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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柯南)誰家臥底在千層套路》作者: J南先生【完結+番外】短篇。

《(柯南)誰家臥底在千層套路》作者: J南先生【完結+番外】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0179個瀏覽者
文案:

晚上讓萩原開車送我回家,下車前和他接吻。
但是這個家是綠川唯的家。
我金屋藏嬌了綠川唯。
晚上和綠川唯同床共枕,起床時調戲他,第二天還要和降谷零見面,故意親他一口。
我是降谷零的前輩。
上班的時候松田總會來找我,我趁辦公室裡沒人與他十指相扣。我的上司愛爾蘭先生,則是非常警惕我會被琴酒搶走。
我都是故意這麼做的。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請問我是誰家的臥底?

》》》第一人稱,all向/雙結局
》》》以上文案有誇張包裝的嫌疑但是都是真實的內容
》》》女主是個成熟大姐姐,有著千層套路
》》》是的,她是個臥底。
》》》阿卡伊先生中後期登場(這不重要
》》》全文已完結,慢慢吐存稿,祝閱讀愉快
  
內容標簽: 柯南 馬甲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傘屋祈(我),警校組,赤井秀一,琴酒 ▏ 配角:降谷零,安室透,萩原研二,松田陣平,諸伏景光,蘇格蘭,伊達航 ▏ 其它:名偵探柯南,救濟,乙女
  
一句話簡介:戀愛嗎,一起臥底的那種
  
立意:懷有善意的人有被救贖的資格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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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電話裡的世良姐妹

  警視廳,十五層,組織犯罪對策第三課。

  掛著「暴力團脫離者相談電話室」的門牌,大門上貼著手寫的「脫黑call」紙張。

  在幾乎完全摸魚的上班生活裡,終於響起了代表工作到來的電話鈴聲。

  「您好,這裡是脫黑call。」

  輕車熟路地用肩膀夾著座機聽筒,一邊搖晃鼠標喚醒電腦,打開脫離者身份登記用文檔。

  我眯著眼無聲地打了個大哈欠。

  嗯?電話那頭怎麼也沒聲音啊?

  「您好?Hello?」

  「……請問……」難以聽清的女聲傳了過來,「請問脫黑call,可以幫到我嗎?」

  哦!是個小姐姐!

  我一下清醒了。

  「是的!警視廳的脫黑call,也就是暴力團脫離者求助熱線,只要您想要脫離您所在的極道組織,24小時撥打這個電話,我們警察一定會給您給予對應的幫助!請問您是脫離者本人嗎?」

  精神滿滿地把一連串的官方說辭拋了過去,當然也不能忘記最重要的最終確認。

  電話那頭的聲音小心翼翼的。

  「是的,我還有一個妹妹…想要一起脫離,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請問怎麼稱呼?」

  姐妹花啊,莫非是被迫牽連的極道成員的親屬?

  「世良…請問、大概會怎麼做呢?」

  「啊,首先,按照步驟兩位需要前來警視廳填寫相關的同意書,並且詳細告知所屬的組織的情況,接下來我們會為二位世良小姐擬好脫離承認書,剩余的工作便是去找您所屬組織的老大,讓他承認您二位的脫離就好啦!」

  「找、找組織的Boss嗎?!」

  她的聲音一下拔高,變了個調。

  嘛嘛嘛,害怕也是當然的,基本都是這樣的反應,我也差不多習慣了。

  雖然很殘忍,但我還是得說出實話。

  「是的,按照程序是必須要對應暴力團的負責人簽名,才能承認脫離的,不過沒關系,這個步驟將會由我們來——」

  「【 】您聽說過嗎?」

  「咦?」

  似乎把名字脫口而出就已經花費了她巨大的勇氣,並且馬上湧上來的後悔使得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挪開的聽筒裡傳來漫長的嘟——嘟——嘟——,我聳聳肩,無可奈何地掛回去。

  「怎麼,又沒接到工作?」

  「沒辦法啦,誰讓官方程序就是苛刻得像是為了無法達成而設置似的。雖然和遞辭職信差不多,但對極道的人來說就是不可能的吧。」

  底下的人對上頭充滿畏懼,一定非常擔心萬一被知道了像是叛徒一樣想脫離組織,搞不好會被偷偷干掉。

  所以十有八九聽完我解釋之後,都會果斷掛電話,有的還會慌慌張張地叫我忘了這回事。

  世良估計也是假名吧。

  我戳了戳鍵盤,把電子文檔上的文字一個一個刪除。

  旁邊問我話的人從椅子上起來,用慢鏡頭底下的模特般的轉身動作,披上了西裝外套,還要耍帥地在室內戴上墨鏡。

  「我回去啰,午休就要結束了。」

  「給我等一下——松田!」

  我眼疾手快扯住他的褲腰帶,露出充滿威脅感的眼神不滿道。

  「你帶來的玩具,得自己收拾好吧?」

  我的座位旁邊的桌面是空著的,所以被松田陣平完美利用成了拿撲克牌搭金字塔的休閑地帶。

  這個家伙,明明辦公室離這邊老遠,還非得跑過來用「說什麼24小時熱線其實也沒幾次工作吧」作為理由,整天騷擾我的午睡時間。

  拜他所賜,現在真得困得不行。

  卷毛炸彈警官奪回了褲子所屬權避免被扯出胖次,不情不願地彈指,推倒了整座金字塔,然後撇著嘴老老實實把撲克牌重新歸攏。

  嗯——不得不說,他修長靈巧的手指洗牌還真好看。

  「嘿、」

  「干嘛?」

  松田忽然詭異一笑,兩根手指夾著牌伸到我眼前,然後手腕一抖,牌消失了,空空如也的五指在我面前張開。

  「知道在哪∼裡嗎?」

  「你好幼稚哦。」

  我溫柔一笑,伸出手抓著他得意的五指,來了個親密的十指相扣。

  卷毛炸彈頓時跟引線燒到頭似的,大罵一聲跳開甩開我的手。嗚哇耳根都紅透了好可愛哦。

  「松田警官真純情呢。」

  「要你啰嗦——我回去了!」

  「慢走不送!不要再來了!」

  我喊了一聲,看他明明知道趕時間,還非要雙手插兜扮酷,昂首挺胸從走廊窗戶左邊走到右邊,然後消失在視野裡。

  聽後續狂奔的腳步聲,估計馬上就衝去電梯口了。

  我長吐一口氣。

  「真是的,有人在我都不好摸魚了。」

  從抽屜拿出罐裝黑咖啡,拉開拉環,總之像灌藥那樣先悶頭喝一半。

  「雖然他來也挺開心的啦。」

  好苦。好提神。

  我放空了目光,半分鐘後苦得出竅的靈魂回籠。我抽出一枚便簽,用筆寫下「Sera」的片假名。

  「那個組織名字…還有世良這個姓氏……姐妹…」

  睡眠不足的頭痛被思考的漩渦帶起來了,我愁眉苦臉揉了揉額角。

  「因為73都沒有給正式名所以就隨便用【空白】來設定會不會太隨意一些,啊我是說從讀者角度看……話說,世良姐妹,現在是公元前七年哎,世良姐妹?」

  筆尖移動,我寫下了MA兩個字母。

  MAsumi&MAry

  世良真純隨母姓,母為世良瑪麗,宮野艾蓮娜是她的妹妹。

  那麼應該不會錯了,在這個時間,利用「世良」這個偽裝姓氏,以姐妹之名報上來,還說出那個伏地魔一樣根本不能提的組織的名字(黑衣組織充其量只是方便稱呼的外號吧?)。

  剛才打來電話的,是宮野明美。

  那麼,另一個脫離者,恐怕就是宮野志保。

  我晃了晃筆杆。

  「她還真有膽量呢。」

  好!Stop!從我知道這麼多情報來看,讀者們大概都明白了我是穿越者這個事實了吧!

  總初次見面!自我介紹晚了非常抱歉,我的名字是傘屋祈(Kasaya Inori)!今年24歲的超絕美少女!

  雖然24年前剛降生到這個世界的我還什麼都不懂,但這些年也終於認清楚了這不是隨便一次的重生,而是來到了由漫畫和動畫組成的柯南宇宙!

  而剛才那位,就是幾年後會光榮犧牲、成為少女們白月光的松田先生!

  盡管他現在還處在剛從警校畢業的青澀,和進入社會的成熟階段中間(而且為了更接近成熟,硬是在凹酷帥人設中),與漫畫裡幾年後的沉穩帥哥形像相去甚遠啦。

  我是比他高兩期,和萩原千速是同期關系的前輩。是通過千速認識了弟弟,也就是萩原研二、研醬之後才認識了松田。

  不過我們的關系也並不是一開始就特別要好。是他們某一次來組織犯罪對策課找別的同學玩時,正巧撞見了我一個人在脫黑熱線坐著,該說是憐憫還是什麼好,逐漸他們就變成了特地來找我。

  最初來得比較積極的是熱情的研醬,後來不知為何就變成了這個新晉爆處王牌。

  就結果而言。其實誰來都會導致爆處經常打內線電話吵著跟我說要人。

  不過說實話,研醬他們其實也沒有所謂陪我的必要。

  因為我也不是一個人在這裡啊。

  24小時的熱線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真的會猝死的哎,我真的會到勞基署告警視廳是黑心企業的。

  「——怎麼,爆處的人又來過了嗎。」

  健壯的倒三角身材,翹屁屁,金色的頭發和像耐某運動用品logo一樣的眉毛。

  我撐著臉,朝進門的西裝男揮了揮手。

  「下午好,愛爾蘭。」

  作者有話要說:

  原梗來自日劇《脫黑∼脫離極道》


第2章 超絕美少女

  看過M13的人會對他有印像吧,那個保護工藤新一不被琴酒直升掃射干掉的好漢。

  不過在這裡,他穿著端正的工作服黑西裝,眼神凌厲地掃過我。

  「我說過不要在這裡叫這個名字。」

  「抱歉抱歉∼」

  我撕掉便簽,喝完剩下一半咖啡,把它揉作一團塞進去。

  「因為要叫你愛野桑什麼的,只會讓我聯想到美少女戰士的愛野美奈子嘛,然後就會想像到…嗯,你穿著水手服。」

  水手服兄貴真的像是某p姓hub的內容流出啊。

  啊呀,屁屁好翹,看起來好好捏。

  話說原作都沒有給出你真正的名字,我還是用愛爾蘭叫你比較順,對讀者來說也比較方便理解,看起來也不會私設太多吧?

