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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和噠宰從訂婚到私奔》作者:樂妙【完結+番外】

《(綜漫)和噠宰從訂婚到私奔》作者:樂妙【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3239個瀏覽者
文案:
  
當櫻見早苗得知自己要去橫濱聯姻的時候,她是拒絕的。
大魔王端著咖啡不懷好意地問:「在拒絕之前,你確定不用看一眼照片嗎,呆苗?」
照片上的少年黑發微卷,即使半張臉都纏著繃帶,但在稍顯陰郁清冷的神情中仍然可以分辨出少年精致的面容。
早苗對此的回應是:「借用一下阿綱的私人飛機,我現在就去橫濱!」

*

意呆利水產家族的大魔王和橫濱的黑心醫生一直覺得他們達成了共識,促成了一段絕妙的聯姻關系
直到——
「首領!太宰干部帶著隔壁家族的小姑娘跑路了!」
「早苗說她要和未婚夫一起棄暗投明轉入高專,從此成為救死扶傷懲奸除惡的咒術師!」
那這算什麼聯姻?分明只是給這兩個小兔崽子免費相親而已吧!
  
【關於開銷】
呆苗&噠宰:一個敗師兄,一個偷同事
跳馬&27&帽子架:?

食用指南:
1.女主是不干正事的幻術師,愛好是用幻術給每一個見到的美人加上澀氣特效
2.cp宰宰(前期黑時後期武偵)
3.顏狗女主,總而言之就是貪圖美色!
4.屑醫生森先生或成最大輸家
【一點補丁】
1.已知宰宰住集裝箱了嗚嗚
2.所以本文宰宰住港口MAFIA大平層是私設!是私設!是私設!(說三遍QWQ)
  
內容標簽: 綜漫 家教 文野 咒回
搜索關鍵字:主角:櫻見早苗(SakuramiSanae),太宰 ▏ 配角:黑時宰,武偵宰,總之就是都是宰 ▏ 其它:預收CP首領宰《目標是閃閃發亮》
  
一句話簡介:橫濱大忽悠拐跑了意呆利小傻子
  
立意:一起棄暗投明,攜手光明的未來!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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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所謂聯姻

  如果有人問,被迫去聯姻了怎麼辦?

  櫻見早苗表示:謝邀,人在橫濱,剛下飛機。倒也不是貪圖人家長得好看,就是單純的想為家族出一份力。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距離橫濱十萬八千裡遠的意大利悠閑地喝著下午茶。意大利向來天晴少雨,今天也是一樣的萬裡無雲。

  被人精心打理過的庭院噴泉水池在陽光照射下泛著粼粼波光,青蔥的草坪和翠綠的樹葉折射著光點,然後清透的錯落在人身上。

  被暖洋洋的日光溫柔地浸透,櫻見早苗愜意地端起面前的紅茶輕抿了一口。茶香悠悠忽忽地縈繞在杯口,然後被精致小巧的湯匙攪亂,逸散得一片芬芳。

  她心情很好,卻有人偏偏不讓她舒心。

  對面的男人西裝革履,帽檐上還趴著一只綠色的變色龍,他面前的這半邊桌子上不止有還冒著騰騰熱氣的咖啡,還有一份封口只稍稍開了一條小縫的褐色牛皮紙文件袋,正安安靜靜地等著人去完全打開它。

  櫻見早苗卻不願意給這個她十分抵觸的文件袋施舍僅僅一個眼神。

  「獄寺他們終於把彭格列折騰到財政赤字了嗎?」早苗一想起天天被那群守護者摧殘的總部,就覺得現在該坐在這裡面對裡包恩這個十惡不赦的大魔王的人不該是她,而應該是那個一言不合就在總部和人干架的嵐守獄寺隼人,或者是那個總是在總部撩貓逗狗然後被人人喊打的霧之守護者之一六道骸。

  「我既不是九代的子女,也不是彭格列的什麼舉足輕重的高層。為什麼選我去聯姻?」

  裡包恩端起咖啡笑得不懷好意:「這個機會,你不要,可有人搶著去要。」

  這句話暗示的意味十足,早苗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像是有些不解:「難道白蘭終於決定下海掛牌了嗎?」

  「原來你一直是這麼看他的。」裡包恩搖了搖頭,似乎對早苗所描述的情節沒有發生這件事頗為遺憾,「不過這次不是他。」

  早苗更驚奇了:「難道是迪諾?」

  意大利這邊的黑手黨圈子裡一共就那麼點大,出類拔萃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他們家首領沢田綱吉今年才剛剛成年,又是個沒怎麼談過戀愛的純情少男,談聯姻還為時過早。

  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白蘭和加百羅涅家族的首領迪諾倒是老大不小了,適合干這個活。

  「你覺得可能嗎?」

  「嗯……」早苗回想了一下迪諾的那張蠢臉,默默地否認了這個猜想。

  看她怎麼猜都沒摸到個邊,裡包恩大發慈悲的給了點信息:「不是意大利這邊的家族。他們的根基在日本橫濱。」

  一聽到這個地方,早苗就瞬間有了答案。她問:「港口黑手黨?」

  「看來你也不算太不學無術。」

  早苗撇了撇嘴。她四年前跟著沢田綱吉來到意大利的時候,一開始可是說好了這些糟心事至少要等她到成年才會讓她接觸。結果裡包恩這個心黑的見她罷工文職,就干脆專給她派那些需要出遠門的麻煩任務。

  日本作為彭格列第十代首領和第十代主要骨干成員的家鄉,是彭格列除了意大利以外最重要的發展國。所以早苗絕大多數的出差任務其實都在日本。港口黑手黨她也算是有過幾次交集。

  想到這裡,早苗突然瞪大了眼睛,她委屈且大聲地指責道:「不是吧裡包恩!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不是都三十好幾了嗎?歲數是我一倍多了!你怎麼這麼惡毒!」

  裡包恩睨了她一眼:「誰告訴你是他們的首領了。」

  「那是誰?」早苗雙手環胸,「先說好了,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去的!」

  「在拒絕之前,你確定不用看一眼照片嗎,呆苗?」

  桌上橫躺了許久的牛皮紙文件袋終於被人完全打開,裡面放著薄薄的幾張紙,上面記載著一些基礎的資料。早苗並不關心這些,她直奔主題地伸手去拿位於最上層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黑發微卷,即使半張臉都纏著繃帶,但在稍顯陰郁清冷的神情中仍然可以分辨出精致的面容。他像烈日驕陽都無法到達的深海,洶湧的安靜。

  早苗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看到她的這個眼神,裡包恩就知道他這趟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這個看人先看臉的呆頭果然沒超出他的預期。

  「這個人叫太宰治,是港口黑手黨的高級干部。這份資料你不看也沒什麼問題,看了也是浪費時間,把它填滿才是你的工作。」

  「為什麼?」

  「上面都是空白的。」

  「哇哦。」早苗著實有點驚訝,「雲雀那裡也沒有更詳細的了嗎?」

  彭格列的情報部門一直都是由門外顧問和雲守部門兩方推進的。目前暫時沒有首領的門外顧問姑且不論,雲守部門的情報網之廣,早苗親身領教過。

  「唔……那倒是還有一句出自雲雀之口的評價。」裡包恩敲敲桌面。

  「是什麼?」

  「令人不爽的麻煩。」

  桌上的照片被溫柔的微風輕輕吹起一角,早苗順著被吹起的位置又重新拿起照片看了一眼。

  少年清冷陰郁的氣質正中她心,黑色西裝外套裡的白襯衫只露出了一點余白,卻喧賓奪主地吸引了她的視線。纏著的雪白繃帶和少年瓷白的膚色印襯並不鮮明的對比,讓她無端的生出一個念頭。

  ——他的體表溫度,應該是溫涼的。

  同樣是襯衫配西裝外套,她看對桌的裡包恩就恨不得敬而遠之。但照片上的這個太宰治卻讓她有點心馳。

  還年輕的櫻見早苗不知道她這種發散性的欣賞和心癢用一句簡單淺顯的話來形容就叫作——饞他身子。

  在荷爾蒙的作用下,早苗拍桌而起:「借用一下阿綱的私人飛機,我現在就去橫濱!」

  即使是使用私人飛機,因為航線規劃和航空管制等問題,早苗也不是能夠說走就能走的。但裡包恩這人既然動了讓她去聯姻的心思,那後續的一系列操作自然已經安排妥當,只是某個滿心都是美少年的小傻子並沒有意識到她又被大魔王有預謀的打包送走了的這個事實而已。

  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兩家聯合的勢力能提供很多的便利。就比如早苗的這一趟私人航班一路暢通無阻,在東京下了飛機之後就直接有直升機來接她,這一趟也可以說是排面十足了。

  凌晨的三點半,櫻見早苗坐著直升機降落在了港口黑手黨大樓樓頂的停機坪上。

  在絕大多數人都熟睡著的後半夜,港口黑手黨並沒有安排多少人給早苗接機。折騰了十多個小時,她自己的精神也很不好,她在直升機上的時候就已經打了好幾個哈欠,這會兒被冷風一吹倒是稍微清醒了一點。

  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被人群簇擁著的那個黑發的少年。

  少年的眉眼比照片上看起來的更清俊一點,照片裡披著的西裝外套這會兒也因為偏冷的夜風好好的穿在了身上。明明是更規整的著裝,神色卻帶著幾分戾氣。

  是不歡迎她嗎?早苗一和少年對上視線就立刻觸電般收回了目光。

  少年那種拒人於無形的冷漠和陰郁難以溝通的形像在早苗的心裡又穩固了一點。

  但人家畢竟深更半夜還上來迎接她……早苗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站直了身體驕矜的向少年禮貌性地微笑。

  接收到少女的友好信息,太宰治低垂了眼眸不作回應。

  察覺出了少年的冷然,早苗識趣地轉身跟著引路的港口黑.手黨成員離開。她折騰了十幾個小時,即使美少年的顏值再可口,現在也沒什麼心情在天台吹著冷風上虛情假意地演戲了。

  如果早苗現在還是清醒狀態、又或者如果橫濱夜晚的冷風不那麼凜冽,她或許會聞到少年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濃重血.腥味。

  太宰治剛剛結束了一場歷時四個小時的審訊,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說他的「未婚妻」到了。

  在早苗初印像中不苟言笑的冰冷少年看著被人群簇擁而去的霧白色長發少女,意味不明地在夜色的掩飾下露出半分清淺笑意。

  *

  太宰治這個人,心思詭譎城府頗深。他的名聲在外,資料卻寥寥無幾。他像是茶余飯後的閑聊裡杜撰出來的都市傳說,是捉摸不透的迷霧,是耐人尋味的怪談。

  要論智商和謀算,櫻見早苗遠遠不如太宰治。但裡包恩還是選擇了她來執行這個「聯姻」任務。

  人的體內流通著的生命能量從很久以前就被定義成了七種屬性。通過引導和訓練,這些能量可以具現化成不同屬性和顏色的火焰,從而成為一種力量。

  和被眷顧著的、擁有著特殊能力的異能力者相比,火焰是一種更具有普遍性的力量。對一個龐大的黑.手黨組織而言,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陷阱。

  這項技術暫時被壟斷在了意大利的幾個站在黑手黨頂點的家族手中。森鷗外會決定同意由彭格列提出的這次聯姻,著實是因為誘餌太過吸引人。

  彭格列會挑中太宰治的原因雖然尚不明了,但太宰治也不是任人魚肉的角色。

  這個鉤,不咬真是太可惜了。

  「太宰大人不去打個招呼嗎?」加藤大著膽子多嘴了一句。他跟著太宰治的時間相對其他人而言較長,平日裡敢說的話也會多一些。

  少女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樓道轉角。太宰治收回目光,腦袋受力不均地向一邊偏去:「累死人了,現在是休息時間。」


第2章 哥斯拉雀

  「幻術師……嗎?」

  首領辦公室向來都是安靜的,地上價錢昂貴的絨毯松軟平整,有人走在上面也不會發出明顯的聲響。此時這間安靜的辦公室裡氣氛稍有些凝滯,因為此間的主人正若有所思地輕輕敲打著木質的桌面,半晌後才又一次出聲。

  「太宰君了解幻術師嗎?」森鷗外微笑著問。

  幻術師是這兩年才在黑.手黨之間開始活躍起來的新名詞。擁有欺騙他人的大腦從而達到幻覺效果的能力,這一類人被稱作——幻術師。

  太宰治沒有否認:「稍微知道一點。」

  首領寬大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份褐色的牛皮紙文件袋。裡面的文件似乎已經被盡數取出,正平鋪在桌面上。置於最上層的是一張照片,由於角度問題,太宰治並不能看清楚內容。但他卻能猜到那上面是誰。

  彭格列選送的聯姻對像櫻見早苗就是幻術師中的佼佼者。櫻見早苗是純粹的霧屬性,火焰顏色是介於藍紫之前的靛色,特性是【構築】。相比其他六種屬性的火焰,霧屬性在黑手黨間的知名度會更高一點。這還都是拜那個行事高調的六道骸所賜。

  六道骸在霧屬性裡屬於天花板級別的戰力,所以他的言行舉止被不明真相的群眾不約而同的當成了霧屬性的典範標杆。好的形像沒多少,倒是陰險狡詐、惡劣殘忍之類的詞沒少被釘死在了霧屬性火焰持有者的人設上。

  往好了想,早苗這大概也算是另類的狐假虎威了。

  「稍微試探一下吧。」森鷗外意有所指。隨著他落下的話音,辦公室外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

  是早苗。

  早苗來的這一趟代表的是彭格列家族,面見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是必要的流程。只是前一天晚上折騰的太晚,今天起床的時候就不出意外的起晚了。沒睡飽的早苗一直都是迷迷瞪瞪的狀態,磨蹭了好久也沒能把妝造做好。

  這個時候——就讓她的幻術發揮點作用吧!

  「日安,森首領。」

  早苗的禮數是被裡包恩用錘子教出來的,雖然用上的次數不怎麼多。不過現在正是發揮的時候,她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向屋內微微鞠躬,模樣十成十是個完美的貴族少女,誰也挑不出錯。

  她到首領辦公室的時間大概是剛剛好,偌大的首領辦公室裡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坐在桌前的森鷗外,一個是穿著可愛洋裝肆無忌憚坐在首領腿上的小蘿莉,最後一個則是讓早苗飛越了半個地球而來的黑發少年太宰治。

  注意到她的視線,對方衝她微微笑了一下,和定影在照片上的冷淡疏離是截然相反的樣子。

  早苗一時語噎:「日安,太宰……先生。」

  不知道她的這句話是不是哪裡戳中了少年的笑點,對方又笑了。

  「看來不需要我再為你們介紹了。」被忽視了的森鷗外倒沒覺得被冒犯,他只是微妙地感覺眼前的這位櫻見早苗好像與傳聞中的霧屬性人格並不相符。

  還是說,這也是幻術師的一種偽裝?

  被森鷗外的聲音拉回了思緒,早苗滿臉都寫著懊悔。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

  好在她全身上下都覆蓋著幻術,臉上還是鎮定自若的表情,即便是森鷗外和太宰治這樣的大小狐狸也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端倪。

  少女鮮活的樣子比照片裡還要漂亮一點,這大概就是「生動」的漂亮。森鷗外沒有多留兩個人,比起虛與委蛇,讓太宰治直接去接觸櫻見早苗應該是最省心就能了解她的方法了。

  *

  從森鷗外的辦公室退出來,早苗和太宰治沉默著並肩走了一路。

  她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但在這個人面前,她的淑女自覺好像終於姍姍來遲了十幾年。

  要矜持!要優雅!早苗你可以的!

  和如臨大敵的早苗相比,太宰治就放松多了。他漫不經心地計劃著手頭上剩余的工作,還能一心兩用地在心裡過一遍櫻見早苗這個人。

  少女無疑是好看的。

  精心打理的霧白色長發柔軟地順著肩頭披落,發尾不偏不倚地垂在腰側隨著走路的幅度搖搖晃晃。膚色是健康的珠白,微微透著點粉,如果光線明亮的話臉上天然就看著像不怯自羞,讓人忍不住想逗弄她一下。

  適齡、忠誠、擁有自保能力,還出落了一副好相貌,也難怪彭格列會選她了。

  「櫻見小姐在之後還有安排嗎?」在電梯前等待的時間,太宰治主動打破了僵局。

  借著幻術的掩飾偷偷地觀察著少年的早苗被少年突然的搭話嚇了一跳,她如實交代:「下午我需要去一趟分部,有別的任務需要我走一趟。」

  早苗來日本當然也不止是來聯姻的。她原先一直都掛在霧守部門裡做個閑職。這次來了日本就被裡包恩大手一揮直接調到了隸屬於雲雀恭彌的雲守部門。

  換言之,她現在屬於情報部門。

  據說雲雀恭彌本人對雲守部門來了個前霧守部門的人這件事極為抗拒,甚至一度駁回了裡包恩替她上交的轉部門申請。

  雲雀恭彌嫌棄她,她也沒多願意轉到雲守部門。想到下午還得去見雲雀恭彌,早苗的心裡就是一萬個不樂意。

  她私下裡和藍波暗戳戳地將雲雀稱呼為哥斯拉。藍波早年還能憑借著小孩兒的身份在雲雀那裡享有一些特權。隨著這兩年的年歲增加和身高增長,什麼特權都煙消雲散了。

  早苗沒來過橫濱,連路都不認得:「我可以申請配車嗎?」

  「是去雲雀恭彌的風紀財團?」

  彭格列在日本的分部地址一直是個謎,能這樣光明正大地要求港.口黑手黨給她配車,顯然不是要去暗處的基地。

  沒等早苗回復,太宰治就著手安排了。他比照片裡看上去的要平易近人的多:「小姐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我擁有的待遇,小姐也同樣擁有。」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繾綣曖昧,像是質地溫潤的玉跌進了瓷器,平白地讓早苗的耳朵產生了共鳴般的酥麻感。

  被太宰治這樣溫聲稱作是「未婚妻」,早苗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該關心一下這個人。視線觸及少年身上纏繞著的繃帶,她問道:「你的傷還好嗎?」

  在早苗、或者說正常人的認知裡,只有傷員才會給自己纏上繃帶。她哪能想到會有人的愛好就是這麼的奇怪。

  太宰治倒不是第一次被人誤解了,他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還好。」

  得到了一個敷衍的答案,早苗點了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配車的事情安排得很快,太宰治在24樓就先一步離開了電梯。而早苗剛坐著電梯到一樓就看到了一個穿著正式的青年在等著她。

  一出電梯門,青年就迎了上來:「您好,櫻見小姐,這邊走。」

  雖然言語恭敬,但他眼角余光卻時不時地瞥到早苗身上。早苗對這種眼神可再熟悉不過了——這分明就是看八卦時的熱切求知眼神啊!!

  早苗雖然知道太宰治是港口黑手黨的高級干部,但她不了解港口黑手黨的職位分布,對太宰治在組織裡的地位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為了完成裡包恩交給她的任務,也算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狀似不經意地攀談問道:「你是專門跟著太宰先生的嗎?」

  來了來了!司機小哥精神大振。

  太宰治手下的這批人今天一大早就聽說太宰先生空降了一個未婚妻,可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都還沒見到過真人。

  「是的。」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興奮,「太宰先生的絕大多數出行都由我負責。」

  太宰先生!請放心,不管未來太太問什麼我都能幫您應付過去!

  車子開了多久,早苗就和司機小哥「愉快」地聊了多久。等到她下車的時候,就連「太宰先生喜歡吃蟹類料理」這種私人的喜好都已經被她熟記於心。

  早苗晃晃悠悠地把這條信息寫進了觀察日記裡。畢竟食物這種東西,在上面能做的文章可也不少。

  「那麼,我會在四個小時後來接您的。」

  「麻煩了。」

  轉過身,站在風紀財團的大樓門口,櫻見早苗的表情瞬間垮掉,任誰看了她現在的表情都會覺得悲壯。

  雲雀哥斯拉!

  一邊祈禱著雲雀正好不在一邊踏進了大堂,早苗一眼就看見了下來接她的草壁哲矢。

  見到草壁的第一眼,早苗就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給她傳遞的危險信號。

  草壁拼命地給她使眼色,腦門上冷汗直流。

  早苗深覺大事不妙:「……我要不改天再來?」

  草壁哲矢是雲雀恭彌的左右手,但凡雲雀恭彌有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從草壁的表現上探知一二,能讓草壁露出這種表情,只有一種可能。

  雲雀在發飆。

  只一秒,早苗就做好了撤退的決定。但有人沒給她這個機會。

  團成一個針球的雲刺蝟高速旋轉著朝她的臉飛來,其速度之快甚至能讓早苗覺得空氣被撕出了一個口子,緊隨其後的就是皮鞋踩在地上的清脆聲響。

  從聲音的頻率可以判斷出來者走得不疾不徐,但這種緩慢卻無限放大了一種恐怖的氛圍。就像鬼片裡那些回蕩在深夜無人走廊的高跟鞋聲,讓人汗毛直立。

  「草壁。」早苗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讓我死得明白一點,是誰?」

  是哪個狗東西惹怒了雲雀還不善後?

  「……是六道骸。」


第3章 美顏濾鏡

  ……

  六道骸!我詛咒你明天就被庫洛姆始亂終棄!

  早苗一時氣血翻湧上頭,在心裡瘋狂怒罵六道骸。

  而遠在意大利的庫洛姆對早苗強烈的願望一無所知,還在積極的為救出鹽水罐頭裡的鳳梨六道骸而四處奔走。至於罪魁禍首本人……大概是毫無悔意的。

  「雲雀,我們有話好好說!」

  「哦?」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的雲雀輕抬了眼瞼,他的眼尾是微微向上的弧度。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他渾身凜冽的殺氣,嘴角的笑意透露出了十足的危險,「但只有站著的人才配說話。」

  因為躲避突然襲擊而半蹲半跪著的早苗表示自己有被內涵到。

  和絕大多數的幻術師一樣,早苗也是身嬌體弱一碰就碎的典範,體術更是爛得稀碎。要是挨上雲雀恭彌一拐子,骨折那都是小事。

  幻術師不需要武器。於幻術師而言,火焰就是他們的武器。

  欺騙他人的大腦、蒙蔽他人的雙眼,讓他人的目之所及皆為虛妄是幻術師保命且傷人的雙刃劍。

  風紀財團一樓大堂的布局雲雀再熟悉不過了。他視若無睹地徑直穿過了眼前的玻璃門,高強度的雲屬性火焰逐漸將玻璃門的虛影吞噬殆盡:「你就只會這些不入流的小把戲嗎,櫻見早苗。」

  玻璃門就好似被人挖空了中間最核心的那一層玻璃只徒留一個框架,雲雀恭彌毫發無損。

  早苗的自我隱匿本事一流,只要她不動,即便是雲雀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分辨她的方位。這個時候不逃跑,那不是比迪諾那個天天湊上去給雲雀揍的大傻子還蠢?

  所以她頭也不回地溜了。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草壁這才松了一口氣。要是早苗真被打出個好歹來,因為首領身份而暫時脫不開身的沢田綱吉先不論,迪諾·加百羅涅可能真的會直接飛來日本,那到時候可有的折騰了。

  離和司機小哥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很長的空余,早苗打算找個咖啡店坐下來喝一頓下午茶。

  但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太宰治。

  少年看到她的第一眼是帶笑的,但第二眼卻從眼角眉梢透露出不悅的氣息。

  然而被少年的突然出現給驚到的早苗並沒有察覺到,她只將自己的疑惑脫口而出:「太宰先生怎麼在這裡?」

  但是少年並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他伸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的好看。早苗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的手。

  指尖帶著微微的涼意,被觸摸到的部分迅速且微小的緊縮了一下。這是身體的應激反應。早苗呆站在原地,用一副完全沒弄清楚現狀的迷茫樣子看著太宰治。

  少年的大拇指指腹在少女白嫩的側臉上劃過一個弧度。

  指腹觸碰到的是已經有些干涸了的血跡。太宰治盯著指尖上的血跡出了神,舌尖輕輕舔舐,將那點微小的血漬化在了唇齒之間。

  啊——哎?

  哎?!!!

  早苗對太宰治這一連串自然而熟練的動作目瞪口呆,臉上的表情無比傻氣。腦海裡的數個諸如「我臉上有傷口?」「他摸我臉!?」「舔掉了!」的想法亂七八糟地擠在一起,大腦就如運行過載的電腦宕機了一樣卡死,根本無法思考別的東西——

  只余留了滿腦子的「他真好看」。

  舔舐血跡這樣有些奇怪的動作被少年表現出了幾分清冽。早苗無法從她貧瘠淺薄的詞庫裡找出更多的詞來誇贊,她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早苗不自覺地勾了勾尾指,霧屬性的火焰悄無聲息地彌漫攀爬上了太宰治。

  這是她的一點小小愛好。

  繁亂的白色繃帶憑空出現,繞成一圈又一圈的圓在太宰治的頭頂當頭落下。自然下落的繃帶有兩條跌在了少年柔軟的黑發上,有一條掛在了少年的肩頭,還有一條被袖扣搭住,松松垮垮地垂落向地面。

  他裡圈是穿戴整齊的禁.欲,外圈卻是凌亂纏繞的繃帶。

  「太宰先生。」早苗情難自抑,滿眼都是遮擋不住的晶亮,「你真好看!」

  誰能拒絕美人!

  大概是被她直白的誇贊取悅了,少年拖長了聲音「嗯」了一聲算是應和,然後笑著牽起了少女的手:「走吧。」

  「去哪裡?」早苗茫然。

  「給你出氣。」

  被太宰治一路牽著坐進了車裡的早苗神情還有點恍惚。她總覺得太宰治對她的態度有些過於親昵了,就好像他們真的是要熱戀後步入婚姻的情侶一樣。

  入戲這麼快的嗎?早苗迷迷蒙蒙。

  車窗外的街景接連不斷地被甩在身後,早苗覺得這條路多少有點眼熟:「這是……回去的路嗎?」

  「是哦。」太宰治熟練地從車裡配備的醫藥箱中找出了一張創可貼給早苗貼上。

  不是要給她出氣嗎?早苗默默地盯著太宰治但又不敢直問,怕自己這麼冒昧地問了就像是真的在和他撒嬌求撐腰一樣。明明他們的關系還遠沒有到這一步。

  太宰治看著少女紫色的瞳仁裡水光靈靈,左眼寫著幽怨右眼刻著委屈,真是一點心思都藏不住。

  他戳了戳少女臉上創可貼的位置,不意外地聽到了她呼痛的聲音:「我可打不過雲雀恭彌那個怪物。」

  「你怎麼知道是他打的?」

  太宰治笑而不語。

  早苗也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蠢了,她趕緊換了一個話題:「我能不貼這個創可貼嗎?好醜。」

  「你不是能用幻術遮住嗎?」

  「雖然是可以啦……」

  她幻術師的身份在港口黑.手黨的高層裡並不是秘密,所以太宰治知道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剛才在咖啡店裡的幻術效果被圍觀群眾驚奇地理解為了魔術。太宰治卻直直地看向了她燃起霧屬性火焰的指環。

  「幻術好像還挺便利的。」太宰治突然道。

  「是呀。太宰先生想學嗎?啊……但是沒有霧屬性火焰的話不一定能學會,我還不知道太宰先生你是什麼屬性的火焰呢。」

  「唔……幻術能幫我糊弄工作嗎?比如讓別人看到白紙卻認為是完成之後的文件之類的。」他說得認真,還興致勃勃地想要她實踐。

  早苗覺得她印像裡的那個清冷又陰郁的太宰治正在一點一點地朝奇怪的方向偏離:「雖然可以,但是沒有做的工作就是沒有做呀……我也不能對著工作的後續一直維持著幻術。」

  啊,沮喪了。

  早苗看著少年瞬間垮掉的肩膀和臉,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愛。她有點心癢,又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本人的凌晨。

  明明才過去十二個小時,但現在的太宰治卻讓她覺得仿佛失去了攻擊性。

  像一只頑劣卻柔軟的貓。

  「我以為你不太歡迎我?」明明凌晨在停機坪看到她的時候,神色倦怠又不耐,就好像來接機是被迫的一樣,「其實凌晨你不來也行的……畢竟是我這邊臨時走了行程沒提前通知你們。」

  少女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小心翼翼。她明明是個被彭格列這樣的大家族都極為重視的頂級幻術師,卻還戴著蝴蝶結這樣幼稚的裝飾,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說話做事一點都不像是從黑手黨出來的。

  其實太宰治這樣想也沒錯。

  早苗確實還沒來得及接觸更深層的東西,這是她向裡包恩據理力爭得來的。用她自己的話講,這叫捍衛她保有「少女的純真」的權利。

  雖然裡包恩對此大嘲特嘲了三天,但依舊沒有動搖到早苗。再加上沢田綱吉和迪諾總是大著膽子妄圖瞞著他接濟早苗,他後來也就作罷了。

  對家族的事物一無所知也有一無所知的好處。

  就算太宰治再怎麼精明再怎麼會套話,櫻見早苗不知道的東西始終就是不知道的。

  「我好像沒說過不歡迎你。」太宰治笑眯眯地給自己早上的一張黑臉開脫,「我早上可是加班到三點,太累人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有點軟,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司機小哥握著方向盤就是一個哆嗦。

  太宰治在他們面前大多是冷漠的、殘酷的,就連對他自己收留的芥川龍之介也從來沒留過情面,該罵還是罵、該打的一頓也沒少打。所以雖然少年看著清瘦,卻沒什麼人敢觸他的霉頭。

  然而太宰治這個人大多數時候都喜怒不形於色,他笑的時候可能在生氣,板著臉的時候可能只是在走神。為了避免一不小心撞槍.口上,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繞行。

  所以當他們知道這個任性又難搞的干部要有未婚妻了的時候,他們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勇士肅然起敬。

  勇士早苗沒見過毫不猶豫對著自己下屬開.槍的太宰治,也沒見過審訊室裡手段百出的太宰治,所以她坦然地接受了少年的撒嬌。

  「在今天回去之後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熬夜對身體不好。」早苗有點憐愛一臉倦色的少年。

  「不了,晚上我還要去見熟人。」

  早苗了然地點點頭,這個時候她再繼續接話題就越界了。

  她臉上的傷口其實並不嚴重,大概是沒能完全躲開雲刺蝟的針,所以臉頰上被劃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要不是太宰治剛好在那個咖啡店裡,她這點子傷口可能都快愈合了。

  不過畢竟是傷在臉上,慎重起見,還是要好好處理一下的。之前她從彭格列總部的晴守部門那裡順走的傷藥就很好用,裡面摻了晴屬性的火焰,愈合傷口特別的有效。

  唔……要不送一點給太宰先生?


第4章 寶石領結

  捧著罐裝的傷藥,早苗踏上了尋找太宰治的港.黑探險。她記得早上的時候太宰治是在24樓下的電梯,所以,他的辦公室應該是在24樓?

  雖然他說了晚上要去見熟人,不過現在時間尚早,應該還能找到人的吧?

  24樓很空曠,辦公室不多。

  幻術是一個很方便的技能,至少早苗在找人的時候不用一遍一遍的去敲門,也不需要重復與人溝通「打擾了,請問太宰先生在嗎?」

  偶爾會有人步履飛快的路過,早苗順著他們離去的反方向走,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扇緊閉著的門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

  直覺太宰治應該就在裡面,早苗悄悄地推開了門。其實有幻術做掩蓋,她就算直接踹門也不會被發現。但習慣於遵從指令的早苗還是下意識地照著門牌上的指示做了。

  屋子裡沒有開燈,光線很昏暗,只有幾縷落日晚輝穿過輕紗斜斜地落在伏趴著小憩的少年身上。黑發是與本人氣質不符的柔軟,服帖地順著引力垂落。

  按照他所說的時間計算,這個人今天最多也就只睡了四五個小時。怪可憐的,還是不要吵醒他了。

  早苗輕手輕腳地在桌子上翻找著可以留言的紙。因為不確定這些文件的重要性,早苗不敢亂動這些印刷文件。怎麼也找不到空白紙張的少女只好從太宰治的辦公桌上抽了一支馬克筆,直接把留言寫在了瓶蓋上。

  罐身是扁圓的形狀,瓶蓋上能寫字的空間不小。早苗寫完「傷藥」之後仍有一大片的留白。她想了想,又在上面補畫了一只圓滾滾的小肥啾。

  怕太宰治醒來看不見,早苗特地把傷藥放在了太宰治的眼前。這樣他一睜眼就會看到了,絕不會被忽略。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的。

  悠悠轉醒的太宰治用他僅露在外的一只眼迷蒙地眨了兩下,眼前的景像才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只Q版萌化的滾圓小鳥。他的大腦迅速開始排查可疑目標,最後覺得大概只有他新晉的那位未婚妻有這個膽量和稚氣做這件事。

  不過……太宰治打開瓶蓋,藥膏的清苦味立刻溢了出來。

  她居然還惦記著這件事。

  順手把藥膏收進了外套口袋,太宰治哼著沒有旋律的小調往外走去。

  聽說安吾前天被拆信刀劃傷了手,不如拿他試試藥效?

  *

  身為干部,太宰治其實是有專用的干部電梯,只會在幾位高級干部的辦公樓層和住宿樓層停留。

  因為前兩次早苗和太宰治的進出時間不同,所以早苗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所住的樓層是屬於太宰治的私人樓層。換句話說,兩個人現在是非典型同居。

  「草壁,你確定還要我再來一趟嗎?你確定雲雀不會再揍我了?」早苗一邊掛著藍牙耳機接聽電話,一邊對著鏡子比劃出門要穿的衣服。

  電話那頭的草壁哲矢也知道再讓早苗去風紀大樓是強人所難,所以後退了一步:「這次的任務必須面談。既然早苗小姐有顧慮,那就請走一趟分部的地下基地吧。」

  「這個沒問題,你只要能攔住雲雀就好了。」

  「我會盡力的。」

  解決了一樁大事,早苗心情很好的准備出門逛逛。她來橫濱的時候行程倉促,沒有帶多少衣服和生活用品。她也可以趁著今天逛街的時候補充一下。

  橫濱作為港灣城市,繁華的程度自然不言而喻。手握迪諾和阿綱的兩張副卡,早苗刷卡都不帶眨眼的。

  「這是我們的春季新款,您要試試嗎?」

  「這雙鞋整個日本只有三雙,正好是您可以穿的尺碼。您有興趣嗎?」

  櫻見早苗在皇後廣場離紙醉金迷的時候,遠在酒.吧的太宰治也沒閑著。

  「聽說你的未婚妻凌晨才剛到。」

  被問到的太宰治原先還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戳酒杯裡的冰球打發時間,一聽到這個話題就立刻坐直了:「織田作和安吾聽說過幻術嗎?」

  位於黑.手黨底層的織田作之助誠實地搖頭。

  阪口安吾倒是推了一下眼鏡:「聽說過一點。」

  「在咖啡店去接她的時候我試了一下,看來我的異能力對幻術無效呢。」太宰治笑意盈盈,眼神和他發現了什麼新奇體驗時一樣亮晶晶。

  阪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的關注點同步偏差、同時側目:「你對她還挺上心的?」

  太宰治笑而不語。

  不過織田作之助也不糾結這個問題,他輕抿了一口酒,話題又轉了一個角度:「那孩子性格還好嗎?」

  「還不錯吧?」

  雖然沒有太過深入的了解,但她也至少是會給他送傷藥的。想到口袋裡的傷藥,太宰治突然把矛頭調轉向了他左側的阪口安吾。

  看到他這副表情,安吾覺得多半是沒什麼好事的:「怎麼了?」

  「安吾你前天不是被拆信刀劃了手嗎?我這兒有傷藥,你要不要試一試?」

  拆信刀本就沒有多鋒利,他用的時候也沒使太大力氣,所以其實傷口特別的無關緊要。太宰治早兩天不來趕上熱乎的,今天倒是開始關心了。

  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阪口安吾沉默地看著畫有小肥啾的瓶蓋,他推了推眼鏡,拒絕的說辭已然想好:「你要是再晚個五分鐘說,這個傷口可能要愈合了。」

  「哎——」太宰治拖長了語氣詞,「真是可惜。」

  「你這是從哪兒來的?」

  「可愛的未婚妻小姐給的。」

  阪口安吾被這副樣子的太宰治惡心得一陣牙酸:「她給的你也敢用。」

  「事實上,我還沒用過。」

  ……所以是拿他當小白鼠嗎!

  *

  他們話題中心的櫻見早苗正拎著她的戰利品准備從奢侈品店撤退,路過一個方形展台的時候卻忽的被一顆藍寶石吸引住了視線。

  導購小姐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立刻就有人湊到她跟前:「您對這款波洛領帶感興趣嗎?」

  店家在擺台的時候就刻意凸顯了領帶中間的這顆藍寶石,因此早苗第一眼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邊緣垂落著的領繩。

  「這個顏色很襯您的眼睛。」

  早苗對寶石的了解不多,只是眼前的這一顆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出彩。寶石內部的色澤仿佛流動的暗湧,傳達出明滅交錯的光暗流光。

  有點像太宰治。

  「幫我包起來,送人用的。」

  「好的,這邊刷卡。」

  離開奢侈品店的早苗看了一眼手中包裝精美的禮盒,臉上罕見的有些郁悶。她沒想到這枚波洛領帶會這麼貴,一下子就把迪諾的卡給刷超額了。這個月才剛開始就掛了一張卡,小姑娘頓時心有戚戚,連逛街的心情都沒有了。

  太宰治的司機現在她也有權利調用,所以下午就拿到了聯系方式。

  「櫻見小姐現在需要我嗎?」司機小哥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意外,「您在皇後廣場?」

  「不方便嗎?」

  「不。但是太宰先生預約了十點半要去接他。如果櫻見小姐需要我接的話之後可能需要繞一趟路一起去接太宰先生。」

  「啊……」早苗猶豫了一下,「行吧。你到了聯系我。」

  「好的,我現在就出發。」

  司機小哥來的很快,幫著早苗把東西拿上車的時候司機小哥還在暗自咋舌,買了這麼多東西,真不知道她究竟花了多少錢。

  「他在哪裡?」

  「在酒吧。」司機小哥如實回答。

  「嗯?」早苗疑惑地歪了腦袋,「他不是未成年嗎?」

  原來做我們這行的還要遵紀守法嗎!司機小哥汗顏但不敢反駁,只解釋道:「酒吧是港口黑手.黨旗下的。」

  為了保護干部的隱私和安全,車窗全部都貼了防偷窺的膜。所以太宰治起先並沒有看到車裡有人,車門打開才發現了後座的不同尋常。

  他垂眼一看,小姑娘正乖乖巧巧地坐在裡面等他。

  太宰治這個人,你看他的眉眼總覺得他是溫柔又繾綣的。可是等真的看到他眼中濃郁翻湧的晦暗,又會覺得瞳光中的鳶色是要人命的鴆酒。

  「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早苗一臉真誠。如果不是車裡堆放著的購物袋,太宰治倒是真的要思考一下她的目的了。

  「那真是受寵若驚。」他微嘲。

  不過也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他居然還收到了一份禮物。

  禮盒包裝的很精致,牌子也是知名的奢侈品品牌。他的目光在禮盒上轉了一圈又順著少女的手腕一路往上。

  見太宰治沒有要收的意思,卻也沒有要開口拒絕的前兆。早苗直接把禮盒放到了他手上:「不准拒絕。」

  這是太宰治認識櫻見早苗的第一天,甚至還沒有到24小時他就已經收到了兩份禮物。

  雖然不合乎氣氛,不過他還是莫名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個小姑娘,有點敗家。

  對太宰治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早苗低頭專心地回起了消息。和草壁哲矢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她又偷偷地瞥了一眼仍然沒有動靜的少年。

  雖然太宰治和雲雀恭彌在外貌特點上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但兩個人的性格卻南轅北轍。和直白且任性的雲雀相比,前者喜怒不形於色,即使是一直能和他保持交談,也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他保持著溝通中的主導地位,卻又以無害的面目示人。

  和太宰治並肩走進電梯裡,早苗看著少年按下了她住的樓層後就沒了動作,不由得偏頭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惑。

  「小姐還不知道嗎?」少年眯眼笑道,「我們住同一層哦。」


第5章 無聲薔薇

  ……這她是真的不知道。

  雖然是同一層,不過相距倒不算有多近。高級干部專屬的大平層給了出電梯之後往反方向走的兩個人足夠的距離感。

  包裝精美的禮盒在進入房間後就被人隨手擱置在了櫃子上,顯然收到禮物的人並沒有對它多上心。

  房間裡的燈光昏黃著跌撞進少年鳶色的眸光裡,竟也被暈染出了些許寒意。

  他垂落目光,在櫃前站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拆開禮盒。

  *

  彭格列位於東京的地下基地三年前就已經開始修繕,今年年初的時候這項大工程才竣工。

  雖然知道怎麼過去,不過早苗其實也是第一次進到基地內部。

  「早苗小姐?」

  「是我,草壁來了嗎?」

  「是的。草壁大人已經在第三會客室等您了。」

  「唔……我聽說斯帕納在這裡留了兩台機器人?」

  斯帕納是彭格列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密魯菲奧雷挖來的技術型人才,曾經在未來戰裡讓沢田綱吉吃盡苦頭的斯托拉奧·莫斯卡就是出自於他手。斯帕納熱愛且擅長機械工程學。彭格列在意大利總部裡有不少功能稀奇古怪的機器人都是斯帕納牽頭研發制作。

  「讓機器人給我送杯紅茶到會客室。」

  「好的。」

  *

  早苗雖然隸屬於彭格列,但外界鮮少有人知道世界頂尖的幻術師「無聲薔薇」和彭格列的櫻見早苗是同一個人。

  幻術師大多喜歡用代號,像六道骸那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到處興風作浪的是極少數。

  無聲薔薇的代號起源於早苗的慣用幻術。大概是早苗在學習幻術的過程中受到了六道骸的影響,她也猶為的偏好在使用幻術的時候加點花卉做點綴。

  六道骸是蓮花,她是薔薇。

  因為委托的全程委托人都見不到幻術師本人,久而久之,黑手.黨們就習慣用無聲薔薇來稱呼她。

  「這次的委托是指名了要【無聲薔薇】?」早苗有些意外,「是直接找上了彭格列嗎?」

  「是的。」

  知道【無聲薔薇】在彭格列的人並不多,早苗估摸著這次的委托人多半是熟人了:「是誰?」

  草壁哲矢沒有直接回答,他將筆記本電腦推到了早苗面前。剛才還一直轉著顯示Loading圈的屏幕在早苗看過來的瞬間就開始倒計時。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奇怪且耳熟的聲音從電腦裡傳出來,反復播放著同一個音節,就好像卡帶了的音頻。

  「白、白、白——」

  倒計時結束,卡殼了的音頻也順暢了起來:

  「白蘭!」

  屏幕上突然炸開了大把白花花的棉花糖,一個和密魯菲奧雷家族首領長的極其相似的Q版小人從中竄出,表情是令人手癢的蕩漾。

  和白蘭本人也不能說是極其相似吧,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啊!!!

  早苗面無表情地試圖關掉這個小程序,但設置這個程序的人顯然極其了解她。她才剛摸到鼠標,那個欠揍的Q版小人就膨脹著變圓潤,然後如同氣球爆.炸一般「啪」得炸開,露出了白蘭本尊的身影。

  笑得和小人一樣欠揍。

  「好久不見呀,早苗。」對方身上還穿著密魯菲奧雷品味極差的制服,但即使是這麼醜的衣服也依然沒能掩蓋住他極具誘惑力的那張臉。他說話的語氣很繾綣,像是和談話的對像有著什麼曖昧不清的關系。

  「那位傳聞中的【雙黑】之一太宰治,就是早苗的聯姻對像嗎?」因為是事先錄制好的視頻,所以白蘭並不能看見早苗滿臉的不歡迎。雖然就算他看到了也會視若無睹就對了。

  視頻裡的白蘭做出了一個遺憾的表情:「我明明一直有為早苗守身如玉,為什麼不選我呢?」

  早苗忍無可忍地想扣上電腦。

  「別急著走嘛~我這次可是有正經的任務來找早苗的哦。」說著,白蘭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早苗真是無情,連寒暄都這麼困難。」

  惺惺作態!

  在意大利的圈子裡,和沢田綱吉、迪諾·加百羅涅同樣作為讓圈內女性趨之若鶩的熱門男士,白蘭是唯一一個花名遠揚的首領。

  早苗雖然不太聰明,可也知道白蘭這種四處開花、葉葉沾身的類型,那一定是要有多遠躲多遠的。

  就在早苗想直接撥一個國際長途去問候一下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情報部門是否還在建在的時候,視頻裡的白發青年突然之間就變換了神色。

  「好吧,進入正題。這次是想拜托早苗幫忙查一個人。」

  甜膩的提拉米蘇驟然被潑上意式特濃,青年紫色的眼眸裡盛滿了陰沉的慍怒。就是因為了解這個人的這一面,早苗才不會總是把他的蜜語甜言當真。摻了毒的甜品,即使再香甜可口,她也不會去沾染毫分。

  「這個人離早苗很近哦。」

  「港口黑手.黨的干部,A。」

  早苗瞪圓了眼睛,她游移不定地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毫無異色的草壁哲矢,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已然自動銷毀的視頻。

  「這件事裡包恩和阿綱知道嗎?」她剛被派來和港口黑.手黨聯姻就直接接下調查港.口黑手黨干部的委托。這萬一被察覺了,兩家的合作可以直接快進到反目成仇了。

  「他們的意思是,由你自己決定。」

  這就更奇怪了。這明明是對家族有害無益的委托,沒有直接幫她拒絕掉已經很不正常了,竟然還讓她自己做選擇。這簡直就是在暗示她可以接,或者說,是在告訴她接下這個委托。

  「有什麼信息是我不知道的?」在早苗追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會客室的門應聲而開。機器人迷你莫斯卡用機械臂捧著托盤緩慢地進了房間,托盤上的紅茶被平穩地運到了少女身邊。

  早苗伸手拿起白瓷杯,紅茶的溫度保持的正正好。不會過於滾燙,也沒有隨著室溫轉涼。

  「如果早苗小姐決定接下委托,白蘭會再來找您詳談。」

  畢竟他只是一個傳話的工具人。

  既然阿綱和裡包恩都是這個態度,那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委托。白蘭向來出手闊綽,她不會和錢過不去。

  「我接。」

  矮小的機器人乖巧地候在早苗身側,紅茶被拿走時它就垂落了機械臂將托盤從捧改為了單臂提拿。在早苗同意接下任務的瞬間,機器人眼睛的部分亮起紅燈。圓形的托盤被當成了武器向霧白色長發的少女劈去。

  物體高速運動帶起的氣流卷起了少女細軟的發絲和用於裝飾的蝴蝶結。

  「可以不要在我喝茶的時候進行這種美名為訓練實則很沒品的偷襲嗎?」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紅茶轉向機器人憤然指責道,「我就奇怪有什麼任務必須面談,果然是你啊裡包恩!」

  機器人眼睛部分的紅光閃爍幾次,然後終於發出了在場兩個人都熟悉的聲音。

  「這是在幫你提高警惕心。」裡包恩的聲音通過電子設備的傳播有幾分失真,他聽上去正在做什麼別的事情,所以聲音裡透露出了幾分漫不經心,「在太宰治面前記得保持你十二萬分的警惕心。」

  「否則你會被他吃干抹淨。」

  *

  密魯菲奧雷和A的衝突,還真的和太宰治有一點關系。

  黑發的少年輕斂著眉梢,鳶色的瞳孔在昏暗的走廊裡被裹挾上了一層墨意。顯然,迎面走來的人並不是那麼的合他心意,甚至是有些惹他厭煩。

  一個月前因為工作上的衝突,太宰治用了點小手段把A挪騰到了距離日本近萬公裡之外的意大利以圖清靜。

  眼下這人回到了總部,也就意味著,那項任務已經告一段落了。

  對方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連見到太宰治神色淡淡都笑臉相迎:「這不是太宰大人嗎。」

  毫無意義的一句明知故問。太宰治心裡有些不耐煩。他虛攏起眉眼,堆出了一個毫無破綻的假笑,沒有留一字一言就錯身走開。

  冷淡、疏離、陰郁,這是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內部一貫被人貼上的標簽。

  A目送著太宰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們港口黑手.黨的這位太宰大人,擁有著一位來自意大利彭格列家族的未婚妻。

  想到數日前在意大利某場宴會中驚鴻一瞥的美人,他不免有些可惜。當時有應酬在身,只是匆匆一眼,沒能獲取到更多的信息。

  他的異能力【寶石王的失常】是能將部下的壽命變為同等價值的寶石的異能力。因為這個緣故,他在看人的時候多少會對人進行評估。一個人變成了寶石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價值。

  最開始使用這個異能力的時候他還不夠純熟,看人也經常會看走眼。那些因為他判斷失誤而變成的平平無奇的寶石,他都送上了拍賣會。

  時至今日,他已經熟練到了一眼就能判斷出一個人大概的價值。比如他們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大人,如果變成寶石,那必然是名貴又艷麗的紅寶石。

  不過對太宰治下手,短時間內是沒指望了,但數日前那位美人他卻還能爭取一下。

  彭格列推出來用以聯姻的嬌花,社交圈想必不會不廣。如果能和太宰治的未婚妻小姐搭上線,找到那位美人應該就是遲早的事情。


第6章 從中作梗

  巧的是,被惦記上了的櫻見早苗本人此刻也正在盤算著如何不動聲色地接近A並套取相關的情報。近水樓台先得月,她既然身處港口黑.手黨之內,又有高級干部未婚妻這麼方便的身份,當然要利用起來。

  只是,怎麼選切入點會比較好呢?

  早苗悄悄瞥了一眼坐在她對面正在享用午餐的太宰治,思量著從他入手的可能性。

  「你會被他吃干抹淨。」裡包恩的警告聲適時的回響。

  對黑發少年完全不了解的早苗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小姐一直在看我,是有什麼事需要我為你效勞嗎?」早苗雖然偃旗息鼓了,黑發的少年卻突然發難。

  他把玩著手中的刀叉,銀器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晃眼的冷光。少年的眼尾墜著笑意,唇角也是上揚的弧度卻沒讓早苗覺得他有多親和。

  這個表情她在白蘭臉上也見過,分明是不高興了的樣子。

  早苗禮貌性地維持對話道:「太宰先生是心情不好嗎?」

  少年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幾許,裸.露在繃帶之外的鳶色眸子半眯了起來:「為什麼這麼問?」

  警告!警告!十級警報!

  早苗在看到太宰治表情細微變化的瞬間,心裡就已經拉響了聲勢浩大的防空警報。整個人都迅速進入了迎戰狀態。

  據她這麼多年在彭格列滾打摸爬的生存經驗總結,像太宰治這樣越是表面看上去溫和的人,一旦露出「眯眼笑」這個表情,十有八九就是要出大事情了!

  這個表情簡直就是人格轉換的開關按鈕!

  慫慣了的早苗下意識就想開溜,她也確實是這麼付諸行動的。霧白色長發的少女編著破綻百出的借口就撤離了警報現場。

  和剛才在少女面前裝出來的笑意盈盈不同,此時的太宰治神色淡淡,眼裡翻滾著情緒不明的墨意。

  他盯著少女離去的背影,不由得誇贊了一下她靈敏的警覺。

  他今天的心情確實不算太好,而且和彭格列有一點關系。雖然還不至於遷怒在她身上,不過顯然她的危險探知雷達十分機警。

  「櫻見早苗。」

  少女的名字柔軟且朝氣,是萬物復蘇的暖春意像。讀在口中的時候會有兩次舌尖輕扣上顎的音節,像漂浮在空中被外力觸碰的泡泡,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暈,輕浮地破碎出水聲。

  太宰治像是想起了什麼,也拋下了還未被用盡的午餐。

  他上次好像答應幫她出一口氣,現在應該也還來得及?正好還能給彭格列添堵,一舉兩得,不,對他來說大概是三得。心情兀自就明媚了起來,所以他對上收銀員的時候也格外的和顏悅色:「記中也賬上,謝謝。」

  這是港口黑.手黨旗下的餐廳,一向都是干部和被招待的貴賓才會來這裡消費。

  服務員小姐姐沒有因為太宰治的好臉色而感到輕松,她欲哭無淚地記下了這一筆賬,恭送著太宰治走遠。

  港口黑.手黨的兩位高級干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這兩人的關系很差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太宰大人用中原大人的名頭結賬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們真的結賬了吧,中原大人肯定會生氣。但是當面拒絕太宰大人的話……

  QAQ

  她們還是選擇對不起中原大人!!

  畢竟和太宰大人在黑.手黨間流傳的名聲相比,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會衝著他們這群無辜群眾發泄的中原大人顯然更好說話一些。

  那位未婚妻小姐真是個勇士。

  *

  作為雲守部門不管事、沒人管、管不服的三不管人員,早苗向來是很少接到草壁哲矢的緊急通訊的。

  會有什麼緊急事件能找上她?

  說是緊急事件,其實也不能夠。只是因為她現在身在港口黑手.黨,事情又關乎到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兩家,所以有些信息必須第一時間傳達到她這裡。

  「雲雀和中原中也打了一架???」

  「是的。雙方都是輕傷,不過鑒於現在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處於友好建交狀態,干部衝突這樣的事早苗小姐還是提前知曉一聲比較好。」

  「所以他們為什麼會打起來?」早苗滿腦子都是問號。據她所知,在不觸及港口黑手.黨利益的前提下,中原中也不算是一個戰鬥狂。

  少女一邊用沒有舉著電話的左手順著自己搭在肩膀上的長發一邊走到電梯門口按下按鈕:「是利益衝突嗎?」

  電話那頭的草壁哲矢用冗長的沉默來表達他的尷尬:「不……」

  「是因為……群聚。」

  ……

  「行吧……」

  「還有一件事要通知一下。」

  「什麼事?」早苗漫不經心地撥弄著電梯旁的花草。

  「五天後是您和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的訂婚宴,所以裡包恩和沢田首領三天後會抵達日本。」

  「?」

  通話變成了冗長的沉默,最後是草壁哲矢率先掛斷了電話,觀景電梯也正好到達。

  大部分的黑手.黨成員都會因為顧及到觀景電梯全透明玻璃的不安全性而選擇放棄乘坐。不過幻術師從來不怕狙.擊手。

  早苗被突然事件打亂了思緒,站在觀景電梯裡開始放空腦袋從高處往外望。橫濱的繁華一望無際,鱗次櫛比的建築錯落更迭的吞咽著午後略顯燦爛的陽光。

  「嗯?」少女的視線落在了一輛眼熟的黑色賓利上,「那是……」

  電梯門一開,比車還讓她眼熟的司機小哥正候在門外:「太宰先生在等您。」

  太宰治……這個名字的出現再次提醒了她訂婚宴的事情。

  懷著略有些忐忑的心情,早苗跟著司機小哥走到那輛賓利前。司機小哥專業素養很高,自覺得替早苗拉開了車門。

  黑發的少年右手肘搭在車門上,手掌拖著自己的半張側臉。左手修長好看的食指慢節奏地抬起落下,輕扣著無聲的旋律。

  顯然,他在等人。

  早苗下意識地想去觀察太宰治的臉色。

  那張聯姻候選時的照片大抵是以前拍的,所以還能看出幾分稚氣,來到橫濱之後,早苗也多是看到他笑著的樣子。直到現在,她才清楚的有了一個認知——這個17歲的少年已經有了向青年邁進的成熟影子。

  早苗站在車門外從車門打開的狹窄角度俯視坐在車裡的太宰治,只能看到他半是陰影半是陽光的肩頸以下。修長的雙腿交疊,氣場十足。

  但早苗一坐進車裡,太宰治就轉了過來,臉上是雀躍的神色,連鳶色的眸子都因為陽光和陰影的浸染變成了咖色。

  他的眼神在傳達一種愉悅的信號,迫不及待的就要和她分享:「知道嗎知道嗎!那只蛞蝓和彭格列的雲雀恭彌打架,砸了一整條街!」

  不是訂婚宴的事啊……早苗放下心來。

  但緊接著,她又抓住了太宰治話裡的信息點:「砸了一整條街?」草壁怎麼沒告訴她?

  「是哦~」少年聲音歡快、眼神明亮。早苗甚至覺得他的臉和眸子都變得圓溜溜的,像一只興奮狀態的貓。

  這只大貓「咪嗚咪嗚」的用聲音表達著自己的滿足:「兩個人自掏腰包賠了一整條街!」

  還挺五好青年的……?早苗尚且還在消化這件事,大貓就翻滾著再次開始喵喵叫。

  「上次答應的給你出氣,做到了哦。」少年眯起雙眼,將圓溜的貓眼眯得狹長,透露出了幾分貓兒飽食後的饜足來。

  疑似是被大貓討好著的早苗神色怔松,她其實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更何況除開堪比怪獸的雲雀,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形怪物。

  區別只在於雲雀恭彌是隨心所欲四處踩踏房屋噴火的哥斯拉,而中原中也則是被名為「森鷗外」的枷鎖束縛住的怪鳥西拉。枷鎖之上是無害呆萌的玄鳳鸚鵡,枷鎖之下是面目猙獰的暴戾巨鳥。他強大,卻馴服。

  太宰治居然能讓這兩個人打起來。

  不過……先動手的一定是雲雀恭彌。

  早苗遲疑地問道:「森先生會過問嗎?」

  「不用擔心。」

  太宰治伸手牽過她戴著霧之指環的左手,後排座位中間從車前擋風玻璃奔湧而來的大片熱烈陽光被前座的座椅分割出一片陰影線。少女白皙瓷淨的手背在明暗交界的正中央,他在暗,她在明。

  這是早苗第一次看到這種神態的太宰治。濃重的陰影將少年層層纏繞,幾乎要將他吞噬在陰郁之中。他情緒轉變的太快,早苗沒有跟上節奏的呆滯。她身處刺眼明亮的溫熱陽光中,而他眼中明暗交錯的光卻因為失去了光源顯得有些晦暗不清,像漫天星河中的一點墨藍。

  即使周圍星光閃耀輝映,也固執著一份化不開的濃重。

  回到港口黑.手黨,早苗果然沒有收到來自森鷗外的任何消息。她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太宰治,他此時已經是她常見的樣子。

  察覺到她的視線,少年向她露出了一個乖覺的笑容。

  和剛才截然不同。

  關於太宰治的那些傳言,她也不是沒有聽過。

  甚至到了港口黑.手黨之後也聽說過一個內部關於他的傳言——「對於太宰的敵人而言,最不幸的是身為太宰的敵人。」

  有沒有很耳熟?某個屑霧守就擁有同款的不要臉台詞。不要臉就不要臉在太宰治是別人封的,屑霧守六道骸是自封的。

  早苗很久沒見過六道骸了,這只鳳梨泡在鹽水罐頭裡到底還是會安分一點。

  所以當她在港口黑.手黨的大堂裡對上一雙異色瞳的時候,她不可避免的心頭一跳,怔愣在了原地。


第7章 長尾山雀

  「小姐?」

  被呼喊回神,早苗呆呆地看了一眼回頭等她的太宰治和司機小哥。

  太宰治衝她笑,唇角眉梢都是笑:「怎麼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車裡的太宰治給她的衝擊力太大了,還是因為她心虛,早苗恍惚間竟然覺得太宰治鳶色的眸底深處是不動聲色的打量。

  「沒什麼。」

  如果早苗能看到自己臉上顯而易見的戒備,她就會知道她的這句話信服力有多低。

  但這一句也足夠太宰治清楚一個態度。即使有什麼,也是她不會對他說的內容。所以太宰治不會自討沒趣。

  「訂婚宴的事有聽說嗎?」少年又恢復成了無害的樣子。

  「……你知道啊!?」

  「唔……看這個反應,小姐也已經知道了。為什麼會認為我還不知情呢?」盡管本就覺得櫻見早苗長了一張看上去不太聰明的臉,不過他似乎很熱衷於去逗弄。

  被太宰治這麼一說,好像也確實該是這樣。只是不太好意思的事被人驟然一提總會讓人下意識地想去遮掩。

  雖然說她這次來橫濱的目的就是聯姻,可那也只是個幌子。究其目的還是為了調查港口黑.手黨的異能力者以及太宰治其人。

  戲要做那麼全套嗎?早苗有點懵。她就過來瞻仰一下美色,怎麼還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呢?

  大概是因為早苗如他所想的那樣錯亂了,太宰治笑眯眯地揮別了恍恍惚惚的早苗,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櫃台上包裝精致的奢侈品禮盒還在等待被拆開。難得今天心情不錯,太宰治突然對這份禮物有了興趣。

  蒙塵多日的藍寶石總算重見明光。太宰治對寶石沒什麼興趣,不過前不久剛和A有過任務上的接觸,也算是有一些了解。眼前的這顆藍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但太宰治關注的卻是另一個點。

  藍寶石像征著忠誠、堅貞。櫻見早苗送他這個,究竟有沒有考量其中深意?

  想到少女那張不太聰明的臉,太宰治搖著頭將這條鑲嵌有名貴寶石的波洛領結收好。

  以櫻見早苗的行為模式,會這樣瞻前顧後才比較奇怪。

  不過既然收到了這樣貴重的禮物,那他也該好好地准備一份回禮。

  *

  說是訂婚宴,其實也不盡然。

  兩邊出席的成員都不多,與其說是訂婚宴,不如說是另類的情報交換會議。

  彭格列的總部在意大利,所以出席的大約是只有首領沢田綱吉和裡包恩。其他的家族成員都需要鎮守本部和各地的分部,實在抽不開身。

  想起昨天偶然瞥見的一雙異色瞳,早苗猶豫了一下,或許還會多一個六道骸?

  訂婚宴之前她總會見到阿綱和裡包恩的,到時候再問問吧……

  因為只是訂婚,所以也不需要婚紗。禮服是阿綱和裡包恩從意大利帶來的,據說是迪諾專程找了設計師定做而成。

  「這麼真情實感的嗎……」早苗捧著紅茶杯神情呆滯,但目光還是禁不住地落在了禮服上。

  閃閃發光又層層疊疊的禮服,無法拒絕!

  裡包恩笑她:「太宰治不是長在你的審美點上嗎?有什麼不好?」

  整個彭格列上上下下都知道櫻見早苗是個黑發控,曾經創下過給雲雀恭彌加櫻花特效、給特殊暗.殺部隊凶名遠揚的首領XANXUS加碎冰特效的壯舉。她能安然無恙的存活至今,一直都是彭格列十大未解之謎的其中之一。

  「我也不是黑毛都可以的好不好!」少女嘟嘟囔囔地噘嘴,然後又把視線埋進了澄澈的紅茶茶湯裡,「雲雀和XANXUS那種就不行。」

  被兩人分別天涯海角暴揍追殺過的早苗至今心有余悸。

  「如果你是擔心太宰治的武力值向他們齊平,那倒是不需要。他最多也就是能給你腿打斷的水平。」

  「……不要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好嗎?」

  面對早苗的指責,裡包恩充耳不聞。他放下香氣濃郁的咖啡,終於進入了正題:「異能力的情況調查的怎麼樣了?」

  「A還沒開始接觸,據說才剛從意大利回來沒多久。其他人的我會整理一份報告出來。干部和高級干部的異能力都是機密,暫時只能判斷出部分異能的大概類型,具體的使用限制和方法還不是特別的清楚。」

  世界範圍內的異能力者少之又少,偏偏在橫濱扎了堆。要說這是偶發概率,實在是很沒有說服力。「書」在其中一定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盯好太宰治,必要的時候其他事情都往後放。」又叮囑了一遍,裡包恩似乎還是不放心,「後面一年是關鍵期,要是搞砸了,你懂?」

  領教過大魔王折騰人的手段,早苗點頭如搗蒜。霧白色長發的發尾隨著點頭的動作一甩一甩,好似長尾山雀的尾羽。

  如果說太宰治是狡猾又陰晴不定的貓,那少女的物種幾乎是要被太宰治完克了。

  裡包恩突然很擔心這只傻鳥會不會因為幾粒香噴噴的炒小米就被人迷得暈頭轉向。他的學生一個兩個的都那麼不讓人省心。

  靛青色的火焰從裡包恩離去的方向擴散開來,密談結束,幻術也就可以解除了。早苗松了一口氣轉身又圍繞著精致的禮服裙滿眼星星,不愧是迪諾,審美就是靠譜!

  遠在意大利的迪諾收到了一封加急加紅的信,裡面是少女洋洋灑灑幾百字的小作文,字字句句情真意切。這是少女的必殺技能,不擅於表達的感情,用寫的就可以很好地表達出來。

  身為少女的師兄,迪諾和沢田綱吉這些年收到了不少的信。道歉的、感謝的、有事相求的,什麼類型的都有過了。

  *

  訂婚宴定在了沢田綱吉和裡包恩到達橫濱的第二天晚上,港口黑.手黨這邊只有干部以上的成員才有資格入場。

  坐在化妝間裡的早苗一邊任由化妝師替她做造型,一邊用匣兵器密切監控著宴會廳裡的動向。這場晚宴是她接近A的最好機會,如果錯過了的話,幾乎可以想見裡包恩喂她吃槍子兒的場景了。

  一只小小白白的銀喉長尾山雀在晚宴廳裡上下竄跳飛行著,長長的尾羽拖曳著靛青色的霧屬性火焰。

  作為這場訂婚宴的主人公,太宰治和櫻見早苗只需要負責把自己收拾得干淨漂亮再一起出席就足夠了。

  太宰治身為男士倒是沒什麼好打扮的。早苗送他的波洛領帶被穿戴了起來,如早苗預想的一樣,很適合他。

  或許是巧合,早苗的禮服正好有一個領扣飄帶的設計,領扣中間鑲嵌著一塊紅寶石。長長的飄帶從鑲嵌著寶石的領扣表盤後方延伸,一直垂落到層層疊疊的裙擺前端菜截止。裙擺繁復華麗,設計師用了鳥籠的元素,等分線處點綴著絲絲縷縷的花葉枝椏。

  「小姐擁有會發光的美貌呢。」少年的眸光深邃。

  雖然太宰治平時也是一襲西裝加身,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了一條領結的緣故,少年看起來竟然比往常要明亮一些。

  裡包恩有一點沒說錯——太宰治確實是長在了櫻見早苗的審美點上。

  「太宰先生。」少女動了動手指。因為要配合整體的妝造,所以今天她用幻術把手上戴著的霧之指環給遮掩了起來,現在沒人能看到指環上躍動著的霧屬性火焰。

  一朵洋薔薇在少年被繃帶遮擋著的眼睛處悄然綻放,層疊交錯的花瓣勾勒出了深淺不一的明暗。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繃帶之下的那一側能明顯感覺到原先均勻滲透進繃帶的光此時被打散,正錯落的影影綽綽。

  少女接上了後半句話:「你真好看。」

  「這是小姐的愛好嗎?」每次誇他的時候都會給他加一些意義不明的裝飾。

  「……」驟然被點明的早苗微怔,隨即遲疑地點了點頭,「算是吧。」

  因為自己的這個總是不合時宜發作的小愛好,早苗先後被好幾個不同的暴躁美人追殺過。太宰治大概是迄今為止唯二的連著兩次都坦然接受的人了。

  上一個還是喜歡「搔首弄姿」的白蘭。

  少年含笑問道:「那我是第幾個?」

  「啊?」早苗懵了,她還真沒數過。但——正常人也不會問這個吧?她小心翼翼地看少年的臉色:「不……不知道?」

  她這麼心虛是為什麼!

  沒想明白這一點的早苗決定直接將這個話題糊弄過去,沒等太宰治邀請她,早苗就先一步挽上了少年的臂彎:「我們還是快出去吧!」

  話音剛落,門上就傳來了三聲不緊不慢的叩門聲。隨之而來的就是略有些不耐的少年音:「時間差不多了。」

  早苗敏銳地發現太宰治臉上的表情瞬間垮掉,眉梢不悅的上揚,嘴角微微下壓,滿臉都寫著對門外人的抗拒。

  她好像猜到那是誰了。能讓太宰治露出這個表情的,除了中原中也之外不做他想。

  急於擺脫尷尬氛圍的早苗手疾眼快地開門。

  門外的人似有所感,視線隨著門開的角度偏移了進來,蔚藍色的眸子裡還印襯著來不及褪去的不耐。

  也是美人。早苗戴著霧之指環的手不自覺地勾了勾尾指。

  在靛青色的霧氣蜿蜒纏繞上橘發的少年之前,她的手背被微涼的指尖觸碰,然後手指彎曲處被自然地牽起。早苗下意識地抬頭去望站在自己身側的黑發少年,發現對方正低頭看著她。

  鳶色的眸子裡是輪轉了一圈的流光。

  少年笑道:「不是要出去嗎?」


第8章 沒你好看

  在訂婚宴的兩位主角還沒入場之前,晚宴廳裡就已經觥籌交錯。

  彭格列隨行的人員不多,大多是從雲守部門調動過來的。除了過來撐撐場面,大概也沒有別的什麼作用。最好是沒有。

  和森鷗外虛與委蛇的工作自然地落在了沢田綱吉的頭上。裡包恩只遠遠的衝沢田綱吉露出了一個充滿了威脅和不懷好意的笑,然後便將他置之不理。

  比起沢田綱吉,有一個更不穩定的因素需要他去盯梢。

  不動聲色地拒絕了幾次攀談,裡包恩在一名服務生前停下了腳步:「香檳,謝謝。」

  「KUFUFU,你什麼時候也開始認同起櫻見早苗的品味了。」服務生將手中托舉著的托盤前傾,酒液在杯中傾斜出一個香檳色的切面,燈光零零散散地碎在酒液上,折射而出的點點晶亮波光粼粼。

  裡包恩彎了彎唇角,伸手接過一盞酒杯:「呆苗大概不願意看到你出現在這裡,六道骸。」

  「看來,我之前送她的升遷禮她不是很滿意。」一藍一紅的異色瞳在這張普通的臉上渲染出了極為妖冶的違和感,「不過我還給她准備了一份禮物,現在大概正在前往橫濱的路上。」

  「如果你再惹她生氣,小心她報復你。」像是預知到了櫻見早苗要進來,裡包恩的視線正對著櫻見早苗和太宰治攜手走進晚宴廳的方向。

  少女身上奶油杏色的裙擺在暖黃燈光的暈染下顯得格外柔軟蓬松。她挽著同行人的手臂,看上去溫軟無害。

  裡包恩笑了笑:「她的報復心可是很強的。」

  落下的話音被兩聲清脆的「啾啾」打斷,一只雪白的小肥啾鳴叫著飛向自己的小主人,尾羽上燃燒著的霧屬性火焰在空氣中劃過長長的一道焰光。少女淡定自若的任由小肥啾窩居在她頭頂,比起自己的匣兵器,有一件事顯然需要更優先級處理。

  與太宰治一起停步在森鷗外和沢田綱吉的面前,早苗足尖輕點、膝蓋微曲,點頭但不彎腰,在裡包恩的盯視下完成了一個不出錯的見面禮。

  「夜安,森先生、首領。」

  他們四個晚宴主角站在一起,全場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往這邊探視。早已習慣了這樣場合的森鷗外和沢田綱吉半點不受影響,兩人維持著虛假的笑意相談甚歡。倒是旁聽的早苗早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視線借著幻術的掩飾尋找起她的任務目標。

  「啾!」

  早苗的目光順著小肥啾的提示往晚宴廳的一側看去。

  青年留著奇怪的發型,劉海甚至遮住了一只眼睛。這個微妙的特征讓早苗不由地悄悄瞥了一眼自己身側的黑發少年。但和常態倦怠冷淡的太宰治不同的是,A始終掛著社交性的虛假笑意。

  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有著一個小小的相似點,這其中的怪異感讓早苗大寫加粗的不適應。

  默默地收回視線,早苗褪去了幻術的偽裝。

  「……要想打磨出能夠承受火焰的指環,火焰載體是其中的關鍵,除了一些稀有指環,絕大多數的指環都是用寶石來作為火焰載體。」

  回神了的早苗正好聽到沢田綱吉在溫聲向森鷗外進行指環的情報公開,她順勢接過話茬:「如我的首領所說,我攜帶著的這枚A級指環就是以寶石作為火焰載體的霧之指環。」

  靛青色的霧氣彌散,被幻術遮掩住的霧之指環初次在人前顯露出了它屬於寶石的光澤。

  森鷗外饒有興趣地觀察這枚正在熊熊燃燒著靛青色火焰的寶石指環,從他現有的情報裡可以得知,A級指環是火焰指環的頂級,B級次之,C級再次之。櫻見早苗是彭格列千挑萬選出來的聯姻人選,擁有A級指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指環正在燃燒著火焰,這意味著櫻見小姐正在使用霧屬性的火焰嗎?」明明是火焰的形態,卻沒有灼傷它的主人。

  「是的。」早苗微微一笑,靛青色的火焰又蜿蜒成一片霧氣,少女纖長白皙的手指沒有一絲裝飾。

  森鷗外把問句說成肯定句:「這就是幻術。」

  一直充當著背景板的太宰治突然跟著重復了一遍:「這就是幻術。」

  面對少女疑惑的眼神,太宰治笑而不語。

  訂婚宴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讓早苗和港口黑.手黨的干部相互熟悉,身為男伴的太宰治反而成了少女的陪襯。他安靜地被少女挽著手臂,在早苗和干部們語笑嫣嫣的時候,他將目光落到了在宴會廳一角偏安一隅的裡包恩身上——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殺手。

  對方的敏銳程度可以預見,幾乎是在他視線到達的一瞬間,對方也朝這邊望來。

  裡包恩遙遙舉杯示意。

  太宰治勾了勾唇角,將注意力回轉到了他的未婚妻身上。

  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兒時間,早苗交談的對像已經換了一輪。此時站在他們對面的正是他這段時間猶為討厭的A。

  「嘖。」

  他小聲表達的不滿並沒有引起早苗和A的注意,兩人就像耳聾了一樣無視了他。

  「櫻見小姐對寶石感興趣的話,要不要參加下周的拍賣會?」A笑眯眯地看向太宰治,「港口黑.手黨的寶石生意一直都是由太宰先生在經營,如果櫻見小姐想參加的話,或許可以向你的未婚夫表達一下你的訴求。」

  對於要調查A的早苗來說,A的這波邀請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好嗎!

  早苗順著A的建議攬緊了太宰治的手臂,她輕柔地貼近少年的胸口,眼神閃爍著期待的光:「太宰先生,我可以去嗎?」

  大概是真的很期待,少女滿臉都寫著「我想去!讓我去!」。

  於是他笑:「我說過了,我有的,你都有。」

  *

  在櫻見早苗和太宰治出席之前,A就已經反復計劃著如何向太宰治的這位未婚妻搭話。

  然而當少女挽著太宰治緩步踏入晚宴廳的那一瞬間,他有片刻啞然。

  就像他在意大利那場聲色犬馬的宴會之上因為不經意錯落的視線而得窺一眼的美麗,少女輕靈嬌弱,是盛放的冬日玫瑰,花朵微微下垂,花枝又極少長刺,是予取予求、任人宰割的姿態。

  饒是A怎麼打如意算盤也沒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就是太宰治的未婚妻。

  真是令人扼腕。

  但是,該說不愧是彭格列培養出來的嬌花嗎?這樣的美人,會成就如何璀璨的寶石?光是想想他就已經全身戰栗、迫不及待了。

  就這樣放棄,他絕不會甘心。

  他的異能力需要由被使用者完全自願佩戴上鑲有寶石的項圈才能發動。按照他一貫的作風,他都是以賭.注作為代價讓人成為他的傀儡,但眼前的這位少女身份與常人不同,如果沒有足夠吸引她的籌碼,她可不會輕易的上鉤。

  看來是要投其所好了。

  *

  港口黑.手黨的寶石拍賣會在黑.手黨間非常有名。近幾年在外享有盛名的幾塊頂級寶石都出自港口黑.手黨,而且還只是經過港口黑.手黨內部競拍後余留下來的流拍品。

  寶石拍賣會的地點在一艘豪華游輪上,游輪會在傍晚五點起航一路開到公海,然後在公海上漂泊三天後再返航。

  A看櫻見早苗的眼神即便有所收斂,也難掩他壓抑不住的興奮之色。他的瞳仁一直保持著緊縮的狀態,像盯上了獵物的毒蛇,無機質的瞳光幽深綿長。

  櫻見早苗對此似乎全然無知。如果放任她獨身前往的話,會有去無回也是可以想見的結果。

  不管是從港口.黑手黨的角度考慮還是從他自己的角度考慮,太宰治都不能讓櫻見早苗出事。所以這一趟拍賣會之行,他必須抽出時間來走一程。如果能趁著這個機會再為自己謀得一點好處,那就再好不過了。

  身為高級干部,太宰治自然能在游輪上分到套房。按照往常的房間分配,早苗作為太宰治的未婚妻理應是和太宰治住一間房。

  「這是櫻見小姐的房卡。」戴著項圈的侍應生將一封並未封漆的黑色信封交給了早苗。

  少女手中接過的燙金花紋黑信封和太宰治手中單一的一張房卡顯然體現了這次負責主辦拍賣會的A對兩人截然不同的兩種對待方式。

  過於直白的區分讓早苗心虛地悄悄看了一眼太宰治的臉色。少年似乎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他泰然自若,對早苗手裡的黑信封視若無睹:「小姐要一起去用餐嗎?離拍賣會開始還有兩個小時。」

  「那個……」少女欲蓋彌彰地試圖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嗯?」少年笑意盈盈地反問,「我有想了什麼嗎?」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都是晚間電視台常播放的愛情劇常見爛俗橋段。感覺不論怎麼解釋都會加重局面的復雜性。

  早苗咽下了編好的說辭轉而換了一個思路:「他沒你好看,太宰先生放心吧。」

  樓梯的拐角口,A停住了上樓的步伐,臉上虛假的笑容停滯了兩秒。但他很快又收拾好了表情,這個時候他聽見了出自那個傳聞中喜怒無常的太宰治的回答——

  「我也這樣覺得。」


第9章 只展不賣

  太宰治向早苗發起的餐廳之約沒能如他所願。

  就在他和早苗完成別出新裁的爛俗對話之後,他們對話中的配角踩著他剛落下的話音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範圍裡。

  「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二位去參觀拍品?」對話中的配角——A看上去面無異色,臉上依舊虛假客套的笑讓早苗很難判斷他到底有沒有聽見她和太宰治的對話。

  事實是,A當然聽到了。

  他面上還是不顯山露水的假笑,但眼底深處滿是對少女價值的垂涎之意。少女的脖頸白皙且脆弱,非常適合戴上他的項圈。他知道太宰治一向對寶石是沒有興趣的,只要等太宰治拒絕了,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帶走櫻見早苗了。

  如果櫻見早苗足夠聽話的話,他或許還會多留她一段日子。

  純淨高質的寶石雖然美麗,但讓他的特殊客人們親眼目睹過這份生動的美麗,少女所變成的寶石就能拍出更高一個台階的價格。

  A的笑意更甚,完全把剛才聽到話拋之腦後了。畢竟她很快就會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忤逆他的話了。

  「好哦。」少年笑眯眯的應聲打斷了A的思緒。

  這不對勁!

  不僅是A,少年同意的應允聲一出口後就連早苗都向太宰治投去了驚詫的目光。沒能及時憋住情緒的早苗往外吐出了幾個音節:「你也……?」

  太宰治又笑:「小姐看上去好像不太高興。」

  \"怎麼會!\"她就算再怎麼不聰明也不會情商低到主動拋下未婚夫去和別的男士一起參觀拍品。不過……早苗看著自己手裡的黑色信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港口黑.手黨的寶石生意明明是由太宰治在經手,為什麼A會這麼熟稔熱切的來邀請她去參觀拍品?難道這在太宰先生面前不算是一種僭越嗎?

  對上早苗狐疑的眼神,太宰治朝她招了招手。

  少年的黑發如早苗當日撞見他小憩時所想的一樣柔軟,細軟的發絲蹭過她的耳廓,摩擦所產生的癢意和近在咫尺時說話間卷帶起來的氣息融彙。耳邊是少年清越的嗓音,如春風碰春草般和煦:「這種小交易,我一般不看。」

  ……小?

  早苗恍惚著後退了兩步。她記得她上次在意大利參加綜合拍賣會的時候,從港口黑.手黨內部拍賣會流拍的競品寶石是當天成交額TOP3的拍品。這也算小?

  而且她明明什麼都還沒問出口,太宰治怎麼就知道她在疑惑什麼?

  「太宰先生,你也會讀心術?」

  「不會哦。」

  *

  保存著拍品的金庫有層層把關,早苗一度因家族所屬被數次攔下。好在有太宰治和A一路給她開綠燈,早苗才得以一觀滿金庫的寶石。

  這樣的場面實在壯觀,縱然早苗這些年接了不少私活見過不少的富豪,但哪怕是白蘭和迪諾都不會擺這麼一金庫的寶石用以觀賞。於他們而言,寶石作為火焰載體,是更具有實用性的物質。

  少女流連在展示櫃之間,顯然已經有些樂不思蜀了。

  「這是上周才從得到的祖母綠,原產地是哥倫比亞。」A跟在早苗的身邊適時的科普,「這顆的品相完美,是這次拍賣會的重頭戲。」

  「起拍價是多少?」早苗盯著寶石頭也不回。

  少女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眼前的這顆祖母綠給吸引,和他預想的完全一樣。A放下心來看了一眼背對著他們在一旁認真熟讀完全自.殺手冊的太宰治,轉而對早苗笑道:「你想要?」

  少女眼巴巴地盯著寶石,不用言語也能讓人明白她的渴望了。

  這就是上鉤了。

  籌謀的所圖步入正軌,A表面恭敬地送走了太宰治和櫻見早苗。他看著兩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低聲對侍應生裝扮的手下吩咐道:「這顆祖母綠只展不賣。」

  「是。」

  「那個房間准備好了嗎?」

  「都准備好了。」手下應答的利索,只是臉上隱隱浮現著猶豫的神色,「大人是要和太宰先生……搶櫻見小姐嗎?」

  「嗯?」

  「太宰先生是港口黑.手黨有史以來晉升最快的干部,他做事向來隨心所欲,為了達到目的,從來不忌諱下狠手,就連首領都很少去約束他。大家私下裡都叫他瘋子,您……真的要招惹他嗎?」

  太宰治是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森鷗外被前任BOSS傳位時唯一的見證人。當時他還只是被醫生從河裡救起的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到今天不過短短三年時間,少年已然穩坐港口.黑手黨高級干部的位置。

  少年喜怒無常,組織裡願意跟著他做事的人都沒有多少,更別說想和他作對的了。A當然知道他的手下在擔心什麼。

  「只要櫻見早苗掌握在我手裡,她就是最好的人質。別說是太宰治,為了維持和彭格列的友好關系,就連港口.黑手黨也不能對我怎麼樣。」隨手關上金庫的大門,A自信道:「你知道彭格列最出名的是什麼嗎?」

  A自顧自的接著演講,顯然不需要任何人來回答:「意大利黑.手黨的教父,是個看重同伴的人。哈哈,這還真是個慈父。」

  *

  等到拍賣會真正開始的時候,早苗才知道太宰治口中的「小交易」並不是他胡說的。

  拍賣會呈現上來的拍品寶石無一不是好的,起拍價也是絕對合理的高價。但幾乎是要流拍掉半數以上的拍品。

  這要是換到意大利的綜合拍賣會,別說起拍價了,激烈起來直接十倍帶走也不是沒可能的。

  「你覺得為什麼這些寶石到了綜合拍賣會上就值錢了?」太宰治反問她。

  早苗呆呆地看著少年被陰影籠罩的樣子,她擰道:「它本來就值錢啊。你們港口.黑手黨出來的寶石品質遠遠大於其他地方,即使量大,在世界範圍的市場消化下依舊會值錢的呀?而且你們肯定也知道這兩年意大利的寶石市場有多熱門,即使你今天把金庫裡的那些寶石全放出去,也絲毫影響不了它們的高價。」

  因為寶石是目前為止發現的最適合做火焰載體的原材料,近年來寶石的價格被意大利市場帶動,一路飆升,高端寶石的價格更是連續翻了好幾番。

  「你提醒我了。」太宰治做出突然醒悟的樣子,「確實該改變以前的方案了。」

  高端寶石在內部拍賣會上拍不出價格純粹是因為內部人員根本對寶石不感興趣,更何況絕大多數的高端寶石都出自A之手。港口黑.手黨裡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活人變成的寶石,會流拍實屬正常。

  寶石能做火焰載體的原材料這件事是彭格列交換過來的情報,暫時還只有森鷗外和他自己知道。

  火焰於他們而言是一種完全未知的力量體系,在他們能完全掌握情況之前,如果貿然讓內部的成員也知道這件事,難保他們不會有異心。

  寶石生意一切照舊也是他和森鷗外商議後的決定,維持現狀、囤積庫存,以不變應萬變。彭格列既然已經撕開了情報交流的口子,自然就會慢慢揭露其真相。

  唯一讓森鷗外和太宰治都沒琢磨出來的是,彭格列圖謀的到底是什麼?

  雖然太宰治有發現櫻見早苗在偷偷調查港口黑手黨內部異能力者的資料。但要說彭格列只是為了調查異能力,那好像也不至於把櫻見早苗送來聯姻。

  根據調查資料顯示,櫻見早苗雖然在彭格列沒有實權,職位也很低,但隱性的地位卻超乎尋常的高。更何況以沢田綱吉的性格,真的會讓他的師妹來聯姻外交嗎?

  異能力雖然是異能力者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櫻見早苗畢竟是世界頂尖的幻術師,港口.黑手黨裡沒人能防得住她。如果真的只是為了調查異能力,何必把她自己搭進來。調查完了不就可以一走了之了?

  彭格列和櫻見早苗的表現就好像他們是純粹的為了太宰治這個人而來。

  這樣無法揣測的動機也難免會引起森鷗外的猜忌。

  和中原中也不同,太宰治遲早有一天會是他無法駕馭的人。關於這一點,森鷗外一直都很清醒。

  *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件拍品,原產地哥倫比亞的祖母綠,起拍價——」司儀很擅長把握氣氛,短暫的留白給了人無限的焦慮,「900萬。」

  自己身側的少女瞬間垂頭喪氣,太宰治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麼,他問:「錢不夠?」

  早苗可憐巴巴道:「如果沒人和我搶的話就夠。」

  為了讓拍品璀璨奪目,拍賣會的觀眾席都是一片昏暗。即使是這麼近的距離,早苗也很難看清楚太宰治臉上的神情。她看到少年向她湊近了幾分,然後語帶誘惑地說道:「多出的錢,我可以為你補上。」

  按照這場拍賣會的規則,這顆祖母綠的封頂價格是9000萬日元。如果真的有人和她競爭,太宰治要出的錢可不是一點點。

  「為什麼?」

  「因為……」少年眯眼笑著,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台上的司儀所打斷。

  「不好意思,剛剛接到通知,這顆祖母綠已經被人用最高價買下來了。」

  變故來的意料之中,看著少女驚訝望向台上的側臉,太宰治順勢收回了自己沒有說完的話,把後半句留在了心裡。

  因為這顆寶石,根本就不會賣給你。


第10章 以我為注

  A給早苗的黑色信封裡一共裝著兩張邀請函。一張是寶石拍賣會的邀請函,而另一張則是給她的私人邀請。

  「他不會真的是看上我了吧……」少女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妝容,滿臉都是憂心之色。

  雪白的小肥啾在桌子和鏡子間上下跳躍,聽到自家主人的小聲嘀咕,肥啾撲騰著小翅膀飛到少女的右肩上:「啾啾!」

  收起手中的眼線筆,少女最後照了一次鏡子。對自己的妝容感到滿意,早苗轉而把視線落在了停在她右肩上的小肥啾:「啾啾會保護我的吧?」

  「啾!」小鳥用它短小的翅膀拍了拍自己挺起的小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啾啾真可靠。」

  帶上自己的匣兵器,早苗起身赴宴。她的火焰雖然純度很高,但遺憾的是火焰量並不大。而啾啾體型小、行動靈活,能最大限度地幫助早苗擴散霧之火焰的範圍,從而得到更大範圍的幻術效果。

  A圖謀的東西她大概也能猜到。

  既然A之前去過意大利,那麼聽說了一些關於火焰的風聲也是可以理解的。問題就在於,他願意出多少來交換這份情報呢?

  早苗暗自估算著撈多少泄露多少才不至於被裡包恩一頓胖揍,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不近看著她離去的太宰治。

  賭.局早苗見過不少,但是親身上賭.桌她還真的是第一次。要說原因,幻術師在賭.桌上是無敵的存在,能和幻術師做賭.局的只能是幻術師,毫無懸念可言的賭.局沒有半點意思。

  「你要和我賭?」在她說話的間隙,啾啾染著靛色火焰的尾羽劃過房間裡每一個角落。在A看不到的地方,整個房間逐漸被霧屬性的火焰浸透包裹,成為了被櫻見早苗支配的空間。

  A毫無所察,他拍了拍手。兩個侍應生分別推著一個透明的玻璃展櫃出現。他向早苗笑問:「不知道這個作為今天的賭.注,夠不夠資格?」

  在拍賣會上被匿名買家以最高價格買走的祖母綠靜靜地躺在展櫃裡。

  可以,就服你這白給的闊氣。早苗笑彎了眼:「那我的賭注是什麼呢?」她的視線落到了另一個玻璃展櫃上,裡面躺著一個和侍應生脖頸上相同的項圈。

  「只需要你,戴上這個。」

  「這上面有什麼機關?炸.彈?還是毒素?」少女試圖撥弄侍應生脖頸間的同款項圈。

  「知道這顆祖母綠是從哪來的嗎?」A答非所問。

  早苗疑惑地回望他:「不是說原產地哥倫比亞嗎?」

  「哥倫比亞的確盛產祖母綠。」在A的示意下,推著項圈玻璃展櫃的侍應生將玻璃櫃打開,取出其中的項圈交給了A。他接過項圈在食指上轉了一圈,隨後將項圈拋擲在了賭.桌上:「但今天的這顆,是出自於我的異能力【寶石王的失常】。這是能將部下的壽命變為同等價值的寶石的異能力,需要我為你展示一遍嗎?」

  介紹異能力的同時,A緊盯著櫻見早苗的面部表情。

  少女蹙起秀氣好看的細眉,看上去有些嫌惡:「真惡心。」

  有那麼一種人,越是被嫌惡越是興奮,這類人通常都被稱之為——變.態。

  美人連生氣起來都是好看的。A並沒有因為少女言語上的冒犯感到生氣,他嘴角的弧度又向上了兩分:「賭嗎?」

  異能力的情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套到了手上,早苗心情愉悅地微笑:「賭。」到了這一步,她當然已經想通了A在圖謀什麼。指環上的火焰驟然竄高,一直停靠在早苗肩膀上的啾啾撲棱著翅膀飛到了少女手邊啄食火焰。

  「很簡單的一個小游戲。」

  兩個人相繼就坐,侍應生拿起一副撲克牌動作熟練地洗牌。

  「這裡是一副完整的撲克牌,他會先翻開第一張牌,你我只需要猜下一張牌比上一張牌大還是比上一張牌小。猜對了就繼續,猜錯了就換邊,一個完全靠運氣的游戲,怎麼樣,很公平吧?」

  早苗笑眯眯地回應:「嗯,很公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太宰治未婚妻的身份影響了A對她的感官,他總覺得少女這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多少有點太宰治的影子。

  「第一張,紅桃3,大還是小?」

  「送分題了,大。」

  侍應生翻開一張方片7劃給了早苗。

  大概是少女今天的運氣不錯,牌堆即將見底的時候,櫻見早苗手邊的牌和A手邊的牌相差無幾。但是——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A算著自己手上和櫻見早苗手上的牌,總覺得牌數與他計算的出現了一點偏差。

  「大。」櫻見早苗對著黑桃Q仍然報大。

  這張牌要錯。A的視線跟著侍應生翻開的牌走,牌面翻開到一半的時候,已經能清楚地看清結果了。那是一張紅桃K。

  這不可能!忍住了發作的衝動,A不動聲色地翻閱起自己手中的牌。紅桃K他分明就拿到了!這是哪來的一張紅桃K?

  牌局見底,侍應生清點牌數。一副撲克有54張牌,除去最先翻開的一張紅桃3,還剩53張牌。

  「我有27張。」少女笑意盈盈,「看樣子是我險勝了,真是不好意思。」她起身微微鞠躬,優雅又矜持,步履輕快地走到了門邊:「那顆祖母綠你就自己留著吧,我沒什麼興趣了。就這樣,夜安。」

  她伸手開門,還沒觸摸到門把手。侍應生就突然暴起,一把將她反扣在牆上。

  「知道在賭桌上出千會有什麼後果嗎?」A拿捏著項圈走近,他眼神陰暗地盯著少女的背部。霧白色的長發因為侍應生粗.暴的對待而顯得有些凌亂,他伸手撥開少女的長發露出了少女白皙的脖頸。

  「在賭桌上出千是要剁手指的。」

  少女的背影瑟縮,顯然是被他嚇到了。

  A滿意地替她戴上項圈:「本來這個項圈是需要你自願才會生效的。可你答應了賭.局,既然你輸了,那我的異能力就可以生效了。」

  項圈的鎖扣「哢噠」一聲,嚴絲合縫地扣在少女的頸間。

  「你!」

  「盡管去找人告狀吧。」A示意侍應生放開少女,「不管是太宰治還是彭格列。」

  面對少女的怒目而視,A不為所動。

  「呀,有人在叫我嗎?」黑發的少年笑著推開了門,裸露在繃帶之外的一只眼裡翻滾著昏黃的環境光,「是在叫我吧?」

  沒有預料到太宰治會出現在這裡,房間裡的幾個人皆是一愣。但早苗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小跑到少年身邊光明正大地告狀:「他害我!」

  太宰治低頭看了一眼少女蔥白如玉的手指,和他預想中的一樣,少女十指蔥蔥、未著一飾。他伸手攬住少女的肩膀,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裡,做出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少年臉上的笑意逐漸轉換為平和的無波瀾,他問:「你對我的小姐出手,是在向我宣戰嗎?」

  站在A身旁的侍應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還沒在A手下混的時候曾見過太宰治的手段,審訊室裡滔天的血.腥味仿佛又鑽入了他的嗅覺。即使是櫻見早苗已經被A拿捏住命脈的現在,他也依舊不認為A去挑釁太宰治是正確的。

  但A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太宰大人不好奇嗎?您的未婚妻,會變成什麼樣的寶石。」他還在挑釁。

  「比起這個,我更希望你解開她的桎梏。」太宰治食指點了點少女頸間的項圈,眉眼間十分的不悅。

  「太宰大人說笑了。你會放過自己已經得手了的獵物嗎?」

  「鬣狗偷走了獅子的食物,也叫做獵物嗎?」

  兩個人針鋒相對,一旁的侍應生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早苗反而顯得比較輕松。

  看著太宰治維護櫻見早苗的樣子,A突然松口:「要解開這個項圈,也不是沒有辦法。」他不懷好意的目光上下審視著太宰治。

  這樣的目光早苗和太宰治都很熟。

  貪婪又覬覦的眼神。

  「櫻見小姐輸了和我的賭.局需要戴上項圈,如果太宰大人能在賭.桌上贏我,那自然也能取下櫻見小姐脖頸上的項圈。只是如果太宰大人輸了,那……」他意有所指。

  房間裡的燈光昏暗,只有賭.桌上方的一盞熾燈照的晃眼。

  聞言,早苗的反應比太宰治本人還激烈。她瞪圓了一雙杏眼,她伸出胳膊攔在太宰治身前大聲斥道:「你居然還覬覦他!」

  「別急著生氣,櫻見小姐。」A將座位拉開,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賭?還是不賭?」他直勾勾地盯著未置一詞的太宰治,眼底的興奮有些難以抑制。

  太宰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側的少女,如果他沒猜錯,少女脖頸間的項圈根本就是幻術制造出來的假像,她沒有被套住。本以為A對櫻見早苗這麼熱切是為了火焰,原來是為了她本人。

  如果要博得櫻見早苗的信任,這是個不錯的時機。既然A把機會送到了他面前,他當然不會拒絕。

  太宰治松開了攬在少女肩頭的手轉而在她頭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早苗雙手捂著被觸碰過地方呆呆地看著少年就坐,黑色的西裝外套被他隨手搭在椅背上。少年內裡雪白的襯衫反射出昏黃燈光暈染後的朦朧曖昧。

  「怎麼賭?」


第11章 世界基石

  一直到賭.局開始,早苗都還恍惚地盯著少年的背影發散思維。太宰治真的是迄今為止她所見過的人裡面,最符合她審美的那一個人。

  庫洛姆曾經問過她,為什麼會對XANXUS和雲雀抱有好感。她當時的回答是什麼來著?

