　煉獄槙壽郎：「……」

　　煉獄槙壽郎：「…………」

　　作者有話要說：

　　煉獄爹：就當是一場夢，醒了很久還是很感動


第61章 大家的快樂

　　煉獄槙壽郎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他會有如今這副局面。

　　當初，他的妻子煉獄瑠火的逝世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打擊，再加上從古本中知曉的有關於起源呼吸法日之呼吸的事情，煉獄槙壽郎深知自己的弱小和無用，從此一蹶不振。

　　天天喝的醉醺醺的，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經，有事沒事就打擊打擊自己的兒子，即使煉獄杏壽郎當上了柱也給予他多大的鼓勵——當上柱又如何，還是太弱小了。像他們這樣的人，在這場漫長的戰役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的，最後的結局也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有些時候，煉獄槙壽郎希望他的兒子也能和他一樣懦弱。

　　不過偶爾清醒的時候，他又會想到自己的妻子瑠火。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的人，煉獄槙壽郎對於自己妻子的性格脾氣再了解不過了。他曾經非常喜愛和欣賞自己妻子善良又強大的本性，甚至因為她的這些品格，即便她並不是強大的呼吸法劍士，煉獄槙壽郎也從未小看過她。

　　所以他有時候就在想啊，倘若瑠火知道自己現在都在做什麼，恐怕會氣得從棺木裡爬出來打醒渾渾噩噩的他吧。

　　但煉獄槙壽郎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曾經諷刺又可笑的想法竟然會成真。

　　他的妻子現在真的站在他面前，想要和他秋後算賬了。

　　雖然面對的是理論上感天動地的重聚，但煉獄槙壽郎現在看著表情冷酷的煉獄瑠火，真的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不要問，問就是慌張，再問就是心虛。

　　煉獄槙壽郎舉目四望，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面對妻子的積蓄已久的憤怒。

　　煉獄槙壽郎：「……」

　　他要給自己寫一個大大的慘字。

　　……但說實話，這些事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罷了。

　　煉獄槙壽郎看向自己的妻子，萬千情緒化為一聲嘆息。

　　他說：「是我錯了。」

　　……

　　在煉獄夫婦進行非常和諧就是可能稍微有那麼一點暴力的友好交流的時候，煉獄槙壽郎的大兒子正牽著小兒子朝鬼殺隊的總部走去。

　　煉獄杏壽郎對自己的弟弟說：「千壽郎一定很想見見炭治郎吧！」

　　煉獄千壽郎驚喜道：「炭治郎他也回來了？！」

　　「唔姆，是的！而且大部分人都回來了！」

　　煉獄杏壽郎笑容爽朗，精神奕奕，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已逝的亡魂。

　　被這樣的哥哥牽著，千壽郎總是忍不住產生他哥哥還沒有死的錯覺。不過……這樣已經很好了。

　　煉獄千壽郎想著，默默緊了緊自己手上的力度，像是在害怕杏壽郎會放手一樣——畢竟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一切，對於小小的千壽郎來說，都像是一場夢境一樣充滿了不真實的感覺。

　　煉獄杏壽郎自然是察覺到了自己弟弟的小動作，他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弟弟此時心中還是有那麼幾分不安的。但作為兄長，他又怎麼能讓自己的弟弟感到不安呢？

　　於是他彎下腰直接抱起千壽郎，讓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之上。整個過程中，另一只和千壽郎牽著的手一直都沒有松開。

　　等煉獄千壽郎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哥哥對著他笑露出一排牙齒。

　　煉獄千壽郎臉頰微紅，對於這個懷抱感到有些害臊：「我已經很大了，不用抱了……哥哥……」

　　「唔姆！」

　　煉獄杏壽郎非常理直氣壯的說：「千壽郎雖然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但也還是哥哥的弟弟啊！」

　　煉獄千壽郎：「……」

　　不，不死川先生絕對不會用這種抱小孩的姿勢抱自己的弟弟的。

　　好在到了地方之後，煉獄杏壽郎就把千壽郎放下了。

　　鬼殺隊如今真的十分熱鬧。不死川實彌出面讓那些普通的隊員都先離開了，以便讓那些亡者們可以在這裡隨意顯現出自己的身形到處亂逛。

　　如今正是傍晚時分，在甘露寺蜜璃的熱情提議下，大部分人已經在准備慶祝的晚餐了——聚眾吃火鍋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

　　因為人多，食材啊鍋啊什麼的，都被搬到了一處相對比較寬敞的庭院裡面。

　　雖然燒菜可能會太難為這些人人鬼鬼了，但切菜就完全不一樣了。在場的大部分人哪一個不是把日輪刀耍得虎虎生風的，切個菜完全不在話下，有興致的雕個花也不是不可以。

　　煉獄杏壽郎到的時候，宇髄天元已經振臂高呼著自己要雕出最華麗的胡蘿蔔了。

　　他拿著水果刀哈哈笑著對炭治郎他們說：「不是我說，在座的各位，沒有人比我更懂華麗和藝術！你們雕的蘿蔔肯定比不上我！」

　　然後就有爭強好勝的豬頭不服氣地站了出來，單腳踩在石頭上，氣呼呼說：「給俺也整一個蘿蔔！俺來給你比！」

　　他還喊上我妻善逸和灶門炭治郎一起，說要和他們也分個高下。

　　我妻善逸：「……」除了你們兩個之外誰想加入這個幼稚又無趣的游戲啊！！

　　然後灶門炭治郎就挺高興地加入了。

　　嗯，還帶著他的弟弟妹妹們一起。

　　沒過一會兒，煉獄千壽郎也加入了。

　　我妻善逸一時無言，只覺得灶門炭治郎像是一個帶著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玩幼稚游戲的溫柔兄長。

　　期中最幼稚的兩位，一位叫宇髄天元，一位叫嘴平伊之助。

　　雖然這麼在心底吐槽著，但最後我妻善逸還是主動拿起了一個蘿蔔，琢磨著如何雕刻出一朵蘿蔔花來送給禰豆子妹妹。

　　不遠處，悲鳴嶼行冥帶著蝶屋的三個小豆丁在那裡洗蔬菜洗水果。不死川兄弟就站在他們不遠處，一個在搗糯米和米，一個在搗紅豆。

　　不死川實彌瞥了一眼宇髄天元那邊的雕蘿蔔大隊，見粟花落香奈乎也往那兒去了，就問身邊的玄彌：「你要去和他們一起嗎？」

　　雖然不死川實彌打心眼裡看不上雕蘿蔔這個幼稚無趣的比賽，也不理解宇髄天元是如何做到在一群小孩子中如此玩得這麼開的，但想到自己弟弟和炭治郎他們是同一屆的鬼殺隊隊員，實彌就覺得讓玄彌和這些同齡人交流交流感情也是挺不錯的。

　　不過玄彌婉拒了。

　　他說：「我在這裡和哥哥一起做萩餅就好了。」

　　不死川玄彌一邊說著，一邊趁實彌沒有注意，往自己已經搗得差不多的紅豆泥裡面，加入了致死量的糖。

　　不死川玄彌其實也挺想和炭治郎他們一起的，當然了，雕不雕蘿蔔只是順帶的。但只要一想到他還肩負著做超甜紅豆沙的重任，權衡之下，玄彌只能遺憾地放棄雕蘿蔔這個選項了。

　　大概，這就是人生吧，總要面臨著不同的選擇。

　　不死川玄彌想著，又往紅豆裡面加了一把糖。

　　他想，等這個萩餅做出來，他的哥哥在吃到這個超甜的紅豆沙餡之後，一定會一邊說著：「玄彌你糖放太多了！這樣子的萩餅怎麼能吃啊」，一邊又吃的很開心吧。

　　不死川玄彌知道自己哥哥在甜度上的喜好，他從小就喜歡萩餅，但小時候為了照顧弟弟妹妹們的口味，萩餅總是控制在正常甜度，也是大部分人都比較喜歡的甜度。

　　換句話說，他現在做的這個即將成型的超甜萩餅，肯定不會受大部分人的喜歡。

　　嗯，這樣也挺好的。

　　這樣就沒人跟他哥哥搶萩餅了，而他哥哥也可以用「畢竟是弟弟做的萩餅」這種理由，光明正大地吃很多了。

　　不死川玄彌在那裡為自己的兄長吃萩餅操碎了心，也就沒有發現經過他的時透無一郎多看了他好幾眼。

　　無一郎注意到了玄彌加進紅豆沙裡面那致死量的糖分，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湊到自己的哥哥有一郎耳邊悄悄說：「一會兒別吃不死川兄弟做的萩餅。」

　　時透有一郎：「？」

　　時透有一郎雖然不太明白自己的弟弟為什麼特意要強調這一點，但還是點點頭表示了解——反正他也沒那麼喜歡甜食。

　　然後，他將手中拿著幾包茶葉和干花，送到了蝴蝶姐妹那裡。

　　蝴蝶香奈惠笑著接過：「謝謝有一郎啦。」

　　時透有一郎擺擺手說了一聲沒事，轉身就和無一郎一起去別的地方幫忙了。

　　而蝴蝶姐妹則是一邊輕松地聊著天，一邊開始用這些花和茶葉配制茶水。蝶屋的小姑娘神崎葵也在那裡幫她們一起准備。

　　准備著准備著，神崎葵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那個……大人，我們准備人類的食物，你們現在能正常食用嗎……？」

　　「不用擔心哦，小葵。」

　　蝴蝶香奈惠笑道：「總之因為很多原因吧，我們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單純的亡者了。」

　　蝴蝶忍接話道：「確實。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挺想研究一下我現在的構造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表情也漸漸偏向於思索，看上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神崎葵：「……」

　　神崎葵明智地沒有問出「拿誰來研究」這種問題，選擇低頭配制她的茶水。沒過多久，她就端著盤子去給大家分這些茶水了。

　　清熱解毒，還有不同口味可供挑選。

　　不過一般會選擇喝這些東西的還是女性居多一些，比如那位叫做富岡蔦子的小姐就很喜歡。

　　富岡蔦子是水柱富岡義勇的姐姐，可惜不是很巧，富岡義勇昨日啟程回狹霧山了。現在估計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富岡蔦子對此感到有些遺憾，本來打算告辭離開了，不過在蝴蝶香奈惠的努力挽留之下，最後還是同意了在這裡吃過晚餐再離開。

　　當一切都准備就緒的時候，天也漸漸黑了下來。但鬼殺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而遙遠的狹霧山，鱗瀧左近次的小屋子也點起了明亮而溫暖的燈火。

　　雖然陰界有鳴女的無限城，住的地方會更加寬敞一些，但包括錆兔和真菰在內的所有弟子，都選擇了和鱗瀧左近次擠在一間小屋子。

　　榻榻米上沒有位置了，地上也不是不能坐嘛。反正他們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情，只要能陪在鱗瀧先生身邊就好了。

　　而此時此刻。

　　富岡義勇在趕回狹霧山的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誓我沒有想迫害義勇。

　　是鍵盤先動的手！

　　*

　　這章寫到最後我自己都不忍心了，下一章一定給孤兒（？）義勇一個溫暖的家。


第62章 幸福的煙火

　　夜色逐漸深沉。

　　遙遠的夜幕之上只是零星散落著幾點星光，沒有月亮。

　　富岡義勇按照自己的記憶，來到了這附近一處門上有著紫藤花紋的人家——有著這些花紋的人家一般都曾經受到過鬼殺隊的幫助，心懷感恩，願意為鬼殺隊的隊員提供能力範圍之內的幫助。

　　因為是鬼殺隊和狹霧山之間的人家，富岡義勇其實在這裡借住過有幾次了，因此也還算熟悉。

　　在謝絕了麻煩屋主人替他准備宵夜之後，富岡義勇拉上了門。

　　他在床鋪上躺了好一會兒，但實在是沒有半點睡意。大腦放空了好一會兒之後，富岡義勇起身點燃了油燈，盤膝坐在矮桌邊上，並從隨身攜帶的行囊之中拿出了一本日記本。那是灶門禰豆子在他離開鬼殺隊之前贈與他的，屬於她兄長的遺物。按照禰豆子所言，這一本日記中記載的全都是炭治郎在狹霧山，也就是在鱗瀧左近次身邊接受劍技訓練的事情。