  愛爾蘭坐到長桌盡頭相談室室長的位置上,打開了電腦。

  「中午沒有電話?」

  「沒有∼看來今天也沒什麼需要向Gin報告的呢。」

  話音才剛落,電話鈴聲再度響起。愛爾蘭先我一步按下了外放。

  不過裡面傳出來的,不是後悔還想脫離的宮野明美的聲音,而是一個沒有聽過的上年紀男人的聲音。

  「你們警察什麼都能做到的吧!我想脫離【 】!還請、還請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這說話方式還真是不客氣啊。

  「是的,我們警察什麼都能做到,也會保障您的人身安全。」

  我露出甜美的微笑,打開手機錄音,用標准的客服聲詢問。

  「請問您的名字是?」

  真是可憐的人啊。

  飽受黑暗的折磨,試圖脫身而出,向正義求助,但正義的條件又是如此的苛刻。

  不想留在黑暗,光明也拒絕接納。

  明明一開始不走上這條路就好了。

  「鶴野shi?千紙鶴的鶴,士兵的士。我了解了,那麼,不日後會再聯系您前來警視廳,做更詳細的詢問調查。」

  錄音結束,電話掛斷。一只手在電腦鍵盤上敲擊輸入必要的官方文檔,另一只手在手機上向琴酒發郵件,附送上證據。

  我流暢地做完一切,啪的按下發送。

  愛爾蘭看過來一眼,意味不明地評價。

  「你還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畢竟是工作嘛。」我驕傲地挺起胸,「況且,我可不會饒恕這些叛徒。」

  我都還沒能當好人,這群人就別想了。

  愛爾蘭卻嗤之以鼻,不屑我著清除叛徒的腔調。

  因為那是他厭煩的家伙的愛好。

  「不要忘記你自己該站的位置了。你只是名義上隸屬黑澤一方而已。」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皮斯克、枡山憲三先生是個好歸屬。都說了我對你們這種黨派爭鬥沒什麼興趣啦。」

  我敷衍地點頭,不知道第幾次回答他的警告。愛爾蘭冷哼一聲。

  警視廳的「脫黑計劃」某種意義上對組織有所不利,是皮斯克先發現這個企劃,並及時提醒Boss注意警方動向和內部叛徒。

  而既然說到叛徒,那當然琴酒這個裁員專業戶就會插嘴啦!

  他提議在警方內部安插人手,先警方一步行動。皮斯克則是像宮鬥裡怕被搶走功勞的妃子,硬是以合作的名義,調動愛爾蘭負責這件事。

  我,代號布朗登諾(Blanc de Noirs),香檳中的一種,本來被安排到在搜查一課幫忙掩蓋組織罪證,因為這種糾紛被當作是琴酒一派,也調到這邊來,假惺惺地變成雙方合作。

  不過我也早就倒邊到皮斯克一邊了。對不起哦琴酒,我不是組織的叛徒,但我是你的叛徒啦,要問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嚴肅)。

  琴酒,一個會把武裝直升機當一次性物品,但從不正常發工資的美男子,讓我連小哥哥都包養不起。

  當時真想把他遞過來當工資的那把槍,狠狠砸在他漂亮的腦瓜子上。

  當夜,港口。

  「嗚哇,風好大——好冷——」

  「……」

  「鶴野先生——鶴野先生什麼時候才能出現呢——作為一個紳士就應該提前登場才對啊。答應了九點鐘和我碰頭,八點半就該給我出現了啊。」

  「……」

  「卡爾,上次那個是幾點出現的?好像還遲到了十分鐘…你可不能這樣做哦。和女士約會就應該提前作准備,最好還要准備一束玫瑰,作為驚喜。」

  「……」

  「對!我說的就是和貝爾摩德的約會!她是美國人,和日本人不一樣,比較喜歡放蕩的浪漫…大概?你不是在追求她嘛。主動點…嗯,總比被她牽著鼻子走要好。」

  「……閉嘴。」

  「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說這個了吧?你也至少該聽進去一次了吧?我知道你是莎朗的影迷啦…哦!所以說是粉絲和偶像的距離,你沒有想過要和她的生活走得太近?」

  「……」

  我拿著望遠鏡一邊掃視碼頭一帶,一邊語重心長,勸說浪子回頭是岸。

  身邊擦著□□的卡爾瓦多斯只冷冷地回復了一次。

  我是真的發自肺腑。

  「舔狗不得好死,到時候你很有可能會因為貝爾摩德陷入困境,最後為了尊嚴不得不自殺什麼的…哎呀。你長得也很帥嘛,就算不是莎朗,也會有女粉絲的。我就很喜歡呢。」

  「閉嘴。你太啰嗦了。」

  「那我再說最後一句哦。總之,千萬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哦哦!出來了!這家伙終於來了!」

  畏畏縮縮的老鼠,裹著風衣戴著帽子。再配一頭飄逸的銀色長發我都要以為這是黑澤陣了。

  草,銀色的長發!鶴野士是個白毛老頭!

  「卡爾,兩點鐘方向,三百米的距離你不會打不中吧?快快快!四舍五入我就是把Gin干掉了!!」

  「……」

  好吧。沉默的男人更有魅力。

  我放下望遠鏡,不用多費功夫,一顆子彈便擊穿了碼頭男人試圖藏在禮帽底下的腦袋。

  正經人誰戴這麼西洋風的帽子啊。

  卡爾瓦多斯收槍,手上很利索地把來.復槍拆成了零件放進槍袋裡。

  進入秋季,天氣也變冷了。我把手揣進兜裡,蹲下來縮在他後面,借他個子擋一擋。

  「辛苦啦,我等會兒叫人來給他收屍。下次還要拜托你咯,搭檔。」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

  應該是冷冷的吧。前有松田陣平喜歡在室內戴墨鏡,後有你卡爾瓦多斯大半夜戴墨鏡。一個個為了裝酷都不用看路的。

  然後他就把我丟在這裡跑了。

  他就把我丟在這裡跑了!

  開著跑車卷著風就走了!混蛋我車門還沒打開!他眼神冷不冷我不知道,但海風它冷冷地吹我心底冷!!我氣抖冷!!

  把超絕美少女丟在半夜的碼頭是人能干得出來的事嗎!搭檔愛在哪裡!怪不得你追不到貝爾摩德!懂不懂愛惜女性啊!

  我憤憤不平,豎起衣領罵罵咧咧,拿出手機給標著萩原研二的名字打電話。

  以研醬的車速,大概不用等半個小時就能回家了。

  但越想越氣,等著電話接通的期間,轉身回去飛起一腳把屍體踹進海裡。四舍五入我就是踹了琴酒一腳。

  總之都是他的錯!

  到時候撈屍組問起來就說是卡爾瓦多斯干的。不信?可是超絕美少女哪有踢屍體的力氣啊。你說是吧,鶴野先生?


第3章 每一個親親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到港口來吹晚風呢。」

  車窗被搖下,露出萩原笑著打趣的臉。

  「不會是被約會對像丟下了吧?」

  我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接過他遞過來的熱茶。感謝保溫杯,感謝烏龍茶。感謝善良體貼的研醬。

  捧著保溫杯的杯蓋,我長呼出一口暖氣,然後對他溫柔地笑了起來。

  「不是哦,是我剛才把他一腳踹進海裡了。不然就能帶研醬見見了呢。」

  「好好,所以你是和約會對像來看夜景了?」

  萩原顯然沒有把我說的話當作一回事,傾身過來幫我拉好安全帶,順便把口袋裡掉出來大半截的望遠鏡塞回去。

  我也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嘆氣。

  「抱歉,我撒謊了。其實我是自己來的。」

  「我想也是。畢竟我家姐姐都還沒有對像。」

  「可惡!瞧不起我嗎!」

  我氣得把順毛變成了敲。

  「還有!也要叫我姐姐!」

  我和萩原的認識,其實比他畢業後千速的介紹更早一點。

  那是一次人數不多的警校聯誼。由於太過冷門,來者不多,所以我即便是學姐,同樣被邀請了過去,還被要求傳授學習經驗。

  而偏偏那麼人少的聯誼,親愛的研醬還是非常熱情地參加了。

  年輕的女孩子總是粘著他,想要得到現場唯一帥哥的注意力。我這個人比較叛逆,所以維持著溫柔可親的學姐形像,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是聯誼結束之後,他找我要了聯系方式。

  姐姐真會裝啊。他當時說。

  裝?