  ——「他們長得好看啊。」

  但其實這只是用於敷衍的淺層答案。

  她喜歡的是他們由內而外的那種高高在上、不受拘束的感覺,是她無法輕易觸摸、任何人都無法動搖他們的自由。

  太宰治也是這樣的人。

  純白的襯衫並不吸光,瑩瑩反射出來的單一色彩如同萬花鏡,從他開始,至她終結。

  「老實說,太宰大人會為了她上賭.桌真是出乎我的意料。」A看上去游刃有余,他的面前扣著兩張牌,牌背面完全相同的花色讓早苗無法判斷場上的優劣情況。

  早苗向前走進了兩步,站在太宰治的側後方看見了少年清雋的側臉。他面色沉靜如水,給了早苗無限的安定感。

  沒關系。即使贏不了,她也可以用幻術騙過A。就像她自己做的一樣。

  A和太宰治玩的牌局比她在賭.桌上玩的小游戲要復雜的多,至少是完全看不懂的規則。她一走到太宰治的身邊,侍應生就服務周到的又搬上來了一張凳子。

  「櫻見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坐在對面的A皮笑肉不笑道,「出千的話,賭.局就直接做輸處理了。」

  早苗狠狠瞪了他一眼。

  怕太宰治心理壓力太大,早苗狀作挽上他的手臂,不動聲色地用自己戴在食指上的霧之指環輕輕磨蹭過他的皮膚。

  太宰治見過她的霧之指環,這樣提示,應該就會懂了吧?

  事實上在肌膚被冰涼的寶石接觸的瞬間,太宰治就已經理解了少女的意圖。雖然早在看到她沒有佩戴指環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少女脖頸間的項圈應該是幻術覆蓋後的效果。

  這是覺得他會輸啊……

  翻開一張手牌,少年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對面胸有成竹的A,反手將自己衣袖中的撲克牌藏了回去。

  既然有人幫他,他也就不必親自動手了。

  放棄抵抗後的太宰治輸得很快,少年很配合地戴上了項圈。

  事情順利的讓A覺得多少有點詭異:「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大人也會像喪家之犬一樣戴上項圈?」

  太宰治很清楚A現在的心態。因為覺得自己拿捏不住他,所以才需要言語上的優勢來進行自我安慰。不痛不癢的兩句挖苦,他還不至於在這裡和他置氣。如果壞了櫻見早苗其他的計劃,他可就白白在這演了半天的戲。

  不過他顯然是多慮了。

  櫻見早苗比他更沉不住氣。

  「說什麼呢斜劉海!」少女氣勢洶洶,蹬蹬噔地轉眼間跑到了A面前,「就你這個破項圈我分分鐘就……!」

  沒等少女自爆,太宰治及時地拉住了她。

  「太宰先生……?」早苗疑惑地歪頭。

  知道以她的脾氣,再待下去怕是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太宰治順勢把少女拽到了自己身後含笑道:「我就帶著她先回去了。」

  *

  「為什麼不讓我說?」少女還心心念念著剛才沒能反擊回去的憋屈,她拽著太宰治的胳膊亦步亦趨,試圖拉著太宰治回頭一起去打臉,「我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揍他!」

  她這個樣子實在是很像被主人拽著不能衝出去打架的吉娃娃。

  「三個原因。」太宰治不為所動,他無視了少女偷偷把他往回拽的力氣,「第一,你來見他,是因為彭格列給了你任務吧?直接翻臉不會打亂的任務節奏嗎?」

  剛才還上下竄跳著要回去打架的吉娃娃瞬間安靜了,她小心翼翼地抬頭和太宰治對視:「你怎麼知道了?」

  「猜的。」太宰治笑,「最重要的是,他不符合你的審美。」

  ……雖然沒有暴露也沒有被誤會是件好事,但她怎麼感覺她已經被這個人拿捏住了呢?

  「節奏倒是不會亂啦……不如說從他邀請我進行賭.局開始我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那第二呢?」

  「第二,你把項圈放哪裡了?」

  「扔地上了呀。」

  「這就是第三個原因。」太宰治點了點他頸間幻術變就的項圈,「知道它其中的機關嗎?」

  早苗茫然地搖了搖頭,她也是剛剛才知道A的異能力是什麼。對於項圈的認知就更少了,只知道是不能取下來的,而且戴著項圈的人會被A變成寶石。

  「A沒給你演示過吧?這個項圈如果不是A替你取下來的,就會——」隨著太宰治故意拖長的尾音,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

  這聲音怎麼聽都像是爆炸。順著爆炸聲回頭,早苗果然看到房間裡冒出滾滾煙塵。

  「咦!」早苗心有余悸,「幸好我扔了。」

  太宰治輕笑著應下了少女的這陣後怕,並沒有把項圈的真相全盤揭露。

  雖然A對外宣稱的是項圈如果不是他親自取下就會爆炸,但其實爆炸的關鍵並不在於項圈由誰來取下。A的能力是寶石,不是項圈本身,他是無法控制項圈的。

  項圈的本質是一個水銀炸.彈,項圈上鑲嵌著的那個寶石裡面藏著的就是引.爆整個項圈的水銀。A真正控制的是讓寶石消失、水銀流出,從而使項圈爆炸。

  所以即使櫻見早苗不會幻術,他也能輕而易舉的脫身。

  身後傳來了A暴怒的聲音和追兵的喧鬧聲。因為有早苗在,兩人不緊不慢的順著走廊漫步,任由A的下屬從他們身側奔跑而過。緊跟著從他們身邊路過的正是氣急敗壞的A,早苗和太宰治看著A離去背影而後相視一笑。

  「太宰先生好像什麼都知道。」和太宰治在走廊盡頭分別,早苗見他手裡挽著還沒重新穿上的西裝外套,整個人清瘦又干練。

  盡管現在的太宰治和她看到照片時的初印像已經大相庭徑,但她卻好像比以前更喜歡他了。

  *

  成功套到了情報,早苗難得的回了一趟彭格列的分部基地。

  如她所想的一樣,只有大忙人沢田綱吉一個人飛回了意大利。閑的要命還整天給她找事的裡包恩和六道骸一個都沒走。

  「看的出來你很不歡迎我。」青年紅藍雙色的異色瞳昭示著他的身份,他品了一口咖啡,臉上揚起了神神秘秘的笑:「不過我接下來的這份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據她所知,她留在六道骸手裡,能被她所喜歡的東西只有一樣。

  早苗悄悄看了一眼在一旁不出聲的裡包恩,心虛地不敢大聲說話:「什……什麼啊?」

  沒等六道骸回答她,裡包恩就似笑非笑地「誇贊」她:「你的膽子倒是比我想的還要大。」

  果然暴露了!早苗迅速把目光移向她的共犯。

  共犯不疾不徐地放下了手中瓷杯,說話的口吻是顯而易見的遺憾:「如果你不把這個放在入江正一那裡研究的話,今天這裡只會有你和我兩個人。」

  「給威爾第我不放心啊!」

  「以你的腦子就只能想到這兩個人了。」六道骸嘆氣,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嫌棄:「我該想到的。」

  即使自己理虧,早苗還是忍不住想炸毛:「不然去找誰!肯尼希嗎?他都打算歸順白蘭了!我總不能找米路費歐蕾的人吧!」

  「但凡你多考慮一步,就該知道和肯尼希、威爾第齊名的還有一個完全自由無家族所屬的伊諾千堤。」

  「我找不到他人……」

  欣賞完櫻見早苗和六道骸的小學生吵架,裡包恩適時地加入談話:「綜上所述,坦白吧。」

  「……綜了什麼上?」完全沒有上可綜好嗎!早苗敢怒不敢言。

  三人圍坐著的桌子上擺放著兩個方型的盒子,從外表上看,盒子很像是裝著求婚戒指的戒枕。事實上裡面放著的也確實是戒指的一種——鑲有寶石的火焰指環。

  和常規的火焰指環不同,這兩枚指環的寶石鑲嵌位裡鑲嵌著的並不是寶石。從肉眼上判斷,這更像是隨處可見、隨地可撿的石頭。

  在裡包恩的逼問下,早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這兩枚指環的火焰載體的來歷。

  「當時骸不是在白蘭那當間諜被發現了嗎……弗蘭來找我去救他。潛進米路費歐蕾的時候遇到了尤尼,之後我就一直留在尤尼身邊了。」早苗指了指桌上的兩枚指環,「這個也是尤尼逃跑前說要拿走奶嘴的時候去拿的。」

  「你確定是拿?」六道骸忍不住搭腔。

  早苗瞪了他一眼:「好吧……是偷的。」想了想自己偷的是妄想統治世界的魔頭白蘭,她底氣又足了起來:「尤尼說奶嘴是世界的基石打磨而成的一部分,白蘭的那塊石板既然能裝奶嘴那肯定也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我就順手挖了一個角而已!」

  說完之後大概是怕裡包恩生氣,她又小小聲地補了一句:「尤尼也同意我偷……不是,是拿,尤尼也同意我拿了。那石板那麼硬,是尤尼用奶嘴的火焰幫我我才弄下來一小塊的!」


第12章 你的尺寸

  「這麼說。」裡包恩帽檐上的列恩變一直換著形態,「你是在指認尤尼是個共犯?」

  被裡包恩教訓的慘案仿佛歷歷在目,深知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護短尤尼,早苗一秒認慫:「沒有沒有!」

  「然後呢,既然是你偷的,為什麼六道骸會有?」

  一看裡包恩調轉了矛頭,早苗立刻告起狀來:「是骸他太雞賊了!被白蘭打了一頓居然還留了眼線在米路費歐蕾裡。我和尤尼逃跑的時候光我一個人護不住尤尼QWQ就和骸做了交易。」

  被點到名的六道骸微笑。

  「骸?」列恩最終變換成了裡包恩最常用的手.槍.形態,槍.口冰冷地指著骸。

  六道骸毫不懷疑他會開槍,他最初要走這一枚指環的初衷也不是為了據為己有。他道:「這只是一個交易。」

  「哦?說來聽聽。」

  在十年後的未來裡,他是鑽了白蘭和復仇者監獄的空子才得以從裡面被放出了。這個重新來過的十年,他曾因打敗D·斯佩多有功一度要被復仇者釋放,但最後卻反而被延長了刑期。

  「這枚指環我還給你們。作為交換,彭格列要保釋我出復仇者監獄。」

  「即使你不這樣做,阿綱也一樣會想辦法。」裡包恩不為所動。

  「我只相信我自己能掌握的。」

  在兩人拉扯條件的間隙,早苗早就失去了耐心旁聽。她先是去了一趟廚房找了點零食,然後又拐進了沢田綱吉留在這裡的「百寶庫」。

  早苗不在場,裡包恩和六道骸也不必再收著話說。

  對於這兩枚指環,六道骸的了解其實也不多。他試著點燃其中一枚指環,而後令他也驚異的一幕發生了。

  和其他所有的指環都不一樣,桌上的這一枚指環在吸收了他的火焰之後並沒有一味地消耗火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火焰在指環內鑲嵌著的那塊「石頭」上循環流動,甚至開始微量的反哺火焰給他。

  「這到底是什麼?」他不禁問道。

  「這是【書】。」

  六道骸一愣。

  【書】這個名詞在意大利那邊或許很陌生,但於他而言並不算完全不知道。他和裡包恩現在腳下的這塊國土上,無數的組織和個人都豺狼虎豹般地尋找著【書】。幾乎所有在橫濱的異能力者組織都在找【書】,但從未有人知道【書】到底長什麼樣子。

  彭格列家族掌管的彭格列指環、彩虹之子掌管的奶嘴、尤尼的祖先創造的家族掌管的瑪雷指環,這三者合一是世界的基石。而【書】則是世界的內核。

  這麼重要的東西,櫻見早苗在上面挖了一個坑?

  「原來她當時不認這個怕的是復仇者而不是白蘭,這才是我刑期延長的原因。」六道骸苦笑,「到底是你的學生,趨利避害是一點沒少學。」

  「是你太貪心了。」

  「你說得對。」骸放松了下來,「那這兩枚指環怎麼處理?」

  裡包恩大概也是被尤尼和早苗的這個操作弄的有些無奈,他難得地嘆氣:「既然尤尼決定送給她了,那就都是她的了。當初也多虧了她帶著尤尼逃跑,雖然不知道她當時那種三腳貓功夫的幻術是怎麼騙過白蘭的。」

  「關於這個……」六道骸想起了從未來接收到記憶,「我有一點頭緒。」

  *

  在自己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早苗就已經做好了兩枚指環都被裡包恩沒收的准備。但最後的結果竟然是她一個人帶著兩枚指環離開了彭格列分部基地。

  「……我在做夢嗎?」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屬於太宰治的這一層大平層鋪滿了厚重的毛絨地毯,因此走在上面很難發出什麼太大的聲響。

  「小姐這是准備向我求婚嗎?」

  早苗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誰!?」

  「才兩天不見,小姐就不認識我了嗎?」太宰治皺著一張包子臉失望著說,看上去還有點可憐的意味,「小姐真是薄情。」

  「原來是太宰先生。」早苗放下心來將戒枕收好。

  太宰治繼續著剛才的話題逗她:「那只好像不是我的尺.寸。」

  「這個……不是婚戒。」

  少女面露尷尬之色,眼神也遮遮掩掩地躲避著他的視線。他當然知道這不是婚戒,只是看到早苗一路都稀罕地捧著才起了來調.戲她一下的心思。

  「這樣啊……」他做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要走。

  少年的背影看上去清瘦寂寥,怎麼看都覺得更可憐了。早苗有些隱隱不忍。但這個指環又是不能告訴他的東西。

  「那個……」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叫住了太宰治。

  少年的目光帶些疑惑,正直視著她。

  這大概是早苗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不好意思。她頻繁的小動作將她的局促不安暴露無遺,支支吾吾了數次也沒能擠出一個字來。

  「我能……?」

  少女說話的聲音實在太過細小,以至於太宰治根本沒法在這個偏遠的距離聽見她的後半句話。於是他重復著反問:「你能?」

  「我能知道太宰先生的尺.寸嗎!」為了給自己壯膽,早苗的這一句話用了不小的音量。得虧這一層是太宰治專屬,除了他們兩就再沒有旁人,不然這句話今天晚上就能傳遍整個港口黑.手黨。

  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話裡的歧義有多離譜的早苗羞紅著臉頰補充道:「食指的就可以。」

  太宰治眯眼笑著,並沒有指出少女話裡的歧義回道:「好哦。」

  *

  當天晚上,早苗穿著一身便服出現在了Lupin酒.吧的門口。

  就在她問出那句話之後的不久,她收到了來自太宰治娘家人的邀請。在早苗想明白太宰治究竟是如何向他的友人描述她之前,她就被司機小哥帶來了這裡。

  「太宰先生的朋友會是什麼樣的人?」早苗和司機小哥像兩個等待BOSS訓話的小弟一樣排排站在Lupin酒.吧的招牌下。

  司機小哥誠實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負責了他那麼久的行蹤連他的朋友都不認識嗎?」早苗投以懷疑的眼神。

  感覺自己的業務能力受到了質疑,司機小哥委屈地辯駁:「能知道太宰先生經常來這喝酒這件事就已經是萬裡挑一了!」

  「你還挺得意的?」

  「那是。」司機小哥得意洋洋,「港口黑.手黨上上下下,也就我有這個膽子。」

  早苗正想再接著槽他,眼角余光就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千篇一律的黑西裝和白襯衫,大概是因為今天是來見朋友的,他的心情還不錯。聽到下屬和未婚妻議論自己也只是笑眯眯地出聲:「加藤,你最近的工作是和你的能力有點不匹配嗎?」

  「……」司機小哥一臉沉痛,「我錯了太宰先生,我這就滾。」

  配給太宰治專人使用的那輛車伴隨著一腳油門衝了出去,被氣流卷起的喧囂塵土和汽車尾氣怎麼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在。

  「原來他有名字啊……」這是早苗唯一的關注點。

  「你以為他就叫司機嗎?」太宰治難得的擔當起吐槽役。

  早苗開始認真的從腦海裡搜索有關於司機小哥的記憶,她發現這位司機小哥好像總是神出鬼沒的,不需要太宰治喊他就會很自覺的出現,以至於她一次都沒聽過太宰治叫他的名字。

  「今天可不是來給你介紹他的,這種小事就隨它去吧?」推著少女往酒.吧裡走,太宰治突然又想到了新點子,「我們換個造型進去吧?小姐的幻術應該很輕松就能做到?」

  說做就做。在酒.吧門口挑剔了十分鐘的造型,兩個人終於做好了進去的准備。

  霧白色長發的纖細少女已然成了金發碧眼的性.感歐美女人,而清瘦的黑發少年則搖身一變成了栗發金瞳的型男。

  「這樣子可以了嗎?」

  「嗯!完全看不出來!」太宰治的語調滿滿的都是興奮。

  在酒.吧裡等候了多時的阪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眼看著約定好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而做局邀請的太宰治本人卻遲遲不現身。

  在他們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麼臨時任務把太宰治牽絆住了的時候,入口處的樓梯終於被人踏響。

  「太宰……」阪口安吾剛想抱怨一句,就發現走下來的人並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太宰治。

  這家酒.吧開在港口黑.手黨名下,位置還很偏僻,平常就沒有多少生客。這一次居然就來了兩個,還是外國人。阪口安吾狐疑地打量著進來的兩人,極度懷疑來人的真實性。

  倒是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很淡定地開口:「晚上好。」

  「Good evening.」金發碧眼的大美人回以微笑。或許是因為大美人的頭發護養到位,漂亮的金色大波浪長發在酒.吧昏暗的燈光裡竟然也能熠熠生光。

  這蹩腳的英語口音……安吾伸手扶了一下有些下滑的眼鏡:「不介紹一下嗎,太宰。」

  栗發金瞳的型男塌下肩膀做出了標准的太宰治式泄氣,這種喪郁的表情和他的外形極端的不相符,強烈的反差讓阪口安吾生出了不忍直視的感覺。

  想打他。


第13章 指間溫度

  對安吾的忍耐限度有精准把握的太宰治適可而止,他攤手:「小姐,我們被看穿了。」

  剛才還風.情萬種的金發大美人立時跳腳:「怎麼可能!我的幻術絕對是完美的!」氣質瞬間掉了一地。

  織田作之助一早就憑借著異能力看穿了兩個人,他倒是不驚訝。這本來就是很有太宰風格的惡作劇。

  靛色的霧氣彌漫,等迷茫的視野內再恢復成一片清明的時候,霧白色長發的少女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簡短的見面禮打招呼道:「初次見面,我是櫻見早苗,太宰先生的未婚妻。」

  看上去就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孩子。家裡養了多個娃的織田作之助下意識地用老父親的眼光看待少女。

  「你好。」他起身挪開了一點位置,「我是織田作之助。」

  早苗回頭看了一眼太宰治,看到他頷首點頭了才順著織田作之助的邀請坐了下來。

  這樣一個很細節的互動被阪口安吾看在了眼裡,他突然想起了太宰治撿回來的那個芥川龍之介,總覺得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太宰治對於人心的把握精妙到了令人膽寒的地步。

  芥川龍之介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好,我是阪口安吾。」

  「小姐要喝點什麼?」太宰治像是沒有察覺到安吾的遲疑,他笑著坐了下來朝調酒師伸出了食指了,「老樣子,威士忌。」

  「香檳謝謝。」

  櫻見早苗是太宰治第一個帶來見他們的女孩子,港口.黑手黨裡關於少女的流言不少,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個港口黑.手黨內部公認的「勇士」。

  說到底,彭格列會選擇太宰治聯姻這件事就很奇妙。安吾也經手過相關的文件資料,他記得遞交給彭格列的名單裡不止太宰治一個。為什麼櫻見早苗、或者說彭格列偏偏選上了太宰治?

  早苗和太宰治一人一句地復述著兩人在游輪上戲耍A的經歷,從性格上來說,太宰治亂來的時候和櫻見早苗還挺合得來的。櫻見早苗跳脫的性格剛好能跟上太宰治跳躍式的思路。

  「上次織田作去的任務現場居然有一噸炸.藥哦!太刺激了!」

  「啊,是一噸來著。」織田作之助回憶,「不過後來都處理掉了,好像是不能用了吧。」

  「什麼!竟然有一噸嗎?日本好危險!」

  「爆.炸的話,會被炸成碎片吧!」

  「我可以用幻術幫太宰先生變回好看的樣子!」

  這是什麼病友局對話。

  *

  上次游輪的經歷和這次的會面讓早苗突然想起來了一件被她遺忘了許久的事——她來聯姻還附帶著一個向港口黑.手黨提供火焰情報的小任務。

  既然都是給情報,比起去找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溝通,早苗更願意告訴太宰治。至於太宰治會轉述多少給森鷗外,那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從感覺上判斷,我就覺得太宰先生一定會是霧屬性的。」少女一臉認真,「而且太宰先生體術也不太好的樣子,如果能點燃火焰的話也可以多一種自保的手段。」

  不意外自己得到了第一手情報,太宰治朝少女伸手。他五指張開,在早苗眼前上下晃動著吸引她的注意力:「我也要佩戴指環嗎?」

  「通常來說是的,不佩戴指環的話就需要別的火焰載體,基本上都沒有指環方便。」提到指環,早苗苦惱了一下,「不過我現在手邊沒有其他屬性的指環,太宰先生就先試試我這枚吧?我覺得太宰先生是霧屬性的概率還是挺高的。」

  火焰的七種屬性分別有著不同的特性。其實並沒有火焰屬性相同的人性格會相似的說法,只是早苗覺得她這些年遇到的幻術師大多都是類似的。她自己除外。但是再仔細想想,史卡魯都能和雲雀一個屬性了,就算太宰先生測出來是晴屬性她都不奇怪了。

  「要怎麼做?」

  早苗將自己手上的指環扒拉了下來:「先戴上指環試試。」

  雖然太宰治的手指纖長、骨節分明,但到底還是男生的手,比早苗的手大了不少。早苗戴在食指上的指環他只能戴進尾指。

  「然後呢?」

  「然後比較的不科學。」早苗一本正經,「按我老師的話講——要把覺悟化成火焰。」

  抽像的描述引起了太宰治的注意,他將關鍵的兩個字咀嚼重復了一遍:「覺悟?」

  「覺悟。」早苗肯定道,但她很快又補充了說辭:「這是我老師教我的時候告訴我的話。接下來的說辭都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結論,你就聽一聽,能有用的話最好。」

  這大概是少女難得的高光時刻,她一向很少在太宰治面前占據主動。或許是升格為教師的新鮮讓她有了一種成就感。所以早苗說起自己的經驗的時候,還平添了兩分自信。

  「雖然官方的說辭是覺悟,但我見過有人因為憤怒點燃火焰,也有人因為仇恨點火焰。嗯……但最多的還是因為想要保護什麼人或者守護什麼事物的心情才點燃了火焰。」

  「所以我認為點燃火焰的關鍵是,你究竟有沒有想清楚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需要使用這份力量。」

  「太宰先生或許可以想一想。你為什麼想要點燃火焰?」

  為了什麼而點燃火焰?

  在過去的十幾年時間裡,太宰治總是在扮演那個把問題拋給別人的角色。這還是他第一次收到這麼直白的關於他主觀情緒上的質問。他幾乎可以肯定彭格列的那位傳奇高中生首領最初點燃火焰的時候想的絕對是少女話裡的那個「守護」。

  可他沒什麼想守護的。

  至於憤怒和仇恨,在太宰治看來,這兩者都可以統稱為守護的對立面——毀滅。

  那他有想要毀滅什麼嗎?

  鳶色的眸子不經意地捕捉到了少女霧紫色的瞳仁。她很專注地在看他,或者說,是他手上的指環。這枚指環就是訂婚宴當天她展示給森先生和他看的那一枚A級指環。

  粗略的看,指環中間鑲嵌的寶石大約是選用了月光石。不知道是火焰載體的選擇標准就需要這麼純淨的寶石,還是因為寶石常年被高純度的火焰灼浸,寶石幾乎純淨到光可透底。隱隱還有淺薄的靛色折映進少女的眼底。

  他突然想到了A寧願得罪他也想要得到櫻見早苗的原因。

  對於A這樣的人來說,脆弱本身就是一種美麗。他們對這份剔透的執著並非源自於欣賞,而是出自於破壞欲。

  「太宰先生?」見太宰治遲遲沒有動靜,早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就如同剛才他做過的一樣,「你在想什麼?」

  「在想小姐是為了什麼而點燃火焰的。」太宰治應答得很快,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回應。

  從來沒有被這麼問過的早苗被少年問住了,她放空腦袋陷入了沉思。就點燃火焰這一方面來說,她大抵是屬於天賦異稟型的人。只是因為她想用,所以就輕而易舉地用了。

  想起自己初次點燃火焰時的場景,早苗遲疑地答道:「為了愛?」給美人加濾鏡,也是愛慕的一種吧?深以為然的早苗點了點頭。

  「愛?」

  大概是因為對太宰治抱有好感,早苗突然敏銳地意識到太宰治對重復疑問的偏好頻率之高。抓住話裡的關鍵詞後用反問的語氣復讀一遍,交談的對像往往會下意識地去解釋,從而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來。

  那她要隨他的心意嗎?難得聰明了一回的早苗看著少年精致好看的側臉做出了決定。

  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當然要滿足他!

  「因為教我幻術的老師是一個大美人!所以見到她的那次不自覺的就會用了。」早苗誠實道。

  毫無關聯的兩件事,但太宰治還是意會到了。他無奈地笑:「這還真是有小姐風格的答案。」

  「那太宰先生有想好嗎?要為了什麼而點燃火焰?」

  什麼都一學就會的太宰治難得不聰明了一次:「沒有呢。看來在想清楚之前,我是無法點燃火焰了。」他的口吻聽上去頗為遺憾。

  「沒……沒關系啦!一次就成功的人也是很少的!」不忍少年低落的情緒,早苗組織著言語小心安慰少年脆弱的玻璃心。

  「那之後就請小姐多多指教了。」

  珍貴的A級指環被妥善地還給了早苗,戒指內測還留有少年指間的余溫。有一點金屬的微涼,但又似乎是低溫灼燙。不規律的溫度從皮膚組織裡滲透而入,一直跌進翻滾著的血液裡流經全身,最後湧入胸腔。

  還是溫熱的。

  櫻見老師的小課堂結束,也到了一天改分別的時刻。

  窗外的繁星悄然升起,夜風溫柔地吹拂著床邊柔縵的輕紗。桌上沒有壓實的文件驟然被吹落在地,同時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

  早苗和太宰治同時伸手去撿,一人抓住了文件的一邊。

  這是……

  早苗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充滿了「命中注定」的味道,所以她借著清冷的星光仔細地看了一邊少年的臉。

  眼前的這個人,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好看。

  已經貼合在她手指間的指環的內側似乎又開始發燙,星輝落在月光石打磨而成的戒面上折射出了瑩瑩月映。

  「太宰先生。」

  「嗯?」

  「前天我看見了一只兔子。」


第14章 修正計劃

  加藤第六次偷偷地從後視鏡裡偷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太宰治。據他跟隨太宰治多年的經驗來判斷,今天的太宰先生十有八九是遇到了令他煩心的事情。

  在加藤眼裡的太宰治和在外面被神鬼化的太宰治有一些細微的不同,少年的確神機妙算。但並不是全知的情報販子,也不是全能的神鬼。或許前兩年的太宰治會更接近於鬼的定義,但近年以來的太宰先生變了很多。

  「今天也要去Lupin酒.吧嗎?」

  「去吧。」

  「要帶櫻見小姐一起嗎?」

  在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太宰治眉眼下垂,顯然不是之前提到櫻見早苗時就興趣滿滿的樣子了。

  這是吵架了?不敢冒著生命危險打探情報,加藤默默地把自己的滿腹好奇心摁死在了源頭。

  珍愛生命,遠離八卦。

  然而事情的真相和加藤的猜測其實完全相反。真正躲著人、不想見人的人是說了一句沒有上下文的謎語後就一直對太宰治避而不見的櫻見早苗。

  漫不經心地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太宰治思考起現在的局勢。

  和A交鋒時的一場賭.局已經明顯讓櫻見早苗偏向了他,和他預想的一樣,把控她並不難。讓他在意的是,不論他從什麼角度旁敲側擊,甚至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做了一點心理暗示也沒能套出哪怕一點關於彭格列選擇他的原因的蛛絲馬跡。

  或許是她不知情,這樣的可能性也並不是零。

  至於她昨天晚上那句話……

  少女姣好的容顏在月光的覆面下呈現出模糊的意像,她笑起來的時候腦袋總是會朝右邊偏一點。霧白色的長發也跟著角度一起傾斜,錯亂地披著星光流光溢彩。

  「前天我看見了一只兔子。」

  只是稍微回憶了一下這個場景,太宰治就迅速地將其拋之腦後。

  雖然不清楚其中深意,但以櫻見早苗的思維模式不難猜測她的本意。多半又是隱晦地在誇他或者表達一些好感。

  這些都不重要。

  火焰的大概情報她也提供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他多少都能推斷出來。之後的目標就是從她手上弄到指環——最好七個屬性的指環都可以拿到。

  以意大利那邊對火焰的保密程度,櫻見早苗應該是短期內最快的入手點了。

  「太宰先生,到了。」

  「今天不用來接我了。」下車前,太宰治拍了拍加藤的肩膀囑咐,「她今天應該會去風紀財團,記得去接她。」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加藤隔著車窗望著太宰治消失在Lupin酒.吧門口的身影,心裡還是有一些欣慰的。至少櫻見小姐也不是一頭熱,太宰先生對她還是挺上心的呀。

  感覺自己嗑到了真的,加藤心情愉快地吹了一聲口哨,緩緩地發動了車子。

  *

  就如太宰治預測的一樣,早苗現在就身處在風紀大廈的頂樓。雲雀恭彌常年呆在並盛的老宅裡,除了有正事很少會來風紀大廈。也正是因為他不在,早苗才敢來風紀財團作威作福。

  雲雀恭彌喜靜,他的辦公間自然也是專屬的大平層。頂樓全部是屬於他的私人空間,就連樓下一層都為了不打擾到他而保持無人使用的狀態。

  「真是奢侈。」早苗看著窗明幾淨的辦公層感嘆道,「如果總部的財務知道雲雀這裡這麼鋪張的話,一定會很羨慕吧?」

  一個家族的每天運轉的資金流是巨大的,這裡挪用了多少,那裡就會相應的減少。偏偏彭格列各個部門的關系還不怎麼樣,害得財務整天和綱吉哭窮。

  雲守部門因為風紀財團的存在,申報的資金一直都是彭格列所有部門裡最少的。

  跟著雲雀混之後就沒窮過的草壁不自覺地凡爾賽:「維護的費用並不高,走的是恭先生的私賬。」

  如果財務聽到這句話的話,會感動哭的吧。

  畢竟隔壁雷守部門的雷之守護者整天鬧著撥經費,多半還是為了挪為私用。財務心中的厭惡TOP1絕對是藍波,上次裡包恩說要給藍波發個掃廁所的獎杯,財務只撥了15歐的經費,就夠買個黃銅的獎杯。

  「早苗小姐今天是來拿指環的吧?」

  「嗯!C級指環!七種屬性的,已經准備好了嗎?」

  「C級指環不稀有,早苗小姐打電話來之後就已經准備妥當了。」草壁從保險櫃裡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紅木盒子,「不過,早苗小姐這是要給港口黑.手黨的嗎?你認為時間合適了嗎?」

  早苗伸手接過紅木盒子,面帶猶豫:「你說我如果單獨給太宰治行嗎?」看到草壁欲言又止的表情,早苗就知道這肯定是不行了。

  「Mimic入境了嗎?」她換了一個話題。

  事關他們盯了多年的關鍵點,草壁哲矢又抬頭確認了一遍辦公室的安全等級。在發現代表著防竊聽的綠色指示燈亮著的時候,他才緩緩回話:「是的。一切都在按原有的軌跡進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早苗小姐很快就能回意大利了。」

  當初打敗了白蘭後他們都接受到了關於【書】的記憶。

  這個世界是所有平行世界裡最特殊的那一個,是萬萬種可能性中的奇跡。為了維持平行世界的穩定,這一個平行世界是絕對不能脫離軌跡的存在。

  這幾年來,彭格列和米路費歐蕾的人在全世界範圍內密布下成千上萬的眼線都是為了確保那些可能會對世界軌跡產生影響的關鍵人和關鍵事進行嚴密的監控。這項行動被稱之為「修正計劃」。

  而太宰治就是這項「修正計劃」裡,最需要注意的那一類。

  「我……」想起自己接受到信息,早苗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紅木盒子。她攥緊了盒子邊緣。

  不能說。她冷靜了下來。

  不能在這裡說。她一定會被阻止的。

  *

  關於太宰治的事情,早苗其實也是一知半解。

  他們所接受到的記憶都是自己在十年後的親身經歷,他人的人生並不會如沉浸式電影一般播放給他們看。這些有可能使世界軌跡發生轉折的關鍵點更多的是一種故事梗概的形式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裡。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在他17歲這一年,會失去他的摯友——織田作之助。

  雖然原因不明,但早苗是所有參與者裡得到記憶最少的人。在她所知的信息裡,織田是為了復仇只身赴會,最終和Mimic的首領同歸於盡。具體是為了什麼復仇,又為什麼會一個人孤軍奮戰,這些細枝末節都是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其實事情進展到了現在這個階段,太宰治依舊沒有接觸到【書】,大致已經能確定這就是世界原本的軌跡了。早苗原本的任務就是親眼目睹太宰治被摯友勸解去「好的一方」這一幕。這是太宰治這條世界線至關重要的一環。

  冷漠地旁觀織田作之助的死亡,等待太宰治蟄伏後加入武裝偵探社。這是世界本該有軌跡,也是她該執行的任務。

  出了風紀財團的大門,早苗抱著紅木盒子迷茫地走在路邊。

  「修正計劃」最初確立下漠然旁觀的行動主旨的時候,在彭格列的內部就引起了很多反對的聲音。

  「為什麼不救他們?我們明明有能力。」她還記得那時的自己因為慪氣,連續幾天都在綱吉的辦公室門口堵他。

  還是少年的沢田綱吉早早地穿上了一身西裝,有著不符合年齡的無奈和深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從廢柴師兄轉變成了成熟穩重的兄長角色。

  少年嗓音溫潤、語氣溫和:「我們救不了每一個人。」

  「盡力去救能救的,你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嗎?」

  女孩一直都是死腦筋,沢田綱吉也不想她過早的就思考太多關於取舍的現實。他低頭,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冷漠起來:「人是會變的,早苗。」他從來沒在早苗面前露出過這一面,驟然變臉,小女孩顯然是被他嚇到了。

  她後退了幾步,嘴唇抿得很緊:「你是想說,你也變了,是嗎?」

  沒等到沢田綱吉的回答,她就轉身離開了這裡。就算是自欺欺人,她也不希望聽到沢田綱吉親口承認。

  望著女孩離去的背影,綱吉苦笑了一聲。

  這個世界的軌跡線是絕對不能出現偏差的,救下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導致更多人的不幸。他們被世界基石委以維護世界軌跡發展的重任,那就不能站在個體的角度去看問題。為了全體的利益,必須有人要做出犧牲的抉擇。

  在世界篩選出來的可變因素名單裡,在他們能力範圍內能救的人屈指可數。

  只是這些事還太現實,即使只是晚一個月、晚一周,甚至是晚一天也好,他都希望早苗能盡可能晚地接觸。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他也希望她能永遠保有她「少女的純真」。

  *

  「櫻見小姐?」

  早在櫻見早苗一走出風紀財團的時候,加藤就已經注意到了她。只是少女想事情想的過於投入,根本沒發現有人一直開著車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就在早苗第六次差點撞到行人的時候,加藤終於忍不住喊她。

  少女下意識地回頭,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加慧?」

  「加慧是什麼鬼是加藤啊!」

  「對不起。」少女道歉的很真誠,「因為加崎君的存在感不怎麼強,所以記混了。」

  ……刻意地太明顯了哦。這絕對是和太宰先生學壞了吧???


第15章 攀比心理

  反常。

  加藤第六次偷偷地從後視鏡裡偷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櫻見早苗。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做出這樣的舉動了。

  按早上太宰先生的表現,他一直以為是太宰先生做了什麼事惹櫻見小姐生氣了。但現在看櫻見小姐這魂不守舍的樣子,怎麼感覺又反過來了呢?

  「櫻見小姐是給太宰先生買了禮物嗎?」

  少女手中的紅木盒子始終沒有被放開,即使是坐在汽車後座將盒子平放在腿上的時候,雙手依舊扒著盒子的邊緣。她明顯是在想事情,並沒有聽到他的問話。

  「小姐?」與太宰治相同的稱謂把早苗呼喚回神。

  「……啊?」

  看來是無法溝通了。加藤默默地放棄了打探消息的想法。

  今天是休息日,路上比平時都要堵一些。停車禮讓行人的時間裡,早苗放空思想雙目無神地盯著窗外的一處視線焦點發呆。

  過於安靜的氛圍常常會引發人的傾訴欲。

  「加藤。」

  「在。」

  「如果你想做的一件事可能會為很多人招致不幸,你還會去做嗎?」

  其實這個問題不該由他來回答的。加藤微微楞了一下。雖然港口.黑手黨裡也有形形色色的人,但絕大多數的成員道德觀念並不高,也沒有多少對生命的敬畏之心。

  所以這個問題問他的話,只會有一個答案。

  「如果您想做的話,為什麼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放棄?」

  「我不能這麼自私。」

  看得出來少女很糾結,從以前開始加藤就知道櫻見早苗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她身上有很顯然的在正常人的世界裡培養出來的價值觀,即使成了黑.手黨也依舊無法改變已經成型了的觀念。

  強行讓她接受他們這一套觀念是不可能的。加藤借著倒車影像將車停好,在熄火之前,他問:「櫻見小姐剛才也說了是可能,真的只能二選一了嗎?沒有其他辦法了?」

  如果是幾年前讓太宰治接觸到了【書】,那今天的局面就會大不相同。但現在最重要的節點將近,如果這個時候沒讓太宰治順應原本的軌跡去到好的那一方,世界會如何變動是誰也不能預料到。

  關於這一點,很早之前就已經印證過一次了。

  彭格列裡和她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也曾有人仗著對未來的情報而私自想要救下命定要逝去的人。

  其後產生的偏差值在世界自我修復的過程中導致數千人為此喪命。而最初造成這一切開端的那個人甚至找不到具像的凶手去復仇。

  但是,如果讓一切都還按照原來的軌跡去運行的話,有一些微小的改變能不能瞞天過海?

  只要讓太宰治以為織田作之助死了,只要她用幻術讓一切都和原定的軌跡重合。

  「我要再出去一趟。」

  「是。」加藤笑了一下,又重新將車開了出去。

  *

  要想瞞天過海,首先她得知道織田作之助究竟是怎麼死的。不擅於推理又不擅長思考的早苗想來想去,還是啟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法。

  跟蹤。

  於早苗而言,這並不算難。

  織田作之助是一個很好懂的人,至少在早苗看來是這樣的。第一次見到他撫養著五個孩子的時候,早苗甚至覺得織田會加入港口黑.手黨純粹是因為工資比較高方便養活五個孩子吧。這個人的行事作風太正派了。

  出於對織田的好奇心,早苗走進了那家看上去有些破舊古早的小店。老板非常富態,也很和善。他無償給織田提供了五個孩子的住處,他也是一個好人。

  「歡迎。」

  這家小店的生意好像不太好,就連店內也都是一副蕭條的樣子。

  「一份咖喱,謝謝。」

  「稍等哦。」

  咖喱和一般的堂食不同,實現煮好的咖喱和米飯都是可以直接裝盤的。早苗選好位置坐下來,用紙巾在桌面上擦了擦。她看上去是真的很小淑女了。

  「你的咖喱,慢用。」

  Mimic事件在橫濱不斷發酵,太宰先生他們現在應該還在忙著調查Mimic有關的情報。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織田作之助這樣的人,如果有什麼事情會讓他執意赴死的話,那一定是因為他在乎的人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甚至是死亡。她跟蹤了織田作那麼多天,對他的交際圈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這家店裡的老板和樓上的那五個孩子,絕對是織田作之助最薄弱的致命點。

  還有——

  這也太辣了吧QAQ

  *

  當太宰治踩著夜色回來的時候,正巧遇上了蹲在他門口縮成一團的早苗。少女霧白色的長發在右肩處隆起一個小鼓包,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只小鳥。

  「小姐這麼晚堵我,難道是有什麼要緊事?」

  「是很要緊的事。」

  雖然已經在太宰治的樓層裡住了很久,但早苗還是第一次走進他的房間。少年的房間裡毫無生活氣息,裝修倒是挺精致豪華的,只是和早苗自己最初來這的時候自己的那個房間一對比,就會發現大概這全都是港口黑.手黨最初把這個房間交給他的原樣。

  正所謂——精裝修拎包入住。

  太宰治的房間裡幾乎什麼都沒有,所以能用來待客的大概也只有一杯白開水了。但他知道早苗不會要,所以也沒有折騰這一趟。

  因為芥川擅自.殺.了費勁捕捉到的俘虜而導致自己的工作量增大,勞累了半天的太宰治正是心情極壞的時候:「小姐找我是為了昨天晚上的那只的兔子嗎?」

  「啊……?」沒想到少年會突然提到這一茬,早苗茫然地應了一聲。

  「啊……」她反應過來,然後搖了搖頭,稀裡糊塗地就把第二句含糊說了出口,「今天是小鹿。」

  明明想說正事還能被他帶著跑偏。太宰治微微笑了一下,裝作沒有聽見。

  早苗今天本就不是來說這個的,所以並沒有將太宰治的反應放在心上。她指環上躍起霧屬性火焰開始蔓延,啾啾拖著靛色焰光在房間裡穿行翻飛。

  這麼謹慎的櫻見早苗少見,看來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太宰治眯起眼睛,視線跟隨著圓滾滾的小肥鳥。

  「太宰先生覺得什麼樣的事會讓織田先生失去理智?」

  話裡的人名瞬間將太宰治的注意力吸引,他低頭看向端坐在沙發上的少女,眼裡的鳶色不停翻湧:「小姐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早苗不躲不閃地直視著太宰治。

  以織田作的實力,太宰倒不是很擔心他的安危。然而讓一個強者低頭有時並不需要武力上的碾壓,相關的方法他就知道很多。

  而織田作正好是一個軟肋纏身的男人。

  「小姐這麼問我,總不會是想告訴我彭格列的下一個目標是織田作吧?」

  「怎麼會?」早苗有些訝異,「調查A是因為他在意大利得罪了白蘭。」她突然想起游輪上的後續她還沒有告訴太宰治。怕太宰治誤會,早苗又補充到:「A在意大利的時候用他的異能力拐騙了不少家族的成員,這幾乎是宣戰性質,你知道的吧?」

  以A的品行,會做出這種事不奇怪。看來之後的一段日子有好戲看了,不知道A能掙扎到幾時。太宰治難得的心情愉悅了一下。

  既然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

  「如果太宰先生不想回答的話,就不要回答好了。我不喜歡聽謊話。」少女嘟囔著岔開了話題,「我換一個問題可以嗎?」

  太宰治不置可否。他不知道是什麼刺激到了櫻見早苗惹得她大半夜地找他來談心,但他現在很累,只想早早地回房間休息。

  不說話就當是默認了。

  少女的神色格外認真,她說話的語氣向來都很軟:「如果是織田先生,他會為了救自己重要的人而選擇犧牲更多無辜的人嗎?」

  她很好奇,被你高看一眼的織田作之助遇到這種情況,究竟會怎樣做。

  這大概就是人的攀比心。芥川龍之介是這樣,櫻見早苗也是這樣。

  「如果我說會,你就會得到心理安慰嗎?」太宰治的語氣輕軟夢幻,卻不顯得有多溫柔,反而有些刻薄。

  烏雲推搡著層層雲朵奔赴清輝的晚月,錯落滲透雲層的光斑駁地照在少年身上。同樣的光源,在早苗身上當得起「皎潔」二字,到了太宰治這裡,大約只能用「清冷」才不會顯得太過陰郁。

  這是太宰治第一次對她顯露出這一面,用略帶嘲諷的口吻。

  和太宰治不歡而散後,早苗盯著少年緊閉的房門突然覺得有點委屈。雖然這樣的試探的確是很冒昧,但——她是為了誰才會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

  太宰治你沒有心!

  如果現在加藤在這裡的話,他大概會大著膽子去和太宰治吐槽早苗的背後快要具現化出黑氣了。

  可惜早苗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慫包,除了散發怨念黑氣以外什麼也不敢做。

  太宰治太聰明了。她要做的事本就嚴重違背了世界原本的軌跡和意願,要是再泄露出去,下一個去泡鹽水罐頭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可不想和六道骸做獄友QAQ


第16章 他是我的

  雖然已經有七成把握會出事的一定是那家小店裡的五個孩子,但為了以防萬一,早苗還是一直讓啾啾跟著織田作之助。所以當織田作之助被狙.擊的時候,她才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人。

  為了不暴露自己一直在跟蹤織田的行為,早苗並沒有明著現身,只是一直用小幻術在幫助織田。

  直到太宰治的到來。

  早苗一直都覺得港口黑.手黨的作風真的很有老電影裡黑.道大哥的影子。出行都攜帶著西裝革履、手持槍.械的小弟,尤其是小弟們還往干部身後那麼橫排一站。

  太宰治就是這樣出場的。

  「……只要你扣動扳機,我夢寐以求的事就會到來。」

  「太宰!」

  狹隘逼仄的小巷裡只有橙紅的夕陽余光,甚至不能將整條通道都照亮。

  這是早苗第一次這麼真切地感受到太宰治求死的欲.望。如果在他心裡與其他人有所不同的織田和阪口都離他而去,他會有多難過。

  *

  早苗等待的那一天來得很快。

  無論Mimic的成員怎麼偽裝,他們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鋒利都是掩藏不住的。幾乎是在Mimic的四名成員現身的第一時間,早苗的幻術就密布了整個房子。

  要做出這麼大的幻境是很耗費體力的一個過程,所以早苗的這場幻境只針對了Minic的成員:「老板,事態緊急。我不能多解釋,但是你現在必須帶著孩子們離開這裡。」如果讓他們見到織田作之助回來的話,他們一定會接觸織田的。

  她不信任織田的演技,也沒那麼多時間挨個解釋。

  老板本來就是退.役.軍.人,輕重緩急很分得清。雖然闖入店裡的襲擊者對著虛假的他捅了兩刀都毫無所察,但他仍是不敢出聲。

  五個孩子應該也是被早苗警告過了,這會兒手牽著手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早苗對此很滿意:「門口有車接應你們,是黑色的那輛,不是面包車,別上錯了,快走吧。」

  對著少女做了一個「謝謝」的口型,老板牽著五個孩子離開了這裡。

  Mimic的成員很快就拖著五個孩子下樓。逼真的有幻覺毫無破綻,將五個孩子關進了面包車,四個Mimic成員依次離開了現場。

  但他們不會走遠的,早苗很清楚這一點。如果不是為了讓織田作之助親眼目睹慘狀,他們就不會在車上安裝□□了。

  「櫻見小姐,我們已經脫離危險範圍,現在正往東京方向走。」耳麥裡傳來了下屬的聲音,這是早苗調用自己的權限找來接應的彭格列成員。

  她的幻術絕不會被這些人看破,對五個孩子和店老板的安危她還是很放心的:「麻煩你了,出了橫濱就徹底安全了,路上小心。」

  「是。櫻見小姐您也多注意。」

  「放心。」

  *

  在親眼所見之前,早苗一直沒想通的就是織田作之助會死這件事。有太宰治在,他怎麼可能放任自己的友人自尋死路呢?

  原來是這樣。

  天邊的烏雲積壓,不遠不近的幾道雷聲總是晚於閃電一步到達。

  黑發的少年近乎於哀求的叫著青年的名字,徒勞的伸手想挽留去意已決的人。

  是這樣啊。

  織田作之助選擇了為孩子們和店老板復仇,在太宰和他們之間,太宰治不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早苗一直都知道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裡不受歡迎,沒什麼交心的朋友,也沒什麼值得牽掛的家人。唯一能讓他產生興趣的兩個人,一個在不久前被他發現了間諜的身份,一個就快要離他而去了。

  細密的雨絲滴落在她手上。

  「我覺得很難過。」少女低著頭,明明只有耳麥對面連通的下屬能聽到她的聲音,卻依舊忍不住宣泄情緒,「織田先生明明知道他這一去意味著什麼,但他還是去了。他沒有選擇太宰先生。」

  她的心是偏的,所以不能接受他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櫻見小姐……」

  在她過去的幾個月裡,她總是會想,究竟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才會造就太宰治如此扭曲的性格。現在大抵是有些明白了,可又希望自己沒有明白。

  沒有被選擇過、沒有被愛過的人,怎麼會懂得愛惜自我。

  所以我才要這麼做。在離開前,早苗再次凝望了留在原地的太宰治。剩下的話都被她咽回了心裡,胸腔裡的陣陣轟鳴聲像是什麼重大演講前的禮炮。

  如果沒有人選擇他,那我來選。

  至少我要愛他。

  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最容易感動自己的年紀,不願要宣告給全世界知道,喜歡要藏起鋒芒內斂。心上人是不能受半點委屈的,量力而行是漂亮話,就是要孤注一擲才能彰顯他對自己來說有多特別。

  早苗情竇初開的這一年做過最瘋狂的事情,就是用幻術欺騙了世界。

  *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她預想中的走。

  假的織田作之助在太宰面前說出了那句話,她也成功地將真的織田作之助帶到了東京和五個孩子與店老板彙合。

  在去的路上,為了讓織田作之助配合她的後續收尾,早苗不得已地透露了相關信息。

  「你們不能再留在橫濱了。」

  沒有切身經歷過的人,大概是不能理解失而復得的那種放空情緒。在看到五個孩子仍舊活蹦亂跳的那一刻,織田作之助竟然覺得自己有些腿軟。

  「名字、身份,你們的過去必須都舍棄掉。」少女的眸子圓溜,即使是很認真地在告誡他們,看起來也沒有多少威懾力,「東京或是意大利,或者去別的國家。只要不留在橫濱,你們去哪裡都是自由的。」

  一行七個人,全都是孤家寡人,五個孩子本就是孤兒。織田作之助和店老板也都沒有別的親人。其實是去哪裡都可以的。但帶著五個年幼的孩子遠走異國他鄉,生活壓力肯定也不小。

  「要不要考慮來彭格列?」

  她這樣子怎麼有點像在挖港口.黑手黨的牆角……早苗有點心虛。但她是真心覺得織田作之助可能會和山本武很合得來。畢竟這兩個人都是吐槽功能完全缺失。

  織田作之助原本就不希望繼續在港口黑.手黨做下去,他的夢想是成為小說家。前腳脫離了一個犯.罪組織,自然也不想後腳就進去另一個。

  劫後余生的五個孩子簇擁著織田作之助,他低頭揉了揉咲樂的發頂,做出了決定:「我還要再考慮一下。」

  「我知道你不想從事黑.手黨相關的工作。」早苗原本也沒打算讓他加入正式踏入這邊的世界,「彭格列的產業很豐富,你可以來試試的。」

  「賣海產品嗎?」

  「……」少女用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看著他,「你還是織田先生嗎?竟然會吐槽了?」

  「不……我是在真心發問。」

  *

  在早苗的安排下,織田作之助帶著五個孩子和店老板一起來到了並盛町。因為有話對織田說,又想探望一下奈奈媽媽,早苗也陪著一同前往。

  就安全級別來說,全日本大概都找不出一個比並盛町更安全的地方了。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小鎮用臥虎藏龍來形容真的一點也不誇張。最重要的是,雲雀恭彌這個怪獸常年駐守在這裡。

  任何人相對並盛出手都需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雲雀的怒火。

  「咲樂他們都安排進了並盛小學,這個小店是我租下來的,老板可以像以前一樣開店,不過先說好了啊!這錢是我借給你們的!要還的!」和略顯幼稚的性格不同,早苗做這些事的時候考慮的很全面。

  店老板一直誤會了織田和早苗的關系,總是喜歡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就比如現在。

  早苗給他們租的小店正對著河,門外正好有放學了的並盛中學的學生三兩成群的在嬉鬧。織田的身高站在早苗身邊,說看上去像她長輩都不過分。但就是這麼一個瘦小的姑娘把他們都救下來了。

  她什麼都安排好了。唯一讓織田放不下的只剩下一個人。

  「太宰他……」

  這個名字似乎是少女的什麼情緒開關,她的語氣生硬了起來:「太宰先生還不知道你們沒死的事情。在確定太宰先生按照原定軌跡前進之前,你們不能出現在他面前。」

  「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知道就好。」早苗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她雙手叉腰,似乎是想給自己增加一點魄力:「你欠的是太宰先生的,我是為了太宰先生才救你的。」

  少女的瞳光是很淺的那種紫色,很容易就會被環境光帶跑偏,這會也是被陰影渲染成了深紫。她對太宰治的心意已經不需要言語來形容了。然而太宰治這個人表達自己的方式時常會顯得很扭曲。

  櫻見早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芥川龍之介是一樣的死心眼,要是放任不管的話,很難說她會不會是下一個芥川。

  「那天太宰先生挽留你的時候,你沒有選擇他。」

  在他想事情的時候,少女又開口了。她這次沒有和他對視,而是盯著遠方河流上撞上碎石的一片水花。

  「所以太宰先生以後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這話說的不對,太宰治不屬於任何人。她想說的大概是對他和安吾無法宣之於口的怨懟,又或者是對她自己堅定地選擇了太宰治的炫耀。

  「嗯。」他答應了。

  「他是你的了。」


第17章 私奔並盛

  早苗回到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月亮被雲層遮掩,不開燈的樓層裡是一片昏暗無盡的幽黑。

  「……太宰先生?」

  少年還是往日裡的穿著,只是纏繞在右眼上的繃帶不復存在。

  「回來了呀?」他大概是在笑。

  早苗沒有受寵若驚的喜悅,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

  但少年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沉默,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前天我看見了一只兔子,昨天是鹿。」這是她前兩次說的,其實還有最後一句話,她還沒來得及說。

  「而今天是你。」少年補完了她沒說完的最後一句話。

  這是《蒲公英女孩》裡乘時光機的女孩對男主所說的話。女孩借著時光機的力量回到過去,而她借著【書】的力量得知未來,並且試圖改寫悲劇。超越時空的自我代入感讓早苗選擇了這句話隱晦的表達自己心意。

  同時也是將韁繩遞到了他手上。

  這也是太宰治今天在這裡等她的原因。

  「要和我一起走嗎?」

  烏雲終於被月光強硬地撥開,早苗終於看清了少年臉上的神色。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妖異的鳶色眸子注視著她,像是被綺麗燈光映照著的寶石。

  太宰治這一走,就是叛逃。

  「好呀。」早苗毫不猶豫地走向少年。

  「我跟走你。」

  做出決定的那個瞬間,早苗是衝動的。但要說後悔,好像也說不上。

  只是她這一跑,阿綱那裡對港口黑.手黨就難交代了。她又給大家添麻煩了,希望下次裡包恩見到她的時候,不會下手太狠。心有戚戚的早苗打了個寒顫。

  太宰治今晚好像格外的體貼:「冷?」

  他們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帶,早苗還是白天出去時的行頭。橫濱最近的晝夜溫差還是挺大的,凜凜夜風吹著少女單薄的衣衫,冷這個事實好像已經不需要她自己承認了。

  但少女還是搖了搖頭:「不冷。不過我們要去哪裡?」

  「嗯……先去取點錢?」

  「用我的賬戶吧,太宰先生的賬戶會被港口.黑手黨監控。」

  「沒關系。」少年笑得很開心,「我拿了中也的卡。」

  「……干得漂亮!」感謝您的慷慨解囊,中原先生。

  *

  和早苗預想的有一點偏差,她跟著太宰治跑路了之後,難以交代的那一方成了港口黑.手黨。

  彭格列送來的聯姻人選在港口黑.手黨失蹤了。跟她一起失蹤的,還有港口黑.手黨的高級干部太宰治。失蹤的時間完全吻合,幾乎是可以肯定這兩個人是一起走的。

  「首領,太宰干部帶著人質,我們不好動手。」

  「在談論動手之前,你們情報部門能找到人了嗎?」

  「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他帶著人質走肯定有很多不方便,再多一點時間我們一定能找到他們的行蹤!」

  對櫻見早苗的能力有所了解的森鷗外搖了搖頭,少女出神入化的幻術匹配上太宰治精明的頭腦,想要找到這兩個人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他不再去看爭吵著的下屬,而是把目光聚焦在了一個紅木盒子上。

  這個就是早苗從草壁那裡拿回來的裝有七種屬性C級指環的紅木盒子,他們發現的時候,裡面已經少了一枚霧屬性的指環。也正是這個掉落在櫻見早苗房外的盒子和缺失的這一枚指環讓他們堅定了是太宰治拐走櫻見早苗的猜想。

  「首領。」加藤作為太宰治最親近的一個下屬,森鷗外也破例讓他旁聽了這場會議。趁著其他人爭吵的時候,加藤小心翼翼地問道:「彭格列那邊怎麼辦?」

  被他這麼一提醒,森鷗外倒真的有些頭疼了。那個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年不難應付,真正讓人避之不及的是少年的老師——裡包恩。

  「讓中也君去應付吧?」他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逃避了,「太宰君不在了還真是不方便。」

  因為不能逃避工作了嗎?加藤強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

  *

  太宰治在脫離了港口黑.手黨後只有一個想見的人,他帶著少女在找到了在鬧市獨自飲酒的種田長官。

  要洗去太宰治過去的經歷,至少要花兩年的時間。

  對於一個沒有目標的人來說,兩年的時間或許太過漫長了。至少離開了酒館的太宰治是迷茫的。

  少年已經褪去了西裝加襯衫的打扮,他牽著早苗的手比以往都要用力那麼一點點。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化作一團白霧後又漸漸散去,太宰治像是在准備自問自答,又像是在問她:「接下來,該去哪裡呢。」

  心髒被少年的神情觸動了一瞬,早苗用力地回握他:「要不要跟我回去?」

  大概是「回」這個字眼天生就富有歸屬感,少女的聲音又太過溫軟,太宰治點頭同意了她的提議。

  把這裡的一切兵荒馬亂都拋之腦後,早苗和太宰取了一背包的現金後打車連夜離開了橫濱往東京的方向去。

  「小姐是在東京長大的吧?」半個小時的車程很無聊,太宰治像是對目的地感興趣了,他眼神閃閃亮亮地看著早苗,就像他不久之前在Lupin酒.吧裡和友人說話的時候那樣。

  他現在一定是不開心的。明明不開心,卻還是能笑。

  早苗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勉強自己笑著回答:「是呀。我在並盛町長大的,並盛是個很小的地方,但很適合生活,太宰先生要去看看嗎?」

  無聊、平靜,遠離鮮.血和黑暗的小鎮。聽上去就很養老。

  「唔……想去看看小姐長大的地方。」

  這個人說起蜜語甜言來好像不懂得什麼叫收斂和矜持,剛才還在莫名其妙共情著為太宰治難過的早苗有些羞赧。

  他們在第二天的中午抵達了並盛町,兩手空空的兩個人就像是生活在這裡的居民。

  餓了一上午,早苗沒有急著帶太宰治回去,她輕車熟路地推開了一家名為「竹壽司」的店的推門。

  「山本叔叔,兩人份的套餐,麻煩您了!」

  跟在少女後腳走進店裡的太宰治正巧對上了料理台前投來打量目光的山本剛。

  店老板看清了來人之後立刻笑了:「阿苗回來了啊,快帶著朋友先坐。」

  小小的壽司店因為采光不錯顯得格外亮堂,少女和大叔臉上明媚的笑意和親近的態度讓太宰治突然意識到,這是屬於櫻見早苗的世界在向他敞開。少女不值一提的、溫暖的、他從未見過的小世界。

  跟著早苗坐在了最靠近料理台的位置,太宰治放松了心情。

  他現在身上的衣服是早苗拽著他去商場買的,從頭到腳都是早苗一個人的審美。

  「山本叔叔的手藝可好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能有一份蟹罐頭的話就更好了。」太宰治笑著搭腔。

  早苗顯然對他的這句話非常不滿,嘟囔著撇了撇嘴:「罐頭算什麼,山本叔叔的蟹柳卷比罐頭好吃多了!」

  「阿苗都這麼說,我可不能給你丟臉啊。」山本剛全程聽著兩個人拌嘴,手上的動作半點沒受影響,「來,蟹柳卷。」

  早苗將蟹柳卷放到太宰治面前催促著說:「快試試快試試!」

  少女的雙眼亮晶晶的,滿含期待地看著他動筷子。太宰治突然就起了逗她的心思。入口的蟹柳清甜、米飯松軟,壽司醋的調味也隱隱回甘,的確是不負少女口中的誇贊。

  但他就是要露出遲疑的表情。

  「怎麼了?有哪裡不合胃口嗎?」她看上去很緊張,五官都要皺起來了,順著肩膀滑落的發絲都帶著點繃緊的感覺。

  「——果然和小姐說的一樣美味。」他終於讓她放下心來。

  被太宰治這個說話大喘氣憋得夠嗆的早苗長吁一口氣:「我就說嘛!」

  飽餐一頓後,早苗就打算帶著太宰治去見奈奈媽媽了。不過在那之前,有一件事她還需要提防一下。

  山本剛好笑地看著少女神秘兮兮的動作,但還是順從了早苗想講悄悄話的願望附身去聽。

  「山本叔叔,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見過我啊!」

  「又闖禍了?」

  「怎麼能用又呢——」早苗抗議。

  「知道了,叔叔哪次沒給你保守秘密?」

  「謝謝叔叔!下次遇見阿武一定讓他多回來看看你!」

  在門口乖乖地等著早苗說悄悄話,太宰治抬頭數著店門口掛簾上的流蘇打發時間。如果他沒有背對著大街的話,他就會看到捧著一大堆采購好的食材往街口轉彎的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沒有看見,但織田作之助卻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一邊默念著好險一邊換了條回家的路,小小的腦袋裡充滿了疑惑:櫻見小姐不是說不讓他見太宰嗎?怎麼把太宰給帶來並盛了?

  事實上,衝動之下做出決定的早苗早就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了。如果不是她眼角余光偶然看到了在公園裡玩鬧的咲樂等人,她可能要等到太宰治自己發現了才會想起來。

  雖然不知道太宰治認不認識這五個孩子,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早苗還是用幻術幫五個孩子做了掩飾。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小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看到了什麼嗎?」

  虛……驚?


第18章 宣誓訂婚

  早苗被太宰治一句話問得打了個激靈。雖然說太宰治已經做出了要去武裝偵探社的決定,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難保他不會因為再見到織田作之助而改變想法選擇和織田一起留在並盛。

  一定要瞞住!呆苗暗暗握拳。

  「因為太久沒見奈奈媽媽了,所以在想買點什麼慰問品會好一點!」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早苗的語速很快。

  但這其實真的是早苗誤會太宰了,即使發現織田作之助還活著,太宰治也絕不會安於風平浪靜的日常生活。

  不過與其說這是誤會,不如說這是早苗對織田在太宰治心中的地位嫉妒到變形,從而腦補出來的一個極度ooc的太宰治。

  「哎——」少年似是非是地應了一聲,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但總歸是沒再追問了。

  這算是過關了?早苗松了一口氣,帶著太宰治彎進了一家甜品店,這是她中學時最常和京子小春一起來的店。

  許久沒有來過,店員都已經換了好幾輪。早苗的本意就是不希望驚動太多的人,所以也沒有大張旗鼓地找店老板寒暄。

  「兩份芒果三明治謝謝。」輕車熟路地點完單,早苗轉頭問身邊的太宰治,「太宰先生有什麼想吃的嗎?」

  店裡的空氣浸滿了奶油和糖的甜香,是他往日裡絕不會沾染的柔軟氣息。這裡是櫻見早苗生長的地方,大概也會是織田作向往的生活。

  太宰治語氣輕快:「那我也試試芒果三明治吧。」

  再路過公園的時候,咲樂他們果然已經不在了。不愧是織田先生,言出必行,大好人!

  *

  早苗很小的時候就一直被寄養在沢田家,比起面都沒見過幾次的親爹親媽,沢田奈奈在她的幼年時代成長過程中陪伴了所有的時光,是一位十分優秀出色的母親。

  因為想給奈奈媽媽一個驚喜,早苗並沒有從正門走。她帶著太宰治繞到了後院,滿臉的躍躍欲試:「太宰先生會翻.牆嗎?」

  沢田家的院牆很矮,如果按游戲難易度分等級的話,那這一定是easy模式。

  不過少女一貫都是小淑女的作風,竟然也會翻.牆這樣不文雅的事嗎?

  面對太宰治不加掩飾的懷疑眼神,早苗挺起了胸脯:「別小看我好嗎?以前我也是帶著廢柴阿綱翻出去過的!還瞞住了裡包恩!」

  「那位彭格列十代首領?」

  「對呀,你見過的,在我們的——」早苗悄悄地看了一眼少年還算晴朗的表情,壯著膽子說完了後半句,「訂婚宴上。」

  聞言,太宰治做出了沉思狀:「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什麼?」

  「跟小姐訂婚的,是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干部。」少年鳶色的眸子捕捉著少女虹膜上的瞳光,像是在確認著什麼。

  不用他多言,早苗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他不再是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干部,但她卻仍舊是彭格列的櫻見早苗。

  這個時間點,並盛這樣的小鎮裡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居民區也暈染著昏昏沉沉的睡意,今天的風很溫柔,吹在耳畔無聲無息。

  因為手上拎著三人份的芒果三明治,早苗只有一只手的空余。也許是「不再是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干部」給她的勇氣,她一巴掌呼在了少年的臉上——用非常輕柔的力道。

  「櫻見早苗只和太宰治訂婚。」

  在早苗伸手的時候,太宰治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去躲避她的觸碰,但最終是理智壓制住了意識,任由少女對他出手。

  少年不對她的話做出回應,早苗也急於擺脫這樣有些微妙的氛圍,她站在牆面前比劃了一下,准備後退一段距離助跑。但在她邁出第一步之前,甚至是在她還未轉身之前,腰部兩側驟然被人握住,隨後就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托舉。

  「咦——!?」

  突然的凌空讓早苗不自覺地去握少年緊貼在她腰側的雙手,因為是背對的關系,她完全看不見太宰治一絲一毫。牆體不高,被托舉起來的早苗能很輕易地一覽她熟悉的沢田家後院。

  草坪青翠、陽光明媚。

  「太宰先……」

  少年打斷她的話語裡似乎帶著幾分輕快:「不是要翻.牆嗎?」

  「啊?嗷——」早苗雙手趕緊扒住牆.頭,感受到腰側的手終於有松開的跡像,她借力在牆上蹬了一下,翻身進了庭院。

  太宰治身手利落,緊隨其後。

  然後——

  「這麼快又回來了,阿苗是忘帶什麼東西了嗎?」捧著剛清洗干淨的衣物打算來後院晾曬的沢田奈奈眨了眨眼睛,她注意到了少女手中拎著的袋子,高興道:「是芒果三明治?」

  早苗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我來幫忙!」

  「阿苗真乖。」

  被迅速拋之腦後的太宰治無奈地聳肩,主動伸手接過了少女手中裝有甜品的盒子。

  「這是阿苗的朋友嗎?」

  沢田奈奈一向心大,她完全不在意為什麼早苗會特地帶著人翻.牆進來,也一點沒有家裡進來了陌生男人的危機感。當然,這可能要歸功於少年乖張的長相。

  太宰治願意偽裝的時候,很少人能不被他迷惑。沒等早苗開口,太宰治就自己笑吟吟地自我介紹:「伯母您好,我叫太宰治。」

  就這張把早苗迷得神魂顛倒的臉,用來哄對小輩無條件溺愛的沢田奈奈那肯定是夠夠的。

  「這次回來要住下嗎?綱君的房間可以給太宰君住哦。」

  住……早苗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是之前無意間撞見的咲樂等人無聲地提醒著她,現在還不是告訴太宰治真相的時候。留在並盛太危險了,隨時都有暴露的可能性。於是她抱著沢田奈奈的手臂撒嬌著說:「我也想多留幾天,但是還要回學校的嘛。」

  雖然那個學校她只是掛了個名,出勤率為零就是了。

  沢田奈奈捏了捏少女的側臉:「有在好好學習嗎?」

  「當然有!」

  「太宰君呢?」

  早苗給太宰治挑的一身新衣服看上去朝氣蓬勃,被誤認成學生倒也不奇怪。

  「他可厲害了!我們年級的第一名!」

  扯,都能扯。早苗閉眼吹太宰,睜眼誇綱吉,偶爾還摻雜著藍波和裡包恩的近況。自從他們去了意大利之後,日本的這個家裡就只剩下了奈奈媽媽一個人。雖然早苗隔三差五就會跑回來一趟,但這個房子只有一個人住的話,終究還是太安靜了。

  改天要和織田先生商量一下,讓咲樂他們來這裡玩也挺好的吧?

  在早苗和沢田奈奈閑聊的期間,太宰治一直都扮演了一個完美的旁聽者,偶爾還會接上兩句早苗的戲。

  他的高度配合迎來了少女感激的目光,太宰治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

  早苗從小到大就是嬌生慣養,而太宰治一向是有什麼吃什麼。要讓這兩個人在廚房打下手,也許他們今天忙活到月亮升起來都吃不上一頓熱乎的飯。

  被奈奈媽媽安排去給太宰治鋪床,早苗哼哧哼哧地跑去儲物間裡搬了一套被褥出來,打算趁著還有點陽光的時候曬一曬。

  「太宰先生來幫個忙吧。」雖然不是多厚重的被褥,但層層疊好後也是一個不小的豆腐塊。少女半張臉被遮住,只能露出一雙圓溜溜地眼睛。

  一直側靠著壁櫃看著早苗忙忙碌碌的太宰治終於有了新的動作,他從少女手上分攤走墊被。

  因為只是翻找一床被褥,所以早苗並沒有開燈,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就是敞開著門的房外投射進來的自然太陽光。少年此時正堵在那裡,導致陽光只能從他的身側經過,然後落寞地撲進有些許塵味的榻榻米。

  地上是少年虛虛掩掩的剪影,一半清晰的被陽光勾勒,一半晦暗的被陰影糾纏。

  「小姐有事情瞞著我吧?」

  因為逆光,早苗並不能看清太宰治臉上的表情。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心虛,下意識地抱緊自己懷裡的被子:「……太宰先生指的是什麼?」

  見早苗還在裝傻,太宰治輕笑:「小姐來之前還說,太久沒見沢田夫人了。」然而沢田奈奈看到櫻見早苗的第一句話卻是——這麼快又回來了。這句話不用太宰治提醒就已經被早苗回憶了起來。

  「……」

  「不打算解釋解釋嗎?」

  如果要說早苗現在是什麼感受,她只覺得窒息。太宰治這個人聰明過了頭,或者說,警惕心過剩。她早上說的太久沒回來過,只是為了應付當時自己因為咲樂而走神的一句無心之語。沒想到少年不僅記住了,還在奈奈媽媽提及的時候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早苗試圖垂死掙扎:「一個月也是很久了嘛——」

  「看來是小姐不想告訴我的事情。」太宰治嘆氣。他率先離開了房間往院子裡去,仿佛放棄了對這個問題的追究。

  雖然沒有蒙混過關,但好歹是不再追究了?早苗松了一口氣,小跑兩步跟上了太宰治。她怕太宰治因為自己有事瞞他而心存芥蒂,又期期艾艾地說:「……有原因的。只是暫時不能告訴太宰先生,等時機成熟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那什麼時候算是時機成熟呢?」太宰治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生氣了,反而好商好量地和她盤算著時間。

  哎?太宰先生是這麼容易打發的嗎?

  早苗的步伐停頓了一秒,就這麼點時間,太宰治已經走出去兩步——就好像她永遠也無法挽留的野貓。


第19章 陰影穢物

  早苗的這一頓晚飯吃的食不甘味,她頻繁地在飯桌上偷偷打量少年的臉色。沒有選擇用幻術遮掩自己的動作也是因為她希望能用這種微小的討巧來告訴太宰治,她真的不希望惹他不快。

  然而太宰治表現的十分正常,幾乎是滴水不漏。

  「阿苗明天就要走了嗎?」

  「嗯。因為不能久留啦,等放了假我還會回來的!」

  「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我會的!」

  太宰治坐在餐桌前盯著桌子上擺放著飯後水果和甜點,耳邊聽著母慈子孝的話家常。這樣溫馨的畫面,連帶著削減了他自身陰郁孤僻的氣場,仿佛他也開始食人間煙火了起來。

  少女說是要走,但根本還沒和他商量要去哪裡。這一看就是並盛有什麼秘密不能被他發現,連借口都來不及找就要離開。

  人是一種很難自知的生物。太宰治看向在料理台邊幫忙擦碗的少女想道。

  或許櫻見早苗到現在也意識不到,以她的性格,如果是因為家族立場不同而不能外泄的機密,她向來都是直言不諱的。只有她真正想隱瞞的事情,她才會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在少女自己的認知裡,坦蕩的說無法告知是借口,自己編造謊言也是借口,這兩者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究竟是什麼事呢……

  按照少女的性格,如果是為了他好,一定會迫不及待地來邀功。如果是對他不利……太宰治一哂。雖然櫻見早苗的體術比他還要再低五個檔次,但只要她願意,她隨時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太宰君?」那位包容性極強的沢田太太似乎是注意到了他長久的靜坐,於是她笑著勸道:「如果困了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

  早苗也順著沢田奈奈的話向太宰治望去,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在不解於少年突然就健康了的生物鐘。

  *

  說要走,其實也不全是為了躲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脫離了港口黑.手黨,那就意味著早苗在橫濱的任務已經告一段落了。這一段時間她因為心虛,都沒敢和意大利那邊聯絡。不過她要是再失蹤下去裡包恩怕是要飛來日本親自逮人了。

  彭格列在東京有家偽裝成運動俱樂部的情報中轉站,只要她去那裡隨便接一個任務,裡巴恩和阿綱應該就不會管她了吧?

  「太宰先生了解高爾夫嗎?」

  其實太宰治並不是很喜歡運動,畢竟又累人又容易出汗,除了無端的消耗生命能量外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地方值得熱血。但高爾夫算是個例外。有代步車、有球童,高爾夫是少數懶人也能參與的運動之一。

  不過他們今天不是來打高爾夫的。

  走進空曠無人的高爾夫球場,太宰治注意到了草坪上不同尋常的立樁。他不信神鬼之說,所以對立樁並無抵觸,反而湊近了觀察:「就用這個來震懾妖怪?」

  「說震懾也太誇張了。」早苗找到了總電閥,伸手去夠開關,「這裡的總負責人告訴我,之前的目擊者都一口咬定妖怪是從這些洞裡鑽出來的。他們不知道怎麼處理,所以就先用這些樁子封上了。啊……夠不到……」

  早苗雖然不算矮,不過這裡的總電閥設計的時候顯然沒有把她的高度算在範圍裡。太宰治從少女身後伸手去撥電閘開關,因為姿勢的原因,他和早苗的距離已經無限接近於零。

  「打開了哦。」

  自從出過幾次撞鬼的傳聞之後,運動俱樂部就已經封鎖了這個球場。整個高爾夫球場的各項設施都已經很久沒有運作過了。

  「……謝謝。」

  「然後呢?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太宰先生相信這是妖怪作亂嗎?」

  少年走到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立樁處,伸手晃了晃只是隨意堵住洞口的木質立樁,然後輕輕一用力,就將細長的立樁給取了出來:「不相信哦。」

  光看這個舉動也知道了。

  早苗隨即跟著湊到洞口試圖往裡面打量:「好像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把這裡的都看一遍吧。」

  「好!」

  明明是早苗自己接下的委托,和太宰治一起行動的時候,卻總是不自覺地由太宰來主導行動方針。

  她這算不算是太過依賴太宰先生了?早苗一邊把立樁挪開,一邊在工作之余時不時地看一眼太宰治以確保他還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太宰先生那麼聰明,我聽他的不是理所當然的嘛!給自己找好借口的早苗心情愉悅,她只要負責保護太宰先生的安危就可以了。

  高爾夫球場一共有18個洞,但塗有標記用的紅色油漆的立杆只有7根。

  太宰治半蹲著摸了摸洞口的草坪,又低下頭輕輕嗅了嗅:「……原來如此。」

  「嗯?這麼快就知道了嗎?」

  「大概吧。」太宰站起身來拍了拍褲腿上黏到雜草,又往另一個有標記的洞口走去,「把這裡的都試一下,就能印證我的猜測是否正確了。」

  這個洞口附近的草坪比周遭的更濕潤,而且……雖然草坪上各種化學成分的臭味和草坪底下泥土的味道混合摻雜後極大的掩蓋了氣味,但太宰治依然能憑借著對它數年的熟悉瞬間就分辨出它的本身。

  這是血.腥味。

  但櫻見早苗肯定是聞不出來的,只能由他來親力親為了。太宰治嘆氣。他也真是出息,背棄背景雄厚的港口.黑手黨首領之後,他竟然淪落到了給一個小姑娘來打工的地步。

  早苗學著太宰治的樣子在草坪上摸了摸,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什麼東西?濕乎乎的,好惡心。」

  「是血哦。」

  「咦!?」

  球場不小,要檢查完所有的洞口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早苗說什麼也不肯和他分開,太宰治試著用插在代步車上的鑰匙啟動了車子。開著代步車檢查完了所有的洞口,兩個人一臉嫌棄地拍了拍手,就近在球場的水池裡洗手。

  雖然是白天,但今天的天氣不算晴朗。光線也都陰沉沉的,映照在水面上,連清澈的池底都略顯陰濁。

  水裡的倒影被他們洗手的動作打散,濃郁的陰影在水池邊緣隨著水波碰撞池壁。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把這些沾了血的草坪拿去找專業機構化驗嗎?」早苗從口袋裡抽了紙巾擦手,順便還給太宰治遞了兩張。

  少年接過紙巾點了點頭:「有條件的話這麼做比較好,血.液的干涸的速度並不慢。到我們來還能保持這種濕潤度卻沒有擴散開來,看來這裡的確有點古怪。」

  被太宰治一提醒,早苗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草坪在她觸及時的那種濕潤度顯然和這個球場封閉的時間不匹配。

  「……」她跺了跺腳又搓了搓手臂,有些不寒而栗,「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等我多叫點人再來挖這些草坪土塊,也省時省力一些。」雖然現在還是白天,但天色陰沉,高爾夫球場又空曠。有了心理陰影,早苗現在看哪裡都覺得陰森森的。

  發現了少女的弱點,太宰治在這樣陰森的壞境裡笑了:「你害怕嗎?」

  早苗從來就不是個傲嬌,所以當她接受到這樣的問題時,她會毫不猶豫地占便宜:「很正常的吧?」說著,她就擅自牽起太宰治的手腕准備帶著他回到代步車上。

  少年的手腕纖細,握著他手腕骨的時候,早苗清晰地感覺到了他有多不經打。

  她雖然對自己的幻術有信心,卻不敢在情況不明確的時候盲目自大。太宰治是因為她才會來到這裡的,而且他的存在對世界軌跡也是重要的一環,無論什麼情況,她都必須要保證太宰先生能夠全身而退。

  就在早苗要踏上的代步車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一個拉拽的力量牽扯著她。毫無防備的早苗瞬間失去了平衡仰倒下去,視線中只能看見少年向她撲過來,然後死死地將她護在身下。

  那是……什麼?

  代步車上突然竄出一坨污濁的黑色液體,隱約還能從無規則的形狀裡看出兩個眼睛一個嘴巴。

  要碰到太宰先生了……這絕對——不行!

  「啾啾!」

  在分秒之間開匣,早苗伸手回抱住太宰治,用力的程度似乎是要把少年完全拉進她的保護範圍。靛色的霧屬性火焰瞬間暴漲,在黑色液體到達之前,啾啾高速繞著兩人盤旋,熊熊的靛色火焰在啾啾的幫助下將兩個人完全包裹。

  沒來得及調整衝力的黑色液體撞上早苗的火焰圈,然後嚎叫著被彈開在地上。

  直到這個時候,早苗和太宰治兩個人才終於倒在了地上。後腦勺磕在少年的手臂內側,早苗大口大口地喘氣。

  數秒之間,她的心髒就像經歷了一次蹦極。

  「太宰先生,你沒事吧?」

  少年揉了揉手臂,慢慢地坐了起來:「托小姐的福,沒有受傷。」隨後他將視線移向了還在地上嚎叫的黑色液體。

  或許是因為火焰的灼燙導致了這攤液體的縮水,它現在看上去更像一張臉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第20章 揪小辮子

  謹慎起見,早苗沒有選擇和那攤詭異的液體正面硬剛。她帶著太宰治在火焰的掩護下慢慢撤離了高爾夫球場,並重新封鎖現場。

  或許是因為忌憚著火焰,那攤黑色液體並沒有追擊兩人,但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離開。

  在早苗和太宰治消失之後,黑色的液體在地上化成了更薄的一灘——幾乎要與倒在塑膠地上的水一樣扁平,然後才一點一點地挪進了水池裡,又重新化作潛藏在池壁上的濃郁陰影。

  那輛被早苗和太宰治遺棄的代步車還靜靜地停在水池邊,似乎是在等待著下一個乘坐它的人。

  *

  「這下可難辦了。」回到運動俱樂部的大廳,早苗愁眉苦臉地在手機通訊錄裡翻找著人名,「這我該找誰來?裡面那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總不能貿貿然的再進去吧?」

  「你能弄到目擊者的名單嗎?」

  早苗停下了翻通訊錄的動作看向提問的少年:「可以是可以……你有想法了嗎?」

  「稍微有一點。」

  「那我讓人調資料過來。」

  在資料發過來之前,首先要處理的就是他們兩個人在球場裡沾了一身的草末。因為預計會在東京久呆,所以早苗在來之前就已經訂好了酒店。

  早苗的權限很高,調用資料的速度自然也不會慢。在她還沒洗漱完的時候,手機就傳來了收到郵件的鈴聲。等她慢吞吞地裹著浴袍出去的時候,太宰治早已經叫好了兩人份的客房服務。

  「先吃點東西再看吧。」少年不疾不徐。

  早苗應了一聲,又聯系了人送兩套衣服過來。原來的那身衣服雖然沒有直接地接觸到黑色液體。但她的心理上過不去這一關,還是嫌棄著把換下來的衣服給扔掉了。

  「我們看用戶資料是要去拜訪那些目擊者嗎?」

  太宰治搖了搖頭:「不止目擊者,從第一個目擊者開始一直到球場封閉前的最後一個客人,我們都要去拜訪一次。」

  「這麼麻煩的嗎……」早苗泄憤似的啊嗚一口咬在了松軟的面包上,「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少年握著叉子手心向上,任由手掌向叉子的那一端墜著,手腕處的白皙遙遙晃晃,格外地吸引早苗的目光。看著太宰治這一身毫無裝飾的樸素浴袍,早苗的思緒突然不受控制地想到——眼前的這副畫面,算不算是美人出浴圖?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早苗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小愛好。她來橫濱之後就沒見幾位美人,上一次想用幻術好像還是訂婚宴上見到中原先生的時候。不過當時被太宰先生打斷了。

  餐廳裡突然就彌漫起了潮濕的水汽,少年柔軟的黑發顯得愈發濕軟。

  「小姐?」

  早苗回了神,發現太宰治笑得促狹。她略微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假正經起來:「說到哪兒了?調查的目的?啊……是為了盡可能多的收集情報是吧?」

  「不對哦。」太宰治無情地做出宣判,「小姐根本就沒有在聽。」

  早苗:QWQ

  「是為了找到那個迷之生物的出現條件。」

  一下子沒能理解其中意思,早苗向右歪著腦袋表達自己的疑惑:「出現的條件?」

  「我們之前檢查洞口的時候,雖然沒有離開彼此的視線範圍,但也有不小的間距。如果那個時候動手不是更容易得手嗎?」

  早苗後知後覺。明明有目擊者是在洞口處受到的襲擊,但她和太宰治把整個球場的球洞查了個遍也沒見到黑色液體的一點動靜,偏偏在他們要回去的時候才下手。

  她突然有了一個猜測:「是因為代步車?」

  太宰治將刀叉放下,並沒有宣布對錯:「這就要問過那些目擊者了之後才能揭曉答案了。」

  「那我們的第一站是……?」

  手機屏幕因為電量的不充足而自動降低了明度,為了能看清楚屏幕上的內容,早苗不得不身體前傾。屏幕上是她剛剛發給太宰治的客戶資料,上面詳細記載了每一位客戶的聯系方式以及來訪時間。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客戶名字是一個可以點進去的鏈接,裡面跟詳細的錄有客戶的近照和基本家庭情況。

  而太宰治的手機屏幕則正好停在了這一個頁面。

  照片上的紅發少年看上去溫和有禮,但眉眼間透露出了疏離感。

  在照片的右側是少年的名字——赤司征十郎。

  *

  「赤司財閥的少爺居然還每天上演這種不想暴露優越身份的戲碼嗎?」早苗看著紅發少年的背影嘖嘖稱奇。

  赤司征十郎還只是個中學生,想要找他,早苗和太宰治一致認為學校是最容易堵到他的地方。他們特地起了個大早准備來帝光中學找人,沒想到正好撞見了赤司征十郎從他家低調的豪車上下來獨自走進學校。

  太宰治倒是見怪不怪:「學生都是很單純的。」

  「太宰先生是在說我不夠單純嗎?」

  被少女直白的埋怨,太宰治直搖頭:「單純也有好壞之分,低調一些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兩個人憑借著早苗的幻術混進學校。

  赤司並沒有往教學樓去,而是徑直地走向了另外的建築。

  「籃球館?真是熱血揮灑的青春。」從來就和青春活力這類詞語無關的太宰治發出了行將就木的老人般的感嘆。

  「我們現在去嗎?」

  「去吧,早苗獸。」

  原本躍躍欲試上去搭訕的少女瞬間僵住,她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耳朵,雙手捏著耳垂來回地揉捏,一副少女姿態:「太宰先生剛剛叫我什麼?」

  太宰治含笑重復:「早苗獸?」

  這是什麼毛茸茸的可愛叫法!早苗默默捂臉。這還是她和太宰治認識以來第一次被對方喊名字。

  「再不去的話赤司君就要開始訓練了哦?」

  「我馬上去!」

  望著櫻見早苗落荒而逃的背影,太宰治收起了笑臉:「既然來了,怎麼不出來和她打聲招呼?」

  樹影婆娑地搖曳著清晨略帶冰涼的日光,如果不是太宰治對視線的敏感度超乎常人的高,他也不回發現樹上還藏著一個人,不,應該說是站著,用一種居高臨下地姿態注視著他和少女。

  被人揭穿了,樹上的人也不惱。他干脆的落地,像貓科動物般輕盈。青年有著一頭煙灰色的短發,左手還掐著一支沒點著的煙,臉上的表情除了冷峻就是不耐。

  這是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嵐之守護者,獄寺隼人。

  面對太宰治的質問,獄寺把沒點著的煙咬在嘴裡,口齒含糊地回應:「不用了。我只是來看看這個笨蛋在搞些什麼。既然她還活蹦亂跳的,那我就走了。」

  「這是在擔心她被我蒙騙誘拐嗎?」太宰治明知故問。如果說有什麼是他擅長的之最,或許討打可以排的上號。

  「如果你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彭格列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是以整個家族的名義在威脅他嗎。太宰治微笑以對。

  *

  離開了帝光中學,獄寺總算是點燃了那支煙。在門外等候多時的下屬開車接上了他:「我們現在回意大利嗎?」

  「不。」獄寺吐了一個煙圈,「去並盛。」

  並盛雖然小,但這個小鎮裡生活著太多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人了,整個小鎮就是彭格列現今掌權者的軟肋。因此安插在並盛的各項人員不是小數。

  這些事早苗一直都是不知道的。人事調度是大空部門負責的工作,早苗又向來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她哪知道小小的一個並盛幾乎布滿了自家人的眼線。

  即使她帶著織田作之助一行七人進並盛的時候用了幻術替他們的外表做了遮掩,小鎮一下子進來了那麼多新鮮面孔還是會引起人的注意。

  獄寺隼人盯著車窗外的後視鏡發呆,片刻後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

  這邊的獄寺隼人是坐著車去揪早苗的小辮子了,那頭的早苗本人卻還一無所知地向赤司征十郎詢問著了解一些情況:「赤司同學那天有使用過代步車嗎?」

  「沒有。」少年站著也站得清貴,完全配得上他那張脫俗的臉。要不是地方不合適,早苗多少要啟動一下她的幻術濾鏡。

  「當天是和你的父親一起出席的?」

  「一個商業聚會,我只是陪襯。」

  早苗若有所思:「在俱樂部登記聲稱見過妖怪的川田先生近來還好嗎?他也是同行人員之一吧?」

  「據我所知,不太好。」

  「嗯?」這個消息讓早苗有些意外,這麼多天過去了,沒有一任目擊者上門來鬧過事,她一直以為只是目擊而已,「方便提供一下川田先生的聯系方式嗎?我想去拜訪一下。」

  赤司征十郎明顯遲疑了一瞬,他的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質疑:「可以是可以,不過櫻見小姐不是俱樂部請來的咒術師嗎?」

  ……她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很陌生的名詞。

  早苗氣息微弱著問:「我只聽說過幻術師,沒聽說過咒術師。」

  和早苗完全反過來的赤司眼底也逐漸浮現了一絲茫然:「不是你們說已經聯系了咒術師嗎?」


第21章 昨今明日

  和運動俱樂部的下屬通完電話,早苗氣鼓鼓地扔下了手機:「可惡啊!這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怎麼說?」太宰治收回了欣賞池塘的目光。

  「他們說早就已經聯系過咒術師!但是咒術師那邊人力緊張,預約已經排到了很久之後,所以才想著看我能不能解決。」早苗咬牙切齒,「負責人那邊說因為之前都沒出過事,以為我們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但赤司征十郎卻說,那位川田先生的近況並不好。

  這種家族內部的混亂在太宰治看來還挺新奇的。港口黑.手黨內等級制度森嚴,像這種隨便塞一個任務給干部的事是不太可能發生的。

  這種態度就好像在糊弄吵著要幫夫人做事的小孩。

  嗯……太宰治的目光遲疑地落在了正在給負責人發轟炸郵件的少女身上。如果這個干部是櫻見早苗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咒術師這個名詞,就連他也感到很陌生。而且根據情報表達出來的意思,咒術師的存在是極少數,一般人應該是看不到所謂的「咒靈」,可不僅僅是他和櫻見早苗,就連那些目擊者都看見了。這好像已經不屬於「極少數」的範疇了。

  這究竟是不是「咒靈」還很難說。

  「那還接著查下去嗎?」

  早苗惡狠狠道:「查!不能讓人把我們看扁了!」

  原來我也被算在內嗎?太宰治覺得他應該不在被人看扁之列才對。不過早苗鬥志昂揚,他也就沒有說出來火上澆油。

  根據赤司征十郎提供的地址,早苗和太宰治摸索著來到了一家私人醫院。

  早苗抬頭望著醫院建築外牆上碩大的標志就知道赤司征十郎所言非虛:「川田先生居然已經嚴重到住院了嗎?看來情況是真的不怎麼好。」

  她和太宰治兩個人無名無分的,如果就這麼貿貿然的進去說要拜訪川田先生,那毋庸置疑是會被趕出來的。這也是他們不去找赤司家家主赤司征臣反而選擇了國中生赤司征十郎的原因。

  「看來要給赤司君添麻煩了。」在進入醫院之前,早苗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就麻煩太宰先生假扮赤司君了!我會用幻術覆蓋太宰先生的,我就不現身了?」

  赤司征十郎只聽說過自己的父親派人來探望過川田先生,自己沒有來過,所以並不清楚病房號。私人醫院的保密性通常都很好,如果直接向護士打探川田先生的病房位置,那免不了要各種登記手續。

  所以在早苗的幻術遮掩之下,兩個人暢通無阻地進到了醫院內部。

  「住院部是從七樓開始的,我們要一間一間找過去嗎?」為了加快找人的速度,早苗把小肥啾也放了出來。

  太宰治搖了搖頭,直接按下了十二樓的電梯按鈕:「你覺得會和赤司財閥談生意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一經他的提醒,早苗迅速反應了過來:「VIP病房?」

  範圍縮小了,找人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

  「上把,太宰獸——」

  本來已經准備叩門拜訪的太宰治聽到少女鸚鵡學舌,好笑地回頭給了她一個眼神。

  *

  自從去了意大利,獄寺隼人就幾乎沒有回來過並盛。時隔多年回到這裡,他發現街頭巷尾還和記憶裡的樣子分毫不差。

  「嵐守大人,我們是回基地嗎?」

  「不,去這個地方。」獄寺在中控屏上導出了並盛的地圖,其中代表著目的地的紅點規律地閃爍著。

  駕駛位的下屬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中控屏,隱約看到了「餐館」的字樣。他心裡疑惑著怎麼沒到飯點就想著去餐館,面上卻目不斜視地開著車。

  小鎮的路邊不方便停車,獄寺下車後就打發了下屬回基地報道。

  站在這家名為「昨日·今日·明日」的餐館外,獄寺吐出了最後一個煙圈,然後隨手將煙蒂向後一扔。水紅色的嵐屬性火焰包裹著整個煙蒂,在它落地之前,它就被嵐屬性的火焰吞噬,然後完全的分解殆盡。

  他拉開了小店的門,裡面暖黃的燈光撲面而來。

  「歡迎光臨——」孩童稚嫩的聲線交織碰撞。

  獄寺微怔了一下,然後遲緩地應了一聲:「……嗯。」

  讓早苗把織田等人安排在並盛最有恃無恐的一個原因,就是世界所傳達給他們的軌跡行徑全部都是以事件描述的形式告知,既沒有畫面又沒有聲音,所以知道織田作之助長什麼樣的人本就是極少數。至於孩子們和店老板,那就更無人知曉了。

  只要他們舍棄過去的名字,只要織田作之助的外貌做出一點點改變,不出意外的話就可以瞞天過海。

  在自己的腦海裡搜索著相關信息,獄寺一邊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邊狀似無意地攀談:「新店?以前沒見過啊。」小孩子是最容易漏風的。

  「我們剛剛搬來這裡。」真嗣和優正在幫店老板擦桌子,聽到銀發大哥哥向他們搭話,他也問道:「哥哥是這裡的人嗎?」

  「不是。」

  「哎?那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新店?」

  「我經常來這裡。」

  一直在料理台旁幫忙的幸介突然舉手:「我知道我知道!這就是大人經常掛在嘴邊的出差吧?」

  織田作之助就老愛用出差糊弄他們。來並盛之後的頭一段時間倒是經常在家,但現在又開始故態復萌了。等他下次回來絕對要打敗他!幸介握緊了拳頭,又沉浸到了自己的小世界裡去。

  就五個孩子和店老板的表現而言,並沒有露出什麼端倪。獄寺揉了揉一直安靜地站在他側邊的小女孩,沒有再說什麼。

  *

  川田先生的憔悴肉眼可見。病房裡除了睡眠中的川田先生,就只剩下了一個被高薪聘請的專業護工。

  早苗比太宰治先一步進門,她借著幻術掩蓋著聲音和蹤跡,和太宰治確認了房間裡的情況後就重新關上了門。

  一秒後,清脆的叩門聲響起。VIP病房的樓層一向都很安靜,突兀地敲門聲也因此格外的引人注意。專業護工似乎是有些疑惑,遲疑了片刻後才走到門邊透過門上的方型玻璃向外看。

  紅發的少年穿著帝光中學的校服,手邊拎著一個水果籃,一看就是來探病的。

  「您好,請問您是來探望川田先生的嗎?今天我並沒有收到探病的預約……」護工雖然開了門,但沒有邀請太宰治進去。

  太宰治微微一笑:「我是臨時過來的。家父赤司征臣,方便拜訪嗎?如果不方便的話,下次會正式預約。」

  赤司家的名號在普通人之間可能不響亮,但這位護工常年服務於這一層次的病人。自然不會不知道赤司征臣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地位和層級。他立刻將紅發的少年迎了進來:「川田先生還在休息,往常再過十分鐘就會醒了,您可能需要稍等一會兒。」

  「沒關系。謝謝了。」

  「您太客氣了。」

  太宰治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和站在川田先生病房床邊的早苗對視了一眼。他狀似關心地向護工打聽起了近況:「川田先生最近還好嗎?」

  護工直搖頭嘆息:「不管檢查多少遍醫生都說是貧血,可不管川田先生怎麼進補,檢查結果都會是貧血。」

  聽到貧血,早苗不自覺地聯想到了高爾夫球場裡的那些詭異的濕潤草坪。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太宰治,這一眼是無意識地求證,也或許是潛意識在尋求安全感。但正好被抬頭的太宰治接到了。

  少年偏頭去看護工:「他的臉色看上去確實很虛弱。」

  「也真是怪了。」護工給太宰治倒了一杯茶,「醫生都請了好幾個了,誰來都查不出別的問題。」

  「最近有發生奇怪的事嗎?」

  「奇怪的事?」護工停頓了一下,顯而易見的是在回想,「好像沒有。」

  因為川田先生還沒醒,護工並不覺得和探望病人的來訪者閑聊兩句有什麼不妥。但他顯然也被人叮囑過,一旦涉及到川田家內部的一些事情就立刻閉口不提。不過早苗和太宰治本來也不關心這個,太宰治試探一二確定和這次事件無關後就不再提及。

  就在病房裡安靜下來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川田先生突然有了動靜。他雖然還沒睜開眼睛,嘴唇卻已經在嘀咕著什麼。因為聲音太輕,早苗不得不湊近了去聽。

  川田先生的嗓子大概是因為缺水而導致的些許嘶啞,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在短暫地掙扎後傳進了在場三人的耳朵裡:「……水……水。」


第22章 咎由自取

  護工動作熟練地從床頭櫃上的保溫杯裡取了水,他一邊動作一邊小聲地向太宰治解釋道:「川田先生醒了之後都需要喝點水。」

  水。

  太宰治眉心微挑。病人多喝點水也是正常的,可川田在醒來前表情痛苦,顯然是看見了什麼不好的東西。而且雖然川田發出的聲音很微弱,但他還是從他顫抖的聲線裡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恐懼。

  「您醒了?這位是赤司少爺,來探望您的。」護工盡職盡責地介紹著。

  「您好,川田先生。」

  已經清醒過來了的川田眼神裡帶有一點迷茫,隨後才慢半拍地反應了過來:「是赤司君啊。」

  「是我。您看上去有些憔悴。」

  「年紀大了,居然會被噩夢嚇到。」川田自嘲地笑了笑。

  太宰治抓住了話裡的關鍵詞:「您做噩夢了嗎?」

  「是啊。上個月開始,斷斷續續地老做同一個夢。」

  「有看過相關的醫生嗎?」

  「看了!心理的、生理的,什麼都看了。」川田苦笑,「可就是一點用都沒有。外頭都說我們是撞見了食夢貘,再找不到除妖師,就要被食夢貘帶走咯。」川田先生說得戲謔,顯然是把這個說法當成了一個笑話。

  早苗在一旁卻聽得糊塗。怎麼又變成除妖師了?不是咒術師嗎???