　　她將這本日記贈與他，其實也是想贈與鱗瀧左近次。

　　對於她的兄長灶門炭治郎而言，回憶是一種可以和他人分享的東西。而當時的禰豆子只是認為她的兄長或許會希望她這麼做，於是就做了。

　　而這是富岡義勇第一次翻開這本日記本。

　　片刻之後。

　　輕輕搖曳的火光之下，富岡義勇捏著書頁的手微微顫抖。

　　他看見在灶門炭治郎的日記裡，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人的名字。

　　——錆兔和真菰。

　　日記裡面記載的有關他們的事情是那麼的真實，上面錆兔和真菰的性格也跟他記憶裡的十分相像。所有的一切都挺好的，只有一個小問題。

　　灶門炭治郎為什麼會知道兩個已經死去的人的名字，還跟他們相處了那麼長時間。

　　富岡義合上了書。

　　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夢。

　　都已經在做夢了，富岡義勇覺得他應該去睡覺了。

　　於是他躺進了被褥中，神情非常安逸地閉上了眼睛——沒有脫他那件花羽織。

　　三分鐘後，他爬起來看完了那本日記。

　　富岡義勇陷入了沉思。

　　他沒有在沉思為何錆兔和真菰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他在沉思另外一件事情：

　　曾經，他以為錆兔真菰死了，他的老師鱗瀧先生也以為錆兔真菰死了。

　　如今，鱗瀧先生和錆兔真菰一起度過了快樂充實的兩年，而他還以為錆兔真菰死了。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拒絕繼續思考下去，他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去睡覺了。

　　只是最後，他還是失眠了。

　　第二日清晨，幾乎是徹夜未眠的富岡義勇早早就告辭了這戶善良的人家，並踏上了回去狹霧山的道路。

　　因為心裡面有太多根本無法解釋的困惑，以及一種莫名的心悸和預感，促使富岡義勇趕路的速度比昨日要快了很多，硬生生將原本大概需要的時間縮短了接近一半，最後在傍晚時分趕到了狹霧山。

　　鱗瀧左近次的居所，就座落在狹霧山的山腳下。

　　而越是接近，富岡義勇的腳步就越是放慢了。老實說，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在期盼著什麼，又在害怕著什麼，只能一步一步挪似的往前走著。但不管他走得多慢，那座熟悉的木屋還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富岡義勇還沒進門，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歡聲笑語。

　　十多種不同的聲音，不過大部分都很年輕。也因此，在這些屬於少年少女們的音色中，鱗瀧左近次的嗓音就更加突出一些了。

　　富岡義勇能聽見他們在交流一些非常日常又溫馨的東西——嗯，有關今天晚上吃什麼。

　　這樣太過於普通平常的話題反而讓富岡義勇產生了幾分不真實的感覺，尤其是當他聽見有人在裡面調侃似的說道：

　　「錆兔原來也有不喜歡吃的東西嗎？我還以為男子漢是不會挑食的呢。」

　　然後他聽見了屬於錆兔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無奈的情緒：「……你到底把男子漢當成了什麼啊。」

　　富岡義勇整個人都僵在門口，仿佛有無形的巨石牢牢掛在了他的手腕上，沉重得沒有力氣抬起來推開面前這扇簡陋的木門。

　　在這個時候，有晚風送來了細碎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並且越來越清晰。

　　富岡義勇下意識回頭。

　　然後就看見自己的姐姐披著晚霞的余輝向他慢慢走近。

　　她在他的面前站定，伸出右手輕輕撩起幾縷被風吹散的發絲別在耳後，並衝他露出了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溫柔微笑——像是春雨一樣的潤物無聲的，清淺的笑容。

　　「義勇。」

　　富岡蔦子說：「歡迎回家。」

　　……

　　直到被自己的姐姐推進了屋內，聽鱗瀧左近次解釋完事情的起因經過，茶都喝了兩杯了之後，富岡義勇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他頂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和一雙茫然的眼睛，盤膝坐在榻榻米上。富岡蔦子讓他喝茶就喝茶，別人問他什麼就答什麼，看上去十分乖巧，就是沒有靈魂。

　　錆兔就坐在他對面，右手捏著自己的下顎，眯著眼睛盯著富岡義勇打量了好一會兒後，微微皺起眉：「他這是怎麼了？」

　　怎麼聽完這件事情之後一點反應都沒有？

　　非常了解自己弟弟的富岡蔦子一臉慈愛地揉了揉富岡義勇的腦袋，回復他說：「義勇大概是高興壞了吧。」

　　錆兔：「……嘖。」

　　最後，錆兔實在看不下去富岡義勇那過於遲鈍的反應，干脆直接把人拉了出去，打算依靠打一架來解決問題。

　　十多個鱗瀧左近次的弟子，再加上鱗瀧左近次本人，跟著一起來到外面興奮圍觀。

　　「哦哦！這就是柱的實力了嗎！」

　　「十一型的水之呼吸劍技！好厲害！」

　　錆兔雖然在地獄也沒有完全落下自己的劍技，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工作占據他的大部分時間，如今的實力自然是比不上在現世一直與鬼廝殺的富岡義勇的，在這場比拼中也落了下風。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覺得失落，反而很高興富岡義勇能有如今這樣的成長。

　　他向義勇揮刀，落日的最後一點余輝跳躍在他鋒利的刀刃上，反射出一道明亮的白光直直刺入了富岡義勇的眼睛，也點亮了他的眼睛。

　　富岡義勇在這時候，才猛地反應過來到現在為止都發生了什麼。

　　他直接將手上的日輪刀收入鞘中，伸出雙手緊緊擁住了向他揮刀的錆兔。

　　事發突然，錆兔差點兒沒卸下揮刀的力氣，到時候就是將人削成一個平頂寸頭都算是輕的，就怕再往下一點，直接把人削成跟他一個物種的。

　　「你在做什麼，富岡義勇！」

　　錆兔氣急敗壞地質問：「怎麼能在別人揮刀的時候收刀！」

　　富岡義勇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彎下腰，擁抱著這個已經比他矮了許多的少年模樣的摯友。

　　而就在錆兔想要好好教育一下富岡義勇什麼才是正確的收刀時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這個抱住他的青年的身軀在微微顫抖著。

　　錆兔微愣了一瞬，在心底嘆息一聲之後，咽下去了原本要說的話，只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都這麼大一個人了。

　　真是的。

　　一分鐘後，錆兔的耐心就告罄了。

　　他問：「你這家伙還要抱到什麼時候？」

　　「……」

　　富岡義勇十分順從地松開手，並後退了幾步。他的情緒看上去應該已經平復了下來，表情平靜地看了錆兔一會兒之後，說：「你現在比我矮了，錆兔。」

　　錆兔：「……」

　　錆兔忽然就有些後悔剛剛收刀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義勇說話還是這麼有想法。

　　對此，錆兔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我早就死了，自然也停止生長了。」

　　富岡義勇微斂下目，低低應了一聲：「……嗯。」

　　他剛剛的那番話並無惡意，只是單純陳述事實，而且還有點兒低落的情緒在裡面，為他如今和錆兔之間的差距而感到低落——不管是身高上的，還是實力上的。

　　錆兔本不該是如今這副模樣的。

　　富岡蔦子在這個時候走出來打圓場：「嘛……畢竟我們現在已經算不上是活人了。」

　　她似想到了什麼，玩笑般打趣：「或許再過幾年，比起姐姐，我看上去會更像是義勇的妹妹呢。」

　　「不會的。」

　　富岡義勇非常認真：「斑紋劍士都活不過二十五，我也沒有機會變老，所以，姐姐一直都會是姐姐。」

　　富岡蔦子：「……」

　　錆兔表情復雜：「義勇你……該不會是在安慰你的姐姐吧？」

　　「是的。」

　　富岡義勇表情困惑：這麼顯而易見的安撫，難道他們聽不出來嗎？

　　錆兔：「……」

　　錆兔一時竟無言以對，只覺得富岡義勇安撫人的方式非常的別出心裁。若不是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他這句安慰真的可以要了他姐姐的半條命。

　　不愧是富岡義勇，輕易就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而富岡蔦子也不愧是富岡義勇的親姐姐，面對弟弟的憨言憨語，心態非常的平和。她沒有就剛剛的話題多說什麼，只是拿出了手機，打算跟自己的弟弟分享一些她在地獄的生活。

　　富岡義勇也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

　　富岡蔦子的圖冊裡面有很多的相片，其中有一張圖就是十六夜十六前段時間在這裡拍的「幸福快樂的水呼一家」。蔦子注意到自己的弟弟盯著這張圖看了很久，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富岡蔦子看著他，若有所思。

　　恰在此時，遠方的傳來了煙火綻放的聲音。

　　「是隔壁的村落。」

　　鱗瀧左近次抬起臉，那張赤色的天狗面具之下，眼角的皺紋因為那怎麼止也止不住的笑容，而堆得細密。他跟他的弟子們說，那個村子在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舉辦一次小型的煙火會，也算是他們那裡特有的習俗了。

　　真菰抬著頭，有小小的煙花盛開在她瑩藍的眼睛裡，她贊嘆說：「煙花，很美。」

　　「既然很美，那就不要浪費這景色。」富岡蔦子笑著提議，「不如讓我給你們一起拍張照。」

　　「大家一起，如何？」

　　……

　　畫面定格的時候，天空升起的是一束金色的煙火。綻放之後就像是由明亮的星火組成的雨幕，以一種耀眼而璀璨的姿態墜落。

　　墜落到人間，就是萬家燈火。

　　但對於陪戀雪在陰界的縫隙附近——也就是狹霧山附近隨意行走散步的猗窩座來說，不管是那人間的燈火、璀璨的煙火，還是那明亮的星光，都不及身側之人眼中那點點明快喜悅的情緒。

　　「真好啊，狛治哥哥。」

　　戀雪笑著感慨：「我們還能一起再看一次煙火。」

　　「嗯。」

　　猗窩座緊握著戀雪的手。

　　他在還是人類的時候就沒怎麼好好讀過書，學不來什麼好聽的話，更不懂得和歌的雅興。所以他能給予自己所愛之人，只有最真誠也最慎重的允諾。

　　猗窩座說：「從今往後的所有煙火，我都會陪你一起欣賞。」

　　戀雪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那，就約定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蔦子姐給水呼組拍照時，錆兔十分糾結富岡義勇的花羽織，但最後他沒說什麼。

　　PS：我明明沒有迫害義勇QAQ

　　和姐姐和水呼組團聚了，和昔日摯友錆兔擁抱了，被小水呼們崇拜了，還和全部人一起在煙花下拍照了——哪有迫害啊QAQ

　　PPS：這篇文差不多也快要完結啦。到時候再寫幾個番外（迫害迫害屑老板之類的），話說你們有什麼想看的番外嗎？


第63章 結束和開始

　　三天，對於歲數以千為單位的十六夜十六來說，按理說應該是非常短暫的。

　　但十六只覺得難熬，太難熬了。

　　按照她最開始的計劃，這三天她應該是在天國快樂的。反正有白澤陪她聊天也不會覺得無聊，就算白澤有事也還有兔子。雖然十六並不習慣天國這麼慢悠悠的生活節奏，但如果只是三天的清閑的話，她還是會非常享受的。

　　可惜她的計劃在第一天去地獄的眾合地獄吃飯之後，就夭折了。

　　那天的晚餐，無非就是她在地獄的一群狐朋狗友妖魔鬼怪們，打著給她送行的旗號，快樂聚餐。雖然一開始還有人記著她才是這場聚餐的主人公，但酒過三巡之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把她忘到哪裡去了。

　　不過十六也不是什麼玻璃心的敏感性格，免費的晚餐不吃白不吃。雖然她沒有進食的需求，但她並不討厭大家一起進餐時的熱鬧氛圍。

　　一直到晚餐結束之前，十六的心情都挺不錯的。

　　時間是在晚餐結束之後，她嘗試遁走結果還是被鬼燈捉住丟到他的宅邸去面對鬼舞辻無慘後，才變得難熬了起來。

　　十六真的不喜歡她這個倒霉弟弟，就算是對他施刑，她也完全不會從中得到什麼報復了的快|感。

　　一開始鬼舞辻無慘剛下地獄的時候，她還有那麼一點期待他能在她手下飽受折磨，心生懺悔。但很快十六就發現，這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好了。