  嗯。他用手機遮著唇,笑道。很會把自己裝成一個好人,很有趣。

  「明明剛認識的時候,研醬還會甜甜地叫我姐姐!溫柔的研醬,可愛的研醬,現在則是變成了連午休都不會來看我一眼的研醬!」

  我很幽怨。

  「至少,要走的話,把松田給我帶走啊。」

  「這個才是你的目的吧。」

  被他毫不留情戳穿了目的,我被迫承認。

  「我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嫌棄松田哦。」

  「我懂我懂。」

  「至少他要來的話,就給我把研醬帶來嘛。」

  「咦——」

  「因為,松田是那種即便給了他一副撲克牌,他也會自己拿來堆金字塔的男人。」

  車子才起步,萩原一個猛剎車,震驚地扭過頭。

  「金字塔?」

  我悲哀地點頭。

  會讓人感到遺憾程度的情商。

  「如果研醬也在的話,三個人就可以玩大富豪啦!抽烏龜也可以!偏偏松田是自己來的,還要搭什麼金字塔。考慮一下沒辦法午睡無聊的我啊!」

  「……」

  「干嘛?」

  「祈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萩原抓著方向盤直視前方,用讓人不爽的遺憾語氣評價道。

  「大概是半個小陣平的程度?」

  「我要告你誹謗咯!」

  那個時候,萩原說,我們是同類,所以他對我很感興趣。

  同類指的是什麼的同類呢?我反問道。你是說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嗎。

  萩原笑說是啊,我喜歡欺騙女孩子的感情。

  接著他被我強吻了。

  是的。抱歉。我奪走了這個假裝自己很壞的孩子的吻。

  開錯玩笑的他呆住了,我還特地在他面前舔了舔唇,回味感覺。

  壞人是要這麼做的。我告訴給他聽。

  被教壞了的警官預備役,這次把我按在牆上有模學樣地吻了回來。

  但是這個把我按在牆上的動作也太輕了。一點都不霸道。

  初吻?我揉著他腦袋問。他裝傻不回話,但是視線盯在我的嘴唇上。好像貪食的大狗狗。

  因為是壞人。所以我沒有和他交往。

  不過偶然撞到我在脫黑工作後,他就變成經常高高興興跑過來了。

  「所以為什麼後來不來看我了?」

  「是祈姐你自己說,不要打擾你午休的喔。」

  「誒?怪我咯?」

  紅燈。萩原轉過頭來看我,我無辜地眨巴眨巴眼,他也跟著我眨眼。

  然後很肯定地說道。

  「本來還認真解釋一下的,但看祈姐是半個小陣平,我放棄了。」

  「好過分!快給我道歉!啊不對,還是說應該先給松田道個歉?」

  抱歉了松田,你在家膝蓋一定很痛吧。

  「吶,研醬。」

  我非常認真地教育道。

  「女孩子有的時候說不要來,是說要來的意思哦。」

  「那『有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當然是得靠你自己判斷。判斷錯了好感度會大跌的哦。」

  這和大姨媽的來訪周期是一樣的道理。

  送到我給的地址,萩原就該回去了。下了車,臨走前我繞過車頭,到了駕駛座的窗邊,彎下腰勾了勾手指。

  「嗯?」

  萩原湊過來,又被我偷襲,親了一下嘴角。

  我笑眯了眼。

  「哎呀,真想讓女孩子們看看,自己喜歡的研醬被我玩弄的樣子。萩原警官,請問需要被包養嗎?」

  他倒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仿佛是被奪走了貞操的少女。

  「不要,祈姐負起責任和我交往嘛?」

  「不要。」

  我學著他的語氣果斷回復。

  萩原不裝了,也笑了出來,同樣勾了勾手指。

  「那姐姐能反過來也被我親一下嗎?」

  「不要——」

  我吐了吐舌,盡是耍賴。

  「我走啦。回去路上小心哦,不要開太快了。」

  這裡是一棟公寓,很普通的兩層公寓樓,有點像是後來安室透住的地方,但安全系數不高,看起來隨時會遭遇小偷。

  所以說啊,但凡琴酒給我多一點錢也不至於住在這裡。

  抹淚了,謝謝皮斯克先生給我加工資。

  我踩著樓梯上到二樓,摁響了掛著綠川門牌的門鈴。

  啊對,這裡不是我住的地方。之前不是說過嗎,因為琴酒吝嗇,我連小哥哥都包養不起。

  唉,我要是包養得起,就給他換房子了。

  裡面傳來接近的腳步聲,大概是看了看貓眼吧。

  用他的貓眼看了看貓眼。噗。好冷的笑話。

  門馬上打開了,後面是留著胡茬的青年。他驚訝地看著我,顯然是沒料到我的到訪。

  「怎麼…」「Surprise!」

  面帶笑容地直接撲了上去,被他慌亂但又穩穩接住我抱在懷裡。

  嘿嘿。

  我迷戀地蹭了蹭,霸道地宣布道。

  「今夜我來留宿啦,小唯!不可以說不要!」


第4章 每一個抱抱

  綠川唯,一名在街頭賣藝時、餓暈在我腳邊、最後被我拐來包養的貝斯樂手。

  如果說研醬是一只被我用特殊手法拐走的狗狗,那麼這位帽衫小哥哥(小弟弟?)就是被我撿到的大貓貓。

  不過大家都知道的,綠川唯嘛,實際上就是諸伏景光。我這是妥妥地被碰瓷了。

  既然他目的不純,那也就別怪我亂來啦。

  借用了公寓裡的浴室洗澡,水蒸汽蒙了整面鏡子。我把浴巾裹在胸前,拉開了門,拖長音調。

  「小唯∼我沒有換洗的內褲∼借我一條∼」

  好像聽到他嗆到的聲音了。

  啊呀,這麼容易大驚小怪怎麼做臥底嘛。

  22歲的景光還好嫩哦。和十指相扣都會臉紅的松田一樣純情呢。

  經過一陣翻箱倒櫃,綠川先生拿著一個紙盒出現,不敢看向開著門的浴室,只是塞過來。

  「小祈,這是我還沒開封過的……」

  呼呼,臉紅的小唯真可愛。

  這是我包養了綠川唯之後第一次留宿在他家,當然沒有什麼換洗衣物留下,所以上衣和褲子也是借他的。

  襯衫很寬大,至於褲子就不穿了。男士內褲已經足夠當短褲了。而襯衫的下擺正好遮住大腿根。

  綠川唯看到我出來的一瞬間瞪大了眼,然後下意識就回避視線,我還壞心眼地湊到他面前轉。

  「看過來∼看過來∼小唯∼」

  「短褲我也放進去了,那個、沒有看見嗎?」

  「看見了哦。但是就是不想穿嘛。」

  而且因為也沒有換洗的內衣,襯衫裡面是真空的。我從後面抱住他,緊貼著,手摟住他的腰身,在附近曖昧地游走。

  「這樣穿,不會很像是男友襯衫嘛?我還能聞到和小唯身上一樣味道呢。而且沒想到,小唯竟然是四角內褲派的?好可愛。」

  看他脖子到耳根都紅透了真的好有趣。我也太壞了。

  臥底的警察先生似乎還想掙扎,我再悠悠地補上一句。

  「再說小唯現在和我都是交往的關系了,今晚也不用往地上鋪被褥了,一起睡吧?不可以說不要哦!」

  我得意地直接摸了把他的屁屁,綠川唯像是被強搶民婦的民婦,被堵得一聲不吭不敢說話。臉上的紅不知道有多少是隱忍的羞憤呢?

  沒有把22歲的萩原誘拐到酒店是我的仁慈,而你,諸伏景光,你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有本事當臥底碰瓷,貞操就別想要了!

  啊不過當然,出於過審的原因,當晚還是沒能上成本壘。兩個人同蓋一床被子,我很滿足地用上四肢纏住他,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還埋臉在他懷中,不知怎麼枕著枕著就睡在他的手臂上,他睡得很不安穩,還皺著眉。

  小心翼翼地抬起腦袋,但還是不小心驚醒了他。

  「早上好,小唯。」

  被窩裡暖暖的,我伸手摸上他的額頭,幫他撫平眉頭的緊鎖。

  可能是還沒有睡醒,諸伏景光的警惕性很低,人還處於半迷糊的狀態,不僅沒有阻止我的動作,反而還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含糊地也對我說了聲早安。

  果然還是好可愛。

  試著再靠近他一些,享受一下這一刻他的毫無防備,但大腿好像不小心擦到什麼熱熱的……

  「——!」

  他再皺眉不經意發出一聲悶哼,隨後忽然就瞪大眼醒了過來,倒吸一口冷氣,為了避開我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不、不好意思——」