  和早苗的關注點不同,太宰治注意到的是川田話裡的「我們」一詞。

  高爾夫球場妖怪的目擊者有七個,不多不少的正好對應了染有紅漆和草坪帶血的數字。他合理懷疑川田口中的「我們」正是這一批目擊者。

  「夢到的是在球場裡見到的那只妖怪嗎?」順理成章地問出這句話,太宰治好整以暇。

  但病床上的川田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了「赤司征十郎」。他的表情太過自然,至少太宰治是完全看不出作假的痕跡。他說:「什麼球場裡的妖怪?」

  他問得理所當然,讓人很難懷疑他是在裝傻充愣。

  察覺到早苗有些沉不住氣,太宰治用眼神威懾少女,又安撫性地拋出了她迫切想要知道的話題:「您不是向俱樂部投訴高爾夫球場裡有妖怪嗎?」

  川田搖頭否認:「沒有,沒有人見過。我們都是夢見的。」

  「那為什麼……?」

  「那是八乙女他神神叨叨的,說球場裡一定是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怕「赤司」不知道八乙女是誰,川田趕緊補充道:「八乙女就是這次新入股的投資人。據他所說,他認識什麼很厲害的除妖師,非說我們是被妖怪纏上了。」

  生意伙伴之間的置喙,以「赤司征十郎」的身份是不宜摻和的。所以太宰治繞開了八乙女這個人:「那他找到除妖師了嗎?」

  「沒呢,所以我們才半信半疑。」

  早苗本來覺得她的幻術師身份已經夠時髦了,沒想到現在聽說了一個咒術師還不夠,又出現了一個除妖師。究竟是她從前太孤陋寡聞,還是她已經跟不上日本這幾年的變化了?

  套完了想知道的全部情報,太宰治施施然地找了借口脫身。

  早苗緊隨其後:「欠了赤司君一個人情,稍後還得跟他說一聲。」她劈裡啪啦地戳著手機按鍵在發送郵件。早苗的手機還是翻蓋款的,來郵件和電話的時候翻蓋上的彩燈會流光般閃爍。

  太宰治盯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說起來,小姐在國外生活了那麼久,為什麼不用智能機呢?」

  「啊?」早苗突然被打斷了思路,表情還有點空白:「什麼……?啊!智能機?」

  太宰治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少女立刻就被吸引回神。

  「啊——那是因為很帥啊!」少女「啪」的一聲合上翻蓋,然後又「唰」的一聲打開了翻蓋,做了一整套的示範,「太宰先生不覺得這樣很酷嗎?」

  完全不能get到少女興奮的那個點,太宰單手托著下巴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完全沒有。」

  早苗也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問題上吃癟了,她小聲的「哼」了一聲,很快就將其拋之腦後。少女兢兢業業地按照太宰治所告訴她的部署來用自己的權限調動下屬,在動身前往高爾夫球場之前,她們需要做足准備。

  因為擔心中途會出現意外,早苗特地把分部基地的醫療班也抽調了過來。

  在這幾天的觀察裡,太宰治發現了一個很微妙的點。彭格列對少女的態度非常曖昧,她的權限很高,日本分部幾乎沒有她調度不了的事情。但相反的,櫻見早苗在彭格列情報線上的被關注優先級卻十分滯後。只要不涉及到她本人的安危,彭格列就絕不會主動去查她使用權限的目的。

  這種空前的特殊待遇讓太宰治敏銳地意識到了她對於彭格列來說一定是有什麼和別人不一樣的。這種優待絕不會只來自於彭格列首領一個人,彭格列一定有大半的高層都默許了這種對櫻見早苗的優待。

  「今天結束之後,小姐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太宰治突然笑著問,他很久不在臉上纏繃帶了,雙眼都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瞳光深處的鳶色都帶著勾.引的意味。

  *

  早苗或許能騙得過獄寺,但絕不可能瞞得住裡包恩。

  裡包恩之所以沒有揭穿她,是因為木已成舟。織田作之助已經被早苗救了下來,就算再去把他殺了也已經於事無補。

  更何況,沢田綱吉也還在期待著一種可能性——擁有高超幻術能力的早苗,究竟能不能改變結局。

  「比起這個……」裡包恩端起咖啡細細品味著濃郁的香氣,「你或許更應該擔心一下呆苗被人拐跑的可能性,蠢綱。」

  能為了太宰治做到這個份上,櫻見早苗的心意可見一斑。

  之前就隱隱有一種不祥預感的沢田綱吉開始惆悵:他要是用雲雀前輩還能把阿苗釣回來嗎?總感覺和港口.黑手黨的這場聯姻虧大了,說起來,港口黑.手黨那邊好像也沒賺到?

  和港口黑.手黨比爛比出優越感了的綱吉瞬間就平衡了。

  反正阿苗不會嫁進港口黑.手黨了,就算阿苗沒把太宰治拐回來,他們也不算虧。

  「東京咒術高專那邊聯系好了嗎?」

  「聯系好了,以防萬一,高專那邊應該是會把離東京最近最強的咒術師調回來了。」想到早苗那邊可能面對的情況,沢田綱吉還是有些於心不忍,「雖然阿苗帶著【書】的碎片,但是……」

  話還沒說完,裡包恩放下咖啡杯的清脆聲音就截斷了他想替早苗開脫的後半句。

  「蠢綱,她敢大著膽子私自做出這樣瞞天過海的事情,就是因為你和迪諾總是縱容她。」裡包恩的聲音偏冷,眼神裡都是制止的意思,「不是沒有發生嚴重的後果就不算做錯了事。」

  「不記住疼,就永遠不會記住教訓。」

  「誰也沒法保證這次不會出現和當年一樣的世界自我修正,她任性這一次,不得到教訓就還會有下一次。」

  「這是你希望的嗎?」


第23章 危險預警

  從受害者的時間和範圍來推斷,黑色液體並不能離開高爾夫球場。假設這是妖怪的話,那應該也是地縛靈一類擁有地域限制的惡靈。

  在進入高爾夫球場之前,下屬用球場的監控設備對場地內進行了一次完整的搜查。

  他們上次離開時沒有歸為的木質立樁還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代步車也還停在水池不遠處。高爾夫球場裡風平浪靜,看上去並無異狀。

  為了防止進入的時候被突襲,由下屬中持有雷屬性犀牛型匣兵器的人打頭陣。雷屬性火焰的特性是硬化,犀牛的皮膚又堅硬,適合當先鋒。

  「都准備好了?」

  「准備好了,隨時可以突入。」

  「很好。」早苗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一旁的太宰治,「太宰先生就留在監控室吧?」

  周圍的下屬眼神都似有若無地落在了黑發的少年身上。少年面容俊俏、身形清瘦,看上去弱不禁風。他們大多都不知道太宰治的身份,所以難免往一些奇怪的方向去設想。

  下屬A:櫻見大人不是去港口.黑手黨聯姻了嗎?

  下屬B:這是為了真愛私奔了吧?太感人了。

  下屬C:但是這位看上去……不是很能打啊……

  也就是太宰治還能盯著這些掩飾拙劣的眼神面不改色,他搖頭拒絕了早苗的好意:「電子設備很大概率是監控不到那種生物的,我需要和你們一起進去。」

  「但是……」

  太宰治輕笑著截斷了少女後半句沒有說出口的規勸:「小姐,我自己會做決斷。」

  這是在警告她自我意識過剩了。早苗默默地收回了自己那點不合時宜又自說自話的保護欲。雖說太宰先生的確是跟她回了並盛,而且暫時也沒有看出未來要拋下她單獨行動的征兆,被這兩樣意外之喜衝昏了頭,她有點得意忘形了。

  在她和太宰治說話的間隙,下屬已經做好了進入高爾夫球場的部署。

  早苗是個在趨利避害方面直覺很敏銳的人。十年前她潛入米路費歐蕾去救六道骸,能在米路費歐蕾的總部裡如入無人之境,一半靠的是她出色的幻術,另一半靠的是她對危險的感知能力。

  每當遇到可能對她造成傷害的危險時,心髒的跳動都會變得極其不規律。

  就像現在——

  在大門鎖扣應聲而開的瞬間,她又聽到了尖銳、刺耳、讓她全身心都警惕起來的聲音。不是來自於外在的聲源,而是出自於她大腦自動拉響的防空警報聲。

  「別……」

  在門打開了一條縫隙的瞬間,她出聲試圖組織已經做出戰鬥態勢的下屬,也試圖伸手去夠就在她一步之遙的太宰治。分秒之間要顧及的人太多,她甚至自顧不暇。

  胸腔中心髒躍動的聲音和腦中刺耳的警報共鳴,無限滯後的感官在瘋狂追趕直覺所帶來的意識動作。

  「後撤!!」

  和她的驚慌到幾乎破音的警醒聲同步到達的,是數只形體怪異的「妖怪」。

  雷屬性犀牛放出比它體型龐大數倍的雷電屏障展開在眾人身前,肉.體和雷光碰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輕而易舉地擋下來了。

  圍成一圈的下屬有些為難地不知道是該進還是退。櫻見早苗毫無預兆的撤退命令和輕松的局面顯然割裂般違和。

  不對。

  早苗渾身緊繃著,啾啾在她們頭頂的高空盤旋警戒著。

  「太宰先生,這個你拿好。」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用【書】的碎片所打磨成的指環塞進太宰治手裡,眼神堅定了起來,下定決心道:「所有人撤退,讓匣兵器斷後關門。這是命令。」

  雖然完全摸不著頭腦,但彭格列的成員對櫻見早苗的話一向令行禁止。在她做出決定的時候,成員們也有序的准備撤離現場。

  「跑起來!不要磨蹭!」

  緊迫感一直在她心頭久久不散,即便已經逐漸遠離了高爾夫球場,早苗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慌。

  究竟是什麼……

  「佐佐木!」

  「開匣!」

  「後面的別下來!」

  「怎麼了!?」

  隊伍最前端突然騷.亂起來,戰鬥的火光在他們眼前炸開。啾啾加快了速度飛到戰場上空,霧屬性的火焰不斷墜落,仿若一場靛青色的火光之雪。幻術的範圍最大限度的鋪開,在早苗的輔助下,彭格列的成員聯手將堵在前路上的怪物清退。

  太宰治一直跟在櫻見早苗的身後,少女的緊張感證明她撤退的命令不是在無的放矢。視線觸及少女手指上戴著的那枚和塞給他的這一枚相同的指環,這是櫻見早苗當初從彭格列帶回來的、視若珍寶的那一對指環中的一枚,指環如今的尺寸不大不小,正好能戴進他的中指。

  趁著沒有人注意他的時候,太宰治悄悄地點燃了他手中的這枚指環。幾乎是在點燃指環的瞬間,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什麼東西在快速地接近他們。

  而跑在他身前的早苗也在同一時刻停下腳步抬頭,她厲聲勸阻:「都趴下!」

  爆破聲完全蓋過了少女的嗓音,石塊飛濺著砸向四周,遂又被各色的火焰彈開。

  「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地方試試我的新能力,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類。」隨著牆體破裂後濃重的煙霧散去,一個人影從灰暗處走了出來。他臉上有兩道十分不自然的縫合痕,中長的藍色頭發隨意地披散著。

  這麼近的距離,就連其他成員都清楚的感覺到了那種凌人的壓迫感。

  危險、危險,這個「人」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令人深感不妙的氣息!

  灰藍色中長發的青年姿態從容,即使被這麼多人包圍,他也依舊閑庭信步般地走在包圍圈中間。

  「原來是你們兩個嗎?」青年笑眯眯地走到早苗和太宰治的身前,「剛才感受到的強大的咒力,就是你們嗎?」說著,他伸手就想去抓離他最近的太宰治。

  「啾啾!」

  裹挾著高純度火焰的小肥鳥以與它身形極度不符的高速啄向青年。

  青年並沒有躲避,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眼神都沒施舍一個給啾啾。只是在啾啾撞到他之前,青年的手掌猛然變大,打算將啾啾整個握住。

  明顯超越人類所能變換的大小給人帶來了不小的視覺衝擊,下一秒,啾啾子彈般穿透了青年的掌心。

  圓滾滾的白色小鳥舒展開了小翅膀,鳴叫著飛回了早苗身邊邀功。

  早苗揉了揉啾啾的小腦袋以示表揚:「做得好。」

  掌心被活生生地穿了個洞,青年連悶哼都沒有一聲,反而微笑著轉向了早苗。眼睛裡明暗交錯的光和他臉上痕跡明顯的縫合痕交織出一副猙獰的表情:「竟然有這種力量,你似乎比他更強一些。」

  「我的能力可以通過觸碰你的靈魂改變你的形態。」青年被啾啾貫穿的右手再次變換了形狀,逐漸復原的過程過於惡心,早苗忍不住撇開了視線。

  青年並不介意少女的態度:「剛才的那些就是我實驗後的產物。很遺憾,我還剛開始學習這項技能。這些人類的靈魂都太弱了。」

  「不知道你們兩個的靈魂,會不會比他們堅韌?」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早苗和太宰治被瞬間突圍的青年一左一右地扣住了肩胛骨,因為快要揭曉謎題的興奮讓他控制不住臉上的笑,近距離的縫合痕更顯詭異。

  「來吧,試試吧。」


第24章 生死之約

  在此之前,早苗從來沒覺得她會離死亡這麼近。

  靈魂被觸碰的瞬間產生的衝擊力震蕩著她全身心的精神力,即使在衝擊力到來的前一秒她還在想著太宰治絕不能死在這裡,現在也已經自顧無暇了。

  周圍下屬各色的火焰已經模糊成重影,靈魂共鳴帶來的暈眩感天旋地轉。

  「櫻見小姐!」

  「中村,雷犀呢!?」

  在渾身閃過電光的犀牛撞過來之前,藍色中長發的青年松了手,他看上去有些驚訝。被他抓住的黑發少年和少女相繼因為承受不住靈魂的衝擊而倒下,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變化。

  「哈哈。」他笑出了聲,「真是不可思議,你們怎麼會保護自己的靈魂?尤其是你。」

  他指向了意識尚且清醒的太宰治:「明明是毫無咒力的普通人,竟然能做到程度。」

  從少年的略顯蒼白的臉色上能看出他也很難受,但和一旁幾乎半昏迷狀態的少女比起來,他的狀態還算是不錯。

  太宰治半閉著眼睛、呼吸逐漸平穩,他緩慢地扶著早苗靠在他肩膀上才不疾不徐地開口:「改變靈魂的形狀,看來不是在說笑。」他的異能力似乎也不起作用的樣子。

  「你能察覺到自己靈魂的輪廓嗎?作為一般人來說,還真是了不起。」

  「雖然我確實向往著肉.體和靈魂的死亡,但我討厭痛感。」少年語調平和,尾音還帶著幾分嫌棄。

  指環源源不斷地反哺著他輸入的火焰,雖然自他點燃火焰至今還沒有多久,還不能熟練地掌握火焰,但櫻見早苗塞給他的這只指環和他從那個紅木匣子裡順出來的指環有著天壤之別。

  視線偏向了仍然處於暈眩狀態的早苗,太宰治嘆了口氣。

  「今天可真是麻煩了。」他喃喃低語。

  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如果他還可以被稱之為人的話,即使在場的彭格列成員再多一倍,那也是打不過的。櫻見早苗現在又是毫無戰力的狀態,真是……死局啊。

  霧屬性的靛色火焰顫顫巍巍的被傳遞了過來,指環上循環著的火焰波動驟然有些陌生。太宰治下意識地低頭,但只來得及看見少女把臉埋進他頸窩的動作。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現在身處險境,太宰治倒是不介意調侃她兩句。

  「太宰先生。」早苗在他頸間輕聲求道,「能麻煩你把他們都帶出去嗎?」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事實上她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也確實說不上好。所以這副氣若游絲的樣子說起話來就顯得她愈發可憐:「我會想辦法拖住他的,拜托你了。」

  又是這樣的場景。

  和織田作一樣,為了無關緊要的別人就要放棄自身。如果她要說下一句話,那一定是——

  「是我把他們帶進來的,我必須承擔起責任。」

  看吧,和他預想的一字不差。

  人情也好責任也好,這種東西明明就是可以遺忘舍棄的。不管是織田作還是櫻見早苗卻始終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

  「我們逃吧。」他懷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心思出聲誘惑,「只有我和阿苗,我帶你走。」他太清楚如何牽引人心了,每一個詞都選用的極具吸引力。

  你也會和那個人一樣嗎?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就連太宰治自己也說不清他是在期待著櫻見早苗的選擇還是在等待被櫻見早苗選擇。

  也正是太宰治的這句誘引讓早苗突然清醒了過來。

  她在做和織田作之助一樣的事情。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能設身處地的理解織田作之助執意赴約的心情,情勢所迫,她別無選擇,織田作之助也是。如果不按照他們心裡的執念去做,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就會崩塌。人死不可怕,她只怕自己從今以後再也無法面對自己,再也做不到問心無愧。

  但她同樣也不想讓太宰治被放棄第二次。

  「我向你約定,太宰先生。」少女的眼神透亮,她支撐著地面一點一點地坐直了身子。霧屬性的火焰從她指尖彌漫,自下而上,逐漸將少女的身形掩去。她拿起了之前塞給他的指環套進了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雖然尺寸不合,但上面燃著的火焰反而明艷了幾分。

  早苗捧起太宰治的側臉,附身迎合上少年晦暗不明的瞳光:「我一定會活下來的。所以在那之前,請允許我透支一份獎勵吧?」

  唇與唇相貼的觸感如羽毛般輕盈,轉瞬即逝的就像羽絨擦著唇畔墜落風中。與匆匆一吻一起消失的,還有少女本就若隱若現的身形。

  等太宰治在彭格列成員的攙扶下站起來的時候,目之所及已經沒有了灰藍色中長發青年和少女身影,就連那些被改變了靈魂形狀的「人」也一並消失了蹤跡。

  *

  「在人類的世界裡,這就叫自我犧牲是不是?」眼看著其他人逃跑,青年既不惱也不追,他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誇獎少女,「了不起了不起。」

  早苗警惕著青年的動作,又試圖通過言語來爭取時間:「你怎麼就能確定,我今天一定會死?」

  「要試試看嗎?」

  「敬謝不敏!」

  青年腳下的地板出現了裂縫,石子碎末橫飛。在鋼筋水泥拼湊出來的夾層裡竟然蠻橫地長出了一大片薔薇荊棘。叢林中的藤蔓驟然暴起,纏上了青年的手臂和小腿。

  青年絲毫沒有被束縛住了的危機感,反而悠閑地撥弄著長滿倒刺的荊棘藤條:「這是什麼?障眼法嗎?作為人類來說,還挺成功的。」

  這根本就是對實力差距的有恃無恐。

  他越是坦然,早苗就越不敢動彈。算算時間,太宰先生他們應該也快離開了吧?那她也該找機會逃走了,再待下去,她恐怕就完成不了和太宰先生的約定了。

  「在這種時候分神可不是什麼好的習慣。」

  「哎?」

  「得手了哦。」

  視線尚未來得及鎖定目標,早苗就被一掌擊飛了出去。她的身體素質本就偏弱,這一遭重擊讓她感覺五髒六腑都移位了,難受得她干嘔了兩聲。

  和以往裡包恩訓練她時總留一手不同,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你是在等你的同伴逃走嗎?」青年慢悠悠地走到早苗身邊蹲下,他俯視著側趴在地上的少女。或許少女自身無法感知到,但在他的眼裡,少女的靈魂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高級的一個。

  這種感覺也是剛剛才開始的。是什麼時候呢?真人捏著下巴開始思考。明明一開始的時候女孩的靈魂和那個少年的靈魂還處於同一水准。

  早苗緩過氣來才啞著嗓子開口:「你到底是什麼?詛咒?還是妖怪?」

  「哦?你知道詛咒?」真人似是否認似是遺憾地搖頭,「可惜。以你這點微弱的咒力,是不可能成為咒術師的。」

  「誰要成為咒術師啊,我明明是幻術師。」

  「這可由不得你了。」真人再次伸手觸碰早苗。他抓著少女纖細的手臂將她提溜起來,然後似乎是在打量著她身體裡的靈魂,「不管是你還是剛才的那個男孩,在承受了一次無為轉變之後靈魂和肉.體竟然沒有一點損傷。」

  見少女沒有要回話的意思,真人倒也沒有急著動手。他笑眯眯地問道:「你覺得是先有靈魂還是先有肉.體?」

  早苗嘴角一抽:「這算什麼問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青年並不回答,只笑著看她。

  「好吧。二選一的話,先有肉.體。」

  「回答錯誤~」

  既然你知道答案,那問她的意義在哪裡!?這個「人」是真的無聊。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她的小命掌握在他的手裡,早苗一定會懟他廢話真多。

  但她現在只希望他的廢話能再多一點,所以早苗立刻反問:「你怎麼證明?」

  「我能看見哦,你們靈魂的形狀。」

  「那照你的說法,懷孕的女性身上是有兩個靈魂?」看到青年楞了一下,似乎真的開始思考她隨口吐槽的這個問題,早苗松了一口氣,然後又繼續胡說八道,「你怎麼知道靈魂不是從肉.體裡孕育出來的?你有見過剛出生的嬰兒嗎?」

  大概是因為強烈的求生欲在催使著她,平時思考問題都需要別人提示的早苗這會胡攪蠻纏起來一茬接一茬:「你又是怎麼誕生的?你說靈魂先於肉.體,那在擁有你現在的這具身體之前,你有靈魂的記憶嗎?」

  因為青年的不做聲和自己難得的思路清晰,早苗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竟然逐漸擺出了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

  「我誕生於人類對人類的憎惡和恐懼,自然有相關的記憶。」

  「那是別人的,不是你的。」早苗立刻回懟。

  「……」真人盯著少女篤定的神情,像是在考量她說的這句話的真假,「我一周前誕生,可我擁有更長遠的記憶和靈魂,就連□□也可以跟隨靈魂的形狀自由變化。」

  一周前?早苗眨了眨眼。那這相當於還是一個嬰兒啊?

  「你又不是人,怎麼能和人比呢?」早苗的語氣突然循循善誘了起來。嬰兒是吧?馬上就教會你什麼叫做險惡的大人!

  徹底啞口無言了的真人沉默著一動不動的和少女對視。

  過於得意忘形了的早苗忘記了一件事。在人類社會裡,還有一種名為「熊孩子」的物種。

  自惡意中誕生的真人當然也是善用「壞」的思維模式,所以他露出了孩童般純真笑顏的時候,腦子裡也理所當然的是不把人當人的「純真」想法。

  「總而言之,再改變一次你的靈魂試試。」

  「……」早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她擠出一絲笑,盡全力掩飾自己的咬牙切齒,「你總了什麼言?」

  真人朝她充滿惡意的一笑:「「無為轉變」。」

  在術式發動的瞬間,少女淺紫色的瞳孔放大。心髒停跳的一秒仿佛抽干了她所能呼吸的所有空氣。

  即使少女渾身軟倒,也只是模糊了意識。她的靈魂沒變,肉.體也沒變。

  「剛才就覺得很奇怪了。你和那個男孩,一個咒力微薄、一個毫無咒力,居然會不受我術式的影響。」真人提著眼神渙散的少女站了起來,他突然想起之前那只裹著微弱咒力就能貫穿他手掌的小鳥。

  即使他已經將那一個小孔復原,掌心卻一直隱隱發燙。

  「說起來,那只小肥鳥去哪裡了?」

  「啾!」

  一聲近乎於賣萌的鳥叫聲在他頭頂想起,緊跟著的還有大片的陰影落下。

  他條件反射地松開了少女後自己躲避,不過眨眼的時間,霧白色長發的女孩子就已經被巨大的鳥爪整個抓起。

  「騙人的吧……」真人不可置信地看著體型遠遠超過原本體型數百倍的巨型肥啾。

  脫離了險境,早苗雖然渾身難受,但還是盡力做出了一個高貴冷艷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字裡行間都是在擠兌他沒見過市面的樣子:「啾啾是成長型的匣兵器。就你那兩條驢腿想跑過啾啾是不可能的。再見了!」她諷刺的是真人當時突破彭格列成員的包圍抓住她和太宰治時變出的馬腿。

  或許是因為不信,青年竟然將雙手變成了翅膀。

  早苗大驚失色:「啾啾快飛!」

  「啾!」

  啾啾是成長型的匣兵器,要變到一爪子就能抓起早苗的這種程度的大小本來就需要高額的火焰量來維持。之前消失了那麼長的時間也都是為了讓啾啾不受打擾地積蓄火焰。

  沒跑出兩步,早苗眼尖地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這大概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盡管大腦的每一寸感受都在叫囂著不舒服,但早苗還是鉚足了勁大喊:「雲!雀!白蘭在這裡!打他!」

  和白蘭那對相似度略高的小翅膀吸足了仇恨,幾乎是在早苗喊完的下一秒,數顆與現在的啾啾體型大小相近的針球呼嘯而過,以一種足以把人碾成泥的速度和力道砸向了真人。

  見到自己安全了,早苗放松了精神。兩眼一閉,安心地昏睡了過去。

  *

  「居然真的能讓雲守大人過來!」雷屬性犀牛的使用者遠遠地看見了滔天的雲屬性火焰,不由得對自己身邊這個「櫻見大人的愛人」刮目相看:「多虧了有你,你是怎麼說動雲守大人的?」

  太宰治笑了笑,沒有解答他的疑惑。

  下屬本來也沒真的指望著得到答案,他感嘆了一聲後就重新鑽回了車裡:「看啾啾的方向,應該是要飛去分部基地。我們先繞回去等櫻見大人吧?」

  太宰治最後看了一眼遠處天空中戛然而止的交戰搖了搖頭:「我有別的事情,你先回去吧。」

  「你不回去看看櫻見大人嗎?」

  少年背對著他揮了揮手,獨自走向了路邊。

  距離櫻見早苗脫險已經過去了五六分鐘,但她卻一次都沒有向最近的下屬下達救助命令。那說明少女的傷勢不輕,如果在裡面拖延時間的間隙又承受過那種靈魂被震蕩的招式,那她現在的精神狀況絕對不會有多好。

  真是奇妙,他不在櫻見早苗的身邊卻充分地感受到了被保護的感覺。是與階級層級、身份地位都無關聯,只出自於她本人自我意志的保護欲。

  在她輕易對他許下生死之約的時候,就應該已經做好了從今以後都和他捆綁在一起的覺悟了吧?

  太宰治打開手機點開了一個小程.序。和固執地使用「看上去很帥」的翻蓋手機的早苗不同,太宰治用的是寬面的觸摸屏智能機,寬屏上規律閃爍的紅點在以均勻的速度前行著。

  這是他在帶著彭格列的成員離開前在櫻見早苗身上放的定位,幸運的是,情況沒有壞到要啟用它。太宰治匆匆一眼確定了少女正安全地被轉移後就鎖屏收起了手機。

  趁著櫻見早苗無暇顧及他,他需要去印證自己的一個猜測。

  畢竟等早苗傷好了之後,他應該沒有時間再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了。

  如果太宰治再晚一秒關掉手機屏幕的話,他會發現代表著櫻見早苗實時位置的紅點逐漸慢了下來,最後甚至停在了東京某個平凡熙攘的街頭上空。數秒後紅點再次移動,只是這次比起用「移動」這個詞來形容,「瞬移」或許會更適合紅點位置變動的速度。

  *

  「傷勢處理的怎麼樣了?」

  「身體上的傷都已經治愈了,但她的精神狀況很差,不確定之前是經歷了什麼。」

  是誰?早苗昏昏沉沉地聽到了有人在她身邊談話。

  「彭格列花了大代價讓我去保證她的安全,沒想到這小姑娘的運氣還真夠差的。」

  「怎麼說?」

  「稍微去現場看了一下,本來只有一只二三級左右的咒靈吧?不過她去的時候,那只低級咒靈已經被別的咒靈解決了。」

  「哎——現場傷亡呢?」

  「就她一個。」

  太宰先生和大家都安全了嗎?啊——說起來,那個時候是不是還看到雲雀了?他怎麼會來?被雲雀救了……?她在哪啊?聲音好陌生……咒靈是什麼?彭格列?是阿綱嗎?

  早苗費力地試圖睜眼張口,但大腦始終傳遞著力所不能及的信號給她,最終只能是徒勞地意念掙扎了一下。

  「哦?醒了?」

  「五條,別打擾她,讓她休息吧。」

  「嗨嗨。」

  離開的腳步聲和關門的輕微碰撞聲相繼傳進她的耳朵裡,而後就是冗長的沉默。過於安靜的環境催生了她的睡意,折騰了那麼久,早苗的精神也確實是很累。沒過多久她就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

  再次回到並盛的時候,太宰治對著陰影下空無一人的小巷嘆了口氣。

  沒有了櫻見早苗這張通行證,他一個人回到彭格列的地盤,難保彭格列的人不會對他動手。雖說他多少也領悟到了一點使用霧屬性火焰的竅門,但要使用幻術的話還是太勉強了。

  織田作離世的那天,他第一次點燃了火焰。要弄到戒指不難,不過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只能從黑.市裡搜刮到相當低劣的指環,只用一兩次就會碎裂。

  那枚特殊的指環分開的時候被早苗拿去,現在他手上只剩下了從紅木匣子裡偷出來的那枚了。

  稍稍用微弱的幻術更改了一點面部特征,太宰治轉身走進了陽光裡。

  一個留著飛機頭的青年和他擦肩而過,青年嘴裡叼著草葉子,時不時地還吹出兩聲口哨。青年並未察覺到什麼異樣,很快地就消失在了一個轉角。

  太宰治在原地停了兩秒,然後笑了笑:「草壁哲矢。」

  聽到有人念自己的名字,草壁半信半疑地後退了兩步,果然發現一個陌生的少年站在那裡:「你是……?」

  「昨天的那通電話,是我打的。」

  昨天的電話……草壁順著對方的話回憶了起來。昨天他只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也就是這通陌生電話說動了恭先生去救早苗小姐。想到這裡,草壁不由得被自己的好奇心驅使,他問:「你是怎麼說服恭先生的?」

  太宰治笑:「我和早苗查高爾夫球場事件的時候,正好調了受害者資料。」

  草壁不明所以。

  「很巧,受害者裡有一位左代先生是一名企業家。他每年要上交給並盛的稅收占並盛全年收入的15%。」

  ……所以恭先生你其實是去救並盛的錢袋子了嗎!要是早苗小姐知道了大概又會大吵大鬧吧。草壁一想到那個畫面就有些頭疼。

  「鑒於我幫你們救下了早苗,你能不能也幫我一個忙?」

  「……什麼?」

  「放心,很簡單的。」太宰治笑得一臉純良,隨著靛色的火焰彌漫,他身上用作掩蓋的幻術逐漸消失,露出了他本來的樣子。他舉起自己戴著指環的手展示給草壁看,「這枚指環應該可以證明我的身份了吧?我和早苗走的時候帶走了幾個忠心的下屬,是她幫我安頓的,但一直都還沒來得及告訴我他們的下落。」

  「我只需要你,幫我查查並盛有沒有新來的人口。」

  這確實是一件小事。草壁遲疑了片刻後就點頭應下:「那你跟我來吧。」

  *

  其實那天他就已經隱隱察覺出了端倪。

  在他面前死去的「織田作」言辭和往常有微妙的差別,是除了他和安吾以外的任何人都不會發現的細枝末節。

  站在店名為「昨日·今日·明日」的小店門外,太宰治恍惚地長吁了一口氣。

  怎麼說呢?這種意料之外又預測之中的感受。

  在櫻見早苗把那枚指環交給他的時候,他的異能力「人間失格」其實是發動了的。他也因此得到了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

  身後有腳步聲逐漸靠近,太宰治堵在店門口不讓開也不轉身。

  「太宰……」

  聽到熟悉的聲音和語調,太宰治終於回頭看向來人:「我是該和你說好久不見還是該說初次見面呢?」

  在織田作之助的設想裡,他和太宰治的重逢至少也會是兩年後。但既然太宰會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他已經確定了既定事實。所以織田作之助沒有選擇逃避,他走到太宰治身邊用說著「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打招呼:「那就初次見面吧。」

  「是啊。」太宰治認同道,「畢竟你現在已經是櫻見明了。」

  這個名字是當時櫻見早苗帶著他們去登記新身份的時候,孩子們起哄取的。

  過往的姓名、身份都已經不能再使用了。原本沒有姓氏的幾個孩子也通通掛上了櫻見的姓氏,當新名字登記錄入系.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徹底和過去揮別,開始了新的人生。

  「是她告訴你的?」

  「不。是我自己找來的。」

  「進去說吧。」

  「話說回來……」

  織田作之助推開了店門和老板打招呼,然後在孩子們的簇擁下艱難地走到了桌邊:「怎麼了?」

  太宰治促狹地笑著評價:「你染的這個頭發還不錯。」

  為了掩人耳目,織田作之助染了一頭低調的黑發。

  「啊。街口的理發店裡染的,3500円一次。」

  「感覺有點貴了呢。」

  「是嗎?」

  和過去一樣的談話氛圍似乎很讓人放松,對這種閑暇時刻已經倍感久違了的織田突然想喝點酒。他向店老板討要了兩個杯子放在桌上,用眼神詢問坐在他對面的某人。

  「不喝了。」太宰治搖頭拒絕,「等會還要去探望病人。」

  「她生病了?」

  「准確的說,是受傷了。」

  這話一說出口,織田作之助看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了譴責的意思,他搖了搖頭,滿臉都寫著不贊同:「你趁著她受傷的時間查她?」

  被人指責了,太宰治反而在笑:「就是因為打算還欠下的人情才會這麼做。」

  「你不是說過,人情這種東西忘掉就好了嗎?」

  在他去救芥川龍之介的那天,太宰治是這樣說的。雖然那時他已經推門離去,但少年語調溫柔的那句話還是乘著傍晚微熱的風飄進了他耳中。

  那時的他沒有聽,此時的少年顯然也是要違背他自己說過的話了:「因為是她的人情嘛。不還的話,以後會一直被嘮叨的吧?」

  見不得少年這副游刃有余的樣子,織田作之助難得地恐嚇人:「彭格列會輕易接受你嗎?」

  拐跑了彭格列首領的師妹,又間接導致世界軌跡發生變化,讓他這個本該離世的人依舊活蹦亂跳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沒有因此產生嚴重的後果,在一個組織裡,櫻見早苗的這種行為應該也是屬於嚴重違紀的。如果是換在港口黑.手黨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少女必然是會被當做叛徒處理。

  「恩情太重,只能把我自己賠給她了。」

  少年話裡話外都執著於人情、恩情,就是沒提及少女最想要的那一種感情。

  織田作之助憂心忡忡:「如果你還沒想好,就別招惹她了。」想起少女那日在自己面前宣誓對太宰治的主權,他更擔心了:「她會當真的。」

  *

  早苗再度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飯香喚醒的。長時間的不進食和長時間的睡眠導致她醒來時渾身無力,早苗只好偏過頭去看香味飄來的方向。

  在她的視線裡,一個紅發的少年捧著盒飯正大快朵頤,看上去也是餓了挺久的。

  「啊!你醒了!?」和她對上了視線,少年驚喜地問,「身體還好嗎?需要幫你喊家入……啊,就是醫生,你需要嗎?」

  比起醫生,她現在更想吃飯QAQ早苗費勁地搖搖頭,然後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少年手中的盒飯。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白,又或者是少年的情商不低,他竟然意會了:「你餓了嗎?」

  早苗立刻點點頭。

  「我去幫你買!」少年雷厲風行,說著就要往外跑。但沒走兩步他就保持著姿勢倒退了回來,「我忘記了,五條老師說要優先保證你的安全,我不能走開。」

  ……早苗閉了閉眼,像是要節省出睜眼的力氣來說話:「餓死了的話,就不安全了。」

  「有道理!」少年似乎被她說服了。

  早苗雙眼閃起了希望的光。

  「但我還是不能走。」

  光消失了。

  「不過我可以叫伏黑去買!」

  「……這位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同學。」早苗的語調異常沉痛,她努力平穩自己有些波瀾起伏的呼吸,「下次說事可以一次性說完嗎?可以的吧?」

  自知理虧的少年撓了撓頭,老實地笑了兩聲:「我叫虎杖悠仁。」

  說完這句話,房間裡又沉默了下來。早苗安靜地閉目養神,心裡疑惑著她這是在哪裡。陌生的人名、陌生的地方,還有之前她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那位「五條」老師。聽他們對話時的意思,是阿綱讓他來救我的嗎?那雲雀是誰喊來的?

  帶著滿腹的疑問,早苗又開口了:「你知道我的手機在哪兒嗎?」

  「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了。」虎杖悠仁捧起一個透明的塑料盒子,他的神色有點猶豫,片刻之後才做了決定問到:「除了手機,釘崎還在你身上發現了這個。」他從塑料盒子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紐扣狀的物體:「這是你的嗎?」

  那是一個定位器,這顯然不會是早苗自己帶著的。

  早苗楞了一下,看著定位器的目光有些呆滯。這會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放在她身上的?

  她的這套衣服是那天出發去高爾夫球場前換的,一直到她被啾啾帶著逃走陷入昏迷,接觸過她的人都屈指可數,除了她調來的各部門下屬,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少女的眸光明暗交錯著閃動,最後語氣飄忽的不確定道:「是我的吧?」

  本來打算拿到手機就給太宰治報平安的早苗突然冷靜了下來,她又問:「知道我在這兒的人多嗎?」

  「哎?應該不多吧?」虎杖扳著手指開始數,「五條老師、家入前輩、伏黑、釘崎……大概還有校長吧?」

  少年話裡的特有名詞出現的頻率較高,早苗忍不住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了聲:「從剛才開始我就想問了,這裡是學校?」

  「是啊,」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早苗將信將疑地打量了一圈房間後又把目光定格到了少年身上的深色制服上:「什麼學校?」

  少年眨了眨眼睛,誠實回答:「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很正式的全稱。

  ……怎麼感覺更可疑了。

  面對可愛少女逐漸不信任的眼神,虎杖拿起塑料盒裡的翻蓋手機遞到她手邊以證清白。

  因為她的失蹤,分部基地裡已經欒城了一鍋粥。好在獄寺及時帶著她被安排好的人帶走了的消息才避免了一場風波。

  這時候接到櫻見大人的保平安訊息,他們也只是更放心了。但這一切都和脫離了集體選擇獨自行動的太宰治無緣,所以當少年從「昨日·今日·明日」的小店裡走出來的時候,他手機屏幕上的紅點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停留多時了。

  太宰治:……?

  *

  知道早苗遭罪不小,迪諾還特意從意大利飛來了日本。

  早苗捧著盒飯准備用餐的時候,早就從沢田那裡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的迪諾已經帶著大批的人馬浩浩蕩蕩地被攔在了咒術高專的門外。

  「BOSS,帶的人太多了。」羅馬裡歐無奈地提醒道。

  迪諾尷尬地笑了兩聲:「可是大家都很擔心阿苗啊。」他話音剛落,身後的一眾下屬就緊跟著起哄。

  羅馬裡歐不為所動:「那你們就在這堵著吧。」

  在門口這麼一僵持,等迪諾和羅馬裡歐找到早苗的時候,少女手裡的盒飯已經見底。看見他們進來,早苗驚喜地跳起來:「迪諾!」

  「傷員不要亂動啊!」

  「嗷。」

  早苗乖乖地坐回床.上:「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啊。」迪諾一副好哥哥的姿態,事實上他也確實是的,「給你帶了好多東西,等你傷養好了,帶你回意大利怎麼樣?」

  開心地從羅馬裡歐手裡接過各式各樣慰問品的早苗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條件反射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怕回去挨罵挨揍。」早苗誠實且可憐巴巴地說道,「我做錯事了,一定會被裡包恩教訓的。」

  如果換作是別的事,天塌下來迪諾也給她撐著了。可對像是裡包恩,那連迪諾也只能和早苗一起犯怵。師兄妹兩個苦哈哈地對視一眼,迅速放棄了這個話題。

  除此之外也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早苗的視線落在了被她擱置一旁的定位器上,然後又轉頭笑著聽迪諾說她不在意大利時發生的趣事。

  因為早苗這次遇到的咒靈很特殊,高專建議她多留一段時間靜養觀察,所以迪諾沒能帶走她。

  和師兄愉快地約定好明天再見,少女滿足地躺回了床上左右翻滾了兩圈。

  大概是因為學校裡人少,高專一到晚上就空曠的寂靜,為了不胡思亂想,也為了不半夜撞見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早苗拍了拍臉頰准備早點休息。就在她輕聲哼著小曲兒鋪床的時候,什麼人踩在木質地板上走路的聲音清晰地在她門外響起。

  早苗鋪床的手一頓,她又側耳細細去聽,發現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在她的房門口停住了。

  ……

  少女僵硬著身體從床.上爬下來,拿起放在床邊的指環,然後點燃了一簇烈烈燃燒的火焰。做完這幾步動作之後,她輕手輕腳地打開了窗戶,悄悄摸摸地爬了出去。

  在雙腳落地的瞬間,她以她此生最快的速度衝向了虎杖悠仁宿舍的方向。

  「有什麼困難的話,到那找我就好了!」

  虎杖同學。

  她現在——真的有大困難啊啊啊啊!

  在她身後的房間裡,照著定位一路找來,晚了一步打開房門的太宰治疑惑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

  去上洗手間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掉落:

  宰和其他人能看到真人和咒靈都是因為【書】的碎片在場

  呆苗【書】的碎片拿走了之後用幻術其實不是對真人用而是對宰和下屬用的

  在真人眼裡呆苗的靈魂高級是因為她有【書】的碎片,後來拿了兩個所以就更高級了)

  -

  這裡真人還是個剛誕生一周的嬰兒)還沒得來及掌握洗.腦技巧所以成了諧星)

  這章五條老師還是沒能出場ORZ

  -

  宰宰因為擔心呆苗放的定位器慘遭誤會)

  千辛萬苦找過來還被當成了奇怪的東西)

  -

  (因為和觀觀[我基友!]哭哭還差400字到萬字,觀觀靈光乍現給我寫了這個小劇場,有700字!)

  【觀觀送我和你們的入V小禮物】

  武偵宰X櫻花苗的小劇場

  太宰家旁邊有一棵櫻花小樹苗。

  六歲的太宰治盯了樹苗半晌,鼓起腮幫子說:「既然是小樹苗!就叫早苗!」

  但太宰治不知道的是,早苗有自己的靈魂。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後,開心得不行,想和太宰治打招呼,伸出自己的樹枝,碰了碰太宰治黑色的卷發。

  可太宰治以為是風吹動了樹枝,就這麼走了。

  太宰治十歲時,開始迷戀上了自殺。

  他選擇了早苗,因為這顆櫻花樹並不算特別高,他站在椅子上也夠得著。

  太宰治精心挑選了一卷麻繩,吊在樹枝上,准備將自己的頭探進去。

  早苗:?

  早苗很茫然,不知道太宰治要干什麼。但是她知道,人類是脆弱的生物,如果讓太宰治的頭鑽進那個洞洞裡,太宰治會死的!

  早苗狠了狠心,砍斷了自己的樹枝,太宰治摔在了地上,揉著屁股委委屈屈地哭。

  她有點內疚,但早苗只是一棵樹,能怎麼辦呢?

  早苗將自己身上的櫻花花瓣抖落下來,送給太宰治。

  可太宰治不知道,太宰治沉浸於第一次自殺的失敗,還摔了屁股,跑進了屋子。

  早苗看著他跑走了。

  太宰治十二歲的時候,他跑到早苗身邊,和她說,他想離家出走。

  他說他討厭自己的父母,都戴著虛假的面具,讓他去過政客的生活,這樣的世界太無趣了,他找不到一點意義。

  太宰治說,可是家裡看他看的很嚴,如果能不那麼嚴就好了。

  早苗想了想,覺得自己有辦法。

  等太宰治回房間後,她砍斷了自己這棵櫻花樹,落在地上 ,發出砰的一聲,驚動了夜間的所有人。

  早苗想,自己是樹靈,就算沒有這棵樹也不會死,只是會沉睡一段時間。

  早苗太累了,閉上眼沉沉睡去。

  她沒看到,太宰治遠遠地站在人堆外,怔怔地看著她倒在地上。

  他的表情,像是在哭。

  早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後了。

  她不知道太宰治在哪裡,只能到處飄啊飄,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總算在一家咖啡店看到了身穿咖色風衣的太宰治。

  他已經長大成人,面容俊秀。

  早苗很高興,打算跟著他,繼續做他家周邊的樹。

  可是當她跟著太宰治回到家時,太宰治忽然鎖上了門。

  他抬起眼,滿是笑意。

  「早苗,我等你十年了。」


第25章 平衡之間

  這其實不能怪早苗膽小,任誰大半夜在陌生地方聽到這種未知的腳步聲都會感到驚悚的。

  被早苗瘋狂拍門的急促聲音驚醒,虎杖悠仁眯著眼睛像只剛剛睡醒的大貓,還打了半個未完的哈欠:「出什麼事了?」

  「有鬼啊啊啊!」

  「鬼?」

  「在我門外!我聽到腳步聲了!」

  自從見識過了咒靈,虎杖悠仁就再也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了。但在高專的地盤裡,總不能還有咒靈在四處游蕩吧?

  但看早苗的樣子也不是在惡作劇。虎杖摸了摸後腦勺:「一起去看看?」

  早苗死死扒住少年的胳膊,一邊欲哭無淚道:「可以不回去嗎?」

  拖著八十多斤的小廢物,虎杖倒是一點都不費勁:「放心吧,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早苗聽到聲音跑出來的時候慌不擇路,穿著拖鞋就出來了。而虎杖又是被急促的拍門聲驚醒,出來的時候也穿著軟底的棉拖。兩個人走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極為輕巧,深夜的走廊裡寂靜無聲,倒真有點驚悚片的氛圍感。

  「呀~你們在這做什麼呢?」一雙手從黑暗中探了出來,一左一右的從後面將早苗和虎杖雙雙攬住。

  「啊啊啊!」

  「……小聲點嘛,小朋友個頭不高,聲音挺大的。」身後的人躬身低下頭來,從他們兩人中間探出一個白毛腦袋,「晚上好啊。」

  和被嚇得臉色發白不敢動彈的早苗相比,虎杖就淡定多了。他早在來人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就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五條老師!」

  「……熟人?」早苗戰戰兢兢地回頭。

  入目是一頭凌亂的白毛,緊接著就是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黑色眼罩。

  早苗從喉嚨裡吐出了一個音節:「無……」

  五條悟轉頭看向了她,用一個上揚的「嗯」的長音等待著少女沒說完的後半句話。

  「無臉男!」

  「哎呀,別看我這樣,我也是人哦。」五條悟說話的語調悠揚起伏,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的人類身份,他伸手掀起了眼罩的一角,「看吧看吧,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哦?」

  雖然只能看見眼睛的一部分,但好歹真的是五官齊全的人類了。被安撫下來的早苗鎮定了起來,並且終於回想起了這個令她十分耳熟的姓氏:「五條先生?」

  這種稱呼對五條悟來說還挺新鮮的。

  不過早苗想到的不是這個,她依稀記得她昏迷的時候聽到過一個女聲和「五條」在談話,言語中還提及了彭格列一詞。

  許久沒和師兄聯系過的早苗一時間忘了捉鬼的事情:「是你救了我嗎?」

  「准確的說,是你手上的那枚指環。」

  早苗楞了一下,然後才似懂非懂的「啊」了一聲。裡包恩只告訴她這個是【書】的碎片,具體的作用是一點也沒說,當然,她也嚴重懷疑裡包恩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怎麼用。

  「詳細的情況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根據多方信息的彙總分析和推測,你手中的這枚指環或許可以用轉換器來形容它。」

  「哈?」早苗似懂非懂地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向早苗的房間走去,為了方便早苗更好的理解【書】的碎片的作用,虎杖悠仁被五條悟指示著向早苗科普了有關於的咒術和咒力的知識。雖然之前隱約有聽運動俱樂部的負責人說過一些,不過直到這個時候早苗才終於完全理解了咒靈和都市傳聞中妖怪的區別。

  「所以說,我的部下能看見咒靈完全是因為那天我帶著這兩枚指環?」

  「沒錯。」

  「那咒力呢?」

  「用通俗的話解釋,這枚指環能將你的火焰轉換成咒力,從而供你驅使。」說到這裡,五條悟停頓了一下,他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要不要考慮來高專入學?」

  咒術師因為稀少,所以工作量常年處於超負荷的狀態,他更是一年到頭都忙忙碌碌。櫻見早苗雖然咒力微薄,但是她手握指環,以她的火焰量足以支撐她成為一名優秀的咒術師。

  他這個應該不算挖人吧?五條悟不負責任地想到。高專是不建議她兼職的,當咒術師也可以繼續當黑手黨嘛。

  早苗下意識地拒絕。

  也沒希望一次就成功的。五條悟聳了聳肩,繼續解釋道:「你遇到的那只咒靈所謂的用咒力保護靈魂,大概就是因為指環將你本身就在全身流通的火焰轉換成了咒力,所以才會對你的靈魂沒有影響。」

  那太宰先生……?早苗雖然疑惑,但沒有問出口。

  不過她沒有說,想的那個人卻沒有任何征兆的出現在了她的房間裡。

  *

  在房間裡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早苗回來,太宰治倒是先找到了被少女擱置在一旁的定位器。

  「啊呀呀。」他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妙。

  他放這個定位器在少女身上的初衷是為了方便救她,但他一沒和早苗打過招呼,二這個定位器最終也沒在正途上派上用場。兩個因素重疊在一起,難保櫻見早苗不會多想。

  這下可麻煩了。

  太宰治一邊想著對策,一邊巡視了一圈早苗的房間。從各項配備的用具來看,早苗的情況應該還不錯,至少不是需要一堆醫療器具纏身的地步。

  「……要不要考慮來高專入學?」

  不遠處傳來了陌生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他熟悉的女孩的回絕。

  太宰治眯起了眼睛。他面朝門口安靜地等著,沒過多久,三個摟成一團的人進入了他的視線範圍。

  這裡必須要提的是,此前的早苗因為害怕,所以一直緊緊地箍著虎杖悠仁的手臂。在五條悟出現之後,她又一直被五條悟攬著說正事,因此就一直沒松開手。

  和少女四目相對上的瞬間,太宰治笑了。

  而接收到這個笑容的早苗倒是沒辜負他,立刻心虛地縮了一下身體。從視覺效果上看,她更貼近那個粉色刺蝟頭的少年了。

  太宰治的笑容越發燦爛。

  在早苗和太宰治相顧無言的時候,虎杖不合時宜地出聲:「……鬼?」

  「這顯然不是吧。」早苗小聲回應,「虎杖同學見過這麼好看的鬼嗎?」

  五條悟原本還在打量著少女房間裡的不速之客,聽到這句話,他低頭看了一眼眼神緊緊黏在黑發少年身上的早苗,突然領悟到了什麼。他心情愉悅地拎起虎杖悠仁,看上去很體貼:「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睡個好覺。」

  眨眼間兩人就消失在了門口,甚至沒給早苗反應的時間。

  就剩她們兩個人了。早苗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突然開始緊張了起來。她還站在房間門口,一下子不知道是該進還是退。

  「不進來嗎?」太宰治一副主人邀請客人進屋坐坐的模樣。

  「啊?哦!」早苗乖巧地關門進屋。

  太宰治扶額:「這麼聽話可怎麼行啊。」

  原本盤算了無數種不用坦白的說辭來打消櫻見早苗對他的疑慮,但一到了她本人面前,好像都不需要了。在太宰治眼裡,櫻見早苗是個毋庸置疑的笨蛋。不管是智商上還是情商上都是。

  對付笨蛋就要用笨蛋的方法。

  「我昨天去了一趟並盛。」

  !

  少女淺紫色的瞳仁裡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顯然一下子是慌了神。

  「太宰先生怎麼突然想到去並盛了?」早苗笑得很勉強。

  她是真的很不會掩飾自己,臉上的每一寸都寫著「我好心虛」。

  「去見織田作哦。」

  「哈哈哈什麼嘛,原來是去見織田作啊……」早苗干巴巴地重復了一遍太宰治的原話,然後讀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去見了織田作!?」

  太宰治愉快地點頭承認:「對哦。之前就一直很在意小姐有事瞞著我,所以去印證了一下我的猜測,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他說的輕快,早苗卻一臉的萬念俱灰。

  完了完了,她要去鹽水罐頭裡和六道骸當鄰居了。不知道現在飛回意大利找裡包恩和阿綱認錯還來不來得及QAQ為什麼會暴露啊!是織田作之助沒藏好嗎?還是她露了破綻?難道是第一次帶太宰先生回並盛那天公園裡的孩子們是被看見了的?

  現在怎麼辦?她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啊!重點應該是安撫太宰先生讓他繼續按世界原來的軌跡走下去吧?

  冷靜,冷靜。早苗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只要太宰先生還願意去武裝偵探社,那應該就沒問題。

  太宰治欣賞著少女焦頭爛額思考問題的表情,然後終於在她狀似理清了思路的時候姍姍開口:「織田作什麼都和我說了,所以兩年後我還是會進武裝偵探社。如果是擔心這一點的話,小姐完全可以放心。」

  「咦?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太宰治笑得一臉純良,「我可不能恩將仇報呀。」

  心頭大患驟然解除了警報,早苗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太好了。」

  「如果是這麼點事,小姐告訴我的話我就會配合的,完全不需要瞞著我哦?」深知這是少女精神最放松的時刻,如果要忽悠她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間。太宰治慣會打蛇隨棍上,他用遺憾的口吻嘆氣:「小姐這是不信任我。」

  完全被說中了。早苗心虛地抹了把臉。

  「不僅僅是不信任我,小姐這麼做,是不是也低估了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少年這麼問著,鳶色的瞳仁在月光下泛起了盈盈的流光,「這對我好像不太公平。」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說明時間到

  【書】的碎片其實就是一種能量轉換,能把綜的三個世界的不同力量體系相互通用。

  上一章早苗拿走指環前每個人都能看到真人,因為滿場都是呆苗的火焰,等她從宰宰手裡把宰宰那枚拿走,她再對下屬和宰宰用幻術,好讓他們覺得自己是有一戰之力的,從而讓他們沒有顧忌的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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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色樂園

  早苗被太宰治連番的「委屈」說得啞口無言。

  為了改變這個讓她被動的局面,早苗向太宰治露出了一個賣乖的傻笑,然後十分殷勤地整理了她凌亂的床鋪:「太宰先生這麼晚過來,先休息吧?」睡一覺,然後直接把這段直接忘掉!

  雖然少女沒有說出來,但太宰治還是從她臉上讀出了這層意思。

  凡事見好就收,壓得太緊也容易讓早苗回過神來翻舊賬,到此為止是最合適的狀態。

  這個房間原本是只安排了早苗一個人,房間裡當然也只有一張床。既然早苗把唯一的一張床讓給了太宰治,她就打算從櫃子裡再翻出一床被褥鋪地上。

  還沒等她走出兩步,太宰治就從身後拽住了她的袖口。

  少年身上穿著的是他們出走橫濱那天早苗替他選的衛衣,比起他以前穿的那些襯衫西裝,簡單的衛衣款式因為面料綿軟讓太宰治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清冷感,也沒有了在港口.黑手黨時的陰郁氣質。

  他坐在蓬松的被褥間抬頭看著自己。這種從未有過的視覺角度讓早苗有些恍惚,她怔怔地看著太宰治沐浴在月光下,思維發散著想,如果現在要用一個詞來描述太宰先生身上的氛圍感。那應該是「柔軟」。

  他是卸下了警惕心和銳利尖爪、翻著肚皮呼嚕嚕的大貓。

  「讓小姐睡地上的話也太失禮了,小姐還是病人呀。」太宰治順著衣袖牽上了少女的腕骨,將她引導了回來,「不建議的話,擠一擠?」

  美人自薦枕席,如果這時候退縮了,那她豈不是太不知好歹了?給自己的貪圖美色找到了借口,早苗順水推舟地迅速點頭答應,眼神裡亮晶晶的光是遮擋不住的明亮。

  雖然是一張床,但其實還是兩床被子。

  側躺下來想觀察對方的兩個人面面相覷,然後早苗遲來的羞意終於上臉,她默默地把臉埋進了被窩裡裝睡,臉上的溫度幾乎要和捂得悶熱的被窩一致。

  太宰治眨著眼睛注視了全程,等早苗把臉埋進了被窩裡才勾起了唇角的笑意。

  大膽冒進又怯弱膽小的矛盾感在少女身上被奇異地融合,比尋常人積極,卻又不符合積極的自我否定。

  看來得先改變她對我的固有印像了啊。

  *

  早苗睡覺的時候通常都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因此太宰治會看到床頭櫃上放著那兩枚特殊的指環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那是無論在上面寫什麼都可以實現的【書】的碎片。

  或許是因為碎片的不完整性,他點燃指環後能看到的絕大多數記憶都比較簡短殘缺。不過仍然可以判斷出那是櫻見早苗的記憶。

  意大利朗潤的日光照拂著種滿綠植的庭院,霧白色的長發被傘下的陰影暈襯成了灰色。少□□雅地坐在巴洛克風格手工雕花的實木椅上,身前是煨著小火的一壺紅茶。

  相當精致的大小姐生活。

  「聯姻?」少女詫異地看著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太宰治似有所感,他繞到了早苗身後,果然在她手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跟著早苗連夜從意大利飛往橫濱,在親眼見過之後,太宰治才意識到他們初次見面的這天晚上,他自己的表情有多冷漠。

  哎呀呀,第一面就沒留下好印像嗎?

  太宰治還是第一次以別人的視角來看自己,人心果然是這個世間上最奇妙的東西。縱使他能從櫻見早苗的性格和思維模式推斷出她的行為軌跡和思考方式,也依然無法百分百的感同身受。

  他知道怎麼做會讓早苗開心,也知道怎麼做會讓她傷心。但都與他無關,別人的情緒只能用短短一個詞來概括,腦子裡是知道的,心上是沒有知覺的。

  「如果是織田先生,他會為了救自己重要的人而選擇犧牲更多無辜的人嗎?」

  換個角度再來看這句話,少女搖搖欲墜的決心正在發出求救。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如果我說會,你就會得到心理慰藉嗎?」

  如此刻薄。

  太宰治嘆氣,忍不住摸了摸站在他房門外散發著怨念的少女發頂。這是一段記憶虛影,當然不會有實體。他自嘲地看著自己穿過虛影的手。

  用言語諷刺早苗尋求心理慰藉的他自己,也妄圖在當事人無法感知到的記憶片段裡自我安慰嗎?

  「要和我一起走嗎?」

  「好呀。我跟你走。」她答應得果斷,走得毫不遲疑。

  少女跟著他融入夜色,遠走進橫濱的黑夜裡,然後捧起一抔月色將他照亮。

  *

  早苗的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一直壓在心頭的大事有了完美的結果,她又恢復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覺醒來就有明媚的太陽,一下床就有……

  早苗猛地停住了步伐。她眨了兩下眼睛,然後倒退回床邊,如果她的記憶力沒有出錯的話,這張床上應該還有一個人才對。難道是她的幻覺?

  將信將疑地盯著空無一人的床鋪,早苗陷入了自我懷疑。雖然昨天是有想太宰先生的事情,但她還不至於夜有所夢吧?

  「早上好呀,早苗。」

  順著音源望去,早苗終於確認了有關昨晚的記憶是真實存在著的。她看著少年手裡的一杯牛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見少年將牛奶遞了過來,她自然地接過。一杯熱牛奶下肚,她的腦子才堪堪轉過彎來:「你剛剛叫我……?」

  太宰治眯眼笑道:「早苗。」

  叫名字會顯得和人更親近,但早苗卻沒有欣喜若狂。她頂著一張好像被雷劈了的表情僵硬地問:「你還是太宰先生嗎?」被震撼到用上了敬語。

  「如假包換。」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早苗恍恍惚惚著走回床邊:「我好像還沒睡醒。」她端正地坐回床上,然後鄭重其事地向太宰治晚安,說著就要拉上被子躺下。

  來自拉扯被子的阻力阻止了她躺倒,早苗順著手往上望去就看到了少年滿臉的遺憾:「居然有這麼不能接受嗎?」他好聲好氣地哄:「不過早苗現在還不能睡哦,有客人來了。」

  「客人?」啊……昨天好像確實和迪諾約好了。

  反應過來的早苗立刻從床上蹦起飛奔到衣櫃前,她一邊以手作梳撥弄著凌亂的長發,一邊打量著她沒幾件漂亮衣服的可憐衣櫃。她是昏迷狀態下被帶來了這裡,自己的衣物只有一套,這個衣櫃裡的衣服大概都是高專的人替她准備的。

  將就地梳洗打扮穿戴好,早苗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遠遠地就看見了正在等她的迪諾和羅馬裡歐。

  「迪諾!」順著助跑的力量,早苗撲向了朝她張開雙臂的迪諾。被迪諾穩穩接住,她立刻開始作威作福:「先去買衣服!」

  「嗨嗨。」

  被遺忘了的太宰治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注視著兩人。這個金發紋身的男人的身份他也算是比較了解。

  迪諾·加百羅涅,彭格列同盟家族裡最出挑的加百羅涅家族的第十代首領,同時也是裡包恩的第一個弟子,是櫻見早苗的師兄。他和早苗的關系也確實如資料所寫的一樣親厚。

  好在早苗還沒有完全將他忘記,少女賴著迪諾走了兩步又回頭招呼他:「太宰先生去嗎?游樂園!」

  「咦。」還沒等太宰治回答,一直被早苗拖著往前走的迪諾就回過身來。他用沒有被早苗箍住的那只手攬住少女的肩膀,將她覆蓋進自己的陰影範圍。

  從太宰治的視角來看,這是在宣誓保護範圍。

  青年琥珀色的瞳孔緊鎖著他,臉上勾起的虛假笑意和他手臂上的紋身營造出他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阿苗還有朋友嗎?真傷腦筋,不知道會有兩個人,所以今天多帶了一個部下。」如果再算上太宰治的話,那就是五個人了。

  早苗神經大條:「後座擠……唔唔!」後半句還沒出口就被迪諾眼疾手快地捂了回去。她用茫然的眼神抬頭看向迪諾,只接到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眼色。

  她不明白,太宰治卻心裡門清。這是來給她找場子來了。

  只是就算是來給早苗撐腰的,兩個人的親密舉止也還是太過礙眼。

  「既然這樣,那就把地址告訴我吧。」太宰治坦然地接受了迪諾話裡的未盡之意,「我會跟上的。」

  「哦?」看著少年這副氣定神閑的姿態,迪諾陽光且喜悅地假笑,「那就太好了。地點在黑手黨樂園,那麼我們稍後再見吧。」

  仍然被視為港口.黑手黨叛徒的太宰治如果在黑手黨樂園現身,那就無異於自投羅網。

  給自家師妹小小地出了一口氣,迪諾心情愉悅地帶著早苗離去。

  早苗似乎扯著迪諾加百羅涅在說什麼,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他。在得到太宰治的點頭後才終於不再回頭的和迪諾一起坐進車裡。

  太宰治對黑手黨樂園並不陌生。

  因為這個樂園的特殊性,不少組織都喜歡在這裡談判和交易。他為港口.黑手黨做事的時候也曾來過幾次,所以系統裡肯定錄有他的信息。

  不過他也確實該想到的,彭格列的幻術師和加百羅涅的首領怎麼可能會去正常的游樂園呢。

  看來正門是進不去了,或許他可以選擇偷渡繞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因為下班晚了所以更新晚了很抱歉!

  -

  黑手黨樂園,家教日常篇裡的那座島)

  島的後門是可樂尼洛在鎮守,提前給宰宰點個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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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鏡樣咒靈

  黑手黨樂園營業那麼多年,外部的娛樂設施變化倒是不大。除了新增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危險項目,其他的幾乎都和早苗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鏡樣迷宮最近有擴大嗎?」早苗一上島就目標明確地直奔她最熱衷的娛樂項目。

  為了保持迷宮的新鮮感,黑手黨樂園的鏡樣迷宮每半年就會變動一次迷宮布局,偶爾還會對迷宮進行擴建。這也是多虧了黑手黨們為了維持這個能讓他們盡情放松身心的樂園而往這裡投入的大量資金。

  迪諾和羅馬裡歐不遠不近地跟著早苗,兩個人身高腿長,悠閑地散著步也能跟上。

  *

  迪諾說的多帶了一個部下是他見到了太宰治之後才隨口編的,早苗一上車就發現了這個不攻自破的謊言。她有些奇怪:「你不待見太宰先生嗎?」

  「他從港口.黑手黨叛逃的時候,你自願跟他走的?」迪諾以問答問。

  「是呀。」早苗不以為意,她熟練地翻開了櫃子從裡面翻找著小零食,「因為他看上去很難過嘛。」

  得,想走就走了。迪諾捂臉。虧了他們還在意大利擔心她是被騙了。

  *

  「阿苗怕是栽了。」想起剛才的對話,迪諾止不住的憂心忡忡:「她看人的眼光怎麼總是這麼的……獨特……」先是雲雀、再是骸、然後是XANXUS,後來又是白蘭。

  這傻孩子怎麼盡是一心一意地看上了一些自己完全拿捏不住的人物呢?

  注視著早苗的背影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鏡樣迷宮,迪諾覺得有點愁人。

  「哎?」才走進迷宮的檢票區,早苗就發現了不對勁,「今天不開放嗎?怎麼這麼安靜?」

  鏡樣迷宮的整個迷宮區空無一人,就連工作人員都沒有一個。只有迷宮的入口處豎著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看上去蕭條無比。

  迪諾環顧了一圈周圍:「奇怪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上個月還來過一趟。」

  「去問問可樂尼洛!」

  *

  黑手黨樂園建造的初衷是為了讓黑手黨們帶著度假的心情來休息,因此入島審查十分嚴格。無關人員如果拿不到推薦信或是招待信被判定為非法入侵,就會直接被遣送到幕後黑手黨島。

  但太宰治走不了正門,就只能迂回著從後半島上島。

  以前一向是拿著招待信來黑手黨樂園接受高級待遇的太宰治當然不會知道,鎮守幕後黑手黨島的人是曾經的彩虹七子之一、出身於意大利海軍水下行動突擊隊的可樂尼洛。

  不過其實這些虛名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可樂尼洛分別在裡包恩的嘴裡和拉爾的嘴裡都聽說過有關於太宰治和櫻見早苗的事。所以當他抓到從山崖下翻上來的太宰治的時候,他突然就笑了。

  櫻見早苗看上的人,就這個體能可不行,需要好好鍛煉鍛煉。

  等早苗、迪諾和羅馬裡歐坐著電車到達幕後黑手黨島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穿著一身迷彩軍裝的可樂尼洛。而是一副慘兮兮樣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早苗快走了兩步走到太宰治身邊。

  她擔憂地看著少年渾身濕透的衣物,將疑問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不遠處看上去意氣風發的可樂尼洛:「發生什麼事了?」

  「喲。呆苗好久不見啊,來得正好。」可樂尼洛大步地走過來,狠狠地蹂.躪著少女霧白色的柔軟長發,「我在幫你訓練他啊。」

  「訓練什麼?」

  可樂尼洛理直氣壯:「體術。」

  ……早苗低頭看了一眼氣若游絲的太宰治,突然很想捂臉。

  看到太宰治吃癟,迪諾倒是在早苗身後幸災樂禍地看著他。指望阿苗折騰這小子報復他是沒戲了,還不如讓他們來親自動手。

  太宰治對在場其他的人想法心知肚明。他扒著少女的手臂,臉上未干的水珠和水痕讓他看上去更可憐了,就連少年鳶色的眸子似乎都化成了一汪水。他深知早苗的弱點,也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果不其然,對太宰治這張臉毫無抵抗力的早苗瞬間就心軟了:「太宰先生也會成為幻術師的,沒必要練這個吧?」

  幻術師和幻術師的組合。災難級別的糟糕。

  可樂尼洛露出了不贊同的神情。六道骸和庫洛姆雖然也是同類型的組合,但六道骸的修羅道也還算能打,對上大部分對上都是占上風。

  趁著早苗回頭去看可樂尼洛的時間,太宰治衝著迪諾·加百羅涅笑了一笑。

  這小子……絕對是在挑釁!!!

  迪諾強忍著頭頂冒出的井字,皮笑肉不笑地回以一個假笑。

  *

  在早苗的調節下,一行五人來到了黑手黨樂園的標志性建築,黑手黨城。

  這裡的頂樓是黑手黨樂園的貴賓居住的地方,彭格列在頂樓是有預留房的。替太宰治找了一套替換的衣物,早苗把人推進了洗浴室:「太宰先生記得要用熱水,不然晚上回感冒的。換用的繃帶等會給你放門口,可能不是很多,晚點再去買吧。」

  預留房裡只有應急醫療箱裡有一小卷繃帶,肯定是不夠太宰治用的。

  「說起來,可樂尼洛,你知道鏡樣迷宮封閉的原因嗎?」

  「啊?那個啊。那迷宮裡面有咒靈,咒術師沒空,就先封起來了。」

  聽到了熟悉的名詞,早苗已經有些木然了。她感覺最近就一直會遇見什麼奇奇怪怪的和咒術有關的東西。她只是想不明白,五條悟明明說咒靈只會誕生於人類的負面情緒和惡意之中,為什麼游樂園裡也會滋生出咒靈?

  輕快的來電鈴聲打斷了早苗的思緒,她打開翻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屏幕上的是一串陌生號碼,早苗遲疑著接了起來:「你好?」

  「MOXIMOXI,是早苗小姐嗎?」電話那頭的語調悠揚。

  雖然聲音因為經過了電子設備有些失真,但早苗還是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五條先生?」

  「聽得出來嗎?」五條悟心情不錯,他哼了兩聲小曲,「早苗小姐現在應該在黑手黨樂園吧?」

  突如其來的位置打探讓早苗有些警惕:「找我有什麼事嗎?」

  「不用這麼警惕嘛。這條消息是彭格列的裡包恩先生提供的,他讓我轉告你——」

  「鏡樣迷宮的停業導致黑手黨樂園損失了不少營業額。如果不想回意大利被揍的話,就努力想點辦法吧~」跟著輕快尾音一起出現的,還有電話掛斷的清脆滴聲。

  五條悟的電話掛得果斷,一點推拒的機會都沒留給早苗。

  ……

  即使是經過他人轉述,早苗也依舊聽出了裡包恩原話裡不懷好意的威脅。她皺著臉埋頭趴進沙發,試圖把自己變成一只鴕鳥。

  一聽是裡包恩布置的任務,可樂尼洛掉頭就走。開什麼玩笑,他才不要聽從裡包恩的命令。

  走了一個戰鬥力,早苗只好寄希望於另一個:「迪諾QAQ」

  被施以可憐攻勢的迪諾無奈地表示愛莫能助:「我看不到咒靈啊,阿苗。」

  正好這時太宰治帶著一身氤氳的水汽走了出來,他頭頂著一塊半干的毛巾笑眯眯地湊近早苗:「遇到什麼問題了?我來看看。」

  對哦。太宰先生是無所不能的!早苗立刻又精神了起來。

  穩妥起見,在祓除咒靈之前,他們首先要調查清楚這是什麼樣的、什麼等級的咒靈。

  咒靈已經產生了好幾個月仍然留在了鏡樣迷宮裡,那就說明這只咒靈是有地域限制的咒靈。從這個角度看,這應該是一只一級以下的咒靈。最重要的是,這會是一只什麼類型的咒靈?

  咒靈所誕生的成因會很大程度上影響咒靈的招式。

  「從鏡樣迷宮裡誕生的咒靈,難道是一面鏡子?」

  「思路是對的。」太宰治一改往日教徒弟的刻薄毒舌風格,突然變成了一個循循善誘的好老師形像,「但咒靈誕生於人對人的惡意,所以鏡子應該只是一個指代。鏡子一定還代表著什麼別的意思。」

  「比如?」

  「比如鏡子會映照出來的東西。」

  早苗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含糊了一聲語氣助詞。她手裡翻著黑手黨樂園提供給她的鏡樣迷宮受害人記錄表,嘴裡嘀咕著讀受害人的不同傷情:「這個是脖子讓有淤青,好像是掐的。這個是額頭撞上了鏡子邊緣,那個是被打碎了的鏡子碎片割傷了手腕……」

  受傷的方式千奇百怪,好像並沒有什麼共同點。

  這份名單上的名字也由迪諾和羅馬裡歐負責核對過,也並不全都是和彭格列家族積怨或是交好的家族成員。所以應該也不存在集中打擊報復的可能性。

  太宰治注意到了幾種傷情,突然意識到了一個細微的點。他快速地瀏覽傷情記錄,將整一疊資料都翻了一遍,覺得自己隱隱摸到了關鍵的信息:「你有沒有覺得……」

  「什麼?」

  「如果是咒靈作案,這些傷人的方式是不是有點太過貼合人類的手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總是趕不上六點的更新orz

  猜猜這只咒靈是什麼技能?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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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潛移默化

  如果說是有人裝神弄鬼,早苗覺得可能性不大。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幻術師,這個世界上能糊弄過可樂尼洛這個級別的幻術師也是屈指可數的。

  「這個咒靈,在模仿人類的傷害行為?」

  「也可以這麼說。」太宰治若有所思,他用極快的速度翻閱了數張資料,或許是因為沒有找到他想看到的內容,少年微微皺眉,「沒有傷口的照片嗎?」

  聽到太宰治這麼問,早苗立刻把頭轉向了迪諾,滿臉都寫著「有照片嗎」。

  迪諾有點頭疼:「這裡畢竟還是黑手黨在管事,做不到警.方那樣完整的筆錄和照片歸檔。我猜事故剛發生的時候,他們應該都沒想過要拍照。」

  迪諾語畢,早苗又把頭轉向了太宰治,臉上寫著「他是這麼說的」。

  少女這樣不說話用表情來傳遞信息的樣子像極了小動物,太宰治忍不住上手想要揉一揉少女霧白色的柔軟長發。

  「嗑。」目睹這一幕的迪諾故意浮誇地大聲咳嗽。

  接收到警告,太宰治遺憾地錯開了手轉而去拿早苗面前的那疊資料。然後他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假裝看資料。

  對面的迪諾目光灼灼、虎視眈眈,要不是早苗在場,他或許已經翻臉了。

  「太宰先生要照片是想確定什麼事嗎?」

  「是哦。有照片的話,能確定的信息和線索就會增加。」太宰治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已經是晚上了,還要去現場看看嗎?」

  早苗本能地搖頭。雖然已經知道了咒靈不是阿飄,但鏡樣迷宮那種布局,別說晚上了,就連白天都很陰森。如果是正常開放的時候那樣有游客歡聲笑語還沒事,只有他們幾個人去的話,活脫脫就是鬼片拍攝現場。

  「那就只能是明天了。」

  敲定好行程,三個人各回各的房間。因為擔心早苗被人拐了,迪諾還特地囑咐她鎖緊門窗,而後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太宰治才離開。

  在他身後,太宰治乖覺無害的臉上勾勒起笑意。

  只是緊鎖門窗可攔不住他。

  因為有迪諾·加百羅涅從中作梗,今天他都沒什麼機會和早苗親近。

  想起那枚已經符合他手指尺寸的戒指,太宰治笑著用食指指腹輕扣桌面。她送了他這麼一份大禮,他也得禮尚往來才對。

  *

  日本比意大利快了七個小時,因此日本已是夜幕沉沉的時候,意大利還是陽光明媚的下午。

  掛掉手上的這通電話,沢田綱吉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後,抬頭看向了窗外萬裡無雲的藍天:「還剩九分鐘。」

  今天是六道骸預計被釋放的日子。彭格列和復仇者監獄進行了多次的條件置換和談判之後才得以將六道骸保釋。

  「六道骸那家伙,應該會在那邊多逗留一陣子吧。」

  「他身體機能的恢復需要一定的時間,庫洛姆她們應該已經准備好了。」沢田綱吉收回了眺望遠方的視線,轉而看向了辦公桌上的一份文獻資料:「等骸的身體好了,我們和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約定的那個任務就交給骸吧。」

  獄寺隼人對沢田綱吉向來是言聽計從的,他想也不想就應聲同意了。

  「獄寺君前幾天去看了阿苗,她還好嗎?」

  因為沢田綱吉遠在意大利,所以獄寺在日本的任務一完成就歸心似箭,哪裡還記得什麼櫻見早苗。

  看到獄寺面露尷尬,沢田綱吉笑了笑,沒有深究什麼:「既然你回來了,那阿苗應該就是沒事。」

  「那織田作之助的事情……?」

  他的一句話未盡,沢田綱吉就搖頭打斷:「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織田作之助了。既然他現在是櫻見明,那以後也都是、也只能是櫻見明。既然世界沒有進行自我修正,那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獄寺將未說完的後半句徹底拋之腦後,「下個月就是米路費歐蕾正式成立的晚宴,要通知櫻見回來的吧?」

  因為宴會的時間和意大利黑手黨一年一度的綜合拍賣會很接近,白蘭還特意把晚宴地點設在了綜合拍賣會附近。早苗是綜合拍賣會的常客,從她來意大利開始就從沒有缺席過。晚宴她不一定感興趣,但綜合拍賣會她一定會來。

  「傑索家族和基裡奧內羅家族的這場合並用了這麼多年,終於要進入尾聲了。」沢田綱吉感嘆道:「尤尼一定很希望阿苗能來,通知她吧。」

  「了解了。」

  *

  在自己的房裡吹頭發,早苗一邊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皮膚狀態,一邊打開了出現來信提示的手機。

  發件人是獄寺,除了通知她參加米路費歐蕾的晚會,還嚴詞警告了她不要再到處惹是生非。早苗鼓著腮幫子給獄寺回了一個「不勞費心」後迅速刪掉了這封郵件。

  早苗看手機看得專注,對周邊的警戒心也就降到了最低,直到一只手突然伸出來關掉了她手中的吹風機,她才姍姍意識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我按了這麼久的門鈴都沒等到小姐來開門,原來小姐是在這裡吹頭發。」太宰治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早苗一抬頭就從鏡子裡對上了少年鳶色的雙眸。看到她抬頭,太宰治莞爾:「晚上好呀,早苗。」

  比起問安,有一件事情是不是更重要?

  早苗眨巴眨巴眼睛,和鏡子裡的太宰治對視:「太宰先生是怎麼進來的?」

  「用了一點小小的技巧。」

  想起太宰治曾經用一根鐵絲就神乎其技地打開了鎖,早苗突然就心領神會了:「太宰先生是有事找我嗎?」

  「有一點。」太宰治動作自然地從架子上抽出一塊干淨的新毛巾替早苗擦拭潮濕的頭發,「不過早苗剛剛在看什麼?」

  想起郵件裡提到的內容,早苗就有點頭疼:「米路費歐蕾有個晚宴邀請了我。米路費歐蕾太宰先生應該知道吧?由傑索家族和基裡奧內羅家族合並而成。我和基裡奧內羅家族的尤尼關系很好啦,但是我並不想見到傑索家族的白蘭……」她前腳才在十年後的世界偷了人家的【書】的邊角料,現在還心虛著呢。

  不過十年前的【書】在哪,至今還無人知曉。

  太宰治在兩個地方聽過白蘭的名字。工作中接觸的相對會少一些,他對白蘭更多的映像來自於櫻見早苗記憶裡的那個曾經得到過【書】、離改寫世界就差一步之遙的男人。

  他也不希望早苗和白蘭正面對上:「不如給那位尤尼小姐道個歉,換個時間私下相聚?」

  「倒也不是不行……」早苗歪頭思考,「尤尼一定不會生我氣的,不過人不去,賀禮還是要送的。」

  「事情解決之後,我陪你去挑?」

  「好耶!」

  用毛巾吸走了頭發上大部分的水分,太宰治又拿起吹風機替早苗吹頭發。

  因為吹風機喧囂的噪音,兩個人沒辦法正常的進行交流。太宰治似乎專心地在和她的頭發作鬥爭,倒是一點也不尷尬。

  這種溫馨的氛圍在早苗的印像裡和太宰治是完全不搭邊的。她最初對太宰治的印像就是陰郁、清冷、疏離。不再貼有這三個標簽的太宰治反而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了。

  少女曲起雙腿踩在凳子上,整個人縮進了椅子裡,看上去就變成了小小一團。逐漸吹干的長發慢慢蓬松了起來,覆蓋在早苗的背上。

  等到好不容易吹干了她這頭難打理的長發,早苗已經頭抵在膝上昏昏欲睡了。

  「早苗?」

  「……嗯?」少女迷糊地用鼻音糊弄他。

  「想睡覺的話回床上去再睡。」

  大概是一想到還要自己挪動,早苗本能地覺得麻煩,鼻頭眉眼一皺,小臉緊巴巴的不情願:「哦……」

  看出她的不情不願,太宰治伸手捏了捏少女露在外面的側臉。

  早苗的這個姿勢並不方便他抱,太宰治試了幾次都會被擋住,所幸將少女的胳膊挪到自己的肩頸上,然後將她打橫抱起。

  已經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早苗被突然的凌空感喚回了一絲神智,然後對著太宰治胡言亂語道:「你知道嗎?」

  「什麼?」

  「這樣是公主抱,但如果這樣的話……」說著,她松開了摟著太宰治肩頸的手,她自己的頭和肩部向太宰治攬著她肩膀的那一端倒下,「這樣就是死.屍.抱了。」

  太宰治覺得她有點可愛,於是笑著問她:「那你是死.屍嗎?」

  少女大概是思考了一下,所以回答地很遲疑:「……不是?」

  化妝鏡和床的距離並不遠,沒走幾步路就能到。妥帖地將少女放下,太宰治貼心地替早苗拉上了被褥。

  兩枚【書】之指環被早苗放在了床頭,太宰治伸手拿起符合自己尺寸的那一枚在早苗的眼前晃了晃,溫聲誘哄她:「這個給我好不好?」

  早苗眯著眼睛縫瞧他,看上去很用力地想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最後又覺得沒什麼不能給太宰治的,於是很大方地一揮手。

  「送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遲了一點,但好歹是今天更的

  (今天是吹枕邊風的宰宰)


第29章 消失的床

  無論在【書】上寫什麼,只要符合故事的完整性,【書】就能將寫在上面的事情變為現實。

  太宰治從早苗的記憶裡窺見了【書】的真實模樣。

  一塊方寸大小的石板。

  這麼一塊石板,寫個故事可以,寫一個完整邏輯線的故事大概是夠嗆。但他接觸過【書】的碎片之後,卻發現了一個新的用法。

  【書】可以將力量體系進行轉換,卻無法無中生有。他沒有咒力,所以即使點燃了火焰,指環也無法將火焰轉換成咒力。但他的「人間失格」對那只藍色中長發、臉上有縫合痕的咒靈依然起效。

  這就說明,異能力也是【書】認證的一種體系。

  「看來還是需要早苗才能驗證嗎……」太宰治把玩著手裡的指環,不斷地摩挲著戒面,「信息還是太少了。」

  他所能看到的記憶都非常零碎,大部分都是早苗自己印像最深刻的場景。

  7的3次方裡,7枚彭格列指環、7枚瑪雷指環和7枚彩虹之子的奶嘴三者合一,是世界的基石。而【書】則是世界的內核。早苗的記憶裡有提到過,彩虹之子之首,大空的彩虹之子記憶裡一直存在著一首有關世界基石的詩。

  只可惜早苗並不關心這個內容,所以太宰治所能看到的記憶片段裡沒有任何一絲有關於詩的內容。

  「這首詩應該也是【書】的關鍵。」

  放下手中的指環,太宰治嘆了一口氣。但凡早苗能多留意一點相關的信息,他都能把這份大禮拱手送上了。

  *

  要論對鏡樣迷宮的熟悉程度,那早苗在一行人裡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但因為迷宮半年一次的格局變動,早苗也不再熟悉路線。在這種時候分開行動顯然是很不明智的選擇。

  「理想狀態是在上空觀察。」

  迪諾立刻舉手:「我可以帶阿苗。」

  「那我讓啾啾帶太宰先生和羅馬裡歐?」早苗跟著附和。

  早苗的匣兵器出自威爾第之手,動物原型是總部的人一致投票決定的。她自己也很滿意。啾啾載人需要先積攢足夠的火焰變大,在早苗給啾啾補充火焰的時候,太宰治就蹲在一邊圍觀整個過程。

  看著啾啾吞食火焰,早苗突然想到了一個點:「等我去見尤尼的時候,太宰先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一趟意大利?」

  「好呀。」太宰治答應得毫不猶豫。離他加入武裝偵探社還有一年半的時間,這段時間裡他是完全自由無拘束的,只是要躲著點港口.黑手黨。

  「到時候太宰先生也訂做一個匣兵器吧?」

  「哎,還可以訂做的嗎?」

  「對呀!大部分的匣兵器都是動物形態,也有一些特殊的。比如輔助匣之類的,不過頂尖的匣兵器還是動物形態居多。太宰先生是霧屬性的火焰吧?」

  太宰治愣了一下,他還從沒告訴過早苗他點燃了火焰:「能知道嗎?」

  早苗得意地笑:「遇到咒靈那天,太宰先生用火焰點燃指環了吧?幻術師對幻術波動是很敏.感的,所以我早就知道太宰先生會用火焰了!」

  不……其實真實的時間線還要再前一點。

  如果身後沒有迪諾·加百羅涅在虎視眈眈的話,太宰治興許就坦白了。

  等啾啾的火焰補充完畢,早苗順著迪諾邀請她的手翻身騎上了迪諾的大空白馬。

  太宰治笑著向早苗揮了揮手,轉身坐上了啾啾的鳥爪。

  從肉眼上看,鏡樣迷宮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早苗前一天還興致勃勃地來過迷宮入口,當時也沒有感受到咒靈存在的氣息。在天上巡視了兩圈,四個人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早苗愁眉苦臉:「那就只能進去試了嗎?」

  「這樣太危險了。」羅馬裡歐第一個反對。

  如果連異常都無法發現,那這個任務根本就無從下手。看到早苗垂頭喪氣的樣子,太宰治向她招了招手。

  早苗立刻就湊了過去。

  太宰治輕聲笑了笑,附在少女耳邊講悄悄話:「咒靈會對咒力產生反應,你用指環將火焰轉化成咒力試試。」

  大範圍的鋪開咒力,或許就能引誘出潛藏在迷宮裡的咒靈。

  控制和使用咒力對早苗來說很難,但如果是火焰的話就簡單太多了。早苗拍了拍大個頭的啾啾,示意它飛到迷宮正中心的上空:「啾啾,把火焰吐掉。」

  「啾!」

  白色的小鳥盤旋著轉了兩圈,小嘴微張像是在吸氣。片刻後,啾啾噴吐出一個靛色的火球,與此同時,它的身體在以極快的速度變小。火球隨著被吐出的火焰量增多而逐漸變得滾圓且巨大,最後幾乎是一個車輪胎大小的模樣。

  濺出的火星不斷向外擴散,啾啾吐出的火球如同煙花的中心,漂亮的靛色焰尾在迷宮上空穿行。

  「有出現嗎?」早苗騎著迪諾的大空白馬在上空盤旋,肉眼努力地分辨著迷宮裡的每一面鏡子。

  「西北方向的鏡子。」

  「不要一個人過去,阿苗,回來一點。」

  「早苗小姐!」

  「早苗!」

  出現異狀的鏡子逐漸開始聚光,在早苗意識到危險想要離開的時候,鏡子裡的一束光直直地打到了她身上,最後竟然像是被吸收了一樣消失了。

  迪諾趕緊指揮大空白馬將少女背回來。白馬背上的早苗一動不動,似乎是陷入了昏迷,但在白馬即將到達眾人身邊之前,少女突然醒了。她看了一眼鏡子的方向,然後毫不猶豫地跳下了馬背。

  「安翠歐!」

  膨脹數倍的海綿龜有驚無險地將急速墜落的少女吞吃入腹。迪諾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理解海綿龜的作用,但看迪諾·加百羅涅的反應,應該是危機解除了。懸著一顆心的太宰治暫且冷靜了下來。他看著異狀的鏡子面色不虞:「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什麼?」

  「這個咒靈,在誘導人自.殺。」

  無論是脖子上的淤青、額頭上的磕碰還是手腕上的割傷,全都是通過自.殘就能形成的傷。如果有照片的話,從手腕上割傷的傷口方向應該就能判斷出利器的用力方向。

  迪諾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她在安翠歐裡暫時不會有事,可是安翠歐只能讓人恢復體力,這個狀態能不能接觸還不一定。」

  換作以前的太宰治,他一定已經衝進迷宮裡去作死了。

  「她什麼時候能出來?」

  「至少半小時。」

  羅馬裡歐早在意外發生的時候就開始聯系彭格列和加百羅涅在黑手黨樂園留的人,這會兒正好走過來彙報:「BOSS,醫院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我們是直接送早苗小姐過去嗎?」

  「先送……」

  「送去也沒用的。」黑發的少年打斷了他的話。

  迪諾轉頭對上了少年的視線,少年鳶色的瞳仁裡是對他的倨傲:「只有我能救她。」

  用指環將他的「人間失格」轉化成火焰,再讓早苗的指環吸收他的火焰,或許能解開少女身上的狀態。

  雖然不太信任太宰治,但普通的醫院對早苗的情況確實不會有什麼幫助。

  半個小時一過,安翠歐就將一顆橢圓光滑的蛋排了出來。

  害怕蛋裡的早苗沒有他們的看管會做出什麼自.殘行為,迪諾沒敢等早苗自己破殼而出就直接上手打開了蛋殼。

  所幸少女只是安安靜靜地昏睡在裡面,安下心來的迪諾轉頭看向此前大放厥詞的少年:「你有什麼辦法?」

  太宰治笑:「既然有求於人,是不是該把她交給我了?」

  終於得償所願的太宰治將早苗接了過來,他摸了摸少女的側臉,然後點燃了火焰。

  早苗毫無防備的失去意識,只聽得到腦海裡一直有人告訴她跳吧跳吧,於是就順從了這個不停歇的聲音隨意地跳了下去。再之後,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是從哪裡跳下去的來著?

  意識渾渾噩噩,耳邊仿佛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阿苗?」

  「早苗?」

  師兄?太宰先生?對了,她是從迪諾的大空白馬上跳下去的!

  早苗掙扎著睜開眼睛,入目就是她極為熟悉且著迷的鳶色。大腦還不太清醒的少女迷迷糊糊地喊:「太宰……治?」

  「怎麼突然是全名了。」太宰治失笑,他把少女扶了起來,示意她醒醒神,「感覺還好嗎?」

  沒有缺胳膊少腿,也還認得人。看樣子還是很健康的。

  「既然醒了,小姐陪我走一趟,一起去把那只咒靈祓除了吧?」

  錯過了太宰治解說的早苗一臉懵比:「我就睡了一覺,你們就已經想到怎麼解決這只咒靈了嗎?」

  這只咒靈誕生的初衷,大概就是因為鏡樣迷宮裡無處可躲的鏡子。每一面鏡子都會照出游客自己,有的人對自己的外形不滿、有的人對偽裝出來的自己感到厭惡。

  和樂觀自信的早苗不同,不是每一個人都樂於面對鏡子裡的自己。只要不見,就能裝作不討厭。當他發現自己無論轉向哪處都不可避免地看到並不想看到的自己時,就會產生自我厭惡的情緒。

  *

  鏡樣迷宮的靈異事件得到了完美的解決,早苗在彭格列成員的吹捧中飄飄然,完全沒有在意自己只是一個轉化咒力的工具人。

  不知道五條悟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還特地發來了問候的郵件。

  早苗盯著郵件裡的「期待下次合作」陷入了疑惑。

  今天是她呆在黑手黨樂園的最後一個晚上。鏡樣迷宮的工作人員會加班加點地准備開放迷宮,她原本是打算明天一早玩了迷宮就回去。

  不過深夜突然造訪黑手黨樂園的一架私人飛機打破了她的計劃。

  在她深陷夢中的時候,兩個人影鑽進了她的房間。片刻之後,雲屬性的火焰抬著一張床從房間的大陽台裡飛了出去,月光皎潔明亮,照在少女恬靜的睡顏上,依稀可以看清那是早苗。

  作者有話要說:

  宰,你媳婦沒了(狗頭)

  猜猜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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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紅茶糖分

  如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從陸地被轉移到了天上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早苗一覺睡醒的時候看著與自己房間完全不符的天花板,滿腦子都在想,彭格列城最近盈利很多嗎?還有錢換全息頂?

  緊接著,一雙細嫩的手臂纏上了她。早苗下意識地轉頭,就看到藍發的女孩子衝她笑:「好久不見啊,呆苗。」

  ……

  早苗痛苦地閉眼:「白蘭讓你來的?」

  絲毫沒有在意早苗滿滿的抗拒姿態,鈴蘭湊到她枕邊:「糾正一下,不止我一個人哦。」

  像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桔梗出現在了早苗的視線裡,他手上還端著兩份餐盤,看上去應該是她和鈴蘭的早飯。

  「白蘭他最近很閑嗎?」早苗還是不願意接受自己被打包帶走了的事實。她又往被窩裡縮了縮,試圖迷惑自己還在做夢,「傑索家族和基裡奧內羅家族合並的最終手續在即,他應該很忙吧?」

  「如果我不忙的話,現在呆在你身邊的人應該是我哦!」鈴蘭惟妙惟肖地模仿完白蘭,然後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白蘭大人早就猜到你會這麼說了。」

  美夢破滅。早苗認命地爬了起來,她身上還穿著睡衣,所幸桔梗辦事一向周到,換用的衣物早就放在了床尾。

  早苗一邊借著幻術的遮掩換衣服一邊問道:「你們不會沒和迪諾打招呼吧?」

  「不。」鈴蘭自得意滿,「我給加百羅涅留言了!」

  *

  數千英尺之後的黑手黨樂園裡。

  迪諾和太宰治站在貼有卡片的早苗房門口雙雙黑了臉。

  卡片上的字跡飛揚跋扈得寫著「人我帶走了」,末尾還囂張地畫了米路費歐蕾的家族圖案。

  房間裡也確實沒了早苗的身影,甚至連床都一起消失不見。

  「白蘭那家伙。」迪諾咋舌,「羅馬裡歐,准備一下,我們也趕緊飛回意大利。」

  「是,BOSS。」

  兩個人走得匆忙,也沒說要帶上太宰治,只是迪諾留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他。

  太宰治的身份信息尚且在港口.黑手黨的嚴格監控之下,出境的信息一旦暴露,在數萬米的高空之上,太宰治無處可逃。而港口.黑手黨正好有一個人可以擺脫重力的束縛高空作戰。

  是跟著迪諾·加百羅涅走,還是自己另想辦法?