　　且不說鬼舞辻無慘根本不會對他的行為產生愧疚，越是和他接觸，十六生前的記憶就越是清晰了起來，她也就越是煩躁。

　　能惹人厭惡到看他受折磨都不耐煩，從某種角度來說，鬼舞辻無慘真的還挺厲害的。

　　十六現在面對鬼舞辻無慘的心情就是：就這麼讓他在人間地獄徹底蒸發覺得便宜他了，對他施以處罰又覺得太為難自己了，放著不管又不現實。

　　唉，愁。

　　在臨別的最後一天，十六看著金魚草中還在表情猙獰無能狂怒並且死不悔改的鬼舞辻無慘，長長地嘆一口氣，伸出雙手逃避似的掩蓋在自己的臉上。

　　「求你了。」

　　十六向鬼燈真心實意地祈求：「我近百年真的沒有功夫管這個家伙啊。」

　　鬼燈微沉著臉，看上去也不是很樂意接受這個爛攤子的樣子。

　　他嚴厲地指出：「他是你怨恨的人。」

　　十六：「……我這不是都怨恨到都不想看到他了嘛。」

　　鬼燈聞言，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他說：「別告訴我你在地獄工作了這麼久，竟然都沒有學會報復，十六夜桑。」

　　十六不滿地爭辯：「我有報復啊，之前不是還將他切片扔到各個小地獄裡面去了嗎？只是看他現在這麼不甘心的樣子，如果沒有比他更強的人壓制著，肯定會造成很多麻煩……」

　　而強大到能夠完全壓制住鬼舞辻無慘的人真的不多，十六目前所知道的也只有鬼燈和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需要幫她建設新地獄，所以不管怎麼看，還是把人丟在鬼燈這裡會方便很多。

　　鬼燈大概也能知道她都在打著什麼樣的主意，把鬼舞辻無慘丟在他這裡對於十六來說確實是一個最輕松的選擇，不過他不滿意。

　　性格鬼畜的抖S輔佐官滿臉冷漠地想著：復仇從來都不是什麼輕松的活，它同樣也是需要覺悟和付出的。他當年為了找齊那些將他當成祭品獻祭了出去的村民們，花費的精力是別人難以想像的。不去管他們固然輕松，但鬼燈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在鬼燈看來，十六的復仇太消極了。

　　一開始還挺有干勁的，後來因為其他要處理的事情變得多了起來了，就變得消極被動了起來。

　　鬼燈對此非常的不滿意，甚至還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在裡面。

　　他輕嘖一聲，語氣有些不滿：「你之前記仇針對我的時候，反倒是挺執著的。怎麼面對這家伙就無所適從了起來。」

　　十六：「……」

　　十六的表情忽然變得微妙了許多，關注點有些走偏，語氣也有點兒陰陽怪氣了起來：「您也知道我之前是記仇啊。」

　　她還以為他是真的沒有意識到，他的某些所作所為足以被別人記在小本子上，伺機報復回來呢。

　　鬼燈淡定地「嗯」了一聲，坦言說：「我並不討厭睚眥必報的性格。」

　　甚至還挺欣賞的，說到底他也是這樣一個人。

　　「十六夜桑報復的手段雖然幼稚了些，但精神可嘉，而且還算有趣。」

　　十六回憶了一下自己接近千年跟鬼燈明裡暗裡的針鋒相對，並且最後基本上都是她吃虧，臉色有些黑了下去：「……您從前該不會一直都是故意的，在那裡耍我玩吧？」

　　鬼燈輕飄飄的移開了視線，去看滿庭院的金魚草：「啊。」

　　十六：「……」

　　一時間，各種陳年舊恨浮上心頭。

　　十六咬牙切齒地想著：這個惡趣味的輔佐官！

　　她磨了好一會兒牙，最後卻是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也不知道回憶起什麼，目光在不經意間還有流露出幾分感慨。

　　好一會兒後，她才說：「你跟鬼舞辻無慘又不一樣。」

　　「嗯，具體應該怎麼形容呢……就這麼說吧，當初的我沒有記憶沒有理想沒有目標，就是一個純粹的三無人員。而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可以交流的人，又足夠強大。於是潛意識裡就把你當成了自己渴望成為甚至是超越的目標。」

　　「不管是在工作方面，還是在戰鬥方面，都不想輸給你。」

　　「有些時候記仇，其實也不過是在記錄自己又輸了什麼罷了。」

　　「但鬼舞辻無慘就完全不一樣了。我恨不得他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過。有些時候我真的覺得花費心思記他的仇，很不值。」

　　也不知道是不是難得在鬼燈面前坦誠敘述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十六說著說著，話匣子一打開，就不怎麼收的住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思考怎麼在一夜之間搬空你庭院裡面的金魚草呢，這樣還可——」

　　突然意識到什麼的十六，猛地停止了自己的危險發言。

　　十六：「……」

　　十六：「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鬼燈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重復說：「你說，你想搬空我庭院裡面的金魚草。」

　　十六：「……怎麼會，我瞎說的。金魚草這麼可愛，為什麼要移栽金魚草。」

　　十六：「……」

　　十六：「有話好好說，能放下狼牙棒嗎？」

　　鬼燈舉起了狼牙棒，語速不緊不慢：「金魚草確實可愛。」

　　……

　　最後十六也不知怎麼就成功死裡逃生，鬼燈舉起的狼牙棒沒有砸向她，而是和庭院裡鬼舞辻無慘的臉親密接觸了。

　　也不知道鬼燈是不是故意朝臉打的，打得那個男人的五官都陷進去了。

　　十六看著鬼舞辻無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太好了，臨走之前沒有挨一頓鬼燈的毒打。

　　不過仔細想想，除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十六其實也沒怎麼被鬼燈用狼牙棒揍過。

　　這大概是因為十六深諳什麼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該慫的時候絕對不剛，見情況不妙就立刻服軟，能逃跑就絕對不會硬撐。

　　咦？怎麼感覺和鬼舞辻無慘有點兒微妙相像？

　　……好了，就此打住吧。不要再細想下去了。

　　萬幸的是，鬼燈最後還是同意了把鬼舞辻無慘留在他這裡。他說，他可以幫她代管百年，百年之後，等異世界的地獄也小有規模了，他就會把鬼舞辻無慘直接打包丟給她。

　　鬼燈都松口了，十六當然沒有意見。也不再待在這裡繼續礙他的眼了，動作十分迅速地跑去了異世界。

　　她來到了和其他人事先約定好的地方，也就是地獄門所在的狹霧山。如今的狹霧山和之前記憶裡面環境幽雅安靜的狹霧山，完全就是兩個樣子。從某種角度來說，真的熱鬧過頭了。

　　十六差不多是掐著事先約定好的時間點到的，所以等她到的時候，這裡已經被人人鬼鬼等等給塞滿了。還混進去了一只神獸。

　　對上十六的視線，白澤打著哈哈笑著說：「誒，就是過來看看，看看嘛。」

　　「再說了，我可是像征祥瑞的神獸，能給你們帶來好運的。」

　　白澤伸出一根手指強調道：「當初鬼燈那邊的地獄正式成立的時候，我也去過哦。有我在，小十六建設地獄一定會非常順利的。」

　　十六：「……解釋這麼多做什麼，我又沒說要趕你走。」

　　十六在跟白澤聊天的時候，其實也有注意到那些鬼殺隊隊員的視線，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往她這邊瞥——尤其是那些柱們。情緒有些復雜，帶著些打量和探究，總之十分的微妙。

　　十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自己的面頰，轉身看向他們：「我知道我長得有那麼一點……嗯，不堪入目？」

　　其實在知道那段記憶之前，十六對自己的五官一直都挺滿意的，畢竟誰又不喜歡好看精致的面孔呢？

　　至於後來？嗯，十六經常慶幸還好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臉，就連家裡的鏡子都少了不少。

　　「或許習慣了就好了？總之也請你們多忍耐一下，總是這樣看我，我也會有點困擾的啊。」

　　「啊！抱歉抱歉！」

　　有著櫻粉和草綠結合發色的女孩子臉頰上浮現了紅暈，襯得眼睛下那兩點痣愈發的可愛。她看上去似乎有點兒緊張和著急，生怕十六誤會了什麼一樣：「那個，還有……請十六夜小姐不要這麼說自己！」

　　「請相信，您也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即便是身為女性的我看了也會心動的女孩子！」

　　十六：「……」

　　啊，可愛。啊，想戀愛。

　　十六一直都很喜歡這種溫柔又直率的性格，於是她直接無視了來自某位蛇柱的凝視，伸出手揉了揉甘露寺蜜璃的頭發。

　　好了好了，那邊的黑白條紋不要再瞪眼睛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在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之後，大部分柱看十六的目光多多少少都收斂了許多。

　　他們之前也從自己的主公那裡知道了十六和鬼舞辻無慘的關系，但真正直面和鬼舞辻十分相像的十六時，還是會有那麼一點不自在，不過好在還算可以控制。

　　「其實如果不喜歡的話，你們也完全沒必要看我。」

　　十六指出：「畢竟從身份地位上來說，我現在並不是發號施令的那一位，只是產屋敷大人的輔佐官罷了。你們去往陰間之後，也只需要聽從產屋敷大人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那麼……」

　　十六夜十六在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之後，邁開腿向狹霧山的深處走去。

　　隨著她的深入，藏在重重疊疊的霧靄之中的地獄門一點點顯現出了它的輪廓，並且越來越清晰。朱漆大門上工整地排列著暗金色的銅釘，分別掛著一青一紅兩張猙獰的鬼面。鬼面的長度接近兩米，瞪圓的眼睛緊盯著大門處，像是在俯視著站在門前的眾人，表情一哭一笑，皆露出尖銳的齒，看上去駭人無比，又頗具壓迫感。

　　通往地獄的大門徐徐打開，露出了深淵似的入口。

　　輔佐官小姐在地獄門旁邊站定，微微欠身，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動作。

　　「歡迎來到，新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還是在這裡完結啦。

　　然後就是和正文無縫銜接的番外，感覺還有蠻多想寫的東西√

　　在這個特殊的章節，有些話我一定要說：

　　大哥我可以！

　　大哥的繼子蜜璃我也可以！

　　大哥未過門的繼子炭治郎我還可以！

　　大哥等我隔壁小太陽那篇文就來找你！！

　　PS：列車篇的劇場版給我搞快點（指指點點）


第64章 番外1

　　有的鬼，表面上說自己只是產屋敷大人的輔佐官，並不是發布命令的那一位，和大家也都是平等的同事關系等等。背地裡卻總是在產屋敷耀哉面前說一些「這樣子強度的工作還遠遠不夠」，「產屋敷大人還請相信您的劍士們的能力」，「一個人的工作能力總是逼著逼著就會進步的，然後進步了就能分擔更大的工作量」等等，讓產屋敷耀哉放心大膽加大力度建設新地獄的話。

　　嗯，這個鬼當然就是十六夜十六了。

　　毫無疑問，新地獄的建造當然是越快越好。因此，十六毫無憐憫地請求產屋敷耀哉能夠以更加嚴格的標准要求大家。

　　——現在還不可以休息哦。

　　十六之前一直覺得，地獄的閻魔大王雖然身材魁梧，整個鬼像座小山一樣的壯碩。但本質上是一個心軟又好說話的家伙，圓圓的眼睛裡也沒有太多狠厲的色彩，總之完全沒有起到身為閻魔大王應該起到的威懾作用。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吧，作為他輔佐官的鬼燈總是一臉能夠嚇哭大人的凶相，很好的起到了威懾作用。尤其是在他陰沉著臉看人的時候，別說那些亡者了，連閻魔大王都覺得害怕。

　　在十六眼中，閻魔大王和鬼燈挺互補的。

　　所以一開始，十六就覺得作為產屋敷耀哉的輔佐官，自己也應該和他更加互補一些才行。

　　產屋敷耀哉是一個足夠聰明優秀的領導者，他總是能考慮到很多事情，也十分照顧其他人的情緒和想法，將所有的一切都妥善安排好。但就是有一個問題——他太溫柔，也太體貼他的手下了。

　　性格溫柔的產屋敷耀哉最開始根本沒有壓榨他手下人的意思，就算是工作也是勞逸結合。

　　十六覺得這樣不行。

　　太松懈了，太松懈了啊！沒有一點地獄的樣子！

　　其實十六想的也挺簡單的，反正大家現在都已經在地獄了，根本不存在干活累死的情況，那就往死裡干活吧。

　　——如果鬼燈知道她的做法，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總而言之，在十六的不懈努力下，成功讓整個新地獄的人人鬼鬼都陷入了水深火熱的加班工作之中。

　　那些人類還好，十六多多少少還給了他們睡覺吃飯的時間給他們補充補充精力。在地獄雖然不存在餓死累死的情況，但有力氣才有干勁干活嘛，畢竟她也不是什麼惡魔。

　　十六從前還有些不太理解，為什麼鬼燈那邊的鬼包括鬼燈本人，都保留了類似人類的生活習慣。現在想想，吃飯啊睡覺啊這種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大概就是放松心情和神經的一種手段了吧。