  他臉上一片燥熱,狼狽地爬起身,下床衝向廁所。

  啊呀,真是一點被包養的自覺都沒有呢。

  我遺憾地抱著被子,再慢吞吞地起身,裝作純潔去敲廁所的門。

  「小唯∼你在裡面做什麼∼快一點∼我昨天的髒衣服還在裡面呢∼我要去上班啦∼」

  裡面馬上嘩啦嘩啦地響起花灑的水聲。

  由於臨時起意想要過夜的緣故,第二天上班的衣服很不舒服地穿了昨天的,所以去報道前,不得不到商場重新買了一套新的。

  心在滴血,但是今天要去見客戶,所以還是整潔一點比較好。

  事後一定要找皮斯克這個財經界大佬報銷。

  「你遲到了。」

  「約會的時候,這麼對女孩子說可是很失禮的,愛爾蘭。」

  偌大的日式庭院,正門邊上掛著荻野的門牌。

  我從出租車上下來,把手裡提著的衣服袋子塞給在門前等著的愛爾蘭。

  他開了掛在警視廳名下的車,倒不是自己私下的名車。

  我嘿咻嘿咻蹦噠了兩下,確認腳上這雙標准粗跟高跟鞋不會掉跟,順帶也活動了一下脖子。

  「二十分鐘……算了,十分鐘就好了。」

  在愛爾蘭瞥過來的警告的眼神下,我改口,從他手中拿走公文包。

  脫黑call的工作,除了要接到想要脫離者的電話,確認脫離的意願以外,還需要為了得到在脫離承認書上的簽名,上門找脫離者所屬的極道組織的Boss。

  而極道的精神是由50%面子和50%義氣組成的。聽說自己的小弟向警察求助脫離什麼的,簡直跟父母知道親生孩子報警說爸媽打我一樣羞恥。

  要面對暴怒的極道Boss,還要獲得他的簽名,脫黑是個說容易也不容易的工作啊。

  不過,面子這種的東西,也是可以利用的。

  當極道的人物由於暴怒,對警察出言不遜,甚至動手的時候。

  ——我可以反擊。

  哈哈哈,一個超絕美少女獨自一人闖進極道組織的老巢,然後把衝過來干架的拿武器的大老爺們全部干趴下什麼的,甚至沒有動用佩槍,和隨便一腳就把屍體踢下海一樣扯淡嘛。

  誰會信啊,你說是不是,鶴野先生?

  所以極道的人,顧及到臉面,哪怕被揍得鼻青臉腫,也絕對不會說出是我誘導的真相。

  因此我就可以順勢打電話給我們親愛的同僚,叫組織犯罪對策第四課的刑警先生過來,把這群襲警的混蛋統統逮捕。

  啊呀,警察的工作雖然辛苦,但使用職權的時候很方便呢。

  可惜,今天沒有動用這個流程的機會。

  如果說我腳下踩的意識不清的男性是一具屍體,那麼現在美麗奢華的日式庭院可以說是屍橫遍野了。

  把手裡當作棒子用的刀鞘丟下,刀本身插在了旁邊的地上,刀主人在腳底下。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順便做個操拉伸,關節摩擦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愛爾蘭正在面不改色地穿過屍體們走過來,我抬腳讓開,很有禮貌做了個請的動作。

  比起看到我,當這位弱得不行的落敗極道首腦睜開眼,發現是愛爾蘭這樣的猛男時,更會嚇得兩眼一翻神志不清吧。

  那麼話就好說了。

  「根據【暴力團對策法】的【雇主轉承責任條例】,注冊在案的【關東嵯峨組】的下屬二級社團【荻野組】,你襲警的行為只要通報,將會連帶著上層組織一同全部被逮捕。」

  愛爾蘭揪著男人的頭發,把他腦袋提起來。

  「你清楚即便躲進監獄,嵯峨組的人也能夠動手,」他咧開非常不警察的意味深長的惡笑,「不想變成這樣,就和我們合作吧。」

  就算這個男人臉上糊滿了鼻血鼻涕和眼淚,我都能看出他驚恐中帶著困惑。隨後那份困惑,在聽到酒廠的名字後變成了更大的驚恐。

  愛爾蘭開始干正事了。

  脫黑相談室本身雖然由警視廳創立,但由於內部百分百被酒廠的人滲透,所以實際上利用這個脫黑call來獲益的,也就是我們酒廠本身。

  如果是自家人想要脫離,就舉報,然後殺掉。

  如果是別家人想要脫離,可以順理成章利用我上述的方法,和愛爾蘭提及的法律,光明正大連根拔起那些在明面上注冊過的極道組織,為組織在日本的發展讓路。

  而酒廠,明面利用某個極道組織的名字遮掩,實際上本體根本沒有記錄在案。空白就是空白,所以即便有電話打過來,也會因為沒有這個暴力團體的名稱而無法繼續接下來的工作啦。

  當然了,如果完全沒有競爭者,酒廠的存在又會變得很顯眼,那麼不得不保留的那些小魚小蝦該怎麼處理呢——?

  皮斯克提出的方案是,利用怕被警方根除和組織的名聲作為威脅,讓某部分極道的資源分流,化為己用。

  像是眼前正在顫顫巍巍簽名的這位,在愛爾蘭的威脅下,他不得不把自己掌控的違法□□流通渠道,每個月分一部分給組織。

  換言之,是上供。

  啊呀,好壞哦。

  「不要忘了把那份脫離承認書也給簽了哦!」

  我一邊轉腰一邊出聲提醒。

  「不然就白挨揍啦!」

  男人手一抖,簽名歪出去了一撇。

  啊給我等一下,荻野組原先是負責給嵯峨組…提供□□去銷售的?


第5章 街頭接頭碰碰頭

  「哎——原來如此——賣得還挺不錯嘛。荻野組竟然有直接制作精密炸彈的人才啊。組織不把這種人才吸納掉?」

  「違法制作上組織傾向於藥物發展,這種搞爆炸.物的太囂張,容易被抓。對組織的活動不利。」

  殺人難道就不囂張了麼。

  我把手頭他提供的荻野組資料翻頁,然後一驚。

  「唔哦,這個銷售單好詳細,這麼大量的賬單連買家都用暗碼標記了哎。那這種會計人才組織要嘛?」

  愛爾蘭叼著才點燃的煙,一挑耐克眉,從我手裡抽走那一頁。

  我倆現在靠在荻野組外他的車邊,裡面乒乒乓乓的,不知道搶救傷員要多久。反正我是沒下死手的啦。

  「脫黑call的工作算是穩定了。那位先生近日打算把我調走。」

  我花了一分鐘時間,才反應過來愛爾蘭說的那位先生並不是指代Boss,而是在說他親愛的皮斯克爸爸。

  「正好,我也想說等會兒下午我還想請個假,要去見個人…你這回要調去哪個部門?」

  「不在警察這裡干了。我的形像太顯眼。」

  他用鼻子噴了煙。

  「那位先生有別的安排,這裡就交給你了,傘屋。」

  「收∼到∼」

  你也知道你的形像太明顯啊。五大三粗的還一頭金發,和黑皮金發尖子生降谷零一樣容易被人記住。

  真不知道你倆臥底到底是怎麼當的,竟然到現在都還沒被逮到。這難道就是來自青山神明的庇佑嗎?

  有氣無力應了聲,我把裝腔作勢敬禮的手放下來。

  「你還真是信任我呢,啊不是,我是說枡山先生還真是信任我呢。」

  我歪了歪頭,他瞥了一眼,煙熏得他嗓音更低啞。

  「枡山先生也信任你的能力。我向他推薦過你。只要你不打算回到黑澤那邊,報酬不會少。」

  「……你倒也不用說得這麼暗示。」

  感覺不是Boss是皇上,我才是皇上,愛爾蘭和琴酒是我兩位愛妒的妃子。

  我深深地嘆氣。

  「不是去見Gin啦。說實話你和枡山先生也不用那麼警惕,琴酒對我防備得很呢,我給他獻好對他那都是無事獻殷情。」

  雖然說只要我舉報的二五仔夠多,他也會高興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明白這點,愛爾蘭嗤鼻,表現得非常不以為然。

  「行啦,之後脫黑有什麼需要給枡山先生分利益的,我不會忘記的。」

  有錢就是好爸爸。我聳聳肩,然後墊高腳尖湊過去。

  「吶吶,那份資料再給我看一眼?」

  愛爾蘭沒有拒絕。我確認著裡面的內容時,他只是平淡地問了一句。

  「你想和他們有私交?」

  「唔,或許?不要管我啦,愛爾蘭你又不是我爸爸。」

  我揮了揮手回避回答。

  「倒是枡山先生那邊,我收到小道消息,他手下有個愣頭青好像做了點什麼,被警方盯上了。枡山先生貴人多事,大概沒有注意。有個萬一查到他頭上,Gin可能會做點什麼。你讓他小心一點比較好哦。」

  話音剛落,就察覺到身邊暴起來的殺氣了。

  嗚哇,可怕。

  「枡山先生是組織裡元老級的人物,即便是黑澤也——」

  啊,找到了找到了,這個銷售名單真的好好用啊。

  我彈了彈紙,心滿意足,多說一句。

  「Gin動起手來,可不管要死的是誰。」

  情報互換是禮尚往來。愛爾蘭大概非常滿意我給的消息,他請我去吃了一頓拉面,把我丟在拉面店就自己開著車跑了。

  臭男人!

  又把妙齡美少女孤零零丟在街上!我還有一袋衣服拿著呢!沒有一丁點的紳士風度!怪不得你們酒廠多叛徒!還有沒有人情味!

  罵不起爸爸的兒子,還罵不起搭檔了。我遷怒地給卡爾瓦多斯發了郵件,詛咒他今明後天都不會見到貝爾摩德。

  我以為他不會理我,沒想到竟然還特地給我發來和貝爾摩德在酒吧共飲的照片…!

  臭男人!!

  真是的大白天喝什麼酒啊!你跑去美國了!?仔細看看!你喝的是馬天尼啊笨蛋!!琴酒加苦艾酒混合起來的馬天尼啊!!貝爾摩德在暗示你快走啦!!