  望著黑手黨城外的風景,太宰治做好了決定。

  雖然不坐飛機也有很多方法能去,但耗時終究太長。加百羅涅雖然護犢子,但看在早苗的份上肯定也不會真的為難他,至少也會帶他到意大利。

  想清楚了這一點,太宰治憑借著自己蹩腳的幻術混上了迪諾的私人飛機。

  如他所想,迪諾·加百羅涅並沒有刁難他,甚至沒有拆穿他。

  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太宰治倒也樂得清閑。

  但有一點太宰治失策了。

  身為黑手黨,加百羅涅家族的私人飛機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降落在意大利的民航機場的。以彭格列家族為中心的同盟家族們利用特權,共同建立和使用著同一個私有機場。

  換而言之,太宰治他,降落在了早苗的大本營。

  裡包恩一早就接到了迪諾的通風報信,掐著點來到了機場,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名黑色海膽頭的少年。

  沒等太宰治仔細觀察,裡包恩就對偽裝在人群中的他連開兩槍。

  即使大腦能反應過來,太宰治的身體素質也完全跟不上他的大腦指令。好在裡包恩不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槍裡並沒有上膛子彈,槍.擊的是晴屬性的火焰。

  「和可樂尼洛說的一樣,真是和呆苗一樣廢柴。」裡包恩的聲音平靜無波,但太宰治依稀聽出了嫌棄的意思。

  太宰治費力地坐了起來自嘲:「不愧是你。」

  「來找呆苗的?」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哼。」裡包恩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你確實應該來一趟的。」

  危機暫時解除,太宰治順利地坐上了彭格列派來的車。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空打量起穿著咒術高□□服的黑發少年。

  少年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波瀾不驚地看著戲,全程都保持著沉默。或許是察覺到了太宰治不加掩飾的目光,他回看了一眼太宰治,就是這一眼讓太宰治斷定,這個人一定才剛剛經歷過一件令他此生難忘的事情。

  車子平穩地運行著,車內除了迪諾和裡包恩偶爾的交談聲,就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等到了彭格列本部,整個車裡最沒有人權的太宰治被果斷地扔在了大門口。看著揚長而去的轎車,太宰治聳了聳肩。

  彭格列花園一直都有專業的園藝師在打點,作為景觀來說,彭格列花園是絕對拿得出手的。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法見到早苗,在這散散步也算是了解熟悉一下地形,有備無患吧。

  早苗的記憶裡也出現過彭格列的花園。

  憑著印像裡的細枝末節,太宰治摸索著找到了早苗記憶裡的歐式茶桌。

  「日安。」他走進了兩步,茶桌邊的青年溫和地和他打招呼,「太宰先生。」

  一樣的稱呼,說出來的感覺卻和早苗天差地別。太宰治回以一個笑:「日安,彭格列第十代首領,沢田綱吉。」

  「要坐下來喝一杯嗎?」

  「卻之不恭。」順著沢田綱吉的邀請,太宰治欣然入座,桌上擺著兩人份的茶點,紅茶還氤氳著裊裊熱氣。他端起茶杯輕輕嗅了一縷茶香。

  沢田綱吉輕輕地攪拌著自己手中的這一杯紅茶,突然開口:「你的那杯是阿苗喝慣了的甜度。」

  太宰治抿了一口。對他而言,這杯紅茶簡直齁甜。

  「米路費歐蕾的晚宴在明天,綜合拍賣會是三天後。這兩封分別是他們的邀請函。」把兩個信封推到太宰治面前,沢田綱吉起身離席,「在你之前,白蘭一直是高層屬意給早苗的聯姻對像。是阿苗她抗拒,所以才遲遲沒有定下,我們不會干涉阿苗的選擇。」

  「織田作之助的事情是阿苗她瞞著你一廂情願,於情於理,我們都不應該、也不會遷怒於你。」

  青年柔和的外表下終於顯露出了作為彭格列時代應有的冷峻表情:「但你帶她從港口.黑手黨離開,打著的是什麼算盤,你我心裡都清楚。」拿著櫻見早苗做後手,確保萬不得已時能夠全身而退。

  「太宰先生,阿苗她不是非你不可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沢田綱吉一直都是站著俯視太宰治。語畢,他轉身離去。

  還坐在原位的少年低頭看著逐漸轉涼的紅茶沉默不語。

  這是在警告他……櫻見早苗永遠只能是這個甜度嗎?

  太宰治將視線落在了來自米路費歐蕾的那張邀請函上。

  白蘭·傑索。

  *

  和米路費歐蕾總部久違了的早苗一腳踏進大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嘆,不愧是白蘭的手筆,總是這麼的大方。

  絕大多數的黑手黨家族總部都會選址荒郊建立城堡,這樣不僅可以避開鬧市區不引人耳目,還更有家族的氛圍。而傑索家族作為新興家族卻反其道而行之。在白蘭接手後,合並而成的米路費歐蕾家族選址直接定在了市中心,堂而皇之地造了一座高樓。

  早苗想不通:「尤尼居然會同意白蘭這個選址。」

  「這兒不好嗎?」鈴蘭一蹦一跳地走在她身邊,聽到她這句話,鈴蘭立刻反問,「高樓大廈,鈴蘭還有一層獨立的水層!」

  「好好好。」早苗敷衍道。

  鈴蘭熱愛游泳,確實是只有米路費歐蕾這樣高科技的大廈才能滿足鈴蘭的需求。要是在彭格列,財務最多願意給鈴蘭挖個池塘,還是讓內部成員做白工勞力的那種。

  「櫻見小姐,我們就不進去了,白蘭大人在裡面等你。」桔梗一把錮住妄圖順水摸魚跟進去的鈴蘭。

  早苗有氣無力地目送桔梗拖著鈴蘭遠去,自己百般不情願地盯著眼前的門板發呆。

  要進去嗎?不如趁著現在走吧?

  「早苗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早苗面前的門毫無預兆的開了,白蘭笑眯眯地抓住了打算開溜的早苗,臉上做出了委屈的表情:「聽說早苗和港口.黑手黨的叛徒太宰治私奔了。」

  其實這並不是黑手黨間流傳的版本,黑手黨間默認的說法還是太宰治為了自己的退路綁走了櫻見早苗。

  但別人不知道,白蘭卻很清楚櫻見早苗的幻術有多強。

  「所以呢?」早苗反問。

  白蘭笑:「居然這麼冷淡嗎?太讓人受傷了,我可是一直很期待能和早苗訂婚的。」

  「合並了基裡奧內羅家族還不夠,還打著和彭格列聯姻的注意嗎?」大概是因為真的很不喜歡白蘭,早苗難得的尖銳,「你也太貪心了,白蘭。」

  「論貪心,我怎麼比得上你呢?都能從【書】上切割碎片了,櫻見早苗,你也不遑多讓啊。」

  一提到這個事早苗就心虛,她瞬間沒了氣勢,左顧右盼地試圖轉移話題:「明天就是晚宴了,你把我綁過來,我的晚禮服怎麼辦?你負責嗎?」

  「可以負責哦。除了禮服,人也可以QVQ」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醜拒

  裡包恩一聽說宰宰被可樂尼洛打了,立馬就坐不住了

  加急趕來毆打宰宰)

  可樂尼洛有的,他也必須有)


第31章 非你不可

  白蘭的行動能力還是很強的。

  在他承諾負責早苗晚禮服的當天晚上,一水的大牌禮服就被送到了米路費歐蕾總部。

  早苗這個人一向是跟誰過不去都不會跟自己過不去,所以她暫時地不和白蘭慪氣,愉快地扎進了裙子的海洋。

  和她一起的還有聽說有裙子可以蹭,就蹭蹭跑來一起的鈴蘭。小姑娘是白蘭的絕對擁護者,別看她外表天真無害,下起手來卻是貨真價實的黑手黨。

  作為被鈴蘭真情實感追.殺過的受害者,早苗深有體會。

  十年戰爭結束後,世界基石7的三次方回到各自守護著它們的家族,而作為世界內核的【書】卻失去了蹤影。早苗手上的【書】的碎片成為了僅有的【書】,米路費歐蕾對她展開了秘密又聲勢浩大的追.殺。

  秘密,是因為白蘭並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櫻見早苗手上拿著【書】的碎片。

  而聲勢浩大則是因為他完全不加掩飾地直接派了鈴蘭和桔梗來。

  彼時的早苗身處日本,整個日本境內唯一能打得過桔梗的雲雀恭彌又恰好因為拓展風紀財團的事離開了東京。

  被桔梗和鈴蘭兩個圍追堵截,早苗只能躲進尚未完成的彭格列日本分部基地。

  萬幸的是白蘭礙於復仇者監獄和彭格列的雙重壓力,還不至於直接讓桔梗和鈴蘭在並盛胡來。

  「呆苗,你選好了嗎?」鈴蘭遠遠地高聲喊她。

  早苗注視著眼前奶金色緞面的禮服裙有些出神。為什麼白蘭和鈴蘭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和她相處呢?為什麼白蘭會以為她在經歷過那昏暗的一周之後,還會願意和他聯姻?

  「看的這麼認真,你喜歡這條?」鈴蘭又湊了上來。

  胡亂地應付了一聲,早苗心不在焉地取下了這件禮服的標牌:「就這件吧。」

  「行,讓人改了尺寸給你送過去。」接過早苗遞過來的標牌,鈴蘭偷笑著調侃:「呆苗,你好像胖了。」

  裹挾著霧屬性火焰的啾啾以子彈出膛的速度出匣,在靠近鈴蘭的瞬間被大量的雨屬性火焰彈開。啾啾高飛至屋頂,盤旋著打圈,似乎是在尋找著下一次進攻的機會。

  鈴蘭笑了笑:「你還挺記仇的嘛。」

  無法理解、無法釋懷,更無法原諒。

  「鈴蘭。」

  「什麼事?」

  「幫我轉告白蘭,以後的邀請函,不用單獨給我發了。」早苗直視著鈴蘭,「我是彭格列的人,就算要出席,我也是彭格列的櫻見早苗。」

  藍發女孩掛在嘴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隨手把標牌掛在一邊:「想打架嗎?」

  早苗點燃了手中的指環:「奉陪到底。」

  整個房間裡寂靜無聲,只有兩個面無表情的女孩僵持著。在門外候著的傑索家族成員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連滾帶爬地去找桔梗。

  「你膽子大了不少啊,櫻見早苗。居然敢挑釁我了。」

  手握【書】之指環,早苗完全不虛鈴蘭手上的瑪雷指環:「試試看就知道了。」

  *

  傑索家族和基裡奧內羅家族的合並晚宴,早苗作為彭格列的人,當然是不可能成為白蘭的女伴的。

  趁著白蘭沒時間管她,早苗悄悄溜回了彭格列。

  她經過鈴蘭的時候還順手潑了鈴蘭一杯香檳。酒液被警覺的鈴蘭用雨屬性的火焰擋了下來,女孩對她做了一個鬼臉,兩人互看不順眼地輕蔑一哼,各自撇開了眼。

  她們最終還是沒有打起來。

  門口跑走的傑索家族成員引來了桔梗。對早苗而言,桔梗才是她最討厭的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只要不觸及到白蘭,桔梗就和瞎了聾了一樣無動於衷。只要是白蘭的命令,無論多離譜的事,他都赴湯蹈火。

  她可以用拒絕和白蘭聯姻來毀了白蘭和彭格列聯姻的如意算盤,她也可以用言語來刺痛沉不住氣的鈴蘭。只有桔梗是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方法去報復的人。

  從桔梗的身後路過,早苗目不斜視。

  桔梗也微笑著傾聽白蘭在台上的演講,將身後的櫻見早苗完全無視。

  今天來的人只有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以前都是早苗和庫洛姆充當沢田綱吉的女伴。這一次兩個人都不在,彭格列的出席人數就得找人補上。

  「阿綱。」早苗端著香檳走到邊上,「你們居然不來救我——」

  獄寺嘲笑道:「不是你這個白.痴半夜被連人帶床的搬走?」

  早苗對獄寺的嘲笑充耳不聞,她的眼神在大廳裡巡視,沒找到自己想看到的,她又轉頭用疑惑的目光看沢田綱吉:「不是說……」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沢田綱吉嘆氣:「二樓小露台。」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早苗不好意思地想順兩下發絲來緩解她的羞怯,但又突然想起了自己頭上做好的造型,於是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那……我就去一會兒?」

  「去吧。」

  通往二樓的樓梯是彎月型樓梯,早苗今天選的這身禮服裙的裙擺偏長,走樓梯的時候裙擺末端會掃到樓梯台階。奶金色的緞面裙擺隨著她快步爬樓梯的動作鋪開,宴會廳的燈光打在上面呈現出了流金般的視覺效果。

  目送著早苗消失在二樓樓梯口的轉角處,白蘭繼續端著假笑與人交談,紫色的瞳孔裡劃過兩道晦暗不明的光。

  越是接近小露台,早苗就越有種呼吸緊促的感覺。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被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叩擊地面的音量,從清脆的一聲扣響變成了一聲沉悶的撞擊。一步接著一步,聲音接得急促,在空蕩的走廊裡猶為明顯。

  小露台的窗簾是打開的狀態,皎潔的月光透過全玻璃的門傾灑進來,又被玻璃門上規整的橫豎木框成了一格一格。

  早苗站到月光下,隔著玻璃門,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少年穿著一身的正裝,白色襯衫配上黑西裝,領帶也打得一絲不苟。這幾乎和他在港口.黑手黨時的裝扮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他終於把總是披著的西裝外套好好地穿了起來。

  等到少年完全的轉過身來,早苗才終於看清他綁在眼睛上的繃帶。

  她微微怔愣了片刻。

  「小姐終於來了。」

  太宰治打開了關閉著的門,不再被分割的月光全部映照在了兩人身上,給早苗一種漲潮洶湧的錯覺。

  「我等你好久了。」

  意大利溫柔的晚風吹拂數萬裡遙遠的花瓣而來,柔軟的枝葉撲簌飄零,歡唱著今夜最安靜的一場夜曲。

  「不獎勵獎勵我嗎?」

  少年伸手撥開眼睛上的繃帶,雪白無暇的繃帶順著被圈定好的軌跡散開著落下。

  撲通——

  早苗終於清楚了,這不是錯覺。

  這是名為愛意的河流。她走在橋上見月光粼粼地照在河面上,一時心癢難耐,所以被蠱惑了心神,奮不顧身地墜入愛河。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雙臂勾.纏住太宰治的脖頸,明明腳上已經踩了一雙五公分的高跟鞋,卻還是輕輕地踮起了腳尖。

  裙擺的一截留在了門外,流金的緞面倒影著兩個人相貼的陰影。

  「太宰先生。」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喜歡你」呀?」

  「那沒有哦。」

  「那……」

  「不過該輪到我說了,早苗。」太宰治貼近了她,唇畔停留在她唇邊,像是要堵住她接下來說的話,「這個世間本不應該值得我留戀,但你來了,現在我非你不可。」

  從此以後的每一天裡,太陽和月亮,你和我。


第32章 地位交換

  伏黑惠望著頭頂皎潔無暇的明月陷入了沉默。他腳下是二樓的小露台,全開放式的露台當然不會擋住任何聲音,所以他被動的聽完了全程。

  他此行來意大利一共有兩個目的。

  第一的目的就是普通的咒靈祓除任務,咒靈的等級不高,祓除任務完成得很順利。

  第二個目的,和櫻見早苗有關。

  准確的說,和櫻見早苗手上的【書】的碎片有關。

  能將任何事書寫於【書】上的文字化為現實的【書】。這是五條老師想出來的,唯一能救活虎杖的方法。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櫻見早苗似乎也還沒有完全的掌握【書】的碎片的用法。但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想盡力一試。

  「說起來,早苗很久之前向我透支過一個吻。還記得嗎?」太宰治的聲音從樓下飄了上來,即使是伏黑惠也多少聽出了些不懷好意。

  櫻見早苗遲遲沒有出聲,這讓伏黑惠不得不多想,他又想起五條悟在他臨出發前的「建議」。

  「那個女孩子,似乎是一個顏控哦。」

  即使是這麼說。難道要他去色.誘女孩子嗎!?

  *

  再回到晚宴廳的時候,已經是參加者的自由社交時間了。黑手黨之間向來很少有名目能舉辦這樣的聚會。難得有這樣的社交機會,白蘭和沢田綱吉身邊早已圍了一圈又一圈。

  早苗悄悄和太宰治咬耳朵:「看到那個綠裙子的女人了嗎?我剛來意大利那年她嘲笑我土氣,還打著做彭格列第十代首領夫人的算盤。區區一個私生子……」

  「私生子?」太宰治抬眼,看向了早苗所指的方向,穿著墨綠色禮服的女人正挽著一名中年男子的手臂語笑嫣嫣。太宰治問:「那是她的生父?」

  「可不是嗎。格萊德家族現任的首領,名聲也已經很臭了。小碧珍子可不是他的第一個私生子了。」

  「日本姓氏?」

  「都是跟母姓的,她生母是日本人。」

  不過早苗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人吸引:「還有那邊舉著酒杯的那個男的。黑手黨學校裡和我同班,煩人的不行。有一段時間我為了躲他天天頂著幻術去學校,這人堵了兩天沒堵到我竟然變聰明了,挨個問名字!」

  太宰治笑:「他在追求你嗎?」

  「當然不是。」早苗賣好地和太宰治貼貼,「他追的是彭格列這個活招牌。」

  「哎——」

  知道太宰治在逗她,早苗裝傻著充耳不聞。她帶著太宰治滿場轉,把以前記小本本的人挨個槽了一遍才感嘆:「有了太宰先生果然不一樣了,以前參加這種宴會走五步就是一個應酬。」

  「這是拿我當擋箭牌?」

  也許是因為意大利風情的熏陶,早苗也能將同樣的意思用贊美表達出來:「是他們在你面前自慚形穢了。」

  她今天心情極好,也因此沒有注意到身後走來的白蘭。

  「這個他們,也包括我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早苗的瞳孔緊縮了一瞬。剛剛還在和她對視的太宰治敏銳地注意到了她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

  他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少女的手腕。

  得到了安全感,早苗總算鎮定了下來:「白蘭。」

  「進步好大,已經不會一見到我就滿場去找綱吉君了呢。」白蘭笑著毫無誠意地誇獎。語畢,青年紫色的瞳孔鎖定了黑發少年端著假笑的臉,「是因為已經有了新的依靠嗎?」

  早苗定定地看著白蘭,回握住太宰治的手腕之後才緩緩開口:「這位是太宰治,你知道的,他是我的——未婚夫。」

  「港口.黑手黨的叛徒嗎?」白蘭惡劣地懟道:「雖然米路費歐蕾和港口.黑手黨並不存在合作關系,但為了未來有可能存在的利好關系。或許我應該先把他抓起來?」

  直到這時早苗才反應過來她做了一件多蠢的事。

  就算白蘭知道了太宰治的長相,只要她這邊咬死不認,白蘭也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對太宰治動手。但她承認了,有麻煩的就不僅僅是太宰治了。

  一直認為是太宰治拐走了她,港口.黑手黨才會在和彭格列交涉中屢次輕易讓步。盡管阿綱肯定不會做得太過分,但誰也無法保證一旦形勢顛倒,那位港口.黑手黨的森先生會不會有那麼厚道。

  她又給阿綱添麻煩了……

  白蘭做事一向很瘋,早苗完全沒有把握他會不會真的在這裡發瘋拆穿太宰治。所以她萬份緊張地點燃了火焰隨時准備用幻術帶著太宰治離開。

  但讓早苗和白蘭都意向不到的是,太宰治成了這場對峙局面裡第一個出招的人。

  少年眯起鳶色的雙眼,笑得柔軟無害,甚至矮下.身來將唇抵在早苗的耳邊,攬著早苗的肩膀後才睜開眼。鳶色的瞳孔裡寫滿了對白蘭的挑釁,嘴邊卻是繾綣又溫柔的話語傳進了早苗的耳中:「糾正你一點,或許再過不久,你就可以稱呼我為「櫻見治」了。」

  太宰治的話輕柔落地。

  對此作出反應的兩個人,一個人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紫色的瞳孔裡隱隱有壓抑不住的慍怒和驚訝。而另一個人,也就是太宰治話裡的主角。早苗驚訝地下意識想要轉頭,卻被少年的手擋著,只能拉拉少年外套的下擺以示急切。

  早苗或許想不明白,但白蘭卻很直接地想通了太宰治這句話背後隱含的多層後果。

  如果是彭格列的櫻見早苗帶著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回到了彭格列,那這自然是彭格列不厚道的挖人行為。

  傳出去了,彭格列不僅難以對港口.黑手黨交代,更難以在黑手黨的圈子裡自圓。

  那以後各個家族和彭格列合作之前就得掂量掂量彭格列是否會是一個能履行合約的合作對像了。

  但如果是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為了櫻見早苗而脫離港口.黑手黨,那被人恥笑的只會是他本人。或許還會有人順便嘲笑港口.黑手黨連干部都留不住,但港口.黑手黨完全可以和彭格列聯手操作,壓下負面影響。

  整個過程只需要犧牲一個人就夠了。

  借助竊聽器在二樓的包廂裡聽完了全程的裡包恩還算滿意,他品完桌前的咖啡,起身離開了房間。

  「到此為止如何?」棕發的青年端著酒杯走近氣氛已經僵到極點的三人身邊。

  沢田綱吉臉上是笑意,話語裡是讓屬於彭格列十代首領的定。

  有人給了台階,白蘭順著就下了。他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早苗一眼,然後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沢田綱吉身上:「好久不見了,綱吉君。」

  *

  在今天之前,早苗從來沒有想過冠姓的含義。

  太宰治的一句「櫻見治」像是一聲驚雷在她耳邊炸開,聲響在她腦海裡不聽的旋轉。天花板上流光溢彩的水晶燈都不再靜止,人群中女士的裙擺也不在淑女。

  世界天旋地轉。

  直到太宰治牽著她走出了大廳,重新沐浴在溫涼的月色之下,她才堪堪找回了一點神智。

  宴會大廳外的花園裡有一座造型雅致的噴泉,細小的水花從緞面般柔軟光滑的水面飛濺出來,最後又落在噴泉的池塘裡,像是在下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太宰先生……」

  「唔,現在不應該改口嗎?」

  早苗被太宰治若無其事的話語一噎躊躇在原地,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從以前開始,太宰治就一直很喜歡她這副小動物一樣的神情,永遠懵懂無知、永遠柔軟可欺,永遠不會背離他。

  如果櫻見這個姓氏能成為永遠捆住櫻見早苗的枷鎖,他很樂意。

  通往大廳的門並沒有關閉,裡屋逐漸響起的西洋樂器聲悠悠忽忽地飄了出來。太宰治向早苗伸手:「會跳舞嗎?」

  「……會。」早苗搭上少年的手作為回應。

  她正想跟著手的動作走到少年身前,就聽到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聲。少年眼尾墜著笑意:「可是我不會。」

  「我教你?」早苗用極不確定的語氣詢問。

  「好呀。」

  太宰治很聰明,簡單的交際舞並不需要早苗費力多指點。庭院裡是鋪平的磚地,早苗的高跟鞋踩在上面會發出輕快的聲音,比鼓點更清脆,比琴聲更悠長。

  「聽說小姐每年都會去參加綜合拍賣會。」

  在跳舞的間隙突然提起,太宰治看到少女楞了一下,然後遲疑地點頭:「是會去,不過也不是一定要去的。太宰先生想回國的話……」

  她總覺得他今天表現這麼出色,如果自己沒有相應的覺悟的話,就太對不起太宰先生的付出了。

  大概是對少女的戰戰兢兢感到無奈,太宰治停下了舞步捏了捏少女的臉頰:「是我的錯。」

  在港口.黑手黨時期給她留下的陰影太深,以致於她總把他的情緒放在第一位。

  早苗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太宰治牽著早苗走到噴泉的石壇邊按著早苗的肩膀示意她坐下。等少女乖巧地遵守了他的指示,他半跪著替少女脫掉了這雙束縛她一晚上的高跟鞋。

  緊接著他就站了起來,面對早苗對他完全信任的眼神,他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站起來試試?」

  雖然不明白太宰治是什麼意思,但早苗還是准備下地。

  太宰治及時制止了她,然後雙手輕輕使勁就扶著早苗在石壇上站了起來:「是這個上面。」

  原先矮他好多的少女瞬間擁有了超越他的海拔。向來都在仰視著太宰治的早苗第一次接觸到這麼新鮮的視角,現在是她站在高處。

  太宰治接受少女的俯視,向她招了招手。

  經不起少年的蠱惑,早苗彎腰低頭。

  奶金色的緞面裙擺在習習而起的晚風中飄搖,因為層層疊疊才擁有流金般視覺效果的長裙輕紗在鋪開後薄如蟬翼,能夠清晰地勾勒出兩人相吻的輪廓。

  作者有話要說:

  白蘭覺得自己夠瘋了,沒想到宰宰比他更瘋

  他還得顧及家族,宰一個人自由發揮)

  瘋批做事、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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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拍賣抬價

  意大利西西裡島巴勒莫。

  無邊夜色吞噬了夕陽最後一束日光,通明的燈火點亮了這座城市的夜晚。

  因為是拍賣會,比起裙撐蓬松裙擺華麗的大裙子,女士們更多的選擇了貼身的長裙。早苗也不例外。

  「居然連米路費歐蕾都提供了拍品,白蘭那家伙是越來越無聊了。」

  入場的嘉賓每人都會得到一份拍品清單,早苗瞄了一眼後就隨手把自己的那份塞給了太宰治。會列在清單上的拍品都是不起眼的擺件,真正吸引這麼多黑手黨來參加綜合拍賣會的是拍賣會的後半場,也就是俗稱為暗場的黑手黨拍賣會。

  太宰治略略掃了一眼清單,拍品提供者大多都是匿名。像米路費歐蕾家族這樣願意顯示出處的拍品提供者是極少數。

  「我們是中間排的票,我剛剛看到小碧珍子那個女人了,還是那麼討厭。」早苗小聲嘀咕著坐了下來,「前年和我搶拍了一套紅翡,給她神氣的。要不是那次我被裡包恩盯著……」

  在她繼續叨念之前,金發碧眼的女人帶著滿臉燦爛的笑意停在了早苗和太宰治的面前:「好久不見了,早苗。」

  早苗早就過了忍氣吞聲裝淑女的時候,她回懟:「我們不熟,小碧珍子。」

  「啊呀,還是這麼過激。」小碧珍子不怒反笑。

  極力克制自己呼之欲出的白眼,早苗扯了扯太宰治的袖子,在看到太宰治轉過來後努力忽閃著自己的眼睛試圖暗示。

  太宰治迅速意會,揣著一肚子黑泥,太宰治笑得異常柔軟:「請別這麼說,女士。阿苗這只是見到了緊張性刺激物引起的應激反應。」

  其實早苗是真的不懂這麼專業的詞彙:「什麼意思啊?」

  心裡揣著明白的太宰治:「她……」

  「你們聊,我看見熟人了,先走一步。」小碧珍子笑得很難看,在太宰治說完之前就找了借口離場。

  「哈?」早苗看著小碧珍子有些匆忙的背影不明所以。

  上半場的拍賣會大多是些珠寶玉石、名字名畫。寶石在近兩年的意大利市場很熱門,所以絕大多數的寶石都是家族之間在競拍。

  前五十件拍品競拍完畢,就輪到暗場了。暗場沒有拍品清單,拍品的詳情全靠拍賣師現場口述。

  今天這場拍賣會暗場的拍賣師是早苗熟悉的面孔,她曾在他的手上成交過四樣拍品。

  「接下來是編號64的拍品——來自莫西沙的一塊翡翠原石。」

  拍賣師話音剛落,觀眾席裡馬上就起了喧囂的交談聲。會出現在拍賣會上的翡翠通常都是成品,其中最常見的一種翡翠制品就是翡翠手鐲。未經雕琢的翡翠原石出現在拍賣會上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拍賣師不緊不慢地走到原石旁:「這塊原石雖然只有一公斤重,從外表上看,和普通的翡翠原石也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過——」他的手摸上了已經開窗過的原石表面,「這塊翡翠原石的與眾不同就在於,它可以作為火焰載體。」拍賣師點燃了自己晴屬性的火焰,黃色火焰光完全滲透進冰種的翡翠內部,整塊玉石顯得通體發亮。

  「我相信大部分的家族對這塊原石應該是沒有興趣的,原石這麼小,無法量產指環。今夜它屬於各位美麗的女士。」

  「起拍價——5萬歐元。」

  他的報價讓現場的交頭接耳聲更甚,早苗略顯興奮地張望了兩眼台上的原石,手裡已經准備好了競價。

  這是迄今為止發現的第一塊可以作為火焰載體的翡翠。以太宰治的角度,他不會選擇冒險高價競拍一塊承載火焰強度能力不明的原石。過了今晚,會有大批的家族去研究翡翠作為火焰載體的可能性,直接去礦山場口買原石遠比在這裡競拍便宜得多。

  但早苗不考慮這些。她甚至沒考慮到自己的火焰純度屬於第一梯隊,是鳳毛麟角的存在。這塊翡翠做出的指環有很大可能是無法承載她的火焰的。

  「18號,7萬。」

  「6號,8萬。」

  這個價位區間還遠沒有到達這塊翡翠原石的價格上限,早苗並不急著出手。她遠遠看向了坐在她不遠處的小碧珍子。不出意外,金發的女人整好在看她。

  對方完全沒有窺伺被抓包了的尷尬,反而是對上早苗的視線光明正大地笑了。

  早苗郁結:「這個女人又要和我搶東西。」

  也就是她現在不像以前一樣財務自由。大手大腳都要想想會不會招來裡包恩的教育,不然她拿著三張卡還怕競拍不過一個小碧珍子嗎!?

  太宰治約過早苗睨了一眼小碧珍子,又在小碧珍子對他的視線做出反應之前移開了視線,附到早苗耳邊耳邊低語:「小姐想出氣嗎?」

  「有辦法?」早苗眼神晶亮。

  太宰治笑:「如果小姐願意放棄這塊翡翠的話。」

  這怎麼能出氣呢?早苗滿臉都寫著不解。

  「小姐覺得這塊翡翠能值多少?」

  「做私用的話,30萬歐吧?」

  「那如果小碧珍子跟小姐搶,能競拍到什麼價位?」

  早苗猶豫了一下:「她能用的資金應該也不多,考慮到她如果是買回去做指環再出售的話,至少80萬歐?」

  「也就是說,這塊翡翠原石過了80萬歐就不值當了是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畢竟翡翠指環還從來沒在指環市場上出現過,價格我也是對照著指環市場上的那些高端指環預估的。翡翠指環究竟能賣多少我也很難說,萬一會更高呢?」

  得到了基本信息,太宰治心裡有了成算。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前,港口.黑手黨的寶石生意一直是他在經手,因此他對意大利的寶石市場也多少是有一些估值的把握的。

  他捏了捏早苗的手腕:「小姐放心拍到80萬吧,我會配合你的,到時候可能需要小姐的一點小小幫助。」

  早苗看著少年鳶色眸子裡的狡黠神采不假思索:「好!」

  話音剛落,台上的拍賣師就同步報出了最新的最高價:「26萬第一次。」

  早苗舉牌:「27萬。」

  時刻關注著她動向的小碧珍子立刻跟叫,在眼角余光瞥到小碧珍子望過來的時候,太宰治保持著輕松的笑意在早苗耳邊說著什麼。

  「她在看你,阿苗不要回頭哦,忍住。」

  腦子裡下意識地想去看看小碧珍子是個什麼表情,但身.體卻忠實地聽了太宰治的話一動不動。

  這塊翡翠原石的熱度超越了早苗的預估,一直到37萬,競拍的人才逐漸減少。到45萬的時候競爭者就已經寥寥無幾,小碧珍子望向早苗的視線也越來越頻繁。

  太宰治的神情從一開始的游刃有余逐漸轉變成了游移不定。等早苗的報價突破60萬的時候,他頂著小碧珍子探尋的目光扯了扯早苗的袖子。任誰看了他的表情都會覺得他在勸阻早苗適可而止。

  「65萬。」報價遠遠沒有達到家族對這塊翡翠原石的預估值,小碧珍子放心地繼續競拍。

  到這個價格的時候,競爭者已經只剩下她和早苗了。

  格萊德家族的小碧珍子和彭格列家族的櫻見早苗不對付也不是第一年了。但凡是暗場的熟客大多都知道這兩人每年都針鋒相對。在他們的理解裡,小碧珍子和櫻見早苗競爭的不是區區一件拍品,而是彭格列十代首領夫人這個位置。

  彭格列這一代的守護者裡面全是三十未滿的男性,除了晴之守護者已經結婚,其余連個對像都沒有。就算要聯姻,也只能是女孩嫁進彭格列家族。

  而彭格列家族裡現有的兩名適齡女性,一位是彭格列的現任霧之守護者庫洛姆·髑髏。先不論庫洛姆·髑髏身為守護者,彭格列家族大概率不會放人的可能性,就是和她有著說不清道不明關系的六道骸,也不是一般家族敢於招惹的。

  於是另一位女性櫻見早苗就順利成章的成為了各大家族的首選。

  可這麼多年,櫻見早苗愣是一個人都沒看上。

  圈內盛傳米路費歐蕾的首領白蘭也曾被櫻見早苗給拒絕了。放眼整個黑手黨圈子,除了彭格列也就是合並了新貴家族傑索家族和老牌家族基裡奧內羅家族的米路費歐蕾最鼎盛了。連白蘭·傑索都看不上,圈內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是看上了彭格列十代首領夫人的位置。

  「不過她前段時間不是去日本聯姻了嗎?」

  「那個啊……據說她未婚夫叛逃了。」

  「那她身邊這個是……?」

  講閑話的人又看了一眼櫻見早苗身邊的太宰治,有些不確定道:「……包著玩的?」

  「啊,臉確實不錯。」

  因為不認為太宰治會是什麼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幾個人講閑話的時候一點也不避諱,雖然沒有刻意地加大音量,但也沒有壓著嗓子說話。

  太宰治左耳聽著閑言碎語笑意盈盈,右耳是少女溫熱的吐息聲:「要不要教訓他們一下?」

  這麼多人都在看這邊,小碧珍子當然也不會錯過熱鬧。

  他按住早苗的手搖了搖頭,對少女做了一個口型。

  早苗收到了信號,微微掙扎了一下才舉牌:「82萬。」

  雖然這塊翡翠原石的加價規則是一萬一加,但因為最後只剩下了早苗和小碧珍子在競價,所以此前兩人都是五萬一加。

  這一輪櫻見早苗先是被同行的人按住了舉牌的手搖頭,再是驟然減少了加價的金額,顯然是沒錢了。

  小碧珍子施施然地跟價:「85萬。」

  「小姐現在瞪她一眼,記得凶惡一點~」

  早苗聽話地去瞪了小碧珍子一眼,到了這個時候她其實已經沒有了被搶東西的憤怒。都到了這個地步,她不用太宰治就已經想清楚了,這是在抬價。

  如果小碧珍子有太宰治的眼力勁就會發現早苗的這一眼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可惜她滿腦子都是即將在這次競爭中獲得勝利的自滿,所以早苗的這一眼極大的增加了她的信心。這次該對櫻見早苗說點什麼呢?

  一想到櫻見早苗可能會氣到郁結她就忍不住想笑。

  占著彭格列十代首領的女伴這個身份這麼多年,最後還不是被扔出去聯姻了。

  跟著太宰治的指示,早苗搖了搖牙,在拍賣師報「85萬第二次」的時候,她才遲遲舉牌:「86萬。」

  看來到櫻見早苗的底線了。

  見小碧珍子不急著加價,太宰治又對早苗耳語:「對她笑一下。」

  對太宰治的話令行禁止,早苗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小碧珍子得意一笑。

  「90萬。」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又名《論宰宰因為長得太好看了而被誤認成小白臉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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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別放開我

  如果今天演這場戲的人是太宰治,那絕不會僅僅只是抬到90萬歐元這個價格。

  但以早苗的水平,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成功了。

  90萬歐元,平心而論,這個價格也並不算是特別的冤大頭。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翡翠原石制成的成品指環能夠擁有與A級指環所匹配的價位。

  看著不疾不徐向她走來的小碧珍子,早苗笑道:「恭喜你了。」

  不對。這和以前的櫻見早苗不一樣。小碧珍子警惕地接下了這一句恭喜,看著櫻見早苗挽著黑發的少年開心地走了,她有點迷茫。難道櫻見早苗放棄沢田綱吉了?

  暗場的下半場都不是些什麼光鮮亮麗的拍品,早苗向來都很少看。

  她挽著太宰治打算先行離場,快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突然被人攔了下來。

  攔下他們的人是一個穿著制服的侍應生,看上去年紀不大,有點男生女相的樣子。他藍色的眼眸裡閃著期許和渴求,滿眼都是面前這個霧白色長發的少女。

  侍應生:「櫻見大人,您要走了嗎?」

  早苗的大腦空白了一段時間,她反復看著少年的臉龐,最後伸手去揭掉了少年的帽子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人:「是你啊,阿……」少年的名字卡在喉間,早苗無辜地睜大眼睛,怎麼也想不起來名字的後半段。

  「是阿薩森。」侍應生少年並不介意,他靦腆地補上了自己被遺忘的名字。

  「啊!是你啊!」早苗終於想起來了。

  去年的綜合拍賣會是她難得參加了暗場下半場的一次,而這個少年就是她從暗場上拍賣回來的一件拍品。

  少年是一個已經覆滅了的家族家族首領的兒子。准確的說,是情.婦生的兒子。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家族輝煌的時候沒能享受到榮華,家族落寞了卻要被敵對家族買走肆意踐踏。

  被送上台的時候,他已經被剝奪了名字,變成了數百拍品中平平無奇的一個121號。

  時間隔得太久,早苗也記不清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拍下他了。也許是因為那天她的牌號也是121號,也許是因為她看著台上瘦弱的少年和台下齷齪的眼光鮮明對比後於心不忍。因為她是彭格列的人,拍一個奴.隸,誰都要讓她三分。

  她拍的隨意,也安排的隨意。

  「謝謝您安排我在這裡工作。」阿薩森深深鞠躬。他的名字也是少女隨口取的,大概是出於對小碧珍子和她搶拍了寶石的怨懟,早苗給他取名的阿薩森,是暗殺者的意思。

  早苗心虛了一秒:「你在這都還好嗎?」

  其實不能算好。櫻見早苗拍下他卻沒有帶走他,敵對家族的人總還會來找茬。一直和櫻見早苗不對付的小碧珍子也時常來拿他撒氣。但阿薩森知道,這已經是他所能擁有的最好的結局了。

  這些人來折磨他滿足私.欲,可又怕櫻見早苗哪天想起他,不敢下死手。

  沒什麼難熬的。

  只要想到那個閃閃發亮的少女,他就覺得還能繼續生活下去。

  「一切都很好。」他向前邁了一步,似乎是想離早苗更近一點。

  但少女身邊的黑發少年卻在這時有了動作。

  太宰治側著臉偏向早苗附在她耳邊,鳶色的眸子瞥著妄圖接近早苗的侍應生,眼底不是浮於表面的笑意,而是冰冷刺骨的墨:「這是阿苗的熟人嗎?不給我介紹一下嘛~」

  不敢再靠近,阿薩森僵硬地停留在了原地。

  會被當成拍品送出,本身就因為他出挑的長相。可眼前的這名黑發少年比他俊俏百倍,連眼睛都剔透著光。

  櫻見大人會更喜歡這一位,也是人之常情。

  阿薩森捏緊了手中的物件,最後彎腰低頭,恭敬地將手裡的存儲卡雙手送上:「這是我這一年裡搜集到的關於小碧珍子的資料,希望能對您有幫助。」沒關系,他可以等。就算櫻見小姐看不上他,他還手握一份暗場契立的主.僕合同。

  他永遠都屬於櫻見早苗。

  兩個人都在等少女的答復,孰先孰後,早苗根本無需思考:「這是阿薩森,去年我從暗場救下來的。怕帶回去了被裡包恩罵,所以就安排在這裡了。」

  緊接著她就想伸手去拿存儲卡,但太宰治比她更快一步。

  「辛苦你了,這個我就替阿苗收下了。」太宰治笑意盈盈。

  早苗對此並無異議,她不過是有些好奇阿薩森怎麼會有小碧珍子的情報。

  「那我就先走了,再見,阿薩森。」

  「您慢走。」注視著櫻見早苗的背影,阿薩森喃喃自語:「下次再見,早苗小姐。」

  *

  綜合拍賣會的暗場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這樣的場所經年累月地開放,裡面承載的怨氣不是一朝一夕所積累起來的。

  今天似乎是個很特殊的日子。

  早早離場的太宰治和櫻見早苗並沒有看見逐漸和拍賣會融合在一起了的生得領域。

  等彭格列接到求助的時候,已經是寂靜無聲的後半夜了。

  尖銳急促的鈴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守夜人員,他打著哈欠接起電話,只聽到不絕於耳的慘叫聲和斷斷續續的幾個名詞:「暗場……救……」

  而早苗和太宰治倒也還沒有入睡。

  這是他們今天晚上第二次被人攔下來了。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這個黑色海膽頭的少年,心裡琢磨著要不還是帶早苗回日本吧。

  「伏黑……同學?」早苗有些不確定。她和伏黑惠只有一面之緣,並不是多熟悉。

  伏黑惠點了點頭:「綜合拍賣會的會場出現了一級咒靈,我需要你的幫助。」

  「咒靈!?」早苗和太宰治對視了一眼,稍微有些懵比,「連意大利都有了嗎?」

  但就算再怎麼不相信,早苗有不覺得伏黑惠會是個大半夜找她講冷笑話的人。她沒多想就答應了少年的請求,起身回房去換一身干淨利落便於戰鬥的衣服。

  伏黑惠已經早她一步趕往了現場。

  而早苗和太宰治又坐上了之前載他們回來的那輛車重新前往綜合拍賣會的現場。

  「會出現在綜合拍賣會的咒靈,多半是出自於對黑手黨的怨恨。」太宰治從儲物櫃裡抽了一瓶水遞給早苗,「進去之後不要離我太遠。」

  「一級咒靈,會是什麼強度?」

  此前她和太宰治調查的高爾夫球場咒靈是二級咒靈,鏡樣迷宮咒靈也是二級咒靈。而那個藍色中長發、臉部有明顯縫合痕的咒靈則是特級咒靈。

  到了綜合拍賣會的門口,早苗突然想起了今天攔著她要給她存儲卡的少年。

  應該……不會有事吧?

  會場內部。

  阿薩森憑借著對會場地形的熟悉迂回著走在各種暗道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會場現在處於一個封閉狀態,他所掌握的幾條逃生路線都無法成功的通往外面。

  還有那個奇形怪狀的怪物……

  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阿薩森知道,那絕對已經超越了生物的範疇。僅僅和怪物對上了一秒視線,他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其他人好像看不見它。

  怪物也似乎沒有要對他動手的意思。至少他現在還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正當阿薩森思考著如何向外界求援的時候,轉角的樓梯傳來了腳步聲。

  賓客們早已在意外發生的第一時間四散奔逃。到了這個時間,能逃走的大多以前出去了,留在這裡的多數都是走不掉的。

  最先進入他視線的,是幾縷霧白色的發絲。

  阿薩森的心髒驟緊。

  難得櫻見小姐沒出去嗎?

  隨後,他關心著的少女牽著黑發少年一起走了上來。從著裝上看,兩個人應該是已經離開過一次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在阿薩森糾結著要不要出去的時候,太宰治敏銳地發現了他。

  「看來這裡還有別人呢。」少年的語調好像總是這樣跌宕,末尾一定是上揚的,「還不出來,是等著我動手嗎?」

  看著從暗處慢慢走出來的少年,早苗驚訝了一下:「阿薩森?」

  「是我,櫻見大人。」

  「啊……畢竟你在這裡工作,沒能逃出去也正常。」早苗稍稍安撫了一下,「很快就會結束的,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吧。」說完她就和等著她的太宰治准備一同離去。伏黑惠給她留了信息,他從西南角向上,而太宰治和她則從東北角搜索咒靈的蹤跡。

  阿薩森忍不住勸:「那邊有怪物,櫻見大人還是不要去了。」

  「怪物?」早苗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反應了過來:「你看得到?你看到了!?」

  不明白少女為什麼突然那麼大反應,但阿薩森還是下意識地回答:「看到了。」

  「往哪邊去了!?」

  「……我在三樓宴會廳遇見的。」

  得到了信息,早苗不再停留,她先是開匣讓啾啾去給伏黑惠帶路。然後又囑咐了阿薩森自己躲好,最後風風火火地帶著太宰治消失在了樓梯轉角。

  宴會廳的現場一片狼藉,鋼制的大門也殘破不堪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它原有的功能。

  這次的咒靈,是一個籠型的咒靈。

  在這裡的受害者的四肢都被狀似籠杆的黑色欄杆穿透,身體和頭在籠內,四肢卻在籠外。他們有些甚至還未死去,四肢被活生生穿透的痛感致使他們無法用暈厥來逃避殘酷的現實。數十個這樣的黑色牢籠被懸吊在天花板上,血.水滴落的聲音和哀嚎的聲音不絕於耳。

  太宰治見過比這更甚的手段,但不得不承認,這樣數十個牢籠懸掛在一處,陰森的氛圍感也是手段差異所不能彌補的。

  濃郁的血.腥氣給了太宰治心理准備,所以他不動聲色地走在了前面。看清楚場內現狀的瞬間,他停住了腳步。

  亦步亦趨跟著太宰治的早苗毫無防備地撞上了少年的脊背,她揉著撞疼的臉部向探頭看看發生了什麼,就被後退一步的少年逼的一個踉蹌。

  「阿苗。」

  早在聽到哀嚎陣陣的時候,早苗就有了心理准備。

  她不是不知道可能會遇見這樣的情況,過去的幾年裡,她仗著彭格列眾人對她的放任始終逃避著面對現實。但世界上總不會有兩全其美的事情發生。她為了不被孤單地留在日本選擇了和大家一起成為彭格列家族的一員,就勢必不能和選擇留在日本的京子小春一樣永遠不沾染黑暗。

  「我沒關系的。」她說道,「我早就——做好了覺悟。」

  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要一直走下去。

  早苗花了極大的定力強迫自己抬頭挺胸,她咬了咬牙,向前邁出了第一步。直到身體動起來的時候她才發覺,她遠比自己想像中的自己要膽小的多。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裡,讓她渾身的血液都戰戰兢兢。

  前面是地獄,是她終有一天要見到的地獄。

  少年轉過身來:「閉上眼。」

  早苗茫然無措地眨了眨眼,對上了少年鳶色的眼眸。太宰治對她笑了一笑,開始動手解自己手腕處的繃帶。

  一直到解開足夠長的繃帶,太宰治俯下.身揶揄地問道:「還不閉眼嗎?」

  因為離得近,除了少年鎖骨處的繃帶,早苗什麼也看不見。但很快,她連這點東西也看不見了。

  一圈又一圈帶有他余溫的繃帶將她的眼睛纏繞,視野裡失去了最後一絲光的同時,少年溫柔的話語也落進了她的耳朵裡。

  「不用勉強也可以。跟緊我,阿苗只要負責把火焰轉化成咒力就可以了。」

  「我沒有咒力,所以沒有阿苗的話會很危險。」

  「絕對絕對不要放開我呀。」

  早苗握緊了太宰治交到她手邊的左手,喉間仿佛被什麼不存在的東西堵塞。眼角眼眶的溫度突然不正常的上升,努力了兩三秒,她才從喉間擠出一聲哽咽的——

  「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宰宰是不是超有安全感!

  他終於不是諧星了!!


第35章 書的用法

  絕對不會放開你了。

  失去了視覺,早苗死死地攥住太宰治的左手。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甚至在思考她會不會用力過猛捏疼了太宰先生。

  但是太宰治始終沒有這麼說。

  空氣中傳來了什麼東西破空而來時產生的振鳴聲,早苗努力地聽聲辨位,在跟著太宰治的腳步動起來之前,她被少年整個抱了起來。

  然後就是跳躍的感覺。

  「阿苗試試把火焰和咒力融合在一起,用咒力來使用幻術。」少年抱著她游刃有余地躲避著咒靈的攻擊。

  以他的視角可以清晰地看見從懸掛在屋頂正中心的那個最大的鳥籠裡延伸出來的黑色.棍.狀物在不停地找角度試圖穿透他或是早苗的肩胛骨。這應該就是咒靈捆住人的手段,左右的肩胛骨和大腿,不管是哪個點都好,只要命中一個點,就可以封鎖人的行動力。

  被貫穿一個點後就會立刻被鎖住四肢,從而變成天花板上人形籠的一員。

  早苗聽話地點燃了【書】之指環。

  霧屬性火焰構築的幻術成型後,絲絲縷縷的咒力滲透其中。最後呈現在黑籠咒靈前的是灼熱而噴發的火柱。

  黑色籠杆顯然很怕這樣的高溫灼燒,它躲避著總是突然乍現的火柱,虎視眈眈地盯著永遠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僵局一直到伏黑惠趕到才有所改變。

  「鵺。」

  宴會廳的樓層高度與一般樓層不同,為了滿足賓客的布景需求,宴會廳的頂足有七米高。這裡完全適合鵺的發揮。

  伏黑惠快速地觀察了地形,直到抬頭看鵺時才發現了頭頂的牢籠地獄。他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住,黑色籠杆抓住這個空隙襲來。

  「啾啾!」

  「啾!」得到主人命令的長尾山雀旋轉自身加速衝到了伏黑惠身前,延伸出來的黑色籠杆硬生生被它的衝擊力硬生生地震碎。

  小肥啾身上充沛的咒力讓伏黑惠驚訝。

  帶著早苗又一次躲避了黑色籠杆的攻擊,太宰治踹翻一張凳子。在下一次的攻擊來之前,他將凳子掀了起來,正好能抵消一次傷害:「高專的小鬼。」

  「……你不也是小鬼嗎?」

  「如果殺了這只咒靈,那些東西會怎麼樣?」

  他指的是鎖困住十數人的黑色牢籠。

  伏黑惠這時才想通為什麼這個人帶著櫻見早苗明明能解決掉這只咒靈,卻一直拖到了現在:「會直接消失。」

  支撐著十數人懸掛在高空的牢籠驟然消失,從七米這個高度摔下來,傷上加傷,他們絕對沒命活了。

  「得先救他們。」局勢並不劣勢,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伏黑惠和太宰治不謀而合。

  但是就算救下來,他們也沒有那麼多人手可以保護那麼多人。

  早苗略微猶豫了一下,從三言兩語中判斷出了人手不足的窘境。她召回了啾啾:「去把阿薩森帶過來。」

  「啾!」

  太宰治有些意外,又有些開心。他埋首在少女孱弱的肩膀上笑得一臉燦爛:「我還以為阿苗不舍得使喚他呢。」

  「……不會。」她說得很小聲。

  「嗯?」因為要時刻警惕著黑籠咒靈的攻勢,太宰治的大部分神經都調用給了局面,這次是真的沒聽清少女說了什麼。

  早苗抿了抿唇,鼓足勇氣加大了音量:「我最舍不得你!」

  專心牽制黑籠的伏黑惠腳下一滑,和黑色籠杆險險擦過。本就離得不遠,正好准備一腳踏進宴會廳的阿薩森腳步一頓停留在了宴會廳外,直直.插.進地板的黑色籠杆和他的腳只有一步之遙。

  這個瞬間足以讓太宰治分析出黑籠咒靈的很多數據,可他現在沒有這個空閑。

  少女耿直的直球正中十環,禮炮和禮花齊鳴。她清脆的一句話,說得他渾身舒暢。

  他這一生選錯了很多個瞬間,唯獨帶走她這件事沒有選錯。

  壓抑不住快要滿溢出來的笑聲,太宰治低低地笑了兩聲才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好。」

  伏黑惠面無表情:「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能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嗎?」

  「好哦~」太宰治答應得輕快,「阿薩森……是吧?不要踏進來了,整個宴會廳都是這個黑籠的無差別攻擊範圍。」

  勸誡完了阿薩森,太宰治又問咒術師:「伏黑惠?你的鵺能載人嗎?」

  「可以。」

  太宰治滿意地眯眼:「看來基本的方針已經確定了呢。由阿苗的啾啾負責破籠,鵺負責接應,門口的那個負責把傷者拖出去,有問題嗎?」

  早苗第一個響應:「沒問題!」

  最難的一環已經被人包攬了下來,伏黑惠和阿薩森自然沒有什麼異議。

  有了目標,行動起來就有了節奏。啾啾破籠的速度很快,斜著對飛兩次就能拆除一只吊籠。但啾啾畢竟不是人類,貫穿人四肢的籠杆它還是無法取出。在送醫之前,也最好不要強行取出黑色籠杆。

  傷者一個接著一個的運送出去。

  黑籠暴躁地試圖搶回那些籠中人,卻一次次被太宰治和伏黑惠打斷。早苗的幻術火柱無法熔斷籠杆,卻可以對黑籠造成威懾。

  從沒有合作過的四人兩鳥配合默契,很快就將傷者盡數救出。

  「接下來……」伏黑惠擦了一把虛汗,「就是祓除了。」

  太宰治伸手解開了纏繞在少女雙眼上的繃帶,雪白的繃帶飛散開來,久不見的燈光終於又重新闖進了早苗眼中。沒有逐漸適應的過程,早苗被燈光刺激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她還是潛意識地拽著太宰治的衣服。

  握住少女拽著他衣服的手逐漸地引導她和自己十指相扣,太宰治輕輕地吻在少女輕閉的眼瞼上。然後在早苗顫顫巍巍地睜開眼後笑著問她:「這個就交給我們吧?」

  早苗終於完全地恢復了視力,她捏緊了兩人交握的手。

  眼睛恢復視物的能力,早苗一躍成了場上的天花板戰力。精准的火柱將黑籠團團包圍,她和太宰治坐在鵺的背上被送上了半空。

  黑籠觸手可及。

  【書】之指環忠實地平衡著火焰、咒術和異能力之間的力量轉換。

  早苗和太宰治十指相扣的手穿過灼熱高溫的火柱,觸摸到了黑籠的其中一根籠杆。

  「人間失格」。

  *

  在黑籠咒靈消失的同時,被阿薩森整齊排列擺放著的數十名傷者身上的黑色籠杆也一同失去了蹤影,只余下四個血淋淋的窟窿,看得人膽寒。

  為了避免早苗撞見,太宰治帶著早苗從小門走了。善後的任務全部交給了一直在拍賣會外待命的彭格列成員。

  坐進車裡,早苗還不忘扒著車窗交代任務:「記得把阿薩森帶回來。」

  下屬嘴上喊著「是」,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早苗身邊的太宰治。少年似乎一點危機感也沒有,還保持著一臉笑意地對早苗噓寒問暖。

  車窗緩緩搖上,早苗長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折騰了一晚上,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離總部還有點距離,在車上先眯一會兒吧。」太宰治遞了一張薄毯過去,然後笑眯眯地向早苗敞開了雙臂,「可以借你睡哦?」

  早苗想都沒想就解開了安全帶的扣子蹭了過去。

  雖然早苗剛剛到那句帶走阿薩森讓下屬側目,但太宰治輕易地就能猜出她在想什麼。咒術師的工作固然危險,可比起在綜合拍賣會當侍應生,不僅薪酬高出許多,還能擁有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自由與尊嚴。

  既然他有這個能力,早苗一定是想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一個能就此讓他拋去過往迎來新生的機會。

  只要阿薩森不傻,他就知道該怎麼選。

  早苗大概是真的困了,很快就窩在太宰治的懷裡昏昏欲睡。

  太宰治心裡還記著事,眼神盯著早苗的睡顏微微出神。

  咒術高專的小鬼明明早就完成了一次祓除任務,卻一直留在意大利沒走,今晚的一級咒靈是他早就掌握了的情報還是突發情況?但不管是什麼,他對早苗有所企圖是可以肯定的。

  是咒術高專孜孜不倦地打算挖人嗎?

  太宰治覺得不像。

  車窗外的景色被飛馳而過的車甩在了遙遠的夜色裡,太宰治抬眼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逐漸露出了輕松的神情。

  今天【書】之指環被早苗和他共同使用時的反應很大程度上證明了他的猜想。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和早苗一起,就足以掌握【書】。

  「櫻見大人,太宰先生,快到總部了。」

  「知道了。」早在聲音響起的第一時間,太宰治就迅速捂住了少女的雙耳。睡得香甜無比的女孩沒有被聲音打擾到,依然沒有要從睡眠中醒來的跡像。

  滿意地點點頭,太宰治果斷把早苗抱回了自己房間。

  彭格列的人針對他,連房間都和早苗隔著一幢樓。他過不去,但可以把她拐過來。

  讓太宰治沒有想到的是,翌日一早,第一個找到早苗的會是不屬於彭格列的伏黑惠。

  少年面色凝重又行為拘謹,看上去像是有求於人。

  伏黑惠遲遲不開口,不明所以的早苗和太宰治就保持著歪頭豆豆眼的樣子用眼神詢問他。

  大概是小情侶兩人的一臉蠢樣緩解了他的緊張情緒,數次嘗試之後,他終於開口:「我想請你幫忙,用【書】的碎片復活虎杖。」

  這一句話裡的信息量過大,早苗一時之間應接不暇。她緩了幾秒,先抓住了她最關心的一個點:「虎杖怎麼了?」

  「他死了。」具體的情勢復雜,伏黑惠沒法簡單解釋。

  一個月前還在她病床前吃盒飯的少年突然被人宣告了死訊。早苗一時還有些恍惚。

  但出於對伏黑惠情緒的照顧,她沒有反復確認,而是遺憾地搖了搖頭:「雖然我很想幫你,但【書】的碎片並沒有這樣的能力,我沒辦法……」

  「有的。」沒等早苗說完,伏黑惠就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五條老師說即使是碎片,【書】也擁有和本體一樣的功能。」

  早苗對【書】的了解不深,這會驟然得知這個消息,只能茫然無措地看向她身邊的太宰治。

  少年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於是問她:「阿苗想救嗎?」

  早苗不假思索:「救。」除非死的人是小碧珍子,不然她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阿苗你只有兩枚碎片,這意味著這樣逆天改命的機會,你只有兩次。」

  「真的要救嗎?」

  以太宰治的角度思考,他並不希望早苗把這樣的機會浪費在別人身上。

  被兩個同樣黑發的少年注視著,早苗呆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然鵝此時遠在日本的虎子已經活蹦亂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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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事實悖論

  早苗從沒有猶豫過是否要救虎杖。

  讓她所疑惑的,是太宰治話裡的涵義。世界上那麼多人,她已經算是離7的三次方最相近的那一批人了。連她都不清楚【書】的使用方法,太宰治這個完全沒接觸過7的三次方的人卻說,他猜到了。

  智商上顯著的差距讓早苗側目。

  她懵著一張臉問:「太宰先生知道方法?」

  「大概有一點猜測。」見早苗沒有要猶豫的意思,太宰治長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解釋:「不過我還需要一點佐證來證明我的猜想。」

  「什麼?」

  「7的三次方,也就是世界的基石,是否有一首詩應證著三者之間的關系?」這首詩的存在是太宰治從早苗的記憶片段中獲取的信息,但因為少女對得知詩的內容時的印像並不深刻,所以太宰治無法看到詩的內容。

  這首詩的內容尤尼曾告訴過彭格列眾人。早苗依稀有些模糊的印像。

  她捂著腦袋努力回想:「好像是……海裡有個貝殼,海是廣闊無邊的,貝殼是代代相傳的,彩虹是時隱時現的……?」

  全文背誦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只能用自己語言勉強復述這樣子。

  「原來如此。海是指瑪雷指環的平行時空,貝是指彭格列指環的時間傳承,彩虹……是彩虹七子的行蹤不定嗎?還是選擇的不確定性?」太宰治分析著詩文,視線在早苗和伏黑惠兩個人的身上來回打轉。「小鬼,咒力或咒術有家族遺傳性嗎?」

  伏黑惠一愣,遲疑地點點頭:「有不少咒術世家。」

  「那就是了。」太宰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轉頭又問早苗:「昨天和我一起使用【書】之指環的時候,阿苗有注意到指環的樣子嗎?」

  昨天早苗滿腦子都是祓除咒靈,火柱的焰光又亮,她根本沒注意到【書】之指環的異樣。

  早苗誠實地搖了搖頭:「完全沒有。」

  對此並無意外,太宰治拿出了自己的那一枚【書】之指環。他點燃了指環,然後遞到早苗面前示意少女觸碰她。

  順著太宰治的要求,早苗觸摸了已經被點燃霧屬性火焰的【書】之指環。肉眼可見的變化很快就映射在了三個人的眼中。

  「【書】在……發光?」

  小小的指環戒面上,原本石塊般毫無光澤的【書】的碎片從內部透出若隱若現的光。如果不是注意力集中在指環上,這種亮度的光很輕易就會被忽略。

  早苗抬頭詢問:「這就是……?」

  沒等少女說完後半句,太宰治就予以肯定。

  這就是能夠逆天改命、扭轉乾坤,那個妄圖成為新世界造世主的白蘭追求了十年、最終錯手失去的世界的內核,【書】。

  「7的三次方體系的火焰是人類的生命能量,因此對應了詩裡廣闊無邊的海。而具有傳承性的咒術師體系則對應了詩中具有傳承性的貝。」面對早苗和伏黑惠的雙重注視,太宰治歪頭,「最後一點,就是詩裡的彩虹。這應該就對應了具有不確定性,只有極少數人群才擁有的「異能力」。」

  這也就能解釋的通為什麼【書】的碎片偏偏可以對火焰、咒力以及異能力三種不同的力量體系進行轉換。這三者是被世界內核所承認的,或者說本源自於【書】的力量。

  「但是這個……要怎麼用呢?」早苗對著一枚小小的戒指犯了難。

  傳言都說是寫在【書】的故事會被實現。

  可是這麼小的一個戒面,刻兩個字大概都會很費事吧……

  太宰治收回了指環聳了聳肩:「這個不是很費事,但寫在【書】上的故事必須是一個邏輯完整的故事,你想好要怎麼寫了嗎?」

  「……沒有。」

  「那麼,在寫下故事之前,先確認一下發生了什麼吧。」

  *

  等伏黑惠和早苗反復確認過了細節,無數份草稿被兩人胡亂地扔在地上,整個房間都是被揉成一團的廢紙球。

  無所事事的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擺弄著自己手上的這枚指環,時不時地欣賞一下早苗苦惱的小表情露出滿足的笑。他像只曬著太陽守著自己的毛線球的大貓,趴在窗台上偷得午後的閑暇。

  無意間看到這一幕,早苗突然想到:「太宰先生這麼聰明,由太宰先生來寫不就簡單多了嗎?」

  「我拒絕——」拖長了尾音,太宰治轉過頭去,只留了個後腦勺給早苗和伏黑惠。

  是曬太陽翻身的貓貓。

  轉過身的太宰治直面透過窗戶傾灑進來的陽光眯起了雙眼,斑駁的光影錯落在他臉上,顯得安靜又愜意。

  「如果不是用在阿苗身上,我是不會改變態度的哦。」

  明白太宰治並非玩笑話,早苗和伏黑惠只好繼續埋頭奮筆疾書。

  最終的成稿經過了反復雕琢,早苗還是抱著稿子找上了太宰治。穩妥起見,她和伏黑惠一直認為讓太宰治審稿後再啟用會更保險一些。

  於是伏黑惠自覺地離場,將舞台留給了早苗發揮。

  不用多想,看到早苗捧著稿子一臉小心翼翼地樣子靠近他,太宰治就已經預料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他看著少女貓貓祟祟的慫樣,忍不住開始期待她要用什麼手段來說服自己。

  在早苗的印像裡,她很少哄太宰治開心過。所以就連她自己都對這招各方面來看都蠢到家了的「美人計」不抱任何希望。

  但……凡是總要試一試的?

  「太宰先生——」貓到太宰治身邊,早苗掐著嗓子用她此生最溫柔的嗓音矯揉造作道,「現在有空嗎?」說話的同時,少女把頭抵在了太宰治的肩頭,想極力營造出一種曖昧的氛圍。

  太宰治一邊掩飾著自己臉上的偷笑,一邊擺出一副茫然無知的無辜神情:「有什麼事嗎?」

  「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故事有沒有什麼缺漏呀?」

  躲在門口等待著好消息的伏黑惠捂臉。

  竟然這麼直白的問了!

  可太宰治就是吃她這一套。

  捏了一把早苗的側臉,太宰治狀似無奈地嘆氣:「拿來吧。」

  其實【書】上需要的只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敘述,並沒有什麼難度。太宰治細細讀過,也只是指出了兩三個小問題。

  既然故事准備就緒,那在【書】上的謄寫也就可以提上行程了。在這個時候,早苗和太宰治又產生了一點小小的分歧。

  「是我決定救虎杖的,當然是用我的指環!」早苗圓溜的一雙眼寫滿了執拗。

  而太宰治也不肯讓步:「我的【書】之指環本就是小姐送我的,現在當然要優先消耗這一枚。」

  兩個人一人一句爭得不可開交,徒留伏黑惠捧著成稿安安靜靜地等待結果。

  他心裡清楚,無論櫻見早苗和太宰治如何的不分你我,他不可以。這兩個人都想用自己手上唯一的一枚【書】的碎片來換回虎杖的生命。可能太宰治的初衷不是這個,但最終的結果卻是一樣的。

  欠下的這份人情,他會和虎杖一起償還。

  這場爭執最終由太宰治獲得了勝利。少年畢竟是在場的三個人裡,唯一擁有「異能力」的人。早苗的火焰可以被他取代,而伏黑惠的咒力可以被早苗取代,只有他的「異能力」是無可取代的。

  看到少女左眼寫著不甘、右眼寫著愧疚,太宰治滿意地點燃了火焰。

  這就是他爭論的目的。讓伏黑惠明白自己欠下了多大的人情,讓早苗長記性,學會為了自己而使用特殊權利。

  三種不同的力量體系再次點亮了【書】之指環。按照太宰治所說的,早苗心念一動,閃爍著微光的指環戒面逐漸光芒四溢,最後延伸成了一塊金黃柔軟的布。托著戒面的戒托跌落在地上,然後被從天而降的布壓在了下面。

  「這就是……【書】。」

  「快寫吧。」

  被太宰治提醒,早苗趕緊將事先准備好的稿子謄抄到這塊軟布上。布的材質很特殊,雖然軟塌塌的,但筆在上面寫著卻不會有任何的阻力,反而異常得順滑。

  早苗一筆一劃地將整個故事寫完。最後一個句號落筆的時候,整張軟布浮了起來,坐在軟布上面的早苗被太宰治第一時間抱了下來。

  軟布上的字一個一個地從中脫離,獨立到空氣中,隨後又從頭開始逐漸的消失。每個人都是第一次使用【書】,對目前的情況毫無頭緒的三個人面面相覷,只好等著全部的字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等最後一列字也消失無蹤,伏黑惠正想拿起電話向遠在日本的五條悟求證結果。

  霧白色長發的少女就突然暈了過去。

  「阿苗!」

  「櫻見小姐!」

  不怪他們兩個太驚慌,少女雪白無暇、沒有傷口的肌膚上正細微地滲出血滴來,看上去像是被千百根看不見的針扎破了皮膚。

  伏黑惠有些慌亂:「怎麼會這樣!?」

  信息量太少,連太宰治也無法短時間內地得出結論。他將少女橫抱起就直奔彭格列的醫療部,他對跟上來的伏黑惠質問。

  「你口中的虎杖,真的死了嗎?」

  故事的邏輯性和完整性絕沒有問題,如果不是使用方法出現了錯誤,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了。

  寫在【書】上的內容,與事實相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晚了orz

  因為和閨蜜去看了柯南的電影,所以回家晚了。

  有咕咕去看了電影嗎?看完電影我直呼科學的末路,柯學的極致——

  -

  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了呆苗的指環

  畢竟她靠火焰吃飯的)沒指環就真的是戰五渣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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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因果循環

  早苗的情況特殊,即使是彭格列的醫療部也束手無策。

  「這個滲血量下去她絕對撐不住!」

  「笹川大人不在意大利,只能去巴利安請路斯利亞大人來試試了!」

  彭格列的醫療部裡兵荒馬亂,太宰治拿著早苗剩下的那枚指環反復研究。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希望把早苗僅剩的這一次機會也輕易用掉。

  滲血的速度雖快,但好在是血珠的形式,在有輸血的情況下並不至於危害到早苗的生命。

  被派去巴利安請救兵的彭格列成員還沒走出彭格列的大門,就又帶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原路折回了。

  「這位是……?」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家入硝子。」

  跟著太宰治在醫療部外等待的伏黑惠一愣:「家入前輩?」

  遠在日本的家入硝子怎麼會出現在意大利的彭格列總部?而且他剛給五條老師彙報了櫻見早苗的情況,家入前輩就來了……這個時間上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到像是家入硝子本就在彭格列外待命一樣。

  目送著家入硝子走進醫療部,伏黑惠抿了抿唇。

  他能想到的,太宰治當然也能想到。

  少年鳶色的眸子裡落了幾分陰影,他將早苗的指環收好後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還坐在長椅上的伏黑惠。

  自知理虧,伏黑惠摸了摸鼻子:「抱歉,我會盡量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

  *

  早苗的各項生命體征很快就穩定了下來,安全起見,家入硝子建議她多觀察一周。

  因為早苗堅持自己沒事,所以休養的地點從彭格列的病房轉移到了她自己的房間。唯一可喜可賀的是,為了方便照顧她,彭格列的人終於沒有從中作梗。太宰治的房間順利地換到了早苗的這一幢樓。

  劫後余生,早苗說話也沒了忌諱:「我還以為會死……」

  「不准亂說哦。」

  「我錯了嘛。」對著太宰治的指責,早苗吐了吐舌頭,「不過【書】是出了什麼問題嗎?還是說我寫錯了?」

  「都不是。」削了六個蘋果才好不容易削出一條完整的蘋果皮,太宰治把完整的蘋果果肉又用小刀切成了塊放進果盤裡,最後在切好的蘋果塊上放上叉子才算是大功告成:「嘗嘗?」

  乖巧地捧走果盤,早苗鼓著腮幫子咀嚼蘋果,只能用空余的眼神來表達自己的疑惑。

  太宰治用干淨的抹布細細擦拭著手中锃亮的水果刀,刀片上反光隨著刀子翻轉的動作從他的臉上一閃而過。

  ……

  早苗默默地打了個寒顫。

  怎麼覺得太宰先生現在的樣子有點可怕呢?

  少女的危險雷達再次准確無誤地拉響了警報,為了躲避太宰治即將爆炸的情緒地雷,早苗識趣地換了個話題:「太宰先生之後也還沒打算吧?」

  「你有想做的事嗎?」

  「太宰先生還記得我們上次在東京遇到的那個會說話的咒靈嗎?」

  她被咒術高專的人救走,事後當然也會提供相應的情報。據說能說話的咒靈特別少見,早苗遇見的那只咒靈才誕生了一周不到,還沒有成長起來,如果可以的話,短期內是最適合祓除他的時間。

  想起那只咒靈在她逃走時的眼神,早苗總覺得她還會再遇見它的。

  「小姐不會是想成為咒術師吧?」

  少女瞪圓了眼睛,滿臉都寫著「你怎麼知道」。

  太宰治正想損她兩句,兩聲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和早苗一起抬眼看向門的方向,開口的語調瞬間變得冷淡:「請進。」

  進來的人是家入硝子,她的手上拿著一個奇怪的盒子,進來的第一時間向早苗深深地鞠了一躬。

  被這種嚴肅的氛圍搞得有些心慌,早苗趕緊活躍氣氛:「這是怎麼了?虎杖活過來了嗎?」從醒來到現在,還沒有人告訴她這個最關鍵的結果。

  「非常抱歉。」家入硝子沒有躲避少女的視線,「因為一些原因,我們需要隱瞞虎杖還活著的信息,所以伏黑惠那邊還麻煩你們繼續幫忙隱瞞。」

  這是小事,早苗自然不會拒絕。

  但有個人比她更快的開口:「讓我們用【書】救人卻隱瞞信息,【書】也用了人也躺著了還要繼續幫你們隱瞞實情,好事都讓你們占盡了吶?是五條悟的主意嗎?如果真的感到抱歉,不如本人來一趟意大利?」

  太宰治句句夾槍帶棒,早苗訕訕地想勸住他,卻換來了少年反扣住她不安分的手。

  家入硝子並沒有因為少年的咄咄逼人而感到惱怒,她在心裡把制造了這堆爛攤子卻又甩手給她的五條悟罵了三遍:「我可以從頭開始說嗎?」

  生怕太宰治再開嘲諷,早苗這次快了很多:「可以可以!」

  「虎杖最初的確死於少年院一戰,但死因不是少年院裡發現的那只咒靈。他的身體裡還寄生著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他才是殺害了虎杖的真凶。」

  「決定讓伏黑惠動身來意大利求助的人是五條悟,具體的原因,他也沒告訴我……不過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家入硝子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了早苗,然後又繼續道,「從沒有人使用過【書】,所以不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真的非常抱歉。」

  早苗搖了搖頭:「家入小姐會這麼快就出現,說明早就已經到意大利了吧?」

  是怕她出什麼意外,所以提前把家入硝子安排了過來。

  但……有一點早苗無論如何也想求證:「虎杖是被【書】復活的,還是被家入小姐救活的?」

  家入硝子搖頭否認:「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虎杖他……是自己活過來的。」

  早苗:·口·?

  「猜測是他體內的兩面宿儺和他進行了什麼交易,所以活了過來。」

  「在我使用【書】之前,他就已經活過來了?」

  這才是最尖銳的問題。沒有任何語氣上的輕重緩急,卻比太宰治的連問要尖銳得多。

  事實上在伏黑惠出發的之前,家入硝子就質疑過這件事的可行性。在咒術的範疇裡,享受過多的利益就要承擔相應的代價。這不是什麼德育課傳達給世人的心靈雞湯,這是咒術上真實存在著的「束縛」。

  讓逝者重回人世,這種程度的利益,櫻見早苗真的會願意交換代價嗎?

  即使她手上有【書】,【書】也不是無限制消耗的東西,五條悟怎麼就能確定她會願意用【書】來救虎杖?

  「她一定會同意的。」

  想起五條悟篤定的神情,家入硝子不由得把目光移向了早苗手裡的盒子。

  這裡面放著的,一定是五條悟如此篤定的原因。

  「這裡面裝著的是——」印像裡的五條悟掀起眼罩的一角,難得的露出了蒼藍色的眼眸,「因果循環。」

  *

  家入硝子一走,早苗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盒子裡只放著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她下意識地和太宰治對視,把盒子遞給他看。

  太宰治眯起眼,在早苗疑惑不解的眼神裡重新將盒子扣上。

  「怎麼了嗎?」

  「這也是【書】。」

  「咦!??」早苗一臉懵比:「既然他們有【書】,為什麼還要我來救虎杖?」她終於遲來地感到生氣:「耍我嗎?」

  太宰治搖了搖頭。

  再怎麼說,咒術高專的那位五條悟也不像是這樣的人。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們不知道【書】的用法,或者是知道了卻湊不齊三種力量體系的人。

  那麼派伏黑惠來意大利是為了讓他來提供咒力嗎?不對,早苗也有咒力。讓伏黑惠來根本是多此一舉,高專完全可以和彭格列進行利益置換來要求早苗用【書】復活虎杖悠仁,這樣既不用欠下這麼大一個人情,又不用寄希望於早苗的善良。

  而且……【書】這麼珍貴的東西,高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送給了早苗?

  「小姐為什麼答應救虎杖悠仁?」

  「因為他是好人呀。」早苗眨了眨眼睛。

  如此理所當然的態度。

  如果出事的是彭格列的任何一個人,早苗這樣的毫不猶豫都不會引起他的懷疑。但……虎杖悠仁在早苗心裡有這樣的地位嗎?

  還有家入硝子口中轉述的「因果循環」。這是什麼意思?

  太宰治盯著盒子出神,突然福至心靈:「這個【書】,好像不是你當初切過的那一本。」

  「也不一定?畢竟【書】消失了那麼多年,說不定又有人和我一樣把【書】切了?」早苗有些不確定,「不過這麼珍貴的【書】,他們這是送我了嗎?這是報酬嗎?居然不留著自己用……」

  不用來救虎杖悠仁,也不留下自用。

  「他們用不了……?」這句話就連太宰治自己都說得有些遲疑。

  他重新打開盒子,【書】靜靜地躺在裡面:「是他們用不了,還是除小姐之外都用不了?」

  只要他試一試,就能知道這個答案了。

  *

  【書】和往事姑且可以放一放,但阿薩森的事情卻該提上日程了。

  家入硝子要帶著伏黑惠回日本,臨走前還來看望過早苗。黑色海膽頭的少年數次欲言又止,一看就是被叮囑過了。最後只留下了一個滿懷歉疚的眼神。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們。」

  「如果我們力所能及。」家入硝子的話沒有說盡,但在座的眾人都能意會。

  早苗看向了從始至終就安安靜靜站在她旁邊的阿薩森:「這是阿薩森,能讓他就讀高專嗎?他似乎也擁有咒靈,之前拍賣會的那只一級咒靈他也能看見。」

  「櫻見大人!?」阿薩森事先完全沒有准備,他驚訝地看向少女。

  為了能讓阿薩森從此改頭換面,早苗一大早就爬起來翻箱倒櫃地找出了當初綜合拍賣會提供給她的主僕契。仔細地閱讀過裡面的條款,確認這份契約沒有別的陷阱,早苗將這份契約放進了碎紙機裡。

  早苗雖然傻,卻能分辨出阿薩森對她的感情。

  但她不想給人虛妄的幻想,所以給他找了另外的路。是為了他好,也是為了自己好,更是為了給太宰治安全感。

  她對上阿薩森的雙眸,眼神堅定:「你已經自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最近的劇情設定比較多,一下子沒辦法全部寫出來

  所以可能會有小可愛比較疑惑QWQ

  劇情多了也有點膩,明天是笨蛋情侶的場合~


第38章 美好世界

  早苗這次鬧出的動靜不小,裡包恩和沢田綱吉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直到早苗拿到【書】的第二天,裡包恩才姍姍來遲。

  彼時的早苗正帶著太宰治打算偷跑出去玩,被裡包恩抓了個正著,早苗訕訕地收回准備□□的手:「哈哈哈……好巧啊裡包恩,你也來散步?」

  「散步?」裡包恩似笑非笑。

  其實早苗說散步也不假,彭格列總部建在荒郊野外,他們兩人要是不坐車,還真的只能靠雙腳走出去。雖然他們一定會去車庫裡找輛車就是了。

  不和她深究,裡包恩關心起了另一件事。

  「你拿到高專的【書】了?」

  「……你怎麼知道?」

  沒有正面回答早苗的問題,裡包恩走在前面帶路,早苗和太宰治對視了一眼自覺地跟了上去。

  雖然基裡奧內羅家族已經和傑索家族合並了,但基裡奧內羅家族的舊址沒有搬遷。在空閑的時候,尤尼經常會帶著親信回到舊城堡裡喝喝茶曬曬太陽。

  早苗和尤尼的關系很好,所以過去也常常被邀請去基裡奧內羅的城堡裡做客。

  今天的太陽出得正好,曬在人上暖和但不燥熱。

  基裡奧內羅的舊址如今只剩下些不願意離去的老人和後勤人員,和往日的熱鬧相比,多少顯得有些寂寥。

  「來了啊。」

  走進後花園,尤尼正捧著剛摘的新鮮野花,她向三人笑道:「歡迎來到基裡奧內羅,裡包恩叔叔、阿苗、太宰先生。」

  早苗蹦蹦跳跳地上前抱住尤尼:「尤尼親!」

  兩個女孩子親親熱熱地貼貼,太宰治走在裡包恩邊上:「高專送來的那本【書】,只有她一個人能用吧?」

  「已經試過了吧。」

  「嗯。」太宰治不否認,他看向少女戴在手中的【書】之指環,「我一直很好奇咒術屆的人怎麼會知道和【書】有關的事情,但現在好像稍微有點眉目了。」

  裡包恩好整以暇:「建議說說看嗎?」

  「彭格列,或者說櫻見早苗本人,應該欠了高專一個條件吧?這個條件大到足以和【書】相提並論。甚至——高專手裡的那本【書】,很有可能原本不屬於她,是嗎?」

  少年猜測地大膽,也跌跌撞撞地猜對了大部分。

  不過欠高專的不是彭格列也不是櫻見早苗,而是把櫻見早苗扔在沢田家後就失去了蹤影的櫻見夫婦。

  「【書】真的只有一本嗎?」他問。

  「只有一本。」裡包恩否定了他的猜想,「但它已經不完整了。很早以前【書】就已經分成了三塊。當時的大空彩虹之子把三部分【書】分別交給了三方勢力。」

  一塊留在了意大利,一塊給了咒術師,最後一塊流落它處、無人所知。

  太宰治突然想通了一點:「我一直都有一個誤區。異能力者所尋找的【書】,並不是阿苗切割過的這塊,是嗎?」

  「是的。」

  櫻見早苗得到【書】的碎片之後,明明沒有刻意藏匿,卻只有白蘭一方搶奪過【書】。這大概是【書】自我形成的認知障礙。

  使用火焰的人只認得大空彩虹之子留下來的這部分,可以稱之為火焰之【書】。使用咒術的人只認得送給咒術師的那部分,可以稱之為咒術之【書】。而最後那部分流落它處的部分,很有可能就是屬於對應著7的三次方中永不停歇、飄忽不定的虹的異能之【書】。

  打破這層認知障礙的關鍵,或許就是櫻見早苗。

  「【書】不見【書】,是不會打破認知障礙的。」裡包恩也看向了少女手指上佩戴著的指環,「我們這邊因為基石的存在所以知道的會多一些,但本質上是不會變的。」

  同一方勢力得到兩本【書】的概率趨近於零,所以過去從沒發生過認知障礙被打破的情況。

  太宰治見到了早苗帶著的火焰之【書】,才會認為火焰之【書】就是異能之【書】。

  第一次發生是在早苗出生的那一年。

  為了讓出生就夭折的櫻見早苗活下來,櫻見夫妻竊取了咒術之【書】為己所用。

  一塊【書】的碎片尚且可以讓死者復生,一本完整的【書】能做的事太多了。等咒術之【書】的碎片流回到高專手裡的時候,這本【書】大概已經是一本非櫻見早苗不可的【書】了。

  「她們是用不正當手段得到【書】的?」

  裡包恩搖頭:「櫻見夫人的異能力非常特殊,以壽命做交換可以實現願望。她們是用願望找到這本【書】的。」

  「異能力許的願,最後找到了咒術之【書】?早苗最後又為什麼會出現在沢田家?」

  因為櫻見夫婦已經不在人世,所以真相早就已經無從得知。當時的事情他們都只能靠推斷。或許是一個人的壽命不足以支付代價,也或許是櫻見夫婦不願意有一人獨活在世上。

  鑒於櫻見早苗到沢田家的那天已經虛長了幾歲,所以她們也有推測很可能是櫻見夫妻有一方的壽命在願望中大幅度支出,已經沒幾年可以活了。

  「會出現在沢田家,大概是【書】裡的願望。」

  例如,讓櫻見早苗去往一個能夠庇佑她的家庭、讓櫻見早苗去往一個自由溫馨的家庭……

  從結果上來看,沢田家確實沒有辜負櫻見夫婦的期待。

  「所以今天帶她來這裡,是為了讓她知道真相嗎?」

  「以前我是她老師,好話歹話都是我在說。」裡包恩意味深長地看了太宰治一眼,「現在有你了,不如你來和她說?」

  這是把燙手山芋甩給他了,太宰治笑:「既然給了任務,也應該有相應的時間吧?」

  兩個人達成共識,不再談話。

  從基裡奧內羅的舊址離開的時候,西西裡的晚風吹起了細密的雨絲。

  早苗和久違的朋友見面,心情都好了許多。

  「太宰先生,去玩玩嗎?」早苗帶著太宰治到了西西裡島的碼頭遙遙指向米蘭的方向,「帶你感受一下——米蘭的夜生活。」

  *

  一個小時後,大放厥詞的某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太宰治輕松地干.趴一群人。

  這裡是舊傑索家族開的賭.場盤口,現今也自然歸屬於米路費歐蕾黑魔咒管轄。為了引人耳目,早苗用幻術給兩人做了偽裝。

  「太宰先生原來這麼擅長賭的嗎……」

  這還是卡座裡賓客間的小賭,真不敢想像如果放太宰治上賭.場開的大賭.桌會發生什麼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早苗和太宰治隨意地加入了一個小賭的卡座。

  放了大話的早苗為了面子,在自己即將出現紕漏的時候試圖用幻術給自己打掩護。但太宰治笑眯眯地扣住了她的手:「作弊的話是犯規的哦?」

  「太宰先生……你是荷官嗎?」少女幽怨地盯著他。

  但少年並不讓步,而是優哉游哉地替少女端來了酒杯。

  「嗚嗚。」早苗故作可憐。

  太宰治不為所動。他給早苗端的是度數偏低的甜酒,少女嗚咽兩聲,還是仰頭一口悶了。

  接下來就是太宰治的表演時刻,早苗迷迷瞪瞪地看著少年一個人大殺四方。尤其是贏了她的那個金發帥哥,沒到熬到最終局就被殺了出去。

  結束了一局游戲,太宰治接受著早苗的投懷送抱,在其他人看熱鬧的眼神中帶走了已經有點暈乎的少女。

  身後傳來了起哄的喧鬧聲。

  賭.場的外.圍是Bar,吵鬧地音樂逐漸將所有聲音覆蓋。一直到他們離開這裡才終於重新獲得了清靜。

  米蘭是一座夜生活豐富的城市,越是接近深夜,霓虹燈就越是閃爍。

  「阿苗。」

  「嗯?」

  少女抬頭看他,紫色的眸子裡迷蒙著一層水汽折射了漫天星光。她醉了,但醉得不深,意識還頑強地余留了一點清醒。

  太宰治低聲問她:「如果真相是會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你會想知道嗎?」

  可能是這句話太長,酒醉的人要花多幾倍的時間去理解。早苗沉默了許久,眼裡的星光明明滅滅。

  良久,她搖了搖頭:「不要不開心,誰都不要。」

  讓誰都開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如果是她的願望,他也願意陪著她去做。這也算是走向「好」的一方吧?

  「阿苗為什麼想成為咒術師呢?」

  「要報仇。」少女說得很認真,「那個咒靈,下次絕對是我追著它……打。」

  「除此之外呢?」

  「你。」

  太宰治有些意外。

  「那天……我在那個巷子裡,太宰先生走向Mimic成員槍口的時候,我也在那裡。」早苗用力地抓緊太宰治,似乎是要彌補那天所不能抓住的少年,「咒靈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如果咒靈全都消失的話……」

  「會不會迎來一個美好的世界?」

  「我希望,除了我以外,太宰先生也可以有更多值得去愛的東西。除了我以外,也有更多的人會愛太宰先生。」

  她的手太過用力,以至於太宰治的痛覺神經在向他的大腦敲響警報。

  但更快的是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翻湧,從接觸的肌膚、從翻滾的血液、從呼吸起伏的胸腔,從一切可以感覺到她的感官開始,無法停歇、無法逃避。

  「但是——」

  小姑娘的話還沒說完。

  「我必須是最的一個。」

  可能是喝醉酒了漏詞,也可能是她太貪心什麼都想要,整句話裡只有「最」這個副詞,緊跟著的形容詞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裡。

  太宰治擁她入懷,少女的臉頰因為酒精而微微發燙,擱在他肩上的時候甚至有溫熱傳感到他身上。

  「好。」

  「你是最的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陀: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

  5t5:掀翻腐朽的高層

  瑚寶:在百年後的荒野上放聲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只要詛咒能作為人站起來便足矣

  呆苗: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

  你們都是大夢想家,你們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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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共乘一騎

  錫耶納是位於意大利中部托斯卡納大區內的一座城市,著名的田野廣場、Palio賽馬節,甚至於風靡全球的甜點提拉米蘇都出自於這裡。

  早苗喜歡騎馬的這個愛好其實源自於迪諾的那匹大空白馬,經過生物改造後的匣兵器非常通人性。迪諾的大空白馬又乖又帥氣,早苗眼饞許久了。

  「綜上所述,我在這邊的馬場買了一匹小白馬!」少女趾高氣昂,仿佛完全忘了前一天放大話後被反殺的恥.辱。

  這次她反復向太宰治確認過了,他是真的不會騎馬!總算有她發揮的余地了!

  太宰治一邊符合一邊笑,手上還拿著兩個意式冰激凌的甜筒,一個蜜瓜口味的、一個葡萄口味的。心血來潮說想吃的某位少女在消滅了冰激凌的尖尖頭後就將它迅速拋之腦後。

  路過一個垃圾桶,他隨手處理掉了兩個甜筒,然後重新被早苗挽住:「所以今天要帶我去騎馬嗎?」

  「沒錯!」

  錫耶納郊外的小鎮人煙稀少,遠遠就能看見規劃過的跑馬場,這裡比Palio賽馬節的賽道要安全的多。

  早苗是這裡的常客,自有一套騎裝准備在這裡。太宰治是第一次來,就需要另外購置一套騎裝。

  穿騎裝的太宰先生……早苗在腦海裡肖想了一下,然後可恥地臉紅了。

  碧洋琪曾和她探討過兩人的男性審美,彼時她們正在威尼斯的水上隨著水波搖搖晃晃,沿途不乏熱情的意大利美男朝她們傳遞飛吻。

  作為主角的碧洋琪不為所動,她攬著還在吃甜筒的少女語重心長道:「呆苗,男人啊,不是穿的越少越性感的。」

  「你剛剛叫我呆苗了吧?」

  「沒有哦,你聽錯了。」碧洋琪避重就輕,「我們現在是在說男人。你以後可別再看上些奇奇怪怪的人了。」她內涵的是六道骸和白蘭,大概也算上了XANXUS……

  早苗正處在少女心勃發的年紀,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悻悻道:「不會有下次了。」

  「乖。就算要找好看的男人,你也要記住一點。」碧洋琪貼著少女的臉頰輕聲誘惑她,「無論他穿什麼衣服你都想替他脫下來的男人,才值得你投入。」

  「哈?」那時的早苗還無法理解這種層級的審美,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你是這麼看裡包恩的嗎?」

  「當然。」

  怪不得裡包恩見了碧洋琪就要逃跑。不過碧洋琪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連裡包恩都鎮壓不住她了嗎?

  當時的早苗無法體會碧洋琪所說的感受,時至今日才領悟出其中奧妙。

  在她面前總是一臉頹然和柔軟的少年換上了騎裝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凌厲了。他光是站在那裡就仿佛是中世紀的貴族少年領主,高貴又驕矜。

  「小姐怎麼是這個眼神看我?」太宰治笑。

  亮晶晶的,像是小星星在閃爍。

  早苗難得的和他開玩笑:「這是對領主大人敬仰的眼神。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和領主大人共乘一騎嗎?」

  連謙辭都沒有,可見這個膽大妄為的民間少女並未將他的領主身份放在眼裡。她眼裡是星星、是月亮、是無拘無束的光,也是他。

  可惜「領主大人」是個不會騎馬的廢柴,於是精通馬術的民間少女反客為主,利落地翻身上馬:「上來吧,我帶你。」

  一旁的訓導員牽著早苗的白馬檢查完狀態,向馬上的早苗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少女一向都偏好裙裝,極少穿得今天這樣干練。

  對男女來說,共乘一騎是一件非常曖昧的事情。因為馬背上的空間有限,兩個人的距離會被無限拉近,微熱的體溫在馬跑動起來的涼風中隔著衣服交換,就連呼吸都好像維持在了一個步調上。

  因為身高問題,即使掌握著韁繩的人是早苗,坐在後位的人也依然是太宰治。這樣的姿勢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早苗的發揮,所以她很快降低了馬的跑速改為慢走。

  太宰治將少女整只抱住,在這樣狹小的馬背上,只有他們能相依:「不知道這位不知名的美麗小姐願不願意和我回封地?」

  仗著少年現在的角度看不見她臉頰上微燙的紅暈,早苗口是心非:「那領主大人打算給我什麼身份呢?」

  「嗯……」少年將鼻音拖長,似乎是真的在認真思考問題,「僕人?」

  少女的手肘向後用力,太宰治含笑悶哼:「小女.僕就這樣對待領主大人嗎?」

  「廢柴領主。」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早苗側過頭睨了太宰治一眼。

  就是這凌厲的一眼,帶著點嬌嗔又帶著點往常沒有的利落,讓他整個人都戰栗了。太宰治彎腰,整個人和少女更貼合了。明明是他在環抱著霧白色長發的少女,卻莫名地給人一種他才是依賴著的一方。

  「嗯。」他欣然接受少女的嫌棄,「不回去了,小姐帶我走吧。」

  去往更自由、更廣闊,有你的地方。

  *

  錫耶納離佛羅倫薩很近,而加百羅涅的總部就坐落在佛羅倫薩。

  順帶一提,隔壁錫耶納郊外的馬場就是加百羅涅的產業之一。正因如此,作為迪諾的小師妹,早苗才享有更多的特殊權利。

  和馬場的管理人打了個招呼,她就晃晃悠悠地騎著自己心愛的大白馬帶著太宰治一起向佛羅倫薩出發了。

  錫耶納和佛倫倫薩相距約莫50公裡,慢慢晃悠過去的話,不會超過她愛馬的耐受力。

  「正好去迪諾那裡蹭晚飯!」

  太宰治抬頭望了一眼天色,覺得他們這趟晚飯大概是吃不上了。

  小姑娘什麼都算的剛剛好,唯獨忘了一件事。她以前騎著自己的大白馬從錫耶納去佛羅倫薩的時候,馬的負重只有她一個人。縱使早苗沿途走走停停,總還是會比兩個人快的。

  正如太宰治所預料到的那樣,他們兩人沒能在晚飯時間抵達加百羅涅的總部。

  早苗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寶貝愛馬,小小聲地懟道:「太宰先生是不是該減肥了?」少女的體重是絕不會有問題的!