　　嗯，十六暫時還沒有剝奪他們這項權利的想法——換句話說，她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不過，對像僅僅針對人類。

　　至於那些鬼……啊，想必他們在生前肯定早早就習慣了這種不用睡覺一直工作的生活模式了吧。

　　事實上，現在在新地獄工作的鬼要比人類多很多——不僅僅是指十二鬼月，十六後來還花費了一點功夫，在世界意志的幫助下把現世的所有鬼都搞到地獄裡面來了。

　　不得不說，在鬼舞辻無慘的調|教下，這些鬼對於絕對的實力都十分畏懼，尤其是十六還有一張和鬼舞辻十分相似的臉。所以她幾乎沒有花費太多心思，就讓這些鬼乖乖服從她的命令了。有意思的是，即便十六讓他們晝夜不息的去工作，他們不也覺得她這是在刁難，甚至還會感到慶幸。

　　十六偶然得知，他們這些鬼都發自內心的覺得她是一個寬容仁慈的老板。

　　十六：「……」

　　所以鬼舞辻無慘之前究竟是怎麼對待他的手下的？

　　十六也就在心裡稍微吐槽了一下，很快就不去想了。反正他們這種性格脾氣對於她來說也不是沒有好處，不管怎麼說，十六是不會拒絕工作永動機的。

　　新地獄的建設總體上是由產屋敷耀哉來策劃安排的。

　　出於謹慎考慮，一般會讓實力比較強悍的柱級別的人分別負責一些區塊。而十六則會在綜合考慮過後，給他們分配一些鬼充當助手。

　　當收到這些特殊的助手的時候，那些人的心情是復雜的。

　　誰又能想到，身為鬼殺隊的他們在下地獄以後，原本被他們斬殺的對像變成了可供他們隨意調遣的，而且完全不用在意休息時間的超級好用的工具鬼呢。

　　新地獄的基礎建設這項浩大的工程，還是在大概半年之後才慢慢步入正軌的。更准確來說，他們在半年之後才將一切都准備就緒了。

　　不管是要建設什麼，最開始需要的肯定是一些基礎設施，比如造路啊造房子造日後用來懲戒的小地獄啊什麼的。

　　大部分都是一些體力活，但也需要有人做一些必需的研究。比如如何在原本寸草不生的土地上養出除了他們這些人之外的活物。

　　畢竟之後在這裡生活工作的獄卒只會越來越多，總不能每一次都去別的地獄購買生活必需品吧，至少自產自銷的能力還是要有的。

　　而這一部分的研究，產屋敷耀哉交給了蝴蝶忍。

　　蝴蝶忍和她的姐姐蝴蝶香奈惠在地獄也建了一座蝶屋，經常在裡面進行一些實驗和嘗試，比如從現世往地獄引進一些品種的植物動物，觀察他們在地獄的適應性。

　　除了這些研究之外，蝴蝶忍還從十六那兒要來了一處土地，打算自己設計一個小地獄。

　　十六當時就問她：「你想要什麼罪行的地獄？」

　　蝴蝶忍微笑：「偽善、欺騙，以及唆使。」

　　「比如萬世極樂教那樣的邪|教。」

　　十六：「……」

　　好的，她大概明白她想要什麼樣的罪人了。

　　而蝴蝶忍第一個研究的也不是糧食之類的植株，而是紫藤花。

　　半年之後，她成功把紫藤花栽滿了整個在她規劃下的小地獄。

　　也不知道蝴蝶忍究竟是怎麼培育的，移栽到地獄的紫藤花雖然和現世的模樣沒什麼差別，但十六來這裡經過這些紫藤花的時候，總是覺得不太適應，不僅渾身難受，還沒什麼力氣。

　　後來還是蝴蝶忍及時趕到，給她吃過藥後，才緩和了這個情況。

　　「很抱歉誤傷了您。」蝴蝶忍充滿歉意道，「下次來此視察之前，還請您先通知我一下。」

　　她說，這些紫藤花在改良過後，擁有著極大的毒|性，而且是一種無差別的攻擊，對亡者和鬼魂都有效，不過對鬼的效果尤甚。

　　聽說，這是她和珠世小姐一起合作之後培育出來的變異品種的紫藤花。

　　後來，蝴蝶忍負責的這一處小地獄別稱就是紫藤花地獄。裡面沒有太多奇奇怪怪的懲戒工具，只有許許多多美麗爛漫的紫藤花束，常開不敗。

　　這些紫藤花長得都差不多，但幾乎每一株都有毒|性，而奇怪的是，它們的毒發效果都不一樣。在這裡的負刑之人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因為痛苦多逃離了一步之後，會不會落入一個更加痛苦的折磨之中。

　　蝴蝶忍後來和別人談到她這處小地獄的設計的時候，只是笑著說：「正是因為未知，才更吸引人。」

　　「而且，這樣才能更好的讓那些自以為掌控了全部的自負的人，認識到自己有多麼愚蠢呢。」

　　看似無害的紫藤花，是毒。

　　看似一樣的紫藤花，是不一樣的毒。

　　蝴蝶忍真的每天都在想邀請童磨過來喝紫藤花茶呢。

　　未來的事情暫且不提，現在的十六只覺得她們這些玩毒的女孩子真的厲害。蝴蝶忍也是，珠世小姐也是，一個兩個都是非常不好惹的角色。

　　和她們兩個比起來，白澤這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明明十分懂藥理卻不怎麼用毒的老妖怪，感覺都只是一只非常純良無害的小白兔了呢。

　　……話說，她們兩個研究出來的食物應該沒什麼毒吧？

　　大概是看出了十六在想什麼，蝴蝶忍主動開口說：「請您放心。」

　　「食物基本都是無害。」

　　十六一口氣剛剛松到一半，就聽到蝴蝶忍繼續道：「如果真的遇到了什麼意外……大家忍忍應該也就過去了，不會出大問題的。」

　　蝴蝶忍微笑，語氣篤定：「至少不會死人。」

　　十六：「……」

　　嗯，畢竟是地獄，確實是不會再死人了呢。

　　一臉微笑著說出了不得了的話了啊，蝴蝶忍。

　　蝴蝶忍在這個時候淺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十六夜小姐您這次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啊，我是來找珠世的。」

　　在下地獄之後，珠世和愈史郎一起都住進了蝶屋。珠世是為了和蝴蝶忍一起搞研究，而愈史郎就純粹是為了跟在珠世的身邊。

　　「珠世小姐？」

　　蝴蝶忍聞言，露出了有些遺憾的表情來：「很抱歉，但珠世小姐有事情去天國找白澤先生了。」

　　「現在在蝶屋的只有愈史郎。」

　　「唔，那確實有些不巧了。」

　　「十六夜小姐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拜托愈史郎轉述給珠世小姐的。」

　　「愈史郎麼……」

　　十六想起了那個簡直快要把珠世當成他的生命他的光的小鬼，不算是個壞人，但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獨占欲，即便稱不上是愛慕，也足矣讓他敵視一切試圖接近珠世的人，並憎惡所有對珠世不善的人。

　　十六曾經聽白澤吐槽過，他之前在那裡和珠世合作的時候，愈史郎這個小子敵視他也就算了，連同為女性的蝴蝶忍都不那麼喜歡。

　　「脾氣一點也不可愛的小瘋子。」白澤是這麼評價愈史郎的。

　　想到這裡，十六再想了想她准備跟珠世說的事情。

　　十六：「……不，愈史郎還是算了。」

　　她想找珠世說的事情，最好還是跟她本人說，就算不找她本人，也最好不要讓愈史郎來說。

　　蝴蝶忍察覺到了她此時有些微妙和復雜的態度，若有所思。

　　她問：「我能知道，您想找珠世小姐說什麼事情嗎？」

　　「嗯……你應該也知道吧，這裡的陰界是有誤入的亡者存在著的。」

　　蝴蝶忍當然知道，鱗瀧左近次的那十幾個弟子就是在這裡發現的。

　　十六說：「我這兩天在陰界行走的時候，遇到了珠世的丈夫和兒子。」

　　蝴蝶忍：「……啊。」

　　蝴蝶忍算是知道為什麼十六不希望讓愈史郎轉述這件事情了。

　　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略一思索之後，短暫的在心裡同情了一下愈史郎，就露出了一個溫柔而輕快的笑容來。

　　「不管怎麼說，這是一件好事。」

　　蝴蝶忍說：「請放心，我會將此告訴珠世小姐的。」

　　蝴蝶忍和珠世相處過不少一段時間，雖然沒有主動提起過，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關於她的故事。

　　為了自己的丈夫兒子被鬼舞辻無慘欺騙變成鬼的珠世，在變成鬼之後失控殺死了自己的丈夫兒子。等清醒之後，她活著的目的就變成殺死鬼舞辻無慘為她的丈夫兒子報仇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珠世的一生，無論是作為人的時候還是作為鬼的時候，都是因為她的丈夫和兒子才充滿決心的。

　　所以，蝴蝶忍確信：「珠世小姐一定會為此感到驚喜的。」

　　……

　　三天後。

　　十六遇到了蹲在路邊，看上去可憐兮兮並且陷入自閉的愈史郎。

　　他手上拿著一朵小花，一邊扯著花瓣一邊碎碎念：「她在乎我，她不在乎我，她在乎我……」

　　十六：「……」

　　老實說，十六並不認為珠世會因為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就拋棄陪伴在她身邊這麼多年的愈史郎，但她的注意力多少肯定會被他們分散走一些。

　　而愈史郎這個性格別扭又敏感的瘋小鬼，肯定要炸。但他又不能真的對珠世小姐在乎的人做什麼，所以只能自己一個人鬧別扭。

　　十六十分同情愈史郎的遭遇。

　　於是她走上前，在他耳邊輕聲說：「愈史郎，你的工作完成了嗎？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哦。」

　　撒，來工作吧。工作使人快樂，工作使人忘記煩惱。

　　萬般皆下品，唯有工作高。

　　愈史郎：「……」

　　作為一個除了珠世小姐之外誰也不愛的暴躁小哥，愈史郎把手上的花一扔，當場就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想要給十六鐵拳制裁。

　　然後他就被十六制裁了。

　　愈史郎正掙扎著，就聽見十六壓低了嗓音威脅說：「你應該知道的吧，我有這個權力把你從珠世身邊調走。」

　　「而珠世不會拒絕我的合理安排。」

　　愈史郎愣了一下，然後瞬間乖巧了。

　　再然後，他就想開了。不管發生什麼，他只要能夠一直待在珠世身邊就可以了。

　　十六拍了拍他的腦袋，之後親自把他拎回了他的工作崗位。在離開之前，還給他留下了一句話：「下次不可以再因為這種原因，就輕易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哦。」

　　她說話時言語輕緩，表情溫和。

　　但愈史郎不管怎麼聽，都覺得這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脅。

　　愈史郎抖了抖，盯著十六離開的背影，忍辱負重地想著：就當是為了珠世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有忘記珠世小姐的老公兒砸！耶！

　　愈史郎：你倒是給我忘記啊啊啊啊啊啊！


第65章 番外2

　　【一】

　　時間大概是一年後，十六回到原來的地獄去撈半天狗和童磨給她打工了。

　　半天狗有分|身能力，而童磨有結晶之御子，老實說，他們兩個是十六早早就盯上了的能夠以一抵多的優秀工具鬼。

　　不過在找上他們兩個之前，十六先去見了鬼燈。畢竟也快一年沒見了，既然來都來了，那麼也得跟以前的上司打聲招呼。除此之外，她也挺想嘗試一下能不能把玉壺從鬼燈那裡撈出來的。

　　撇開惡劣的性格和畸形的長相不談，玉壺的血鬼術從某種角度來說還挺方便的，能在壺之間移動什麼的。

　　「不行。」

　　正在給金魚草澆水的鬼燈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玉壺不行。」

　　玉壺作為一個血鬼術跟金魚直接掛鉤的鬼，在鬼燈心中的地位直逼地獄特產金魚草。鬼燈雖然不喜歡他的性格脾性，但對於他放出的那些圓滾滾胖乎乎還有極強殺傷力的大金魚，沒有什麼抵抗能力——前提是他沒有把可愛金魚變成異形金魚。