  孤獨又悲憤地打車回家,我再換了身衣服。請假的下班時間,可以穿得更輕松一些。

  前後不過是男人,反正我下午要見的男人也不差。

  噢!正好有一件淺藍色的帽衫。

  戴上棒球帽,乘上電車到了某個地方,繞開諸多監控,我去到一處橋洞底下。

  有一個剛被我吐槽過的金發黑皮在那裡等待著,也戴著一頂棒球帽。

  他見到我,低了低頭表示敬意。

  「傘屋前輩。」

  啊呀,忽然心氣就順了。

  降谷零見了我都要叫前輩,這就是年上的好處嗎。糟糕,好想也調戲調戲他…不行不行,現在正事要緊。

  「沒有人跟著你吧?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把你帶進組織,要是接下來的事情暴露了,可沒辦法簡單解決。」

  「那是當然的。」

  降谷零頷首。這小子眼睛有點亮,看起來很興奮。

  盡管表情很冷靜,但剛當上臥底,又刺激又能為國家服務,肯定緊張的同時覺得自己很厲害。總而言之就是驕傲了。

  在這個階段這樣很容易暴露。先不說我有經驗,幾年後水無憐奈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

  「——衣服上的追蹤器我也去掉了。」

  好。降谷零不愧是降谷零。

  「長話短說,有一件事我想跟你確認一下。」

  我壓低了聲音,為了聽清,他走近了兩步,而我抬起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他一個踉蹌,下意識抱在了我的腰上。

  降谷零明顯僵了僵,非常不自在,我非得還要再拉近距離,側過臉,讓兩個人的帽檐不撞在一起。遠看就像是接吻一樣。

  「這樣——」

  我微微一笑。

  「即便有誰路過,也只會以為我們是小情侶而已。」

  他僵硬地點了點頭,我滿意地繼續。

  「我記得警視廳公安部,和我們警察廳這邊情報是不通的吧?」

  「是的。」

  他同樣壓低聲音。

  「行動等級上警察廳比警視廳要高一階,雖然這次的臥底行動,是我們和警視廳的公安部共同作業,但行動期間的情報是單方面的流通。」

  也就是說,諸伏景光得到情報上交警視廳公安部,公安部會移交給上層的警察廳公安。

  但如果降谷零得到情報,上交給警察廳管理層,大概率警視廳是會被蒙在鼓裡,除非拾到漏出指縫外的沙子。

  「我聽說,你認識另外一位進來的臥底?」

  「……我們有保密協議,即便是傘屋前輩,我也不能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哦,這該死的保密協議。要不是這個保密協議,有著全臥底名單的日本公安上層,又怎麼會讓在組織裡活動了好幾年降谷零搞了半天才發現原來到處都是自己人。

  他們還真是喜歡誰是臥底這個游戲啊。

  我摟緊了他脖子,湊上前在他臉頰真的親了一下。

  降谷零驚得條件反射要後撤,但為了偽裝硬是定在原地,整個人都凝固了。

  大概從小到大雖然長得帥被人議論,遇到直接上手的女流氓這是第一次。

  我勾起唇角,彎了眼睛。

  「那,根據保密協議,我的名字透君也不能說出去哦∼?」

  好∼那就讓我也來摻一腳玩這個有趣的游戲吧。

  看到這裡,你大概也已經明白了吧。

  我和降谷零一樣,是成功考入了Career的警察廳公安,並作為公安被派入酒廠進行臥底,現在已經成功混到了酒名代號。

  如假包換的降谷零的前輩。

  遺憾的是,盡管他知道我的身份,現在我也被分配到任務,要幫助他加快潛入的速度,但是由於警察廳的情報不會下流、還有保密協議的緣故,諸伏景光對我的公安身份一無所知。

  正好,那我調戲起來也心安理得。反正我也是因為保密協議一∼無∼所∼知∼中嘛。

  說曹操,曹操到。

  將一些能讓他盡快以情報販子的名義接觸到酒廠的渠道分享給安室透,前腳與他分道揚鑣,後腳一封來自綠川唯的郵件就抵達了郵箱。

  「咦?」

  查看的時候,還發現了來自萩原的新消息。

  小唯:這個周日沒有演出預定,小祈要一起去約會嗎?我知道杯戶町最近有一家新開的購物中心,我上次路過,有看到小祈喜歡的品牌的專賣店,頂層也有電影院。

  研醬:這個周日我有假期哦。你們脫黑call能從隔壁借人手來值班嗎?想和祈姐見面呢(笑

  啊呀,我還真是受歡迎(笑)。

  研醬那邊不知道原因,但我能肯定綠川唯想要和我約會,半數是因為公安部催進度了。

  因為安室透我才打發走呢。

  「好,既然你們警校組這麼有默契…」

  我一字一句敲下回復,嘴角上揚。

  「就讓我來做一把渣女吧。」

  傘屋祈:好啊,那就去杯戶町的購物中心吧,我周日沒有工作哦。

  復制粘貼!一個約上午,一個約下午,完美!

  「啊,」

  我手握拳頭往掌心一敲。

  「不如買條內褲去小唯家還給他,順便再睡一晚好了!」


第6章 同一部電影

  決心要和我培養感情的綠川唯,當然想要用心打扮。

  然而無論用心幾何,作為一個沒什麼現代時尚sense的大男孩,他的最佳選擇只有包養後我送給他的襯衫和駝色長風衣。

  不過穿上之後就是非常英俊的帥小伙!

  他掛著無奈的笑容,被突然來了興致的我噴了發膠弄了點凌亂風發型。拉出去肯定回頭率都要高不少。

  真不知道是他不懂得打扮自己,還是仗著長了一張好臉所以隨便折騰,就那餓慘了的模樣倒我腳邊還妄想著碰瓷被包養呢。

  「胡子……」

  「胡子不可以動!」

  好吧。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你的金主爸爸就為你妥協這麼一次哦。

  雖然為了配合小警察的身份,我經常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或者蹭萩原和愛爾蘭的車。不過在我家的車庫裡,其實還是有一輛皮斯克先生發工資後我光明正大購買的名跑車。

  今天要帶我家小情人出去約會,當然要拉風地把自己的車車開出來啦!

  逐步點燃起來的我的興致,導致原先是小唯提出來的約會和約會形成,最後都變成了由我主導。

  像是我要給他買衣服買鞋子,我要拉著他去聽CD店裡的音樂,要他給我彈一段貝斯還吸引來了不少路人。

  被我拉著的綠川唯,不能說擺出不耐煩或者不情不願的表情,畢竟諸伏景光本身就是個很溫柔的人,但是因為被迫受到擺弄,時不時還要接受來自我的調戲,他總是看起來無可奈何,又有點尷尬。

  不過尷尬是習慣了就會消散的。

  當我買來一杯奶茶喝後,看到了旁邊小情侶互動的綠川唯,學習力非常優秀地低下腦袋,抿了口我的吸管,喝了我的奶茶還要抿掉了我留下的淡紅唇印。

  當我用眼神強力譴責他吃了我的珍珠時,他擺出無辜的表情,將自己一樣口味的那杯遞給了我。

  「可以還給小祈哦。」

  「哼。」

  換過來吸掉他杯子裡的一大口,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他還有些順竿子往上爬的意思,捉弄般手指戳了戳我的臉。

  不妙,諸伏景光,你碰瓷還是有一手的嘛,我快要淪陷了。

  這樣再看那種拿包養行為沒辦法的無奈神情,難道不會變得很像是男朋友對女友的霸道行為的寵溺嗎?

  不妙不妙,心跳得好快。堅持住啊傘屋祈!拿出年上姐姐的從容不迫來!

  「小唯想看哪部電影呢?」

  「嗯……我朋友說這個愛情片很感人,不如就看這個吧?」

  電影感不感人我不知道,因為我在全身心策劃著做需要向電影制作方全員謝罪的事情——在電影院干不尊重電影的事情。

  比方說,在放映廳內暗下來時,假意害怕,故意抓緊了綠川唯的手。

  但是他為了安撫的我情緒,反過來溫柔地握住了我的手指,給予我力量……不可以!這是要被反攻略了!

  再比方說,在短暫的男女主角開始曖昧意識流床戲的時候,拉起兩個人之間的扶手,在微弱的燈光下去親他,還要故意親偏了,慢慢蹭到他的唇上,呢喃著小唯,做著曖昧的動作。

  但是他忽然反客為主,托住我的後腦勺來了個頗有侵略感的深吻,電影裡應景地傳出女生的嗚咽。

  別說對他動手動腳了…被親得喘不上氣來的時候我沒有被動手動腳就不錯了…!

  電影後半截似乎是男女主在分分合合,有讓全場忍不住抽紙巾的哭戲。但是這個時候我根本沒有專注多少在熒幕上,只是不服氣地和綠川唯進行吻技比拼。

  這家伙學!習!力!好!強!