  就算太宰治再怎麼清瘦,他到底也是接近一米八的個子,而且最近似乎隱隱有要突破一米八大關的跡像,體重肯定是輕不下去的。

  無辜被懟,太宰治委屈:「是阿苗信誓旦旦說沒問題的。」

  「……」早苗默默地把臉埋進自己掌心,「太宰先生,我發現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好像總是會變笨。」

  不……少女你好像本來就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但太宰治並沒有揭穿這一點,他附和著早苗的語氣誇張地問:「那可怎麼辦?」

  「算了。」

  牽著白馬漫步在鄉村田野上,少女吹著舒緩的晚風輕哼著不知名的小曲。騎裝早就在離開馬場的時候換了下來,穿著輕便的衣服吹著涼風,連心情都會變好。

  「反正太宰先生夠聰明就可以了。」

  *

  等他們好不容易到加百羅涅總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鐘了。

  羅馬裡歐似乎已經等了他們很久,看到他們乘著夜色姍姍而來,終於是松了一口氣:「早苗小姐要是再沒到,BOSS就要去錫耶納找人了。」

  「哈哈……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早苗尷尬地笑了笑,「我把佩爾從錫耶納帶來了,留在院子裡,幫我照顧一下吧!」

  「好的。」

  看著羅馬裡歐離開,太宰治輕聲重復:「佩爾?」

  居然會給馬取名叫珍珠,他莞爾。

  早苗並沒有理解到少年的這個笑點,但她很快就被加百羅涅特意為他們兩人准備的晚餐吸引了注意力。

  「我真的差點餓死。」

  一路騎著馬顛簸,又走了不少的路,早苗確實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她一邊拿著刀叉試圖補充點能量,一邊又和上下打架的眼皮作鬥爭。

  太宰治覺得她這樣特別可愛。

  欣賞了一會兒少女的迷糊姿態,他終於在早苗差點一頭埋進奶油蘑菇濃湯裡的時候接手了她的進食工作。

  等羅馬裡歐安排完佩爾再進來的時候,他看到的畫面就是少年含笑半抱著閉著眼機械地張嘴閉嘴吞咽的少女愉快地進行著投喂工作。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早苗小姐好像真的挺像小動物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真是個情話girl

  以及邊睡邊吃這個技能,我刷到好多次邊睡邊吃的小動物,太可愛了

  (其中包含了貓貓狗狗倉鼠還有豬豬xd)


第40章 失蹤人口

  在意大利愉快地度過了一個月的休養期,早苗終於准備和太宰治一起回到東京了。

  除了太宰治臨時有事被種田長官召回去使喚以外,家入硝子也希望早苗再接受一次身體上的檢查。

  早苗倒是不覺得她的身體上有什麼問題,但想到能正好去商量商量成為咒術師的事情,她就麻溜地一起收拾了行李。

  她最近的兩次跨國都沒能走正常的渠道,最早去橫濱的時候是直接坐了彭格列的飛機再轉直升機,回意大利的時候也是直接被白蘭的私人飛機擄了回來。久違地坐上了正式航班,早苗竟然還覺得有點懷念。

  這次有早苗在,太宰治也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用自己的身份信息登記航班了。

  「太宰先生回去之後要先去一趟橫濱嗎?」

  「嗯。阿苗和我一起去嗎?」

  早苗作出思考狀。雖然已經和家入小姐約好了復查,但是稍微推遲一下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下了飛機打個電話問問看好了。

  意大利飛往日本的航班大約有八九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為了讓自己下飛機的時候倒時差不那麼困難,絕大多數的乘客都會選擇在飛機上睡一覺,早苗也不例外。

  而太宰治則是因為在想事情,所以只是戴著眼罩閉目養神。

  「想必太宰先生應該還記得出現在彭格列情報中轉站的那只特級咒靈吧?」彭格列年輕的首領站在落地窗前,地上斜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他腳邊。

  那家運動俱樂部只是彭格列情報中轉站的一個幌子,是明面上的生意。同時也是給彭格列龐大的家族成員提供後勤崗位的地方。

  太宰治不知道沢田綱吉問這話是想要試探什麼,他笑著點頭:「怎麼了嗎?」

  「那只咒靈擁有人類的智慧和思考能力,是非常危險的特級咒靈。東京都立咒術高專那邊希望我們能配合他們祓除這只咒靈以絕後患。」

  從那只特級咒靈的表現上來看,它也確實是十分危險的個性。不斷地用活人在試驗自己的能力,他們離開日本的這段時間,大概又有不少人已經受害了。

  「所以……?」

  說到這裡,沢田綱吉無奈地笑了一下:「原本這個任務是打算讓我們這邊的霧之守護者去做的,但阿苗手上的【書】之指環一共只有兩枚,其中一枚霧之守護者可以佩戴的指環已經碎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太宰治就已經懂了:「所以這個任務是轉交給她了?」

  「是給你們。」沢田綱吉糾正道。

  「我記得,我可不是彭格列的人?」

  沢田綱吉沒有說話,只是衝著太宰治笑了笑。這個少年雖然不是彭格列的人,但勝似彭格列的人。

  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會接下這個活的,太宰治長嘆了一口氣:「我還真是落下了好大一個弱點。」

  「你會覺得是負擔嗎?」

  「不。」少年眯起好看的鳶色眸子,長長的睫毛陰影落下,「人沒了心髒,還能活著嗎?」

  「她是我的溫度。」

  *

  而溫度本人此時正在飛機上呼呼大睡。

  戴著眼罩的太宰治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毯子有滑落的跡像,於是將眼罩掀開了一個角替早苗掖了掖毯子。

  也正是這個瞬間,他感受到了艙內不同尋常的怪異點。

  長期跟在早苗身邊導致了他對幻術的敏銳度也在日漸升高。最開始他還是被幻術蒙蔽了也毫無所察的那種水平,但時至今日,中低水平的幻術師已經無法騙過他的眼睛了。

  越是高級的幻術師對細節的把控就越是精准。

  中低級的幻術師之所以能被看出破綻,是因為他們對他人大腦感官的把控程度還不足以讓人完全迷失。所以那些幻術裡錯漏百出的細節並不是幻術師不想做到,而是他們無法做到。

  他現在能清楚地感受到機艙內有幻術波動,但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要叫醒早苗嗎?他猶豫了一下。

  以這個幻術師的水平,能讓他感受到幻術波動本身就是一種極不合理的事情。除非……他是故意的。

  那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但他們身上覆蓋著早苗的幻術,早苗已經是世界頂尖的幻術師了。如果有人能看穿她的幻術,那人選無非就只有那幾個……

  短短幾十秒,太宰治的大腦高速運轉,最後又拉上了眼罩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躺回了自己的位子。

  在他們的右邊,異色瞳的青年低低地笑了兩聲,火焰般的紅色眸子和海洋般的藍色眸子注視著依偎在一起睡覺的小情侶兩三秒後移開了視線。

  果然是個聰明人。

  「骸大人。」坐在他身邊的女性出聲,「不和阿苗打個招呼嗎?」

  從復仇者監獄出來之後,六道骸就一直在周邊的國家休養生息。身體機能的恢復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他剛剛在上個周抵達了意大利。

  六道骸搖了搖頭:「和他們不是一個目的地,沒必要了。而且……她應該也早就發現我們了。」

  「哎?」

  *

  種田長官這次找太宰治回橫濱是因為手頭上有一個活,正好適合太宰治來做。

  因為事情牽涉到了黑手黨,而又與港口.黑手黨的利益無關,所以太宰治就成了這個任務的最佳人選。畢竟要論對黑手黨的熟悉程度,橫濱境內無人能出其右。

  「這大概是件什麼案子?」

  「是個人口拐.賣案。」種田長官有些頭疼,「境內的黑手黨和國外的黑手黨勾結,因為涉及到了跨國運輸,所以明面上追查起來遇到了很多阻礙。」

  太宰治若有所思:「這件事會落到異能特務科的頭上,那就意味著……」

  「不錯。我們現有的情報可以證明,主導這起案件的犯人是個異能力者。」

  「具體是什麼異能力有更詳細的情報嗎?」

  「暫時沒有,只能猜測是洗腦的類型的。因為所有失蹤的人口都沒有留下掙扎或是反抗的跡像,也沒有任何一個受害者的家屬反應過受害者身邊出現可疑人員的蹤影。」

  種種信息都表明,受害者是心甘情願和誘.拐犯走的。

  「但也不排除犯人的異能力效果就是使人暈厥。」

  「沒錯。」

  掌握到了大致的信息,太宰治收下了種田長官替他准備的各項資料和假的身份信息。

  因為種田長官並不信任早苗,所以他今天沒有帶早苗一起來。這個時間點,少女大概還趴在酒店的床上試圖糾正自己的時差。

  人潮擁擠的橫濱街頭,五彩斑斕的燈光點亮夜景。

  粉色長發的少女正和身邊的人開心地說著什麼,就看到一個黑發鳶眼的少年迎面走來。她立刻停止了話題戳了戳她身邊的黑皮少年:「看,好漂亮的人啊。」

  黑皮少年不耐地瞥了一眼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太宰治,語氣慵懶:「嗨嗨,反正五月你就只有這種程度的審美了。」

  「阿大你說什麼!」

  兩個人喧鬧的聲音逐漸被甩遠,太宰治聳了聳肩,手上拎著從便利店裡采購的小零食回到了酒店。

  巧的是,他在這裡遇到了熟人。

  不,或許不應該用熟人這個詞來形容。

  「好久不見了,太宰先生。」紅發的少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表情也是略微錯愕的,但少年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禮貌地和他打招呼,「夜安。」

  太宰治笑著回應:「夜安,赤司君。」

  因為關系並不親厚,所以兩人只是點到為止的問了安。隨即很快就分道揚鑣,一個上了電梯,一個則是出了酒店大堂。

  早苗和他的房間定在了頂樓,太宰治坐著電梯一路上去的時候,還遇到了幾個從中間樓層進電梯的少年。

  「所以說小綠間真的是太不解風情了,女孩子主動來搭訕怎麼可以這麼冷酷呢!」

  「黃瀨君說的多,綠間君剛剛確實太冷漠了。」

  「怎麼連黑子你也在起哄……」

  電梯上行到了21樓,三個少年又離開了電梯。

  太宰治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三人的著裝,然後按上了電梯的關門鍵。

  早苗的房間門虛掩著,太宰治輕輕敲了兩下就直接推門而入。房間裡的燈開得大亮,聽到聲音的少女欣喜地回頭:「你終於回來了!」

  把手裡的購物袋遞給早苗,太宰治一邊看著她對購物袋裡小零食挑挑揀揀,一邊說著剛剛偶遇的事情:「我在樓下遇見了赤司君。」

  「嗯?誰?」少女顯然沒反應過來。

  「赤司征十郎。」

  經過提醒,早苗總算是想起來了:「咦?赤司君不是在東京讀書嗎?怎麼到橫濱來了?」

  「大概是學校的活動吧,我在路上還遇見了好幾個穿著帝光校服的學生。」

  「唔……那還真巧。」翻找到了布丁,早苗歡快地坐到了茶幾前准備享用,「太宰先生的任務也已經領到了嗎?」

  「嗯。不算很難,不過可能會費點時間。」

  他畢竟離開橫濱有一段時間了,需要盡快重新了解一下橫濱現在的黑手黨勢力分布以便分析。而且每個受害者的共同點也還需要總結一次,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他一個人分身乏術,肯定沒法快速解決。

  好在種田給他的假身份可以一定程度上動用異能特務科的小部分人,算是他的暫時性特權吧。

  不過那大多都是虛的。

  畢竟他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小助手。

  少女咽下滑嫩的布丁,然後衝他舒展眉眼地笑開了:「要雇佣我嗎?」

  「報酬是什麼呢?」

  「嗯……太宰大偵探的一個吻?」

  「如果是這個的話,提前預支給櫻見助手也是完全沒問題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和宰宰好像總是沉迷角色扮演play(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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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酒醉的他

  五天後的一個夜晚,太宰偵探摟著她的小助手出席了一場晚宴。

  當然,如果用規格來判斷的話,這或許並不能稱之為宴會。以早苗的眼光來看,這大概只能稱之為狂歡。

  是的。一場犯罪者與犯罪者之間的狂歡。

  事情要從太宰治在酒店裡偶遇了帝光中學的籃球部說起,因為交情不深加之任務在身,他們本沒有要和赤司征十郎去打招呼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偶遇後的第二天中午,紅發的少年帶著同伴主動來找他們了。

  「冒昧拜訪很抱歉,櫻見小姐還欠著我一個人情,你還記得嗎?」少年姿態自持,但隱約可以看出他眉眼間的煩憂,「可否請櫻見小姐幫我一個忙?」

  早苗楞了一下,她的確還記得這個人情。但赤司征十郎言語間的意思,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彭格列在日本的發展和赤司財閥有一定的商業合作,如果赤司征十郎有心查她,那會知道她的身份也確實不是什麼怪事。只是她很好奇是出了什麼事,竟然能讓赤司征十郎以人情為條件來求助。

  「我當然還記得。」早苗點了點頭,「只是不知道赤司君遇到了什麼事會需要來找我幫忙。」

  雖然橫濱不是赤司財閥的勢力範圍,但普通的事情光是名頭也足夠了。能來求助她,是涉及到了黑手黨嗎?

  在早苗和太宰治的注視下,赤司征十郎推過來了一張合照,少年的食指點了點這張合照中唯一的一名女性介紹道:「這位是桃井五月,我們籃球部的經理。」

  太宰治低頭審視了一眼照片,不意外地發現照片中的女生就是昨天他在街邊遇到的粉色長發女生。

  「她在昨天晚上的十點半到今天早上的七點間失蹤了。」

  這句話裡關鍵的「失蹤」一詞觸動了早苗,她猛得抬頭,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赤司征十郎一眼,然後又尋求認同感般地去看坐在她身邊的太宰治。

  不知道是因為少年一直注視著他還是因為他們恰好有心電感應,早苗這一眼正正地得到了少年的點頭。

  見她神色有變,赤司征十郎不動聲色地問道:「櫻見小姐已經有眉目了嗎?」

  不向一般人透露案情是異能特務科的基本,太宰治伸手將桌上的合照拿起,直接選擇了岔開話題:「你們是什麼時候決定來橫濱的,又是什麼時候到橫濱的?」

  「昨天上午的車。」赤司沒有深問,而是配合地回答起了問題,「帝光的大巴統一送我們來的,合宿是提前一個月決定好的,知情者只有參加人員和負責審批報備的學校老師。」

  他知道太宰治這人極其難纏,與其浪費時間與他內鬥,不如直截了當地交代信息。

  赤司征十郎的這番話幾乎杜絕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除去萬分之一的概率是桃井五月自行離開,聯系到橫濱境內囂張的跨國人口.販.賣案,早苗幾乎認定了是同一批犯人。

  「晚上十點半之後,她就和你們不在一起了。她是回房間了嗎?」太宰治繼續詢問有助於找線索的時間點。

  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不再是赤司征十郎而是昨晚太宰治擦肩而過的那個黑皮膚的少年:「昨天九點半結束了訓練,五月就喊著出門逛逛,所以我和她出去了。十點半才回來。」

  早苗記下重要信息,又在太宰治詢問的空檔打量了一圈帝光中學籃球部的這群少年。

  桃井五月失蹤得毫無預兆,所以這群少年能提供的信息也少得可憐。赤司征十郎所提供的大部分信息幾乎是少年人聰明和細致的極限了。

  從現有的信息來看,桃井五月的情況和黑手黨人口拐賣的多數情況高度重合,是同一起案子的可能性很大。

  桃井五月也擁有著多數受害者有的共同點,年輕、美麗、無抵抗力。十四五歲的東方女孩正處於花苞晨露初綻之時,鮮活又富有生命力,會惹人憐愛,也會引人摧折。

  為了盡快掌握橫濱的黑手黨們近期的動向,有一個地方比他們自己去調查要快得多——

  橫濱黑色世界裡的王,港口.黑手黨。

  *

  如果沒有早苗在,太宰治約莫要費上好一番功夫才能潛進港口.黑手黨去查資料。

  這起跨國的黑手黨.人口拐賣案行事小心且目標精准,他們知道橫濱的這片土地是屬於誰的領地,所以謹小慎微地不觸怒港口.黑手黨。

  經過Mimic一役,異能特務科再想把什麼糾紛推給港口.黑手黨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也難怪異能特務科會找上你了。」早苗陪著太宰治潛入了港口.黑手黨的信息庫,電子屏障上數據流龐大,雖然太宰治總能精准地找到他想要的文件,但早苗早已經頭暈眼花。她放棄了對數據庫的觀察轉而開始望風。

  太宰治熟練地點開了有關於橫濱各組織的信息庫。

  即使周邊力量不足為據也要時刻保持警惕,這才是上位者永遠能處於上位的原因。

  「找到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聽到事情有了進展,少女立刻擠湊了過來,泛著瑩瑩藍光的電子屏幕將信息投射到他們眼裡的同時也投映在了他們臉上。

  太宰治點開其中的一個組織的資料:「就是這個,半年前矛頭的新組織,主營似乎是倒賣小型槍.械,組織的首領是個外來人,原先應該是在大阪混的。」

  「為什麼是他們?」

  「你看這個。」太宰治操縱著鼠標將光標懸停在了另一張照片上。照片上的男子金發碧眼,是標准的西方人長相。雖然早苗不吃這一款,但把照片上的這張臉和她往常在意大利街邊見過的人相比,倒也擔得上「英俊」一詞。

  更重要的是照片下的一行小字

  【異能力者確認。異能力情況不詳。】

  有了初步的目標,接下去的行動就可以針對性地部署策略。港口.黑手黨的資料裡沒有記載這個組織基地的詳細位置,只框畫了一個大概的範圍。

  那裡非常的接近貧民窟,確實是適合黑色組織藏身的地方。但同樣的,哪裡魚龍混雜,即使混進去兩個陌生面孔也完全不會引起什麼注意。

  於是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對底層黑手黨的習性了解頗深,太宰治裝起來倒也有模有樣的。

  他不再紳士般地摟著少女纖細的腰身,而是微微向下一點,遠離腰身、貼近臀部。

  早苗從未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與親吻和擁抱不同,是更為露骨的貼合。如果不是有幻術在掩蓋,她臉上燙紅的溫度恐怕就要藏不住了。

  但偏偏她身邊這個人好像能看見似的。

  他附到早苗耳邊,均勻的呼吸在她敏感的耳垂邊緣擦過,氣息是溫熱的、聲調是曖昧的:「小姐要配合一點哦。」在這樣的聲色撩撥下,少年每一寸觸摸都在牽動著她的神思。

  早苗不由自主地對上了少年鳶色的瞳孔,這張上流人般矜貴的臉卻在做著下.流的引.誘。

  這是多麼的……犯規。

  少女的道行太淺,少年人略施小計就能奪去她全部的神思,她的防線潰不成軍,軟著身體就投了誠。

  滿意地看到早苗已經無暇再顧及他加入談話後的內容,太宰治不動聲色地將推過來的酒全部擋了下來。

  酒是好東西。

  當攝入的酒精達到一定的量時,人的意志會被悄無聲息地瓦解。理智也會隨之消磨,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將和酒精一起蒸發在空氣裡。

  貧民窟周邊聚酒總不會是什麼很好的場地,喝到上頭了直接對瓶吹也是有的。

  太宰治今天晚上確實是喝了不少酒。

  這群人也沒什麼好酒,多是啤酒,偶爾會有點紅的白的。早苗看著焦急,生怕太宰治喝出個好歹來。可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醉影響了神智,怎麼也意識不到她可以用幻術幫他作弊。

  「太宰先生……別喝了,我們該回去了。」

  等到好不容易散場,人群七七八八地散去。喝上頭的幾個人踉踉蹌蹌地就要往貧民窟走,還有好些直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太宰治倒是沒有像這些人一樣失去平衡能力。他聽到少女的勸阻後停頓了一個瞬間,像是在思襯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回哪裡?」

  早苗扶額:「你喝醉了。」

  「我沒有。」太宰治否認得很快。他垂眼看她的眼神很認真,眼睫毛垂落下來的陰影遮住了鳶色的光,竟然給了早苗一種馴良感。

  喝醉的人怎麼會承認自己喝醉了呢,早苗搖了搖頭,認命地扶起太宰治:「打車回去吧,太宰先生喝到一半就失去神智了,明明一直在用幻術幫你作假,結果還是喝個不停。」

  少女碎碎念念的抱怨聲傳進太宰治的耳朵裡,在早苗看不見的地方,鳶色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笑意。

  「太宰先生就不怕我把你賣掉。」

  少年眸光微動,然後整個人像無尾熊一樣抱住了早苗,聲音還帶著點委屈:「給你。」

  「嗯?」早苗茫然地眨了眨眼。她完全沒懂太宰治這句突兀的給你是什麼意思,但這也不妨礙她感嘆:「太宰先生喝醉了之後居然會這麼乖。」

  見少女遲遲不回應自己的話,太宰治側身過來抓住了早苗的手腕。

  車內的光影隨著路旁的燈光變化而變化,開過一盞路燈的時候,白熾燈的燈光掃過少年的臉,映照出了他滿眼的占有欲。

  他執拗道。

  「我給你,你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酒醉的太宰先生也太難哄了——

  宰宰:(笑)


第42章 停泊游輪

  好在這麼多酒哐哐哐地灌下去不是一無所獲的。

  正如太宰治所猜測的一樣,跨國運輸人口,只能是走海路。而為了減少被拐賣少女們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她們居住的地方一定會離港口特別的近。

  甚至……很有可能就在港口附近的哪個倉庫裡。

  不,或許是集裝箱也說不定。

  *

  桃井五月醒來的時候恰逢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因為被抓之後就一直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所以桃井至今都沒能判斷出准確的時間,但依稀可以從綁架犯送進來的三餐判斷出早中晚。

  大概是因為覺得她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她們這些被抓來的女孩不僅被關在了一起,還都沒有蒙住眼睛和嘴。

  但也正因為這樣,桃井五月已經連續聽了好久的啜泣聲。

  最初她的情緒還會受到感染,現在已經麻木了。

  聽著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桃井五月試圖活動活動被綁久了的手腕和腳腕。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會造成血液循環難以流通,所以通常只會在晚上綁住她們的腳,其余時間都會有人給她們松綁。

  綁架犯們在松綁和上綁的這段時間裡聊的有的沒的是她們唯一能聽到的來自外界的聲音。

  「昨天那個買主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人家一開始就說了要白毛,老三還想著用別的充數。」

  「沒談成啊?」

  那人嘆了口氣:「你是不是以為做我們這行的很容易?」

  「不是嗎?」

  被問到的男人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指著綁了一屋子的少女嘆氣:「你以為這些抓來就能賣了?那些老.變.態的要求又多又離譜,就這些,抓了十個也就能賣一兩個。」

  少年一邊繼續替其他女孩的雙腳松綁,一邊感嘆道:「這樣啊,那賣不出去的呢?」

  「那就只能用偏低的價格賣給黑市了。」

  類似的對話每天都在進行。

  桃井五月打量著面孔偏陌生的少年,正好對上了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她微微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剛的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哲君的臉。

  更讓她驚詫的是,少年徑直朝她走了過來替她松綁。

  小腿被摸的一瞬間桃井的本能是要踹人,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這不是在耍流氓。

  他在寫字!

  桃井五月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努力分辨著小腿上的一筆一劃。安……心……?

  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少年寫完就隨著那個高個壯實的男人離開了,唯一接觸的外界的門再一次被無情地關上。

  早苗跟著高個壯實的男人一路七扭八彎地走出了這片集裝箱群。

  這裡應該是一片被廢棄的貨物存放地,大部分的東西都隱隱生著鏽。太宰治的猜想是正確的。綁架犯的確把人藏在了港口附近。

  啾啾最適合做這種偵查工作。這一片區域也是啾啾發現的。

  緊接著,太宰治和她打暈了其中一個犯罪組織的成員,由早苗用幻術做掩蓋潛伏進去調查。幸運的是她第一次進來就找到了桃井五月。

  「太宰先生已經聯系好異能特務科了嗎?」

  「正在做部署,那邊的意思是想一網打盡。所以我們暫時還不能動。」

  早苗微微嘆了口氣,看上去有些難過:「我進去的時候只看到了十三個女孩,以失蹤人數來比對,已經有六個女孩被賣出去了。」

  這種情況在太宰治的預料之內,畢竟只有失蹤人口達到一定的數字,這種連環拐賣的大案才會被並聯到一起。所以在他們接手這個任務之前,肯定就已經有女孩被賣出去了。

  他摸了摸少女柔軟的霧白色長發溫聲安慰:「至少還能把這些女孩救回來。」

  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於他而言,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因為這個案子有多方的勢力在關注,所以異能特務科的重視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從太宰治申請支援到包圍圈部署完成,一共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

  然而就在這麼短短的一個小時裡,桃井五月被帶走了。

  「你說什麼!?」

  剛被救出來的女孩戰戰巍巍地裹著毯子:「是真的……她被那個金色頭發的男人帶走了,還說什麼會給她找一個好買家。」

  「太宰先生!」顧不得撫慰女孩的情緒,早苗焦急地回頭。

  「別急。」太宰治手指翻飛,撥通了種田長官的通訊器:「有快艇嗎?我需要一輛快艇。」

  電話那頭的種田有些驚訝:「……你要去救那個女孩?」

  在他看來,太宰治應該不是這樣的性格。但驚訝歸驚訝,解救受害者的事,太宰治願意接手就再好不過了。

  「你直接去碼頭,我現在就調快艇。」

  *

  試想,如果你知道有人要抓你。在他還沒有掌握你的行蹤之前,你會如何選擇?

  是加快逃跑的速度,還是按兵不動的躲藏?

  至少桃井五月眼前的這個人,是後者。

  金發碧眼的男子不緊不慢地給桃井五月松了綁,還體貼地給她留了一身衣服。因為篤定她跑不了,所以換衣服的時候給足了尊重。

  他們的基地被異能特務科一鍋端掉,這個時候急哄哄地發船就是大張旗鼓地在挑釁異能特務科。

  能追上游輪的交通工具太多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桃井五月試圖和這個男人溝通。

  金發碧眼的男子微笑:「為什麼要考慮這些呢?你是所有女孩裡質量最高的一個,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在意大利找到一個非常好的買家。」

  意大利。

  要被送去陌生國度的未知恐懼縈繞在桃井五月的心頭,雖然一個小時前有人告訴她要安心,但她現在身處在游輪之上,實在沒辦法冷靜下來。

  怎麼辦?要想辦法逃走嗎?

  桃井五月看了一眼自己現在的著裝。小洋裙、高跟鞋。怎麼看都不是跑得起來的樣子。

  唯一還能讓她保持理智的是,游輪還沒有啟動。

  *

  異能特務科的人一直都盯著橫濱的幾個港口,但卻沒有任何一艘游輪在這個時候起航。

  「有點小聰明。」太宰治牽著早苗下車,眯起了雙眼思考,「如果這個時機貿貿然地起航,反而會讓他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

  「難道要每個找一遍嗎?」

  「不。」太宰治搖了搖頭。

  這個組織是靠倒賣小型槍.械起家,即使現在有了更暴利的營收,也不可能會放棄原本的路子。

  更何況槍.械的運輸和人口的運輸並不衝突。

  太宰治用對講機指揮著異能特務科分派給他的人手:「看每艘游輪的吃水線,遠遠沒到標記的載重線的那艘就是我們的目標。」

  因為組織的基地被圍剿的突然,所以他們才會在還沒有找到買家的時候,決定把那批女孩裡最好看的桃井五月匆忙帶走。這樣看來,他們一定還沒有時間把要運輸的槍.械全部轉移到游輪上。

  「找到了!」

  *

  有早苗的幻術做掩蓋,潛入游輪是一件很輕松的事。

  游輪上的情況和太宰治預想的差不多,人少、貨也少。

  早苗放出了啾啾去找人,自己則是和太宰治一起直奔監控室。越是做見不得光的事,人就會越謹慎。像這種組織用的游輪,游輪上的攝像頭多到常人無法想像。

  只可惜,早苗的幻術三年前就已經能騙過機器了。

  監控室裡有三個值守人員,因為港口一片風平浪靜,所以他們並沒有多認真地在盯屏幕。

  為了節省早苗的體力,太宰治果斷地把三個人全都放倒。

  「為了應付有可能的檢查,他一定會讓桃井五月穿上和他匹配的衣服。」

  電子屏上的畫面一個個切過,早苗認真地搜尋著擁有粉色長發的少女的身影。她一邊移動著鼠標一邊嘴裡念念有詞:「等救出了桃井小姐,我就把這個變.態扔進海裡去喂魚!」

  「異能特務科可不會允許你這麼做。」

  「嘖。」

  沒有人打擾,太宰治和早苗很快在鏡頭裡發現了桃井五月的身影。他們對視了一眼,由太宰治留在監控室,早苗動身去救桃井。

  太宰治:「注意安全。」

  活動了筋骨,早苗神采飛揚道:「放心吧。」

  有太宰治在監控室裡一路導航,早苗的行進速度飛快。走出監控室不過二十分鐘,耳麥裡就傳來了太宰治提醒她的聲音。

  「和目標接近了,下一個拐口左轉就是他們。」

  「我帶著人直接下船嗎?」

  「對。」

  三、二、一。

  早苗左轉進了拐口,迎面撞上了挽著手看似甜蜜的拐賣販和桃井五月。她匆匆走過桃井五月身邊,然後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

  在桃井五月的眼裡,她身邊的這位人口販子仿佛瞎了一般沒有看到多出來的一個人。

  可是出於謹慎,她還是不敢出聲。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恐懼。

  「跟我走。」

  以自己現在的處境,也容不得她瞻前顧後了。略微對比了一秒鐘,桃井五月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跟這個來歷不明的霧白色長發少女離開。

  「前面盡頭右轉後直走到底,從那扇窗戶翻出去就可以下船了。」耳麥裡的太宰治持續給她指路。

  翻窗的那一刻瞬間,早苗突然想到,還能一直給她指路,說明太宰治還在監控室裡。可這個時間點,人口販子早就已經發現桃井五月不見了。

  早苗焦急地問:「太宰先生!?」

  「噓。」少年溫柔地示意她噤聲。

  在早苗看不到的另一邊,太宰治伏趴在通風管道裡,靜靜地看著金發碧眼的人口販子從他下方路過。

  失去了早苗的幻術庇佑,他得自己想辦法離開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慘遭遺忘的宰宰


第43章 催眠異能

  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節奏,太宰治成功躲過了金發男子。他利落地從通風管道翻身而下,循著記憶裡的路線開始撤離。

  為了以防萬一,異能特務科給太宰治配備了臨時用槍。仔細回憶一下,自從他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之後,好像就再也沒摸過槍了。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准備開.槍的。槍.聲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如果驚動了早苗的話,她肯定也會返回來找他。少女沒頭沒腦的,進來了也不認路,說不定等他自己出去了她都還在裡面找他。

  誠如太宰治所想,早苗匆匆把桃井五月交給了異能特務科的人後就頭也不回地返回了游輪。

  因為組織的特殊性,這艘游輪當初在建造的時候就把各種走道改造的七扭八彎。

  早苗其實很討厭這樣的地方。

  她被桔梗和鈴蘭追.殺的那一年,她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躲進去了尚未竣工的彭格列日本基本。那時的基地是個架了一半的空殼子,今天游輪上錯綜復雜的走道就像是那時未完成的基地的縮影。

  有太宰治在她身邊時,她不用去留心不擅長的認路。

  有太宰治在耳麥裡為她指路的時候,她滿心都是要保護另外一個女孩。

  怎麼能把他落在裡面呢。

  遠處傳來了幾聲槍.響和喧鬧的聲音讓早苗白了小臉,她摸出了從意大利帶回來的新匣子。這個是她拜托威爾第替太宰治做的,本來打算作為驚喜送給太宰治,但現在她等不了了。

  *

  「拜托我做匣子?」威爾第有些詫異,他伸手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鏡。

  他倒是沒有直接說可以或者不可以,而是答非所問:「裡包恩應該沒說幾句我的好話吧?即使這樣,你也要找我做匣子嗎?」

  「嗯?裡包恩嗎……」早苗沉思片刻,然後像是猶豫了好久才回答老師提問的學生般茫然道,「他沒提過你。」

  ……

  威爾第扶額:「你要做什麼樣的?」

  早苗露出討好的笑,眼裡是和裡包恩學來的無辜:「我也不知道。」

  「出去。」

  「別這麼無情嘛!」

  要制作一個什麼樣的匣兵器才會適合太宰治。這個問題早苗想了好久,她總覺得少年如珠如寶配得上一切美好的東西,就連選個動物她都要反復斟酌著——猛獸不夠溫馴、毛絨絨不夠霸氣。

  「那就老虎吧。」威爾第冷淡地推薦。

  早苗想了想,覺得老虎不錯,又毛絨絨又霸氣。她開心道:「那就老虎吧!」

  *

  在她的美好設想裡,這個匣兵器是她用以「表白」的道具。它應該在更好的時機被拿出來,比如日光傾城的某個午後、或者是月光明亮的某個夜晚,芬香馥郁的花圃、水流清澈的河川。

  一切美的、浪漫的,與之相配的。

  在意大利的那個夜晚,她所有想宣之於口的心意都被少年堵了回去。

  盡管時移世易,但早苗總還會想到少年被孤單拋下的那個雷雨天。她現在逐漸想明白了人與人之間不是簡單的選擇與被選擇,也更懂得在心裡留下了痕跡的創傷是不會輕易消逝的。

  因為已經在一起了,所以就可以把所有的感情都默認對方能接收到嗎?

  至少早苗覺得她不行。

  她不擅於表達,也不擅長對誰好,做不到像太宰治那樣連細枝末節都可以發現並記住,所以至少喜歡要親口表述。

  如果有誰要從她這裡將他奪走,那就是在向她宣戰。

  純淨的霧屬性火焰被注入了從制作完成後就沒有啟用過的匣子裡,匣兵器能感應到主人的心情,所以連匣子都在微顫著與她共鳴。

  滿身黑色橫紋的老虎輕盈地落地,與它無聲的動作相比,在這個安靜的船艙裡,一聲虎嘯比任何聲音都要醒目。

  「喂……我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好像沒有……」

  「船上為什麼會有猛獸的聲音啊!!」

  比起懵圈且慌亂的組織成員,躲在一間空房間裡的太宰治就無奈得多了。

  他依靠在門板上,望著小圓窗外平靜無波的海面沒忍住笑意:「怎麼這麼能鬧騰呀——」

  房間裡空無一人,自然也沒有人會回答他。但是太宰治並不介意,他隨意地將手裡的槍轉了一圈:「我也得好好努力了。」

  「努力什麼?」

  一個突兀的聲音從門板後傳來。

  太宰治警覺地離開了門板。

  門外的人似有所查,但他沒有試圖破門而入,而是繼續說:「前港口.黑手黨高級干部,太宰治。」

  「哦呀,真是榮幸。居然還有人記得我。」

  「時間緊迫,我就不饒圈子了。」門外的人雖然說著時間緊迫,但說話的語速仍舊是不緊不慢的,「做個交易吧。你放我走,我替你得到那個女孩。」

  太宰治一直在想是什麼樣的異能力,才會讓女孩們被帶走後還不留一絲痕跡。現在他大抵是想到了。

  是催眠。

  「帶著彭格列的千金到處躲著過日子不好受吧?」門外的人還在不懈地向他拋出誘餌,「只要她能愛上你,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關於他帶著櫻見早苗叛逃出港口.黑手黨的流言有很多個版本,一開始他還會興致勃勃地去搜集版本2.0版本3.0,等後來越傳越離譜了,他就沒什麼興趣再聽下去了。

  太宰治嗤笑一聲。

  遲遲沒有得到少年的回話,人口販子也急躁了起來。

  從剛才開始猛獸的吼聲就一直沒有停過,消磨了這些時間,那似有若無的吼聲好像越來越近了。

  「既然太宰先生不願意接受我的提議,那我只好用強硬的手段了。」

  被少女元氣喊著的「太宰先生」出自他人之口,竟然讓他覺得有些反胃。

  兩聲槍.響,門鎖應聲而落。

  金發碧眼的男子走進了昏暗的房間,黑暗的環境裡,他的碧色眼睛散發著不正常的光。這是他的異能力正在發動的表現。

  *

  早苗騎在虎背上一路飛奔,她盡量弄出動靜也是希望能借此提醒太宰治。

  以太宰先生的聰明才智,到現在還沒找到她,只有一種可能。他身處險境、無法脫身。

  「阿苗。」

  在她越發急躁的時候,耳麥裡終於傳來了久違的聲音。

  「太宰先生!」早苗迫不及待地應聲。

  果然還是自家小姑娘叫得順耳。太宰治心情很好地踢了一腳被他五花大綁的人口販子,然後向早苗解釋到:「剛才有信號屏.蔽器,所以聯系不上。」

  早苗不關心這個:「你沒事吧?」

  「放心。」

  得到了好的答案,早苗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她就看向了自己還騎著的大老虎,思襯著她要是現在把大老虎收回去,是不是還能給太宰先生一個驚喜。

  收尾的工作全部都由異能特務科接手。圓滿完成了任務的太宰治向種田長官完成了一個簡短的電話報告後就對案子撒手不管。比起這些枯燥的工作,他家嬌嬌軟軟的小姑娘不香嗎?

  太宰治慣會討要關懷的。

  「他當時想跟我做個交易。」

  不出他所料,早苗果然好奇地捧場:「什麼交易?」

  在心裡詭辯著放走人口販子就是共犯,共犯就是在拉攏他,拉攏他就是肖想他的一套完整的流氓邏輯,太宰治理直氣壯地回:「讓我跟他走。」

  早苗頓時黑了臉。

  剛才應該多踹那個死.變.態幾腳的。

  「不過我跟他說——」少年抱著早苗黏黏糊糊,像是一只求擼的大貓。

  「說了什麼?」

  太宰治向早苗勾了勾手指,少女果真聽話地湊近了他。

  「我說——」

  剩下的話都埋沒進了唇齒相貼的細碎水聲中,早苗回抱著少年,懵懵懂懂地承受著少年綿長而繾綣的吻。

  他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販.子:催眠噠宰做人質

  宰:噗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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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論食物鏈

  少女.拐.賣案告一段落,也就意味著早苗和太宰治回日本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

  不過早苗成為咒術師的目標是個長遠的事情,一時半會兒急不得。最急的是……家入硝子堅持要來橫濱替她檢查身體情況。

  雖然早苗多次重復自己不要緊且很快就會去高專接受檢查,但家入硝子卻等不及了。

  除了身體檢查以外,她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一個月前,疑似那只縫合臉咒靈術式的受害者又出現過大面積集中爆發的現像。等指派的咒術師趕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咒靈的蹤跡。」

  縫合臉咒靈的行蹤是早苗拜托高專留意的。她還沒忘記要找那個自說自話的咒靈報仇!

  「不准去。」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駁回了。

  沒有進行過咒術學習的早苗正面對上特級咒靈,縱然她有【書】可以保命,但祓除的難度和保命是兩回事。

  早苗作出可憐樣:「嚶。」

  「撒嬌也沒用。」

  確定了早苗的生命狀態良好,家入硝子松了一口氣。按照推測,使用【書】失敗之後損耗的應該是生命力。如果當時早苗清醒著,應該是可以用輸出火焰的方式來抵扣懲罰。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高專?」

  「嗯……」早苗思襯著,「我本來去高專的目的是做身體檢查對吧?」

  家入硝子點了點頭,算是認同早苗的說法。

  「但是你來了,我為什麼還要去?」早苗疑惑。

  ……倒也沒毛病。

  「我說你啊,該不會以為成為咒術師就是等著高專給你情報,然後看你心情決定去不去祓除咒靈吧?」

  被家入硝子隨口的吐槽戳中了心思,早苗心虛道:「不……不是嗎?」

  野路子出來的早苗沒有經過正式的教學,還真不好說她什麼。只是咒術屆向來都是一套規矩辦事,大家族和高等專門學校培養擁有咒術天賦的學生,學生成才後聽命於高層不斷回饋。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從來都是這樣的,極少會出現例外。

  而櫻見早苗偏偏就是一個特殊的案例。

  如果她願意接受高層的指派按部就班地出任務,那她就和絕大多數的咒術師一樣,只是獨獨比別人少了對高層的敬畏心。

  但現在的問題是,她不願意。

  *

  愉快地和家入硝子揮別,早苗蹦蹦跳跳地走在橫濱的大街上。距離她和太宰治離開橫濱也過去大半年了,街上倒是沒怎麼變。

  經過武裝偵探社的時候,早苗還揶揄地問身邊的少年:「要不要提前去看看未來的同事都是什麼樣的人?」

  當年種田長官向太宰治推薦武裝偵探社的時候,只說了偵探社的名號,並沒有提及武裝偵探社的其他社員。而太宰治也因為當時直接和她去了並盛,所以沒有對武裝偵探社進行深入地調查。

  「該見面的時候,總會見面的。」太宰治搖了搖頭,牽著早苗以防這只雀躍的小鳥蹦跶地太歡脫。

  橫濱這座城市,太宰治生活了很多年。他走過無數錯綜復雜、藏污納垢的昏暗小巷,卻極少像這樣走在人聲鼎沸、陽光滿溢的大街上。

  「那我們接下來去做什麼?」

  「嗯……不然阿苗去高專接兩個任務?」

  「哎——」早苗拖長了聲音,「我們已經無聊到了這個地步嗎?」

  兩個沒有目標的人湊到了一起,好像就確實只能是無所事事的情況。

  早苗順著路邊花壇的石壁歪歪扭扭地走著,突然靈機一動:「不然我們去並盛看看織……不,我是說,櫻見先生他們吧?」

  並盛一別,她就再沒有關心過留在並盛的織田作之助和那五個孩子了。她只會定期地和小店老板聯絡,了解了解他們的生活現狀。

  那五個孩子中最大的櫻見幸介夢想是加入黑手黨。他以前的目標是追隨著織田作之助加入港口.黑手黨,不過自從在並盛生活了之後,他就天天嚷著要加入彭格列,讓早苗也是好一陣頭痛。

  她並不打算拐帶無知的小孩子踏入黑色世界。

  小孩子天真無知,並不知道黑手黨意味著什麼。他以為能成為兒時童話裡的英雄,卻不知道黑手黨裡都是反派的無名小卒。

  「正好太宰先生去幫我恐嚇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阿苗不覺得有點大材小用了嗎?」

  深諳擼貓得順毛擼的道理,早苗笑得燦爛:「但我只有太宰先生嘛。」

  被擼順了貓的太宰喵喵果然不再推拒,他捏著下巴假裝思考,實則眼角余光都帶著笑意:「那我是不是該要點什麼作為酬勞?」

  對「酬勞」、「獎勵」等詞有了應激反應,早苗下意識地捂著嘴退開了兩步。

  太宰治忍俊不禁:「這可是在大街上——」

  也對,畢竟是在大街上,光天化日的,太宰先生總不會再一言不合就吻上來了吧?早苗得到了警報解除的信號,又乖乖巧巧地蹭了回來。

  「不過阿苗的幻術這麼厲害,就算是在大街上——」

  受驚的白色小鳥又跳走了。

  誠如多月前裡包恩所想的一樣,貓貓和小鳥的組合,那只小鳥注定被克得死死的,就連小鳥送給貓貓的匣兵器都是大型貓科動物。

  自然界的生存法則誠不欺人。

  *

  結果最後還是來到了東京。

  早苗和太宰治站在並盛小鎮的入口,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河邊小道,潺潺流水聲碰撞著河裡的石子,清脆地發出鳴叫。

  店老板開著的名為「昨日·今日·明日」的小店就在沿著這條河的直街盡頭。

  這會兒聽到了似曾相識的流水擊石聲,她突然想起自己向織田作之助放出「他是我的了」這句豪言壯語時的場景。

  「阿苗?」

  「啊?」早苗懵了一下子,然後對上了少年鳶色的眸子,「怎麼了?」

  太宰治無奈:「不應該是你問我怎麼了吧?走著走著就突然發呆,很容易絆到什麼東西然後摔跤哦?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如果這個時候說「在想關於你的事情」,會不會過於偶像劇了?

  思來想去,早苗決定還是不這麼說了。

  她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麼,在想等會順路去看看奈奈媽媽和山本叔叔!」

  這一看就是沒說實話。但太宰治沒有深究,以早苗的腦回路,多半是些以前的事情。他雖然不是多寬宏大量的人,但只有早苗,他不願意陳年往事成為他們未來的阻礙。

  「今天要住在沢田家嗎?」

  「住吧?不然我們又要去住酒店了。」

  不知道為什麼,早苗總感覺他們過了大半年居無定所的日子。

  因為時間臨近中午,早苗和太宰治走到小店裡的時候店內聚集了不少人。早苗在並盛也算是風雲人物了,早年裡包恩在並盛帶她和阿綱的時候,兩個人把並盛弄得雞飛狗跳的,所以不少大人都很眼熟她。

  「早苗回來了啊。」

  「是哦!」

  「又回來搞破壞?」

  「大叔,我已經長大了!」

  太宰治安靜地看著早苗熟練地和每一個向她打招呼的人寒暄,卻不想自己也緊接著成為了話題中心人物。

  「這位小哥……是早苗的男朋友?」

  一涉及到太宰治,早苗立刻就作出護崽的樣子:「是啦!你們不要為難他。」

  「我們哪個是這樣子的長輩哦!說兩句不算為難吧?」為首的大叔熱情地向太宰治招手,竭力地想把太宰治招攬到他們那一邊去,「小哥想不想聽早苗小時候的事?」

  竟然用她做誘餌!太卑鄙了!

  早苗眼巴巴地望著太宰治,即希望他不要聽自己小時候的糗事,又希望他能對自己保持好奇心。

  太宰治多少從少女的臉上讀出來糾結到可憐兮兮的意思。於是他禮貌地笑著拒絕:「沢田阿姨有跟我講過。」

  此話一出,小店裡頓時噓聲一片。

  大叔失望道:「什麼嘛,原來見過家長了。早苗也瞞得太好了。」

  「這叫先見之明!」早苗得意洋洋。

  *

  午飯時間小店裡人多眼雜,早苗和太宰治並沒有急著敘舊。店老板和織田作之助想必也是一樣的想法,五個孩子幫忙端碗擦桌子經過早苗和太宰治的時候目不斜視,儼然一副大家不熟的樣子。

  等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咲樂才黏上了早苗:「早苗姐姐!」

  「咲樂最近有好好讀書嗎?」

  畢竟都是孩子,整天在家裡無所事事也不好。所以早苗很久之前就把五個孩子都塞進了並盛小學。

  「有!」

  「我就知道咲樂最乖了。」

  「我也有好好念書!」

  「真嗣也乖。」

  早苗被孩子們圍了一圈,是其樂融融的小世界。而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這邊則是酒杯對酒杯,成年人的世界。

  「織田作……不,現在該改口了。」太宰治露出苦惱的神情,「總還是不太能習慣你的新名字。」

  已經改名為櫻見明了的織田作之助平淡道:「總會習慣的。」

  「是呢。沒什麼是人習慣不了的。」太宰治附和道。

  「你們兩個是在一起了嗎?」因為少女此前的宣言和少年過去惡劣的行徑,織田作之助總還是有些擔心兩個人的相處。

  明白織田作之助的意有所指,太宰治伏趴在了桌子,臉上的表情如同曬了太陽的貓咪般愜意:「是哦。」

  「確定了?」

  「確定了。」

  得到太宰治肯定的答復,織田作之助放心了下來。

  雖然從前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人人都認為太宰治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但其實他對認定的東西一直都很執著。

  如果是他太宰治的,那到死都必須是。

  他要的是永恆不變,而櫻見早苗,正好是他追求了漫漫長夜才得以窺見的最終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以後可以改叫傻鳥了哈哈哈(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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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稱謂轉換

  時隔半年多,並盛即將進入冬季。每家每戶都把被爐拿了出來取暖,這東西織田作之助原先沒想到要備著。

  有次真嗣跑丟了正好被沢田奈奈撿到帶回家過了一夜。

  織田作之助去沢田家接真嗣的時候正巧遇上了在搬東西的沢田奈奈,出於禮貌和感激,織田作之助主動接過了苦力活表示感謝,這才接觸到了被爐。

  想著現在有錢了,至少不能苦著孩子。織田作之助抽出了一部分稿費購置了兩張被爐。

  「說起來,織田……櫻見先生現在是在當作家嗎?」早苗好奇地看著小院子裡擺著的一箱手稿。出於對他人隱私的尊重,早苗並沒有去翻閱那些廢稿。

  沒等織田作之助回答,早苗身邊的咲樂就立刻搶答:「是和出版社合作的小說家!」

  「哎——這麼厲害!」少女嘆服的眼神向酒杯對酒杯的兩個成年人看了過來。

  太宰治逗她:「不可以用這種眼神看別人哦阿苗,我會嫉妒的。」

  這話說得光明正大,太宰治理直氣壯地頂著孩子們鄙夷的眼神伸手去攬早苗:「你們也快走開。」

  小孩子就是激不得,見太宰治要來搶人。五個孩子立刻將早苗團團抱緊:「我們都好久沒見早苗姐姐了!」

  「和小孩子搶人!羞羞!」

  於是五個孩子抱著早苗的腰和腿,太宰治環著早苗的肩膀開始了一場拉鋸戰。

  淪為蘿蔔的早苗生無可戀地和一旁端坐著看戲的織田作之助對視。本來想著求救,可她卻發現了對方眼裡似有若無的笑意,於是絕望道:「太宰先生,你好幼稚!」

  被點名批評為幼稚的某人變本加厲,他手上稍微一使力,早苗就不得不順著他的力道仰躺下來倚靠在他身上。

  太宰治低頭去看她,兩個人是相反方向的面對面。彼此的眼裡只有對方的眼睛。早苗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少年搶走,逐漸貼近的距離讓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五個孩子滿臉羞紅地用手捂著臉,卻偏偏從指縫裡露出興奮且期待的眼神。

  小孩子懂得不多,卻偏偏懂那麼一點點。

  但太宰治最終並沒有如他們所願,他錯開了少女的臉頰埋首在她頸窩裡,聲音無比得欠:「才不給你們看。」

  話是對五個小屁孩說的,但心思全在羞到連脖頸都紅了的少女身上。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裡,他輕輕咬了一口少女的側顏。

  「……太宰先生。」早苗語氣飄忽。

  再逗下去,恐怕就要炸毛了。

  「嗨嗨。」太宰治終於松開了對早苗的桎梏還她自由。

  重新得到他們的早苗姐姐,五個孩子反而沒有了之前的哄搶勁。他們欲蓋彌彰地用眼神交流著不敢宣之於口的小心思,儼然比早苗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

  早苗雖然不聰明,但傻子也知道接下來的話題會是什麼。所以她果斷地選擇了逃避和開溜,提著一口羞到顫抖的聲線裝作厲聲:「不准提問!」

  「哎——」

  被早苗拽著的太宰治心情很好,他順著少女的力道站了起來,然後施施然地向留在了原地的五個孩子露出了笑臉。

  是來自勝利者的炫耀。

  接收到了這個信號,五個孩子才遲遲地反應了過來。這才是早苗姐姐爭奪戰的最終結果。

  「太卑鄙了!肮髒的大人!」他們追到門口大聲指責。

  而他們口中肮髒的大人只余留了一個背影供他們瞻仰,根本就是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完全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

  這一年的太宰治成為了孩子們心中傲慢、囂張又心機的大人,和織田作之助一樣,是終有一天要打敗的目標。

  *

  「太宰先生和小孩子置什麼氣呀……」早苗現在想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經過前面的拐角就是山本剛開的竹壽司店了,「太宰先生明明答應我會幫忙勸阻幸介加入黑手黨的。」

  「可是阿苗還沒許諾我報酬哦?」

  蒙混過關失敗,早苗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上去委屈死了。她哼哼唧唧道:「那太宰先生想要什麼作為酬勞呀?」

  本來,他現在應該告訴少女,這樣的小事還要談條件是不對的。櫻見早苗應該更大膽一點,應該理直氣壯地強行使用身為戀人的權利,而不是委曲求全地問他——「你要什麼呀?」

  但他現在確實是有一件更迫切的事希望早苗能答應他。

  「我們現在應該是很親密的關系了吧?」太宰治的語氣循循善誘。

  原來早苗應該毫不猶豫地點頭,但少年提起的時機太過不尋常,反而讓早苗遲疑了一瞬:「……是。」

  「那為什麼阿苗對我的稱呼還是那麼陌生?」

  啊這……早苗怔了怔。從她認識太宰治開始,她好像就一直是稱呼他為太宰先生的,從來都沒有變動過。但太宰治確實是在逐漸地改變對她的稱謂。

  從最陌生的櫻見小姐開始到生熟又略顯親近的小姐,再然後是為數不多的早苗,最後就是剛剛還過耳的阿苗。比起一直在原地踏步的她,太宰治的一切稱謂層層遞進、水到渠成。她甚至在每一次稱謂改變的時候都毫無所察。

  可是……她要怎麼變呢?

  早苗張了張嘴,對上少年眼中的鳶色時,竟然覺得簡簡單單的一個「治」字讓她難以啟齒。

  然而少年今天好像對這項稱呼志在必得。

  努力了數次無果之後,早苗露出了求饒的表情:「太宰先生不覺得這樣很刻意嗎?稱呼這種東西,情緒到了的時候自然就會改變的吧?下次我一定……」

  「阿苗。」仿佛是為了跟她唱反調,太宰治自然且認真地喊道。

  這是什麼情況。早苗憋紅著臉和太宰治站在了竹壽司的店門口。誰都好,快來阻止太宰先生繼續撩人啊QAQ!

  不經撩,尤其是不經太宰治撩的早苗迫切地想要逃脫這種尷尬且靜謐的氛圍。

  「阿苗?你們兩在這呆著做什麼,怎麼不進來?」竹壽司的門倏然被拉開,山本剛驚訝地看著在他店門口站著不動的少年少女。

  這一刻的山本剛在早苗眼裡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而早就感覺到了有人在門後聽他們講話的太宰治向山本剛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跟著早苗的步子就進了竹壽司。

  早苗一邊和山本剛話著家常,一邊時不時地偷瞥了一眼太宰治。

  如果偷瞥的目光正好被少年抓住,早苗就會立刻轉移視線。

  幾次這樣的小互動之後,太宰治笑眯眯地看著少女泛紅的耳垂心滿意足了。

  阿苗果然很可愛。

  默默圍觀了全程的山本剛直搖頭。

  呆苗啊呆苗,不是大叔不幫你,你還真是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作為打斷了少年好事的補償,山本剛打包了一份足量的蟹柳手握給太宰治。趁著少年接過打包盒的時間,山本剛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別太欺負她。」

  少年笑著應下了,然後跟上了已經在門口候著了的早苗。

  「你們兩說什麼呢這麼慢?」

  「在說阿苗什麼時候能叫我的名字。」

  「騙人!」

  兩人一左一右地走遠了,對話的聲音偶爾還能聽見幾個音量偏高的語氣助詞,多半都是少女被身邊人逗的。

  *

  早苗和太宰治回到家的時候,沢田奈奈正好在料理台前准備晚飯。

  家裡只有一個人,看的出來她應該只打算隨便做一點東西糊弄過去。

  這就是早苗所逃避的東西。所有人都遠渡重洋,只有一個人以保護的名義被留了下來。

  因為奈奈媽媽總是笑著迎接她們回家,所以總有人忽略了,在家裡沒有人的那些日日夜夜裡,沢田奈奈一個人在家會有多寂寞。

  是她背叛了奈奈媽媽。

  如果她沒有跟著去意大利,至少奈奈媽媽還有她。

  少女的情緒低落了下去。

  她今天還是和太宰治一起□□進來的,目的是為了給奈奈媽媽一個驚喜。但好像就這樣走上去拍拍奈奈媽媽說「我回來啦」,應該會驚嚇打過驚喜。

  於是她又拽著少年原路返回,准備走正門進去。

  門鈴被按響的那個瞬間,一片六角形的雪花跌落在少女發間。她一無所知地靜靜等待著奈奈媽媽來開門,而太宰治則有幸窺見了整個冬天的第一抹雪色。

  「太宰先生會害怕一個人嗎?」

  「本來是不會的。」他伸手揉了揉早苗的發頂,然後直白地向她示弱,「但現在可能會。」

  「奈奈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嗯。」

  腳步聲由遠及近。

  早苗抬頭准備給久違了奈奈媽媽一個大大的笑臉,卻突然被少年捂住了臉。半張的嘴被擠壓,使得少女姣好的臉上出現了滑稽的表情。這個樣子的早苗只能從喉嚨裡擠出怪叫,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來。

  所以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年對走出來的沢田奈奈道:「夜安,奈奈阿姨。」

  「阿苗?小治?」出來開門的沢田奈奈滿臉欣喜,她注意到兩人手上拎著的壽司盒子,「還沒吃飯嗎?快進來。」

  「謝謝阿姨。」

  「你們怎麼回來了啊?」

  太宰治含笑看了一眼早苗,然後喧賓奪主地答:「來看看您。阿苗她前幾天哭著說想家了,所以打算回來住一段時間。」

  她什麼時候哭著說想家了……早苗有些狼狽地躲閃著奈奈媽媽的目光。

  「學校那邊不要緊嗎?」

  「不要緊。」太宰治游刃有余地解釋道,「已經放冬假了。」

  ……

  救命,太宰先生為什麼能這麼聰明啊!!!

  聽到太宰治這麼說,沢田奈奈果然很高興。她笑著接過壽司的打包盒拿去裝盤,然後趕著外面剛回來的兩個人去洗手。

  趁著這個時間,早苗悄悄問:「太宰先生留在這裡不要緊嗎?」

  但太宰治答非所問。他用洗完了但沒擦干的手貼在少年的側臉,然後語氣幽怨地哀嘆:「就連伯母都叫我小治。」

  「……啊,該吃飯了。」早苗試圖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

  太宰治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他拉住少女的手腕向後一拉,早苗就踉蹌著步伐撞進了他懷裡。

  逃脫失敗,早苗立刻換了一種戰術:「要被奈奈媽媽看見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晚上阿苗又會有別的借口吧?」

  「我保證沒有了!」

  「不信——」

  好的。她無計可施了。

  早苗轉過身來和太宰治面對面,從洗手台的窗戶望出去,正好能看見天空中零星飄落的雪花。她一時之間忘了要說什麼,而是興奮地搖晃少年。

  「快看!下雪了!」

  正好走過來叫他們的沢田奈奈也順著早苗所指的方向看了出去。

  因為早苗是正對著窗戶的,所以沒有看見站在她身後看雪的沢田奈奈。過了第一時間發現雪的新鮮勁,早苗安靜了下來。

  她頂著窗外遲緩飄落的雪花看了許久。

  「阿治。」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以為至少會寫到家光出場的orz

  熬不住了,所以家光就明天再來吧xd

  -

  以及織田作終於還是當上了小說家~

  但是因為生活所迫,還欠了呆苗一筆債,所以目前在連載刊上寫青春疼痛文學賺取稿費(狗頭)


第46章 雪夜同眠

  早苗最近的兩次回家每次都帶著太宰治,換誰來看,都會覺得他們的關系不一般。

  所以沢田奈奈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早苗和太宰治交往了:「你們回來也沒有提前打個招呼,客房現在收拾肯定是來不及了。你們今天在阿苗的房間擠一擠吧?」

  「我沒有意見,都聽伯母的安排。」太宰治應得迅速,臉上是乖覺的笑容。

  早苗僵硬了拿著筷子的手,然後試圖反抗:「阿綱的房間不能睡一晚嗎?」

  「今天才給綱君洗了被套,還沒來得及換上去呢。」

  ……阿綱都不在家怎麼會洗被套!!

  反抗無果,早苗只能一口咬住筷子上夾著的壽司。

  早苗的房間在二樓的盡頭,因為位置特殊所以兩面牆都做了寬敞的窗戶,采光非常得好,視野也開闊。這個時候用來賞雪景正合適。

  「阿苗不會讓我睡地上的吧?」看著少女熟練地從壁櫥裡取出被褥,太宰治並不騰出手來幫忙,只是跟在少女身後耳語,「不會這麼狠心的吧?」

  早苗「砰」地一下把被褥扔到了自己床.上後就脫掉了拖鞋麻溜地站上.了.床居高臨下地俯視太宰治:「我倒是怕太宰先生不敢.上.床來睡覺呢。」

  虛張聲勢。

  太宰治勾唇,順從地走到床邊抱起早苗腳邊的被褥鋪開,然後無比自然地答應:「既然阿苗這麼要求,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和阿苗一起睡吧。」

  院落的草坪上已經堆起了淺淺的一層薄雪,而天空中飄落的雪花卻還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往年庭院裡如果堆積起無法自然消融的雪層,都是奈奈媽媽帶著她和阿綱一起鏟雪。裡包恩來了之後,鏟雪就變成了彭格列家族十代成員維系感情的娛樂活動。

  「明天可能需要太宰先生提供苦力了~」少女語氣輕快,聽得出來心情很愉悅。

  在並盛住下來的這個決定是他在門口臨時決定好的,現在看來,他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距離他去武裝偵探社報道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他完全可以陪早苗在這裡住著。並盛離橫濱也不是很遠,開車的話差不多三四十分鐘就能到,即使以後她不想離開沢田家了也不影響他們見面。

  下雪的夜裡氣溫偏涼。

  早苗的床只是普普通通的單人床,要睡下兩個人本來就勉強,更別說還要分開蓋被子了。這樣狹窄的床.上連翻個身都怕動靜太大。

  盡管之前放了那樣的大話,真的躺在一起的時候早苗也還是會局促的。她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仿佛連被子和被子的接觸都會有令人羞惱的感官。

  不過她往裡瑟縮一次,太宰治就會團著被子往裡逼近一次。

  直到早苗退無可退,她猛得一下轉過身來:「太宰先生是故意的吧?」

  被這樣質問,太宰治不慌不忙地回:「我怕掉下去嘛。」

  ……好吧。早苗瞬間泄氣,然後慢吞吞地打算轉過去繼續面壁。但太宰治的動作快她一步,少年伸手拽住了早苗的被子。因為被子在早苗一次次的挪動中緊緊地裹住了她,所以被子動不了了,她的人自然也像被卷好了的蛋卷夾心。

  因為少女放棄了對床位上地盤大小的抗議,所以太宰治得寸進尺地壓迫到:「阿苗不覺得有點冷嗎?」

  「不覺得。」早苗不假思索地否認。

  但這並不會影響太宰治之後的那句話。

  早苗的答案無非是把叫冷示弱的角色由她轉換成他罷了,向小姑娘示弱,他很熟練:「可是我覺得好冷。」

  她一開始給少年抱出來的那床被子確實不算厚,她床的大小也不容許再多一床厚被褥。所以太宰先生會叫冷,也可能是真的覺得有些冷了……?早苗微微動搖。

  盯著黑暗中少年的臉看了片刻,早苗掙扎了一下,試圖從被子裡鑽出來:「我去給太宰先生弄個暖手寶吧。」

  還沒等早苗從被子裹成的繭中脫身,太宰治就伸手過來輕易地解開了她的重重桎梏。

  只是他也沒放走剛剛得到自由的少女。

  「暖手寶的話……」太宰治披著棉被坐了起來,手臂一伸,被褥的上半部分就被攤平著蓋到了少女身上,「這裡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嗎?」

  *

  新雪初歇的早晨,送信的郵遞員哈著白氣往掛著「沢田」名牌的信箱裡塞了一張被密封著的明信片。

  沒過多久,沢田家的女主人沢田奈奈就慣例地推門而出,檢查著家門口經常會收到超市特賣廣告的小信箱。片刻後,她取出了那張被放進去不過十分鐘的明信片。

  「這是……」

  *

  久違的回家,早苗睡了個又香又甜的懶覺。當日光照射在玻璃窗上的時候,厚厚的窗簾正盡職盡責地替主人遮擋著。

  太宰治率先在黑暗中睜開眼,此時的房間裡已經滲透進了微弱的光,不再是無法視物的一片漆黑。

  懷中的少女仍然沉浸在睡夢中,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像。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為了不發出聲響,只將門輕輕地半闔著。

  洗漱穿戴完畢,太宰治決定先下樓看看沢田奈奈在做什麼。他之前去洗漱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從一樓傳上來的像是在切菜的動靜,可持續的時間太長,反而讓他有些不確定了。

  「伯母早上好。」他順著聲音來到廚房,沢田奈奈果然在案板上准備食材,只是食材的量似乎遠超他們三人能承受的範圍,「伯母這是……?」

  聽到太宰治向她打招呼的聲音,沢田奈奈笑道:「阿拉,是小治啊。這是在准備慶祝,今天阿苗的爸爸要回來哦。」

  阿苗的爸爸。

  這個家的男主人。

  彭格列第十代首領的父親。

  被譽為「彭格列的年輕獅子」的門外顧問首領,沢田家光。

  在腦子裡迅速完成了這一連串身份的等式轉換,太宰治做出驚訝的樣子:「阿苗的爸爸?我還是第一次見伯父,好像不能太失禮了。」說著,他就做出要回樓上的動作。

  「不用哦,爸爸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小治見過就不會緊張了。」在說到沢田家光的時候,沢田奈奈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兩分,是光看表情就能讓人體會到的、快要滿溢出來的幸福感。

  黑手黨這一邊的人,可從來不會覺得「彭格列的年輕獅子」好相處。

  不過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沒有利益上的衝突,所以太宰治並沒有和沢田家光打過照面。

  不知道這位「彭格列的年輕獅子」會不會認出他來。

  太宰治走到案台邊替沢田奈奈將切好的食材裝盤,然後才做出後知後覺的樣子:「既然伯父快回來了,那我去把阿苗叫起來吧。」

  「阿苗還沒有醒嗎?真是的。那就拜托小治啦。」

  「沒問題。」少年十足的禮貌和進退得宜。

  如果讓織田作之助看見了,大概會感嘆太宰治從前做別人下屬的時候都不會乖覺到這種程度。

  雖然說是去叫早苗起床的,不過太宰治到早苗房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少女昏昏沉沉地支起身體,一副還能再睡五分鐘的面容。

  她無意識地摸了摸床墊,然後一下子驚醒。

  「太宰先生!?」

  人不見了?

  「找我嗎?」太宰治適時地走了進去,他看著少女因為枕了一夜而有些炸毛的長發,伸手替她解開了一個結,「該起來了哦。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早苗疑惑:「什麼好消息?那個縫合臉咒靈找到了?」

  少女不合時宜的執著愣是把太宰治都噎住了。他無奈:「不能是更美好的事嗎?」

  早苗配合地沉思:「難道是雪自己化了?」

  「都不對。」將少女的一頭亂發整理好,太宰治雙手夾.擊早苗的臉頰,輕柔地拍了拍,「是你爸爸要回來了。」

  ……早苗花了幾秒鐘來消化這個消息。

  在早苗十二歲以前的生活裡,她和沢田奈奈一樣從未見過這個一年365天沒有一天著家的男人。所以在早苗的成長生活中,父親這個角色所占據的比重可能比隔壁田中奶奶養的吉娃娃都要低。

  而在她和阿綱被卷入彭格列的那一年,沢田家光才作為「彭格列門外顧問的首領」這一身份初次進入她們的生活。

  在她們去了意大利之後,更是因為彭格列的總部和門外顧問基地極其相近的距離而沒少見面。每次沢田家光都會拉著她詢問奈奈媽媽的事情,擾得早苗不厭其煩。

  所以——

  沢田家光要回來了的這個消息對於早苗而言,並不能算是一個好消息。

  但早苗不得不承認,這對沢田奈奈來說,的確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見少女的神色並不激動,太宰治立刻意會了沢田家光在早苗心中的地位。看來他在早苗心裡的排位順序沒有下降的危機了。

  「有說什麼時候到嗎?」

  「沒有。只說了今天會到。」

  「還是和以前一樣我行我素……」早苗不滿地哼唧了兩聲,終於從床.上走了下來准備梳洗穿戴。

  窗簾終於可以結束它的工作了。

  太宰治伸手拉開了窗簾。大片的天光瞬間湧入昏暗的小房間照亮每一個角落,就連少女身上的白色睡衣都被照得隱隱反光。

  「啊……」

  「怎麼了?」早苗看向突然發出聲音的太宰治。

  少年眯著眼隔著窗戶指了指正在翻.牆的金發中年男人:「好像回來了。」

  話說翻.牆是你們家的傳統嗎?為什麼連一家之主回家也是翻.牆進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早苗回家:翻.牆

  家光回家:翻.牆

  唯一的正常人27遠在意大利


第47章 火焰差距

  順著太宰治所指的方向,早苗和翻.牆進院的沢田家光對上了視線。

  沢田家光不似在意大利時那樣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現在的他在冰天雪地裡穿著令人發笑的工裝褲和絨背心,被人發現了翻.牆也沒有感到尷尬。

  他的視線落在了早苗身邊的黑發少年臉上,雪後空氣中的粼粼碎光讓少年潛藏在玻璃後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相應的,太宰治也是一樣。

  「我先去洗漱,太宰先生是等我一起下去還是自己先下去?」早苗只看了一眼就轉身走開。

  太宰治向庭院裡的沢田家光笑了一下,也不確定對方看見了沒有就和早苗一起出了房間。

  樓下切菜的聲音已經被炒菜的聲音所替代,早苗在進洗漱間之前看了太宰治一眼,得到了對方的一個歪頭笑。

  這是一個明顯的暗示。

  少女紅著臉進了洗漱間。洗漱台上還擺著剛剛被使用過的牙杯和牙刷,無法完全倒盡的水珠掛落在杯壁和牙刷柄上,昭示著它的主人前不久才用過它。

  二樓的洗漱間裡放著的牙膏是檸檬味的,被人捏過的藥膏體微微凹進去了一點。早苗順著凹進去的位置輕輕一擠,晶瑩的牙膏被擠了出來。

  洗漱完畢,早苗將自己的白色毛巾和太宰治的黑色毛巾並排掛在了一起。

  她開門出去的時候少年果然就在門外候著。

  還沒等早苗開口說話,太宰治就向她彎腰湊了過來。過於接近的距離讓早苗覺得她似乎聞到了清新的檸檬香氣,拂過面頰的微小氣流不知是少年勻稱的呼吸還是他動作間攜帶而來的輕風。

  「有好好刷牙嗎?」

  太宰治問得輕柔,手上按著她後脖頸的動作也不重。

  房外偶爾會傳來化雪後雪水滴落的聲音,在這一片寧靜之中,木質地板被壓抑過的腳步踏響的聲音完全無法藏匿。

  雖然背對著樓梯口,但太宰治依然知道上來的人是誰。

  屬於成熟男人的嗓音打斷了他和少女的溫馨一刻:「港口.黑手黨的叛徒太宰治。」沢田家光哂笑一聲。「真虧你敢出現在我面前。」

  會形成現在這個場面,太宰治並不意外。

  他在早苗耳邊輕輕嘆氣,像是在遺憾沒能「討」到的早安吻。

  「這應該是我們的初次見面吧。」少年轉過身來直面中年男子審視的目光,「彭格列的年輕獅子,沢田家光先生。」

  明明是幾乎一倍的年齡差,少年卻沒有輸了氣勢。

  「親愛的、阿苗、小治,吃飯了哦。」

  沢田奈奈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早苗趕緊打圓場,推搡著沢田家光就往樓下走:「奈奈媽媽忙了這麼久,我們快下去吧!」

  自家的小姑娘胳膊肘向外拐,沢田家光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被留在原地的少年,最後暫時松口:「還不是阿苗你睡了懶覺才會這晚?」

  「家光爸爸也沒好多少吧?寄了明信片說要回來都沒說清楚幾點,奈奈媽媽可是一大早就開始准備了。」

  「我和你媽媽這是心有靈犀。」

  「……要點臉吧家光爸爸。」

  *

  鏟雪是沢田家的保留項目,每年都不會落下。

  早苗本來以為今年就只能靠她和太宰治了,沒想到關鍵時候又有一個免費的精壯勞動力自己送上了門。

  「美少女是不是可以享有不用干活的權利?」抱著支棱在地上的鏟子,早苗撲閃著圓眼試圖逃避體力活。

  且不說對養女無條件溺愛的沢田家光,就連總是連哄帶騙拐著小姑娘寸步不離的太宰治都沒打算拒絕「美少女」的請求。

  但是沢田奈奈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縱容早苗:「小治是客人,阿苗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偷懶?」

  如果早苗從小是由沢田家光帶大的,很難說她會不會被驕縱成一個蠻不講理的女孩兒。少女所有的溫柔、善良和禮貌都是在沢田奈奈身邊耳濡目染才壓住了她本身的跳脫性子。

  沢田奈奈的每一句話,沢田家的成員都無條件擁護。

  早苗立刻拖著鏟子歪歪斜斜地踩著雪走到太宰治身邊。

  於是鏟雪的隊伍理所當然地分成了兩隊。早苗和太宰治負責前院,而沢田家光和沢田奈奈則是去了後院。

  前院的角落裡有一個很小的木板房子,從外表上看就很像狗窩。

  「這是小時候我和阿綱一起搭的狗窩。」沒等太宰治表現出好奇心,早苗就迫不及待地介紹到,「我那時候想養一只吉娃娃,可惜我只養了一天。那只吉娃娃太凶了,對阿綱特別得不友好,所以只好送給了住在附近的田中奶奶。」

  「阿苗是狗派嗎?」

  這個問題讓早苗的思路停滯了一下,她想了想,然後對著少年搖搖頭:「不,貓和狗我都喜歡,只要是毛茸茸的小動物就很可愛!」

  看來是毛茸茸派系的。

  地上的雪積得不算很深,今天又開了太陽。鏟雪的工作相對往年來說比較輕松,大部分的雪水都滲透進了泥土裡,而房屋邊緣的雪水則是順著排水溝流進了地下。

  冬天運動完後身體總是會容易發熱。

  剛開始掃雪的時候早苗還需要戴著手套御寒,沒過多久手心就開始發燙。

  她偷偷地摘下右手的手套,趁著太宰治低頭鏟雪的時候「啪嘰」將手心貼到了少年的側臉上:「暖和嗎!」

  被打擾了鏟雪工作,太宰治也不惱:「暖和。」

  「看在太宰先生這麼努力干活的份上,我有一份獎勵要給你。」

  太宰治好整以暇:「是什麼獎勵?」

  「猜猜?」

  「不會是一個雪球吧?」

  「……原來太宰先生是這麼看我的嗎?」捏了捏口袋裡裝著的匣兵器,早苗略微有些忐忑:「不過我不確定太宰先生上次有沒有聽到聲音……其實是一個匣兵器,我拜托威爾帝做的。」

  在橫濱那次的人口.拐.賣案裡,早苗迫於形勢使用了本該屬於太宰治的匣兵器。

  一想起這件事,早苗就有些泄氣:「高級的匣兵器會在每一次使用中逐漸記住使用者的火焰。」

  所以當匣兵器的被使用次數到達了一定的量之後,匣兵器就會永久的認主。即便將來有敵人用火焰打開了匣兵器,匣兵器也只會為它自己的主人而戰。

  「上次因為著急找太宰先生,所以我用了一次想送給太宰先生的匣兵器。」早苗小心翼翼地解釋:「不過太宰先生不用擔心!只是一次的話是可以覆蓋掉的,太宰先生多喂匣兵器幾次火焰就能喂熟了!」

  其實他並不是很在意匣兵器。

  太宰治伸手接過了少女遞過來的正方形小盒子,然後笑眯眯地提問:「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早苗和太宰治明明是親密的關系,明明是互相為對方著想的心情,卻相互說著敬語。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送給太宰先生的嘛。」

  太宰治用指環的次數不多,偶爾幾次在早苗面前點燃火焰的時候也大多都是用的【書】之指環。所以當早苗看到太宰治摸出一枚A級指環將之點燃的時候,一下子並沒有反應過來這枚A級指環的來歷。

  少女默默地疑惑著太宰先生到底是什麼時候弄到的A級指環,一邊滿懷期待地看著太宰治開匣的動作。

  等威風凜凜的霧屬性老虎出來,她就可以邀功了!

  然而情況與她想像中的畫面出現了一點偏差。

  從匣兵器裡竄出來的霧屬性火焰在成型的過程中並沒有按照老虎的體格在具現,雖然仍舊是四角動物的輪廓,但以那個大小來看,說是貓咪會更有信服力一點。

  「喵~」

  ……

  事實上匣兵器裡鑽出來的這一小只好像也真的是只貓咪。

  怎會如此!

  早苗不可置信地抱起小貓咪看了又看,然後在小貓咪的一聲聲貓叫中迷失了自我。

  毛茸茸真的太可愛了——

  不對……威爾帝那家伙用劣質產品忽悠她嗎!?怎麼還帶退化的!雖然老虎和貓都是貓科動物,但這個體型差也太明顯了吧!

  早苗憤憤然地就要打國際長途去指責遠在意大利的威爾帝:「太過分了,我一定要和裡包恩告狀!」

  「那是成長型的匣兵器。」電話接通的瞬間,沢田家光出現在了前院。

  而電子設備也忠實地將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傳遞了過來:「呆苗?這個點找我,你最好不是因為什麼無聊的小事。」

  她一時著急,竟然忘了日本和意大利有七個小時的時差。算算時間,意大利這時候應該是凌晨一點多。

  「……如果我說,我是來祝你好夢的,你會相信嗎?」

  大魔王嗤笑:「呵。」

  很好。她半年內是不會靠近意大利一步的了。

  掛斷電話,早苗戚戚然地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倒去。

  太宰治配合地接住了少女,然後接下了沢田家光的話茬:「成長型匣兵器?」看阿苗的表現,她似乎對這個類型的匣兵器並不熟悉。

  「是威爾第和伊諾千提共同研發的,除去獄寺隼人手上的那個超前概念匣子,你手上的這個是第一個完成品。」為了讓兩個人更好地理解匣兵器,沢田家光打了個簡單易懂的比方:「養寵物要喂糧食,要匣兵器就要喂火焰。而成長型匣兵器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形態的轉換是可逆的。」

  見過老虎形態的早苗很快就領悟了:「所以我那天打開來會是老虎。」

  「你的火焰純淨度高、輸入量也大,匣兵器自然也會以高階的形態顯現。」說到這裡,沢田家光睨了一眼她身邊的少年。

  不用言語多表述,太宰治和早苗就雙雙理解了這一眼的意思。

  太宰治會開出小貓咪,說到底就是一個字。

  菜。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的屏.蔽.詞真是防不勝防()

  以及宰宰的這枚A級,是從彭格列給港.黑的那套裡面順出來的)

  -

  聽說今天學生黨就已經放春假了,打工人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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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真人蹤跡

  東京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即使到了晚上,各種商場和大廈的霓虹燈也都會照亮半邊天空。

  然而也有些罕有人煙的公園,只有冷白的路燈光在努力照亮著小徑,偶爾會有兩個行人飯後散步經過公園。

  這裡的一切都很安靜,所以當樹葉婆娑時,枝葉與枝椏發出的摩擦聲也就格外得醒耳。在幾聲頻繁的樹葉婆娑聲之後,人急促的大口喘氣聲緊跟著響起。

  路燈照映出的人影慌亂地撥開擋在他身前的矮灌木一路向前逃,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逼近他。

  他在幾次橫穿公園規劃好的灌木叢後,終於看見了人。

  「有……有怪物啊!」他本能的求救。

  被驚擾到的一男一女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身上的不少細細密密地劃痕,頭發上也還狼狽地留有許多枯葉和細枝椏。他的表情驚恐,不像在說謊。可他們向後張望,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追趕而來。

  他們面面相覷,最終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快步地離開了這裡。

  *

  因為早苗的背景,高專也沒法強.硬地要求她像打工人咒術師一樣連軸轉地干活。

  但她有一點好。

  特級咒靈這樣難搞的級別,多數的咒術師都無法搞定,徒勞地派人尋戰只會折損咒術師的數量,並不能解決問題。

  而櫻見早苗傍著【書】不會輕易出事。更難得的是,她執著地要親手祓除那只縫合臉咒靈。

  就因為這個,高專也願意向她無條件地提供有關於縫合臉咒靈的情報。

  所以東京發現了新的近似受害者,高專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早苗。

  「奈奈媽媽!」收到郵件的時候,早苗正在享用著奈奈媽媽准備的煎蛋和吐司。她一邊翻著手機裡的郵件,一邊含糊著咬著吐司的一角:「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出去玩嗎?」

  早苗搖搖頭,然後努力咽下嘴裡的食物:「不是……阿不,也算是!有同學找我出去玩!太宰先生也一起去!」

  見早苗提到了太宰治,沢田奈奈露出了遲疑的神情:「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見早苗和太宰治都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沢田奈奈的眼神在早苗和太宰治間來回流轉:「阿苗和小治不是同學嗎?怎麼稱呼的這麼生疏?」

  ……

  太宰治立刻跟上:「我也是這麼和阿苗說的,可是阿苗總是不肯改口。」

  「我吃飽了!」

  面對兩個人的盯視,早苗落荒而逃。

  並盛是做普通的小鎮,進來的時候打車容易,出去的時候卻很難打到車。整個小鎮能出鎮的公共交通工具就只有公交車。

  會在上午這個點出鎮的人很少,大部分人要麼是做早班車,要麼是做晚班車。所以早苗和太宰治乘坐的這趟班車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乘客。

  公交車的速度偏慢,一路搖搖晃晃出去要不少時間。太宰治趁著少女無聊,繼續了早上的話題:「就連伯母都覺得阿苗對我的稱呼太生疏了哦?」

  「……太宰君?」

  「這樣改好刻意。」

  「太宰?」短短的三個音節被少女念得曲折彎繞。

  太宰治伸手捏了捏少女的側臉:「勉強可以。」

  早苗順著少年掐著她臉的方向作勢「啊嗚」一口,見少年沒有要躲的意思,早苗悻悻地在真的咬到太宰治之前閉上了嘴。

  *

  近似受害者是在豐島區的一處偏僻的公園裡發現的。

  豐島區是東京都內23個特別區之一,人口密度非常高,有名的池袋車站就在這裡。人多的地方就容易滋生咒靈,而對於縫合臉咒靈來說,越是人多的地方,也就意味著他的實驗體備選越多。

  出了並盛之後,高專派了人接送他們。

  早苗和太宰治很快就趕到了發現近似受害者的公園。

  或許是要把完整的受害現場留給她和太宰治勘察線索,現場的兩個近似受害者都沒有被高專的人帶走。

  近似受害者已經完全沒有了人形,和那只縫合臉咒靈趨勢的異.形高度相似。

  「從地上掉落的衣物判斷,這兩個人應該是剛喝完了酒。他們是同一家公司的社員,會在深夜穿著正裝和襯衫一起喝酒,可能是一起加班了的社員。」負責送早苗和太宰治來的伊地知解釋道。

  太宰治繞著現場走了兩圈:「這邊的灌木叢有明顯被踩踏的痕跡,有調查過嗎?」

  伊地知愣了一下:「還沒有。」

  「身份核對出來了嗎?」

  「是的,已經核對完畢了。因為兩名受害者的公文包就掉落在周圍,所以很快就核對了身份信息。」伊地知扶了扶眼鏡,將兩份打印的文件遞給了太宰治,「這是他們的職員信息。」

  早苗順著太宰治指出來的踩踏痕跡一直走,穿過了五六個灌木叢後才終於走到了人工鋪就的石板地上。她左右環視一圈,除了路燈,並沒有在這裡發現監控之類的電子產品。

  這樣的話,就無法判斷跑出來的是咒靈還是人了嗎?早苗沉思。

  「阿苗——」

  遠遠地傳來了呼喊她的聲音,早苗循聲望去,發現太宰治正和伊地知已經做出了一副要走的樣子。

  「這麼快就走了嗎?」

  「去他們的公司看看。」

  早苗不解:「有什麼用嗎?」

  「以那只縫合臉咒靈的水平,不太像是會在灌木叢留下這麼多踩踏痕跡的樣子。」太宰治伸手替早苗攏了攏圍巾,「我更傾向於當時有第三個人在場,並且縫合臉咒靈對他沒有.殺.心,故意放走了他。」

  「為什麼?」那只縫合臉咒靈怎麼看都是濫.殺成.性的樣子。

  難道是縫合臉咒靈又在玩什麼關於靈魂的問答游戲嗎?

  公司的地點連公園不遠,開車大約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早苗用幻術將她和太宰治包裝成了警.察,光明正大地去公司的保衛科調取了監控。

  晚上的十點四十八分,三個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公司大門。

  「果然有第三個人在場。」看到有三個人出現在監控視頻裡,早苗脫口而出。

  一旁的保衛科保安瑟瑟發抖:「警.官,這人有什麼問題嗎?」

  ……啊對。她現在的身份是查失蹤案的警.察來著。早苗後知後覺。她向保衛科的保安搖了搖頭,然後用眼神向太宰治詢問下一步的動向。

  「謝了。」太宰治沒有直接回答早苗,而是先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離開,「我們去找這個人了解一些情況。」

  「好的好的,兩位警.官慢走。」

  這家公司的員工上下班都需要在前台進行打開,所以當早苗向前台工作人員詢問第三位在場人的工位時,前台的工作人員搖了搖頭:「很遺憾,警.官,今天他並沒有來上班。」

  這是一個壞消息。

  早苗和太宰治對視了一眼。

  這意味著這個人最後很有可能還是遇害了,只是地點轉移了,更或者,被縫合臉咒靈帶走了。

  「他是請假了嗎?」

  「沒有。我這邊記了他無故曠工,他是出了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案件還在調查中,暫時無可奉告。」太宰治熟練地回應,緊接著他又問:「能提供他的家庭住址嗎?我們需要和他了解一些情況。」

  前台的工作人員明顯猶豫了一下:「我需要請示一下上級。」

  太宰治並不言語,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這邊確認過了可以,稍等一下,我打印一份他的個人資料給您。」放下電話,工作人員略帶抱歉地一點頭。

  她看上去有點緊張。早苗安慰她:「沒關系,我們理解你的工作。」

  「謝謝警.官。」

  大概是怕早苗和太宰治久等,打印的復件很快就送到了他們手上。照片上的人和監控裡看到的其中一人符合,住址離公司不遠,和那個出現近似受害者的公園也不遠。

  「高野大河……三十二歲、未婚、獨居。」早苗念著復件上的基本信息,「和另外兩個人很像。」

  他們按照高野大河就職的公司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高野大河的家,但他的家裡空無一人。

  早苗和太宰治故技重施,再一次調取了監控。

  然後高野大河一夜未歸。

  「這就麻煩了。」太宰治遺憾,「線索斷了。」

  近似受害者沒有神智,而唯一有可能的受害者又下落不明。他們所能找到的痕跡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那怎麼辦?」

  「阿苗覺得,高野大河還活著嗎?」

  早苗搖了搖頭。

  即使現場有高野大河逃跑的痕跡,她也認為是縫合臉咒靈貓捉耗子似的惡趣味在促使他不遠不近地追逐受害人。在她看來,高野大河生存的希望非常渺茫。

  「我倒覺得……他還活著。」太宰治的視線落在復件上。

  高野大河慌不擇路地逃跑,是因為看到同事都突然變形了嗎?還是說他也是極少數能看到咒靈的人?

  太宰治還記得縫合臉咒靈上次所說的話——

  「不知道你們兩個的靈魂,會不會比他們堅韌?」

  作者有話要說:

  論學習的重要性()

  要是呆苗在高專讀過就會知道怎麼看殘穢了

  -

  以及——

  五一快樂~

  晚點會在評論區發紅包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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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詛咒魔鏡

  縫合臉咒靈似乎在尋找著能夠承受它術式的靈魂。

  小半年以前他們在高爾夫球場遇見縫合臉咒靈的時候,它還在漫無目的地用活人做靈魂實驗。現在卻已經會區別對待人類了。

  有研究價值的,和沒有研究價值的。

  早苗和太宰治的追查斷了線索。

  見少女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伊地知沒忍住向她提議道:「櫻見小姐要不要試試求助一下五條老師?」

  「五條悟?」早苗的表情有些遲疑,「我記得五條先生好像挺忙的吧?他現在也在東京嗎?」

  伊地知給予肯定的答復:「最近是在的。」畢竟還要教虎杖悠仁,五條悟最近都沒有離開東京太遠。

  早苗和五條悟其實只有一面之緣。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五條悟那天剛好是她在高專養傷時,太宰治來高專找她的那個晚上。在早苗的印像裡,五條悟是個和善友好、親和力強的好老師。

  請教一下,應該也是沒什麼問題的吧?

  帶著這種不確定性,早苗向伊地知要走了五條悟的郵件地址打算自己用郵件向五條悟溝通。

  「說起來……」想起五條悟,早苗就順帶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虎杖同學他是不是……?」雖然說家入硝子已經說過他沒事了,但自己沒有親眼所見,早苗始終都覺得沒有實感。

  伊地知在來輔助櫻見早苗之前就被知會過有關於虎杖悠仁的事情不必瞞著少女,所以這會兒也很干脆地點頭承認:「虎杖同學現在是由五條老師帶著,如果櫻見小姐去找五條老師學習的話,說不定會見到虎杖同學。」

  「哇哦居然真的還活著。」早苗感嘆到。

  她略顯興奮地轉頭向太宰治詢問意見:「太宰先生!我們去探望死而復生的人的話,帶什麼東西當慰問品會比較好?我完全沒有經驗啊……」

  雖然她興致衝衝的,但太宰治並沒有立刻回答早苗。他似笑非笑地用眼神提醒著又沒留神稱呼的少女、在這一點上,他猶為的執著。

  一個人的習慣養成之後是很難改去的,所以在早苗願意做出改變的時候就必須趁熱打鐵,讓她盡快地習慣下來。

  「……阿治。」少女果然老實了。

  她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更進一步。

  太宰治滿意了。

  *

  但要論及死而復生,別說早苗了,就連太宰治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見死而復生的人,該帶什麼樣的慰問品呢?

  在回並盛的路上,早苗和太宰治突然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個人。死而復生他們是沒遇上過,可是某個人有假死的經歷啊!

  想通了的早苗和太宰治對視一眼,改變了回沢田家的路線繞道去了「昨日·今日·明日」。

  因為工作是月刊上的連載小說家,所以織田作之助的時間很自由。他大多數的時候都會在小店裡陽光最好的那一張桌子上進行創作。偶爾來了客人,他也會適當地停筆去幫忙。

  雖然現在各種電子設備都很便利,但織田作之助還是更傾向於手寫的筆墨。不過為了方便他和編輯交接稿子,他還是買了一台手提電腦。

  每次把手稿打到電腦上形成一份文檔的時候,他也有一種奇妙的成就感。打字時的感覺和寫手稿時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體驗。

  今天他也是一如既往地在進行著手稿轉電子稿的工作。

  店門被拉開的瞬間,他心頭隱隱籠罩著一絲不安的感覺。

  很快,他的不安感實現了。

  熟悉的黑發少年帶著霧白色長發的少女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店裡四處張望,在看到他的瞬間,兩個人的眼裡發出了同一種光亮。

  那大概可以稱之為一種求知.欲。

  他最近有做什麼嗎?織田作之助滿臉茫然。

  「……給死而復生的人帶什麼慰問品?」從早苗和太宰治三言兩語間復述的事件裡提取出關鍵信息,織田作之助在對這件事的理解上停滯了一秒鐘的思維。但仔細一想,其實他本身對太宰治而言,也是一種死而復生。

  織田作之助突然就理解了。

  「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織田作之助問道。

  虎杖悠仁和太宰治幾乎是零接觸的一面之緣,所以太宰治在這個問題上只能交出0分的答卷。他支著下巴看向答題選手早苗。

  少女的神色猶猶豫豫,顯然也是不太了解的樣子:「虎杖同學應該是一個好人?有責任心、又有點固執,但意外地不死板?」

  鑒於早苗的形容過於寬泛,織田作之助沒能給出准確的答案。他只是建議:「如果是剛剛死而復生的人,可能會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早苗的眼神亮了亮。

  *

  因為事先和沢田奈奈說過不回家吃晚飯,所以沢田家並沒有給晚歸的早苗和太宰治留飯。早苗進門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鞋櫃,在看見沢田家光的鞋子後才確認了他還沒走。

  這倒是有點稀奇了。

  以往沢田家光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是匆匆呆半天就走,這次卻停留了一天多的時間。難道最近門外顧問很閑嗎?

  腹誹歸腹誹,沢田家光沒走,早苗還是很高興的。

  奈奈媽媽平時一個人在家太寂.寞了。沢田家光能有時間多陪陪奈奈媽媽,奈奈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不知道今天奈奈媽媽有沒有幫你收拾客房。」早苗躡手躡腳地走上二樓,深怕打擾到奈奈媽媽休息。

  沢田家的客房在二樓的樓梯左手邊,早苗輕輕地推門看了一眼。

  很好,還是毫無生活氣息的荒廢樣子。

  對上太宰治無辜的眼神,早苗已經學會了淡定:「看來今天也要一起睡了。」

  「阿苗不高興嗎?」

  「怎麼會?我高興死了——」

  「好敷衍哦。」

  「不准有意見。」

  雖然客房是沒收拾出來,但早苗和太宰治回到早苗的房間時,卻在房間裡看到了一張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家裡的行軍床。

  太宰治對著窄小撿漏的行軍床沉思了兩秒,然後果斷地打算耍無賴。

  可是早苗的動作更快。

  他的被子被少女「唰」地當頭扔下,整個視野因為受阻的視線導致一片漆黑。耳邊是早苗頗為「遺憾」的聲音:「太宰先生也有床了。」

  這一看就是沢田家光放在這兒的。太宰治舔了舔後槽牙。

  數次反抗無效後,太宰治最終還是委委屈屈地躺上了行軍床。

  不知道是不是沢田家光針對他,這張行軍床的尺寸格外得小。太宰治接近一米八的個子躺在上面委屈得不得了,連翻身都會有掉下去的風險。

  「阿苗——」

  回應他的只有被褥和床單摩擦的聲音。

  「有點壓腳。」他孜孜不倦地騷.擾著隔壁床的少女。

  床墊擠壓後回彈的聲音也一並響了起來。

  「我……」

  「太宰治!」

  「在~」

  早苗一口氣憋了半天,盯著黑暗中太宰治的方向看了許久,直到房間裡寂靜無聲,她才小小聲地開口:「上來?」

  沒有人應她。

  睡著了嗎……早苗微微疑惑了一下。

  但很快就有一大坨不明生物頂著被子拱.上.了她的床。不明生物的動作極其熟練,除去拋棄已經無用了的被子,他還迅速搶占了早苗被窩裡的空間。

  「好冷啊——」某人叫喊。

  早苗感受著對方源源不斷向她傳導溫度的體溫,面無表情地想踹太宰治一腳。

  但被窩外的世界太寒冷,早苗最終還是因為輸給了對寒意的畏懼放棄了踹人的打算,老老實實地縮進了少年懷裡取暖。

  *

  並盛的百貨商場開了很多年。

  早苗國中的時候還很愛和同學一起去逛,後來就逐漸沒了興趣。並盛到底是一個小鎮,雖然這家百貨公司的規模不小,但和大城市的購物中心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她今天想買的東西,可能全日本境內就只有並盛的百貨公司能買到。

  眾所周知,並盛是雲雀恭彌的地盤。

  百貨公司這樣重要的經濟體,當然也少不了雲雀恭彌的手筆。

  「這裡的地下二層是風紀財團的倉庫。」早苗向太宰治介紹道,「這裡放著的大多數都是瑕疵品指環和一些暫時找不到買主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太宰治看著光澤度並不高的寶石指環,大概評估出了這個倉庫的保密性等級。

  難怪是可以帶他進來的倉庫。

  「阿苗要買什麼?」

  「一面鏡子。」早苗神神秘秘道。

  太宰治稍微有了點興趣:「鏡子?」

  「這可不是一面普通的鏡子。」走到倉庫盡頭,早苗從牆上取下了一個改著黑布的物體。從物體的形狀和早苗的話裡可以判斷出,這就是少女口中的那面鏡子。

  這面鏡子是雲雀前幾年在意大利綜合拍賣會上拍著玩買下來的擁有超能力的鏡子。

  早苗沒有要檢查鏡子的意思,她動了動手,反而把黑布蓋得更嚴實了:「拍賣會那邊給它取名為【潘多拉的鏡子】。」

  「它有什麼作用?」

  「阿治聽說過潘多拉魔盒的典故嗎?」

  潘多拉打開了盒子,釋放出了人世的所有邪惡——貪婪、虛偽、嫉妒等,卻唯獨鎖住了希望。

  「據說這面鏡子可以使找到的人染上所有被潘多拉放走的邪惡,而這些邪惡終將使人自取滅亡。」早苗抱著鏡子一本正經地建議,「你說,如果讓虎杖同學對著鏡子把他身體裡的那個詛咒之王叫出來會怎麼樣?」

  被下了詛咒的【潘多拉的鏡子】和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究竟哪一方會更勝一籌呢?