　　性格脾性不好沒有關系。

　　不聽話的金魚草會被做成金魚草刺身或者金魚草汁，而不聽話的玉壺可不是做成刺身或者榨汁就能簡單了事的了。

　　十六：「……」

　　好的，不愧是地獄有名的金魚控，她竟然也不是很意外這個回答呢。

　　十六也沒太糾結，雖然有點兒遺憾，但還是放棄了玉壺。反正就是一個十二鬼月，看在鬼燈對鬼舞辻無慘的照顧上，就把他當成禮物送給鬼燈好了。

　　不過想起鬼舞辻無慘……

　　十六仔細環視了一圈庭院，在確認自己沒有在金魚草的海洋中看到那個男人之後，有些好奇地問鬼燈：「鬼舞辻無慘，他現在在哪裡？」

　　是在哪一層的地獄裡面嗎？

　　阿鼻地獄嗎？不，應該不是。阿鼻雖然很適合無慘，但掉進去太浪費時間了，只有一百年還不夠他往返一次的。

　　那麼是在大焦熱地獄呢，還是在八寒地獄裡面呢？比如跟童磨當獄友？

　　「他啊。」

　　鬼燈似想起什麼，放下了手中的灑水壺：「哦，他現在在伊邪那美的宅邸。」

　　「伊邪那美……那位黃泉女神？」

　　在聽到這個並不算太熟悉的名字，並條件發射性想到一些事情後，十六的表情有些變了。

　　伊邪那美曾經也是掌控黃泉的女神，在讓出統治陰界的位置給閻魔大王之後，又擔任了閻魔大王的輔佐官——不過只擔任了一段時間，後來她的位置就成功被鬼燈頂替了。

　　挺慘一女神的。

　　而目前，她獨自一人隱居在地獄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

　　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出在她隱居的宅邸是由鬼燈親自設計的。這個惡趣味又十分自我的家伙在設計伊邪那美隱居的宅邸時，基本忽略了女神本人的意願，自顧自在那裡夾帶私貨。最開始設計的時候，他把生前得罪他的那些村民們一個個掛在了大門前支撐長廊的立柱之上，並在下面點燃了火焰，日復一日的烤著這些亡魂。

　　鬼燈本人覺得自己的設計簡直完美，火焰和亡者成功達到了黃金比例。這樣的大門，一看就讓人覺得充滿了設計感又不失氣派，而且還很地獄。

　　而在伊邪那美覺得自己看膩了這樣的柱子和柱子上的死人後，鬼燈又帶著茄子用地獄土做了一堆彩色的貓好好面具，包裹在立柱和亡者身上。

　　理由是可以給亡者造成精神污染，又不失創意。

　　十六每一次經過伊邪那美的宅邸的時候，都能聽見滿柱子的貓好好用著低沉粗獷的老漢聲在不停的「喵喵」叫。

　　經過一次之後，除非必要，十六就算繞路也不會再去那裡了。

　　同時，她打心眼裡佩服伊邪那美：不愧是昔日的黃泉女神，敢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面，不僅沒有發瘋甚至還越來越冷靜了，輕易就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

　　不過，她又有些感慨：究竟是什麼讓昔日滿腹怨恨脾氣火爆的黃泉女神，變得這麼好說話的。

　　「所以，你把鬼舞辻無慘也掛在那位女神門前的柱子上了？」

　　鬼燈：「嗯。」

　　十六猜測：「是因為伊邪那美有能力壓制住鬼舞辻無慘嗎？」

　　所以他自己對鬼舞辻不耐煩了，就把他丟給了如今還蠻好說話的伊邪那美女神那邊？

　　鬼燈聞言，輕輕閉上眼，搖了搖頭：「不是。」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眉頭緊鎖，臉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水來。目光都仿佛化成了刀片，在那裡用眼神切割空氣。語氣聽上去平穩而沒有波瀾，卻無端讓人聯想到平靜海面之下危險至極的暗潮湧動：「啊，把他掛在那裡，是對他身份的認可。」

　　十六：「……」

　　十六被鬼燈那突兀的黑臉嚇得呼吸都亂了一個節拍，一年多沒看到他的黑臉了，如今看看還有那麼一點不習慣，以至於她花費了一點時間才平復下自己的心情。

　　十六問：「……認可他什麼身份？」

　　鬼燈冷哼一聲：「得罪我的身份。」

　　再然後，鬼燈相當自如地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看向十六平靜開口：「嗯，總之因為一些事情吧，他現在也算是我仇恨著的存在了。」

　　「所以很抱歉，十六夜桑。」

　　鬼燈用著類似「你借我的圓珠筆我可能一時半會兒不能還給你了」的語氣，對她說道：「百年之後，我不一定能把鬼舞辻無慘還給你了。」

　　「至少在我消氣之前，我不打算把他放下來了。」

　　十六：「…………」

　　十六愣了好一會兒後，然後就在那裡想：不愧是鬼舞辻無慘，短短一年就做到了她近一千年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掀翻了鬼燈整個庭院的金魚草？半夜裡鬼哭狼嚎打擾他睡覺？

　　……咦？為什麼她會覺得只要做了這些事情就足以變成鬼燈的仇人了？

　　雖然想了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心裡也挺好奇的，但求生欲讓十六最後還是沒有問鬼燈這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在鬼燈的邀請下，十六跟著他一起去伊邪那美的宅邸前看望鬼舞辻無慘——聽說他所掛的立柱除了鬼燈，連白澤都參與了設計。

　　白澤還懂設計？

　　懷揣著好奇和探究的心情，十六看見了在一堆貓好好立柱中間的，被非常眼熟的藍色跳舞海帶束縛在立柱上的鬼舞辻無慘。

　　十六：「……」

　　好的，她大概知道白澤參與設計的是哪一部分了。

　　——原來是鬼舞辻無慘最喜歡的藍色彼岸花啊。

　　而鬼舞辻無慘加上白澤制造藍色彼岸花，對於十六來說簡直就是超級加倍的精神污染。十六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夠打起精神來，將自己的視線聚焦到鬼舞辻無慘的臉上。

　　然後她就發現了古怪之處。

　　鬼舞辻無慘就像是沒看到她一樣，眼神空洞，但表情卻是相當猙獰和恐懼的，就像是在面對著什麼非常可怕的東西——無關貓好好和跳舞海帶的東西。

　　十六觀察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哦，其實也沒什麼。」

　　鬼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本漫畫書放在手上，翻了幾頁之後，遞給了不明所以的十六。

　　十六茫然地接過漫畫，低頭看翻看了幾頁，越來越茫然了。

　　少年熱血漫，鬼燈現在還喜歡上這個了？

　　鬼燈解釋說：「這本是蓬推薦給我看的來自現世的漫畫，因為好奇他竟然也會喜歡除了美少女之外的漫畫，就稍微看了一下。」

　　十六知道蓬，一個頭上長三個角的家伙。算是鬼燈的幼馴染，現在是個坐擁一大櫃子手辦的資深死宅。

　　「所以？」

　　鬼燈：「我對這裡面一個反派的結局還蠻感興趣的，就在鬼舞辻身上稍微嘗試了一下。」

　　十六沉默了一會兒，再一次把鬼燈翻出來的這幾頁漫畫詳細看了看。

　　最後把視線停留某一格畫面，打扮奇妙的粉發男人一臉驚恐地喊著：「你不要過來啊啊！！」

　　十六：「……」

　　「讓人一直重復著不一樣的死亡，但永遠也無法達到真正的死亡，倒也算是蠻有趣的。」

　　鬼燈真的還挺喜歡裡面這個反派的結局的，認為漫畫原作者很有想法。等他下地獄之後，鬼燈覺得他會很樂意和這位先生好好交流交流的。

　　「雖然無法做到漫畫裡面那種程度，但用白澤的草藥配合伊邪那美女神的詛咒，讓他陷入類似的幻境，並不是一件難事。」

　　十六聽懂了。

　　鬼燈這是利用幻境，讓怕死的鬼舞辻無慘經歷一次又一次死亡的黃金體驗。

　　十六合上了手中的漫畫書，然後再一次抬頭看了一眼鬼舞辻無慘。

　　心情都明媚了許多。

　　【二】

　　十六帶著半天狗在八寒地獄最底層的寒冰中挖出童磨的時候。

　　這家伙似乎已經停止思考了。

　　十六把他給敲醒了。

　　因為蝴蝶忍需要實驗材料，而新地獄的建設需要結晶之御子。

　　【三】

　　七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作為新地獄盡職盡責的輔佐官，十六面臨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新地獄裡面的某些獄卒，似乎已經對工作產生了「七年之癢」。

　　對，沒錯——就在近期，十六十分痛心疾首的發現有些人不熱愛工作了。

　　當然，他們還是會老老實實完成自己的基礎工作，但總是會十分巧妙地拖長休息時間，或者是有意放慢工作速度，使得總體上完成工作之後，就沒有多余的時間加班了。

　　然後一身輕松，回家吃飯。

　　十六一開始還沒有意識到他們這是在偷懶，但漸漸的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比如煉獄杏壽郎吃飯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吃飯的熱情也越來越高漲，吃一口要說上好幾聲「好吃」，但食量沒有明顯的變化。

　　比如猗窩座和戀雪好像越來越黏糊了，似乎學會了一種不用說話只用眼神交流的技能，經常在工作時間眉目傳情，總之不能專心於手上的工作。

　　比如時透無一郎偶爾會突然陷入放空狀態，被十六看到過幾次之後，全部推脫到自己活著的時候就記性不是很好，這些都是老毛病了他也沒有辦法等等。

　　比如工作著工作著就開始做夢的我妻善逸，不過在發現他做夢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工作效率要高很多之後，十六就懶得管他了。

　　再比如童磨這個……哦，這個不算。

　　童磨自從重新開始思考之後，就一直纏著蝴蝶忍，不管蝴蝶忍對他做了什麼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弄得十六總覺得他似乎覺醒了什麼不得了的屬性。

　　而讓十六確認他們是有意識的在偷懶的，是她發現了一個聊天群。

　　聊天群的名字叫做：【只有十六夜小姐不在的聊天群】

　　十六能知道這個聊天群，還是在有一次去找我妻善逸的時候，他正在閉著眼睛打瞌睡，不過放在旁邊的手機還是亮著的，看上去應該是剛剛睡著的樣子。

　　十六無意中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這個一看名字就出大問題的群在上面亮著。

　　……

　　【產屋敷耀哉】：感覺如何？如果這樣還是勞累的話，我去跟十六夜桑商量一下。

　　【番薯大好】：唔姆！不用了，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蝴蝶妹妹】：主公大人其實無需做這些事情，畢竟這些工作比起斬鬼來說已經輕松很多了。而且十六夜小姐對我們有恩，我們自然要盡全力滿足她所期望的。

　　【祭典之神】：話雖如此，這些工作輕松是輕松，但果然還是太枯燥了啊。一直讓我搞基礎建設什麼的……這個真的很不華麗誒！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有一郎】：我無所謂枯燥不枯燥，比起這些，我只是想擁有更多的時間來陪陪哥哥。

　　【想和好想戀愛啊戀愛】：我和無一郎想的一樣。另外，富岡義勇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把那件黑白和粉綠拼接的羽織給我？

　　【我沒有被討厭】：我拒絕，那是座敷童子送給我的禮物。

　　【想和好想戀愛啊戀愛】：你這家伙，真是……

　　【好想戀愛啊】：那個……我覺得我們背著十六夜小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

　　十六沒有繼續看下去了。

　　都到這裡了，她還有什麼不明白呢？頂頭上司產屋敷耀哉帶頭教自己的下屬該如何偷懶，又該如何不被輔佐官發現偷懶，這還真是……

　　十六在心裡面冷笑。

　　「呵呵。」

　　——哦，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打瞌睡睡出了濞涕泡的我妻善逸猛地驚醒，一轉頭就看到那位十六夜小姐站在他的身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轉身離開了。

　　再然後，我妻善逸看見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都亮著什麼。

　　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

　　【禰豆子妹妹賽高】：啊啊啊十六夜小姐剛剛看到了你們的聊天了！！

　　【禰豆子妹妹賽高】：她會報復的吧！會給我們加班的吧！一定會的吧！會累死的吧！就算是在地獄也會累死的吧！救命！！

　　【想和好想戀愛啊戀愛】：……

　　……

　　在發出一串意味不明的省略號之後，伊黑小芭內按滅了手機，將它放在一邊，然後陷入了思考。

　　他在思考，那位十六夜小姐對於他們這樣的行為會有什麼反應。

　　在伊黑看來，十六夜十六因此真的生氣倒不至於，但小動作應該會有一些吧。

　　但伊黑小芭內討厭這件事情可能會帶來的麻煩，在完成了自己畢生的夙願——也就是殺死了鬼之始祖之後，下了陰界的伊黑對於建設新地獄根本沒有太大的興趣，會來也完全是看在救命之恩以及主公大人的面子上。畢竟比起工作，他只想和甘露寺蜜璃談一場甜甜的戀愛。