  每一次親都覺得他都更進步一點,而且是馬上就把控好節奏,即便是客場作戰都不會亂了陣腳程度的——冷靜的深吻。

  要不是分開的時候能看到他泛著紅暈的臉,還有亂了的呼吸,我真的會很挫敗。

  電影放映走向末尾,嘴唇上的顏色已經完全暈開了,熒幕上放著朦朧又白光眩目的回憶,正好光線照在綠川唯的臉上,能看到就連他的嘴唇也沾上了些淡紅。

  而且因為我用的唇釉有點閃,讓他的唇瓣也變得有些亮晶晶的。任誰看了都知道剛才發生了怎樣激烈的一場大戰。

  我清了清嗓子,小聲要求去衛生間補妝。反正電影是沒法看了,趕在結束前去還不用排隊。

  出來後換他去時,我看了眼手機。

  剛剛在和他專心親的時候,靜音的手機正在包裡震動。似乎是有人打電話來了。

  果不其然一看,來自萩原研二的一通未接來電。還有一封郵件。

  研醬:准備出發啰。等會兒一起去看電影吧?很早之前就有人給我推薦了一部據說很值得看的愛情電影,現在在重映中哦。

  他附上了電影海報。好啊,不就是剛才我錯過的這部麼。

  我抬頭,正好綠川唯從衛生間裡出來。

  啊呀,我懂了。

  推薦你們看電影的,是不是某個唯一有約會經驗的姓伊達的男人。

  綠川唯見我拿著手機盯著他看,困惑地摸了摸唇邊。

  「我臉上還沾到什麼了嗎?」

  「沒——有。洗干淨了哦。」

  而且很遺憾的洗得一點都不剩下。就是還有些激吻過後的微腫。

  嗯,這樣也很誘人。

  我露出笑容,收起手機。

  他下意識視線追隨了過去。

  「在和別人聊天嗎?」

  「是同事,和我說下午有點別的事情。我有些肚子餓了,小唯,不如去試試看之前看到的那家甜品吧?吃完以後時間也差不多了。」

  盡管我在後面帶了超長一串扯開重點的話,但諸伏景光本身對和我約會這件事就帶有自己的目的。

  所以在聽到「同事」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有瞬間變了。

  要說的話,就像是老鷹發現獵物,決定俯衝下去前的剎那。

  如果不是對氛圍感知、殺氣一類異常敏銳的話,其實也難以察覺到他短暫湧起的情緒衝動。

  我牽起他的手,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提起。

  「對了,之前雖然用月收入來勸服小唯來當我的男朋友,但我還沒說過吧,我的職業?」

  他順從地跟著我的話題。

  「那樣高的收入,小祈是在做什麼很了不起的職業嗎?」

  「嗯。」

  我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

  補好的唇色是帶著細閃的透明唇釉,顯得翹起的唇閃亮水潤。很值得一親哦。

  「我是警察嘛。還有警證呢,小唯想看嗎?」

  啊呀啊呀,不行喔,小唯,要不是你面前的是我,這麼青澀面對敵人的反應,很容易暴露的。

  得知這個情報後一瞬他身體的僵硬,一瞬表情的凝固,一瞬眼神的震驚。

  即便只是一瞬,換作琴酒那種高濃度疑心病患者,轉頭找個沒人的地方就掏槍把他斃了。

  他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此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萩原。

  天助我也∼!

  這次我沒有回避,毫無疑問諸伏景光看到了我手機上顯示的四個字。

  他的狀態前所未有地緊繃。

  然而接通電話後,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裡面就傳出來研醬過分焦急的語氣。

  「祈姐!到商場了嗎!我剛接到加班通知,就在那個購物中心——」


第7章 同一個商場

  「購物中心今天的人流量實在是太大了,如果直接叫疏散很有可能會引起恐慌。我們已經和現場負責管理人溝通聯絡過,會馬上處理干淨的,如果你還沒有進去的話——」

  「研醬,我已經在裡面了。」

  「——那如果有萬一,現場的秩序能交給你嗎?」

  我聽著電話,目光看向緊抿著唇的綠川唯。

  他盡力想表現得不那麼在意我和他同期好友的關系,然而那份緊張已經完全出賣了他。

  「沒問題。我是警察嘛,我絕不會在危難前放著民眾不管的。」

  我笑著說。

  「放心交給我吧,好好工作哦,研醬。」

  啊呀,實在是太壞了。這樣對諸伏景光來說不完全是挑釁嘛。

  可是這樣逗他們,把他們玩弄在股掌之間,有種非同尋常的愉悅感呢。

  莫非這就是年上的壞心眼?

  「……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打電話的是誰?」

  電話掛斷,諸伏景光就這麼問。

  表情是若無其事的淡笑,似乎是對女朋友的關心。

  可是眼神有點太凶了,唔,要扣分。

  但我是個溫柔善良的包養者,我滿足他好奇的心願。

  「萩原研二,是我同期朋友的弟弟,也是警察哦。莫非小唯吃醋啦?」

  「如果我說是的話…」

  他看著我,眉頭微皺的模樣能讓貓眼顯得更可憐。

  「小祈能和他減少來往嗎?喜歡的人和別的男性走近…我也會不安的。」

  真是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呢。我笑了一下。

  「小唯喜歡上我啦?」

  狡猾的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低頭給了我一個吻。

  討厭,我剛補的妝哎。

  爆炸.物處理班的行動很迅速,而且是幾乎悄無聲息地就在配合間安全地解決了這起突發事故。

  就萩原後續給我發來的郵件看,又是一起在A點設置爆炸.物,B點同時有聯動起.爆裝置的惡劣事件。

  但是這位犯人在被逮捕後心中有愧,如實坦白了爆炸.物的地點和解除方法。倒是比即將到來的十一月要處理的那件事簡單得多。

  松田被派去了另一邊,萩原主動申請過來。兩位王牌共同努力下,炸彈轉眼就變成了足以回收的廢物。

  至少以萩原的速度,趕上了來和我約會。

  「小唯,差不多到時間,你也該回去了。」

  我看了眼手機上萩原發來的過來中的消息,多少有點命令意思地對他說,不過轉眼就軟了語氣。

  「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和研醬交流,之後我會和他減少來往的,你不用感到不安哦。」

  我伸手撫摸上他的臉,笑意盈盈光明正大地撒謊。

  「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

  當然,我其實也不用擔心他會不聽話。諸伏景光現在要是和萩原研二見面,前幾個月的努力也就都白費了。

  綠川唯僵硬地勾了勾唇,側臉蹭在我的掌心上。

  「那…我先回去了。」

  長風衣是連帽款式的,綠川唯帶上兜帽,離開的腳步很倉促。

  說不定還要趕著打電話聯絡上司報告我其實是警察這件事呢。

  我還吩咐了他不要忘記把之前買的衣服和鞋子都放到車裡,我到時候帶回家。他手上是有我給的副卡和備用車鑰匙的。

  抱臂望著那抹背影走向人群,他還沒走遠,後邊忽然有人喊了我一聲。

  「祈姐!」

  是急匆匆跑過來的萩原。

  他似乎有留意到我一直在看的方向。

  「怎麼了?遇到熟人了嗎?」

  我嗯了聲,說實話。

  「是男朋友喔。」

  萩原不以為然,顯然把我的話當玩笑了。

  「哦——就這麼留下女朋友走了,也不是什麼好男朋友嘛。」

  噗。小唯要是聽到了會有什麼反應呢。

  「是啊,還是研醬這樣的比較靠譜。給,手帕,擦擦汗吧。剛才忙了那麼久肯定很熱。」

  「還好啊。」

  他眼睛亮亮的,對自己的工作成果很驕傲。

  「脫下防護服,商場裡還有空調就不熱——痛!痛痛痛痛!」

  我果斷提著挎包甩上去就是一頓胖揍,把萩原研二揍得抱著腦袋到處亂竄。

  旁邊的路人都詫異地投來目光但是這都不!重!要!

  「痛!好痛!祈姐!饒了我祈姐!」

  「叫你親姐來都沒用!千速知道肯定也把你揍一頓!」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我停手,眼神凌厲。

  「錯在哪裡?」

  他小心翼翼抬起頭。

  「沒按照要求穿防護服…?痛!」

  「這是要求的問題嗎!要求固然重要!可是這是你能不能留個全屍的問題!」

  我直接上手揪他的臉,恨鐵不成鋼。

  萩原露出了噫——的神情。我瞪視著。

  「你可能僥幸不穿也逃過一次死亡,就可能逃不過下一次。爆處的工作,什麼警察的工作都很危險,但這也不是你看輕自己生命的理由!有的時候防護服必然能幫你抵擋一部分的衝擊!不要小看它了!」

  他被連珠炮似的話釘在原地乖乖聽著,我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氣。

  「研醬,你也考慮一下要是你出事了,為你難過的人的心情啊。」

  盡管是過於嚴厲的說教,而且或許以我的立場而言,還有點說太多了,也沒什麼資格說他。但萩原沒有表現得不耐煩,只是聽完之後點頭,張開手臂抱住我。

  男人的身高和體型,很容易就把我完全摟在懷裡,他半身的重量都賴在我身上,像是在借著擁抱撒嬌。

  「抱歉哦。」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聽到他的道歉,胸腔裡嗡嗡低鳴,悶悶地響。

  「沒有下次了。」

  「我會讓松田替我看著你的。」

  我戳了戳他的胸肌。

  「要是你敢不聽話,被我發現還是這麼隨意的話,下回就不是揍你這麼簡單了。」

  「嗯。」

  「你才是22歲啊,要是有個萬一,我們的相識也就止步於一年未滿了。」

  「嗯。」

  「好,乖孩子。快放開我。一身汗臭。」

  掙脫開懷抱,我皺皺鼻子故意退開兩步,讓他頓時垮了肩膀。

  「不要嫌棄我嘛……」

  「沒有嫌棄你,快點回去吧。你是臨時請假脫離隊伍跑出來的吧,後續工作肯定很需要你。」

  我笑著推了他一把。

  其實也沒有那麼重的味道啦,不如說還有點讓人著迷的年輕男性的荷爾蒙。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順勢讓這場約會泡湯吧。