  作者有話要說:

  等以後織田作紅了,就招一個助手

  【月刊少女織田君】達成()

  -

  宿儺照了鏡子以後,鏡子發現這個人本來就集邪惡於一體

  鏡子:我裂了


第50章 咒力殘穢

  心滿意足地抱走了鏡子,早苗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讓虎杖趕緊試試了。她編輯了一封郵件發送到了五條悟的郵件地址,捧著手機靜靜地等待著回復。

  「阿苗你打算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嗎?」

  「如果有回件的話這樣才能第一時間看到嘛。」

  勸說無果,太宰治聳了聳肩,跟著沢田奈奈進了廚房。

  憑借著一絕的裝乖技巧,太宰治在沢田家的地位逐步上升,除了沢田家光依舊看他不順眼。

  早苗看著已經在並盛停留了接近半周的沢田家光,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門外顧問那邊沒有你不要緊嗎?」

  「對了!彭格列那邊還沒通知你吧?」沢田家光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撓了撓後腦勺,一點歉意都沒有地說道:「抱歉把歉。本來打算親自告訴阿苗的,結果居然忘記掉了。」

  「什麼?」早苗奇怪地看了一眼沢田家光,然後又低下頭專心地看著手機屏幕等待郵件消息。

  「我已經卸任門外顧問首領一職了。」

  早苗冷漠地應道:「哦。」

  過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你沒工作啦?」

  從字面意義來看,這並沒有什麼毛病。沢田家光試圖伸手敲打漏風的小棉襖。但就在他動作的前一秒,沢田奈奈走了進來。

  「親愛的,你失業了嗎?」

  她顯然只聽到了後半句話。

  早苗吐了吐舌頭,捧著手機扯著太宰治飛快地跑了。

  等沢田家光好不容易圓上自己說了那麼多年的謊話,才算是把自己失業這件事合理地鋪平了。

  「所以說,家光爸爸以後就不走了,是吧?」早苗瑟縮在自己房間裡躲了沢田家光一下午,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敢在太宰治的保駕護航下在眾人齊聚的飯桌上現身。

  在沢田家,有沢田奈奈在就等於有了一張免死金牌。

  沢田家光磨了磨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是的。以後就可以常住在日本了。」

  盡管她之後很有可能被家光爸爸以「訓練」為由狠狠地.操.練一番,但如果以後奈奈媽媽都可以不再孤單一個人守著沢田家的宅子。那早苗覺得這一切都很值得。

  親身感覺到自己的生活和自己身邊的人都在一點一點地變好,這是一種非常愉悅的心情。

  「那就太好了。」她笑。

  「不過你可別老想著賴在家裡。」沢田家光話鋒一轉,「難得我清閑下來不用工作了,以後我和你奈奈媽媽就可以經常出去旅游了。阿苗也是時候學會自己生活了。」

  早苗點頭如搗蒜:「旅游好啊!奈奈媽媽這幾年都很少出去,還好現在家光爸爸有空了,以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她早就過了死纏著誰才可以生活的階段。即使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早苗也不會再感覺到被丟下的孤單。

  更何況她現在也不會是一個人了,她已經有太宰治了。

  少年心有靈犀地和她對視,沒有過多的語言。

  *

  被飯桌上的對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直到飯後被太宰治提醒,早苗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機早就收到了五條悟回復郵件。

  對方的郵件各種小表情運用得非常豐富,即使只通過郵件也能看出對方的跳脫。雖然郵件看起來很長,但總的來說可以總結成一句話——

  む明天下午兩點,高專見。め

  「看來明天又要出門了。」

  「阿苗——你的電腦能借我用嗎?」遠處傳來了太宰治拖長了尾音的聲音。明明收郵件的時候他還在早苗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竄去了樓上。

  早苗收好手機提步往二樓走去,一邊走一邊回應道:「你用吧。密碼是……」

  「生日?」

  「恭喜太宰選手,搶答正確。」

  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早苗好奇地湊到太宰治身邊。她的房間裡本來只有一張凳子,但自從她和太宰治在家裡住了下來之後,沢田綱吉房間裡的凳子就被她無限期地征用了。

  「事發地雖然沒有裝攝像頭,但公園的出入口一般都會有攝像頭安裝。」太宰治的電腦技術是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練出來的,「查一下公園出入口的監控或許會發現最後一個人的蹤跡。」

  查過監控記錄的人都知道,反復看一段視頻是非常無聊的。

  好在他們只是目標明確的找人。太宰治開了八倍速,只有看見人影的時候才會倒回去用二倍速看一眼人的長相是否和目標人物高野大河吻合。

  因為這項工作太過枯燥,早苗沒看多久就哈欠連天地撲在了床.上。

  「這項工作就交給阿治了吧?我可以先睡覺嗎?」少女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撒嬌。

  事實上也確實是的。

  本來也沒打算抓早苗當壯丁干活的太宰治沒猶豫就松了口,只是要為自己謀點福利:「把工作都丟給我,我是不是該有什麼補償?」

  早苗這人雖然正經膩歪起來總是扭扭捏捏、一副害羞抗拒的樣子。但只要涉及到她利益相關,她也是會很配合的。

  一聽到可以逃避工作,早苗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飛快地給電腦前的太宰治一個頰吻。

  「晚安,阿治~」

  太宰治區起右手的食指,用指關節的部分在自己被吻過的半邊臉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的眼底翻湧著被燈光照亮的鳶色。

  早苗已經開始習慣新的稱謂了。這很好。

  得到小美人的香吻一枚,太宰治開始任勞任怨地進行枯燥乏味的查監控工作。

  等早苗洗漱完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時候,太宰治起身替她關掉了房間的燈。整個房間只剩下電腦屏幕在發出幽幽的藍光。

  電腦屏幕上呈現的監控畫面投映在他的臉上和瞳孔裡,太宰治保持著高度的專注。

  當他的耳膜裡清晰地感觸到早苗均勻的呼吸聲時,太宰治正好按下了暫停鍵。

  「找到了。」

  *

  在第二天去高專的路上,太宰治把保存好的、有效的監控片段播放給早苗看。

  「凌晨的三點四十八分,高野大河離開了公園。先不說他為什麼會在公園逗留那麼長的時間……」太宰治暫停了畫面點了點畫面中高野大河的背影,「在事發現場發現的逃跑痕跡是明顯向外的。那兩位近似受害者沒有機會創造那樣的踩踏痕跡,所以那些痕跡只能是高野大河留下的。」

  「可既然他當時逃跑得那麼匆忙,為什麼離開公園的時候就這麼的從容不迫呢?」

  不管是什麼原因,好像都不太符合常理。

  每□□夕相處的同事在自己面前變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真的有人能在幾個小時內冷靜下來嗎?

  太宰治笑:「我可以哦?」

  這聽起來很像是在自損。

  「那是因為……阿治你根本沒把港口.黑手黨的那些成員當同事吧……」早苗吐槽,「明明織……櫻見明出事的時候,你都沒有保持冷靜。」

  「啊呀呀。」太宰治避重就輕,「阿苗這是在和我翻舊賬嗎?」

  「才不是——」

  *

  距離早苗上一次踏進東京都立咒術高專,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月。比起昏迷中被帶進高專的她,反倒是太宰治更熟悉進去的路。

  大概是因為高專的景色牽動了早苗的記憶,她又想起來了一件「陳年舊事」。

  現在和太宰治已經是戀人關系的早苗毫無顧忌地問出口:「說起來,阿治還記得在我身上放過定位追蹤嗎?」

  太宰治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那是誤會。」少年立刻解釋道,「那時候阿苗自己留下來斷後,我怕縫合臉咒靈把你帶走,所以留了定位追蹤。」

  很合理的解釋。

  早苗平淡的「哦」了一聲,並沒有深究。

  他們很快就走到了高專的門口。

  伊地知看上去已經在那裡恭候多時了,他看到太宰治手裡拎著的禮盒,還特別體貼地幫忙分擔了這項苦力:「冒昧地問一下,這是兩位帶來給……?」

  早苗還記得虎杖悠仁死而復生的事情需要保密,所以隨口應道:「送給五條先生的拜師禮。」

  「哦呀哦呀,哪有學生會送給老師一面附著詛咒術式的鏡子呀?」

  早苗:?

  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看見了令人眼熟的白發青年正倚靠在牆上。他今天沒有穿高專的制服,反而是換了一身松軟的綿羊毛背心。

  臉上奇怪的眼罩也變成了一副圓片黑色墨鏡。

  「詛咒術式?」

  「啊呀,你居然還看不見嗎?」五條悟手下環抱著的雙臂,瞬身到伊地知身邊。他單手拎起伊地知手上的【潘多拉的鏡子】,「也是,你沒有在高專學習過,還在憑本能使用咒力。」

  早苗疑惑:「我該看到什麼?」

  「咒力的殘穢。」

  見早苗還是不懂,五條悟認命地嘆氣:「沒想到還要我來教這麼基礎的東西。」他朝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跟上,然後帶頭走向了訓練室。

  「所謂咒力的殘穢,就是咒力被使用後留下的痕跡。因為是使用後的余留,所以咒力會稀薄到肉眼無法直接看穿。」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看見呢?」

  「仔細看就好了~」

  「不要說得那麼輕松啊!」

  被少女吐槽,五條悟停下了腳步。他歪了歪頭表示不解,眼中的迷茫幾乎穿透墨鏡傳達到早苗眼中:「難道會很難嗎?」

  ……這是什麼品種的凡爾賽啊!早苗不忿。

  「你想見的那個人,也是一點就通哦?」

  這說的一定是虎杖同學。

  早苗面無表情:「請問你們咒術師人均都是這個水平嗎?」

  「嗯……」五條悟猶豫了一下,「我帶過的學生裡,你好像是資質最差的那一個?」

  這個是還用問句,她是不是該感謝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夫妻雙菜達成√(bushi)

  看動畫的時候就很像槽,娜娜明說仔細看,虎子仔細看就看到了,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第51章 負面情緒

  早苗對於咒力的運用不純熟是很正常的,以她那點微薄的咒力,能用就不錯了。

  「非要說得更詳細一點的話……把咒力運用在眼睛上?」五條悟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雖然他沒有多用別的話,但早苗依舊感受到了一絲絲恥.辱。

  她不死心道:「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五條悟毫不留情地點了點頭。

  見早苗努力瞪圓了眼睛盯著鏡子,太宰治提議:「用【書】轉換火焰試試?」

  「可是我們用火焰的時候都是輸出,沒試過用火焰附著在眼睛上。」早苗泄氣地坐到了道場的榻榻米上,「都說要感受咒力的流動,可是我真的完全沒有感覺。」

  「……等等。」

  早苗突然站了起來:「火焰附著在眼睛上!」

  那說得不就是六道骸嘛!

  自認為找到了門路的早苗麻溜地爬起來翻出了自己的手機:「這家伙應該就在日本,上次我們回來的那趟航班上他也在的。不會又去黑曜樂園了吧?」

  捕捉到了少女話裡的關鍵詞,太宰治立刻就想起了那趟飛機上刻意讓他察覺到的那次不同尋常的幻術波動。

  看來那果然是早苗的熟人,而且很大概率上就是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六道骸。

  趁著早苗打電話的間隙,太宰治蹲到了五條悟邊上。

  兩個人今天不約而同地穿了寬松式的棉絨薄毛衣,只不過五條悟是偏白的淺灰色,太宰治是則是偏墨色的灰。

  「骸?嗨~好久不見呀!我是——別打斷我說話啊!」少女的對話一聽就是被對面給嗆聲了,立刻就跳腳了起來,「什麼叫做求救!我只是遇到了一點小小問題想問你一下!」

  或許是少女今天的手機音量開到了最大,所以電話那端的男聲隱隱約約能聽清楚一些。

  偏偏蹲在那裡看鏡子的黑白貓貓都是耳聰的貓貓。

  六道骸繼續嘲笑:「沒大事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櫻見早苗,我和你認識了五六年了,你就給我打過三回。」

  偏偏早苗自己沒了記憶:「哪三回?」

  「第一回 你要找我學幻術,第二回你找我幫你背黑鍋。請問這第三回是想讓我做什麼?」緊接著,對面又響起了惡劣的笑聲,「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幫你的,你死心吧櫻見早苗。」

  「六道骸你——!」

  「不過你倒是可以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黑白貓貓齊齊搖頭,就櫻見早苗和六道骸這嘴炮功夫的段位差距,遲早得被對面氣出個好歹來。

  但早苗向來是個不記教訓的腦子,她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礙於現在只能請假六道骸一個人,所以還是心有不甘地說了:「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那只眼睛上的火焰是怎麼弄上去的啊?」

  「……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了。」問題的角度清奇,就連六道骸都卡殼了兩秒。

  黑貓貓伸手想去掀鏡子上蓋著的黑布,被身邊的白貓貓一爪子拍開。

  「啊呀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反正我現在就是想把火焰集中在眼睛上,有什麼辦法嗎?」

  「讓我來猜猜。」六道骸漫不經心地揮著三叉戟,隨手戳死了一只蠅頭,「既然是要用在眼睛上,那想必是為了看見什麼東西。」

  「你是為了看咒靈?」

  黑白貓貓一致點頭。

  唯有早苗的神情裡帶著些小得意:「錯了哦!我要看的是咒力的殘穢,殘穢你懂嗎?就是咒力使用後的……」

  沒等她以勝利者的姿態科普完,對面的六道骸就立刻用惋惜的語調嗆了回來:「你看見了咒靈,居然看不見殘穢嗎?」嘆息的聲音婉轉悠長,看得出來對面那人的用力程度。

  「……」早苗捏了捏拳頭,「差不多得了啊骸。」

  「很遺憾地告訴你,我的這只輪回之眼不需要刻意就能看見咒靈和殘穢。」

  「嘟嘟嘟——」

  早苗沒耽誤一點時間,「啪嗒」一聲就扣上了手機的翻蓋直截了當地掛斷了電話。她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背對她蹲著的黑白貓貓,繼續重新想法子。

  少女偏淺色的瞳仁很容易受到環境光的影響,因為現在是在室內,所以她眼睛裡的紫色是偏向紫羅蘭的顏色。

  黑貓貓趁著這個時間向白貓貓提問:「你剛剛說,這面鏡子上附有詛咒術式?」

  本以為太宰治會因為上次試探【書】的事情對他意見不小,沒想到還能得到和平的對話,五條悟還是挺意外的。

  「你們拿這面鏡子真的是給我當拜師禮的?」

  「那怎麼會呢。」太宰黑貓貓笑得咪咪叫,「我們怎麼會給你帶禮物呢。」

  五條悟挑眉:「那就是要送給悠仁了?」

  「是。」

  「哎——」五條悟意味深長地長哼了一聲,又一次打斷了黑發少年試圖掀開黑布的動作,「這面鏡子有特殊效果吧?」

  黑貓貓伸回了爪子,半點不羞愧得驕矜著點了點頭:「【潘多拉的鏡子】。」

  意大利的綜合拍賣會總會淘出些新奇的玩意兒。當常人無法以常識來理解一樣商品,他們就喜歡給商品附著上離奇的故事和設定。

  所謂的【潘多拉的鏡子】就是綜合拍賣會在確定了鏡子的效果後才取出來的一個唬人的名頭。絕大多數功夫到家的咒術師都能一眼看出纏繞在鏡子上咒力。

  像這面鏡子上這樣效果強、持續時間久的咒術,也相應地需要付出不少的「束縛」來維持這個強度。

  「這應該是咒術師或者詛咒師做出來害人的。」

  在鏡子上留下與術式等同代價的束縛,一旦有人啟用了這面鏡子,鏡子上附著著術式就會吸引周圍的咒靈,從而給鏡子的主人帶去殺.身之禍。

  「我看到了!」

  在黑白貓貓交流的間隙,一個人苦苦琢磨的少女總算是領悟到了一點竅門。

  她自己看不見,太宰治和五條悟卻看得很清楚。

  之前還因為室內偏暗光線所導致瞳色偏深的早苗此時的瞳光隱隱閃著靛青色的光,就像瞳孔被她霧屬性的火焰附著了一圈似的。

  「既然你能看到了,那高野大河的那個任務,我就不幫你了。」

  「那這面鏡子……?」

  五條悟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畢竟他的事情還是要保密的,你這樣大張旗鼓地拎著鏡子來了,那我可就不好操.作了。」他看著少女蔫下去的表情才慢慢轉折:「不過嘛——你打算把這面鏡子送他做什麼?」

  事情還有回轉的余地,早苗略顯高興:「被人下了詛咒的鏡子和詛咒之王,五條老師不想看看會是什麼樣的嗎?」

  *

  被少女的提議說動,五條悟還真就帶著【潘多拉的鏡子】走了。

  雖然他知道這玩意兒對兩面宿儺沒用,基本就是送菜的水平。不過用鏡子吸引點低階咒靈來讓悠仁練練手也是好的。

  他前腳剛走,後腳得了消息的阿薩森就匆匆往這裡趕了過來。

  當初早苗放他自由,給他鋪了成為咒術師的路,在他跟著家入硝子飛到日本入讀高專之後,他就再也沒收到過和櫻見早苗有一絲一毫的消息了。

  這次早苗會來高專的事情他還是無意間聽到家入硝子和伏黑惠的對話才知道的。

  雖然櫻見早苗已經明確地拒絕了他,不過他還是希望讓她看一眼自己現在的樣子。

  至少他已經不再是後半生毫無盼頭、人生無望了的阿薩森了。

  「櫻見大人!」

  比早苗反應更快的是太宰治,他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悅。然後才是反應慢了半拍的早苗表示詫異:「阿薩森?」

  她呆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是她親手把阿薩森送到東京都立咒術高專來的。

  幾個月不見,少年的變化不小。

  早苗欣慰道:「看來你現在的生活過得挺不錯的,這我就放心了。以後也要繼續保持啊!」

  「這都要謝謝櫻見大人您當時給我鋪的路。」眼前的少女還是那樣漂亮明媚,他又分了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太宰治,心裡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了,「我會努力成為一名出色的咒術師,絕對不給您丟臉。」

  離開了意大利黑手黨的那個環境,早苗還真不習慣這種一句話四五個敬語的環境:「我現在也是咒術師了,既然是同僚,那就不要這麼生疏了,直接叫我櫻見就行。」

  黑色貓貓撇了撇嘴。

  「這怎麼行呢,我——」

  「啊呀,你已經不是那個綜合拍賣會的侍應生了。以後大家都是平等的身份,你要早點習慣起來才對。」

  還沒聊完。黑色貓貓郁結。這種沒營養沒含量的對話,究竟要進行到什麼時候?

  「好吧……我知道了,櫻見小姐。」

  估摸著阿薩森這個習慣一時半會兒是改不掉了,早苗也就沒有繼續深究。她看了看時間,不好意思地衝阿薩森笑了笑:「我和阿治還有事,就先走了。」

  黑色貓貓維持著波瀾不驚的表情把爪子遞到了少女手邊。

  看著太宰治和櫻見早苗遠去的背影,阿薩森垂下了眼瞼。

  那時候還是太宰先生,先走就已經是阿治了。

  真讓人嫉妒啊,太宰治。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擁有5t貓貓和宰貓貓qwq

  有個基友是有貓人士,用自家貓貓做5t老師的代餐(戴著5t5同款墨鏡的白貓!)超羨慕!


第52章 靈魂術式

  好不容易學會了怎麼看殘穢,早苗立刻就和太宰治一起返回了發現近似受害者的公園。

  地面上已經能很清晰地看到腳印離去的方向,和監控裡高野大河離開公園時的路徑一致。他們是一起走的。

  「阿苗這個狀態的眼睛也很好看。」太宰治笑眯眯地盯著少女的眼睛,不看腳下的路也走得很穩。

  少女紫色的瞳仁暈染著一圈明亮的靛青色,看上去就像是沢田綱吉和獄寺隼人匣兵器自帶的高精密隱形眼鏡一樣。經過火焰轉化後的咒力也依然保留了火焰的顏色,讓早苗的眼睛呈現出了深淺不一的紫色。

  早苗還沒這個自覺,她順著咒力殘穢的腳印一路往前走,臉上還帶著點茫然之色:「很明顯嗎?」

  「很明顯哦。」

  「……阿治這樣反復說,我都想照鏡子看一看了。」

  腳印所走向的路徑越來越偏僻,周遭往來的行人和車輛也在逐漸減少。早苗有些不耐煩地抬頭看了一眼腳印所指向的遠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長時間的強度用眼會導致眼睛疲勞,看到路邊有個小花壇,太宰治拉著早苗坐了下來:「辛苦了櫻見助手了~」

  「那太宰偵探是不是該表示表示?」早苗仰起臉單閉著一只眼做出了洋洋得意的小表情。

  這明顯是在討吻。

  太宰治笑了笑,捏了捏少女主動送上門來的側頰,太宰治柔聲誘哄道:「如果是犒勞的話,只是頰吻未免不怎麼配得上我們聰穎無雙的櫻見助手。」

  他傾身去吻,單手扣著少女的後脖頸微微用力。手背上有少女柔軟的霧白色發絲貼服而來,觸手有些冰涼,又有些輕微的癢意。

  「唔……」大概是沒准備好,少女發出了輕微的掙扎聲音。

  她的手下意識地推拒在太宰治的前胸,指尖還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勾尾。察覺到早苗這不來自本心的微弱反抗,太宰治用空余的右手將早苗不安分的手扯了下來。

  他輕笑。

  少女喉間被堵住的細碎聲音勉強從間隙中竄逸而出。

  *

  腳印的盡頭消失在一家廢棄的工廠。不過出於謹慎,早苗和太宰治並沒有貿然地進入工廠大門。

  霧屬性的長尾山雀和斑紋小貓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工廠。

  「如果是那個縫合臉咒靈在裡面,今天一定要把它祓除了!」少女氣勢洶洶。

  等待的時間裡,太宰治掏出了他向伊地知要來的電腦。他和早苗走過來的這一路上有不少的路口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如果高野大河還活著,有極大的可能性是跟著縫合臉咒靈來了工廠。

  他快速敲擊著鍵盤,手上的動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縫合臉咒靈的咒術目前只有兩種已知,第一種是我們上次見過的改變人類的靈魂形狀,第二種暫時只有你見過多次。」

  「它可以改變自己靈魂的形態從而影響到肉.體。」早苗想起上次縫合臉咒靈變出翅膀追趕她時的場景還隱隱有些心有余悸,「目前來看,只有縫合臉咒靈的靈魂本身的形態改變是可逆的。其他人的□□都無法承受住改變形態後的靈魂。」

  監控視頻的調去很快,太宰治開了兩個窗同步篩選:「五條悟說了,特級咒靈是會領域展開的。他就遇見過一個頭長得像個壺的特級咒靈會領域展開。你要多小心。」

  早苗疑惑:「你什麼時候和五條先生聊了這麼多?」

  「你和六道骸打電話的時候。」太宰治面不改色,「我本來想讓他照照鏡子,可惜了,沒有機會。」

  「什麼鏡子?」早苗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潘多拉的鏡子】??」

  太宰治坦然點頭:「嗯。」

  ……早苗捂臉。她早該知道太宰治還幫她記著【書】之指環的仇。雖然說後來東京都立咒術高專又送來了新的【書】的碎片,但她那麼真情實感地幫五條悟救學生被騙,別說是太宰治了,她也是有怨氣的。

  只是她忘性大,回了日本之後事情又多,再看到五條悟的時候她早就忘了那點事。

  「看這個。」無視了早苗的表情,太宰治將電腦屏幕轉了過去。畫面上正好是他們來的時候中途歇息過的那個小花壇,「高野大河果然來了這裡。」

  畫面上的中年男子走路的時候還側著頭,像是在和什麼人說話。

  「看來他是意識清醒地來到這裡的。」太宰治眯起了眼睛。

  意識清醒和意識不清醒,於他們的判斷而言,對高野大河的行徑完全是兩個概念。意識不清醒的高野大河被發現在廢棄工廠裡,那他就是這次事件中一個稍顯特殊的受害者。可他意識清醒地前往廢棄工廠,神色還絲毫不見恐懼和驚惶,那他就很大程度上可能不再是單純的受害者了。

  現在他也有可能是從犯。

  早苗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她想不通怎麼會有人心無芥蒂地跟著剛殺.害了自己朋友的殺.人.犯一起走。

  她盯著看似風平浪靜的廢棄工廠看了許久,才猶豫不定地開口:「……公園裡的那兩個近似受害者,應該是縫合臉咒靈的手筆吧?」

  「毫無疑問。」知道早苗是怕連那兩個近似受害者都死於高野大河之手,太宰治果斷的搖了搖頭:「這種特殊的能力,即使有辦法分享,縫合臉咒靈也絕不會隨意地教給一個普通的人類。」

  「那還不算太糟糕……」少女松了一口氣。

  最先返回的匣兵器是太宰治的霧屬性貓貓。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開匣子的人是早苗,貓貓對早苗也很親切。它晃了晃尾巴,圓圓的小腦袋蹭著少女的掌心求摸摸。

  太宰治無情地撥開貓貓,從貓貓的頸間取下了他事先裝好的攝像頭。

  「喵!」

  無視了貓貓的控訴,他將電腦裡屬於霧屬性貓貓和啾啾的那個窗口放大了幾倍:「電子設備無法給咒靈留下影像,不過被縫合臉咒靈改變靈魂形態導致死亡的人類依舊屬於人的範疇。從它的路線來看,裡面沒有出現大量的改造人。」

  「啾——」

  在早苗和太宰治專心盯著電腦屏幕的時候,啾啾也順利地返回了早苗身邊。

  因為啾啾占據高空優勢,所以啾啾視角的影像更加的一覽無余。

  畫面轉過數個廠房和角落,早苗和太宰治終於在一處小閣樓裡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影子。

  早苗重新將火焰轉化而成的咒力附著在眼睛上才發現,腳印所走的方向與閣樓的方向並不一致:「我有點想不通,高野大河為什麼會留在這裡呢?是被縫合臉咒靈威脅了嗎?可是看監.控裡他的表情……」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太宰治摸了摸早苗的發頂,然後看著啾啾停靠在了少女的肩膀上,「直接去問他本人就知道了。」

  「也是。」

  *

  不用別人評價,高野大河自己都覺得自己的一生是失敗的、灰暗的、沒有未來的。

  年齡都已經三十好幾了,女朋友卻從來沒交過一個,更遑論結婚對像了。在公司裡干了將近十年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依舊是朝九晚五還時不時加班的底層社員。

  同齡的同事要麼是妻兒雙全,要麼是升職加薪,只有他過著表面體面卻永無出頭機會的渾噩日子。

  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你是與眾不同的,你擁有別人沒有的東西。

  「擺脫灰暗過去的機會就在眼前了。」灰藍色中長發青年的話言猶在耳,「掌握了力量,你才能掌握你的人生。人類社會的地位就是這麼簡單。」

  是的。只要他掌握了和這個青年一樣出神入化的技能,他就可以擁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金錢、地位,一切他所渴望的東西全都將唾手可得。

  但是——這是在殺.人。

  高野大河仰視著青年:「我也能做到嗎?像你一樣的能力,我也能擁有嗎?」

  「像我一樣?」青年笑著反問,

  「是的!和你一樣!」高野大河的表現就好像即將淹死的溺水者看到了河底沉沒著的黃金,即使奄奄一息,也試圖將金子握在手中。

  真人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卻沒有表現出嘲諷之意:「和我一樣是不可能的。你能做到的不是這個。」

  「那我不要了!」高野大河搖著頭後退。

  無法做到超脫自然、碾壓式強大的能力,於他而言只會成為禍因。

  真人並不惱他的退縮。只是臉上公式化的笑意瞬間就讓高野大河感受到了無盡的惡意:「在人類社會的眼光裡,你的兩名同事離奇死亡後失蹤了整整一天的你完好無損的回去了。你覺得那些人會怎麼看你?」

  「人類社會裡,好像有一種職業叫警察吧?」

  如果高野大河現在毫發無傷的回去,毫無疑問會被當做嫌疑人盯視、訊問,更有可能會被當做重大嫌疑對像直接逮捕。

  「從你決定跟我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退路了。」真人俯視著跪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與其回去,不如選擇拼一下吧。」

  因為他自己就是靈魂類的術式,所以對同類術式的敏.感度也超乎尋常。

  高野大河是他自誕生這麼久以來,第一個擁有靈魂類術式可能性的人。他真的很好奇高野大河會掌握什麼樣的術式,為此,他不惜忍耐這個人類令他作嘔的鼠目寸光和好高騖遠。

  *

  為了能用幻術騙過縫合臉咒靈,早苗這次用以幻術的火焰是經過【書】之指環轉化的咒術型幻術。

  通過貓貓和啾啾的探路,太宰治已經基本掌握了整片廢棄工廠的基本地形。

  「轉角之後上樓應該就是有奇怪黑影的閣樓了。」太宰治在腦中模擬地圖,牽著早苗的手腕似乎是怕她直接衝上去,「讓啾啾先上去看看。」

  早苗點了點頭,朝啾啾比了一個手勢。

  而霧屬性的貓咪也在樓梯的扶手上擺出了備戰的姿態。

  大概是轉角樓梯到閣樓的距離很短,啾啾的返程極快。它繞著早苗飛了一圈後落在了少女的腦袋上。這是「安全」的意思。

  和太宰治對視了一眼,早苗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小閣樓的空間不大,太宰治站直了之後會感受到逼仄。整個小閣樓的光源只有那面朝外的窗戶,然而這唯一的光源卻隱隱約約被什麼東西遮擋了一部分。

  因為逆光,他們無法看清楚窗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雙方再次用眼神和對方確認下一步的行動,在太宰治的示意下,貓貓一步一步地逼近了黑影。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快樂的假期就要結束了1551

  -

  以及宰和呆苗查案的時候還要膩膩歪歪


第53章 黎明之前

  黑影似乎對房間裡多出來的兩個不速之客毫無所察,它就靜靜地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走在最前面的啾啾和貓貓已經到了黑影的旁邊,它們一個懸停在半空中,一個躍上了小窗台。這個反應就表示,黑影不存在危險性。

  早苗松了口氣。

  隨著距離的拉近,黑影的真面目也逐漸清晰。

  那是一個人。

  如果要說的更精准一點,這是一具屍.體。

  屍.體的臉讓早苗感到很陌生,她不確定拿出手機比對了高野大河的照片,錯愕道:「不是高野大河?」

  「這個房間有能看見的殘穢嗎?」

  「我看看……」少女點燃了火焰,「——這麼多!」

  整個閣樓裡都有殘存的殘穢,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屍.體的周圍和屍.體本身。特別是屍.體的肩部,整一塊都被殘骸所覆蓋。

  太宰治摸出電腦把監控從凌晨又往後調了幾個小時,果然在早上的八點四十二分看見了高野大河離開的影像。他又用電腦正面的攝像頭掃描了死者的面部和體態,准備回去之後細查一下死者的身份。

  早苗順著小閣樓的窗台向外望去,果然在窗台的外部發現了不少的殘穢蹤跡:「看來縫合臉咒靈是從這裡走的。」

  「這個人聯系高專來處理吧。」

  「不過……他沒有變形啊,不是那個縫合臉咒靈慣用的手段。」

  死者依舊保持著人類的外貌體征,衣服和皮膚表面也沒有掙扎搏鬥過的痕跡。不用去檢查也知道死者的財務肯定沒有損失。

  監控裡並沒有照到死者走進廢棄工廠的畫面,說明死者不是走大路來的。很大可能上也不是自願來的,多半是被縫合臉咒靈直接抓上來的。

  目的是什麼呢?

  將現場的狀態用照片記錄保存下來,太宰治眯眼再次打量了一下死者的樣子:「或許動手的人不是縫合臉咒靈。」

  不是縫合臉咒靈,那就只剩高野大河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早苗一手貓一手鳥地回頭看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可惜和遺憾。

  她一直都希望高野大河是個無辜的受害者,這樣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還有一個人能擁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現在不太可能實現了。

  「先回去吧,我們還需要擺脫家入硝子小姐幫忙分析一下這個受害者的死因。」

  「死因?」

  向早苗招了招手,太宰治解釋道:「死者身上沒有明顯的致命傷,也沒有窒息死的特征。我現在光憑肉.眼判斷不出死因。」

  「也就是說……?」少女的眼神晶亮了起來。

  太宰治點了點頭:「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不想騙了早苗給她奢望,所以不會告訴她不存在的可能性。如果是縫合臉咒靈想動手,何必把受害者帶回這種見不得人的廢棄工廠呢?

  縫合臉咒靈會把人帶回來的唯一原因就是,它在誘.導.高野大河.殺.人。

  「那還等什麼呀!我們趕緊回去找硝子前輩!」

  *

  東京的某一個下水道。

  六道骸轉了一圈三叉戟,動作從容不迫得優雅。

  他身後的犬不耐煩地空踹了一腳,嘴裡罵罵咧咧地嘀咕著什麼:「骸大人,彭格列那家伙求我們找的什麼縫合臉咒靈真的存在嗎?我們這都在東京轉了這麼久了,一點蹤跡都沒有。」

  「糾正一下,彭格列不是求。」千種扶了扶眼鏡,看著犬回瞪的眼神,最終決定不和他計較這點小事。

  他們兩的對話並沒有引來六道骸的回應,青年順著殘穢的路徑漫不經心地踱步。

  解決這個縫合臉咒靈是沢田綱吉丟給他的交換。

  彭格列負責和復仇者監.獄周轉運作釋放他,作為交換,他需要替彭格列完成答應過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這個任務。

  咒靈這種東西,六道骸見的不少。

  只不過從前遇到的咒靈並不值得一提,隨手就能輕易解決。

  能讓彭格列和咒術高專都如此重視的咒靈,想必不會是什麼善茬。他帶著犬和千種在東京追查了將近一個月,始終沒能抓到縫合臉咒靈。

  是已經發現他們在追.殺它了嗎?

  「骸大人,今天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行。那就回去吧。」

  千種第一個歡呼:「不找了嗎?我早就想回去了。」他走得最快,腳步搖搖晃晃著就撲進了陰影裡。

  他抬手,分明是獅子的爪子。

  「總算是抓到點影了。」千種跟著補位。他和犬都看不見咒靈,但六道骸的幻術出神入化,將他的親眼所見用幻術復刻出一模一樣的場景於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因此千種和犬此刻能分明地看到圍繞著中年男子的一只貘獸。貘獸的形有些虛渺,他們很難認出具體是什麼樣子,甚至也看不太清貘獸的五官。只是貘獸的雙眼散發著幽幽的冷光,在黑暗裡死死地盯著他們。

  如果早苗在這裡,她就會發現中年男子赫然是失蹤了近兩天的高野大河。

  *

  關於新受害者的身份確認很快就得到了結果。

  受害者只是附近的一名普通上班族,和公園裡的兩名近似受害者沒有糾葛,和高野大河更是八竿子打不著。他被抓到廢棄工廠純屬是運氣不好。

  家入硝子的屍.檢工作也很快就完成了。她摘下口罩透了透氣,向太宰治和早苗搖了搖頭:「沒有死因。」

  早苗一臉的茫然:「什麼叫沒有死因?」

  「人類的每一種死.亡方式都會在身體裡留下痕跡。有些人溺死,那就是肺會出現異狀。有的人中毒,那就可能會是急性腎衰竭。還有的人心髒不好,那可能就是血液循環出現問題。這是身體的器官發出的哀鳴。」將手套也取下,家入硝子喘了一口氣。

  她見少女一臉似懂非懂的樣子,於是繼續解釋:「可是你們送來的這個死者,他什麼器官都沒問題,他只是單純的、沒有死因的死了。」

  家入硝子不補上這一句還好,一補上這句話,早苗更懵比了。

  「一個人……沒有任何原因的死了。」太宰治喃喃重復著最後一句話試圖消化。

  這樣的事絕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範疇。

  難道這也是縫合臉咒靈的術式嗎?太宰治難得地微怔了片刻,他的視線落在依然懵懂無知臉的早苗身上。

  難道那百分之一的幾率,真的被阿苗碰上了?

  見太宰治和家入硝子都不再出聲,早苗只好自己做起了閱讀理解:「沒有任何死因是什麼意思?是他沒死嗎?可你又說他死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靈魂。」

  沒有對肉.體造成任何痕跡的情況下使人死亡,太宰治只能想到這個點了。

  「新的術式是直接抹殺靈魂嗎……」家入硝子若有所思,「這可真是越來越麻煩了,這件事還得告訴五條一聲,要是他湊巧遇上了,怎麼也得斬草除根。」

  這個新的術式多半不是縫合臉咒靈的術式。

  要讓早苗失望了。太宰治現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個失蹤了近兩天的高野大河就是加害於這名死者的凶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家入硝子踩著一雙高跟鞋快步離去。

  *

  獅子模式的犬還在和高野大河的貘獸廝殺著。而柿本千種則是打著游擊限制高野大河本人對貘獸的調度和指令。

  唯有六道骸一個人,不緊不慢地掛在了戰場的最外圍。

  這次他追著偶爾發現的殘穢蹤跡找了一路,也還是遇到了和前兩次一樣的情況。

  那個縫合臉咒靈就好像下水道裡的污水,處處鑽縫又溜劃無比。

  這樣接著查下去,就算他們能查出來一百個高野大河也無法抓到縫合臉咒靈影子。他冷靜了片刻,視線觸及到了對著他虎視眈眈。

  「你是人類吧?」青年突然開口,表情比他剛剛開始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六道骸誘惑道:「和你一起的咒靈去哪兒了?」

  高野大河才覺醒了術式幾個小時,等級幾乎可以低到忽略不計。就他這點水平,都無需六道骸親自動手,再過個□□分鐘,犬和千種差不多就能將他拿下了。

  交代,就意味著放棄。

  高野大河盯著自己的貘獸久久失神。

  他要放棄嗎?

  不。他高野大河是與眾不同的!他已經擁有了走上人生巔峰的康莊大道,為什麼還要回頭去看那些灰暗、沒有未來的小路。

  六道骸的氣場強大,即使高野大河極力躲著六道骸所在的方向,但是仍然不能避免他對他的恐懼。

  他的術式是可以將別人的靈魂抽出身體為他自己所用,這樣的術式是完完全全的成長型術式。收集到的靈魂越多,他的戰鬥力自然就會水漲船高。可現在離他覺醒術式連12個小時都沒到過去!

  不出六道骸的意料,沒到十分鐘,高野大河就被犬和千種五花大綁地帶走了。

  看到這麼一個大活人被扛回來,庫洛姆還是有一點驚訝的:「骸大人,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

  在家煮飯的庫洛姆看到小伙伴忙扛著一個男人回家人都懵了xd


第54章 追本溯源

  六道骸雖然答應了彭格列置換給他的任務,卻沒打算和其他人有過多接觸。因此他拒絕了高專的情報提供。

  這也就導致了,他並不知道他抓走的這個人就是早苗正在找的高野大河。

  犬和千種將高野大河簡單地綁在角落後就置之不理。

  「骸大人,高專要找的那個咒靈什麼時候會來救他?」

  「嗯?」六道骸抬眼,然後復又低頭,「他不會來的。」

  犬頓時噎住,他摸了摸後腦勺,突然就想不明白六道骸吩咐他們把這個中年男人帶回來的用意了。既不是做誘餌,又不折磨他,這人還有什麼用嗎?

  「等會兒給他送點吃的,別讓他死了。」

  「是,骸大人。」

  六道骸眯起眼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關著高野大河的角落,用他的輪回之眼可以清晰地看到纏繞在高野大河身邊的那只貘獸的體內還存在著一個沉睡著的人形。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貘獸裡藏著的,就是被抽取靈魂的受害者的模樣。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和縫合臉咒靈的聯系,但只要他繼續使用術式,總會露出更多的線索。

  *

  離開了高專,早苗和太宰治又去了一趟高野大河的家和公司。

  如果真如太宰治所想,高野大河掌握力量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應該是從他周圍的人開始下手。

  心有不忿的人一定是從生活中的不甘願開始記恨。

  從茫茫人海中去尋找一個有心躲藏的人宛如大海撈針,難度上來說不言而喻。但如果對方的行動都是有跡可循的,那他們就可以循著規律守株待兔了。

  高野大河的家庭關系並不復雜,所以可以暫時排除他的親屬。

  「所以……他接下去很可能會傷害他的同事?」路上來回折騰了一天,早苗略顯疲倦地靠在了座椅上。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伊地知主動提出了送他們回並盛。

  越是接近並盛,路燈就越發得稀少。

  太宰治放下了手中的電腦和資料揉了揉眼睛,轉頭看了一眼已經閉目養神了的少女。自從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他很久沒這麼工作過了。現在這樣倒也讓他想起了早苗剛來港口.黑手黨時的事情。

  那段時間雖然他們彼此不熟悉,但很多場合都出雙入對。

  少女每次出席完一個晚宴都是這樣的疲態,不過那時候他很少對此有什麼表示。

  「還有多久才能到並盛?」

  「差不多二十分鐘。」伊地知看了一眼中控屏上的時間回答道。

  二十分鐘,還不夠小憩一會兒的。他活動了一下手腕,伸手蹭了蹭早苗的側臉。

  少女顯然是閉目養神,並沒有陷入睡眠。她沒有睜眼回應,只是微微偏頭來抗議少年的騷.擾。本來柔軟地垂落在肩頭的發絲也因為她的動作而散落下來。

  被早苗這樣的小動作抗議,太宰治彎唇淺笑:「別睡著了,回去再睡。」

  「……啰嗦。」

  早苗不情不願地睜眼,她捏住太宰治伸過來的手,不滿地啊嗚一口咬上了少年左手的虎口處。

  被咬了的太宰治也不惱,他順著姿勢用大拇指的指骨輕輕摩挲少女柔軟的唇畔:「我怕疼。」

  少女立刻松口。

  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太宰治心滿意足地再次捏了捏少女側臉的頰肉才收手。

  年輕小情侶的甜蜜互動讓前面負責開車的伊地知一陣牙酸,他瞥了一眼後視鏡,正巧看見了少年眉眼彎彎全心全意看向少女的瞬間。

  戀愛真好……

  *

  早苗和太宰治回到沢田家的時候,沢田家的燈還亮著。

  早苗奇怪的「咦」了一聲:「奈奈媽媽居然還沒有睡……平時這個點她都已經休息了才對。」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太宰治跟在早苗身後下周,輕輕關上了車門。

  早苗點了點頭,認真地和伊地知道謝:「回去的路上還請伊地知先生多小心。」

  車窗緩緩地被搖上,早苗衝著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車尾揮了揮手才挽著太宰治進了家門。

  剛走進玄關,裡屋裡就傳來了談話的聲音。

  「……有開門的聲音,是阿苗和小治回來了吧。」

  「應該是的,正好把這件事跟他們說一下。」

  「我們回來了!」早苗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跑進客廳撲到沢田奈奈身邊撒嬌,「奈奈媽媽有什麼事要和我們說嗎?」

  被遠遠甩在身後的太宰治任勞任怨地把少女踢飛的鞋子重新擺好才不緊不慢地跟著進了客廳。

  客廳的茶幾上鋪著好幾張大開的海報,偶爾幾個意大利、中華的字眼還特別的醒目。

  沢田奈奈親昵地摸了摸早苗:「我們准備出去旅游哦,今天早上在郵箱裡收到了各種旅行團的宣傳海報。正好春假快結束了,出去玩也不會太擁擠。」

  旅行團的海報……早苗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沢田奈奈另一邊的沢田家光。反正肯定是彭格列旗下的企業就是了。有沢田家光在,肯定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早苗笑著應:「那奈奈媽媽和家光爸爸有想好要去哪裡嗎?」

  「可能會先去意大利看看綱君。」沢田奈奈拿起了意大利的宣傳海報,「看這個行程,正好會經過巴勒莫。我記得阿苗你們的學校就在那裡吧?」

  ……學校確實是真的有個學校。可是那是黑手黨學校啊!

  早苗拼命地向沢田家光使眼色。

  收到信號,沢田家光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那你們什麼時候去呀?」

  「後天早上的航班。」沢田奈奈再次揉捏了一把早苗,「所以後天開始家裡就沒有早飯了哦,阿苗和小治要自己解決了。」

  「放心吧!我們絕對會照顧好自己的!」

  「乖。」

  太宰治也跟著表態會照顧好早苗。

  「今天已經很晚了,阿苗和小治早點去休息吧。我和奈奈還要再看一下。」早苗和太宰治坐下不到五分鐘,沢田家光就開始趕人。

  正好早苗也困了。她沒推辭,很快就帶著哈欠上了樓。

  趁著早苗洗漱的時間,太宰治摸進了高野大河就職的公司的內部系.統。公司成員的組織架構在內部的系.統網上一覽無余。他沒費多少時間就找到了位於企劃部分類裡的高野大河。

  高專那邊應該是和警.方的高層有疏通過關系。

  高野大河的資料已經被鎖上了,只剩下一寸照的右邊寫著的「失蹤」一詞。

  如果是有衝突,工作上最容易有矛盾的應該就是上下級,然後是平級的同事,最後才可能是一些意外對立關系。

  「阿治——」

  浴室裡傳來了少女的喊聲。

  太宰治抬頭:「嗯?」

  「忘記拿干發帽了,幫我拿一下吧QWQ」

  太宰治環視了一圈,最後在床頭櫃上看到了被少女隨手丟棄在那裡的干發帽。他記得早苗嫌棄吹風機覺得手吹太累了,所以一直都喜歡讓頭發自然晾干後再短吹一段時間。

  「今天有點晚了,等下我幫你吹頭發吧?」

  「好!」早苗答應得很利索。

  沢田家光放在早苗房間裡的行軍床並沒有被收起來。太宰治每天早上都會把自己的被子扔到行軍床上以作掩飾。

  行軍床的高度是早苗床的高度的一半,早苗坐在行軍床上背靠著自己的床。太宰治正好能坐在早苗的床上替她吹頭發。

  行軍床與床鋪高度適中的高低差促使少女的肩膀正好會碰到少年的膝蓋。

  早苗享受著少年溫柔地吹頭發服務,微微偏頭問道:「明天我們要去高野大河的公司看看嗎?」

  吹風機檔位不高,早苗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就能讓人聽清楚她的話。

  「不去。」

  「為什麼?」

  太宰治撥著少女的腦袋換了一個方向後接著吹:「他不會這麼急著動手。高野大河很清楚他現在的處境,所以他的當務之急是先安頓他自己。」

  家肯定是不能回的。

  對於現在的高野大河而言,繁華城市裡的陰暗角落才是最適合他棲身的地方。

  「那他會去住酒店嗎?住酒店的話,拜托赤司君調查是不是比較快?」

  「才兩清的人情,你又要添一筆賬嗎?」

  「也是……」

  太宰治借著吹頭發的動作揉了揉早苗:「放心吧,他不會敢去住酒店的。那些小的民宿的可能性會更大,但是民宿就不好查了。還有就是一些廢棄的地方,類似於之前的那個工廠。」

  「廢棄的地方……」早苗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骸肯定知道!」

  六道骸當年逃來日本的時候肯定考察了很多地方才會選中黑曜樂園作為據點的。既然如此,那他應該還記得一些能夠藏人的廢棄場所。

  靈光一閃的少女興致衝衝地拿起手機就想打電話,但撥號的前一秒突然又想起了上一通電話時六道骸惡劣的態度,

  早苗:……

  看出了早苗對六道骸不加掩飾的膈應,太宰治關掉了吹風機的開關哄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說的也是。」早苗果斷地扣上了手機翻蓋。

  放少女舒舒服服地去睡覺,太宰治才拿起自己的換洗衣物准備去洗漱。

  洗浴室這樣的地方會是人的精神放松,也更適合思考問題。

  他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閣樓上的那個死者一定是被高野大河抽空了靈魂。肉.體失去了靈魂,自然就不再活著了。

  既然縫合臉咒靈教會了高野大河這項術式,那縫合臉咒靈的目的是什麼?靈魂被抽取後是會直接消散,還是可以為他所用?被抽出的靈魂又是否可以配合縫合臉咒靈改變靈魂形態的術式?

  改造人之所以不足為據,是因為改造人.肉.體的形態改變不可逆。

  可萬一靈魂的被改變是可逆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zzz

  此時的真人正在電影院偶遇順平


第55章 可與不可

  收到伊地知消息時,早苗正好在前往黑曜樂園的路上。

  「什麼!?又有近似受害者出現了?」

  少女的驚呼引來了太宰治的側目,少年似乎也有點詫異,畢竟他昨天晚上才剛剛推理分析過高野大河短期內不太可能動手。

  注意到了太宰治的視線,早苗朝他搖了搖頭:「是改造人。」

  在他們追查高野大河的這段時間裡。縫合臉咒靈又一次出現了。

  「已經有別的咒術師過去了嗎?」

  「是的。一級咒術師七海先生帶著虎杖同學已經進入現場了。所以櫻見小姐和太宰先生可以先專注追查高野大河這條線。」

  「虎杖嗎……好的我知道了。」早苗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決定開口,「如果發現了縫合臉咒靈的蹤跡一定要通知我,疑似的也不能放過!」

  早苗對縫合臉咒靈的執著伊地知心裡有數:「請放心,櫻見小姐。我這邊一定會時刻留意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早苗掛斷了電話。

  太宰治早已經從她剛才的三言兩語裡推測出了大致內容,所以沒有多此一舉地去問:「已經到黑曜鎮了。」

  「那就快到黑曜樂園了!」

  黑曜鎮這兩年的發展並不好,以致於黑曜樂園仍舊保持著被廢棄的狀態,滿地的碎磚碎玻璃都無人收拾。早苗一直都無法理解庫洛姆是怎麼會忍受這種環境的。

  不確定骸他們在哪裡,早苗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看著少女對准了這棟殘破建築為數不多的一塊好玻璃,他瞬間意會了早苗的意圖,默默地舉起手捂住了耳朵。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隨之響起。

  早苗一臉氣定神閑地等在原地。

  「你這個醜女人!不要在骸大人的地盤搞破壞啊!」三樓的某個窗戶冒出來了一顆金燦燦的腦袋。

  而破壞窗戶的元凶則是躲到了太宰治的身後。

  太宰治笑眯眯地回:「像你這樣讓人遺憾的臉說出這麼令人遺憾的話來詆毀阿苗,真是令人惋惜。」

  樓上的犬立刻炸毛:「你說誰令人遺憾!」

  「犬,別灰心。」早苗緊隨其後地補刀,「你可以求骸用幻術幫你換張臉。實在不行,找我也可以。」

  「殺了你們!」

  「嗨嗨。」

  在來黑曜樂園之前,早苗怎麼也沒想到,她和太宰治費了老大的功夫在追查的高野大河就被六道骸隨意地五花大綁在黑曜樂園裡。

  現在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高野大河身前俯視著這個中年男子,眼睛裡寫滿了失望。雖然已經有了心裡預期,但當她真的看到被高野大河抽離肉.體的靈魂時,她才死心。

  「真是……」早苗措詞了數次,最終沒有宣之於口。

  少女看向了她身旁的太宰治:「拜托你了。」

  「交給我吧。」少年俯視著高野大河,在高野大河和對上他視線的瞬間,他微微笑了:「我一定讓他知無不言。」

  *

  黑曜樂園這兩年雖然還是狼藉一片,但好歹六道骸一行人住的地方還是有所長進的。

  早苗覺得這應該都是庫洛姆一個人的功勞。

  「想不到你最後居然會和太宰治混到一起。」喝著庫洛姆衝泡的咖啡,六道骸的眼神向太宰治和高野大河所在的房間偏移了一瞬,「看在你我目的相同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那可不是你能駕馭得住的男人。」

  這種話早苗不是第一次聽了。

  她微笑:「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瞧他了。」

  「哦?」六道骸抬眼,「看來裡包恩當初決定把你送去港口.黑手黨是正確的,你長進不小啊。」

  「少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教訓我,骸。」

  六道骸聳了聳肩:「那麼,你們也在追查那個縫合臉咒靈?」

  他追查縫合臉咒靈是因為和彭格列的條件置換,既然彭格列已經派他來接手這個委托,那沒道理會再讓櫻見早苗也接下同樣的任務。且不說這合不合理,沢田綱吉那只黑兔子也不會白白集中兩個高級勞動力接手同一個任務。

  那麼就只能是櫻見早苗自己出於某種原因在追查縫合臉咒靈了。

  「算是吧。」早苗模棱兩可地糊弄,「你在哪抓到他的?」

  典型的過河拆橋。

  不過六道骸也沒打算瞞著,即使他不說,太宰治也肯定能審出來。

  「墨田區的一個下水道,沿著殘穢痕跡找到的。」

  「下水道……的確是他現在會去的地方。」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呢?」提供了兩次情報,六道骸開始了反問:「你的目標也是祓除縫合臉咒靈?」早苗被縫合臉咒靈打傷的時候六道骸還在復仇者監獄裡泡著,信息自然就落後了一截。

  早苗點頭承認:「我想親手祓除這只咒靈。」

  有人上趕著替自己完成任務,六道骸倒也樂得清閑。他無所謂道:「那就讓給你了。」

  話音剛落,黑發的少年推門而入。

  和太宰治幾乎是一類人的六道骸輕易地就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出來他剛剛做了什麼。少年穿戴整潔、雙手干淨,一定是去清洗過了。

  這樣看來,櫻見早苗似乎真的能馴.服這個少年。比起什麼不知所謂的咒靈,六道骸反而對櫻見早苗和太宰治的發展更感興趣。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六道骸才會輕易地就同意把高野大河交給他們處置。

  打電話聯系了伊地知,早苗和太宰治帶著被五花大綁的高野大河出了黑曜樂園。已經漏了十幾個大洞的遮雨棚徒勞地遮擋著錯落而下的日光,地上圈圈圓圓的光點奇異地讓早苗感到好受了一點。

  「人就交給高專吧,我們畢竟不是正統的咒術師,對他們的規矩也不了解……」她看了一眼頹然的高野大河,最終釋然,「至少他已經不能再去害人了。之後的目標只剩下——」

  *

  伊地知工作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他的車幾乎要坐不下人的情況。

  因為時間衝突,接上了早苗、太宰治和高野大河後他就需要直接帶著虎杖去找電影院裡唯一在場的那個人類吉野順平。

  這就導致了車上的座位滿滿當當,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分配比較好。畢竟副駕駛是肯定不能讓高野大河坐的。為了防止他作妖,必須是早苗或者虎杖坐在他邊上看管著。

  最終座次成了太宰治坐副駕駛,虎杖和早苗坐後座兩邊一左一右地看管著高野大河。

  「……阿苗。」黑色貓貓扮委屈臉。

  早苗假裝沒聽見:「好久不見呀虎杖同學。」

  虎杖早就從家入硝子那裡聽說了【書】的事,所以看到早苗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低頭道歉:「上次的事,真的很對不住。」

  「沒事。」看著少年真誠的臉早苗就生不起氣來,「翻篇啦。」

  「比起這個……」少女明顯興奮了起來,「五條先生有沒有把那面鏡子給你帶去?你讓兩面宿儺照鏡子了嗎?有發生什麼事嗎!?」

  虎杖悠仁立刻一臉痛惜:「他有毒,我照鏡子吸引來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咒靈,他一照鏡子鏡子就碎了。」

  好,不愧是你,詛咒之王。

  大概是感應到了有人在算計他,兩面宿儺在虎杖的臉上長了張嘴出來開嘲諷:「那種程度的術式就想用來詛咒我?天真。」

  早苗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新奇的樣子,她忍不住伸手想試試打一下那張發出刺耳譏笑的嘴,但立刻被三個同時看穿她意圖的人制止。

  前座的太宰治:「阿苗,不要亂碰髒東西。」

  靠左的虎杖悠仁:「那什麼……是要打我連嗎QAQ」

  臉上換了塊地的兩面宿儺:「呵。」

  少女遺憾地收手。

  *

  雖然一切的線索都在逐步推進,但早苗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會得到縫合臉咒靈的消息。

  伊地知曾在電話裡和她提到過的一級咒術師七海建人與縫合臉咒靈進行了一場遭遇戰。盡管她得到消息再趕去的時候縫合臉咒靈已經不知去向,她依然感到欣喜。

  她已經離縫合臉咒靈很近了。

  近幾次縫合臉咒靈出現的地點越來越近,這也意味著它開始固定活動範圍了!

  就在早苗摩拳擦掌准備掘地三尺把縫合臉咒靈找出來祓除的時候,她接到了彭格列總部的禁令。

  「抱歉阿苗。」電話裡的沢田綱吉溫聲安撫著,「你不能動那只咒靈了。」

  「為什麼?」

  「又有人覺醒了。」

  或許是因為早苗真的已經擁有了祓除縫合臉咒靈的能力,在世界本身感知到世界線有被變動的危險時,又有新的人被迫覺醒了世界線的記憶。

  「……它也是關鍵人?」

  沢田綱吉嘆息:「是的。」

  「它是不是害了很多人?」

  「是。」

  「我現在不祓除它,它將來還會害更多的人!」

  「你說得對。」

  盡管得到了沢田綱吉的認同,早苗也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很清楚一個事實:「但我還是不可以祓除它。」

  上次她能救織田作之助是因為她知道太宰治應該往什麼軌跡走,也知道有多少人會受到「織田作之助」的影響,所以她可以控制一切變化到最小的程度。

  但這次不一樣。

  縫合臉咒靈會害多少人,在哪裡、在什麼時候害人,這些全都是未知數。

  那些被改變了靈魂形態的受害者,比死還要可悲。

  但她卻不能手刃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阿苗,你不能用其他無辜的人的命去賭。這對其他人不公平。」

  難道這對現在和未來的受害者就公平了嗎?早苗捏著手機默不作聲,梗著脖子生悶氣。

  「如果有別的辦法,我們也願意嘗試。可是阿苗,世界線是不可違背的。」

  作者有話要說:

  27:不能違背世界法則!

  呆苗:有一就有二(理直氣壯)


第56章 咒術之書

  她也並不是,完全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被少女一聲不吭地掛斷了電話,沢田綱吉苦笑一聲。他無奈地放下聽筒搖了搖頭,目光移向了從通話起就一直氣定神閑著喝咖啡的裡包恩:「阿苗肯定不會就這麼乖乖收手的吧?」

  「你這個師兄倒是了解她。」裡包恩放下了茶杯看向早已斷線了的電話,「讓她去吧。」

  「希望她不會出什麼亂子……」

  裡包恩倒是放心:「有太宰治盯著她,出不了大問題。」

  「但願是這樣。」

  *

  高野大河被送去了高專,縫合臉咒靈又一時失去了蹤跡,早苗決定和虎杖一起去看看那位身處案發現場的唯一幸存者吉野順平。

  在對方立場還不明確的情況下,為了不打草驚蛇,早苗用幻術掩蓋了自己和太宰治的身影。

  虎杖悠仁和吉野順平在河岸邊聊天的時候,早苗和太宰治就買了雪糕坐在他們身後幾級的台階上。

  這個在縫合臉咒靈大開殺戒的案發現場奇跡般生還的少年看上去稍顯陰沉,從剛才他看見虎杖和蠅頭時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看得見咒靈的。電影院裡吉野順平的座次在那三個受害者的側後方,如果縫合臉咒靈動手的話,他理應看見了。

  他不說,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呢?

  「阿治覺得……他會成為下一個高野大河嗎?」早苗捧著臉打量著少年,「他和那三個受害者是一個學校的吧?他們會不會認識?不對……如果認識的話就不會坐那麼遠了。」

  太宰治拿著雪糕喂到少女左邊,看著她乖乖張嘴,彎了彎眉眼:「出了這種事,他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連劫後余生的喜悅都沒有一絲。這本身已經說明了他和受害者的關系了。」

  「那他那個時候跑出去是……?」

  盡管早苗沒有把話說完,太宰治仍然意會到了她的未盡之意:「很大可能是去追縫合臉咒靈了。」

  少年消失在監控攝像頭之後的那段時間裡,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麼,以至於他會用那麼平靜的面容來接受同校同學那麼離奇的死狀。

  早苗抿了抿唇,看著虎杖逐漸和吉野順平相談甚歡,略微出神:「至少……他還沒有失蹤。」

  不管怎麼樣,至少他現在還沒有邁出那一步的心思。

  「明天要去他的學校看看嗎?」將吃完雪糕後留下來的木棍放進雪糕的塑料袋裡,太宰治將袋子暫時擱置在一邊,「他們究竟認不認識,或者有什麼關系,一查就知道了。」

  早苗點了點頭,掏出手機給仍在和吉野順平侃侃而談的虎杖發了一條信息就和太宰治一起離開了。

  時間接近傍晚,落日余暉映照的天空染上了橙紅的晚霞,兩人成雙的影子依偎著並行。

  「說起來……阿治和那位種田長官約定的時間是不是快到了?」

  「還有小半年。」

  當年他逃離橫濱之前與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約定,兩年為期,種田長官替他洗白檔案,他則要替異能特務科完成必要的工作。

  早苗感嘆:「結果一年多了,異能特務科就只給你發過一個任務。」

  「嗯……其實不止哦?」

  「咦?」

  只不過大多數的任務都可以遠程操.作罷了。

  「阿治以後正式加入武裝偵探社的話,生活就會固定下來了吧?」到時候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陪著她滿世界跑了,早苗略微有些遺憾。

  等太宰治去了武裝偵探社之後,她要做什麼呢?

  以前在意大利的時候雖然也是無所事事吧,至少她隔三差五就會被裡包恩扔出去出任務。但是彭格列在日本這邊的發展早在前年就已經開始趨於穩定,根本就沒什麼地方需要她。

  她想了想,轉頭問太宰治:「我是不是也該固定下來做點事了?」

  因為一只手拿著還未來得及扔掉的雪糕袋子,一只手又被早苗牽著,太宰治只好用手背拂去少女垂落額前的幾縷碎發:「阿苗有什麼想做的嗎?」

  「咒術師……吧?」早苗猶豫著,「但我又希望能自由一點,如果正式成為咒術師的話,肯定會有強制性任務的吧?」

  「那是一定的。」

  一個組織的穩定,一定和嚴明的紀律離不開。如果隨隨便便就能給人開放特權,那組織內部就難以服眾。

  「我要再考慮考慮……」

  走出了河岸,他們終於在路邊發現了一個垃圾桶,早苗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替太宰治扔掉了雪糕的袋子。

  為了能在接到縫合臉咒靈消息的第一時間盡快趕到現場,早苗和太宰治最近都不打算回並盛住。正好沢田家光也帶著沢田奈奈出門旅游了,早苗也就安心地和太宰治一起住酒店。

  畢竟縫合臉咒靈什麼時候會現身、活動的範圍會不會改變都還是未知數,酒店對他們而言更靈活。

  太宰治想起沢田家光走之前留給他的一個盒子:「如果不知道的話,問問微未來的自己如何?」

  「嗯?」早苗茫然臉。

  「伯父走之前給我留了兩枚十年火箭筒的彈藥。」太宰治笑。

  波維諾家族賴以立足的超前科技,能使中彈者與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的十年火箭筒。

  「家光爸爸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而且還是留給太宰治的。

  不過她沒有細想,而是搖了搖頭:「不要。」

  因為和白蘭的那場十年戰爭導致了她對十年火箭筒都有陰影,任何有關於穿越時空的事情她都不想再接觸了。

  *

  早苗會選擇定酒店,就已經是做好了和縫合臉咒靈長期躲貓貓的准備了。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所期盼的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起初她只是友情去支援虎杖一探究竟,看到吉野順平學會了使用咒力和術式雖然遺憾,但也不至於太驚訝。

  她沒想到的是,她找了那麼多日子的敵人,會這麼輕易地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哦呀?」中長發的縫合臉咒靈顯然也很意外於早苗的出現,「你居然也會來這裡,我以為經過了上次你已經不敢來了。」

  早苗冷笑一聲:「你倒是很敢再出現在我面前,你已經做好被祓除的准備了嗎?」

  「口氣不小。」縫合臉咒靈似乎並沒有感覺到被冒犯,他打心底裡覺得少女不足為懼,「那我倒是有點好奇你究竟長進了多少。」

  動身的瞬間,在場的五個人都做出了極快的反應。

  早在真人先生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時候,吉野順平的本能就在瘋狂地拉響危險警報。盡管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他下意識地順從了本能試圖拉開距離。

  虎杖第一時間衝到了吉野順平的身邊。

  然而縫合臉咒靈目標直指霧白色長發的少女。

  「櫻見小姐!」

  站在原地的早苗不躲不閃,她身後的一道迅捷的黑影以閃電般的速度衝擋在了她身前。

  虎杖驚訝了一瞬:「……老虎?」

  一直就跟在早苗身邊的太宰治晃了晃他拿在手中的【書】之指環,不緊不慢地以保護者的姿態走到了少女身前:「我還在這裡,可不能讓你動她。」

  【書】之指環不是只剩下了一個嗎?

  虎杖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早苗,沒有將疑問宣之於口。

  雖然太宰治本身的火焰不強勢,但經過【書】之指環轉化的異能力火焰足以讓他打開老虎形態的匣兵器。

  而且——他的異能力也原封不動地浸染到了匣兵器的身上。

  換而言之,現在的這只霧屬性老虎就等同於具現化的「人間失格」。

  「原來你這次不做逃兵了嗎?」縫合臉咒靈雖然手上沒討著好,但嘴上依舊出言挑釁。

  不過他還沒忘記他的本來目的。

  本來早苗和太宰治沒有出現的話,他就會對吉野順平使用「無為轉變」來激怒虎杖悠仁。

  現在他也不會改變這個方針。

  一口氣放出三個改造人去分別糾纏三人,真人很快就鎖定了還在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看他的吉野順平。

  他笑:「順平你總是會想的太多呢。」

  「真人先生……」

  「自以為比他人聰明,所以才會招致……」

  「你現在還有余力說這麼多廢話嗎?」

  霧屬性的老虎一爪劈下,毫無防備的真人被生生撕裂了半條胳膊。他像是感知不到痛覺,只是轉過身來看著依舊對他虎視眈眈的老虎有些微的詫異:「哎——竟然完全感覺不到接近的氣息。」

  過去的幻術無法騙過他,是因為早苗還不擅於使用【書】把火焰版的幻術轉化成咒力版的幻術。

  現在的早苗早就已經將咒力版的幻術運用得爐火純青了。

  「感覺不到是件好事。」

  「這樣你在被祓除的時候,也不會太痛苦了。」

  縫合臉咒靈臉上一直掛著的游刃有余的笑意完全消失了:「真敢說啊。」

  早苗自己的那枚【書】之指環給了太宰治,而她依舊能轉化咒力與火焰,是因為她還帶著五條悟拖家入硝子帶給她那塊咒術之【書】。

  世界不願意讓她在這裡祓除縫合臉咒靈是因為會導致世界線變動,本來因為縫合臉咒靈會死去的人不再會按照原來軌跡死去了。所以如果早苗今天一意孤行的話,那些因為她提前祓除了縫合臉咒靈而活下來的人遲早有一天還是會被世界清算。

  唯一能讓他們都活下來的辦法,就是她手上的這份咒術之【書】。

  【書】是世界的內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和世界線達到同等的分量。

  所以等她祓除了縫合臉咒靈只會,她會用咒術之【書】來強行修正世界線。

  不會有人再死去,不會有遺憾再發生。

  她要所有人都有權力過完自己的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來說就是直接快進到真人死在涉谷事變,但他造成的影響全都用【書】來抹平

  娜娜明不用死了,薔哥和東堂也不會受傷了

  腦花也得不到無為轉變了

  只有咒靈受傷的世界達成了xd


第57章 薔薇城堡

  縫合臉咒靈領域展開的瞬間,早苗和太宰治因為保守的站位而沒有被牽連進去。

  同時被領域所覆蓋的七海建人和吉野順平站在橫豎交錯的手掌之上,彼此對視了一眼。

  與其說吉野順平是不幸站在了領域範圍裡,不如說是縫合臉故意拉他進來的。畢竟站位遠比他靠裡的虎杖悠仁就被擋在了外面。

  「啾啾!」論破盾,早苗的匣兵器是最快最利的。

  白色的長尾山雀告訴旋轉自身,幾乎將所有的衝擊力都集中到了一個點上,瞬間就在領域上擊穿了一個等身大小的圓孔。衝進去了的白色小鳥翻滾著打了個旋,舒展開自己的羽翼懸停在了咒靈與咒術師的中間。

  有了漏洞之後再擴大就容易得多了。

  緊跟著衝進來的就是霧屬性的老虎和身體裡寄宿著兩面宿儺的虎杖悠仁。

  「老實點伏誅如何?」

  領域展開會消耗巨額的咒力,在被突破領域的瞬間,真人就已經意識到它必須撤退了。

  看出了縫合臉咒靈的退意,太宰治向早苗耳語了幾句。

  靛色的霧氣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帳裡的天空陰沉、光線晦暗。早苗的幻術無聲地密布了整片空地。

  「堵住他!」

  機動性最快的虎杖、七海和霧屬性老虎分別從三個方向包圍了縫合臉咒靈,失去了幾乎全部的咒力,現在的縫合臉咒靈是在場任意一個人都能將它祓除的水准。

  站在自己用幻術制造出來的下水道口,一直隱藏著自己身形的早苗將石塊狀的咒術之【書】高舉過頭頂。在縫合臉咒靈往她這個方向逃竄而來的時候,早苗面無表情地解除了覆蓋在她自己身上的幻術,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變形成一攤的縫合臉咒靈。

  不管從在場哪個人的角度來看,少女臉上都是陰郁到猙獰的暴風雨前兆,可她在下手用手中的石塊砸向縫合臉咒靈的時候突然笑了:「我說過了,今天一定會祓除你。」

  高純度的霧屬性火焰熊熊包裹著咒術之【書】,毫無反抗之力的縫合臉咒靈在與咒術之【書】接觸到的須臾之間就被火焰團團圍住,最後整個咒靈都在燃燒。

  一只特級咒靈就被這樣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砸死了?

  虎杖悠仁和吉野順平呆滯地盯著少女手中還留有靛色火星的石頭久久不能回神。

  早苗抬頭挑眉,神韻間倒是有點像太宰治反問人的時候了:「怎麼?」

  不知道是剛才那個畫面的衝擊性太強還是對妙齡少女單殺特級咒靈這個事實感到衝擊,虎杖悠仁和吉野順平齊齊搖頭,每一個幅度的搖動都是滿滿的求生欲。

  「這就……結束了?」虎杖還有點不敢相信。

  七海建人的視線在少女和黑發鳶眼的少年身上來回審視,最後收場:「結束了,聯系伊地知讓高專的人來善後吧。」

  「嗨!」

  *

  早苗手中的咒術之【書】從祓除了縫合臉咒靈開始就一直有火星始終無法熄滅。直到過去了大半天,她才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咒術之【書】正在由內而外地被咒力侵蝕、逐漸縮小。

  「這是好事。」太宰治安慰道:「說明【書】已經在開始消除縫合臉咒靈後續對世界線的影響了。」

  早苗總算是松懈了下來:「那就好……」

  解決了縫合臉咒靈,她的近期的最大目標就已經達成了。

  「接下來該去做什麼呢?」早苗有些迷茫地抬頭遠木一望無際的天空。

  她才剛剛違背了阿綱的意願強行用【書】祓除了縫合臉咒靈,意大利是肯定不能回去了。並盛那邊奈奈媽媽又和家光爸爸一起出去旅游了,她連陪陪奈奈媽媽的資格都已經失去。

  而太宰治的兩年之約還未到,就算去了橫濱肯定也會被港口.黑手黨搜查。

  她好像真的無事可做了。

  少女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下來,發梢都透露著懨懨的氣息。

  「既然不知道想做什麼的話,不如陪我去一個地方?」太宰治順了順少女的白毛,「就當是散散心?」

  「什麼地方?」早苗來了興致。

  然而少年並沒有滿足她的好奇心,而是用右手食指抵在唇間向她輕笑:「秘密。」

  *

  一個月後的早苗站在游輪的甲板上遠遠眺望著即將靠岸的島嶼,已經長到臀部的霧白色長發被海風繚亂吹拂,少女需要騰出一只手一直按著帽子才不至於讓她新買的這頂寬檐帽被風吹跑。

  眼前的這座島嶼她並不陌生。

  在她還是自由幻術師的時候,她每次送給委托人的薔薇都來自於這座島。

  權杖之島。

  聽名字像是什麼中世紀遺留下來的島嶼,實際上這裡是一座薔薇島。占地面積8萬平方公裡的小島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薔薇花,是一座名副其實的薔薇島嶼。

  「阿治怎麼會想到帶我來這裡?」故地重游,少女顯然很高興。她將行李箱拋之腦後,自己蹬蹬噔地就下了船。

  太宰治毫無怨言地拖著兩個箱子跟在了少女身後:「實際上,是異能特務科有個任務在這裡。」

  「咦?權杖之島上也會有橫濱的異能特務科掌管的案件嗎?」

  「不是案子。」

  薔薇花大多難種,更何況權杖之島上的薔薇幾乎都是名貴品種,而這座島上照料這些薔薇花的僅有十三人。這顯然不是靠傳統的人工養殖能做到的程度。

  早苗頓時了然:「異能特務科也是來找拜倫先生求花的?」

  培育權杖之島數萬朵薔薇的培育者喬治·戈登·拜倫是一名出色的異能力者。

  根據異能特務科的情報顯示,這位喬治·戈登·拜倫先生同時也是英國的異能力者組織【鐘塔侍從】的前成員。

  太宰治不清楚早苗知道多少,也並不了解早苗和拜倫先生的關系,所以只對少女的猜測做出了肯定:「異能特務科以前就派人來過,都以失敗告終了,所以種田長官這次讓我來試試。」

  「雖然太宰先生一向無往不利,但想從拜倫先生這裡求花,恐怕是難。」少女搖了搖頭。她見過太多無功而返的人了。

  「我可能不行。」太宰治捏了捏少女湊上來的臉頰,「但這不是還有你嗎?」

  被恭維了的少女洋洋得意:「異能特務科的太宰先生肯定是不行了,不過如果是櫻見早苗的阿治……那倒還有點希望。」

  收到暗示,少年立刻配合地裝傻:「什麼異能特務科?我不是陪阿苗來旅游的嗎?」

  權杖之島上幾乎沒有代步工具,所有上島的人都只能沿著□□一路走到小島正中央的薔薇城堡裡。即使是早苗也不例外。更何況她來得突然,根本就沒有提前和拜倫先生打過招呼。

  淡淡的花香一直縈繞在風中,偶爾有被風垂落的花瓣順著氣流遠航。

  大片大片連綿的花海最能治愈人的心情。

  「我確實也是很久沒來薔薇城堡看望拜倫先生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早苗感嘆道,「不知道賽博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賽博?」

  見太宰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早苗怔愣了一下:「啊……異能特務科不知道嗎?」

  「看來是不知道呢。」

  薔薇城堡鮮少留客,更別說是常住的外人了,異能特務科不知道也正常。想通了這一點,早苗釋然。

  她解釋道:「權杖之島上一共有十三個人在種植薔薇花,除了拜倫先生本人以外,就是他收養的十二個園丁。」

  園丁。注意到了這個不同尋常的用詞,太宰治本能地在腦子裡記了一筆。

  「這十二個園丁的名字特別好記,就是英文裡的一月到十二月,每個園丁都只取發音的前兩個音節做名字。比如一月就是珍妮、二月就是法布,我剛剛說的賽博是九月。」

  非常簡單粗暴的命名方式。

  「你不會又在說我壞話吧,呆苗!」

  少女立刻炸毛:「都說了不准叫我呆苗!」她氣勢洶洶地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嘲諷臉的賽博站在花路小徑的盡頭。

  來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本來就很呆嘛……」賽博身邊的少女跟著嘀咕。

  「別以為你說得小聲我就不知道你在說我壞話了,朱娜。」

  被喚為朱娜的少女立時偏頭:「嘖。」

  「你們今天怎麼那麼會兩個人出來迎接客人?」早苗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拜倫先生對整座權杖之島了如指掌,島上來了客人,只要踏進了花海,就逃不過拜倫先生的耳目。往常出來接.客的都只會是十二園丁中的一位,今天賽博和朱娜竟然一起來了。

  「你可別自作多情啊。」朱娜立刻嗆她,「我可不是來迎接你的。」

  「哎?還有別的客人嗎?」

  賽博好心解釋:「是異能力者集團「組合」的人,提前了一個月就給拜倫先生送了拜訪函。」

  朱娜還留在這裡,也就是說,人還沒到。早苗立刻趾高氣揚,她目不斜視地和朱娜擦肩而過:「哎呀,那我就只好先回薔薇城堡和拜倫先生問安了。」

  「不准你用回這個字!」

  即使走遠了,朱娜的咆哮聲還能依稀順著風灌進耳朵裡。

  成功氣到了朱娜,早苗心滿意足。她向太宰治做了個表情,眼睛裡是靈動的光。

  花海把少女的瑩白的肌膚襯托出了幾許薔薇色,這麼幾許映在臉頰上,比一切鮮花都要明媚動人。

  太宰治的心口好似突然被人用羽毛輕輕刷了一下。

  她撩得人心神蕩漾,卻又不負責任地毫無知覺。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啟新副本!

  這個小副本走完就是武偵篇啦~


第58章 月下花海

  早苗第一次來權杖之島的時候,還是被裡包恩押送來的。

  裡包恩和拜倫先生是老朋友,把早苗丟上島來也是為了來讓她歷練歷練。沒想到早苗合了拜倫先生的眼緣,一躍成為了權杖之島上的貴客。

  那時候早苗的年紀不大,和十二園丁中年齡偏小的園丁年紀相仿。

  賽博和朱娜就是其中之二。

  「你這麼久不來,拜倫先生念了你好幾次。」賽博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跟在少女身邊的黑發少年,「你這是帶了個男朋友回來?」

  早苗很快承認:「嗯!看得出來?」她似乎很高興。

  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吞了,傻子才看不出來。賽博默默地咽下了吐槽,只朝黑發的少年微微笑了一下。

  心裡清楚知道他在想什麼,太宰治也回以一個微笑。

  薔薇城堡裡一早就備好了與客人人數相等的房間與餐食,負責分配早苗和太宰治的是一月的珍妮和四月的艾珀。

  「珍妮姐!艾珀姐!」早苗高高興興地撲進了兩人中間。她當初在權杖之島歷練的時候就受兩人的照拂頗深。在這座島上,她最尊敬的人是拜倫先生,然後就是珍妮和艾珀。

  太宰治在權杖之島倒是沒受到什麼不公平待遇,不如說和早苗比起來,所有人都是不公平的。

  身為早苗的同行者,太宰治還連帶著受到了一些優待。

  等他們在各自的房間安頓好行李之後,傳說中的來自於異能力組織「組合」的人才姍姍來遲。

  來人是個金發的外國男子,他沒有帶多少人。其中的一名女性還坐著輪椅,看上去氣色不太好。早苗和太宰治站在二樓的回廊上從上往下看,只和為首的金發外國男人打了個照面。

  「那就是異能力組織「組合」的首領嗎?」早苗略微有些好奇。她過去出任務的地點大多分部在意大利和日本,對其他境外的異能力組織了解不深,「阿治你了解嗎?」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將「組合」的全員都快速打量了一遍:「稍微了解一點。」

  比起早苗,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是更有實權的干部,接觸到的業務自然也不同一些。

  「我們先去見拜倫先生吧,再晚就該到飯點了。」

  「走吧。」

  薔薇城堡分一棟主樓和四棟衛星樓,太宰治沾了早苗的光,和早苗一並住在了主樓。而「組合」的人則是被朱娜帶去了夏之庭。

  主樓和衛星樓之間都有聯絡橋,而四棟衛星樓則是以春夏秋冬來區分。朱娜是六月,屬於夏季,自然就居住在夏之庭。由她接待的客人當然也會跟著入住夏之庭。

  早苗最後又看了一眼被人推著的輪椅,最後什麼也沒說的和太宰治一起上樓了。

  喬治·戈登·拜倫身為花匠聞名於裡世界,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

  療愈、幻覺、毒性,拜倫先生培育的薔薇被譽為「擁有異能力的玫瑰」。

  早苗輕車熟路地帶著太宰治上了三樓。

  主樓從四樓開始是拜倫先生的私人領域,三樓屬於參觀和會見的樓層,同時也是將外客留宿的二樓與拜倫先生的四樓隔斷開的一個緩衝樓層。

  會見室的門敞開著,顯然裡面的人知道將要來的人是誰。

  早苗探頭進去笑眯眯道:「連門都給我開好了,拜倫先生是迫不及待想見到我了嗎?」

  「要見你一趟可真不容易,不抓緊點時間,可又見不到咯。」中年男子有著一頭微微卷曲的棕發,高眉骨、深眼窩,是標准西方人的五官。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花匠喬治·戈登·拜倫了。

  光從五官上看,拜倫先生會很容易讓人有距離感。他的臉不怒自威,是不具有親和力的長相。

  但他看向早苗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顯而易見的慈祥。

  「別這麼說嘛……」早苗趕緊賠笑,「我這不是太忙了走不開嘛,這不,一空下來就來看您了。」

  拜倫先生顯然對少女的服軟和撒嬌很受用:「還帶著戀人一起來?」

  無辜被cue,太宰治禮貌地笑:「您好,拜倫先生。」

  「我這不是帶他來請你給我掌掌眼嘛∼」見拜倫先生對太宰治沒有什麼抵觸,早苗放下心來。

  早苗雖然說的是客套話,但拜倫先生顯然是當了真。他毫不顧忌地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一遍太宰治:「那我得好好幫你看看。」

  自己隨口的一句客套話被拜倫先生較了真害得太宰治重新接受審視,早苗吐了吐舌頭。

  不過對一個人的評價顯然不是光看外表可以看出來的。

  收回視線,拜倫又轉頭關照了起了早苗:「這次又是來要花的?」

  「這次不一樣!這次真的是來散散心的!」早苗義正辭嚴,但很快氣勢又弱了下來,「不過也需要一點點花啦……就一點點!」

  拜倫先生笑著搖了搖:「你啊……我等會兒還有人要見,你帶著他自己去展覽廳挑吧。」

  「好!」

  跟著早苗准備出門,太宰治回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拜倫,不面對少女的時候,他卸下了所有的和善,看向他的眼神冷漠且淡薄。

  太宰治確信了。

  櫻見早苗對拜倫而言確實是特別的。

  從他們進來到現在,拜倫對他沒有半點興趣。不關心他的名字,也不關心他的來歷和目的。既然早苗特意把話題導到他身上,拜倫先生也總能將話題又拐回去。

  看來這一趟求花之行真的要徹底變成少女的散心之旅了。

  對櫻見早苗而言,權杖之島難得的「擁有異能力的玫瑰」只是路邊花圃裡的雜草,唾手就可得。

  「阿苗。」

  「嗯?」

  「聽說權杖之島夜晚的花海是奇景,晚上你帶我去看吧?」

  「好啊!!」早苗挽著太宰治的手臂來回搖晃,「帶你看看月下花海!」

  *

  薔薇城堡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

  客人到訪城堡的第一天都會在主樓用晚膳,身為城堡主人的拜倫先生也會出席。

  也正是這個時候,早苗才第一次看清了坐在輪椅上的女人。

  她有著如瀑般的金發和與早苗相近的紫羅蘭般的瞳色。

  金發被人打理得很好,柔順且富有光澤。但漂亮的雙眼卻沒有透露出生氣,仿佛一潭死水。

  飯桌上很安靜,除了「組合」成員偶爾的交談,「組合」的首領時不時詢問輪椅女子的私語,也就只剩下早苗和太宰治的小聲聊天了。

  「「組合」的首領,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傑拉德。」

  聞言,早苗悄悄看了一眼對面的金發男子:「厲害嗎?」

  「厲害。」

  「咦……」

  站在他們身後的珍妮和艾珀含著笑意注視著竊竊私語的兩人,並不對他們調查別人的行為感到不妥。

  一頓飯結束,早苗帶著太宰治出去遛彎了。

  權杖之島上的薔薇花很多,不同的區域種植了不同品種的薔薇。然而能叫花海的地方只有一片。

  和花海比起來,其他地方充其量只能叫花圃。

  「這一片地方聚集了全島兩百多種薔薇,所以被稱之為花海。」早苗舒展雙臂迎著溫和的晚風漫步,整個人都無比放松。

  太宰治走在少女的身側認同道:「這裡的確很美。」

  他想起了早苗在黑手黨間流傳的代號。

  【無聲薔薇】。

  是受到了這裡的影響嗎?

  「進來走走?」早苗踏進了花海裡,轉身向太宰治伸出了手。

  因為她轉身的時候動作不小,披散著的霧白色長發隨著她旋身的動作鋪開。就在同一時刻,皎潔的月光穿透了層層雲霧傾瀉而下,映照在了少女的長發上。

  「月下花海。」早苗向他笑,「好看嗎?」

  少女明眸善睞、笑靨如花,確實是好看的。

  他們腳邊的薔薇在風中輕輕搖曳,柔嫩的花瓣在月光的照耀下隱隱泛著幽光。

  如果太宰治現在的心思沒有放在早苗身上就會發現這些薔薇花的異常。

  「阿苗以前就很喜歡這裡嗎?」

  「嗯!」早苗小跑了幾步,在一塊空地上拉著太宰治坐了下來,「以前在這裡訓練,打輸了就來這裡躺一會兒。整個人都舒服了。」

  「打?」

  「是幻術啦。」早苗解釋,「幻術師的對決很費腦子,所以每打完一場我都覺得頭暈惡心。」

  「這裡還有人能和你交流幻術?」

  早苗撇了撇嘴:「就是朱娜。十二園丁的每個人都有一項發展天賦,朱娜的天賦就是幻術。」

  「小可憐。」太宰治像征性地摸了摸少女的發頂,似乎這樣就可以撫.慰到數年前的那個櫻見早苗了。

  不過早苗倒也不沮喪,她略微揚起嘴角,表情狡黠:「不過朱娜也沒好多少,她每次都靠賽博扶著回去的哈哈哈哈!」

  太宰治嘆了口氣:「真遺憾沒能看到那時候的阿苗。」

  「我不也一樣沒有看過17歲以前的阿治嗎?」早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反過來安慰他,「沒事,現在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還能看到很多個你,你也能看到很多個我。」

  「說得對。」

  「所以啊……別太沮喪——」

  少女未曾言盡的最後幾個音節被吞沒於唇齒之間。

  因為毫無防備,所以她驚訝地無從應對。

  「這種時候應該閉眼哦。」

  少年伸手覆在她眼上,在感受到早苗的睫毛如小刷子一般輕輕刷過他的手心,太宰治血液裡都跟著那一點點皮膚接觸犯了癢。

  他松開手,少女果然已經聽話的閉眼。

  憑借著薄涼月光,太宰治勉強看見了早苗泛紅的耳垂。

  「不然還是睜開眼吧?」

  感覺自己被戲耍,早苗一偏頭,不理他了。

  「真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花海好看嗎?

  宰:你好看

  呆苗:o(*////▽////*)q


第59章 療愈玫瑰

  第二天早苗才從珍妮的口中得知,「組合」的首領是來為他的妻子求醫的。

  「找拜倫先生嗎?」早苗有些疑惑:「醫術的話還是艾珀姐的醫術更為精湛吧?」更何況拜倫先生根本就不通醫術啊。

  「是心病。」

  早苗了然。

  拜倫先生所培育的數百種薔薇中,有六個品種擁有難得的療愈效果。不管是帶回去盆栽養殖還是直接摘了花瓣泡水喝,效果都很顯著。

  但正因為療愈玫瑰聲名在外,上島來求花的人數不勝數。所以療愈玫瑰求花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

  太宰治此行的目的也是療愈玫瑰。

  雖然異能特務科表示異能玫瑰的種類越多越好,但太宰治倒也沒那麼不識好歹。拜倫先生顯然是看在早苗的面子上才對他取花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他懂得什麼叫過猶不及、什麼叫見好就收。

  再說了,異能特務科內部此前執行過這個任務的人可不少,但完成率至今為零。他能選最稀有的療愈玫瑰已經是很尊重這個任務了。

  他這麼想著,沒有多分一個眼神給無關的。

  「我估計他們是求不到花了。」早苗附到太宰治耳邊說悄悄話,「療愈玫瑰冬季開花,現在至多算是初春,開花才沒多久,拜倫先生肯定舍不得。」

  但太宰治倒不認為「組合」的首領會是個輕易就善罷甘休的人。

  雖然拜倫先生不待見他,但好歹也是默許他拿花了。更何況他對早苗照顧有加,不管是於情還是於理,太宰治似乎都應該幫拜倫先生留心「組合」的動靜。

  「等我們離開權杖之島了,阿治差不多也該去武裝偵探社報道了吧?」

  「嗯。時間上是差不多了,就看種田長官准備的怎麼樣了。」

  兩年之約在即,太宰治也一直留心著橫濱的勢力分布。武裝偵探社以名偵探江戶川亂步為核心發展,在橫濱的影響力與日俱增,逐漸發展到了隱隱能與港口.黑手黨抗衡的程度。

  這倒是讓早苗深感欣慰。

  至少太宰治去了以後就不用擔心三天兩頭被港口.黑手黨的人找麻煩了。

  她心情愉悅地從窗台望了下去,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坐著輪椅的金發女人。從來到權杖之島上起,「組合」的首領就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這位女性,有時即便他沒空,「組合」的成員也會負責保護這名女性。

  這還是早苗第一次見到她落單。

  本著關愛弱勢群體的善意,早苗拋下了太宰治跑去樓下搭訕。

  「夫人一個人在這欣賞薔薇嗎?」

  聽到早苗的聲音,金發的女人回眸望來。她面上總是憂愁,氣色也不好,整個人虛弱得仿佛會被風吹散。或許連田野裡的薔薇都比她韌勁。

  雖然女人看上去冷淡,但總算是沒有無視早苗。

  她看著早苗的臉微微怔愣了片刻,然後遲緩地點了點頭:「這些花,被人照顧得很好呢。」

  「那當然啦!權杖之島上的每一朵薔薇都是拜倫先生的得意之作。」少女替人自豪的小表情生動鮮活。

  自她病了以來,眼前的少女是唯一一個在她面前仍然元氣滿滿的女孩。

  沒有唉聲嘆氣、沒有顧慮,少女明媚且肆意。

  女人忍不住多和她說說話:「你很了解這裡嗎?」

  「那當然!我以前在這裡住了一年多,還和珍妮姐、艾珀姐一起種過花呢!」早苗指了指四棟衛星樓中春之庭的方向,「艾珀姐那裡現在還種著我當年親手種下的薔薇!」

  盡管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靠的並不是她的培育技術。

  當然,這句話早苗是不會說的。

  「我能去看看嗎?」

  薔薇城堡裡規矩多,來的第一天負責接待他們的朱娜小姐就說過客人不可以在四棟衛星樓間游走。為了不給自己的丈夫惹麻煩,女人謹慎地問了一句。

  早苗欣然同意:「可以呀!我推夫人去?」

  女人頷首。

  今天的陽光正好柔和,不會過於暴曬,也不至於讓人曬著太陽都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偶爾有輕柔的微風吹過,攜帶起女人漂亮的金色發絲和早苗的霧白色長發勾纏在一起。

  早苗推著女人在庭院裡穿行的時候,太宰治也在二樓通過聯絡橋一直注視著她。

  「不去阻止她嗎?」太宰治這一句問話好似對著無人的空氣在說。

  片刻之後,陰影處走出來了一個金發的男子。

  「組合」的首領、同時也是女人的丈夫,菲茲傑拉德。

  他的眼神沒有看太宰治,而是落在了庭院裡交談的兩個人身上。話多的那個少女臉上還帶著笑意,不時地對著庭院裡的薔薇花指指點點。

  女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安靜的傾聽,偶爾會被少女的一兩句話逗笑。雖然笑意並不明顯,但相比她往日裡的平淡,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菲茲傑拉德意味深長道:「權杖之島的療愈玫瑰。」

  比起治愈身體上的傷病,人的心病更難醫治。讓他人展露笑容的能力並不是誰都擁有的。

  「難怪拜倫先生會說,或許我來的正是時候。」

  即使他今天在權杖之島求到了療愈玫瑰,遠渡重洋帶回國內。以島外的培育技術,至多保住薔薇四個月。薔薇花最大的效果是治愈外傷和凝神靜氣,它能緩解妻子的失眠和夢魘,卻無法根治病源。

  在拜倫先生心裡,櫻見早苗才是真正的療愈玫瑰。

  太宰治雖然掌握的信息少,但多少已經理解了菲茲傑拉德這兩句意味深長的話,他笑:「看來是這樣的。」

  *

  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太宰治和櫻見早苗是形影不離的。

  但只是大部分。

  就在他難得沒跟著少女的時候,櫻見早苗和人打架了。

  由於發生衝突的雙方都是幻術師,所以預想中的血.肉模糊、傷筋動骨倒是沒有發生。只是打架雙方都慘白著臉躺在床上,一時間也分不出來是誰吃了虧。

  艾珀嘆氣:「說吧,怎麼回事?」

  「她私自把我的客人帶出了夏之庭!」朱娜率先告狀。

  早苗也不甘示弱:「她把我種的薔薇給踩了!」

  春之庭的薔薇是艾珀當年陪著早苗親手種下的,一人一句告狀,高下立判。艾珀果斷地選擇了早苗。

  來看熱鬧的人除了艾珀還有賽博和珍妮,見艾珀在照顧早苗,珍妮便自覺地照顧起了朱娜。

  唯一沒事干的賽博抱臂在一邊說著風涼話:「朱娜,你可真是有本事了,連呆苗你都打不贏了。」

  本來躺著的朱娜就因為吃了虧而不爽,現在還有人煽風點火:「你倒是沒本事,喜歡了她那麼多年,還不是輪不到你。」

  這話一出,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賽博冷著臉磨了磨牙:「真敢說啊。」

  「好了。」被房間裡詭異的氛圍折磨,艾珀發話趕人:「無關人員都出去,讓她們兩個安心休息。」

  「我應該不算無關人員吧?」太宰治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當著賽博的面坐到了早苗的床邊。

  艾珀略帶同情地看了賽博一眼,果斷對太宰治放行:「你不算,阿苗就留給你了。」

  「多謝。」

  直到房間裡的人都走完了,早苗才略顯尷尬地解釋:「你別聽朱娜瞎說,我和賽博就只是朋友。」至少她自己是一直這麼認為的。

  少年沒有急著回復他,而是俯視了另外一張床上的朱娜。對方倒也不虛,明晃晃地直視太宰治陰郁的眼神。片刻後,少年微笑:「看朱娜小姐這個樣子,挪動地方應該也不是很方便了,那這裡就留給朱娜小姐吧。」

  語畢,他伸手將躺著的早苗打橫抱起。

  少女的驚呼聲伴隨著兩下微弱的敲打落在了他胸膛。

  出了房間,太宰治終於開始回復早苗前面解釋的那句話:「是不是朋友,現在阿苗說了不算數了。」

  早苗一僵。

  「現在我說了算。」

  *

  如果吃醋能具現化的話,早苗估計兩缸子都不夠裝太宰治喝的飛醋。

  少年既不惱又不鬧,和他說什麼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讓早苗看得膽戰心驚。

  這絕壁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阿治——」

  「嗯?」

  「你沒生氣吧?」

  太宰治戲精附體般地開始自怨自艾:「我沒生氣。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生什麼氣呢。」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無理取鬧?

  好在太宰治也不是真的和她置氣,在早苗想出應對策略之前,太宰治就恢復了正常:「不如阿苗給我蓋個章吧?」

  「什麼章?」

  「櫻見早苗專屬章。」

  大概是獨創的名詞戳中了少女的笑點,早苗笑意盈盈地向太宰治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低頭。

  而太宰治也真的很配合地低頭了。

  「這就給你蓋個專屬章。」少女揪住太宰治的衣領向下拽,少年配合地彎腰。

  隨後頸間的繃帶被撥開,裸露在外的肌膚突然被一片濕濡和溫熱所覆蓋,饒是精明如太宰治也驚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欣然接受,甚至更加放低了姿態方便早苗用力。

  少女小狗般舐咬。

  「這個章夠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狗圈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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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驕陽幻影

  當天晚上,薔薇城堡裡的所有人都麻木著一張臉看某個少年恬不知恥地頂著脖頸間的牙印四處晃蕩。

  平日裡纏繞著的繃帶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白皙的肌膚。

  和牙印。

  在太宰治第九次從自己面前「狀似無意」地路過時,賽博爆發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怒道:「有意思嗎?」

  太宰治做出無辜受到驚嚇的樣子:「你指什麼?」

  賽博憋了半天沒能措出詞來,他憤憤地瞪了一眼太宰治,轉身回了自己的秋之庭。他眼不見心為靜。

  看著賽博離去的背影,太宰治頗為遺憾地嘆息。

  珍妮是十二園丁中最為年長的,當年她負責照顧早苗,自然知道早苗對賽博只是純粹的同伴情誼。於是她搖了搖頭:「你又何必這樣逗他。」

  然而少年卻以反問作答:「如果有朝一日權杖之島只剩下了最後一朵療愈玫瑰,你們會容忍有人覬覦它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因為獨一無二,所以才迫切地想要緊抓不放。恨不得就此將她與世隔絕,永遠只存在於他自己的視線裡。

  珍妮和別的十二園丁略有一點不同,她來到權杖之島的時候已經懂事了。她自幼流浪,住過貧民窟、睡過馬路邊。兒時的經歷讓她比誰都知道「得到」的不容易,「守護」更不容易。

  櫻見早苗不僅僅是拜倫先生的偏愛,也是她的。

  她能成為十二園丁中的一月,靠的不是她來得早,也不是她年齡大,她憑靠的是其他園丁無法撼動的強大。

  「守護住自己的療愈玫瑰固然重要,但如果為了讓它永遠只屬於你而折損它的鮮活,我也不會善罷甘休。」言盡於此,珍妮優雅地欠身行禮,不再和太宰治繼續糾結這個話題。

  「啊呀呀……」太宰治笑著目送珍妮遠去,「變成反派了呢。」

  「活該!」早苗羞憤地捂著臉。

  她在床上躺了一晚上,白天一覺醒來就有人告訴她,某個人頂著她的牙印在外招搖過市四處顯擺。

  感覺臉都丟光了QAQ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人不知反省:「阿苗怎麼能這麼狠心——」

  「撒嬌禁止!」

  「哎——」

  *

  太宰治最初帶著早苗上島的目的有二,一是向拜倫先生求花,二是帶早苗散散心。現在兩個目的都已經達成,太宰治自然也要計劃起回程的事情了。

  來回權杖之島的游輪五天一趟,最近的一趟游輪在三天以後。

  雖然異能特務科的任務並沒有規定完成的時間,但他急著走,主要還是因為——菲茲傑拉德的夫人。

  對方對早苗親近異常,他們上島已經有大半個月,早苗花在菲茲傑拉德的夫人身上的時間幾乎要和他對半開。

  這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然而早苗又是個關愛弱者的性子,他給菲茲傑拉德使絆子也就算了,針對一個病弱的女子,先不說他會不會下這個手,光是早苗就不會認同他的做法。

  這根本就是個死循環。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所以說做人還是不要嘚瑟,風水輪流轉,指不定哪天就轉到你頭上了。賽博狂喜。

  「早苗小姐。」

  新的一天,太宰治眼睜睜看著菲茲傑拉德推著他的妻子來找早苗。

  少女開門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夫人?」

  「昨天說好的事情,今天要去嗎?」

  「去!」

  太宰治:???