　　雖然他們早就正式確認過男女朋友的關系了，但這並不是伊黑想像中應該擁有的戀愛——有誰談戀愛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加班的？

　　更別說他和甘露寺蜜璃因為擅長的事情不一樣，負責的還不是一塊區域的地方。換句話說，他們甚至還不怎麼有一起加班的機會。

　　……或許，現在是時候了。

　　伊黑小芭內想著，目光漸漸堅定了下來。

　　【四】

　　伊黑小芭內向甘露寺蜜璃求婚了。

　　甘露寺蜜璃同意了。

　　然後伊黑轉頭就向十六和產屋敷請了婚假。

　　產屋敷耀哉毫不猶豫地批准了，並且很高興他手下的這兩位有情人終於能夠修成正果。

　　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的十六：「……」

　　難道休假就是你想要結婚的理由？

　　偶然經過的猗窩座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十六：「……嘖。」

　　但十六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松開了微微擰起的眉頭，將手上早就准備好的一副卷軸交給了產屋敷耀哉。她說：「這是最新的安排計劃，還請您過目，產屋敷大人。」

　　產屋敷耀哉攤開了卷軸，在看到裡面的內容之後露出了有些訝異的表情。最後這些驚訝全部化為溫柔的淺笑，抬起眼眸看向十六：「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十六夜桑了。」

　　卷軸裡面的內容，關於假期。

　　「不用謝我。」十六面無表情道，「如果他們一定想把本來一百年就能完成的事情再多拖個十幾二十來年，我也不會介意的。」

　　真是的，這些人就像是一群沒長大的小鬼，一點也不成熟。她就不信她之前安排的工作會比斬鬼還要困難，會比訓練劍技還要枯燥。也不看看那些沒日沒夜工作的鬼，都沒有他們牢騷多。

　　不過看在他們目前不少都是二三十歲的小鬼的份上，十六想想也就算了，不跟他們計較太多了。

　　產屋敷耀哉說：「十六夜桑還是這麼容易心軟呢。」

　　十六覺得自己這個上司看人的眼神有問題。

　　她不過是突然想明白了，這些人和她終究是不一樣的。十六最開始下地獄的時候，只有她自己。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也沒有什麼記憶，所以只能在工作上花費時間，也發自內心覺得這樣的生活還挺充實的。但這些人顯然和她不同，所以她其實也不應該以自己的標准來要求他們。

　　十六淡淡的想著，然後去給產屋敷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桌邊。

　　她說：「不過，伊黑小芭內還是急躁了些。」

　　產屋敷耀哉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只是笑笑：「有心就好。」

　　十六挑了挑眉，不予評價。

　　不過在當天下班之後，她就找上了伊黑小芭內。

　　【五】

　　伊黑小芭內喜歡甘露寺蜜璃很久了，甚至可以說是在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就喜歡上了。

　　那時候，她在主公的宅邸中迷路了。向他求助的樣子看上去和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沒有太大的區別，有些驚慌失措，也有些羞澀。明明是經歷了無數的錘煉才達到了柱的級別，卻依舊天真爛漫。會因為生活中點滴的美好笑出聲來，也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手忙腳亂。

　　對於伊黑小芭內來說，甘露寺像是清晨枝頭沾著露水的櫻花，或者是午後一束溫暖愜意的陽光等等生活中最最普通的小美好。但就是這樣溫柔的甘露寺，非常霸道的占據了他的整顆心。

　　陪她吃飯，送她禮物，和她成為朋友。

　　伊黑小芭內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接觸著她，也在小心翼翼的討好著她。因為喜愛，所以會格外謹慎的對待。

　　也因此，他是在戰勝鬼舞辻無慘之後，認為自己多半是命不久矣了，才第一次向甘露寺蜜璃坦白自己的心意。

　　然後沒過幾天他就被白澤救活了，又沒過幾天就直接跳過死亡這個過程下地獄了。

　　現在想想，七年之前過的還真是挺刺激的。

　　而這七年中，伊黑小芭內無數次想正式把甘露寺蜜璃娶回家，又無數次忍耐了下去——他也不想這樣，但他又能怎麼辦呢？當時的地獄一窮二白一干二淨，完全無法舉辦出一個像樣的婚禮。

　　雖然甘露寺多半不會介意，但伊黑介意，伊黑舍不得。

　　如今七年過去了，伊黑才覺得現在的這個地獄勉強夠格，可以舉辦出一個差不多有那麼一點樣子的婚禮了。當然，主要原因還是伊黑有點兒忍不住了。

　　次要原因是他瞧見我妻善逸發的那條信息之後，有點兒擔心十六夜會做出什麼來，便打算借此機會請一段時間婚假避避風頭。

　　但沒想到白天剛請完假，晚上一下班就被十六堵住了。

　　伊黑小芭內：「……」

　　伊黑小芭內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十六夜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當然。」

　　十六在攔下他之後就沒有看他，低著頭神情嚴肅地閱讀的手上並不算太厚的書冊，稍微分出了一點心思回復說：「在給你放假之前，明天先陪我去一趟異世界的地獄。」

　　異世界的地獄？

　　伊黑小芭內疑惑：「為什麼是我？」

　　這七年下來，伊黑幾乎就沒有涉足過那個地獄。即便是一些必要的交流和貿易，十六也是讓那些對於那個地獄比較熟悉的人去的。比如她自己，比如詩和繼國緣一。

　　「啊，因為這一項工作，除了你之外，別人無法勝任。」

　　十六依舊低頭看著書，輕描淡寫地說出：「我要你明天跟我去那邊的眾合地獄，定制婚禮用的禮服。」

　　伊黑小芭內：「！！」

　　「哦，對了。除了你之外，我這次還叫上了猗窩座。剛好他也有這個想法，你們兩個的婚禮索性就一起辦了吧。」

　　省的麻煩。

　　十六說著，翻過了一頁紙。

　　伊黑小芭內在恍惚間，余光瞥見了她手上那本書封面上的文字：《日式婚禮教程指南》。

　　他的視線稍微偏移了一下，然後就聽見十六問他：「你和蜜璃的婚禮，是想辦成神前式的、佛前式的、教會式的、還是人前式的？」

　　她說：「如果是神前式的，這裡雖然沒有神社，但我可以嘗試著幫你從隔壁世界請一個女神過來。」

　　「如果是佛前式的，地藏菩薩真的還挺好說話的，我個人也比較推薦這種。」

　　「如果是教會式的，我可以去西方地獄給你找個神父過來——如果你不介意他可能是惡魔的話。」

　　「……」

　　伊黑一直沒有給出回復，十六有點疑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就敏銳地發現了什麼。她止住了繼續詢問的話語，輕輕「哦呀」了一聲，看向伊黑小芭內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打趣的意味。

　　耳朵紅了呢，伊黑小芭內。

　　是聯想到什麼畫面了嗎？比如甘露寺蜜璃穿著白無垢的樣子？

　　嗯？還沒緩過神嗎？

　　【六】

　　伊黑小芭內最終選擇了「主公大人前式」的婚禮。嗯，也就是人前式的婚禮。

　　猗窩座也選擇了人前式的，因為他想要得到戀雪父親的祝福和認可。

　　當然，最後這兩對夫妻，得到了整個地獄的祝福。

　　*****

　　【彩蛋：關於新婚禮物】

　　甘露寺蜜璃曾經是煉獄杏壽郎的繼子，所以對於她的婚禮，杏壽郎的態度就像是嫁女兒似的慎重。就連禮物都是經過了和母親瑠火的討論後，才決定好的。對於這個從性格脾氣再到食量都和他十分相似的女孩兒，煉獄杏壽郎送了她一套加大號的碗具，上面還印有櫻餅一樣的圖案。

　　甘露寺蜜璃十分喜歡這套碗具，並坦言上面的櫻餅畫得很可愛，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她可以再多吃一碗。

　　煉獄杏壽郎送了有櫻餅圖案的碗，不死川兄弟則是送了他們很多的櫻餅，還有一些其他的點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伊黑小芭內總覺得這兄弟倆自從滅完鬼之後，就一步步走上了點心師的道路，而且做的還大部分都是甜品。反正伊黑每一次看到這兩個長得一臉凶相的暴躁老哥和暴躁小哥，圍著圍裙耐心地做甜品時，心情都挺微妙的。

　　而蝴蝶姐妹送了他們一個精致漂亮據說很好養活的盆景。嗯，紫藤花盆景。

　　曾經路過蝴蝶忍所在的小地獄的伊黑，對於這個盆景十分警惕。

　　甘露寺不太理解他的態度：「小忍說，這個紫藤花只有清心凝神的效果啊。」

　　伊黑小芭內：「……沒什麼。」

　　宇髄天元贈送的禮物一如既往的樸素又華麗，是一些閃閃發光著的鑽石。也不知道他上哪兒搞來的這些東西，但除了擺著好看伊黑暫時也想不到其他用處了。不過宇髄天元本人好像對他贈送的禮物非常滿意，覺得這不是一般人能超越的。

　　悲鳴嶼行冥送了他們一尊自己用石頭篆刻的小佛像，希望這尊小佛像能一直保佑這一對新婚夫婦幸福安康。伊黑很清楚這個世界是沒有神佛的，但面對自己同事的好意，他也不至於潑這個冷水。認認真真地收下了這個禮物，並向他道了謝。

　　時透無一郎非常坦誠地說他沒有類似的經驗，完全想不好要送什麼，就包個紅包吧。

　　而十六夜十六則是送給了他們一個結緣御守，據她所說，裡面還包了白澤毛，是能帶來福運的好東西。

　　伊黑小芭內拿著這個御守，忽然就想起了幾天前他在眾合地獄時，偶然遇到的那個名為白澤的青年，也算是他和蜜璃的救命恩人——雖然後來他知道了這個命救不救都無所謂。

　　也不知道十六夜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在那個青年身上拔的毛。

　　……怎麼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而伊黑小芭內收到的最後一份禮物，來自富岡義勇。

　　在收這一位的禮物時，伊黑的心情比看到蝴蝶忍拿出的紫藤花盆景還要警惕。

　　然後，他看到富岡義勇拿出了一件黑白條紋和粉綠條紋拼接的羽織。

　　「你好像很喜歡這件羽織。」

　　富岡義勇對此有些疑惑，但最後還是選擇理解：「我的那件羽織是座敷童子姐妹送給我的，所以不能給你。但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就親自做了一件。」

　　嗯，他的姐姐還給甘露寺蜜璃也做了一件羽織。不過是適合女孩子的花紋，和他手上的這一件拼接完全不一樣。

　　「放心，這件和我的那件一模一樣。」

　　富岡義勇說完之後，有些小期待地問他：「這個禮物，你喜歡嗎？」

　　伊黑小芭內：「……」

　　伊黑小芭內一臉冷漠：誰想跟你穿同款羽織？

　　他只是不想看義勇穿著自己和蜜璃同款拼接的羽織，覺得尷尬，才問他要的好嗎！

　　而看到伊黑突然變黑的表情——

　　富岡義勇感到困惑：

　　他不喜歡這個禮物？為什麼？

　　……

　　與此同時。

　　猗窩座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殺氣了。

　　「誒？猗窩座閣下這是什麼表情？」

　　童磨笑眯眯地問：「是喜歡這份禮物喜歡到說不出話來了嗎？」

　　「其實我也很喜歡這個呢！」

　　「因為小忍送出去的禮物是紫藤花，我就覺得我也應該送你同樣的禮物呢。而且這可是從我自己身上拔下來的花誒！真的很有心意的！」

　　停頓了一下，童磨眨了一下眼睛：「吶，這麼特別的禮物，就算是有一點點小小的毒性，想必猗窩座閣下也不會介意的吧？」

　　不介意的猗窩座閣下選擇把手上的紫藤花連花帶花盆的往童磨那張煩人的嘴裡塞——

　　童磨感到傷心：

　　真是的，猗窩座閣下還是不懂得友愛。

　　作者有話要說：

　　1.屑老板（鬼滅）就要有屑老板（JOJO）的結局。

　　【小聲bb：最近掉進JOJO坑，jj的JOJO太冷了我只能自己產點，有興趣的可以移步隔壁坑白金之星想開了】

　　2.蛇戀，狛戀大婚，問：富岡義勇和童磨誰更受歡迎？

　　【小聲bb：實在是不了解那個時代的日式婚禮應該怎樣的，想了想就沒描述了，感覺還是寫寫大家送的禮物會比較有趣點】


第66章 番外3

　　白澤第一次遇到十六夜十六的時候，是在地獄的盂蘭盆節上。

　　斑斕的燈火之下，百鬼游|行，入目皆是令人眼花繚亂的景色，擁擠而熱鬧。

　　但白澤硬是在這雜亂的繽紛之中，一眼就看見了鬼群中那個穿著暗色和服的女人。赤色的鬼面被她推至額前，幾縷黑色的卷發安靜地垂在臉側，紅與黑，更襯得她膚如凝脂。

　　她的五官是那種極具侵|略性的張揚的美，那份艷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花街裡一舉一動皆牽人心弦勾人心魄的花魁之屬。但等她抬眸的時候，這種艷色就淡了下去。