  可是萩原並不放棄。

  「其實今晚我還預約了瞭望餐廳的座位…我會盡量提前完成工作的。」

  啊呀,他這樣真的看起來好可憐。

  「那,」

  我悠悠地看眼時間。

  「現在盡快回去的話,還趕得上八點前再見面哦。」

  原本被說教得有些焉焉的大狗狗頓時打起了精神。

  「那我先回去了!」

  年輕真是好啊。又好騙又有用不完的活力。

  看著他因為自己的一舉一動變得或低落或高興,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好。未來也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我再次駐足原地,看著青年跑離了我,身影隱沒在人群中。

  「……所以可千萬不要死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啊。」

  呢喃著,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停車場的方向。


第8章 刺激之下

  「我趕時間,所以可以不要到處亂跑嗎。」

  伯萊.塔M92F,萬惡的琴酒先生當工資送我的這把槍,和他同款,拿來殺人實在是再方便不過了。

  腳邊已經有一具屍體了,是【震驚警視廳事件】中比較有良心的那位。

  我這個人比較心善,看不得好人受苦,一顆子彈解決了他。

  至於剩余的那個,拖著中彈的腿正在哭嚎著到處跑…不,不小心跌倒之後就是一直在爬了,血流得到處都是。

  「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不是任務還要叫清理小組的話是要我自費的,你把這裡搞得越髒,我錢包越痛哎…今天已經花了不少了還請饒了我吧。」

  這家伙在哭嚎些什麼呢。求神拜佛我都不會放過他的。更何況壓根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嗚哇,拜托,不要失禁啊。

  算了。快要到時間了。

  貓抓老鼠的游戲今天就適可而止吧。

  消音.器下迸發的細微火星,可以落下一個讓人叫大快人心的結局。

  我收拾了自己來過的痕跡,嗅了嗅手腕是否留有過分明顯的硝煙味。嗯,沒問題,可以到餐廳那裡換上新買的裙子。

  瞭望餐廳啊,研醬還真會預約地方呢。那裡可是名偵探柯南的一大聖地。不僅是工藤夫婦告白過的地方,也是主角留下「希望你能等等他」的名場面的地方。

  好像波本以後還會和貝爾摩德一起來消耗酒廠公費吧?

  「抱歉,研醬、我遲到了!」

  換好衣服再趕進餐廳,穿著正裝的萩原正在窗前的雙人桌邊等著我。

  那大概是上班用的深藍色西裝,但整潔筆挺,完美襯出了他挺秀的身形和腰身。

  此時距離八點都過去了十分鐘,萩原沒有責怪匆忙地打理因為趕來而亂了發尾的我,而是非常紳士地起來幫忙拉開椅子。

  噢!比愛爾蘭那種不講風情的男人好多了嘛!不愧是研醬!

  「美麗的女士打扮總是需要時間的。」

  他幫我撥開落在肩頭的碎發,溫柔得像是風撫過,嘴角淺啜著笑。

  「況且遲到是女性的特權嘛,稍微等等也沒什麼,因為我知道姐姐也在努力趕過來,不是嗎?」

  「是哦,因為我也很期待和研醬的晚餐。」

  我笑著勾了勾手指,這是一個心照不宣的信號。

  萩原彎下腰,我們唇瓣輕輕碰了碰,仿佛是西方見面的禮儀。

  我是非常熱衷於親吻的。

  對於調戲這一行為來說,吻可以發揮很大的作用。只是語言上的曖昧和勾引很容易最後發展到酒店,一夜就會把所有努力消耗殆盡。

  但是吻不一樣。

  吻像征了太多包含愛在內的感情,即便只是這樣一碰,也能如同煙花般在心底迸發出無數美好滿足的情愫,誘得人頭腦不清。

  當然,白天和綠川唯在電影院裡的接吻也是一樣。

  適當的氛圍,適當的感情,即便是虛假的情侶,在全身心投入到接吻一事中,也會稍微亂了方向。

  萩原提前點好了料理,我落座後馬上有服務員端著盤子上來了。

  瞭望餐廳是米花町出了名難預約的飯店之一,貝爾摩德和波本喜歡來也足以證明料理的質量。的確是美味得沒話說。

  啊,但是,小唯在家做的料理也不錯呢……不行不行,和一個人約會的時候想另一個人也太失禮了。

  「說起來,研醬為什麼忽然想要約我出來呢?」

  飯後的甜品時間,送上來的是焦糖布丁。我挖了一勺放進嘴裡,甜得眯起了眼。

  「為什麼?」

  萩原唔了聲,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那祈姐當時又是為什麼要親我呢?」

  在漫不經心似的語氣中,他似乎話中有話。

  「需要理由嗎?」

  我驚訝道。

  「研醬長得又帥,人又可愛,而且是那麼多女孩子喜歡的對像,只是親到我就已經賺到了哦。更不用說沒想到那個是研醬的初吻呢。」

  「只是因為這樣嗎?」

  「不然呢?」

  「我以為——」

  他撐著臉,轉過頭,看向落地窗,城市的夜景一覽無遺。

  「我以為祈姐至少有一點是喜歡我的。」

  玻璃窗戶的倒影,把萩原的表情模糊地反射了出來。

  我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

  「研醬,我有男朋友了喔。」

  我不會對他撒謊,我把實話全部說出來。

  「我有男朋友了,但是我喜歡追求刺激,所以還和研醬保持著這樣曖昧的關系,所以研醬約我出來我也不會拒絕。我是很壞的女人哦。研醬會迷戀上和我親吻的感覺,難道不是因為也是喜歡追求刺激嗎?還是說研醬是真的會喜歡上,突然間強吻你的人?」

  萩原研二如果不是喜歡刺激感,他也不會那麼熱衷於飆車,他也不會那麼熱衷於脫下防護服。

  讓他直面死亡的不是勇氣,而是隱藏在表面之下渴求極致刺激感的瘋狂。

  因為察覺到性格這方面的相似,所以他找上了我;因為發覺到曖昧關系下的接吻的刺激,所以他沒有提出過交往。

  比起降谷零,他的性格或許更適合成為臥底。

  「可是,難道我這份想要告白的心情,也是因為我追求刺激嗎?」

  「難道不是麼?」

  我反問。

  「……祈姐的男朋友,認識的時間難道比認識我還要早?」

  「那倒不是哦,是上個月認識的。」

  「那我比他早,在上個月之前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意。」

  萩原的眼睛裡笑意滿滿。

  「不然祈姐認為我為什麼忽然不來找你了?」

  哎,不是你說為了不打擾我午睡嘛。小騙子。

  其實答案也好像很明顯了,我只能故意回問。

  「為什麼?因為吃醋了?」

  「是啊。」

  他故作抱怨,不,或許是真的抱怨。

  「祈姐是很壞的女人,當著我的面和小陣平互動,我也會嫉妒的啊。但是我知道祈姐都是故意這麼做,我只好眼不見為淨啦。」

  「這樣可不行,千速知道了可是會揍我的。」

  我再挖起一塊布丁,用勺子遮掩有些沒了笑的心思。

  「不要喜歡上壞姐姐啊,研醬。」

  「沒辦法嘛,喜歡就是喜歡。況且祈姐也沒有你自己說的那麼壞。你看,要是真的壞、要是祈姐也是真的只會追求刺激,就不會勸我愛惜生命了。」

  要是他真的完全追求刺激。他也不會答應我下一次注意防護服了。

  萩原像是發現某個不得了的秘密般,淡笑間流露出些滿足和得意。

  「沒有走到無法控制的最後一步,這也是我們相似的地方啊,祈姐。」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


第9章 刺激之上

  我不置可否。

  「說起壞,祈姐真心喜歡這樣吊著別人,」

  萩原忽然想到什麼,表情更輕松了。

  「我不也一樣嘛。」

  「噗,你居然要承認?」

  這話的確無法反駁。盡管沒有特地去傷害誰,但我們兩個人都是——嗯,標准的渣男渣女,統稱海王。

  糟糕,這麼想好像還挺般配。

  「研醬想和我交往嗎?」「祈姐想和我確認關系嗎?」

  幾乎是同時開口。

  他看過來,並沒有強求,只是被那雙下垂眼注視著的時候,其中深深的情感像是海浪般拍打了過來,叫人防不勝防。

  「今晚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祈姐,並不是真的希望得到交往的同意,當然要是你說好我也很高興的。原本其實也沒有告白的想法…但因為下午你對我說了那些,讓我心動了。」

  他笑著看著我。

  「祈姐現在,有因為我的告白心動嗎?」

  ……有。

  萩原研二把真心用雙手捧著送了上來,誰能拒絕呢?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我有男朋友哦。」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

  「我有男朋友,但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我很壞,經常會去調戲別人,在這樣的狀況下,我沒辦法保證如果真正確認了對像,我會收心。況且,我的心現在不在感情上。」

  因為沒有用真心,所以才可以肆無忌憚。

  不過誰又能說得准,什麼時候會動真心呢?