  她們兩個什麼時候背著他說好了什麼事情了!?

  然而早苗明明感覺到了他強烈的視線,卻沒有向他解釋,只是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抱歉啊阿治,今天要陪夫人去做一件事情,男生禁止!」

  推著輪椅的菲茲傑拉德腳步一頓:「我也禁止?」

  夫人淡定答:「禁止。」

  太宰治幸災樂禍地看了過來。

  被禁止還不算最慘的,菲茲傑拉德還是夫人的唯一指定工具人。薔薇城堡是老建築,當然也不會配備電梯這種現代化的設備。夫人的輪椅將近三十斤重,上下樓都需要人幫忙。好在菲茲傑拉德的異能力「華麗的菲茨傑拉德」可以輕易地做到。

  對於菲茲傑拉德的這個異能力,小財迷早苗嘆為觀止:「這異能力得多燒錢啊。」

  太宰治和菲茲傑拉德將早苗和夫人一路送到薔薇城堡的大門口,珍妮和艾珀接手了兩人各自的媳婦兒揚長而去。

  菲茲傑拉德的夫人其實並沒有腿疾。

  她一直坐輪椅只是因為身體虛弱、精神欠佳,而且抗拒出門。菲茲傑拉德為了帶她曬曬太陽散散心,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輪椅。

  「夫人在薔薇城堡住得還舒心嗎?」

  「很好,謝謝你們的招待。」

  艾珀笑:「不是我們,是阿苗吧?」

  夫人笑著點頭默認。

  最初她只是不願意出門,不能接受女兒愛莎出事的事實,等到後來,無法行走這件事成了她的心病。一旦她重新站起來行走,就好像背叛了已經逝去的女兒一樣。與日俱增的心理暗示讓她畏懼再重新站立起來。

  但這樣是不行的。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至少不能再讓弗朗西斯這麼擔心了。

  珍妮和艾珀一左一右地護著夫人。早苗見她們選定了位置,自己轉身跑到了三十米之外停下。

  她大幅度地上下揮動著手臂,示意她們她已經准備好了。

  初春的日光明朗,花海受到驕陽拂照,連香氣似乎都有了實體。少女今天穿了一條淺金色的長裙,陽光下閃著細碎的粼粼光點。

  她還記得女兒去倫敦留學的那一天,也是這樣充滿朝氣和活力。

  記憶裡女兒的影子幾乎要和少女的身影重疊。

  「媽媽——」

  「放心,我一個人在倫敦也會過得很好的!」

  「放假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愛莎……

  她伸手想去觸碰女兒逐漸模糊不清的樣子,最後發現坐在輪椅上,無論她怎麼伸手都是徒勞。

  她緊握著輪椅兩邊的扶手試圖站立起來,但身體就好像被綁上了十幾斤的負重般沉重。

  「我好想你們,爸爸、媽媽。」

  我的愛莎啊——

  女人柔順燦爛的金色長發逆著她前進的方向飛揚,鋪張開了一片絢爛的金色。蓋在腿上的薄毯跌落在土地裡無人在意,干淨嶄新的鞋底染上了泥褐色的土渣,然後踩過已然被遺棄了的薄毯。

  她已經太久沒有站起來了。

  腿部使勁的力度總讓她覺得很陌生,受力的不均勻導致女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每一步都走得踉蹌又狼狽。

  三十米不長,能看清很多。

  但三十米不短,以至於走到少女身邊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她已經不記得她多久沒出過汗了。

  「夫人。」

  一步之遙,早苗踏出了此前無論她多麼蹣跚都沒有動搖的一步。

  少女在終點之前走向了她、和她擁抱、喊她「夫人」。她是溫柔的、又是清醒的。她不是愛莎。

  女人抱著早苗失聲痛哭。

  盛大的花海靜默無聲地開放,她們被團團薔薇簇擁著。風中可以聞到清新的花香和泥土氣息,耳邊恍然闖進了鮮花盛開的聲音。

  「已經到了哦。」

  *

  她很久沒這麼失態了。

  被艾珀推著輪椅回到城堡,她和早苗在大門口分開。

  恢復行走需要循序漸進的復健,不能急於一時。所以她暫時還離不開輪椅,但她相信她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天不會太遠。

  「艾珀小姐。」

  「夫人請講。」

  「幫我轉交一份禮物給她吧。」

  艾珀眼含笑意,推著女人往夏之庭去:「為您效勞。」

  *

  早苗和太宰治回程的那天正好遇上了近日裡難得的小雨,出島的路在淅淅瀝瀝地小雨滴淋下變得泥濘潮濕。

  「……感覺走出去之後會很狼狽。」少女頓時萌生退意。

  太宰治也不喜歡這樣陰沉潮濕的雨天。

  他們在薔薇城堡的門口望了又望,遲遲沒有動身。

  如果太宰治沒有事先和種田長官約好交接日期的話,他確實也打算和早苗做出一樣的決定……

  「我背阿苗出去怎麼樣?」

  早苗呆了片刻,才緩緩反應過來:「你認真的嗎?」

  「有關於你的事,我一直都很認真呀?」

  盡管少女不重,但也是將近九十斤的分量。從薔薇城堡出發到游輪停靠點有將近兩公裡的路,太宰治願意,早苗還有點不舍得。

  「走吧走吧。」少女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去游輪上洗個澡就好了。」

  太宰治緊跟著少女踏進了雨幕。

  他們身後,珍妮和艾珀站在大門口目送他們遠行。拜倫先生從四樓向下眺望,手指在窗戶邊緣輕敲,小路兩旁的薔薇舒展了枝葉,向路過的兩人傾斜。

  夏之庭的高樓裡,朱娜對著兩人的背影撇了撇嘴,沒有繼續給眼神。在她樓下幾層的菲茲傑拉德和他夫人在自己的房間裡練習著走路。

  走完一個來回,夫人跌靠在菲茲傑拉德懷裡,似有所感地向早苗離去的方向偏頭。

  「他們走了。」她的話裡帶著幾分遺憾,又好像有幾分溫柔的祝福。

  菲茲傑拉德不明所以。

  她送給少女的禮物是多年前她與弗朗西斯戀愛時,對方在意大利綜合拍賣會拍下的一樣拍品。

  底價的拍品拍的是物質本身,天價的拍品拍賣的則是物質所附加的故事。

  而她手上的這顆寶石,正是當年所有拍品裡最昂貴的那一件。世人都希望被愛,希望永遠留住美好的感情。這顆寶石守護了她與弗朗西斯的感情多年,如今也遇到了更適合它的新主人。

  她沒有告訴早苗那顆寶石的名字——Endless love.

  永無止境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出島之後就要去武偵報道啦(*/ω\*)


第61章 墜落之星

  游輪上的人並不多,只偶爾有人會在沿途的停靠點上下船。權杖之島的停靠點只有早苗和太宰治兩個人上船,這裡聲名在外,從裡面出來的人也難免會引人注目。

  早苗和太宰治頂著明裡暗裡的探尋目光往裡走。

  踩著一路的泥濘和雨水出來,早苗現在渾身不舒服:「我們幾天能到橫濱?」

  「兩天吧?」太宰治也不是很確定,「這兩天天氣不太好,不知道會不會對航行造成影響。」

  那就至少還得在船上呆兩天,早苗作出痛苦狀。

  他們從權杖之島帶出來的療愈玫瑰,被拜倫先生附上了異能力。三天之內這盆花都無需任何照料就可以活得很好,三天之後異能力就會失效。要是三天之後這盆療愈玫瑰還沒交到異能特務科的手裡,她可不能保證養不養得活。

  一看就知道少女在顧慮什麼,太宰治眉眼間帶著漫不經心:「如果花枯了,只能證明他們和這盆花沒有緣分。」

  「……這也行?」早苗呆了。

  太宰治衝她笑:「療愈玫瑰這麼稀有,嬌貴一點也是很正常的吧?」

  雖然是這個道理。

  「而且——」少年拖著了尾音,「不用三天,兩天之後我們每到,異能特務科就會出動直升機來接這盆花。」

  「……有點誇張了吧?」

  但仔細想了想,好像那位種田長官也不是做不出來……早苗放下心來,毫無顧忌地回房間洗澡了。

  身上的衣服和鞋子肯定是廢了,好在珍妮和艾珀給她准備了不少換洗的衣物,就是鞋子有點麻煩……

  於是兩個小時後,早苗踩著游輪上的拖鞋和太宰治面面相覷。

  少年笑她:「拖鞋?」

  早苗理直氣壯地回:「用幻術就沒人看見了。」

  「嗨嗨,走吧,先去吃晚飯。」

  游輪上的拖鞋都是均碼,對早苗來說有些偏大了,所以走起路來也不是特別得方便。太宰治放慢了腳步和少女並肩走著,順手摸了一把小姑娘半濕未干的長發。

  一看就是剛洗完頭。

  「別摸——我剛洗好的。」早苗嘀嘀咕咕地一把護住了自己的頭發,「晾一會兒再回去吹。」說完,她似有若無地瞥了太宰治一眼,然後狀似不經意地移開了視線。

  這是在暗示他。太宰治眼含笑意,面上卻雲淡風輕。

  見太宰治遲遲沒有反應,到餐廳的時候早苗終於沒忍住。她憋了半天,最後蹦出一句:「晚上要不要來我房間坐坐?」

  「嗯——」太宰治佯裝思考,「阿苗這是在邀請我對你做什麼嗎?」

  邀請一個男人在晚上到自己的房間,好像確實有點不妥。早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是——她只是想要一個吹頭發的工具人而已啊QWQ

  有時候太宰治覺得早苗的思維也是挺神奇的。

  明明兩個人已經是睡過一張床的關系了,少女卻總是在奇怪的地方突然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識。或許是她的性格使然,畢竟早苗一直都很少會拒絕別人,軟磨硬泡對她總是會很有效果。

  於是他笑:「那我就期待晚上的幽會了。」

  這個人總有一種能把什麼話都說成情話的本事。

  游輪上的餐廳寬敞,一眼就能將整個餐廳一覽無余。早苗和太宰治一進門就有侍應生迎了上來。

  他們隨即選了一個雙人座。

  「二位請點餐。」

  「謝謝。」早苗禮貌地接過菜單,粗略地在上面掃了一眼,「意式餐廳?」她有些意外。

  「是的,小姐。」

  早苗愣愣地看了坐在她對面的太宰治一眼,見對方並無異色,她才重新低頭點單。

  這艘游輪是唯一一艘會在權杖之島停靠的游輪,因此來來往往總繞不開它。早苗早年來回權杖之島的時候也都是乘坐的這艘游輪。

  以前游輪上的餐廳都是日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換了口味。

  到了晚上,太宰治如約敲響了早苗的房門。

  他刻意拉扯了自己的衣領讓它看上去顯得有幾分凌亂,然後斜倚在門框上做出風流的樣子等少女開門。

  早苗眼角抽了抽:「阿治你這是干什麼?」

  「來找阿苗偷情~」

  「……」

  頂著早苗奇怪的眼神,太宰治面不改色地登堂入室。他對照著自己房間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吹風機。

  吹完頭發,他就順理成章的留宿了。

  那盆從權杖之島上帶出來的療愈玫瑰就擱置在床頭櫃上,清甜的花香滲透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裡。

  「這盆應該是真的……」

  「可算等到了,這還是今年第一個從權杖之島上帶著花回來的。」

  「看這品相……有點像療愈。」

  「真的?那可就賺大發了,療愈已經快兩年沒見過了。」

  「少說廢話,拿了花快走。」

  幾個人影鬼鬼祟祟地潛入了房間,對睡在.床.上一無所知的兩個人發出嘲笑:「這是迄今為止最沒有防備的一對了。」

  療愈玫瑰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擺在台面上,既不設防也不設陷,簡直是等著人來偷。

  然而沒等他們走出房間,寂靜黑暗裡就有聲音打破了沉靜。

  「不問自取,這好像不太合適。」話音才落,房間裡倏然亮堂了起來。

  黑發的少年笑得散漫,一只手還不忘替身邊的少女掖了掖被子:「怎麼呆在這兒了,不逃嗎?」

  被當場戳穿的幾個賊互相對了對眼神。如果他們能悄無聲息地偷走這盆療愈玫瑰,他們也不太想開殺.戒。畢竟船上死了權杖之島出來的人,這種消息多了,他們也難免會受到影響。

  明亮的光線下,太宰治可以輕而易舉地認出這幾個人。

  大副、廚師、侍應生。

  「潛伏在這艘游輪上,專門偷盜或搶劫從權杖之島上帶出花的人。」見幾個人沒反應,太宰治接著揭露:「就連船長也是你們的人吧?」這艘游輪恐怕早在幾年前就易了主,這些年流傳出去的異能玫瑰越來越少,說不定也和這些人脫不了干系。

  廚師陰沉著臉:「你們怎麼會醒?」

  「啊……你是說你在飯菜裡下的藥嗎?」提到這個,少年身後的女孩也爬了起來,「拜你所賜,那些嗆人的氣味害得我們晚飯都沒得吃。」

  下藥這一招,在太宰治面前屬實是有點不夠看了。

  狐假虎威的少女緊接著發話:「你們現在是要殺.人滅口嗎?」

  異能玫瑰頻頻失竊卻始終沒有鬧大,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都沒有機會再開口了。

  「死.人才會永遠安靜。」

  於是一天後,太宰治牽著一長串打包捆綁好的犯罪分子大禮包和種田長官在約定的地方見面。

  種田長官:「……這是什麼?」

  「附贈品。」太宰治微笑,隨手就把療愈玫瑰的盆栽交到了種田長官手上,「這批人是路上遇到的異能力犯罪者,打療愈玫瑰的主意,所以就一起抓了,就當是給您衝點業績了。」

  一聽這批人在打療愈玫瑰的主意,種田長官帶來的一眾下屬眼裡突然迸發了殺氣。

  愚蠢的異能力犯罪者們:……瑟瑟發抖。

  *

  太宰治的新身份在他們抵達橫濱的第二天郵遞到了家。

  指出,是早苗的家。

  從港口.黑手黨脫離後就一直一窮二白的某人沒有錢買房子。現在正處於光明正大吃軟飯的階段。

  吃軟飯的某人此時正在早苗買來臭美的全身鏡面前擺弄著准備去武裝偵探社報道時穿的衣服。先纏上最必不可少的繃帶、隨後是雪白的襯衫,最後是褲子和風衣外套。

  等一切准備就緒了,他又不滿意了。

  「怎麼了這是,這不是挺好的嗎?」早苗捧著臉,滿眼都是少年俊俏挺拔的身影,「還是那麼好看!」

  「漏了一樣東西。」

  少女歪頭:「什麼東西?」

  太宰治向她笑了笑,變魔術般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枚波洛領帶。時隔多年,領帶上的藍色寶石依然光芒不減,除了寶石本身的精巧以外,也離不開他的細心呵護。

  這畢竟是早苗送他的第一份禮物。

  「這是……」

  這枚波洛領帶價格不菲,雖然送出後就再沒見過這枚波洛領帶,但再次看見的時候還是能一眼認出。

  「是阿苗送我的定情信物哦。」太宰治信口胡謅。

  早苗完全沒想到這枚波洛領帶太宰治居然一直帶著:「誰送你定情信物了——」雖然高興,但還是要做個矜持的樣子。

  「好吧。」少年嘆氣,「是我,我單方面認為這是阿苗送我的定情信物。」

  「這還差不多。」少女頓時笑彎了眉眼,她向太宰治招招手,示意對方湊過來:「我來幫阿治戴吧?」

  少年在早苗的膝前彎腰,額頭親昵地蹭了蹭少女沒有劉海阻擋的額前,嘴裡愉快地應道:「求之不得。」

  盡管初見時我不情願,相處時又帶著目的,但好歹沒把你搞丟。

  他想起早苗抵達港口.黑手黨的第一天。

  濃郁深沉的夜色,少女如同漫天繁星中最慵懶那一顆,因為忍受不了高掛在夜空,所以降落塵埃,落進他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偷花賊:兩個呆比

  宰苗:你罵誰?


第62章 首次委托

  武裝偵探社,被稱為生存於白晝世界與黑夜世界的夾縫之中「黃昏的武裝集團」。

  橫濱近幾年的局勢發展逐漸呈現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以及異能特務科三方勢均力敵的態勢。異能特務科背靠政.府,輕易不出手。而武裝偵探社就是負責專門從事不能交給軍.隊和警.察一類危險工作而成立的偵探集團。

  距離太宰治正式加入武裝偵探社,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可他天天掛在嘴邊的戀人卻始終不曾現身,這不禁讓人懷疑起了「太宰治有戀人」這件事的真實性。

  就連深受太宰治行事風格困擾的國木田獨步都忍不住開始同情他。

  金發的男人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太宰,我理解你的心情。」

  看出了國木田的未盡之意,太宰治聳了聳肩,並沒有打算解釋。反正等阿苗回來了就可以自證了。

  *

  一個星期前,早苗在和太宰治返回橫濱的途中抓住了一伙偽裝在游輪上的異能玫瑰搶.劫犯。

  像這樣的犯.罪者的背後一般都會有一個集團在給他們兜底。

  偷、搶,這只是這條產業鏈裡最低級的一個團體。運輸、銷.贓、買賣雙方的聯絡和布置,這都是背後潛藏的巨大利益鏈。

  事關異能玫瑰,早苗自然也通知了拜倫先生。

  會讓拜倫先生選擇送出異能玫瑰的人,大多有自己的閃光點和難處。有犯.罪者搶奪異能玫瑰殺.人越貨,這是拜倫先生絕對不能容忍的。

  為了能將背後的組織一網打盡,拜倫先生派出了十二園丁中一月的珍妮和九月的賽博下島執行裁決。

  異能玫瑰上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裡,還是在意大利的綜合拍賣會。但因為綜合拍賣會允許買家匿名的規則,即使早苗以彭格列的名義向綜合拍賣會方施壓也依舊沒能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在調查陷入困境的時候,早苗想起了阿薩森。

  「櫻見大人!」能接到櫻見早苗的電話,阿薩森萬分驚喜,他本以為再沒有機會接觸到早苗了:「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幫您去做嗎?」

  「不好意思啊阿薩森,這麼晚了打擾你。我在查一個案子,有贓物流入綜合拍賣會做了拍品,想問問你有沒有印像。」

  「不打擾!我還沒休息。是什麼東西?」

  「異能玫瑰。」

  阿薩森楞了一下。他猶豫著問:「……櫻見大人怎麼突然要查這個了?」

  這可疑的停頓是什麼……早苗跟著他的節奏遲緩了一瞬。這個反應,果然是知道什麼嗎?

  「受人之托。」早苗回答。

  「綜合拍賣會上我給您了一份存儲卡,那裡面有個文件夾附有一點異能玫瑰的消息。」

  啊……經阿薩森一提醒,早苗才姍姍想起那份被太宰治收下了的存儲卡。

  她瞬間覺得有些心虛:「謝謝你,阿薩森。」

  「櫻見大人無需和我客氣,如果當年您沒有救下我,阿薩森或許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

  得到了異能玫瑰倒販者的情報,早苗立刻就帶著珍妮和賽博返回了橫濱。

  彼時的太宰治正百無聊賴地攤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抱怨著過於燥熱的午後,和他同款姿勢的亂步和與謝野晶子發出了同款嘆氣聲。

  頭頂的吊扇呼呼吹著,耳邊是國木田冷酷的聲音:「最近的經費不是很足,至少等到了30度再開空調吧。」

  「30度——」太宰治暈倒在椅背上,「國木田君,你這是謀.殺哦。」

  國木田獨步面不改色:「這種程度還不會致死。」

  見太宰治抗爭失敗,與謝野晶子果斷想躲回她的治療室。

  她一拉開辦公室的門就對上了正想敲門的偵探社事務員,對方微微呆了一下,然後向與謝野晶子解釋道:「有一位小姐指名了想委托偵探社的太宰先生。」

  太宰治才來一周,就已經能接到指名委托了嗎?

  辦公室裡的眾人好奇地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翹首以盼,打算看看是什麼樣的少女敢於挑戰太宰治這樣輕佻的偵探社成員。

  與謝野晶子後退了一小步將門口讓開,藏在偵探社事務員身後的少女終於露出了她的身影。

  少女的一頭霧白色長發幾乎要及膝,霧紫色的眼睛忽閃忽閃,不難看出她的興奮。上半身穿著白色的泡泡袖,下半身則是粉色的高腰短裙。

  絕對的美少女。

  「阿治!」美少女開口了。

  「你可終於回來了。」太宰治扮委屈臉向早苗哭訴,「他們可都一直懷疑你存在的真實性呢。」

  ……

  等等,等等。

  這個親昵的稱呼、這個所謂的存在的真實性,難道美少女就是傳說中的「太宰治的戀人」嗎???

  國木田:「騙人……」

  與謝野晶子:「是真的啊?」

  谷崎兄妹:「不可思議!」

  被集體質疑的太宰治晃晃悠悠地飄到少女身後像巨型玩偶一樣趴在了少女身上:「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櫻見早苗,貨真價實的——我的戀人。」

  為了增加真實感,他特地在「貨真價實」一詞上加了重音。

  對此毫不知情的早苗疑惑地抬頭,卻不想少年矮著身子,於是她的額頭撞上了太宰治的下巴:「——痛。」

  「阿苗怎麼抬頭也不打聲招呼——」

  「阿治你為什麼低頭啦!」

  小情侶雙雙跳腳。

  與謝野晶子:「總感覺很微妙。」

  國木田:「突然很想吐槽是怎麼回事?」

  辦公室裡瞬間就熱鬧了起來,亂步注意到了門外還有兩個人的身影,眯著眼問:「門外還有人嗎?」

  早苗經他提醒才想起來自己為了給太宰治的同事留一個好印像而拜托珍妮和賽博幫她一起抬了兩個保溫箱的雪糕。

  「打擾了。」珍妮率先走了進來,她跟著偵探社事務員的指示帶著賽博把保溫箱放到了茶幾上,然後安靜地站回了早苗身後。

  國木田:……總感覺太宰這家伙的戀人像帶著兩個保鏢。

  早苗打開保溫箱的扣子招呼:「今天天氣比較熱,所以給大家帶了雪糕。」

  眾人歡呼著蜂擁而上,此前一直蔫蔫的亂步一馬當先。

  因為怕不夠量,所以保溫箱裡塞得滿滿的。早苗拜托珍妮給偵探社的事務員也拿一份。

  然後自己站到了太宰治的身邊重新正式的自我介紹:「初次見面,我叫櫻見早苗,是太宰治的女朋友,請多多指教。」

  少女禮數周全,長相又乖巧討喜。最重要的是,在這高溫天氣送來了雪糕。

  與謝野晶子、亂步和谷崎兄妹迅速占領了小沙發。

  保溫箱裡放了足量的冰塊,此時開著蓋子,連空氣都降溫了幾度。

  「放心吧小早苗,我們會替你看好太宰的。」與謝野晶子立刻表明立場,連稱呼都直接越過了生疏的姓氏直接一步跨越到了親昵的「小」上。

  谷崎兄妹跟著舉手:「附議。」

  亂步笑:「沒有什麼能瞞過名偵探大人的眼睛。」

  早苗憐憫地看了一眼太宰治。

  你的同事……倒戈的可真快啊。

  當然,這或許也和某人的行事作風有一定的關系。然而迅速被同事們拋棄的太宰治並沒有要反省的意思,他笑眯眯地黏著早苗:「阿苗怎麼突然回來了?」

  「來找你拿存儲卡!」早苗伸手推了推少年,「話說……好熱啊。」

  「存儲卡?」

  看到太宰治茫然的神色,顯然是不記得了。早苗心裡咯噔了一下,趕忙抓著少年的衣袖:「你不會弄丟了吧?就是去年拍賣會上阿薩森本來要給我的那個存儲卡!」

  「那個啊。」太宰治左手攤平掌心向上,右手握拳輕敲在左手掌心,「應該在家裡?」

  「你這個應該讓我很害怕……」

  得知了存儲卡的下落,早苗帶著珍妮、賽博立刻動身。

  好在新家她和太宰治也是搬進去不久,東西並不多。全部翻一遍也花不了太多時間,最終是珍妮在一個收納盒裡找到了存儲卡。

  直到這張存儲卡裡的文檔逐一被打開時,早苗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是一份關於小碧珍子及其背靠家族的資料存儲卡。裡面詳細記錄著小碧珍子那些年的動向和其家族在綜合拍賣會裡的交易記錄。

  她找阿薩森問的是異能玫瑰。

  而阿薩森告訴她,小碧珍子及其家族與異能玫瑰有關。

  早苗頓時拉下了臉。

  她本來就夠討厭小碧珍子的了,如果這件事真的和她以及她的家族有關,她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應該是這個文檔,打開看看?」賽博點了點屏幕建議到。

  文檔被人命名為「LOTTO」,意大利語中拍賣品的意思。

  裡面附有大量的圖片和文檔,基本上是兩兩配合使用,文檔通常是對前一章圖片中拍品的解釋說明。

  在整個文檔的中間偏後的位置,早苗終於找到了被命名為「Rosa di potenza」的圖片和文檔。

  毫無疑問,這是異能玫瑰。數量還不少。

  早苗和珍妮對視了一眼:「拜倫先生不太可能給她異能玫瑰吧?」

  先不說小碧珍子這人的品行如何,就只看她和早苗的關系,拜倫先生也絕不可能會送花給她。

  「既然不是拜倫先生送的,她們又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多異能玫瑰?」早苗冷笑一聲,「綜合拍賣會一年一度,異能玫瑰出了權杖之島後活不了多久。其他的異能玫瑰說不定都是走的黑市。」

  這麼多年以來,無論島外的人對拜倫先生開出怎樣的天價,拜倫先生都沒有因為利益而選擇過讓異能玫瑰流落出島。

  小碧珍子和她背後的家族明碼標價地在黑市裡買賣異能玫瑰,是對拜倫先生明目張膽的侮.辱。

  絕對要讓她付出代價。

  她不想循序漸進穩扎穩打了,游輪上的異能力犯.罪者被她和太宰治一鍋端掉,小碧珍子那邊肯定已經警覺了起來。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就只能用強.硬一點的手段了。

  *

  十分鐘後的武裝偵探社裡。

  太宰治去而復返的小女朋友再次敲響了武裝偵探社的大門。

  她雖然笑著,卻明顯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心情欠佳。少女走到太宰治的辦公桌位前一字一頓地問:「有一份私人委托,可以接嗎?」

  少年低頭笑了笑,轉頭問他對桌的國木田:「可以接嗎?」

  被小情侶雙雙注視著的國木田獨步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鏡,沉聲回應:「沒有軍.警和政府派發的優先任務時,偵探社有權力接受來自民間的私人委托。」

  話說的官方,但直接意思就是——

  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偵探社:太宰開張了!(瞳孔地震)

  -

  宰宰:貼貼——

  呆苗:好熱啊(嫌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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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意大利語都出自百度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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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在2021-05-14 02:11:50~2021-05-15 00:20: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an緋雪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3章 內部論壇

  武裝偵探社在接受委托的時候,向來是兩人一組互為搭檔,所以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確定了接受委托,那就要坐下來談談關於委托內容和佣金了。早苗在該出手的時候向來都是很闊綽的。

  太宰治悶著嗓子朝國木田問:「國木田君,這下偵探社可以開空調了嗎?」此話一出,辦公室裡的眾人紛紛側目,國木田瞬間感到如芒在背。

  他頂著壓力松口:「那也要等任務完成。」

  與謝野晶子立刻站了起來:「哎呀——最近挺閑的。太宰,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別客氣啊。」

  「名偵探大人要不也走一趟吧?」躺.屍在桌子上的亂步瞬間爬了起來。

  早苗一臉懵比。

  良久,她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太宰治,心裡感嘆阿治的上一份工作雖然不好混,但至少待遇還是不錯的。看來以後她要努力賺錢養家了。

  「啊……」谷崎潤一郎撓了撓後腦勺:「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猶豫地看了太宰治和櫻見早苗一眼,然後默默地把事情又咽回了肚子裡去,還是等櫻見小姐不在的時候再說吧。

  太宰先生肯定也不會願意被自己的女朋友知道他在咖啡店裡賒賬的事情吧?

  好在他本就說得小聲,除了直美以外沒有人注意到。

  向太宰治借了電腦,早苗把存儲卡裡的內容都導了進去,她直奔異能玫瑰的文檔。

  「一周前我和阿治在從權杖之島返回橫濱的游輪上抓獲了一群搶奪異能玫瑰後進行倒賣的異能力犯罪者。」早苗簡短地向國木田介紹了一下異能玫瑰,「但這一批人只是異能玫瑰偷盜倒賣交易鏈中最低級的一個環節。」

  「我的委托是——找出幕後主使這一切的犯罪者,並將他主導或是從屬的組織瓦解。」

  以委托人來說,櫻見早苗簡直是最讓人省心的委托人了。證據准備充分、調查思路清晰,目標明確還自帶打手,還能有比這更省心的委托人嗎?

  國木田問:「那櫻見小姐現在遇到的問題是什麼?」

  「我沒有證據。」早苗坦白。

  「那這些是……?」

  「這是格萊德家族在綜合拍賣會上提供異能玫瑰作為拍品的證據。」

  雖然她們能肯定格萊德家族不是從拜倫先生手中得到的花,也清楚地知道格萊德家族所拿出來的異能玫瑰數量極度不正常,可就是缺少最直接、最關鍵的證據。

  格萊德家族幾年前就加入了以彭格列家族為中心的同盟勢力,如果不能確切地抓到格萊德家族的把柄,於公於私,早苗都不能對小碧珍子和格萊德家族動手。

  「最主要的是,我和阿治抓了游輪上的異能力犯罪者,他們那邊應該已經有所警覺了。」

  太宰治瞬間意會:「總而言之,需要用一些強硬的手段來盡早地收集到能證明格萊德家族和游輪上抓到的那群異能力犯罪者勾結的證據。」

  「是這樣。」早苗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太宰治從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那件茶色長風衣外套,「我先出去一趟。」

  國木田皺眉:「你去做什麼?」

  被問到的少年輕笑,眉眼間舒卷著雲淡風輕:「先去……拿一份證詞。」他說得輕松,好似不費什麼力就能達成目標。

  太宰治單獨行動了,被留下來的早苗就帶著珍妮和賽博陪同國木田去調查橫濱的各種運輸線。

  途徑權杖之島的那艘游輪的終點就是橫濱,如果異能玫瑰在橫濱轉過趟,那一定會留下痕跡——或者是被偽裝成了別的東西,或者是被消除了記錄,總歸有跡可循。

  「如果格萊德家族要把異能玫瑰遠渡重洋運往意大利,那他們一定會需要一名花匠。」珍妮突然開口。

  早苗呆了一下,然後一拍腦袋:「對啊!沒有花匠的話,沒等他們運到意大利異能玫瑰可能就枯了!」

  帶一盆花要偽裝不難,帶一個人就難說了。

  更何況異能玫瑰離不開人,基本排除空運的可能性了。除非格萊德家族能申請到私人航班的飛行許可。但這個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所以是海運!」

  縮小了範圍,國木田的調查速度也隨之加快。

  既要途徑橫濱又要途徑意大利的航行路線雖然不少,但也絕對不多。早些年會更少一些。但隨著這幾年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家族合作的推進,游輪也逐漸多了起來。

  對於黑手黨而言,海運畢竟比空運方便太多了。

  珍妮和賽博自覺地去了港口想找找線索,早苗則是打算回一趟彭格列的日本分部去調一些資料。至於政.府方的官方出入境記錄,當然就落在了國木田身上。

  *

  與此同時,萬萬公裡外的意大利。

  正在彭格列的待客廳裡享受紅茶的女人心情極好,她放下了茶杯眺望一眼窗外,眼裡閃過了一絲輕蔑。

  櫻見早苗離開了意大利之後,她的人生迎來了順風順水的日子。家族的實力日益精進,她在家族裡的地位也與日俱增,更重要的是,來彭格列家族談合作的時候終於不會再有人奪走彭格列十代目的注意了。

  「小碧小姐,回程的車已經准備好了。」

  被人提醒,小碧珍子起身,隨後倨傲地等著女僕替她整理裙擺。

  盡管她現在和彭格列十代目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但她相信彭格列十代目遲早會發現她的優秀。更何況——

  門外倏然傳來了敲門聲:「珍子,回去了。」

  「好的父親。」小碧珍子姍姍走出了待客廳。雖然在意料之中,但她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失望,這次又沒能見到彭格列十代目。

  不過今天大概是她流年不利,緊接著又有一個壞消息傳到了她身邊。

  她一上車,下屬就湊了過來耳語:「小姐,橫濱那邊來了消息。說看到了彭格列家族的櫻見早苗從權杖之島出來了。」

  「什麼!?」

  「已經出來了?」

  「出來了。」下屬還嫌沒夠,又接著宣布了一個壞消息,「游輪上的那批人也失去聯絡了,可能……情況不太好。」

  女人指間的指環躍起了綠色的閃電,她咬牙切齒:「櫻見早苗……」

  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

  *

  分頭行動的四批人裡,太宰治是最先達成目標的。雖然讓種田長官同意他去審訊那批異能力犯罪者這個過程費了點時間,但好在這批異能力犯罪者的嘴巴都不是很嚴實,撬開來沒花他多少時間。

  這些人的證詞並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最終的實質證據總是需要一些佐料來增添一些色彩。

  「接下來——先去找阿苗彙合吧~」

  順著早苗給的定位一路找過去,太宰治將他收集到音頻視頻影像順手放回了偵探社。

  他再次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要去樓下咖啡廳的亂步,隨口和亂步打了聲招呼。

  「太宰。」等電梯下行的時間裡,亂步突然叫住了他。

  「嗯?」

  看在空調的份上,亂步決定給一點提示:「記得逆推一下邏輯。」

  太宰治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電梯門應聲而開,亂步率先走出了電梯向太宰治揮了揮手。他身後的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離開,遙遙道了一聲謝。

  電梯門關閉。

  太宰治又按下了回偵探社所在樓層的電梯按鈕。

  異能玫瑰最早出現在綜合拍賣會上是什麼時候?小碧珍子和格萊德家族又為什麼會想到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斂財?

  游輪上所有的相關犯罪者他都抓了個干淨,格萊德家族安插的眼線什麼時候能意識到游輪上發生的問題,又什麼時候才能做出相應的應對?

  早苗現在怕的不是格萊德家族做出反應。

  恰恰相反,這個時間點如果格萊德家族毫無動作,那才是真的有問題。

  回到辦公室,他撥了個電話給早苗:「阿苗,你是什麼時候去權杖之島的?」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十三四歲吧?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電話那邊的背景音有些喧嘩,聽這個動靜,少女似乎動員了不少人幫她查資料。

  他都能想像到早苗在不能說出實情的情況下會編出什麼理由來讓彭格列的人幫忙。

  一定是雙手抱臂,橫眉冷目地假裝生氣,然後用偽裝過的暴躁聲線說:「氣死我了!這次一定要給小碧珍子一點顏色看看!」

  極端不合理偏偏放在她身上又很合理的借口。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的。

  彭格列日本分部基地裡的人一早就從基地外的監控裡看到了怒氣衝衝的櫻見早苗往基地這邊來。

  櫻見早苗脾氣很好,待人也友善,很少有什麼事情能讓她生氣。

  基地內部的論壇裡頓時拉響了一級警報。

  【注意注意!小櫻見今天心情很差,正在往基地趕來,還有50米進入基地!重申一遍!還有50米進入基地!】

  【這次又是因為誰?】

  【得看生氣的程度吧。】

  【今天怒氣值大概有百分之□□十吧……】

  【……好了不用問了,一定是小碧珍子】

  【怎麼又是她,小櫻見都已經不常呆在意大利了,小碧珍子還能來招惹小櫻見的嗎?欺人太甚啊!】

  【小櫻見已進入基地。】

  【往哪去了?】

  【好像是地下五樓】

  【五樓只有文獻部和情報部吧?】

  【來了來了,電梯到了!】

  【怎麼樣怎麼樣,進哪兒了?】

  【文獻部!】

  被整個基地的成員無形關注著動向的早苗一無所知,她三兩步地跑到了文獻部部長的桌位前,用著如同太宰治猜想中一模一樣的姿勢和語氣說道:

  「氣死我了!這次一定要給小碧珍子一點顏色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會有個番外是#某天宰宰黑進了這個論壇#

  #你們為什麼都這麼關心我老婆#

  #還有那麼多照片#

  #彭格列式養女鵝#


第64章 雙向預謀

  綜合拍賣會的起源一直是個謎,時間太久已經無從考據了,中途有一段時間甚至沒落了許久。

  後來是迪諾·加百羅涅接手加百羅涅家族後看中了綜合拍賣會的項目決定接手這裡,綜合拍賣會才會重新做大起來。

  作為加百羅涅家族的友好同盟家族,彭格列家族的成員在綜合拍賣會也能享受很高的權限。特別是身為迪諾·加百羅涅師弟師妹的沢田綱吉和櫻見早苗。

  早苗對普通的家族成員不能闡明原因,但師兄還是沒問題的。

  有了加百羅涅首領給她開的綠燈,彭格列的文獻部和綜合拍賣會對接資料的時候異常順利。

  「迪諾——還是你對我最好!」

  電話那頭的迪諾得意揚揚,要不是羅馬力歐就在一邊,他甚至想拿個錄音筆錄下來郵寄給太宰治。

  「如果意大利這邊有什麼問題需要幫忙記得找我。」迪諾刻意地壓低聲音制造出緊張感來,「絕對不會讓裡包恩知道的。」

  「嗚嗚迪諾你果然是我最好的師兄!」

  格萊德家族近年很活躍,在綜合拍賣會也頻頻參與。對接過來的資料並不少,早苗很快就埋頭找起了線索。

  早兩年的時候格萊德家族還只是普通的買方,從第三年的時候格萊德家族開始逐漸嘗試提供拍品。最早的時候拍品都反響平平,甚至有出現過流拍的現像。

  第五年的時候,格萊德家族第一次提供了異能玫瑰作為拍品。

  早苗努力回憶了一下。

  她去權杖之島的時間並不固定,一下子很難想起來。

  格萊德家族參與意大利綜合拍賣會的第五年大概就是三年前。

  那時候她還頻繁地來回權杖之島。

  為什麼那時候的她帶花出島從來沒被偷搶過?

  如果是知道她的身份,那這次也不應該動手才對。這次的她與過去幾年的她到底有什麼區別?

  難道是因為這次多了太宰治嗎?

  「早苗小姐,這邊查到了幾個和格萊德家族過從親密的花匠。」

  「記下來,名單給我。」

  「是。」

  花匠是至關重要的線索。比起異能玫瑰,活人才是最不會保守秘密的。

  這些花匠的資料如果拿去和國木田獨步那邊查到的出入境記錄進行比對,或許能有所發現。

  與此同時,小碧珍子也正指示著家族成員加班加點地查櫻見早苗的形成。

  女人陰沉著臉厲聲質問:「我不是一直讓你們盯著嗎?說了多少次不要劫她打草驚蛇,為什麼那幫蠢貨會對櫻見早苗下手!?」

  「大小姐,以前櫻見早苗都是用自己的身份信息登陸決定行程,我們這邊提前就能預知到。但是這次她是用她的那位同行者太宰治的親屬身份登記的,我們這邊第一時間沒核驗出來。」

  「沒人警告那群蠢貨不要碰櫻見早苗嗎!?」

  「首領說了,刻意強調不要動誰容易讓那群異能力犯罪者抓住把柄,所以……」

  小碧珍子一張臉都有些扭曲了。

  這些人捅了這麼大的簍子,要是單純的只是異能玫瑰的買賣做不下去了也就算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櫻見早苗究竟有沒有察覺到這件事。

  「留在橫濱的人手呢?櫻見早苗這幾天的動向留意了沒有?」事到如今,也只能盡力補救了。

  下屬看了一眼小碧珍子有所緩和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彙報:「從游輪上下來之後她就帶著兩個陌生面孔去了東京,我們推測可能是為了招待她的朋友。之後她去橫濱見了她的……額……家屬?就是那個太宰治。」

  「陌生面孔?」小碧珍子皺眉,她心裡隱隱有點不安,「有照片嗎?」

  「有,您現在要看嗎?這邊的電腦可以。」

  照片上一共有三個人,中間的是她熟悉又厭煩的櫻見早苗。

  左邊的女人穿著不符合時代的女僕裝,眼神溫柔地注視著櫻見早苗,臉上是恬靜的笑意。而右邊的少年穿衣風格倒是正常了,卻耷拉著眼皮看上去極為懶散,目光的中心也是櫻見早苗。

  如果櫻見早苗的同行人只有右邊的少年,小碧珍子還勉強能說服自己那就是她的普通朋友。但顯然不是的。

  女僕裝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不同尋常的味道,是看了就能讓人警醒的存在。

  「立刻清除橫濱那邊所有成員的數據。」她冷著臉下令。

  下屬們面面相覷。

  「可這不是在拋棄他們嗎……」

  「是他們重要還是格萊德家族重要?」小碧珍子質問:「我說了立刻清楚數據,聽不懂嗎?」

  迫於她的壓力,下屬立刻執行了命令。

  「櫻見早苗……」小碧珍子單詞咀嚼著這個名字,臉上陰沉地表情甚至讓一旁的家族成員都感到膽寒,「你毀了我這麼一樁大生意,怎麼能不付出點代價呢?」

  *

  分頭行動的幾個人辦事效率都不低,第二天晚上他們就相繼進入了武裝偵探社碰頭。

  因為已經是下班時間,偵探社裡早已空無一人、漆黑一片。

  最先到的人是太宰治,他輕車熟路地打開了辦公室裡的燈就倚靠在窗沿上等人。第二個到的則是國木田。

  「就剩他們了?」

  「嗯。」太宰治點頭應了一聲,打開了一點窗戶背靠窗台支著半邊身體探出去望,「好像來了。」

  夜路裡人影憧憧,他眯著眼睛也沒能將人看得分明。

  直到珍妮和賽博上了樓。

  「就你們兩個?」他問。

  珍妮自己也有點驚訝沒見到早苗,她遲疑著回答:「阿苗去了彭格列在日本的分部基地。」

  即便是往返東京和橫濱,來回也至多一個小時。早苗向來都很守時,怎麼會毫無音訊地就遲到了?

  「她最後一次和你們通訊是什麼時候?」

  「三個小時前。」

  少年的表情陰郁了下來,眼角眉梢透露出冷意。

  *

  早苗去東京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去的,回的時候也沒想著讓彭格列的人送她。所以在路邊隨手攔了一輛的士。

  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早苗只來得及條件反射地撥出了手機撥號鍵設置好的一號快捷電話就失去了意識。

  她的手機快捷撥號已經很多年沒變過了,當年第一次設置的時候,裡包恩是早苗認知裡最厲害的人。所以她把裡包恩設置成了一號快捷撥號。

  彼端收到早苗遠程通話的裡包恩當時正在酒吧裡和拉爾享受著意大利溫涼的清晨。

  看到手機屏幕顯示的來電名字,裡包恩挑眉,將手機屏幕攤給了拉爾看:「日本那邊現在是晚上吧?呆苗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她每次不都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才會找你嗎?」拉爾見怪不怪。

  按下了接聽鍵,裡包恩好整以暇地等待著電話那頭的少女先沉不住氣。早苗堅持的最久的一次也只堅持了三十秒。

  但是電話接通後傳來了長久的沉默,偶爾會響起些微弱的電流聲和細小的摩擦聲。

  意識到了不對勁,裡包恩放了免提,和拉爾對視了一眼。

  過了許久,終於有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上面的命令讓我們抓了人之後就直接送去港口,是要運回意大利嗎?」

  「誰知道呢,少猜測上面的心思吧。」

  「我們這樣真的好嗎?這可是彭格列的人,萬一……」

  「你都已經動手了,還想著能回頭嗎?」

  「我總覺得不太妙……她的男朋友不也在橫濱嗎?如果我們現在送過去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

  「你覺得那位會是這麼心胸寬廣的人嗎?」

  「……」

  大致猜到了情況,裡包恩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得出來他很想吐槽,但顧慮到這還是通話中,只能用眼神表達對少女中招了的惋惜。

  他二話沒說把情況轉丟給了太宰治,自己不再操心這件事。

  拉爾平靜地問:「不幫她善後了?」

  裡包恩笑道:「已經有人管她了。」

  *

  接到裡包恩消息的第一時間,太宰治就轉身用自己的電腦摸進了格萊德家族游輪的巡航系統。

  隸屬於格萊德家族的游輪是珍妮和賽博打聽出來的,

  格萊德家族富裕了之後就一直很愛買新科技的各種東西。這艘游輪上配備了大量的電子設備,航線、定速、轉舵等等都可以有電子設備全自動協調。

  因此一旦主系統被入侵,那就等同於一整艘游輪的命脈被人掌握在了手裡。只有切除全智能模式改為人工操作才能擺脫被人控制的狀態。

  捧著筆記本電腦,一行四個人往港口趕去。

  「游輪已經出航了嗎?」

  「還不遠,現在用偵探社的快艇趕過去還來得及。」

  「但是快艇接近的話,即使控制了電子設備不異常,這麼大的動靜也一定會被發現的……」

  「發現也沒事。」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珍妮終於發話,「我可以直接把你們都帶上去。」

  國木田點了點頭:「行,我來駕駛快艇。那斷後的事……?」

  「拜托國木田先生了。」

  雖然路上是這麼商量好的,可真的等快艇開到了游輪邊上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珍妮的異能力與浮力有關,但她只能使接觸到的人或物上浮。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對她的異能力造成了完全壓制。

  無法登上游輪的人變成了太宰治。

  目送三人消失在了甲板,太宰治抿了抿唇,專心地操.作起系.統。

  狹長的快艇此時已經關閉了發動機,正隨著海浪輕輕起伏。偌大的汪洋海域裡,只有游輪上暖黃的燈光和快艇上微弱的電子屏幕藍光在閃爍。

  作者有話要說:

  宰宰:我好可憐

  -

  迪諾和呆苗就是笨蛋組


第65章 被動誘餌

  因為倉促起航,游輪上的人不多。只有格萊德家族的成員和他們請的一些人。

  快艇接近的聲音早就引起了注意,船上為數不多的格萊德家族的人立刻警戒了起來。

  意大利本部那邊似乎很重視這個要求他們一定要活著帶回去的櫻見早苗,光是把格萊德家族部署在橫濱的勢力全部抽空了還不夠,甚至臨時撥款要求他們多帶雇佣兵。

  時間倉促,能請到雇佣兵已經很勉強了,沒有那麼多時間再給他們精挑細選。因此他們也知道游輪上的這些人大多都不靠譜,關鍵的時候不能相信他們。

  在他們請來的這些人裡,有些只是橫濱的小組織成員,有些甚至只是貧民窟的混混。

  這些人面對彭格列能撐多久?

  「如果這次我們。。」

  「別多想了,我們不會有事的。你這人就是容易多想,上面都抽調我們回意大利總部了,還能是什麼壞事嗎?」

  *

  早苗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略顯豪華的房間裡。房間的小圓窗將窗外的海景映入框內,皎潔的月光似乎被雲層所阻礙,支離破碎地照在海面上。

  以她目前一個階下囚的身份來看,這個房間似乎遠遠超過了她預期的待遇。

  沒有地下室、沒有捆綁,房間裡就有洗浴室和充足的水與食物。

  門大概是被反鎖了的。

  這是軟禁。

  早苗摸了一圈自己身上,手機、兩枚指環和匣兵器果然已經被收走了。不知道裡包恩什麼時候會來救她。早苗盯著小圓窗發了一會兒呆。

  這個節骨眼上,誰會抓她?

  只能是幕後主使了。

  要是她能在這裡證明是誰抓了她,那就是送上門的證據。

  想清楚了這一點,早苗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她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開始在房間裡尋常能用的工具或者線索。

  就在她埋頭專心工作的時候,她身後房間門的電子鎖閃爍了兩下紅燈。

  此後每過一段時間,電子鎖上的紅燈就會閃爍兩下。但一開始就認定自己不可能輕易出去的早苗始終都沒能發現這個點。

  被獨自留在快艇上的太宰治一路順著智.能系統的網絡深入,他輕而易舉地修改了游輪的行進路線,然後就直接介入了游輪的監控系.統。

  視線偶然會掃到暴.力突入的珍妮、賽博和國木田獨步,但太宰治只是匆匆一眼就略過了監控分鏡不再關注。

  以這三個人的實力,沒什麼可值得他關注的。

  最重要的是趕緊確認早苗的安危。

  監控屏幕一個一個地快速切過,太宰治鳶色的眸子裡閃過不同的虛影,他手指上下輕點,影像不停地變換。

  直到翻完了所有倉儲區的監控,他都沒能發現少女的聲音。

  太宰治微微皺眉。

  雖然一開始不太能想,但等他在豪華間的監控影像裡找到早苗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格萊德家族的成員裡,有人立場不堅定了。

  這是好事。

  「珍妮小姐,阿苗的指環和匣兵器在艦長室裡,麻煩你幫她取回來。」通過監控掌握了全船的動向,太宰治又通過耳麥和上船的三個人交流。

  珍妮略有些不習慣地捏了捏耳邊掛著的耳麥回復:「知道了,艦長室怎麼走?」

  「直走到底上樓,右手邊第五間房。」

  「了解。」

  安排完了指環和匣兵器,太宰治又指使起了賽博:「另一位園丁……」

  賽博暴躁:「為什麼你叫珍妮就是敬稱。」

  「那是因為珍妮小姐值得尊敬。」

  合著這意思就是我不值得尊敬了???賽博一時之間只能通過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抗拒和不滿。

  太宰治才不理會他的消極怠工,繼續安排道:「這艘船上配備了救生艇和快艇,不出意外的話格萊德家族的成員會在必要的時候棄船逃走,還麻煩園丁大人把守一下。」

  園丁大人明顯是個戲稱。

  但是賽博這次不理他了,直接悶聲問重點:「在哪?」

  「船艙二樓。」

  國木田沒等太宰治給他分配任務,就直接了當地問:「我去救櫻見小姐?位置你有找到嗎?」

  搭檔有默契。太宰治深感欣慰,然後拒絕了國木田的疑問:「不用國木田君去救阿苗哦,國木田君就請盡可能地把船上的其他異能力犯罪者放倒吧。到時候移交給軍警,對偵探社來說也是一筆業績呢。」

  雖然狐疑,但國木田沒多說什麼就直奔喧嘩處而去。

  而還在房間裡翻找線索和出路的早苗突然聽到了電子鎖打開的聲音,她警惕地抬頭,發現進來的是一個陌生面孔的青年。

  「格萊德家族的人?」早苗微微後退了兩部。

  進來的人手中持.槍,他看上去下定了決心,正處於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態。

  這個狀態下的人才最危險。

  深諳這個道理,早苗不動聲色地留意起了她自身和洗浴室的距離。

  如果她能躲進洗浴室的話,興許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青年的嘴唇哆嗦了幾次,最終緩緩開口:「如果我放你走的話,你能放我走嗎?」

  什麼意思?這是要叛變?早苗眨了眨眼睛,謹慎地問道:「為什麼?放我走對你有什麼好處?」

  「彭格列的人已經殺到船上來救你了,我們誰都走不掉。」青年握著槍的手數次顫抖著,「現在只剩下了兩個結果,要麼你死我也死,要麼你活,然後放我活。」

  房間裡的情勢不容許早苗再多考慮什麼,她一口答應:「好,我答應你。如果我順利離開這裡,我保你的性命。」

  得到了少女的這句承諾,青年立時松懈了下來。他微微側身給少女讓出一條路。

  早苗遲疑了兩三秒,最後擦著門框走出了房間。

  因為一早就這麼打算,青年對逃跑的路線駕輕就熟。他避開了所有部有格萊德家族成員部署的地方,帶著早苗一路走到了船體後側。

  「果然和那個人說的一樣。」青年突然無釐頭地說了一句。

  「什麼?」早苗茫然,不過她沒深究,而是關心起了當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跑?你不是說彭格列的人來了嗎?他們人呢?」

  青年沒有回答她,他迫不及待地扒著欄杆朝海裡翻身躍下,嚇了早苗一跳。

  她順著青年墜落的方向看去,一艘快艇正靜靜地漂泊在那裡,船頭的駕駛位置站著一個令她無比眼熟的青年。

  早苗鼻頭一酸,驚喜道:「阿治!?」

  因為天太黑,早苗看不清少年的表情,但依稀可以看見少年衝著她揮了揮手。

  「再不下來的話,我又要被海浪衝走了哦?」

  這令人熟悉的聲音和語氣。

  早苗不疑有他,立刻跟著跳了下去。

  少女的裙擺在墜落的過程中被氣流吹散,太宰治踹了一腳他身旁的青年。青年一下子沒站穩,吧唧一下臉朝地摔倒。

  太宰治穩穩地將他的少女接了個滿懷。

  「你來救我的嗎?」

  知道早苗肯定受了驚嚇,太宰治輕輕撫摸了她的後腦勺,然後又一下一下地自上而下撫摸少女的後背安慰道:「是來接你回家的。」

  劫後余生,早苗才緩過勁來:「我的手機、指環和匣兵器都被他們拿走了。」

  「放心,珍妮小姐替你去取了。」

  「那格萊德家族的那些人?」

  「也放心,賽博去守著了。」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早苗放下心來。她這時候才意識到她還一直被少年摟著腰凌空抱著。

  船上還有人在看,於是她湊近太宰治耳語:「先放我下去?」

  知道早苗是不好意思了,太宰治不配合。

  「不要,多抱一會兒,不然又跑丟了。」

  早苗瞬間被少年誘哄小孩的語氣說紅了臉,她埋頭在少年的肩頸處嗚咽了兩聲:「沒有下次了。」

  這次確實是她疏忽大意才會被格萊德家族的成員抓住。

  好在她的這一波被抓不是毫無意義的,至少她相信太宰治絕對能在格萊德家族這一系列的行動中抓取到足夠有力的證據。

  「我這也算是一個成功的誘餌了吧?」突然想到這一點,早苗還有點小驕傲。

  太宰治笑眯眯地同意:「你要是誘餌,我恐怕就是一個全年顆粒無收的廢物漁民了。」

  當餌的重要性遠遠大過了雜魚,他寧可餓死,也絕不會讓自己的餌被拋出。

  沒預料到少年突如其來的情話,早苗愣了一下,然後繼續埋頭在太宰治的肩頸:「禁止說情話。」

  「哎——」

  「不准有異議!」

  太宰治閉嘴,但手上的動作依然緊抱著少女。

  青年突然覺得他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就憑兩人這個牙酸程度,他當時和這個太宰治就應該多聊一點籌碼。

  事實上,在營救早苗的過程中,太宰治第一個對話的人並不是珍妮,而是眼前的這個叛變的青年。

  在意識到格萊德家族裡有人不夠堅定的時候,太宰治就知道這是一個可以讓他利用的點。

  意志動搖的人最容易被蠱惑。

  既然已經動搖了,那一旦游輪被人攻擊,那個人一定會是最主動要去到早苗身邊的人。

  通過游輪裡無處不在的智能系.統,太宰治聯系上了青年。他的操心術輕而易舉地擊潰了青年的心理防線,順利地和青年達成了交易。

  最終的結果就是,早苗被青年安全地帶了出來。

  即使無法上船,他也還是能用自己的方式救出早苗。

  這是他身為早苗戀人的尊嚴。

  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假手他人的責任。

  作者有話要說:

  呆苗的裙擺不反重力,所以——

  青年:呆滯

  宰:踹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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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6章 破曉黎明

  如果小碧珍子夠聰明的話,就不會在清除了格萊德家族日本分部成員的數據之後依舊走私人渠道命令他們去綁架早苗。

  只可惜她不是聰明人。

  或者說,她真的很憎恨櫻見早苗。

  偵探社的快艇載四人就是極限了,來的時候剛好滿員,回去的時候多了早苗和一個格萊德家族的叛徒。

  「國木田君、珍妮小姐直接去船艙二樓彙合,我這邊給你們開了權限,你們直接做游輪上的快艇下來吧。」

  船上的動靜漸漸平息。

  國木田看了一眼被他和珍妮盡數放倒的各種犯罪份子:「通知軍.警了嗎?」

  「他們的直升機應該快到了,善後就交給他們吧。」

  放下心來,國木田獨步將最後一個罪犯綁在欄杆上,自己轉身去找來自權杖之島的兩位十二園丁彙合。

  珍妮拿著早苗的【書】之指環和匣兵器略顯抱歉:「太宰先生,阿苗在你身邊嗎?」

  「嗯?」太宰治疑問了一聲,把耳麥分給了早苗一只:「阿苗,珍妮小姐找你。」

  「啊?什麼事呀珍妮?我已經出來啦。」

  聽到早苗的聲音,珍妮稍微安心了一點:「你的手機被他們砸了,可能是害怕有定位。我只能幫你把手機卡拔了出來。」

  「……我的手機!」她用了多年的愛機!

  少女眼淚汪汪地盯著太宰治,滿臉的泫然欲泣。

  太宰治低笑了兩聲:「說到手機……阿苗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居然不是找我,太讓人傷心了。」

  這招叫情緒轉移。

  少女果然立刻變了臉:「你聽我解釋!」

  太宰治挑眉,好整以暇地等著:「解釋吧。」

  「那是用了很久的手機嘛……」早苗時不時抬頭偷看一眼少年的臉色,「所以快捷撥號都是好久以前設置的了,都快兩年沒換了!真的!」

  少年像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捏了捏早苗的側臉:「回去之後換個新手機。」

  「也換個新的快捷撥號!」早苗非常上道,主動討巧,「這次阿治是1號!」

  從耳麥裡聽了全程的珍妮垂下了眼瞼,這個太宰治哄早苗還真的挺有一套。

  從游輪上安全撤離,兩艘快艇並駕齊驅。

  現在已經接近黎明,深沉的夜幕邊緣染上了些許白光。早苗抬頭遠望,霧白色的長發隨著海風凌亂飛舞。

  「回去之後,就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

  在橫濱的黎明還未到來的時候,彭格列的外交部門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准備。

  事實上,雖然毫無根據,但他們冥冥之中一直覺得格萊德家族遲早會迎來這麼一天的。以小碧珍子和櫻見早苗的關系,這兩姑娘至今沒起過正面衝突簡直就是奇跡。

  「這件事首領知道了嗎?」

  「早就知道了,早苗小姐一大早把人喊醒的。」

  「這事連裡包恩先生都同意了,看來這次格萊德家族凶多吉少。」

  「裡包恩先生不是從來不管這種同盟家族之間的事宜嗎?怎麼這次突然關心起來了?是因為早苗小姐受到傷害了嗎?」

  「一半一半吧……看早苗小姐那邊准備好的證據,好像是格萊德家族牽涉到了裡包恩先生的舊友。」

  「……節哀。」

  在彭格列家族裡,裡包恩的身份地位是不言而喻的。他雖然沒有實質性的頭銜和權利,可他是彭格列十代首領的老師,受到彭格列十代守護者及首領的尊敬。

  更別說裡包恩自身在黑手黨圈子裡的所代表著的地位。

  格萊德家族這是何止是撞槍.口上了,這明明就是撞炮口上了。

  「說起來……早苗小姐這是從哪搜集來的這麼多資料?」

  「不知道啊……看資料應該已經盯了格萊德家族好幾年了。嗚哇,女人真可怕。」

  「少說兩句吧你。」

  所有部門准備就緒,天還蒙亮的時候,格萊德家族接到了一通電話。

  那是來自彭格列家族的正式約談。

  彭格列家族要和他們單方面解除同盟合同。

  格萊德家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小碧珍子被人喊醒的時候臉色極差,她用力握著聽筒的手逐漸發青:「……我知道了。」

  異能玫瑰的事情絕對暴露了。

  如果只是為了櫻見早苗,彭格列怎麼可能和他們格萊德家族翻臉?

  顧不得太多,小碧珍子快速地洗漱穿戴整齊之後,和同樣臉色不佳的格萊德家族首領坐著車直奔彭格列家族。

  這次約談是格萊德家族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不能使彭格列家族回心轉意,那些數不清的被人送上綜合拍賣會作為奴隸拍賣的人就是他們的下場。

  更何況這兩年他們為了快速上位,明裡暗裡得罪了不少家族。

  「珍子,如果這次你不能讓彭格列回心轉意,後果你知道的。」格萊德家族的首領陰沉者臉警告:「這個項目是你做的,人也是你派人去抓的。格萊德家族不能為你陪葬。」

  小碧珍子一曬:「女兒知道。」她給家族撈了這麼多好處,臨了了卻要她一力承擔。

  *

  而早苗她們也沒能閑下來。

  黎明破曉時分,早苗帶著珍妮、賽博和那個格萊德家族的叛徒青年一起坐上了彭格列的私人飛機。

  不到最後一刻,小碧珍子一定會死不認賬的。

  她必須帶著人證去指認她。

  臨上飛機前太宰治吻了吻少女的嘴角,他輕輕抱了抱少女,對她要求道:「早點回來。」

  國木田獨步看著少年少女相擁的背影,莫名覺得他竟然隱隱約約地從太宰治身上看出了一絲戀戀不舍的味道。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國木田頓時心生敬畏。

  「事情一結束我就回來。」早苗舉起右手向太宰治保證道,「等我回來,阿治帶我去買個新的智能機吧?」

  「好。」少年笑彎了眉眼,「給你買。」

  臨時申請的國際航線在彭格列家族的特權疏通下加急通過了。彭格列家族的飛機穿越雲層飛過晨昏線的瞬間,天光大亮、黎明破曉。

  國木田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回去了,任務暫時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就等櫻見小姐的消息吧。」

  「國木田君。」

  「啊?」國木田疑惑地看向站在原地遲遲未動的少年,「你怎麼了?」

  太宰治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了:「沒什麼,我們回偵探社吧。」

  「……現在過去還遠不到上班時間。」國木田深感狐疑,「你什麼時候這麼熱愛工作了。」

  「從現在開始吧?」

  「真的嗎……?」

  太宰治轉身笑:「騙人的。」

  「太宰!」

  兩個人的身影在黎明的晨光裡越走越遠,身後的飛機飛上數千英尺的高空遠赴意大利。

  即使早苗再怎麼努力扒著窗戶往外看,她能看到的景色也始終都只有潔白柔軟的雲層。

  「你就算把窗戶卸下來也看不到了。」賽博輕諷少女。

  早苗「啪」地一下彈跳回座位上:「沒看什麼啊!」

  格萊德家族的青年默默無語。

  您說這話,您自己信嗎?

  也許是他臉上的吐槽欲.望過於強烈,珍妮把話題帶到了他身上:「這個人怎麼處理?」

  「處理」這個詞用得太過驚悚,青年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你答應過我保我性命的!」

  「你放心,我不會出爾反爾的。」早苗轉過來看了他一眼,「你有聽說過污點證人嗎?」

  污點證人,一種較為特殊的證人。雖然青年和他們的情況不符合,但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只要他能指認格萊德家族,早苗就會給他一條出路。

  得到早苗的保證,青年放下心來。雖然另外的幾個人從來沒說過什麼,但他能感覺得出來,櫻見早苗是最有話語權的那個人。

  「既然你提起了,那正好做個選擇吧。」早苗順水推舟,「兩種方案。」

  事關自己的下半生,青年打起精神來。

  「第一個方案,事情結束之後,彭格列給你一個新的名字和新的身份。從此你和意大利黑手黨的一切都無關了,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想做什麼都可以。」

  青年有些心動了。

  早苗適時地潑冷水:「但這種方法也有弊端。格萊德家族瓦解之後,會被我們這邊處理掉的人不會超過家族成員的20%。那些剩下的家族成員會不會有人找你給格萊德家族報仇,我無法給你做出保證。」

  這就等於說,他一輩子都會綁著一顆被人尋仇的□□。

  青年猶豫了片刻,才緩緩問道:「那第二種呢?」

  「事情結束了之後,你跟著珍妮和賽博走。」

  珍妮和賽博同時訝異地看向少女。權杖之島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少女面色平靜、眼神認真:「即使是團伙作案,你也參與了。你們害了那麼多人,糟蹋了那麼多異能玫瑰。你選第二種吧。」

  在權杖之島上,至少人身安全是無須顧忌的。

  早苗的話說完,珍妮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因為她需要青年做人證,所以她無法按照心中正義的標准看到青年得到該有的報應。既然害了人糟蹋了花,那就用余生去彌補罪孽。

  少女的那句「你選第二種吧」不是要求和命令,是祈求。

  她為了一己私欲選擇保護一個壞人。

  她是在自責。

  「阿苗。」沒有去管陷入了糾結的青年,珍妮傾身將少女攬進了懷裡。她在早苗的耳邊輕聲安慰:「如果沒有你插手這件事的話,會有更多人的性命和異能玫瑰遭到踐踏。」

  沒有你的話,那些被害的人永遠也不會迎來真相大白的這一天。踩著他們屍骨得利的格萊德家族也永遠不會為他們的惡行付出代價。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國木田麻麻:愛情真偉大,連太宰都像個人了

  宰宰:?

  呆苗:QV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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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飛越晨昏

  彭格列家族和格萊德家族的約談已經耗費了好幾個小時,這對格萊德家族來說是件好事。

  還有的周旋,就說明彭格列家族還沒有下定決心,一切還有轉圜的余地。

  已經完全焦頭爛額了的格萊德家族沒有意識到,如果不是彭格列家族這邊時不時地對他們毫無理由的松口,哪裡會有機會給他們辯駁。

  他們想要拖延時間洗白自己,彭格列家族也同樣在拖延時間等待櫻見早苗的到來。那架飛機上戴著被綁走過的受害者櫻見早苗,帶著權杖之島的兩位十二園丁,還帶著願意出面指認格萊德家族的前格萊德家族成員。

  彭格列遲遲不宣判格萊德家族的死刑,是因為他們在等待能將其一擊必殺的主將。

  在飛機上爭分奪秒的休息,早苗看著她即將降落的徒弟,轉頭問青年:「你准備好了嗎?」

  青年始終都沒能在兩種方案中做出選擇。

  但現在的重心顯然不是方案了。

  青年知道,一旦踏出了這一步,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可這已經是他僅剩的路了。現在反悔,櫻見早苗身邊的兩個十二園丁不會讓他好過的。

  「我准備好了。」

  下了飛機,早苗帶著人坐上了彭格列派來接應他們的車。

  *

  「……所以說,這中間都是誤會。格萊德家族可以對此作出解釋,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小碧珍子仍在試圖挽回局面,盡管她已經覺察出了彭格列游刃有余的態度,但現階段出現的證據還不足以讓她死心,「犯錯的成員格萊德家族已經對他們……」

  「你所謂的解釋,就是把遠渡重洋替格萊德家族賣命的家族成員都除名嗎?」

  突如其來的質問聲打斷了小碧珍子的垂死掙扎。

  會議廳裡的眾人循聲望去,一名身穿女僕裝的女性和一名神色冷倦的少年一左一右地推開了會議廳的大門。他們胸前佩戴著一枚金色的薔薇勛章,那是十二園丁獨有的身份證明。

  霧白色長發的少女難得地穿上了高跟鞋,肩膀上還披著珍妮怕她冷而給她穿上的小披風。少女從正中間走了進來,看上去威風凜凜。

  顯然,那句問話出自於她。

  「櫻見早苗……」在看清來人的瞬間,小碧珍子的臉不受控制的扭曲了。她顯然是很恨,正想改口,眼角余光就看到了跟在早苗身後的人。

  在飛機上的時候,青年始終猶豫著櫻見早苗提供給他的兩種方案。直到現在真實地面對其他家族成員陰寒的目光,他才意識到選擇第一種方案會有多大的風險。

  不敢再去面對,青年無聲撇開了目光。

  他已經頹了下去,走在他身前的少女卻挺直了腰板盛氣凌人:「需要我們做一下自我介紹嗎?」

  格萊德家族的首領臉色灰敗。

  什麼都不必說,遠在數萬公裡之外的櫻見早苗帶著證人和十二園丁趕到了他們格萊德家族和彭格列家族的約談現場,這就意味著她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彭格列家族的突然發難是有的放矢,他們一定已經對時間的發展有了充足的預見性。

  Chakemate.

  *

  格萊德家族伏誅,善後交接的工作也就無需早苗操心了。她把阿薩森給她的存儲卡交給彭格列的情報部門後就帶著指認格萊德家族的青年和珍妮、賽博離開了會議廳。

  走在路上,她給遠在日本的阿薩森報了信。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格萊德家族了。」

  電話那頭的阿薩森一愣,然後由衷地笑了:「恭喜您。」

  那份至關重要的存儲卡在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早苗不知道阿薩森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又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完成了對這張存儲卡的制作。

  但如今,所有的努力都得到回報了:「也恭喜你。」

  阿薩森看著自己手上全新的證件,釋然地笑了笑。咒術高專替他准備了新的身份,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是阿薩森了。那個在綜合拍賣會被販賣又被救走的阿薩森,大概也隨著格萊德家族的覆滅消失無蹤。

  他當年是為了櫻見早苗才冒死收集證據,如今都回饋給了他自己。

  掛斷了電話,早苗轉而問向青年:「你做好決定了嗎?」她神色冷淡地快步走在無人的走廊裡,愣是把腳下的一雙高跟鞋踩出了平底鞋的架勢。

  青年點頭:「我選第二種。」

  早苗的腳步停頓了下來,她暗暗松了口氣:「那我就不管你了。珍妮姐、賽博,他就交給你們了。」

  珍妮回應:「放心吧。」

  「你們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

  「首先要盡量核對出異能玫瑰被奪走的受害者名單。」盡管其中的絕大多數人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們的家屬或許還在等待他們回家。」

  三年五年,或許還有人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裡期待著他們的親屬能帶著異能玫瑰回家。

  賽博接上珍妮的話繼續到:「權杖之島送出的玫瑰,總該送到它們該到的地方。再無音訊的人,總該值得被該懷念他們的人懷念。」

  就像薔薇所寄托的寓意那樣,愛的思念永不停歇。

  權杖之島閉島那麼多年,或許真的到了該做出改變的時候了。

  早苗點了點頭,對他們的話保持沉默。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她不太想在這樣一個場合繼續下去。

  雖然只分開了短短幾個小時,但她現在無比地想念太宰治。想見他、想和他擁抱、想躲在他身後與世隔絕。

  「我想回去了。」

  珍妮和賽博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情緒倏然低落的少女,她低垂著腦袋,頭發垂落在臉頰兩側,劉海的陰影遮住了長長的睫毛,叫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但即使看不見,他們也依然能感覺到少女低落的情緒。

  珍妮伸手摸了摸少女的發頂柔聲安撫:「那就去見他吧。」

  從意大利飛往日本的航班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起飛了,錯過了這一班,早苗就只能等十個小時後的那一半飛機或者等彭格列從正常渠道申請各國領空的航線後起飛。

  無論哪一種都需要等很久。

  早苗抿了抿唇,踢掉了那雙為了讓她看起來很有氣勢卻十分礙事的高跟鞋:「我回去了。」

  看著走廊盡頭少女奔跑著遠去的背影,賽博長久的默然。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知道,櫻見早苗是屬於天空的自由小鳥,而他一生都會停留在權杖之島。困鎖在荊棘之地的薔薇,注定無法挽留振翅高飛的羽翼。

  彭格列總部絕大多數的地方都鋪有絨毛地毯,早苗光著腳跑到大門口倒也不怎麼費勁。路上她就已經聯系了彭格列的司機送她去機場,但停在大門口的卻是一輛囂張的蘭博基尼。

  早苗意外地停住了腳步。

  蘭博基尼的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露出了獄寺隼人那張精致卻寫滿了不耐煩的臉:「送你去機場。愣著干什麼?不著急了?」

  早苗這才如夢初醒般地鑽上了跑車的副駕駛座。

  「座位上是十代目給你准備的鞋子,趕緊穿上,別一天到晚讓十代目和裡包恩先生操心。」獄寺隼人的語氣雖然冷淡,還一副很嫌棄的樣子,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含糊。這輛造價昂貴的跑車以絕對對得起它身價的速度衝了出去。

  副駕駛座位上的早苗手忙腳亂地系好了安全帶,小臉泛白地抓緊了胸前的安全帶給自己一點心理慰藉。

  現在她想起來了,要論飆車技術,獄寺隼人大概是全彭格列上下當之無愧的NO.1。

  這下飛機是肯定趕得上了,就是她的人可能不會太好。

  這個時間點買票只剩頭等艙還有空位了,早苗一路跑進機場安檢的時候還接到了機場打來的航班確認電話和詢問她是否可以趕到機場上機的延機通知。

  過了安檢,早苗把臨時從家族成員那裡順來的電話交給了機場工作人員。

  坐上機場為她准備好的擺渡車,早苗松了口氣。

  這是她和太宰治分開後的第十五個小時,這趟航班落地日本東京的時間預計是十二個小時後,從東京趕到橫濱至少需要半個小時,算上路上零碎的時間,她再次見到太宰治的時候離他們分別大概會過去二十九個小時。

  人在脆弱的時候才會這麼迫切地想要見到誰。

  早苗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或許是對放過青年的自己不滿,或許是因為珍妮和賽博接下去要進行的工作太過沉重。她害怕了,所以歸心似箭,所以馬不停蹄地奔向她的港灣。

  經歷連續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早苗在飛機上不受控制地陷入了睡眠。機艙裡光線昏暗,只有空乘人員偶爾走動的身影。

  見少女長得乖巧可愛又不自覺地在睡夢中哆嗦了一下,空乘小姐貼心地替少女蓋上了一張薄毯。

  十二個小時後,飛機安穩地降落在了東京。日本已經是夜幕沉沉的深夜,早苗趁著夜色緊趕慢趕,終於在零點之前趕到了自己的公寓裡。她平復了幾下呼吸,伸手按響了門鈴。

  鈴聲響了數次,時針在分針和秒針的推動下即將指向十二點整,在那個瞬間到來之前,門開了。

  等待有多麼的熬人,見到的那一刻就有多麼的欣喜。早苗站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圈:「surprise!」

  「噠」的一聲,時針動了。

  六月十九日的零點,離家的小鳥奇跡般地飛過了一萬多公裡的直線距離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小鳥雀躍著、撲棱著翅膀飛到他懷裡:「我好想你啊!」

  度過了最開始幾秒鐘的驚喜,太宰治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抱著少女進門,甚至敷衍到用腳踹著關門也不願意松手的程度。

  「我也好想阿苗。」他把人放在了餐桌上,急不可耐地淺吻少女柔軟的嘴角和白皙的肩頸,「阿苗是特意回來給我送生日驚喜的嗎?」

  過去的幾年裡他從來不過生日,有時候他甚至會忘掉這一個特殊卻毫無意義的日子,但少女出現在門外的驚喜衝散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的生日。

  「咦?今天是阿治的生日嗎?」早苗一邊躲著少年過於熱情的啄吻一邊問道。

  空氣安靜了一秒。

  太宰治埋首在少女的肩頸處低低地笑了兩聲,他竟然也有犯這麼低級錯誤的時候。

  「阿苗怎麼連夜回來了?」

  「因為太想你了。」少女坦誠。

  她的目光真切、眼波流轉。

  人的真心是很難分辨的,但這對於太宰治來說卻不是難事。過於聰慧的神智讓人心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就因為看得分明,所以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少女的難能可貴。

  太宰治直視著少女明亮的雙眼,唇角的笑意繾綣難消:「怎麼說呢?這個答案我好像有點不是很滿意,但又好像非常滿意。不如阿苗替我看看?」

  他整個人松懈了下來,此前對少女的禁錮蕩然無存。

  早苗定定地看了他幾秒,伸手抓起太宰治的右手放在自己嘴邊「啊嗚」一口咬了上去。

  手腕裡跳動的脈搏鮮活又突出。

  他是真切的、是溫熱的、是她觸手可及的。

  眼角盈蓄的淚珠輪轉了一圈,月光照得水珠剔透晶瑩,最後珍珠跌落在少年的手背上消失不見,如同鮫人的淚珠溶於人類的體溫。她沒有哭聲也沒有說話,只有喉嚨裡溢出了幾聲壓抑不住的哽咽。

  太宰治保持著這個動作重新將少女攬入懷中,他的眸中清明一片,眼神柔軟:「謝謝你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宰:阿苗儀式感這麼強,她一定是回來給我過生日的!

  呆苗:QVQ?

  -

  小天使們520快樂~

  正好520呆苗千裡迢迢飛回去找宰宰黏嘰嘰了!


第68章 生日驚喜

  有人跋山涉水、飛越晨昏線,跨過數萬公裡的陸地與海洋來到他身邊。

  手腕內側被少女尖利的虎牙溫柔磨蹭著,偶爾會蹭過血管,然後輕輕松開。太宰治笑意直達眼底,鳶色的瞳光裡映入了少女低頭時隱約可見的側臉。

  他微微彎腰,同時用被少女抓住的右手捏著早苗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

  女孩覆著一層薄霧的紫色瞳孔裡傳達出了些許茫然的神情。

  就這這個姿勢,太宰治用拇指摩挲著少女因為長時間不曾補水而略顯干燥的嘴唇。他問:「路上很急?」

  「嗯。」早苗委屈地點頭。

  在感情上她一向是不介意把努力展現給人看的,付出了什麼、她就想得到什麼。為了太宰治舟車勞頓是她自願的,可到了這個人面前她就嬌氣地想被心疼:「可趕了,那趟航班我都是一路跑著趕上的。」

  「難怪這麼干。」太宰治文不對題。

  還沒等早苗理解其中深意,太宰治就低下頭來,陰影隨之傾斜。唇瓣被舌尖細致地描繪,早苗下意識地想躲避這樣過度羞.恥的親昵舉止卻被太宰治捏著下巴拉近距離舔.吻地更加親密。

  「阿治……」

  少年知道她要說什麼,於是誘哄著:「很快。」

  餐桌的高度正好彌補了兩人的身高差距,往常需要矮半個身子的太宰治現在只需要微微低頭就能和少女保持一個高度。

  他攬著早苗的腰微微向上用力。

  早苗被迫梗直了腰身迎合他。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感覺今天的阿治特別的黏人?是太高興了嗎?早苗迷迷糊糊地被少年抓著親昵,眼皮子開始上下打架。

  她說不出這是困還是意識模糊。

  最後才發現原來是氧氣逐漸被人奪走的無力。

  少年逐漸失了分寸,施加在她身上的重量讓早苗逐漸承受不住,最後幾乎是仰躺在了餐桌上。膝彎處膈在餐桌邊緣有些細微的疼痛感,早苗不自覺地晃了晃小腿。

  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早苗悄悄摸摸地試圖往下滑一些,但太宰治顯然是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很快就攬著腰把她抓了回去。

  「飯吃了嗎?」好在太宰治也不是那麼沒人性,饜足之後,他松開了對少女的桎梏。

  早苗一路奔波,當然沒空進食。於是她搖了搖頭。

  趁著太宰治去冰箱裡翻找食物的功夫,早苗撐著餐桌坐了起來。家裡的生活氣息很淡,客廳裡的擺件和她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

  早苗轉身去看太宰治翻冰箱:「阿治……冰箱裡該不會什麼也沒有吧?」

  最不幸的事莫過於一語成讖。

  本來太宰治不提還好,自從早苗意識到自己沒吃飯,飢餓感就一陣接一陣地讓她喘不過氣。

  「如果再找不到吃的……我就把你給了……」

  「阿苗要這樣說的話,我就不找了。」

  早苗絕望地重新躺倒在餐桌上,她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腦子裡開始想寫餿主意:「要不阿治你把我打暈了吧?暈了就不餓了。」

  少女這話說得凄慘,聽上去幽怨無比。

  太宰治低聲笑了笑,回房間拿了兩件外套。

  「要出去吃嗎?」早苗歪頭。

  「我怕被你吃掉呀。」

  「……阿治應該聽得出來我是在開玩笑吧?」

  凌晨後的深夜,早苗和太宰治的家附近早就已經漆黑一片。

  最近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約莫要走十分鐘的路。這段十分鐘的路對飢腸轆轆的早苗來說不亞於裡包恩對她的體術操.練程度。

  所以她一出門就耍起了無賴:「得了沒人背就動不了的病。」

  太宰治俯身背起早苗,嘴角還掛著笑意。他捏了捏早苗大腿上的軟.肉調侃:「我記得阿苗以前很怕我的。」

  早苗楞了一下。

  用怕其實不太准確,早苗那時候做什麼都瞻前顧後,再加上情竇初開的第一個人就是超Hard模式的攻略難度,所以才會顯得束手束腳。

  「反正現在不怕了。」早苗錮緊太宰治的脖子讓自己的身體更加貼向他,「現在我能在阿治身上作威作福!」

  「會有人這麼直白的當面說嗎?」

  「我。」少女理直氣壯。

  她晃蕩著穿過太宰治臂彎的一雙小腿悠閑且愜意。雖然夜風偏涼,但是兩個人相貼的體溫正好是合適的溫度。早苗眯著眼享受和太宰治在一起的閑暇時光,眼角余光瞥到了不遠處路邊亮著的燈牌。

  便利店到了。

  大概是真的餓狠了,少女一進門就點了一大碗關東煮狼吞虎咽。

  太宰治無事可做,所以支著下巴欣賞早苗的吃相。

  咽下一口軟糯的年糕福袋,早苗終於緩過了勁:「你這樣盯著我吃不下……」

  「怎麼會呢?」太宰治笑眯眯地反問,「阿苗剛才就吃得很開心啊。」

  拗不過他,早苗只好默默地轉回來盯著關東煮發呆。

  「真的吃不下的話,我來喂阿苗怎麼樣?」

  「我拒絕——」

  眼見少女飽餐一頓,太宰治施施然地討要了起來:「阿苗會送我生日禮物的吧?」

  ……早苗沉默了一瞬。

  說實話,因為一回來就被少年黏黏糊糊地按著親了個昏天暗地,之後又處於一種餓到隨時會昏厥過去的狀態,早苗真的已經把今天是太宰治生日這件事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但實話是絕對不能說的。

  「當然啊!」為了不顯心虛,早苗說話的音量陡然變大,一不小心引起了店員的側目。

  少女立刻灰溜溜地低頭。

  她伸手拽了拽少年的衣擺小聲討饒:「睡醒了就有!」

  這是累了。太宰治笑意更深。

  「那我就等著了?」

  *

  珍妮和賽博帶著核對好的受害者名單回到權杖之島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青年雖然在權杖之島附近徘徊數年,可上島還是第一次,入目綿延不絕的薔薇花海令他瞠目。

  不過他不敢東張西望,老實地跟在了珍妮和賽博的身後。

  大致的情況珍妮一早就彙報給了拜倫先生,現在留在島內的十二園丁也都已經了解了情況。

  他們很快就會做出變動了。

  島內現在可以送出的異能玫瑰不多,尤其是一向稀少的療愈玫瑰。但花的空白可以慢慢填補,他們的薔薇之行在一周後就要開始了。

  由珍妮開始,十二園丁會依次出島去往不同的受害者家庭。

  而從格萊德家族叛變出來的這個青年則會全程跟隨,親眼去見證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裡,那些始終等待著親人歸去的人們。

  「你最好祈禱那些親屬的慟哭和怨恨會成為你的噩夢。」珍妮微笑著冷聲警告青年,「如果不是那樣,那麼很遺憾,我將會成為你一生的噩夢。」

  看著女人冷漠的眼神,青年終於意識到權杖之島也並非安穩之地。

  但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

  格萊德家族瓦解,早苗對武裝偵探社的委托也就正式結束了。

  這樁委托的佣金不少,早苗打款的當日偵探社終於迎來了社員們日思夜想的空調。眾人的歡呼聲不禁讓早苗沉思。

  武裝偵探社……經濟真的很拮據嗎?

  面對少女質疑的眼神,國木田獨步扶了扶略微有些下滑的眼鏡。

  他只是不想慣著這群無病呻吟的人而已。但是這話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說,所以國木田並沒有對此作出解釋。

  少女的表情瞬間充滿了憐憫之意。

  ……總感覺以後也解釋不清了。

  自從太宰治來了武裝偵探社之後他這種無奈的狀態就好像頻繁的出現,簡直讓人心累到窒息。

  「偵探社平時都接什麼樣的委托?」早苗好奇地看著無所事事趴在桌子睡懶覺的偵探社活招牌江戶川亂步。

  據說這位名偵探先生掌握著一眼就能看穿事件真相的異能力,不過早苗來偵探社那麼久了,還從來沒親眼見過。

  不僅如此,武裝偵探社的大家好像平時都不怎麼會動用異能力。

  雖然太宰治本身就是異能力者,但是對早苗來說,異能力仍舊是十分新奇的。

  被世界基石所承認的三種力量體系裡,異能力是她唯一不能掌握的一種力量。

  而且和可以用火焰量和咒力量泛用的火焰與咒術不同,異能力是完全無規律無泛用的一種力量體系。甚至連大的類別都很難區分出來。

  如果沒有什麼克制的話,太宰治的異能力「人間失格」在異能力的領域豈不是相當於無敵了?

  早苗托著腮觀察著偵探社辦公室裡的眾人,略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不然還是加入東京都立咒術高專吧?

  她這樣每天無所事事地閑著也未免太無聊了。

  向來說風就是雨的早苗立刻行動了起來,她習慣性地想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手機來,在掏空數次後才姍姍意識到,她還沒買新手機。

  少女眼神幽幽地飄向了正在工作的某人。

  出爾反爾!她都已經給他准備好了生日驚喜,為什麼這個人還沒想起來她的新手機!

  然而被她灼熱視線盯梢的某人卻好像五感盡失了一般毫無所察。

  時間接近她和偵探社的眾人約定好的驚喜時刻,早苗只好撇著嘴暫時放下了她的小心思。

  畢竟在早苗的觀念裡,生日就該熱熱鬧鬧地過。

  如果連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都沒人一起慶祝的話,那也太可憐了。

  和已經就位了的偵探社社員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早苗胸有成竹。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小情侶就是喜歡講一些沒有用的屁話(bushi)

  但如果和宰宰講屁話就會覺得兩個人是在扮演笨蛋情侶很有趣

  如果對像換成別的誰的話就會感覺真的是笨蛋情侶了xd(絕對沒有內涵!拒絕猜測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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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1也快樂!


第69章 終將美滿

  在認識早苗之前,太宰治從來不是一個有儀式感的人。無論是過節還是生日,該工作的時候工作、該休息的時候休息,從不耽誤。

  他上一次想起生日大概還是剛認識阪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的那一年,如果後來沒有發生Mimic事件的話,他應該會以生日為由拉著新個人陪他胡鬧。

  可惜沒有如果。

  同事和早苗之間的小動作他一早就明晰,只是有些時候裝糊塗反而會更合適。太宰治藏起了眼底的笑意。

  接近下班時間,就連准備驚喜的眾人都已經等得稍微有些不耐煩了。作為被送驚喜的目標,太宰治反而氣定神閑、不疾不徐。

  因為是在室內,太宰治的茶色長風衣外套並沒有穿在身上而是掛在了衣架上。身上穿著的白色襯衫袖口的紐扣是解開的狀態,或許是因為這樣會妨礙到手上的動作,袖口被向上挽了半圈,露出他勁瘦的腕骨和手腕上明顯的青筋。

  早苗無疑是地咽了一口唾沫。

  總感覺太宰治身上奇奇怪怪的地方看上去都很——可口。

  咦?早苗突然眨了眨眼睛。

  不對勁,他的繃帶呢!

  還沒等她繼續思考這個問題,約定好的驚喜時間就到了。顧不上謎之失蹤的繃帶,早苗跟著眾人一起掏出早就准備好的小禮炮衝太宰治臉上招呼。

  「Happy birthday!」

  小禮炮裡裝的是各色的彩帶。

  彩帶自上而下的飄落,大部分都懟在了太宰治的身上,只有一個小禮炮出現了意外。

  太宰治的目光落到了手忙腳亂的少女身上。

  她手上的小禮炮不知道因為什麼並沒有按正常情況炸開少女滿臉疑惑地拍了拍炮.口,仍然不見動靜,於是她把小禮炮調轉了一個方向,試圖看一眼炮.口裡面的情況。

  好巧不巧,早苗剛湊近炮.口,小禮炮「砰」的一聲,炸了。

  「噗。」太宰治沒忍住。

  少女滿臉都是受到驚嚇了的懵比,噴在她臉上的彩帶大部分都自然墜落。只有偶然零星的幾片分別留在了少女的發間。她不舒服地甩了甩頭發,像只被人惡作劇了之後抖毛的小鳥。

  聽到他的笑聲,早苗鼓起臉:「你笑我!」

  「嗯。」太宰治點頭認罪。

  「你居然笑我!」指責的語氣進一步加強。

  太宰治伸手替早苗搞下了幾片彩帶,眼角眉梢都掛著笑,「嗯。我錯了,因為阿苗太可愛了,所以沒忍住。」

  絕殺。一句話堵住了少女所有的說辭。

  偵探社眾人嘆為觀止,尤其是谷崎潤一郎。他看上去很想立刻拜太宰治為師。

  小意外過去,國木田把少女准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交到了早苗手上,那是一個方形的盒子。

  早苗接過盒子,清了清嗓子,對太宰治說:「咳。由於這一年裡,太宰治小朋友有了新的工作、認識了新的朋友,幫助弱小、友愛同事……」

  從偵探社眾人的表情裡得知,他們可能不太認同這一點。

  「總而言之,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大家聚在一起。」早苗把盒子遞到了太宰治眼前,「祝你生日快樂。」

  「這是獎勵。」

  少女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一隊很漂亮的月牙。

  太宰治看在眼裡,伸手去接盒子。襯衫的袖口因為他的動作而向上提溜了一截,早苗眼角的余光無意間瞥到了太宰治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戴著一只手表。

  長得和她要送的那只表一模一樣。

  ……好像有哪裡不對。

  但太宰治已經順著她的手打開了方形盒子,早苗呆滯地看著靜靜躺在盒子裡的物體,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來。

  那是一部嶄新的智能機。

  「在過去的一年裡,早苗小朋友懲奸除惡、救死扶傷、伸張正義,最重要的是回到了太宰治小朋友的身邊,所以……」太宰治笑著把方形的禮物盒推了回去,「特此鼓勵。」

  鼓勵你踏過萬水千山,終會與我同行。

  雖然這段劇情發展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期,但偵探社的眾人仍舊很給面子地造作起了氣氛。主角嘛,不重要熱鬧就行了,重在參與、重在參與。

  太宰治被人催促著趕緊切蛋糕,早苗定的蛋糕是高級貨,他們幾個從下午就開始眼饞了。

  三層的大蛋糕足夠偵探社上上下下地分了。

  「最上面那顆草莓是名偵探大人的!」

  「……直美,奶油好像是用來吃的。」

  「嗯?哥哥大人說什麼呢?」

  早苗研究著自己的新手機,慢慢悠悠地蹭到了太宰治身邊。她多年不用智能機,一下子還有些不習慣。手機屏幕上有個很陌生的軟件:「這是什麼?」

  太宰治垂眼:「阿苗點開試試?」

  少女立刻按了下去,軟件打開後是平平無奇的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使用說明和按鈕,早苗疑惑。

  這個軟件是太宰治單獨給早苗設置的,他點開自己的手機屏幕給少女看。屏幕上立刻顯示出了一紅一綠新個點,和數不清的縱線和橫線。

  「定位?」早苗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看來是真的很介意她上次被格萊德家族的成員抓走。

  「只有阿苗打開這個軟件的時候才會自動連接我這邊的軟件。」太宰治在他那邊操作了新下,早苗手機上的軟件就立刻關閉,「我可是很尊重阿苗的隱私的哦?」

  也是直到現在早苗才反應過來,智能機沒有了傳統手機的按鍵,好像設不了快捷撥號了。

  難怪太宰治會費心做這個軟件。

  早苗看著他一身矜貴的派頭,捏著手機問道:「那是不是只要我一打開軟件你就能收到我的定位?」

  太宰治直覺少女的明知故問反常,一定還有後話在等著,所以他挑眉等待:「對。」

  「那我能用這個軟件給你發消息嗎?」

  「可以,雙擊就會彈出輸入法。我這邊都能同步收到。」

  「那……」早苗再一次點開了這個軟件,低垂著眼瞼,耳垂上暈染出了幾抹可疑的緋紅,「我想你了,是不是你也會知道?」

  周圍是偵探社的成員喧嘩吵鬧的聲音,早苗說這句話的時候每多吐出一個音節,頭就往下低了一份。此時此刻已經完全低下了頭,只留給太宰治了一個發頂和些許後腦瓜子。

  少女雖然鮮少說情話,但撩起人來也是真的要命。

  他頓了頓,然後略有些促狹笑意地開口:「最好不要用這個哦,不然我會誤會你在等我。」

  意思是只要她開了軟件說想她,阿治就會來嗎?