　　隨著她那雙赤色眼睛中冷淡的情緒，一起淡了下去。

　　白澤對十六一見生情了。

　　理由也很簡單，作為一個興趣愛好廣泛的攀登者，他還沒有見過這麼一座又秀又峭的山，自然想嘗試一下。

　　然後，他看到了女人身邊的鬼燈。

　　白澤：「……」

　　再然後，他親眼看見那個女人向身邊的攤鋪要了一碗關東煮，動作隱蔽地瞥了一眼鬼燈之後，往關東煮裡面加了致死量的芥末。

　　她拿起其中一串，伸到了鬼燈的面前，動作之迅速差點兒沒捅進他的鼻子裡。

　　鬼燈正專注地盯著旁邊金魚攤裡面的金魚，一時不察，就被又衝又刺的芥末味給刺激得當場紅了眼圈。

　　那場面，震撼白澤一百年。

　　甚至驚得他一個沒注意，手一抖就往藥膳粥裡面加了一大把枸杞。

　　等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之後，看看那邊渾身冒著黑氣表情不善的輔佐官大人，再看看他身邊低頭道歉該慫就慫的黑發女人，白澤若有所思地把藥膳粥裡多加的枸杞舀了出來，用勺子輕輕敲了一下鍋的邊緣。

　　最後，白澤改主意了。

　　他不要撩那個漂亮小姐姐了。

　　他要去和她做好！兄！弟！！

　　畢竟，這位可是主動作死招惹了鬼燈而沒有被鬼燈一狼牙棒給打飛的稀有品種啊！！

　　鬼燈這家伙，對待女性和小孩的態度雖然會寬容很多，但這份寬容還不足以讓他在明擺著被人捉弄了之後，僅僅只是黑了一下臉恐嚇一下就了事了。

　　他還沒這麼好的脾氣。

　　那麼，為什麼這位小姐能得到他的特殊對待，就很令人深思了。

　　白澤想著，慢慢彎起了眉眼，喉嚨裡滾出一聲喟嘆來：「哎呀呀，這可真是……」

　　枯木逢春，鐵樹開花？

　　懷著一種莫名興奮的心情，在那位小姐開始一個人閑逛的時候，白澤端著一碗藥膳粥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想嘗嘗看來自天國的藥膳粥嗎？」

　　白澤笑著說：「有美容養顏的功效哦。」

　　……

　　那位名叫十六夜十六的小姐，雖然看上去為人冷漠，卻出乎意料的好接近。

　　就是這個接近的方式有點兒獨特，不是依靠白澤那高超的烹飪技巧，也不是依靠他那張能說會道擅長花言巧語的嘴，而是依靠他與鬼燈的血淚史，雖然血和淚都是他的。

　　但白澤不屈不撓的精神深深打動了十六，於是她非常爽快地認他做了兄弟，理由就是他們兩個的人生道路上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鬼燈。

　　不得不說，十六是一個相當記仇的女人。

　　因為當初被鬼燈挖給白澤的陷阱坑到了，一怒之下奮起反抗結果慘遭鎮壓，這之後，十六就把鬼燈立為自己必須要打敗的存在。

　　就是這復仇的方式有點兒特別。

　　除了平日裡有事沒事的招惹，十六的報復手段主要有兩點：

　　鬼燈是一個工作狂，那麼她就立志要做一個比鬼燈還要社畜的工作狂；鬼燈很能打，那麼她就立志要做一個比鬼燈還要能打的存在。

　　後面這一點很難實現，至少她努力了這麼久都沒有什麼成效，但前面這一點，十六仗著自己可以不吃不喝沒日沒夜的工作，而鬼燈還需要正常的飲食和睡覺，硬是把鬼燈給比了下去。

　　對此，白澤：「……」

　　白澤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對這件事情做出什麼樣的評價來。

　　他想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十六這種不需要上司做什麼，就可以主動自己壓榨自己，甚至還對此感到挺開心挺得意的存在。

　　鬼燈一定很喜歡十六，白澤確信。

　　——畢竟有哪個上司會拒絕一個超級好用的工作永動機呢？

　　白澤看著十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想道：算了，她高興就好了吧。

　　不過與此同時，白澤又覺得有些遺憾。

　　他想，十六會得到鬼燈的特殊對待，或許不是因為他一開始想像的那種情況，而是因為她是一個對於鬼燈來說非常好用的優秀員工。

　　真可惜，本來還以為能看鬼燈的熱鬧來著的。

　　白澤撇撇嘴。

　　然後他聽見十六問他：「話說回來，白澤先生是因為什麼才和鬼燈結了仇的呢？」

　　「啊。」

　　白澤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最開始或許只是因為我和他的一個賭約？」

　　「什麼賭約？」

　　「賭下一個從廁所裡面出來的女孩子的胸圍是大還是小。」

　　「……」

　　「喂喂，小十六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沒什麼。」

　　十六從善如流地收斂了自己的目光，淡淡道：「只是有點兒意外罷了。」

　　竟然能為這麼無聊的東西結仇，不愧是鬼燈，也不愧是白澤。這兩個人加起來有三歲嗎？

　　白澤：「……真是的。」

　　白澤在心裡吐槽，就十六平日裡那不痛不癢的小孩子一樣的報復行為，竟然還嫌棄他們幼稚，她的心理年齡一定沒有三歲吧。

　　不過白澤沒說出這些來，一方面是因為他不忍心說女孩子的壞話，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真的還蠻喜歡十六的。

　　*

　　盡管白澤和十六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誼，但他們能夠接觸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畢竟他們兩個一個在天國，一個在地獄。而十六還要忙著在工作上打倒鬼燈——她甚至還惦記上了鬼燈輔佐官的位置。

　　不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也足夠白澤確認了一些事情了。

　　比如，十六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白澤甚至有些懷疑十六究竟是不是人。

　　他感覺她有點兒像是死後的靈魂，不過和一般的人類亡者又不太一樣。總之就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存在。

　　但如果當初她沒有意外踩到鬼燈的陷阱，墜落到適合鬼魂生存的地獄的話，或許這樣一個特殊的存在就會這麼一點點消失在現世了吧。

　　好在她在地獄當獄卒當久了可以改變體質慢慢蛻變為鬼神，再加上白澤有意在給她的藥膳中加入了幾味特殊的藥材，十六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更加特殊的存在，也就不用再懼怕消散了。

　　而緣分真的挺奇妙的。

　　十六以為自己被鬼燈坑了，但實際上卻是被想要坑白澤的鬼燈救了命。

　　十六因為失去記憶和並不了解這個世界等等，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但鬼燈不可能不知道，卻從未向十六解釋什麼。

　　——或許是因為他想要借此吸引十六的仇恨值然後繼續刺激她努力工作？

　　白澤也只能做此猜測了。

　　不過後來，白澤還特意為了這件事情去找了一次鬼燈，結果一進門就差點兒被鬼燈的狼牙棒砸毀了容。

　　好不容易等雙方都冷靜下來了，白澤沒好氣的向鬼燈說明了一下自己的來意，然後說：「我認識一個人。」

　　「他應該有這個能力把十六送回原來的世界。」

　　「那麼，你的想法是什麼？」

　　鬼燈抬起手，抿了一口茶。

　　最後，他說：「不需要。」

　　「對於現在的十六夜桑來說，這些並無意義。」

　　十六如今記憶裡面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現在這個世界。而她現在所用的名字十六夜十六，也是在這個世界自己給自己取的。

　　就算她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也未必就想回去原來的那個世界。

　　「……」

　　白澤忍了忍，最後沒忍住：「你想把小十六留在這個世界……」

　　「是因為她工作效率高嗎？」

　　鬼燈抬眸，視線輕飄飄地落在白澤的身上，面無表情，也沒有回復。

　　而坐在他對面的白澤看到他這個樣子，表情卻是變了又變，最後定格在痛心疾首的表情上，憤憤道：「你這是欺騙！是壓榨！是剝|削！！」

　　「你這個黑心的……」

　　白澤話還沒說完，就被不耐煩的鬼燈扔出去了。

　　頭朝下，直接砸進土裡，整個腦袋都陷進去了，半天都沒有拔|出來。

　　好不容易才脫身的白澤氣呼呼地找到十六，試圖把她拐到天國來在他的藥房工作。環境優美工作輕松，還有擅長藥理的老板親自下廚，怎麼看都比待在地獄要好。可惜被十六拒絕了，理由是她還沒有戰勝鬼燈，還不能離開。

　　白澤：「……嘖。」

　　自那以後，白澤更討厭鬼燈了。

　　*

　　再然後，數百年過去了，異世界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在地獄裡。而鬼燈將他們都交給了十六去處理，並且向她坦言了她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實。

　　而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白澤卻沒有在想「都有了小十六了還不滿足，鬼燈這個黑心輔佐官又在給地獄找廉價勞動力了」之類他以往會想的東西。

　　他隱約覺得這件事情有點兒不對勁，好像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不對，應該是很不對勁。

　　而在鬼燈允許十六利用賣藥郎連通兩個世界的傳送門往地獄帶人之後，白澤的這種預感達到了頂峰。

　　而在聽說了十六要帶著一大批異世之人去原本屬於她的那個世界裡建造新地獄，並且鬼燈也同意了會給予她一定的幫助後。

　　白澤：「……」

　　白澤：「…………」

　　見鬼的預感！見鬼的只是喜歡工作永動機！他最開始見到鬼燈和十六的想法就是事實！！

　　誰招攬優秀員工招攬著招攬著，就去幫自己的員工打造新公司了啊！若不是心裡有其他想法，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鬼燈那種冷淡的性格，他怎麼可能去管啊！

　　*

　　鬼燈一定很喜歡十六，白澤確信。

　　——而他這數百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一直有在偷偷發糖，因為鬼燈這個cp是開文的時候就定好的，不是寫著寫著突然冒出來的。

　　所以啊。

　　十六作死沒被打不是因為她該慫就慫，而是因為鬼燈並沒有打她的想法。

　　十六能在地獄養這麼多異世之人，是鬼燈默許的。

　　十六能去建造新地獄，是因為她的內心深處在乎這些異世之人，在乎她的世界。而鬼燈知道她在乎。

　　……草（中日雙語），真甜，我真是一個優秀（擅長自我腦補和自我滿足）的言情作者。

　　【雖然至今為止沒有寫過甜甜的戀愛，這行劃掉】


第67章 番外4

　　時間在忙碌工作中流逝得飛快，距離最開始建設新地獄，已經過去了接近兩百年了。

　　新地獄的一切也終於算是步入了正軌，不再是一窮二白的可憐樣子。擁有了許多打工的獄卒，更重要的是一套完整的體系。

　　十六這邊的地獄和鬼燈那邊的地獄，並不完全一樣。如果說那邊的地獄側重點是為了懲戒人的惡行的話，在產屋敷耀哉管理下的地獄，更側重於救贖。

　　該有的刑罰也有，但最終的目的還是淨化那些人的靈魂，喚醒他們心中屬於「善」的那一部分，然後再讓他們去往生。

　　明明是地獄，卻想著救贖，十六真不知道產屋敷耀哉究竟是怎麼想的，而他手下的那些鬼殺隊隊員們，一個兩個還都覺得沒什麼毛病。差距無非就有一些人像蝴蝶忍一樣覺得怎麼樣都可以只要是主公大人的安排都是好的，一些人像煉獄杏壽郎一樣打從心裡認可這樣的地獄。