  「我更希望能和阿苗打視頻電話。」

  以來都是用翻蓋機沒打過,視頻電話的早苗一捂胸口,感覺智商受到了摩擦。她虛心請教:「還請太宰老師賜教。」

  「在那之前——」太宰治拖長了尾音太高了早苗的好奇心,「阿苗是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情話固然動聽,但其中暴露出的問題也不能忽視。如果早苗始終選擇維持現狀,和他形影不離,那怎麼會有「想」字一說。即便再熱愛自己棲息的枝頭,小鳥也是會在白天自由展翅的。

  早苗也沒打算瞞著太宰治。她點頭承認:「還是想當咒術師。」

  雖然可能會忙碌,可能會時不時地與太宰治分別。但至少這是一份有價值的工作,能幫助到不知名的某人,會讓早苗感到不那麼無聊,也不違背她除盡咒靈的初衷。

  她說過,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迎來一個美好的世界。

  正因為知道早苗的心願,太宰治才不會那麼意外。如果她會止步不前地停留在他身邊,那她也就不是櫻見早苗了。

  並盛、彭格列、米路費歐蕾、權杖之島都沒能留住她,或許將來的某一天裡,咒靈也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小鳥終其一生都會無拘無束地自由飛翔。累了就在枝頭停靠,醒了又會舒展羽翼,而他要做的,就是成為所有枝椏裡最適合她的那一枝。

  「我們要不要來比比看?」太宰治彎著眼角提議道。

  早苗好奇地扒拉他:「比什麼?」

  「就比……誰幫助到的人更多。」雖然幫助人並非他的初衷,但先是織田作之助的建議,後是早苗骨子裡的善良。如果說站在「好」的一方就可以獲得這樣的人生,他並不介意以此為目標去踐行。

  作為武裝偵探社社員的太宰治,和作為咒術師的櫻見早苗,究竟誰能幫助到更多的人。

  不知不覺間,偵探社的眾人將他們團團包圍。

  與謝野晶子端著一盤奶油招呼人:「開盤了開盤了,我賭小早苗會贏~」說著,她把一盤奶油都扣到了早苗臉上。

  少女被突然襲擊的滿臉茫然,鋪天蓋地的奶油就招呼了上來,糊得早苗措手不及。

  沒過多久少女就被偵探社的一群人糊成了奶油人,和她身邊衣著干淨整潔的太宰治形成鮮明的對比。

  江戶川亂步搖著頭,糊了一坨奶油在太宰治臉上。這坨奶油光榮地成為了第一且唯一:「太宰,看來你得反省反省了。」

  明明是偵探社的自己人,卻沒得到偵探社眾人的支持。

  誰看了不說一聲好家伙。

  偵探社這群人鬧騰歸鬧騰,辦公室的東西愣是一點沒髒。最後整個房間裡最大的垃圾大概就是太宰治和早苗新個人。蛋糕盒被國木田收走了。

  少女頂著一臉奶油欲哭無淚:「為什麼他們選我但是要糊我。」

  柿子要撿軟的捏。

  早苗和太宰治一對比,少女可不就是那個軟柿子嗎。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新聲,順手從桌子上抽了新張紙巾把自己臉上的一小塊奶油給擦干淨了。

  而同樣等待臉部清潔的早苗眼巴巴地看著他。

  「阿苗臉上可不是紙巾就能解決的程度了。」

  「……大意了,剛才應該還手的。」

  借著偵探社的洗手間洗好了臉,早苗毫不客氣地順手用太宰治的襯衫袖口擦水。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終於對太宰治此前的邀戰做出回應:「既然要比,是不是也該有點獎勵和懲罰?」

  「當然。」

  「如果我……」新個人異口同聲。

  十足的默契讓他們在對視一眼的短暫停頓後又繼續沒說完的話,依舊是一樣的起始,只是過程中的用詞有些差距。

  「如果我贏了,阿苗就要嫁給我。」

  「如果我贏了,阿治就要娶我。」

  幾年前彭格列與港口.黑手黨的聯姻最終沒能完成,但於他們而言,結果差的也不多。

  只是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干部成了武裝偵探社的太宰社員,彭格列的無聲薔薇櫻見早苗成了咒術屆聲名鵲起的新星。

  我們攜手走過長夜、跨越山海,最後在永恆的明光中迎來尾聲。

  少女在多年前的那個黑夜乘著月光和晚風而來,撞開了他過去十幾年人生裡所有的晦暗。

  是初見,更是此生不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猶豫了一下是把兩年後的劇情放進番外還是正文,最後覺得因為時間跨度太長了,所以還是當做番外好一些。

  感謝小天使們的一路陪伴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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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宰和呆苗的這個賭約,纏綿了兩年沒比出勝負

  敦來偵探社那年菲總開著白鯨來給宰宰送業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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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計的番外會有兩年後的宰苗、十年火箭筒番外和全員貓化只有呆苗一只鳥的番外

  如果大家有別的想看的番外可以提!能寫的我都會盡量滿足!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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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繃帶系扣

  兩年後, 橫濱河堤。

  白發的少年衣衫襤褸、氣息奄奄地趴在地上。偶爾還能聽見少年腹間傳來代表著飢餓的咕嚕聲。

  傍晚的夕陽余暉斜斜地在他身上,看好不可憐。

  早苗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少年的。

  當上咒術師之後她的活忙碌許多,不過因為身份上的特殊性, 早苗相比起別的咒術師會自由很多。至少她不會成為一個全年無休的卑微工人。

  剛結束一向任務,她就趁著空閑的假期回到橫濱。

  本來想先聯系阿治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沒能通阿治的電話。於是早苗只好先回到橫濱。因為時間已經過武裝偵探社的上班時間, 早苗才會沿著河算散步回家。

  看少年的這身衣服也不像是離家出走的小孩。

  早苗正想下去詢問少年是否需要幫助,就看見河流裡飄來奇怪的一雙腿。

  那條褲子和那雙鞋子看上去可疑地令人眼熟……早苗略微停頓腳步。

  少年卻在短暫的思考後就奮不顧身地躍進河中,雖然現在還是夏天, 但接近晚上的時候河水的溫度也還是偏低。等少年把落水的人從河裡救上來的時候已然是渾身濕漉漉的落水狗狀態。

  被撈上的人有著一頭黑發, 身上穿著茶色的長風衣外套,胸口還戴著價格不菲的波洛領結。無論怎麼看, 這個人都是那個早苗數個電話不接的太宰治本人。

  早苗眯起眼睛。

  太宰治似乎還沒有察覺到站在河堤上俯視著他和少年的早苗。

  直到國木田順著河流一路找來,青年本想對在工作中玩忽職守、一言不合就跳河的太宰治破口大罵,但在那之前,他看見對岸河堤上好整以暇看戲的少女。

  能治得太宰治的人不多,櫻見早苗就是其中之最。

  國木田獨步頓時平息。

  他扶扶自己的平光眼鏡, 心平氣和地喊對岸的太宰治:「太宰!知道在工作中隨便離開會給人添多大的麻煩嗎!」

  「國木田君今天意外得好說話呀?」太宰治有些意外,他刻意地左右張望著似乎是想找出國木田獨步反常的原因,「真是可疑。」

  盡管再可疑, 他也沒從風平浪靜的河面和荒無人煙的河岸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伏趴在地上的少年飢腸轆轆,肚子再一次發出勸告身體進食的聲音。

  國木田獨步下意識地看一眼河堤之上的少女, 只見早苗對他搖搖頭, 食指抵在唇間示意他不要出聲。

  早苗慢悠悠地背著手跟在覓食三人組的身後, 眼看著他們進一家專門售賣茶泡飯的餐廳。她思襯片刻,覺得這頓飯最後買單的人大概又會是國木田君。

  跟著三個人進餐廳,早苗施施然地在他們隔壁坐下來。

  在中島敦好奇地量著少女的時候, 早苗正捧著智能機給她一座之隔的某人發郵件。

  早在國木田沒控制住自己眼神往河堤上瞥的時候,太宰治就隱約猜到答案。他們三個人一路從河邊走過來,少女不躲不藏、大大方方地跟在他們後面,也就餓瘋的中島敦還毫無知覺。

  【阿治看到我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笑)】

  早苗這兩年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在高專學壞,偶爾在太宰治理虧的時候會突然的冒出一點腹黑的屬性來。

  【這不是看見阿苗太高興嘛~】

  明明相隔不足一米,兩個人卻仍然堅持使用郵件溝通。

  【阿苗吃過晚飯嗎?】

  【來之前吃過,五條老師請的客。】

  【這次能待多久?】

  【是長假!】

  早苗口中的長假一般都會長達一至兩個月。太宰治挑眉,終於沒忍住回頭。他手臂一伸,正好能夠到少女沒有靠近他這一邊的肩膀。

  他輕巧地一個用力,就在中島敦目瞪口呆地注視中將少女攬進自己的懷裡。

  什……什麼情況?

  然而被「強.搶」來的少女不喊也不鬧,順其自然地就把頭靠在太宰治的肩膀上。中島敦臉上的表情有點夢幻。

  就坐在太宰治另一邊的國木田一臉嫌棄。

  早苗本來不算陪著太宰治一起去抓老虎的。不過她也確實很久沒見偵探社的眾人,所以權衡之後還是跟著太宰治一起去工廠。

  當咒術師的這兩年早苗長很多見識,奇形怪狀的咒靈也見不少,但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在人和動物兩種物種間自由轉化的情況。這就是異能力嗎,真的太神奇。

  抱著對異能力的敬畏心,早苗戳戳昏睡在地板上的少年。

  這位名叫中島敦的少年雖然瘦骨嶙峋,但臉頰上卻還有一塊軟肉。

  「你算讓他也加入武裝偵探社嗎?」早苗抬頭問道。

  太宰治收起手上的完全自.殺手冊,他俯視著伏趴在地板上就睡著的少年和半蹲著准備起身的早苗,果斷地選擇自己香香軟軟的戀人。

  「我怎麼覺得自從小早苗去高專以後太宰你就越來越黏人?」黑暗中,穿著白襯衫和黑裙子的女性翩躚踱步而來,她的語氣揶揄著擠兌太宰治,卻對話中的另一位主角親昵十足:「小早苗隔這麼久才回來一趟,你不會又要獨占吧?」

  她是在內涵早苗上次回來的那一趟。

  高專鮮少會給早苗派高難任務,所以大多數時間早苗只會去半個月到一個月左右。唯獨上一次任務期間遇到點意外。

  任務本身並沒有什麼難度,除地方稍微有些偏遠會耗費一些時間在路上,其他方面本不應該消耗早苗太多的時間。但早苗在回程的路上正好遇上執行薔薇送返任務的三月瑪琪和四月艾珀。

  以及格萊德事件中的那個背叛者。

  早苗一直回避著薔薇送返,她怕自己承受不住受害者家屬傷痛的眼神。

  即使是特意地回避這件事,她也在無意中撞見,或許這就是機緣巧合。所以早苗臨時改變行程,和瑪琪、艾珀一起走一趟。

  因為改行程,早苗比預定的時間晚兩個月才回橫濱。

  而那段時間太宰治也正好因為偵探社的工作走不開,所以那次是兩人兩年間分別時間最長的一次。更因為早苗耽誤的時間太長,回橫濱只能呆兩天就要去執行高專分配的下一個任務。

  短短的兩天時間,除去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兩個人能相觸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

  於是太宰治做一個幼稚的舉動。

  他把自己身上的一截繃帶解開綁在早苗的手腕上,整整兩天,他去哪早苗就只能跟著去哪。

  偵探社裡他的工位旁甚至加一把椅子。

  要不是早苗拼死反抗,可能他連洗澡都想拉著早苗一起洗。

  「過分!」

  「砰」地一聲,太宰治手臂間垂下來的繃帶一直綿延著垂落到地上,屬於少女的那一段大概還留有余溫。

  太宰治對著禁閉地浴室門忍不住笑兩聲。

  「阿苗——」

  裡面的動靜明顯地停頓一瞬,緊接著是被悶在水霧間的聲音:「你不會一直等在門外吧?」

  「不可以嗎?」太宰治反問地理直氣壯。

  早苗捏緊手中的花灑,磨磨牙。阿治這樣好像變.態……

  不知道是不是和早苗有玄妙的心靈感應,「變.態」太宰治緊接著做出更變.態的發言:「阿苗應該知道這種程度的鎖是攔不住我的吧?」

  浴室門的磨砂玻璃立刻迎來一次花灑衝擊。

  「閉嘴!」

  再逗就過火。

  太宰治老實地消停下來,眉梢和嘴角的笑意卻始終無法壓制住。他心情很好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手腕間垂著的繃帶一直小幅度地晃蕩。

  大概是門口杵著一尊隨時有可能失控的太宰治,早苗這次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在泡澡上。等一切穿戴整齊,她拉開一條門縫,先把左手的手腕遞出去:「不准有意見,白天是阿治要工作所以才同意你綁我右手的。晚上該換你。」

  太宰治當然沒意見,他笑眯眯地重新替早苗綁上繃帶。

  這一次要比白天松垮許多,兩個人共同的家裡給他極大的安全感,再重新綁上繃帶也只不過是為偶爾的情.趣。

  更重要的是,雖然左手不是慣用手,但他也不是不能用。

  *

  想起這樁往事,早苗還有些尷尬。但太宰治面不改色地把與謝野晶子的話當做對他的誇獎並引以為榮。

  早苗捂臉:太丟臉。

  「嘛……看來小早苗這次應該會待很久。」亂步眯著眼睛晃晃悠悠地走進來,「不然這只小老虎也不會是太宰親自收拾。」

  和好久不見的眾人再次團聚,早苗心情愉快地和與謝野醫、直美擁抱一下。

  宮澤賢治本來順手跟著要小抱一下,結果某人反應迅速地拖走少女。

  「嘖。」眾人唾棄。

  早苗也跟著念:「小氣。」

  但緊接著,她又衝面對著的眾人笑一下,轉身環上青年的脖頸。這兩年太宰治越發高,早苗維持這個姿勢都需要墊著腳尖虛虛地墜在他身上。

  感受到如芒在背,早苗悄悄對太宰治咬耳朵:「最好的只給阿治。」

  幼稚鬼終於心滿意足。

  他抱著自己的大型洋娃娃將偵探社的眾人甩在身後,踏著明朗的月光離開。

  與謝野晶子直搖頭:「膩歪。」

  「羨慕——」

  「直美……你的手在做什麼?」

  國木田看一眼被扔在原地無人問津的老虎少年嘆口氣。

  行吧,又是他善後。

  作者有話要說:

  繃帶真的好澀……

  -

  以及敦君終於在大結局之後趕來了片場!

  會暫時把手頭上預計的番外寫完再寫大家想看的!筆芯芯!


第71章 自我交換

  十年火箭.炮, 意大利黑手黨波維諾家族代代相傳的武器。雖然十年火箭.炮的聲名在外,但這樣堪稱BUG一樣的武器,武裝偵探社的眾人本不應該接觸到的。

  是的, 本不應該。

  既然用了這個說辭, 那就一定是有人中招了。

  起因是環球旅游了兩年的沢田夫婦向來探望許久不見的乖女鵝早苗, 而她們動身前的最後一站又恰好是意大利。

  於是想要逃避工作的藍波說什麼也要吵著鬧著跟來橫濱看看他的童年好友。

  說是童年好友, 其實不夠准確。幼年藍波和小時候的早苗屬於整個交際圈食物鏈的最低端, 當然也包括小時候的沢田綱吉。只是沢田綱吉到底比藍波大, 又是早苗名義上的哥哥, 所以比藍波和早苗又小小的高了那麼一級。

  所以嚴格來說, 藍波和早苗之間是戰友情,又或者是食物鏈底端的惺惺相惜之情。總之不是那麼真摯的情感。

  但不管是什麼, 藍波需要的也只是一個名頭而已。

  坐上飛往東京的飛機, 藍波滿心都是對逃離了裡包恩大魔頭和近些年來愈發黑的黑兔子綱吉的喜悅。

  這是導致意外發生的第一步。

  以前太宰治給港口.黑手黨打工干活, 早苗從來不會在沢田奈奈面前多說一句和太宰治工作相關的話。但現在不一樣了。

  比起港口.黑手黨的工作, 武裝偵探社的這份工作不知道光明磊落了多少倍,所以早苗常常會通過郵件和沢田奈奈說些太宰治工作上的事情。

  這也就是導致了沢田奈奈打算來偵探社拜訪一下同時照顧了她家女鵝和女婿的偵探社社員們。

  尤其是那位國木田先生。

  這是導致意外發生的第二步。

  聽說太宰治的岳母要來, 武裝偵探社的眾人一早就做好了准備。不過他們也敏.感地注意到了少女的姓氏和她父母的姓氏並不相同。

  雖然早苗看上去並不介意, 但大家還是默契地閉口不提。

  下午的一點三十分, 沢田夫婦和藍波准時抵達了武裝偵探社。

  因為童年那段沒有同甘只有共苦的經歷,早苗和藍波對對方的黑歷史也是知根知底。好久不見的兩個人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相互挖苦一番以示親近。

  從前的藍波總能憑借著他耍無賴的本事略勝一籌, 但現在的早苗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笨嘴拙舌的早苗了。和野薔薇共事過多次且在太宰治的身邊耳濡目染多年的早苗已經今非昔比,三言兩語就能滿臉笑意地把藍波懟到啞口無言。

  這是導致意外發生的第三步,同時也是最後一步。

  等藍波哭著喊「要忍耐——忍不住了——」的時候, 早苗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已經晚了。

  她一直都覺得十年火箭.炮這個東西很邪.門,當它的炮.口對准你的時候,就算有再靈敏的身手也施展不開, 就好像被炮.口吸入了一般僵硬在原地。

  「……不會吧。」早苗一臉懵地看著將太宰治淹沒的粉紅色煙霧,心裡一半是手足無措,一半又隱隱有些期待見到十年後的太宰治會是什麼樣的。

  反正只有五分鐘,不看就錯過了!

  粉紅色的煙霧散盡,原地空無一人。

  ……早苗對著空地沉默了片刻。她怎麼能忘了呢。十年火箭.炮是隨機從無數個平行時空裡換一個十年後的太宰治過來,來的人不一定就是她的阿治。而在許許多多的平行時空裡,有那麼一個世界的太宰治,他跳.樓.自.殺了。

  死人是不會有十年後可以交換的。

  「藍波,這是忠告。」早苗面無表情地拎起十年火箭.炮扔到藍波身上,「帶上你的垃圾桶趕緊回意大利。」

  藍波醒著鼻涕朝奈奈媽媽哭訴:「媽媽——」

  還以為是在表演大變活人魔術的沢田奈奈安慰道:「藍波要乖哦,不可以打擾人家。」

  「……」

  這次不用他說,武裝偵探社的眾人也知道他又要忍不住了。

  這回眾人都有意識地躲避起了十年火箭.筒。

  但如果這種程度的退讓就能阻止事態失控,那沢田家當年也就不會深受其擾以至於需要裡包恩暴.力壓制了。

  十年火箭.炮作為一個炮筒,自然是需要彈藥的。波維諾家族世代都勵志於研究十年火箭.炮,前年的波維諾家族研究團隊就已經攻破了十年火箭.炮不易於攜帶的難題。

  十年火箭.炮的彈.藥就可以直接達成同樣的效果。

  當年沢田家光帶著沢田奈奈環球旅行前留給太宰治和早苗的那兩枚就是當年新研發出來的第一批彈.藥。

  於是接二連三的粉紅色煙霧在偵探社的辦公室裡炸開,逐漸擠滿了整個房間。

  *

  被十年火箭.炮瞄准的那個瞬間,太宰治其實是能躲開的。但他多少也對這種神奇的道具有些好奇心,於是沒有選擇躲開。

  十年後的今天是個烏雲密布的陰天。

  太宰治輕巧地從寫有「太宰治之墓」的墳.頭跳了下來,淡定地接受了自己在十年後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十年火箭.炮並不一定會交換自己那條時間線的自己,這一點太宰治一早就知道。

  如果這裡是他擁有早苗的世界,這塊碑上肯定不會刻得這麼簡單。

  看來這個世界的他已經如願以償,前往另一個世界了呀。

  有些遺憾沒能看到十年後的早苗,太宰治聳了聳肩,打算在這個荒無人煙的陵園裡隨便逛逛等待五分鐘結束。

  「……太宰先生?」身後突然傳來了低啞的聲音。

  等太宰治轉過身去,青年的瞳孔豎成了一條線:「真的是您!?」

  「呀。居然是敦嗎?」太宰治笑了笑,「一點小意外,很快就回去了。」

  不對。

  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太宰先生。敦停住了腳步。他握緊了垂落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壓抑著自己的衝動:「啊……祝您一路順風。」

  粉紅色的煙霧又一次包裹了他。太宰治閉上眼睛,須臾之間,他迎來了一個熟悉且溫暖的擁抱。

  「你終於回來了。」少女的聲音訴盡了委屈。

  他心裡大概清楚少女經歷了怎樣的五分鐘,所以他回抱了少女柔聲安慰:「我回來了。」

  然而回來了之後才發現偵探社裡亂成一團。

  時尚主編與謝野拎著不知道哪一年的名牌風衣外套挑眉對房間裡的混亂狀況表示嫌棄,穿著傳統布藝圍裙、戴著圍角帽的亂步一看就像是專業的甜點師,國木田手中捧了一束鮮嫩欲滴的花看上去正打算做什麼,宮澤賢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唯三沒有變的谷崎兄妹和中島敦抱團在一起瑟瑟發抖。

  「……看來經歷了一場大騷動啊。」

  早苗和太宰治同時將目光移向了試圖逃避責任的藍波身上。

  藍波:……現在回意大利還來得及嗎?

  *

  多年後的某一天晚上,太宰治正在按照早苗的指示更換床單就聽到陽台離傳來了「砰」的一聲。

  他抬眼望去,比初見時更年幼的少女咬牙切齒地站在煙霧裡,嘴裡還罵罵咧咧地喊著藍波的名字。

  很好。看來又是被十年火箭.炮坑了。

  太宰治已經很習慣面對這樣的場面了。他曾經很遺憾認識早苗太晚,沒能接觸到小時候的早苗。但這幾年他逐漸靠著被十年火箭.炮交換過來的各種早苗填補了這個遺憾。

  這次又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早苗。

  他抖了抖手中的床單:「建議幫個忙嗎?」

  小早苗覺得有些尷尬。眼前的這個長相俊俏的男人她並不認識,但這不妨礙她判斷出自己似乎正在這個男人的家裡。

  未來的她和這個超級好看的男人是什麼關系?

  抱著這樣的疑問,小早苗略顯拘謹地幫助男人換完了床單。

  「這個時候的阿苗還不認識我吧?」太宰治笑著明知故問,盡量偽裝出溫和無害的樣子。

  小早苗點了點頭。雖然她沒出聲,但太宰治依然從她眼裡看到了對自己的好奇。

  他笑了笑:「那我就先不告訴阿苗了。」

  ……她更好奇了。小早苗撇了撇嘴,沒有把自己的小埋怨宣之於口。

  太宰治看在眼裡,覺得這個時期的小早苗也很可愛。這種總是有點想反抗但最後關頭又慫住的小模樣真的太可愛了。

  估摸著少女應該快回去了,太宰治伸手揉了揉少女霧白色的腦袋:「好了,時間快到了,該把我的阿苗還給我了哦?」

  為什麼能那麼自然地這麼親昵啊!!!小早苗瞬間從臉紅到了脖頸。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時間過去了五分鐘,預想中的粉紅色煙霧卻沒有出現。

  小早苗捂臉:「一定是又出故障了,回去一定要揍藍波。」

  看來暫時是換不回來了。做出這個判斷,太宰治主動給看上去極度窘迫的少女台階下:「既然暫時回不去,要不要先准備洗漱一下呢?」

  因為害怕洗澡途中被換回去,小早苗只打算刷牙洗臉。

  為此她還鼓起勇氣向男人要了一套全新的用具。雖然情理上她知道她和十年後的自己是一個人,但她的心理上還不能接受和十年後的自己共用一套洗漱用品。

  「請問……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呢?」

  既然還要相處一段時間,她也不能總是「你啊你啊」的稱呼人家。這樣太不禮貌了,總得有個正經的稱呼才行。

  太宰治看著少女認真的神態,雙眼彎成了月牙:「就叫我「先生」吧。」

  涉世未深的小早苗沒有多想,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

  「好的,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被換十年前的呆苗拎著藍波:mdzz

  換過來的小早苗:他好帥!

  論顏控的自我修養


番外

第72章 全員貓化

  如果某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小鳥會是什麼樣的體驗?

  平平無奇的清早, 早苗從睡夢中醒來。她隱約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裡的她坐在巨大化的啾啾背上俯視著橫濱。

  從高處俯視地面的感覺很不錯,空氣也很新鮮。

  睡了一個好覺做了一個好夢, 早上起來感覺身體都輕盈了許多。

  輕薄的毯子下, 一只通體潔白軟羽的小鳥撐著翅膀站了起來。所幸她蓋的毯子不厚, 不然這麼小一只肥啾怕是連被窩都出不去了。

  早苗醒來後下意識地朝太宰治睡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本屬於青年的地方空無一人, 早苗試圖伸手去摸摸還有沒有余溫。

  「喵~」

  門外傳來了一聲貓叫。

  他們家什麼時候有貓了?早苗疑惑地望了過去。

  一只通體黑色的黑貓站在門口。

  ……為什麼這只貓看起來會這麼大只啊!早苗有點懵。她又抬眼看了四周, 發現周圍所有的物體好像都變大了。

  不對。是她變小了!

  雖然很扯, 但好像確實是這樣。

  早苗低頭想看看自己的手, 卻發現無論怎麼努力,她也無法將手伸到前面來。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黑貓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 輕輕一躍就跳上了床。床的震動引起了早苗的注意, 她受驚地跳了起來。

  不要過來啊——!

  「啾啾!」

  黑貓似乎看出了她的驚恐, 腳步略微停頓後轉身又跳了下去走出了房門。沒等早苗緩口氣, 黑貓又叼著什麼東西跑了進來。

  早苗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她經常隨身攜帶的小圓鏡。

  這是什麼意思……讓她照照鏡子嗎?

  早苗遲疑地留在原地。她不安地踩了踩床墊,突然發現JIO感有點不對勁。她低頭想看看自己的JIOJIO, 卻發現只能看見她圓滾滾的肚皮……

  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為什麼她的肚子那麼大!都看不見JIO了!而且有羽毛!

  正好這時黑貓叼著小圓鏡踱步到她身前停住, 然後一只爪子按著小圓鏡擺在她面前。

  心裡已經有點涼了的早苗戚戚然地望了過去, 不意外地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只圓滾滾的小肥啾。

  既然她變成了鳥,那這只黑貓該不會是——

  「啾?」「阿治?」

  黑貓見她接受了事實, 重新叼起小圓鏡放到了床頭櫃上才回應她:「喵。」「是我。」

  「啾啾啾!啾?」「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這樣!」

  「喵喵。」「不清楚。總之,先去偵探社看看吧。」

  聽從太宰治的意見,早苗下意識地想靠雙腿走路, 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她現在是鳥,她可以飛!

  白色的小肥啾努力地撲棱著翅膀,剛飛起五釐米就一頭栽進了薄毯裡。

  ……好吧, 看來飛起來也是需要練習的。

  由於早苗還不習慣用翅膀飛行,所以橫濱今天的大街上出現了一觀奇景——通體黑色的貓咪馱著一只白色的小肥啾堂而皇之地走在路邊。圓滾滾的小鳥挺著胸脯站在黑貓的背上,看上去威(ke)嚴(ai)的不得了。

  因為怕驚擾到兩只小可愛,路人不敢靠得太近,所以都默默地跟在一貓一鳥的後頭拿著手機拍照錄像。

  到武裝偵探社樓下的時候,早苗啾和太宰喵的後頭跟了一長串的隊伍。

  見兩只小可愛輕車熟路地上了樓,眾人失望地散去。

  原來是有主人的啊。

  *

  武裝偵探社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太宰喵和早苗啾坐著電梯抵達樓層,還沒走近辦公室就聽到裡面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嗷嗚——」

  「喵!」

  這令人熟悉且不安的聲音……

  順著半開的門縫,太宰喵馱著早苗啾擠了進去。

  門內的世界果然沒辜負他們的猜測,五顏六色的貓蹲守在裡面,其中還夾雜著一只被狸花欺壓著的小老虎。

  這是什麼糟糕的畫面。

  太宰喵歪頭:「喵?」

  一只戴著眼鏡的金漸層探頭:「喵。」

  好了,不用問了,這肯定是國木田。那只狸花一定是亂步。剩下的……睡覺的銀漸層應該是賢治,站在被欺壓著的小老虎身邊逗弄他的卷耳貓是與謝野無疑了,膩在一起舔毛的大橘和藍貓一定是谷崎兄妹。

  話說舔毛不是貓咪認小弟的行為嗎?為什麼被舔的是大橘啊!

  看到太宰喵馱著早苗啾進來,偵探社的貓貓們圍了上來。

  小老虎難耐地磨了磨爪子:「喵……」「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早苗小姐就會覺得特別餓……」

  ……

  此時此刻被八只貓貓包圍的早苗啾終於想起來了一件事——小鳥在貓科動物的食譜裡。

  早苗啾踉蹌了一步,爪子一滑就圓潤地從太宰喵身上滾了下來。

  感覺到自己背上呆頭鳥掉了下去,太宰喵優雅地轉了過來。他的一身黑色皮毛油光水滑,鳶色的貓眼緊緊盯著小小的早苗啾,看上去矜貴自持。

  但這只是看上去。

  早苗啾用她的小命發誓,她聽到咕嚕聲了。

  「喵。」「阿苗,你去躲起來。」

  清晰地感受到了腹中的飢餓感和貓咪的天性在逐漸影響他的神智,太宰喵冷靜地強.迫自己不去看早苗啾。看其他貓貓的反應,他似乎是受影響最嚴重的一個。

  是因為他本身就很渴望早苗,所以這時候的食欲才會這麼膨脹嗎?

  事態緊急,亂步喵來不及阻止,自己的零食庫存就被偵探社的眾貓貓緊急征用了。他們越看早苗啾就越餓,再不吃點東西,可能早苗啾就沒有明天了。

  躲在沙發底下瑟瑟發抖的早苗啾縮成了一個團子。

  「喵喵。」「阿苗,沒事了,可以出來了。」

  將信將疑的早苗啾試探性地伸出了一只爪子,確認沒有貓貓對她有非分之想後,早苗啾又探出了一只翅膀,然後就這麼側著擠了出去。由於用力過猛,她把自己從沙發縫縫裡「拔」出來的時候沒穩住身體,咕嚕咕嚕轉著圈撞上了一只貓爪。

  正好就是太宰喵。

  危機解除。

  早苗啾扇動著翅膀以一種螺旋槳直升機上升式的飛法飛到了太宰喵的腦袋上坐穩。

  他剛一坐穩,偵探社的一張窗玻璃就應聲而碎。

  貓貓們抬頭去看。一只長相怪異的大鳥懸停在窗外。它看上去很想進來。但它的體型並不足以讓他通過這個窗口。

  早苗曾見過這只大鳥。它和伏黑惠的鵺長得一模一樣。

  這麼說來……

  就如同早苗啾的猜想一般,大鳥換了一個方向懸停,將其中一側的翅膀伸進了窗戶。以此為橋梁,鳥背上陸陸續續跳進來了四只貓。

  打頭陣的是一只戴著黑色墨鏡的歡脫白貓,緊跟著的是一只有著虎斑紋路的粉色小老虎,之後跳進來的是一只略顯高傲的無毛貓。

  最後跳進來的黑色貓貓和太宰喵很像,只是身上的毛偏卷,而且眼睛的顏色也和太宰喵的瞳色不同。

  早苗啾用小翅膀拍了拍自己。這組合、這搭配、這即視感,問都不用問她就知道這是誰了。

  全員落地後,黑色卷毛貓貓衝著窗外的大鳥「喵」了一聲,大鳥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這一幕,早苗啾不禁有點疑惑。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伏黑惠在召喚式神的時候應該是需要做手勢結印的。他是怎麼用貓爪結印的呢?

  這個問題早苗啾沒敢問,她怕這一批貓貓看到她也餓了。

  戴著墨鏡的白色貓貓非常自來熟,他看上去對自己的貓咪身份接受良好。一上來就衝著這個房間裡唯一的一只小鳥來了一個貓撲。

  「啾!」「救救小鳥!」

  太宰喵反應迅速地躲開了五條喵的貓撲。

  在高專被五條悟欺負慣了的早苗突然想起一件事。現在大家都是貓了,再厲害也都是一個層面的了。

  武裝偵探社這裡有八只貓,對面高專只有四只。打起來他們穩贏啊!

  這麼一想,早苗啾又不慫了。

  她努力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脯使自己看上去更威嚴一點:「啾啾!」「你們怎麼來了!」

  「嗷嗚。」「五條老師說來玩……不,是來看看你的匣兵器。」代替五條喵做出答復的是粉色的虎杖小老虎。

  ……絕對不只是看看而已吧。!

  從沒有人見過粉色的老虎!

  偵探社眾貓貓好奇地把中島虎擠兌到虎杖虎面前,然後迅速地將兩只老虎圍了起來。

  伏黑喵和野薔薇喵對視了一眼,迅速融入了這群有點損的貓貓群體。

  太親切了。

  或許這就是損友吧!

  這邊是歡聲笑語的貓貓交流會,那頭的太宰喵和五條喵還在進行早苗啾保衛戰。在求生欲的怒火的雙重壓力之下,早苗啾她——她飛起來了!

  凌空俯視著地上一群愚蠢的貓科動物,早苗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特別帥。

  就在她自我陶醉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電梯到樓層的「叮咚」提示聲和漸漸靠近辦公室的腳步聲。

  是有人來了嗎?

  辦公室裡的一群貓貓同時盯視著門口伺機而動。

  如果進來的是普通人,他們這一大群貓貓加上兩只小老虎和一只啾不躲好可能會有點嚇人。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了。

  衣著一絲不苟的福澤社長走了進來。

  他看到了地上一群抬頭望著他的貓咪,神色平靜地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社長你退什麼!不對!為什麼社長沒有變成貓貓!

  福澤諭吉對著門板冷靜了兩秒,再次推門而入。這次他的動作有力了許多,也迅速了許多。

  很好,還是九只貓和兩只老虎。他沒眼花。

  就在貓貓們和社長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早苗啾晃晃悠悠地飄落在了社長的肩頭。

  她的救星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社長內心:狂喜

  -

  寫到最後一段的時候突然感覺在寫玩pm

  【野生的五條貓貓出現了!】

  【五條貓貓使用了撞擊!】

  早苗啾:太宰喵!快躲開!

  【太宰貓貓躲開了此次攻擊。】

  破案了!呆苗才是訓練家!

  -

  總覺得這張要素過多了

  敦君和虎子可以合唱一首兩只老虎(bushi)


第73章 姻緣宣誓

  事情還要從兩年前早苗和太宰治的那個賭.約說起。

  早苗和太宰治作為身邊親友圈裡唯一一對戀人, 他們兩個人的婚事也一直受到眾人的關心。

  偏偏這兩個當事人把婚事和賭.約捆綁在了一起,以至於兩年過去了,他們依然還是只能以未婚戀人的身份示人。

  他們不急, 周圍的人倒是挺急的。

  得知了這一情況的多方勢力選擇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讓世界和平, 紛紛趕來了橫濱這座充滿了包容性的城市。

  對此, 港口.黑手黨表示——也算我們一份!

  太宰治這樣行走的不安定分子有人願意收了他的神通, 森先生由衷地想給櫻見早苗添上一份賀禮。

  彭格列剛到橫濱的時候, 早苗覺得還行, 阿綱至少會控制這群氣像災害。

  米路費歐蕾到橫濱的時候, 早苗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白蘭還要顧忌著復仇者監獄對他的監視。

  加百羅涅到達橫濱的時候,早苗沒有多想, 因為她相信有羅馬裡歐跟著的迪諾是個有分寸感的人。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一二年級學生抵達橫濱的時候, 早苗很欣慰, 在咒術高專裡通常都是學生比較穩重。

  權杖之島的代表珍妮與艾珀前往橫濱的時候, 早苗甚至感覺到高興,這兩位和她的感情最深厚。

  最後聽說高專的老師來了橫濱, 早苗連夜就想扛著新干線跑路。

  「嘛嘛——別這樣嘛早苗, 我也是作為你的老師來送上真誠祝福的。」某無良帶教老師如此發言。說這話的時候他敞著胳膊霸占了大半個沙發, 擠得一旁的七海建人只能收著胳膊。

  早苗面無表情地問:「有多真誠?」

  「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東西。」或多或少教了早苗兩年,五條悟非常清楚她這位學生的弱點。他用著循循善誘的語氣引誘著少女的好奇心:「這可是連我都覺得很稀罕的寶貝哦!」

  而被他引.誘著的少女果然沒辦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七海建人有些無奈地嘆氣。

  這一招五條悟用了兩年, 至今依然見效。櫻見早苗這孩子雖然祓除咒靈越來越熟練了,但到底是不怎麼聰明。

  如果早苗能聽到七海建人的心聲,她大概會給自己辯駁一句。

  她其實知道五條悟多半是誆騙她的, 但是知道和好奇是兩回事,再說了……萬一呢?

  嗯。果然還是不太聰明。

  七海建人從少女的眼神中確認了這一點。

  早苗這邊的親屬團來得轟轟烈烈,太宰治那邊倒是來了一隊在他們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客人。

  菲茲傑拉德帶著「組合」的成員浩浩蕩蕩大搖大擺地進了橫濱。

  一直嚴密監視著菲茲傑拉德的異能特務科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 然而就在他們打算商量對策的時候,一封來自「組合」的郵件遞進了異能特務科的通訊系統。

  「組合」:來參加個婚禮。

  阪口安吾扶了扶他的圓片眼鏡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要和彭格列的櫻見早苗結婚這件事,雖然異能特務科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收到邀請,但他們每一個卻都密切關注著這場婚禮。

  畢竟這裡雲集世界範圍內大半的危險人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炸掉橫濱……

  於是最後「組合」收到了這樣一封回件。

  「異能特務科」:持續關注著。

  這就是妥協了的意思。

  阪口安吾說異能特務科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收到婚禮邀請這件事,其實是錯誤的。雖然太宰治沒有邀請,但種田長官收到了一封來自早苗的邀請函。

  在早苗看來,武裝偵探社的這份工作很好。體面!自由!同事也很友善。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她由衷地感謝種田長官當年給太宰治指了這麼一條路。

  出走港口.黑手黨的那年,她和太宰治幾乎形影不離。兩個人一起從天南走到海北,從白天走至黑夜,從盛夏走進嚴冬。那是她們最親昵卻又最不親密的日子,兩個沒有大方向的人攙扶著前行,交心又不交心。

  她突然發現她和太宰治的這段經歷好像都是以兩年為單位的。

  兩年又兩年。

  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看著從意大利運來的訂制婚紗,早苗還有點恍惚。

  「阿苗。」沢田奈奈向她招了招手,笑容一如早苗當年第一次見到她時溫暖。很奇怪,奈奈媽媽好像永遠不會老去一樣。在她心裡,她永遠都是那個把她從路邊撿回去的樣子。

  在沢田奈奈的幫助下,早苗穿上了婚紗。

  今天到場的人很多,為了保護沢田奈奈,庫洛姆會全程跟隨她並為沢田奈奈覆蓋幻術。

  牽引早苗前往婚禮殿堂的任務自然是由沢田家光來擔任的。

  會場裡那麼多人,早苗說不定是對這場婚禮最沒概念的那一個。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自己在做夢,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好像踩不到實地一樣。就連走廊裡亮著的微弱壁燈都讓她覺得有些炫目。

  「不管什麼時候,沢田家永遠為你留著門,阿苗。」不是彭格列,是沢田家。

  彭格列終有一日會傳承下去,就像他不再是門外顧問的首領一樣,彭格列也早晚有一天不再會是沢田綱吉做主。

  但沢田家永遠不會變。

  並盛町的那座小房子永遠會是櫻見早苗最後的避風港。

  早苗怔愣地看著高她許多的沢田家光,突然有了一點儀式感。一種明明隨時還能見到,卻好像要起航去遠方的不舍。

  「家光爸爸。」早苗挽緊了沢田家光的手臂,「謝謝。」

  *

  通往禮會的厚重大門被人打卡,瞬間暗下來的光線讓早苗不適地輕閉了一下眼睛。隨後她透過吊頂了的燈球終於看清了在台前等著她的青年。

  青年穿著極少穿的白色西裝,挺拔俊朗地站在那裡。

  早苗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他已經是一個男人了。

  從沢田家光的手裡將即將真正屬於他了的少女接走,太宰治難得收起了他平日裡輕佻的模樣。他鄭重地將挽著少女向沢田家光點頭示意。

  不遠處代表著港口.黑手黨前來的尾崎紅葉唏噓了一番。

  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可沒讓首領這麼安心過。

  經過高專那一桌的時候,早苗隱約還聽見了野薔薇在和虎杖悠仁討論她這一身婚紗是不是純手工制作的。

  不過早苗現在沒有那個空余的神思來回答她了。

  和太宰治每往前走一步,早苗就多緊張一分。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好像又覺得她還沒有准備好。

  「阿苗。」察覺到了少女的情緒,太宰治和她講起了悄悄話:「抓我這麼緊,是怕我消失不見嗎?」

  換作是平時,早苗應該已經訕訕地收回手裝作若無其事了。

  但她今天突然不想這麼做了:「我緊張。」

  短短一段路很快就走到了底。眾目睽睽之下,太宰治貼近少女的側臉:「跟我在一起會讓阿苗這麼緊張嗎?看來我要反思一下了。」

  「不是……」早苗小聲辯解。

  少女今天盛裝打扮,連口紅都比平日裡要艷上幾個度。過去常常披散著的霧白色長發今天被高高挽起,只余留幾縷散落在少女的側臉。

  從太宰治的角度看下去,會發現塗抹了口紅的嘴唇格外吸引他的視線。

  雖然有點不合規矩,但……

  在司儀國木田「還沒到那個步驟!」的怒吼聲中,太宰治低下頭親吻了他的新娘。

  觀眾席瞬間傳來了一片「哇哦」的怪叫聲和此起彼伏的掌聲。

  就連第一反應是太宰這家伙又搞什麼么蛾子的國木田獨步在看到擁吻在一起的兩個人也都忍不住無奈地笑了。

  也是,司儀都不正經請一個的兩個人,怎麼會乖乖按照婚禮流程來走。

  想通了這麼一點,國木田難得地將計劃拋之腦後:「請兩位新人宣誓。」

  千篇一律的宣誓詞有什麼意思,要聽就要聽兩人現場版的真情實感。這才叫不按流程,這才叫放飛!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節奏,早苗忍不住笑。

  她率先接過國木田遞過來的話筒,雙眼直視著身前這個即將與她約定終身的男人:「我在這裡向你許一個死生不棄的願望。」

  少女的婚紗在燈光的照耀下細閃著碎光。

  太宰治答應得輕快:「榮幸之至。」

  雖然開口的人是早苗,最後宣誓的人卻是他。

  比起任何言語上的宣誓,他更傾向於之間憑少女的情緒來確定他所想要的情感。在共同消散靈魂之前,誰都不能阻礙他們相擁,她自己不可以,死亡不也不可以,他更不可以。

  彼此交換了戒指,早苗趁著套戒指的時候壓低了聲音:「我對最後的這枚【書】之指環下了約束。」

  太宰治停頓了一下。他顯然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書】永遠會給我們一個完美結局。」

  就像可以讀檔存檔的破解版游戲,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是Happy Ending.

  這是我對你宣誓。

  作者有話要說:

  熬夜熬的我人傻掉了


第74章 保護幼苗

  橫濱這座城市, 大街小巷錯綜復雜。黑暗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滋生,吞噬著陰影。

  在這樣一個地方如果出現了一名年幼的女孩,無疑是會被很多人盯上的。

  而六歲的早苗就出現在了這裡。

  女孩看上去很茫然, 手裡還捧著剛買的焦糖布丁在拆。她穿著粉色的公主裙, 腳上踩著干淨光潔的小皮鞋, 像是被人突然扔到了這裡。

  「這是哪兒……?」小早苗環顧四周, 沒從街景裡看出半點熟悉感來。

  她邁著小短腿往外走了兩步。

  因為櫻見夫婦當年在【書】上對她下了規則保護, 所以早苗從小到大的運氣一直都很好。即使身處危險之地, 也總能遇到幫助她的人。

  就比如現在。

  港口.黑手黨的「禍犬」芥川龍之介向來不是什麼富有同情心的人。如果是他在路邊看到了被群狼環伺的小早苗, 他一定不會——

  一定不會……

  一定會帶回港口.黑手黨的。

  感覺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他……

  最重要的是, 這小孩長得實在是太像太宰先生的妻子了。他雖然不怎麼看得上櫻見早苗,但至少也會保護太宰先生的女兒。

  應該是太宰先生的女兒吧……?

  女孩霧白色的頭發才到肩部, 略顯深藍的霧紫色瞳孔和櫻見早苗幾乎如出一轍。

  不過太宰先生和櫻見早苗不是才結婚半年嗎?這個顧慮只在芥川龍之介的腦海裡停留了一瞬就迅速地被拋之腦後了。不愧是太宰先生!

  不要在奇怪的地方崇拜啊!

  「嗯?」

  「偶然」路過的森鷗外倒退了兩步:「這可真是一個意外之喜啊。」

  小早苗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中原中也跟在後面直搖頭:「你怎麼能帶回來呢。」不知道首領的愛好嗎!雖然沒有什麼不好……但……

  一想到青花魚的煩人程度和首領對可愛「小女孩」的執著, 中原中也就覺得自己頭又大了。

  被這麼提醒, 芥川龍之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他亡羊補牢地給太宰治發了封郵件。

  武裝偵探社裡, 太宰治正把國木田分配給他的文書工作搬運到敦的桌子上。就在敦忍無可忍將要吐槽太宰治的時候,太宰治的手機突然響起了收到郵件的聲音。

  中島敦眼看著太宰治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打開了郵件, 然後陰沉著一張臉關掉了手機屏幕。

  「發生什麼事了嗎?」敦問道。

  太宰治笑了一聲, 從半倚坐著的桌子上跳了下來:「我出去一趟。」

  目睹了太宰治變臉全過程的敦和一旁的鏡花面面相覷。

  *

  太宰治和早苗才結婚半年, 當然不存在什麼女兒。尤其是這個孩子已經六歲大了!

  雖然芥川發過來的照片比較模糊,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但太宰治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小早苗。

  又是十年火箭.炮嗎?

  但是這個年齡差的跨度顯然已經超過了十年,難道是十年火箭.炮故障了?

  以往的太宰治要是敢踏進港口.黑手黨半步,不用中原中也出馬, 其他下屬也早就開火了。但今天不一樣。

  今天他們手上有太宰治的女兒做人質!

  所以今天的太宰治一路順暢地走進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如入無人之境。

  「小櫻見真的不吃這個大福嗎?這可是我讓人從夢月買回來的。」還沒走進去,森鷗外的聲音隔著門縫就飄了出來,「接你的人很快就會來了, 我們真的不是壞人~」

  世界上沒有一個壞人會自稱壞人的。小早苗更警惕了。

  「從森先生嘴裡聽到這句話,還真是讓人惶恐。」太宰治推門而入,為了讓小早苗不會在見他的第一眼對他產生警惕心,太宰治特意做出了純良無害的表情。

  他走到小早苗面前蹲下和她保持平視:「帶你去找奈奈媽媽好嗎?」

  在小早苗的眼裡,新來的這個哥哥雖然也很陌生,但至少比那個一直試圖投喂的叔叔要正常的多了。而且他還知道奈奈媽媽。

  猶豫了片刻,小早苗果斷地選擇了抱住太宰治的膝頭。

  一手托起小早苗,太宰治半抱著她向森鷗外辭行:「希望下次不會這麼快見面了。」

  森鷗外這時倏然恢復了正常,他笑:「這可就不好說了。」

  *

  既然答應了小早苗要帶她去找奈奈媽媽,那太宰治當然也不會食言。

  對於小朋友來說,你一旦騙過她一次,後面就很難再取得她的信任了。

  太宰治抱著小姑娘在路邊隨手招了一輛車,他見小早苗對交通工具並不抵觸才慢慢問她:「小阿苗是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不知道。」小早苗手裡還抱著最開始的那盒焦糖布丁,「哥哥怎麼認識我?」

  認識早苗那麼久,太宰治還是第一次被稱呼為「哥哥」。

  他笑彎了眼:「因為小阿苗太可愛了。」

  「……好可疑的台詞。」

  「原來小阿苗不是被誇了就會高興的個性嗎?」

  「那要分對像的。」小早苗特別認真。

  太宰治好奇地問她:「怎麼分?」

  「陌生人誇我,那大部分都是壞人!老師說了,壞人才會誇你,給你糖吃,然後把你賣掉。」小早苗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剛才那個叔叔一直要讓我吃大福,所以一定是壞人。」

  原來問題出在這裡。太宰治笑得很開心。

  「不過哥哥長得這麼好看……」小早苗猶猶豫豫地看著他的臉,最後一狠心:「肯定不會是壞人。」

  「這也是學校裡的老師教的?」

  「不是。」小早苗否決了,她努力撕著焦糖布丁的包裝:「這是我覺得的。」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太宰治啞然失笑。感情只要長得好看,誰都能把這姑娘拐跑啊——這樣可不行。

  為了糾正小姑娘的錯誤,太宰治板起臉來:「這樣是不對的哦?」

  什麼不對?小早苗奇怪地看了一眼黑發的青年,自己一口咬在了布丁上。她沾著嘴邊的布丁沫沫問:「那裡不對了?哥哥你是壞人嗎?」

  「我當然不是。」伸手替小早苗擦干淨了嘴巴,太宰治補充道:「但是只有我不是。」

  這糟糕的對話實在是太像拐.騙兒童了,司機頻頻側目。

  小早苗沒有和太宰治深究這個問題,她現在專注於解決她的布丁。一直等車子開進了並盛,她在驚喜地扒著窗戶雀躍:「回家了!」

  還好還好,總歸不是真的誘.拐。司機松了口氣。

  「小阿苗還記得家要往哪邊走嗎?」

  「左邊!」

  到了並盛,司機將兩個人放在了路邊。太宰治牽著小姑娘走在小路上,午後的風輕輕吹著,連帶著驕陽的燥意都褪去幾分。

  以小早苗的高度,一直被舉著手牽手也挺累的,沒走兩步她就放棄了。

  小姑娘往地上一蹲,眼淚汪汪地抬頭看太宰治:「腳歪了。」

  太宰治看得分明,那腳明明好好的。但他還是向小姑娘敞開了雙臂:「抱抱?」

  「抱抱!」小姑娘瞬間喜笑顏開。

  半年前早苗和太宰治的婚禮讓沢田家光和沢田奈奈決定在並盛休息一段時間後再重新開始他們的環球旅行,所以這個時候他們正好在家。

  小早苗吧嗒吧嗒地扒著欄杆衝裡面喊人:「奈奈媽媽——阿綱——」

  最先聽到動靜出來開門的人是沢田家光,他詫異地看了一眼明顯變小了的早苗,猶豫著問太宰治:「十年火箭.炮故障了?」

  「不清楚。」太宰治搖了搖頭,「接到的時候就這樣了,大概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那可就奇怪了……」沢田家光開了門讓兩個人進來,「你們先進去,我問問波維諾家族。」

  在看到沢田家光出來的時候早苗就瞪大了眼睛。

  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為什麼她的家裡也會有陌生人?

  「阿苗?」沢田奈奈歪頭,似乎一下子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早苗變得那麼小了,「是在玩什麼游戲嗎?」

  ……不得不說,夫人的神經也是真的夠粗的。

  小早苗沒覺得奈奈媽媽和自己的奈奈媽媽有什麼區別,她邁著小短腿跑了兩步抱住了沢田奈奈的大腿:「奈奈媽媽,家裡有客人?」

  「客人?」沢田奈奈反應了過來:「那是爸爸哦,阿苗還是第一次見呢。」

  正好這時沢田家光走了進來,他捏著小早苗的腰舉高高:「是爸爸哦——」

  小早苗被他轉得頭暈眼花,下意識就向剛剛一直好好抱著她的太宰治求助:「哥哥抱抱!」

  沢田家光心碎了一地。

  把小早苗從舉高高中解救了出來,太宰治抱著小姑娘毫不忌諱地和沢田家光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阿苗曾經說過,無論發生什麼,【書】都會給我們一個好的結局。」太宰治捏了捏小早苗不安分的胳膊,「既然【書】還沒有發動,說明阿苗暫時還沒事。」

  「現在只能先等等看了。」

  為了讓小早苗安心,太宰治決定和小早苗在沢田宅留宿一晚。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很玄妙,不說的時候不會發生,一旦宣之於口,馬上就會靈驗。

  這天晚上,小早苗的房間裡發出了奇異的光。

  第二天早上遲遲等不到太宰治帶著小早苗下樓吃早飯的沢田奈奈上樓去喊人,門一開就看見了依偎著睡在一起的兩個小朋友。

  「啊呀啊呀……」沢田奈奈捧著臉欣賞:「真可愛。」

  遲來了一步的沢田家光看著年歲相差無幾的小太宰和小早苗陷入了沉默。

  ……這算什麼,中年得子?

  他現在是不是應該趕緊給遠在意大利的沢田綱吉打個電話通知一下他有弟弟妹妹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幼宰也上線了xd

  家光人到中年開始重新養娃——


第75章 幼年宰苗

  沢田家光從來沒帶過六七歲的孩子, 自然也不知道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是個什麼分寸。

  他看著小太宰漠著臉推開一心只往他身上湊的小早苗,猶豫著該不該訓斥一下這小子不要堆阿苗擺著個臭臉。如果小早苗被推拒之後癟癟嘴哭了,那他早就出手了。

  可關鍵就是這姑娘老傻樂呵, 被推開了還一直往上湊。

  小太宰現在的心情特別得糟糕。

  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完全變了個陌生的環境都不會太開心的。更何況這裡還有一個一直喊他「哥哥」的粘人精。

  他又看了一眼被他推開數次後仍樂此不彼的小女孩。

  女孩雙眼圓溜、皮膚白皙, 眼睛似水晶般剔透。她無疑是很好看的, 就是笨了點, 還吵了點。

  小早苗也很疑惑怎麼她睡了一覺, 大哥哥就變成小哥哥了?

  但她很喜歡大哥哥, 所以也可以愛屋及烏地喜歡小哥哥。就是這個小哥哥有點太冷淡了, 小早苗癟了癟嘴。

  等了半天終於等到自家的乖女兒委屈了, 沢田家光摩拳擦掌,板起臉來准備訓人。

  沒想到小姑娘反應倒還挺快的。

  小早苗連滾帶爬地護在了小太宰身前, 粗短萌的小胳膊努力伸直了想擋住她身後的小太宰, 一張嫩生生的蘿莉臉擠眉皺臉地嚴肅道:「不可以凶小哥哥!」

  沢田家光瞬間就被逗樂了。

  就這麼個小不點, 還想著保護別人呢。

  他約過小早苗看見了小太宰盯著小姑娘的背影一言不發, 眼底的情緒諱莫如深。沢田家光不禁咋舌。原來太宰治這麼小的時候就已經是這種性格了。

  「乖小苗,爸爸怎麼會凶他呢?」沢田家光硬生生地扭轉了黑臉, 努力和藹親切地笑。

  小太宰嗤笑一聲。

  而小早苗將信將疑地看著眼前這個昨天才突然冒出來的家光爸爸。

  大概是沢田家光這副胡子邋遢的頹廢樣看起來不怎麼有危險性, 小早苗判斷危機解除, 又轉回去殷切地熱臉貼冷屁股。

  這次小太宰雖然還冷著臉,但是倒沒有推她了。

  以為小哥哥是被自己的誠心打動, 小早苗更熱切了。

  目睹了全程的沢田家光聳了聳肩,覺得小姑娘可能不需要他撐腰了。不管是長大的太宰治還是變小了的太宰治,似乎永遠都會對櫻見早苗束手無策。

  「小哥哥, 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太宰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姑娘得寸進尺地錮著他的左手沉默以對,他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到了陌生的地方,警惕心肯定是拉滿的。

  沒得到回應, 小早苗也不氣餒,仍舊一口一個小哥哥地叫著。

  小太宰看得出來,這個家裡在他身邊的這個小女孩最好糊弄,天真且毫無戒備心。其次就是女孩口中的奈奈媽媽,溫和善良。最難搞也是最危險的就是那個看上去不修邊幅的男人。

  他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

  所以他並不打算一直呆在這裡。

  入夜,小太宰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輕手輕腳地往玄關處走,在換上沢田奈奈給他買的鞋子之後還望了一眼二樓。

  等明天她發現他不在了,不知道還會不會惦記著他這個小哥哥。

  收回目光,小太宰自曬。他想什麼呢,這個年紀的小孩過不了幾天就能把事情忘得一干二淨。

  「小哥哥,你要偷跑出去玩嗎?」

  小太宰治循聲回頭,發現小女孩扒著樓梯欄杆看他。他看著因為昏暗環境而看不清五官的小女孩突然笑了:「我要離開。」

  「離開?」小女孩顯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是要回家了嗎?」

  「算是吧。」小太宰用模棱兩可的方式回答,然後反問起小早苗,「你呢?晚上不應該是你的睡覺時間嗎?」

  小早苗睡覺一向很死,今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醒了。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干脆無視了後半個問題:「你要回家,那阿苗送你吧!」

  「你送我?」小太宰有些意外。他看到小早苗抱著樓梯柱子一步一步地挪下來,自己動手打開了門:「好啊。你送我。」

  茫茫夜色裡,兩個小團子出門了。

  並盛的夜晚很安靜,小早苗帶著小太宰沿著河邊走,只能聽見河水潺潺的聲音。小早苗一邊捂著自己臨時從衣櫃裡翻出來的長圍巾,一邊偷偷打量著沉默的小哥哥。

  她的圍巾是成年早苗的,對於六歲的小早苗而言太長了。

  「小哥哥,你真的不冷嗎?」她可以分一半圍巾給他!

  然而小太宰並不領情。

  兩個小團子在深夜沿河走路。這種事任誰見了都會覺得自己在做夢吧?

  因為趕稿而熬夜的織田作之助也是如此。他一邊揉著有些酸痛的眼睛一邊打了個哈欠:「下個月不能再這樣拖稿了。」

  說要離開,但其實太宰治也沒有一個好的去處。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黑夜裡,年紀偏小的女孩早已經哈欠連天,困得眼睛都半張半眯著。她扯了扯小太宰的袖子:「小哥哥,你家在哪呀?為什麼還沒到?」

  天真的小早苗一直以為她的小哥哥也住在並盛町。

  「還遠著。」小太宰看了一眼小姑娘眼角的生理性淚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小早苗已經瞌睡得神志不清了。她游魂似的跟在小太宰後面像個背後靈,指著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裡的長椅向小太宰真誠地建議:「我們能不能休息一下呀小哥哥?阿苗真的走不動了。」

  為表真實,小姑娘雙手無賴似的抱住小太宰:「真的走不動了!」

  長長的圍巾因為沒有了手的干擾,終於落在了地上,看上去像是什麼可憐兮兮垂落在地的小尾巴。

  「好吧。」小太宰松口了。

  小姑娘歡天喜地地拉著他爬上了長椅。夜晚的氣溫很涼,小早苗一直貼近小太宰,一直到近到臉頰都蹭上了小太宰才滿足地停下:「小哥哥,你臉好冷哦。」

  她乖巧地把一直圍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繞到了小太宰頸間。

  圍巾上還留有余溫,驟然貼近了他冰涼的肌膚,小太宰還有點恍惚。他看著小姑娘把另一段冰涼的圍巾重新圍上自己的脖子後冷得一哆嗦,突然有點愁這孩子真的不怎麼聰明。

  這個時候怎麼看都應該把掉在地上的那一段給他才對吧?

  因為怕冷,小早苗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個球沒多久就靠著小太宰的肩膀睡了過去。

  小太宰無奈地嘆氣。他就知道,休息是借口,根本就是小朋友的生物鐘要撐不住了所以想睡覺。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女孩子的側臉,然後妥協般地和小早苗靠在了一起。

  算了,將就一下睡吧。

  *

  再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了。

  小太宰比小早苗更早的醒來。

  鼻間充斥著嗆人的腐爛味,他心裡猜到情況不妙,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繼續裝睡,耳朵盡力地捕捉著周圍的情況。

  依照靠在他身上的體溫和重量來說,小早苗至少還沒丟。

  但緊接著,倚靠在他身上的少女不安分地動了起來,顯然是快要醒了。如果讓她先醒了之後大吵大鬧的話,那樣可能會更麻煩。

  在心裡權衡了利弊,小太宰緩慢地睜開眼睛,做出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

  這是一個昏暗的雜物間。

  小太宰睜眼之後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他檢查了一下身上,只看見他和小早苗的手被塑料尺簡單地捆在了一起。

  是不認為他們兩個小孩有逃跑能力嗎?太宰治輕諷。

  但他想到身邊這個不太聰明的呆頭苗又有些無奈。畢竟小早苗確實是屬於「沒有逃跑能力」的範疇。

  門外偶爾會有腳步聲傳進來,從數量上判斷,大概有三個人。

  「小哥哥?」

  「噓——」

  小早苗到底還是醒了。她茫然地看著陌生的環境,最後尋求安全感地把目光投向了她唯一熟悉的人。雖然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但她還是聽話地閉上了嘴。

  可是……小早苗皺起了小臉。她餓了。

  正想著吃的,他們正前方的門就被打開了。進來的人見到兩個小孩都醒了還詫異了一下。他們這行綁小孩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哭不鬧的。

  尤其是那個看上去身嬌肉貴的女孩。

  「醒了正好,趕緊吃點東西。」瘦脫相了可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他們也真是運氣,這麼漂亮的兩個小號,居然直接就撿了回來。而且一般來說會難出手一點的男孩居然第一天就找好了買主,這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這裡,他對小太宰的臉色和緩了許多:「多吃點,晚上你就能見到你的新主.人了。」

  小太宰有點反胃。

  「什麼新主人?」小早苗好奇地問。但她很快又皺著眉反駁道:「小狗才有主人,小哥哥不是小狗。」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了。」

  「才不是!」小早苗義憤填膺。

  「你說了可不算。你的小哥哥已經被人買走了。」青年滿懷惡意地刺激小姑娘,怕她聽不懂,他還補充了一種說法:「馬上你的小哥哥就要走了。」

  這麼一說果然有些,小女孩張嘴就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果不其然,三秒後,小早苗的眼淚說來就來,跟壞了的水龍頭似的嘩嘩往外漏。一般掉眼淚還一邊嚎,簡直魔音灌耳。

  就連被賣掉的小太宰本人都沒這麼傷心,她倒是先哭上了。

  小太宰有點頭痛。

  「小哥哥被人買走了嗎?」哭了兩三秒,小早苗抽噎著又問了一遍。

  不過這次她沒等到青年回話就接著抽抽搭搭地說:「不要買小哥哥了,買阿苗吧。小哥哥又不會說好話又不會笑。」

  小太宰:……

  人.販子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見這麼清奇的腦回路。

  「小哥哥這樣出去肯定會被人打的。」小早苗的表情看上去更可憐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販子:他被賣掉了!

  呆苗:買我買我!

  幼宰:……


第76章 作精幼宰

  人.販子被小早苗奇異的邏輯打敗, 收了碗就出去了。

  小太宰終於有時間吐槽她了:「你知道被賣掉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小早苗這時候已經不哭了,她轉頭貼近小哥哥:「就是要討人喜歡?阿苗很擅長的,小哥哥就不行了。」

  小太宰:……你在自豪個什麼勁啊。

  放棄了和這個笨蛋溝通, 小太宰著手開始准備逃跑。本來只有他一個人的話, 運輸途中才是最適合的逃跑時機。

  但……他看了一眼依然倚靠著他的小早苗。

  如果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的話, 會死的吧?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尤其是像她這樣幼小的鮮活生命。他至少……不希望這株幼苗這麼早的就夭折。

  「外面那些是壞人知道嗎?」因為不確定小早苗的智商線在哪個水准, 小太宰決定從最基礎的層次開始教她理解。

  所幸小早苗沒有那麼笨:「我知道呀, 他們是賣小孩的, 老師教過。」

  「所以我們現在要逃跑知道嗎?」

  「知道知道!」小早苗點頭如搗蒜。

  ……你這個情緒讓人很難判斷你到底認真了沒啊。小太宰仔細地盯著小早苗霧紫色的瞳孔, 沒在裡面看出哪怕半分的害怕。他就有點沒想通,這姑娘怎麼就一點都不害怕呢?

  算了, 這也有利於逃跑。

  解開不走心的捆綁並不難, 難的是他們兩個小孩無論怎麼跑, 腳力都是不可能比上大人的。

  所以他們只能靠藏。

  「得先確定一下這是在什麼地方。」晚上他就會被送走, 那是他們逃跑的最好時機。

  小早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們在哪?」

  ……算了。

  *

  櫻見夫婦當年在咒術之【書】上為櫻見早苗所書寫下的限制聽上去很普通,但實際上卻能很好的保護早苗平安成長。

  他們沒有給早苗附加誇張的戰鬥力, 也沒有特意地賦予她保命的一技之長。

  無論什麼的攻擊手段和什麼角度的防御能力都一定會有疏漏, 而櫻見夫婦讓【書】賦予櫻見早苗的則是「同化」。

  【書】作為世界的內核, 自然是世界法則的一部分。世間所有都會為【書】所讓行。

  早苗與【書】同化,本身就會受到世界法則的庇佑, 換句話說,她被世界偏愛了。

  如果她掉進河裡,路邊就一定會路過一個會游泳的好心人;如果她上課學了函數沒學幾何, 那考試永遠不會考幾何;如果她在街邊暈過去了,那壞人永遠不會路過那條街。

  現在她被壞人抓住了,那就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是世界認為和她同行的太宰治有能力保護早苗不受到傷害, 第二有可能是這個人.販子團伙——在她被賣出去之前就會被制裁。

  *

  在小太宰被送走之後的沒多久,關著小早苗的房間裡又被關進來了一個新的小蘿莉。

  小蘿莉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身上還穿著華麗的裙子和一雙精致的小皮鞋,被人.販子推搡進來的時候還特別生氣,嘴裡一直念念叨叨著什麼。

  直到她走近了,小早苗才聽清楚她說的話。

  「再也不會回去了,變.態林太郎!」

  小早苗睜著剛哭完的核桃眼懵懵地看著小蘿莉。這是離家出走的小姐姐嗎?

  看清了被綁在地上的小早苗,小蘿莉略顯驚訝,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試探性地問:「櫻見早苗?」

  「你認識我?」小早苗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不認識你。」

  愛麗絲短暫地沉默了。她捂著額頭覺得有點心累:「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太宰治那個家伙呢?」

  不知道新來的金發小姐姐是在說什麼,小早苗只能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

  被送去的小太宰也確實正在努力著。

  他已經成功脫離了人.販子的掌控,正躲在下水道裡逃避人.販子的追捕。根據方向判斷,他走的這一條下水道應該是可以通向關押著小早苗的地方的。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人.販子團伙早已經自顧不暇了。

  在橫濱除了武裝偵探社,已經很久沒有什麼組織敢去招惹港口.黑手黨了。這其中有芥川龍之介和中原中也每次出手時的大手筆的一半功勞。

  最近這段日子橫濱太平得不得了,港口.黑手黨自然也就閑了下來。

  所以森鷗外才會有時間又拉著愛麗絲到處買可愛的小洋裝。也正是因為這樣,愛麗絲才會因為不堪忍受一次次的試穿而選擇「離家出走」從而遇見被拐且即將被賣的小早苗。

  隨著一聲巨響,牆體被貫穿了一個洞。

  硝煙塵土中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青年,他咳了兩聲,眼神銳利:「敢對港口.黑手黨動手,在下佩服你們的勇氣。」

  不知道為什麼,抱在一團瑟瑟發抖的人.販子團伙總覺得他的潛台詞是「佩服你們無知的勇氣」。

  「我們……我們也不知道那位小姐是港口.黑手黨的人!我們這就把她歸還給各位大人!」

  「這倒是不必了。」

  愛麗絲甩了甩手,將已經被她破壞得只剩一個門把手了的「門」隨手扔到了人.販子團伙的面前——如果它還能被稱之為「門」的話。

  「愛麗絲醬——」穿著白大褂的頹廢醫生撲了上來。

  愛麗絲一連嫌棄地躲開了。

  這個時候森鷗外和芥川龍之介才注意到了一直躲在愛麗絲身後小心翼翼打量著他們的小早苗。

  芥川龍之介:……

  森首領:QVQ真是巧啊~

  #太宰先生你在哪#

  #該不該阻止首領對太宰先生的女兒「上下其手」#

  #為什麼總能在危險的地方撿到太宰先生的女兒#

  正在芥川龍之介思考這是不是太宰先生對女兒的一種鍛煉方式的時候,他們不遠處的窨井蓋傳來了幾聲異響,然後被人挪了開來。

  小太宰從裡面鑽出了一個腦袋。

  幾個人面面相覷。

  芥川龍之介:……這是兒子嗎?

  森鷗外:哦呀?

  愛麗絲:這就是太宰治那家伙吧!!

  人.販子:你小子還敢跑回來了!!這是挑釁吧!

  只有小早苗熱情且開心地迎了上去:「小哥哥!你回來啦!」她倒是很相信小太宰一定會回來救她:「你再不來,小姐姐就要帶阿苗走了。」

  被她話裡的小姐姐所注意到,小太宰看了一眼金發的小蘿莉,自嘲地笑了一聲:「挺好的,你跟她走吧。」

  愛麗絲做出嫌棄臉:「酸言酸語。」

  雖然不知道小姐姐為什麼這麼說,但小早苗沒有思考就做出了選擇:「為什麼呀?我就是在等你呀?」

  小太宰就是見不得她這副樣子。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偏偏要選他。

  因為無法理解,所以無法接受。

  小太宰語氣惡劣,指了指通往下水道的窨井:「跟我走只能走這裡,還走嗎?」

  森鷗外直搖頭:「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這是連圍觀的人.販子團伙看了都要大呼一聲「太過分了」的程度,只有芥川龍之介目光灼熱地盯著小太宰。

  不愧是太宰先生的兒子!

  小早苗絲毫沒有猶豫,她松開了一直抓著的愛麗絲的裙擺跑到了小太宰身邊向愛麗絲揮了揮手:「小姐姐謝謝你,等阿苗回家了會告訴奈奈媽媽和家光爸爸來感謝小姐姐的!」

  真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可是邊上的鳶眼小少年偏偏要潑冷水:「你知道她家住哪兒嗎就要感謝她。」

  問題直擊核心,小早苗呆住了。

  人.販子團伙:好過分!真是太過分了!

  小早苗猶豫了一會會兒,跑到了穿著白大褂的森鷗外邊上拽了拽他的衣服。

  小太宰冷眼看著跑離他身邊的小早苗,正想轉頭走人,就聽到小姑娘禮貌的聲音:「叔叔,你有寫字的筆和紙嗎?」

  他的腳步停住了。

  才學寫字沒多久的小早苗握著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扭扭歪歪的「並盛」和「早苗」,然後把紙條和筆一起還給了森鷗外:「你們可以來並盛找阿苗!並盛的每個人都認識阿苗!」

  做完這些,小早苗又噠噠噠地跑回了小太宰身邊,眼裡閃著小星星:「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小太宰抿了抿唇,率先順著□□爬回了下水道。小早苗從來沒爬過這種貼牆的□□,她搖搖晃晃地踩著□□一步一步地往下,在即將到達底部的時候因為□□和地面的距離過高,小短腿怎麼晃動都踩不到地面。

  而早就已經站穩了的小太宰就站在一邊看著小女孩笨拙的背影,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

  因為長時間的托著身體,小早苗的手臂有些酸痛,在她還沒踩穩之前就脫力松了手。

  小早苗一直堅信只要她閉著眼就不會摔倒了。

  果然,她沒有摔倒在堅硬的地板上,而是摔進了一個略顯單薄的懷抱裡。

  「不會跳下來嗎?」小太宰口是心非,「笨。」

  小早苗絲毫沒有被說笨的惱怒或是羞愧感,她開心地摟著小哥哥的脖子撒嬌:「你真好!」

  說是只能走下水道,其實是小太宰為了嚇退小早苗故意說的。下水道裡又陰暗又臭,小早苗始終都緊緊地扒著小太宰的手臂才敢走。

  沒走多遠小太宰就打算帶這個笨蛋出去了。

  但緊接著就出現了一個難題。

  讓小早苗爬下來容易,爬上去就有點困難了。

  小太宰面無表情地看著無論怎麼墊腳伸手也夠不到□□第二階的小矮子,心裡開始後悔他剛剛為什麼要把這個小廢柴帶進下水道。

  最後還是他看不下去了,彎腰讓小早苗爬到他的背上扒上了欄杆。

  盡管小早苗只有六歲,但小太宰現在也不過八歲,一個小女孩的重量對他來說仍然是有些吃力的。

  小太宰彎腰低頭的時候沒有思考這些,他滿腦子都在思考——

  得想個辦法讓沢田家收留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太宰就是那種叫囂著「不准對我好!」,然後等小早苗對別人好了就立刻「壞女人!」的小作精╮(╯▽╰)╭


第77章 繃帶咒靈

  平行世界。

  事情還要從早苗的一個任務說起。

  自從當年在東京和赤司征十郎一別之後, 他們也有兩三年沒見了。這次還是因為赤司家有商業伙伴需要咒術師,赤司征十郎才會引薦了早苗。

  咒靈祓除得很順利,報酬也很豐富。正當早苗要打道回府的時候, 雇主又為她引薦了一單委托。

  因為這一單的雇主給錢大方又爽快, 所以早苗輕易地就答應接下了新的委托。

  簡單地跟高專報備了之後, 早苗就出發前往了新雇主開的一家私人療養院。

  據療養院裡的護士所提供的信息, 值夜班的時候在療養院的護士、護工和病人都有發現療養院裡的鬧鬼現像。而且療養院裡經常會少東西, 還有人曾親眼目睹過白色的鬼影在療養院裡游蕩。

  療養院確實是一個容易堆積情緒的地方, 會產生咒靈並不奇怪。但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受害者, 那就說明這只咒靈的等級不高, 並不難對付。

  但早苗萬萬沒料到的是療養院裡的這只並不是咒靈。

  這個世界上除了咒靈,還存在著一種名為「妖怪」的物種。和咒靈相比, 妖怪誕生的原因會更千奇百怪, 脾氣秉性也更不盡相同。

  而療養院裡的這只妖怪大概也算是妖怪裡的異類了。

  入夜之後, 早苗就在療養院裡巡邏。經過三樓骨傷科的時候她隱約聽到了些異響, 於是用幻術隱藏了自己的行蹤躡手躡腳地接近了聲源地。

  她小心翼翼地探頭,然後就借著療養院各種燈牌發出的微弱的光看見了一卷半舒卷著的繃帶, 這卷繃帶飄浮在半空中, 展開的那部分繃帶還身處了兩條細長的分支, 就好像是它的手一樣。

  「繃帶!繃帶!」

  這只「咒靈」還會說人話?早苗估算了一下咒靈的等級。

  「咒靈」的聲音聽上去很興奮:「都卷上都卷上!」

  ……早苗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卷繃帶把自己越卷越長,心裡燃起了一種無力吐槽的微妙感覺。這根本就是繃帶成精了吧!!?

  等這卷繃帶心滿意足地把繃帶全部卷到自己身上「浪費」完了之後, 它飄浮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就往靠窗的走廊裡飄了過去。但即使是飄到了走廊盡頭,這卷繃帶也不會上樓或是下樓,而是一直在這一段走廊裡來回地游蕩。

  「你在做什麼?」早苗忍不住問。

  聽到有人向它搭話, 繃帶「咒靈」非但沒有被驚嚇到,反而十分主動地飄到了早苗面前打量她:「哦呀哦呀?你是第一個見到我沒有嚇得尖叫逃跑的人類呢。」

  早苗這才看清這卷繃帶的正面。

  一般的咒靈都會長得異常醜陋,雖然有眼睛有嘴巴, 五官是都長了,就是位置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這只咒靈倒是與眾不同。

  雖然繃帶精的眼睛只是兩條線,但是特別的生動,看向早苗的時候會彎成月牙形,讓早苗一看就知道它心情不錯。

  ……還有點可愛。突然有點不忍心下手祓除它了怎麼辦?

  「小姐怎麼不說話呢?」繃帶卷卷繞著早苗飛了一圈,似乎很疑惑這個人類為什麼又不搭理自己了。他想了想,覺得大概是因為他沒回答問題,於是又補充:「我在炫耀我新卷上的繃帶!」

  說著,繃帶精又回走廊飄了一個來回。

  「你覺得怎麼樣?」繃帶精雙眼的線彎成了一個圈圈。

  早苗勉強從裡面意會到了一絲「灼熱」的視線,看了繃帶卷卷幾秒,敷衍地誇贊:「真是太有創意了!」

  繃帶精高興地圍著早苗又轉了一圈:「既然我回到小姐的問題了,那小姐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還挺講禮尚往來的。早苗點頭:「你問吧。」

  「小姐是除妖師嗎?」見少女對它並不抵觸,繃帶卷卷試探性地用卷卷尾部碰了碰少女的手臂,少女面無異色,於是它得寸進尺地纏繞上了少女的手臂。

  軟乎乎的。

  繃帶卷卷可疑地扭動了兩下。

  而早苗則是被繃帶精話中的新名詞吸引了注意力:「除妖師?」她聽說過咒術師,也聽說過幻術師,就是沒聽說過除妖師。

  繃帶精的這句話似乎也暗示了一些信息。早苗歪頭問它:「你是妖怪?」

  「是哦~怎麼樣?是只很帥氣的妖怪吧?」繃帶卷卷扭動著繃帶條蕩漾,語氣中滿是自豪。

  早苗不動聲色地試探了一下,竟然真的沒在這條繃帶卷卷上感受到咒力。這種陌生的情況讓早苗犯了難。

  總之,先敷衍一下吧:「很帥。」

  「你真是我見過最有眼光的人類了。」繃帶卷卷很高興,他又自轉了一圈,語氣輕快道:「我決定了,我要和你走~」

  哈?

  早苗眨了眨眼睛。

  這個委托結束得會不會太簡單了點?

  接受著醫護人員和雇主的彩虹屁,早苗恍恍惚惚地帶著繃帶卷卷離開了療養院。為了不讓人看見繃帶卷卷,早苗特地用幻術替他遮掩了身形。這也導致了繃帶卷卷徹底地放飛了自我,他乘著室外的風隨風逐流,不時還發出蕩漾的怪叫聲。

  ……這可怎麼辦?要帶回高專嗎?早苗略顯惆悵地看著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飄浮著的繃帶卷卷。

  「總之……你得先有個名字吧?」

  聽了早苗的話,繃帶卷卷緩緩飄落在了早苗的身邊。他在空中打了個卷兒,然後用無所謂的語氣道:「那就小姐給我取吧?」

  「哎?」早苗驚訝了一下,「帥氣的大妖怪讓我來命名嗎?」

  被早苗的吹捧捧得飄飄然,繃帶卷卷纏在了少女的肩膀上整個卷都軟了下來:「既然小姐這麼懂欣賞,那就賜你這個殊榮吧~」

  *

  早苗帶著繃帶卷卷一路回到高專的時候,高專裡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留守在學校裡的只有剛剛結束了一項任務的五條悟。

  「哦呀?呆苗你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白毛老師扶著墨鏡看了看跟在少女身邊的繃帶精,他想伸手戳一戳,但繃帶精顯然對他很抗拒,沒等他碰到就躲開了。

  還沒等早苗解釋,繃帶卷卷就茶裡茶氣、柔弱無骨地整張繃帶貼在了少女身上:「他好可怕QWQ」

  看不見繃帶卷卷表情的早苗下意識地以為是因為五條悟過強的實力導致了妖怪也會怕他,所以抬手擋開了五條悟的手:「五條老師,你別嚇他。」

  ……五條悟眯起了眼睛。

  繃帶卷卷毫不客氣地甩了甩尾部,看上去嘚瑟得不得了。

  拳頭硬了。

  「呆苗——你打算養著這個……繃帶怪?」

  「他有名字,他叫卷卷。」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十分自豪的繃帶精,轉身瞬移離開了這裡。他和兩個笨蛋沒什麼好說的。

  *

  自從養了繃帶卷卷,早苗是日常生活就多了一個步驟。

  別人吃完飯散步都是遛狗遛貓的,早苗不一樣,她遛繃帶!

  要說養了繃帶卷卷之後有什麼好處,大概就是從此以後再也不缺繃帶了。早苗不知道卷卷在療養院的時候究竟是薅了人家多少繃帶,反正讓她感覺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其次大概就是,她的生活突然就聒噪了起來。

  無論她去哪裡,繃帶卷卷都會一直跟著她。晚上還會一起睡覺,冷了還會纏著她做徒勞地保暖嘗試。

  直到有一天,在早苗帶著繃帶卷卷回並盛過新年的時候。

  窗外雪花漫天紛落,屋內的早苗和繃帶卷卷一起躲進了被爐取暖。她懶得去拿幾步之外的電視機遙控器,於是卷卷特別自覺地伸長了繃帶把遙控器拖了過來。

  「謝謝卷卷。」

  少女接過了遙控器隨意地切換著電視節目。

  就這麼短短一會兒功夫,繃帶卷卷不見了。

  早苗嚇了一跳,趕緊掀開被爐找繃帶。一掀開就發現裡面躺了一個陌生的青年:「你是……?」

  青年身上纏繞著大量的繃帶,他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

  「卷卷!?」

  「是我哦~」青年還是習慣性地和少女貼貼:「總算把我的妖力都養回來了,這才是我的人類體,怎麼樣?是個美男子吧?」

  早苗本來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妖怪就夠玄幻的了,沒想到妖怪還能變成人形。她仔細地端詳了青年的臉,不由得點頭贊同道:「好看。」

  有了身體,那就要想辦法給卷卷弄個身份了。不然出門在外都不太方便。

  好在整個並盛都是彭格列的勢力範圍,替卷卷弄一個新身份並不難。

  「寫在身份上的話,就不能再寫卷卷了。」早苗煞有介事地科普,「名字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必須認真地取一個才行!」

  為了給繃帶卷卷取一個好名字,早苗和卷卷准備了三天。

  最後去登記戶口的時候,卷卷也登記在了沢田家。

  算上卷卷,沢田家一家五口人,有三種姓,也算是極其少見了。

  拿到身份證明的卷卷看著手中的本子,默默地念了出來:「沢田家光……沢田奈奈……沢田綱吉……櫻見早苗……」

  讀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他笑了一下。

  「太宰治。」

  作者有話要說:

  茶藝大師卷卷宰——


第78章 三種宰宰

  平行世界。

  繃帶卷卷、武偵宰穿到了首領宰的世界。

  早苗有三個世界的記憶但身體是首領宰世界的早苗。

  *

  眾所周知,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是個工作狂。

  所以當一個一年365天有364天都在工作的工作狂一連消極罷工了一周之後,整個港口.黑手黨的內部論壇都炸鍋了。

  如果不是中島敦每天都能在首領辦公室裡見到生龍活虎的太宰先生,恐怕失去了首領的港口.黑手黨已經要暴走了。

  是的, 生龍活虎的。

  「……不管看多少遍, 都還是覺得很神奇。」早苗反復對比著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的三個青年感嘆道, 「但是完全能看出區別呢。」

  首領太宰治更像是早苗剛遇見的少年時期在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 而繃帶卷卷因為妖怪的習性會更天馬行空一點, 唯一「比較」正常的就只有在武裝偵探社工作的太宰治了。

  因為長期不間斷的工作, 首領太宰治的身體比另外兩位要脆弱得多。

  早苗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有了一些轉變, 她不再是作為彭格列的櫻見早苗來與港口.黑手黨聯姻的了。這個世界的早苗是以彭格列的無聲薔薇的身份來港口.黑手黨談合作的。

  盡管知道眼前的這個首領太宰治不是與自己相戀的太宰治, 但早苗依然不能看著對方頂著太宰治的臉和身份糟蹋自己的身體。

  「總之,我們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太宰先生禁止工作!」

  被人強制剝奪了工作的首領太宰治有些錯愕。自從他接手了港口.黑手黨首領一職以後, 他就再沒被人這樣對待過了。青年看了眼少女微微鼓起的腮幫子, 又看了一眼不遠處自己曾在【書】中看到過的另一個自己:「那如果你們回不去了呢?」

  少女顯然被問倒了。

  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立刻就來替少女撐腰, 他笑著隨意翻動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文件, 口吻輕松:「這種程度的工作,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就有勞「我」替我完成『全部』的工作了。」首領太宰治立刻打蛇隨棍上, 笑眯眯地在「全部」一詞上加了個重音。

  如果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那無疑就是針鋒相對的修羅場。

  不過在場的還有一個又茶又壞的繃帶卷卷太宰治, 他可恥地變回了原型纏繞在早苗身上貼貼:「不如你們一人一半吧~」

  妖怪宰宰什麼都不會!妖怪宰宰是個廢物!繃帶卷卷安心地躺平了。只要讓這兩個和自己長著一張臉的人類都去忙工作了,阿苗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早苗卻以另一種思路解讀了繃帶卷卷的建議:「對哦, 太宰先生和阿治一起工作的話就不會那麼累了!」她摸了摸攤在自己肩頭的繃帶卷卷,「卷卷真聰明!」

  聽到「阿治」這個稱呼的時候,首領太宰治不適應地看了一眼另一個自己。

  而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顯然也對少女這聲久違了的「太宰先生」感到極為變扭。

  因為繃帶卷卷和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對早苗無條件的擁護, 所以首領太宰治只能少數「服從」多數被強制休息了。

  綜上所述,這幾天中島敦所見到的生龍活虎的太宰治其實都是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

  「竟然會留中也在身邊工作,這邊的「我」還真是品味獨特啊。」

  首領太宰治對另一個自己的挑釁充耳不聞, 他衝另一個自己非常重視的少女笑了一下:「感覺有點累了。」

  少女果然立刻過來扶他:「那就去休息一下吧,中原先生來了的話我們會負責糊弄過去的。」

  「雖然中也是個笨蛋,不過一連一周,他肯定早就發現了啦。」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遠遠地喊了一聲。

  首領太宰治依舊是不理另一個自己,反而對早苗和顏悅色:「早苗小姐請放心,中也那邊我會有安排的。」

  「嘖。」

  *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覺得彭格列的無聲薔薇自從那天進了首領辦公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

  【大膽點,這不是錯覺。】

  【所以這是有情況?】

  【何止啊!這兩天進出過首領辦公室的人屈指可數,而且以前那位可都是貼身跟隨的,最近也沒有了。】

  【震驚。】

  【無聲薔薇長得是挺漂亮的,不奇怪吧?】

  【這可是全年無休的工作狂首領啊!最近的好多工作都是消極怠工,處理起來超——級敷衍的!】

  【美色當前,就連首領都會動搖,嘖嘖】

  港口.黑手黨有個內部論壇這事,還是當初織田作之助告訴武偵太宰的。

  當時論壇才剛剛建立,很多功能都不完善,也沒有完全的擴散開。論壇建立的初衷是為了方便底層的成員交流信息互幫互助。織田作之助就曾經靠熱心的港口.黑手黨網友提供的情報完成過抓貓的任務。

  後來用的人多了,論壇就逐漸變了使用方法。

  因為論壇是匿名論壇,在這裡聊八卦會非常放飛。

  首領太宰治雖然隱約知道,但從來不關心。武偵太宰治就不一樣了,他混跡過論壇,自然知道裡面的帖子都是什麼德行。

  看著帖子裡各種各樣猜測的言論,武偵太宰治又看了一眼裝柔弱的繃帶卷卷。

  他很少喝酒。

  但酒有時候是個不錯的助力。

  「阿治?」早苗看到武偵太宰治仍伏趴在辦公桌上,「怎麼在這睡著了?你喝酒了?」

  青年大概是醉得厲害,並沒有回應她的問題。早苗伸手想去扶他,身體本能地抗拒了一下。雖然她現在占據著這個身體的主導意識,但身體終究不是她自己的身體。身體裡似乎還殘存了一點意識,本能地無法接受和武偵太宰治的身體接觸。

  擺在桌上的電腦屏幕還沒關,早苗看了兩眼,無意中瞥見了瀏覽記錄。

  【來打個賭,首領多久會和無聲薔薇在一起?】

  早苗失笑。

  真是的。

  「介意的話要直說啊。」早苗扶著武偵太宰治去隔間休息,路過洗手間的時候還不忘警告在裡面浪費繃帶的繃帶卷卷,「卷卷,再把繃帶用完的話就再也不給你補了。」

  ……繃帶卷卷將拆封到一半的繃帶默默地放了回去。

  *

  首領太宰治看著少女和另一個自己進了隔間後陷入了沉思。

  他曾看過【書】,但【書】中的世界並不存在櫻見早苗。所以他一直以為他這邊彭格列派來的櫻見早苗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

  按照【書】中的軌跡,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在22歲之前都不可能認識櫻見早苗。

  時間線明顯對不上了。

  「櫻見早苗。」他輕聲默念少女的名字,從擺放地亂七八糟的文件裡精准地抽出了一份資料。

  這是和彭格列合作前,情報部門收集到的關於合作中可能接觸的對像的資料。

  櫻見早苗在這之中排第二。

  資料上的照片角度顯然是偷拍的。

  少女穿著華麗精致的禮服穿行在宴會裡,高高挽起的長發更讓人注意到了她白皙脆弱的脖頸。照片上的櫻見早苗氣質比現在的這個櫻見早苗更稚嫩一些,眼神也透著活靈活現的光。

  而現在的這個櫻見早苗,不管他什麼時候去看她,她的眼裡都是另一個「我」。

  突然就有點想見見這個世界原本的櫻見早苗了。

  *

  早苗一行三人來得突然,走得時候也毫無預兆。

  最先離開這個世界的是繃帶卷卷,難得的陰天,他原本趴在玻璃窗上欣賞外面的雨景,突然就回頭看了一眼早苗。

  首領太宰治和武偵太宰治也幾乎是同時注意到了驟然脫力跌倒的少女。

  因為繃帶卷卷總鬧著要看風景,所以最近的一段時間首領辦公室的窗玻璃都調成了可視的模式。遮擋方面由早苗的幻術來全程遮蓋。

  現在早苗脫力跌倒,幻術也在瞬間接觸。

  首領太宰治反應迅速地重新打開了窗玻璃的遮擋模式,而武偵太宰治則是快步將少女抱了起來:「怎麼了?」

  早苗捂著頭緩了緩才回答:「走了一個。」

  身體裡明顯能感覺到意識短暫的空白,她看向繃帶卷卷的眼神不再親昵。

  繃帶卷卷伸長了繃帶模仿了一個人類的伸懶腰動作:「我也該回去了,讓阿苗久等的話她會著急的。」

  從繃帶卷卷的話裡分析出了信息,首領太宰治和武偵太宰治對視了一眼。

  「看來你們也快走了。」

  「那還真是求之不得。」

  就如首領太宰治猜測的那樣。沒過兩天那個世界的櫻見早苗就和那個時間的太宰治雙雙消失。辦公室裡除了他們離開前沒處理掉的工作文件,就只剩下了一個直接昏厥過去的、這個世界的櫻見早苗。

  少女和照片裡相差無幾,甚至又好看了些。

  首領太宰治就這樣端詳著少女的臉等待她醒來,手上隨意地處理著一些低等級的文件。

  當黃昏的晚霞籠罩橫濱的時候,身處一片漆黑中的早苗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少女先是懵懂無知地和看著她的首領太宰治對視,而後反應過來他是誰後又急著爬起來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太宰先生,我瞌睡了,我們接著談合同。」

  那個世界的櫻見早苗叫「我」阿治。

  首領太宰治笑著安慰:「沒關系,合作可以慢慢談。」

  嗯?早苗詫異了。明明說這個合作比較急才會把她調來日本的,現在怎麼又不著急了呢?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太宰先生之前不是一直都覺得利潤太低了嗎……?」

  少女漂亮的霧紫色眼眸澄澈明亮,倒影著他的身影。

  「嗯……我有一個新的合作想和你談談。」

  作者有話要說:

  首領宰:談個組建新家庭的合作

  -

  番外基本上都是放飛自我的腦洞,邏輯可能會出現問題)


第79章 真實傳聞

  首領宰世界的港口.黑手黨論壇

  -

  【彭格列的無聲薔薇從首領辦公室裡出來了嗎?我怎麼今天在大廳看到她了啊?】

  【昨天剛出來的, 你都不看論壇的嗎?】

  【嘖嘖,這得在裡面待了有整整半個月了吧?】

  【不瞞你們說,我覺得她走的時候, 首領的眼神都寫著戀戀不舍】

  【樓上你就扯吧, 就首領辦公室那保密級別, 你最多就是門口那個站崗的】

  【小聲點, 要是讓首領知道我編排他, 我連崗都沒得站了】

  【還不是你先胡說八道的, 我看無聲薔薇今天走的時候很正常啊】

  【有點什麼還能讓你看出來?】

  【嘻嘻嘻】

  【怪笑什麼】

  【我——有——內——幕】

  【勸你識趣點】

  【貿易部應該都知道吧——】

  【啊……這麼一說確實。彭格列這次呆了這麼久就是因為之前合作的那批寶石價格遲遲沒談下來, 利潤點首領一早就定好了的。在無聲薔薇進去之前, 那可是咬死都沒松口。】

  【聽你們這語氣……現在是沒改價格就交易了?】

  【何止啊,簽字速度遠超往常(假裝堅強)老子和彭格列扯皮了那麼久, 都是無用功!!彭格列勝之不武!】

  【心疼】

  就如論壇所言, 首領太宰治懷著別樣的心思在此前僵持不下的合同上簽了字。

  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的這筆生意也就算是正式開始了。作為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早苗自然也是要留在橫濱直至交易完成的。

  「太宰先生不是從來不出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嗎?」少女錯愕地看向了提出「想要出去逛逛」的青年。

  首領太宰治眯起眼笑了笑:「偶爾也需要透透氣。」

  「但是……」早苗的表情稍顯遲疑, 「您的安全不重要了嗎?」

  日本境內有太多的人想要了太宰治的命,也就是彭格列本身的地位和信譽才能讓她和港口.黑手黨這位接受嚴密保護的首領近距離接觸吧?

  這樣愛惜生命的人, 會突然想要不帶安保的出去逛逛?

  早苗覺得不太對勁。

  然而她面前的首領太宰治笑得純良無害, 身體看上去又很瘦弱, 完全激不起她任何的警惕心。說起來……太宰治以前也是這個性格嗎?早苗有些迷惑了。

  怎麼感覺自從她在太宰先生的辦公室暈過一回之後,太宰先生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青年從他那張寬大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雖然他看著瘦弱,但實際上很高。早苗甚至需要抬頭看才能和青年對視。

  他說:「早苗小姐會保護我的吧?」

  ……這話是他港口.黑手黨首領能對彭格列家族干部說出來的話嗎?

  「太宰先生就這麼相信我?不怕我把你賣了嗎?」早苗危言聳聽。

  少女雖然說著要賣掉他,但眼神清澈明亮, 一看就是虛張聲勢。太宰治低聲笑了笑:「那也是我識人不清,我認。」

  不是……兄弟,這有點恐怖啊???

  受了驚的少女三兩步往後退了退, 然後語無倫次道:「也、也不必這麼說,中原先生也會一起去的吧?中原先生一定會保護您的。」她撇清得慌裡慌張,生怕太宰治再說出點什麼超出她認知的話。

  「我很可怕嗎?」太宰治湊近了少女與她對視。

  明明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與桎梏,早苗仍然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靜止了下來。

  青年鳶色的眼眸眼波流轉,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引人注意。

  被美色蠱惑,早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太宰治滿意地笑了:「那就不要這麼怕我呀。」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是放飛自我的番外所以短小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QWQ!

  愛你萌!


第80章 宣布主權

  武偵宰世界的彭格列論壇。

  *

  【聽說早苗小姐要調來我們日本分部了!】

  【早苗小姐終於要回來了嗎!】

  【乖女鵝是來聯姻的嗚嗚嗚嗚嗚嗚雲爸爸不允許——】

  【總比白蘭·傑索那家伙好吧!那家伙虎視眈眈了早苗小姐一年, 幸好首領一直沒松口!】

  【所以說,早苗小姐的聯姻對像是誰啊?】

  【港口.黑手黨的雙黑之一】

  【太宰治?中原中也?】

  【無論是哪個我都不是很滿意……】

  【是太宰治吧,據說是早苗小姐親自選的】

  【呵】

  【太宰治……】

  【感覺一言難盡】

  【之前好像也合作過吧?那批寶石就是太宰治負責的。這麼心機的人!早苗小姐真的不會被欺負嗎?】

  【好擔心啊】

  【而且你們不覺得太宰治看上去很陰沉嗎?】

  【放上乖女鵝的美照】

  【嗚嗚嗚嗚為什麼早苗小姐會選他!】

  【我嗑錯了我想哭, 我以為雨守大人會和早苗小姐在一起的】

  【你那不靠譜……守護者大人裡面最有可能的難道不是嵐守大人嗎?每次早苗小姐闖了禍, 雖然嵐守大人總是一臉嫌棄但是還是會罵罵咧咧地收拾爛攤子!】

  【那是因為那是首領要求的吧, 我本來是看好雲守大人的】

  【雲守還是拉倒吧】

  【樓上你連敬語都省了嗎!】

  【額……雲守大人確實……不是那麼好駕馭的, 你們懂吧?早苗小姐和雲守大人在一起感覺風紀大樓都能給他兩掀了】

  【不, 雲守那家伙真的會和女人戀愛嗎?】

  【你們這麼一說我看太宰治突然順眼多了】

  本來太宰治用早苗的賬號摸進論壇, 只是為了替早苗查一下她任務所需要的資料。僅此而已。

  如果他沒有翻到這張被人反復頂起的舊帖的話。

  青年眯起眼睛, 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發現整個帖子堪稱他和早苗的戀愛筆記,甚至還有人寫他和早苗的小劇場。

  不太對勁。

  還有, 為什麼你們誰都能嗑啊?我難道不是阿苗的天選?

  青年目光沉沉地盯著屏幕的樣子嚇到了剛進來的早苗:「阿治……你臉色好難看。發生什麼事了嗎?」

  「完全——沒有哦。」青年關上了電腦屏幕。

  ……這明明就是有吧!

  少女狐疑地打量著剛剛被太宰治關掉的電腦:「你在看什麼?」

  「沒有哦。」

  「有!」早苗一個箭步衝到電腦邊試圖重新開啟屏幕, 卻被太宰治截了胡。

  青年厚顏無恥地把這當做是她的投懷送抱, 一把將早苗扣進自己懷裡享受起專屬的大抱枕:「阿苗怎麼才回來?」

  「彭格列日本分部那邊有點事耽擱了。」早苗還在試圖偷偷摸摸地去摸鼠標。

  又是彭格列。

  太宰治摟緊了少女, 一邊將她轉了一個方向遠離電腦一邊委屈巴巴地作出可憐樣:「阿苗是厭倦我了嗎?」

  「……想什麼呢。」

  「可是阿苗最近都不怎麼回家了!」

  「那是因為有工作!」

  「阿苗也不許我幫你!」

  「那是彭格列的工作!」

  太宰治沉默了一秒鐘,突發奇想:「要不我也申請加入彭格列吧?」

  ……你認真的嗎。早苗掙脫開他的禁錮, 三兩步蹦上了沙發:「福澤社長哭給你看哦?」

  糊弄過了早苗, 太宰治滿臉笑意地看著早苗走向浴室去洗漱, 一轉過身面對電腦就光速變臉。

  當天晚上彭格列成員們的八卦論壇就被人黑了。

  置頂標紅的帖子不再是論壇的版規和禁忌,而是一張囂張又簡短的帖子。

  【別看了, 她是我的。】

  署名:太宰治。

  -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三個月,這本文終於敲下了「全文完」三個字

  非常感謝一路支持我的小天使們。呆苗也很感謝大家的喜歡

  今天的章節大家也不要投營養液了,因為這是最後一章,所以後面就看不到誰投了營養液,我就沒辦法感謝你們了!

  中期的數據很差一度堅持不下日更,但是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小天使堅持評論

  真的很感謝你們

  文完結了,但是呆苗和宰宰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

  會開全訂抽獎慶祝一下,如果大家看完全文不知道說什麼就在評論區留個【好耶!】吧QVQ

  這是我寫衍生之後從認識的基友們那裡學會的口癖

  感覺又元氣又可愛還特別有精神!

  好耶!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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