　　……真是夠了。

　　「不過十六夜小姐不也沒有阻止什麼嗎？」

　　灶門炭治郎微微笑道：「如果不是喜歡著如今這樣的地獄，十六夜小姐也不會一直都不質疑主公大人的命令吧。」

　　「您也是很溫柔的人啊，也請正視一下自己的內心吧。」

　　十六：「……」

　　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炭治郎這個孩子越來越會說話了。

　　哦不對，兩百年了，也不算是孩子了。

　　「話說回來，十六夜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其實沒什麼。」

　　十六淡淡道：「只是來通知你一下，我和產屋敷大人商量了一下，打算給你們發一個屬於老員工的福|利。」

　　「什麼福|利？」

　　「一個以年為單位的長假，具體多少年麼……」

　　十六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就看你們能活多久了。」

　　灶門炭治郎：「……誒？」

　　……

　　十六打算給最初下地獄的那些人，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說白了就是讓他們再去轉世成人，並在人間體驗一下正常的生老病死，死之後再把記憶還給他們就可以了。

　　反正地獄都算是他們開的，再加上世界意志在背後撐腰，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算太難。

　　又因為工作上的差距和一些有意圖的試驗，他們轉世的時間並不一致，換句話說，重新做人的他們也是有一定的年齡差的。

　　而十六在炭治郎投胎的十多年後，忽然就想去看看他們在現世過得怎麼樣了。在頂頭上司產屋敷耀哉的大力支持下，十六最終還是選擇翹掉自己的工作，到人間溜達去了。

　　然後，她就發現了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該說是緣分呢，還是什麼呢，她居然在一個小鎮的一所學院中，把這些轉世的人給找齊了。

　　那座學院的名字就叫，鬼滅學院。

　　十六：「……」

　　要不是知道產屋敷耀哉在地獄抽不開身，她都要懷疑這所學校是不是他開的了。

　　懷著好奇又期待的心情，十六在這所學院暗中觀察了好幾天。一邊驚嘆於這雞飛狗跳的日常生活，一邊又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該說什麼，不愧是之前鬼殺隊出身的嗎？學院裡的這些人不管從哪裡看都很不正常啊！

　　從每天的最開始進校的那一刻起就不正常了啊！

　　富岡義勇是這座學院的體育老師，也是每天學生進學校時站在大門口檢查的人。

　　抱著竹刀，一臉冷漠。會毫不猶豫地將違法亂紀的學生打進醫務室——這樣的老師真的能存在在學校裡嗎？

　　家長會投訴的吧，一定會的吧。

　　十六不止一次看到富岡義勇拿著竹刀滿學校追著灶門炭治郎打，就因為他耳朵上戴著的耳飾。要不是灶門炭治郎這一世還算是身手敏捷，他的學院生活多半就是在醫務室度過的了。

　　還有灶門炭治郎的妹妹灶門禰豆子，不知道是不是上一輩子叼竹子叼出習慣了，這一世即便是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她也總是會叼著一個面包。

　　……其實還挺可愛的。

　　咳。

　　除了富岡義勇之外，鬼殺隊還有好幾位柱在這所學院當了老師。

　　蝴蝶香奈惠是生物老師，真的算是他們之中為數不多比較正常的老師了。至於那種可以處理靈異事件的能力，請忽略它。

　　只能說，十六差點兒沒在香奈惠面前露了餡。

　　不過因為香奈惠漂亮的外表和溫柔的性格，很多學生都很喜歡她。

　　而和她形成強烈反差的，就是和她走得最近的作為數學老師的不死川實彌。

　　不死川實彌長得一臉凶相，也不知道那滿臉的傷口是哪兒來的，有些時候即便不是故意的，也會讓接近他的人感受到無窮的壓力。這點倒是和他在鬼殺隊的時候沒什麼區別，就是這一世的他非常熱愛數學，熱愛到如果有學生在他面前詆毀數學，他就能干出把學生扔出窗外的事情。

　　十六也就在這裡待了三天吧，就不止一次在暗中出手幫他接住了那些被丟出去的倒霉蛋，才不至於讓他們去見作為校醫的珠世小姐。

　　不死川實彌也真是的……這裡好歹是二樓啊。

　　這麼凶殘的數學老師真的能要嗎？

　　雖然說老師凶殘一些確實能很有效的逼著那些學生不得不好好聽課學習數學，但真正優秀的老師，怎麼看都應該像是煉獄杏壽郎那樣的吧？

　　煉獄杏壽郎，鬼滅學院的歷史老師，也是和學生關系最好的老師，好到整個鬼滅學院就沒有歷史不好的學生。

　　鬼滅學院真正的良心。

　　不愧是瑠火小姐的兒子！

　　十六想著，非常欣慰的離開了歷史教室，然後在走廊上看到了作為教導主任的悲鳴嶼行冥。

　　……她真的覺得自己不在鬼滅學院，而是在鬼殺隊總部。

　　因為只是靈體的原因，悲鳴嶼行冥看不見她，就這麼和她擦肩而過。

　　十六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悲鳴嶼行冥放輕腳步走到後門，透過門上的小窗對裡面的班級進行教導主任的凝視之後。

　　沉默了片刻，十六心情復雜地扭過頭繼續往前走。

　　然後經過了美術教室，聽見了教室裡面傳來了一聲響亮的：「藝術就是爆|炸！」

　　伴隨著「宇髄老師快冷靜一下啊啊啊啊啊」的喊聲，美術教室真的就爆|炸了。

　　十六：「……」

　　十六：「…………」

　　你媽的，宇髄天元，你三歲嗎？

　　然後她看見一臉驚慌的灶門炭治郎扛著個水桶過來救火，身後還跟著一個拿著竹刀追著他打的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身後是被打擾了課堂教學的暴怒的不死川實彌，還有聽見聲音過來看看的蝴蝶香奈惠。

　　十六：「……」

　　「啊。」

　　蝴蝶香奈惠無奈地嘆了一聲氣：「宇髄老師又在玩鬧了。」

　　教室都炸沒了，你管這叫玩鬧？

　　「嘛，說起來還沒問過小姐你的名字呢？」

　　「……」

　　十六：「？？」

　　十六側過身，就看到香奈惠在對她笑。

　　哇、哦。

　　好在蝴蝶香奈惠對她也沒什麼惡意，就是單純覺得看著她就感覺到了親切，想要和她交個朋友。

　　後來在香奈惠的盛情邀請下，十六答應了現出實體陪她和她的妹妹一起去吃飯。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蝴蝶忍從來沒有失去姐姐吧，她的性格和十六所熟悉的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像個假小子一樣當著姐姐的護花使者，表情也挺豐富的，不再是那樣一副不管遇到什麼都溫柔微笑著的模樣，甚至大多數時候，她並沒有那麼喜歡笑。

　　在見到十六的時候，蝴蝶忍先是訝異，然後似乎想跟她姐姐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蝴蝶忍想讓姐姐別再帶這種奇奇怪怪的存在回家了，但出於對這位幽靈小姐莫名的好感，她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還答應了香奈惠一起共進晚餐的計劃。

　　並且還帶上了她們家收養的小姑娘粟花落香奈乎。

　　一行三個人加一個鬼一起去了這附近名氣最好的餐館。

　　走進餐廳，十六一眼就看見了裡面的甘露寺蜜璃。

　　無他，甘露寺蜜璃桌面上擺著的碗實在是太壯觀太引人注目了，小山一樣的堆了起來。

　　看來，甘露寺蜜璃這一世的胃口也挺好的啊。

　　而等入座之後，十六才看到了坐在甘露寺蜜璃後面那一桌的伊黑小芭內。

　　就這一世來看，伊黑小芭內整個人打扮得就像是一個中二少年，不過此時此刻他身上並沒有那種中二的氣質，反而像是少女漫畫裡面暗戀著帥氣學長的女主角一樣。

　　就這麼躲在甘露寺蜜璃的身後盯著她看。

　　十六見狀，恨鐵不成鋼地想著：

　　——伊黑！你在干什麼啊伊黑！

　　——不要停下來啊！

　　——A上去啊！！

　　「唔……十六夜桑在看什麼呢？」蝴蝶香奈惠好奇問道。

　　十六一臉嚴肅：「看愛情。」

　　愛情？

　　蝴蝶香奈惠愣了一下，然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伊黑小芭內。她的目光在伊黑小芭內和甘露寺蜜璃之間徘徊了一會兒之後，露出了一個了然的微笑來。

　　接著，她突然就問道：「說起來，十六夜桑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蝴蝶忍：「……」

　　講道理，姐姐，問一個幽靈有沒有喜歡的人是不是太奇怪了？

　　「喜歡的人？」

　　十六思考了一會兒：「暫時沒有。」

　　愛情對於她來說並不是必需品，所以也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

　　但也不知怎麼，十六想到了她好久沒有見到的鬼燈。

　　十分自然地，她又想到了自己最初的夢想。

　　十六現在已經是一個地獄的輔佐官了，所以在身份上至少也算是和鬼燈齊平了，那麼現在距離她最開始的夢想只剩下一步了。

　　打倒鬼燈。

　　十六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沒忍住，決定去地獄找鬼燈打一架。

　　她這些年也不能說是沒有進步吧，雖然不一定能打得過那家伙，但至少也得去試探一下他們兩個之間的差距還有多少嘛。

　　於是，十六在晚餐結束之後就和香奈惠告別了，接著直接殺到了鬼燈家門口，喊道：「出來打架！」

　　結束工作准備睡覺的鬼燈：「……」

　　被打擾了睡眠的鬼燈黑著臉，慢慢打開了門，看十六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十六在看到他這副模樣之後，原本高漲的氣勢滅了一半。她遲疑了好一會兒，語氣也軟了不少：「呃，要不，我明天再來？」

　　鬼燈：「呵。」

　　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帶著幾分迷離的微醺之感，眼尾的那抹赤色也仿佛染上了倦意。明明頂著一張沒睡醒的臉，但他的目光卻很冷靜，看向十六，漠然道：「不用，去外面打。」

　　十六：「……」

　　十六小心翼翼地發問：「點到為止嗎？」

　　鬼燈：「呵呵。」

　　十六：「……」

　　十六最後是做好了缺胳膊斷腿的准備，站在鬼燈的面前的。

　　而等她最後鉗制住鬼燈，將他壓在身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鬼燈在她身下打了個哈欠。

　　他說：「好了，你贏了，下次別來煩我了。」

　　十六：「……」

　　也不知為何，十六忽然就想去了兩百年前，自己頂著鬼燈的臉在富岡義勇面前演的戲，放的水。

　　見鬼的打贏。

　　鬼燈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轉身就想回去自己的被窩。

　　只是在進門之前，他突然轉頭看向十六，說：「哦，對了。」

　　「你既然贏了，就要負責。」

　　「如果試圖逃避責任的話……」

　　鬼燈眯起眼睛，冷聲道：「我就把你做成腦髓味增湯。」

　　十六：「啊？」

　　不是，你自己放的水，她有什麼責任啊？她要負什麼責啊？話能不能說清楚點啊？

　　十六上前一步想要詢問。

　　結果門被毫不留情地在眼面前關上了，她還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風一吹，她的身邊只有無數的金魚草在快樂舞蹈。

　　十六：「…………」

　　想罵人，又不敢罵出聲，怕被做成腦髓味增湯。

　　就很氣。

　　*****

　　鬼燈在千百年前打贏了十六一次，把剛剛下地獄的人家按在地上摩擦，信心都打沒了，差點兒沒陷入自閉。

　　然後他就照顧了她整整一千多年，最後還喜歡上了她。

　　如今，十六「打」贏了鬼燈。

　　作者有話要說：

　　把喜歡的人關在門外自己抱著金魚草抱枕的鬼燈是屑（X）

　　*

　　全文正式完結啦。

　　感謝這麼多天的陪伴啦。

　　下一個長篇是【[綜]送你一個小太陽】，主角日和坊，鬼滅相關，感興趣可戳。

　　不過在更新這個長篇之前會更一些短篇放松心情。所以小太陽應該要等到期中考試過後再開了。

　　*

　　PS：那個，請允許我厚顏無恥地求個好評，雖然說我也不知道這具體有什麼用，但高分畢竟看著舒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捂臉】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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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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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0-12-2 02:20  只看該作者
該慫就慫的無慘姐姐wwwww可愛
Cp鬼燈不過番外才有講，而且還是單戀(人家就不開竅)
沒怎麼干涉劇情(白澤不算的話w)的大團圓很棒
水呼一家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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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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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2-3-21 09:43  只看該作者
沒想到是各位在地獄一家團圓的HE結局
雖然沒看鬼燈但是也不影響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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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如lu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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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23-10-24 15:58  只看該作者
這個文章設定我覺得很棒誒！不過cp最後才寫出來，之前都感覺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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