  就像眼下這樣。來之前我設想的可不是這種結果。

  我嘆氣。

  「研醬,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

  即便諸伏景光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完全是假扮情侶的心態,哪怕在這種情況下我真心和某個人交往也不會傷害到他。

  但是和我交往的人會被傷害。

  我的身份,我所處的環境。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萩原的表情顯得有些落寞,但他很快就重新振作了。

  「那就…沒辦法啦。」

  「那研醬還想維持著以前的關系嗎?其實只要研醬說不要,我立刻就會離開。」

  「那怎麼可以!」

  他控訴道。

  「那可是我最後的甜頭了哎。」

  這是一份何等扭曲的感情,卻包含了足夠多的真心。

  我一直認為,萩原研二試圖觸碰到我這邊的世界,但他所做的都是徒勞。

  然而事實卻是,他安靜地看完了全部,然後選擇了接納。

  ……如果可以……

  「說起來,祈姐,那個男朋友對你好嗎?」

  「嗯?」

  「那個男朋友,莫非真的是今天我見到的那個人?」

  「啊,是啊。」

  我清了清嗓子,憋著些壞心思。

  「他叫綠川唯。」

  他咕噥了一句我怎麼以前從來沒聽你提過,然後很認真地評價道。

  「我覺得他不是個好男朋友。」

  我噴笑。

  「這麼快就開始競爭了?莫非你認為沒有他我們就可以交往了?」

  「至少他是其中一個阻力吧?」

  「嗯…這倒是沒說錯。」

  但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啦。

  我沒有解釋,所以萩原繼續「針對」了下去。

  「下午那種情況,竟然把祈姐丟在原地自己走掉什麼的,而且還沒有補償,簡直是男朋友失格。看看我,我就不會做這種事情,我還預約了瞭望餐廳,即使工作再忙也會努力來陪祈姐。」

  「噗、那松田呢?」

  萩原一臉坦蕩蕩。

  「在幫我寫報告。」

  「……你沒告訴他你是來和我吃飯的吧?」

  他心虛地移開了眼神。

  要是松田知道的話,絕對會說什麼「我也要來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累死累活在寫報告」這種傻話。

  那這次的約會才是真正的泡湯了。

  「我回去會補償他的啦。」

  萩原小聲嘟囔,有點撒嬌的意味。

  啊呀,真是可愛。而且還有點可愛翻倍了。

  「說起工作,」

  我忽然想起來。

  「脫黑call這邊接下來准備有點工作變動,會很缺人手,研醬有興趣來幫個忙嗎?」

  「爆處轉脫黑嗎?」

  「嗯,部門調動,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不是做不到……我不是要求或者希望研醬為了我這麼做啦,只是真的會變得很忙,而且爆處的工作危險性更大一些,如果研醬來脫黑我會比較放心哦。」

  這是很正經的商量,萩原也沒辦法第一時間做決定,他沉默考慮了好一會兒。

  「……脫黑和爆處一樣本質都是幫助別人的工作,但是我認為爆處更能發揮我的天賦,幫助到更多的人。」

  他最後歉意地回答道。

  「我就不去啦,不過祈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有空我馬上就會帶著小陣平一起過去的。」

  盡管感情會引領人的大部分行動,但是優秀的人可以做到冷靜的思考,不讓自己太過衝動,被感情左右自己的人生。

  萩原研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莫名的感到了些自豪,我笑了起來。

  「好啊,有什麼需要的我會再聯絡研醬的,這樣一來,研醬也沒有辦法躲著我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側。

  「不會再這樣了啦。」

  晚上沒有再讓他送我回家。我是自己開車來的,車上還放著白天買給綠川唯的禮物。

  離開前我又把衣服給換了。即便是假情侶,這樣穿著和別人約會過的衣服去過夜實在是渣得有點過分了。

  無良心如我也做不出這麼缺德的事情。

  「小唯∼我回來啦!」

  「歡迎回來,小祈。」

  可能是已經抓緊時間向上司彙報過的緣故,綠川唯現在不僅很放松,還穿上了圍裙。

  我下意識撲過去的時候他接住我,還留意著不讓我衣服沾上。

  我探頭看了看開放的小廚房。

  「小唯在煮什麼嗎?」

  「還沒開始呢,想要做點咖喱做明天的午飯。」

  綠川唯說著,忽然皺眉,湊近了在我頸側聞了聞。

  「你用了新買的香水嗎?」

  「被發現啦?」

  有點癢,我縮了縮脖子,笑道。

  「是買給小唯的那瓶哦。因為——嗯,我是去和萩原君吃飯了嘛。為了宣誓主權,我特地噴了小唯的香水告訴他聽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這樣哦。」

  「……你和那個萩原去吃飯了?」

  「對呀。」

  我放下那些袋子,脫了鞋,繞過他進到屋內,很是輕快地說。

  「研醬還跟我告白了呢,我說我有男朋友了呀,他還和我說你的壞話,想讓我和小唯分手,所以我就果斷拒絕了他,回來小唯身邊啦。」

  抱歉了研醬,但我說的也都是實話嘛(吐舌)。

  綠川唯的表情非常有趣地僵住了。

  「壞…壞話?」

  「說小唯不關心我,還要留下我先走了什麼的,不過我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沒有忍,直接笑。

  「小唯對我可好啦。啊,廚房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我好想盡快吃到小唯做的咖喱哦。」

  降谷零的廚藝是從諸伏景光這兒學的,而降谷零的三文治在未來被傳得神乎其神,那綠川唯的廚藝肯定差不到哪裡去。

  我是真的發自內心地期待。

  對上我的眼神,他怔了一下,隨後點頭。

  我歡呼一聲跟著他進了廚房。我也不是炸廚房類型的人,但做出好吃的料理還是很難,要學習的多了呢。

  「所以拜托了!綠川老師,教教我吧——」

  「好。」

  為了討好我,綠川唯大部分時候對我都是很溫柔的有求必應。

  不過我心底非常清楚,他做的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

  「說起來,我有點好奇…今早聽小祈說警察的事情後我去查了一下,啊,要是有冒犯的地方很抱歉…我只是有點好奇。」

  啊呀,終於要提到正事了嗎。

  他試探著問。

  「警察的話,應該沒有這麼高的月收工資的吧…?」

  雖然他現在還是以抱著我的姿勢,順著我的意握著我的手,控制著刀刃對准胡蘿蔔慢慢切下去,分成塊,像是親密無間的情侶。我的後背甚至能感受到他前胸帶來的暖意。

  而他剛才圍著的圍裙,也被他以這個擁抱的姿勢圍在了我的身上。

  我切著胡蘿蔔,很隨意地嗯了聲,把這當作是普通的話題繼續下去。

  「那是因為,我有兼職的第二職業哦。」

  「第二職業?」

  我側過臉,用撒嬌的語調叫了他一聲,不用多說什麼,他就幫我把垂落的發絲撩回耳後。綠川唯始終唇角微微翹起,仿佛在享受二人時間,但藍色的貓眼眼瞼微垂,回避對視的同時,遮住了裡面的算計和防備。

  而故事,也差不多該發展到了下一個階段了。

  我彎眼一笑。

  「下次我帶小唯去一個地方好了。」


第10章 你被下放了!

  「……是的,謝謝您一直以來的幫助,如果沒有您在背後支持,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我相信離我們的計劃成功的那一天,不遠了。」

  警視廳,十五層,組織犯罪對策第三課。

  掛著「暴力團脫離者相談電話室」的門牌,大門上貼著手寫的「脫身call」紙張。

  我用肩膀夾著電話,拉起窗戶前的百葉簾。

  十五層的高度足以讓視野囊括一片東京土地,看到車水馬龍繁華的城市。

  在這裡有野心,有錢,有欲望,也有生命。

  我垂下眼,尊敬地對電話那頭問候。

  「那麼,我不打擾您了。有機會下次我會再彙報進度。」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跑步聲,通話結束的同時,背後半掩的相談室門扉被來不及剎車的力度撞開。

  「——升職的事情是真的嗎!?」

  轉過身看到疾衝過來的萩原,在他撲過來的前一秒把警察證打開伸出去,他緊急停下,及時制止一次撞車危機。

  他的視線落在更新了的證件上。

  「……巡查部長!」

  「而且是脫黑call的室長,厲害吧?」

  「你升職得還真快啊,祈。」

  萩原回應前,門口傳來另一個聲音。

  裝模作樣的松田先生懶洋洋地屈指敲了敲門,黑西裝的外套搭在他肩頭要掉不掉的。

  我挑眉。

  「你那是什麼讓人不愉快的慶祝態度。」

  「那,恭喜——?」

  「給我重來,笨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相談脫離的□□呢。」

  偌大的辦公室,只有我一個在職的職員。我把警察證放回外衣的內袋,和萩原對上了視線。

  他彎眼笑了笑,仗著身高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恭喜,祈姐。」

  我的視線落到了他身後,我以前的座位上的月歷。

  11月7日。

  嘛,既然今天是個好日子,就原諒你的膽大妄為吧。

  我蹭了蹭他的掌心。

  「謝謝你,研醬。」

  「喂——你們兩個是交往了嗎。」

  旁邊傳來某個人不爽的聲音。

  「別在辦公的場地黏黏糊糊的。」

  「想太多了吧松田。」

  對著那個自然而然窩到相談室沙發的卷毛,我意味深地笑了笑。

  「我不是也和你十指相扣過嗎?」

  我張開五指,還要像貓爪一樣收起指頭,跟他嗷嗚了一聲。

  松田先生被激得馬上跳起來要跟我打一架。萩原治不好他被撩都提不上去的情商,只好隔在我們中間拉架找話題。

  「啊——我忽然想起來,莫非祈姐之前說的工作變動就是這個?」

  「對呀,愛、之前的室長愛野先生遞辭呈了嘛。」

  我張開手臂,非常得意。

  「現在這裡就全是我的地盤啦!」

  被摁住的松田揉亂了他自己的卷毛,抬頭望過來時,鈷藍色的眼睛很漂亮。

  「你一個人行不行啊,要是搞不好,可以叫我和Hagi過來幫忙。」

  「我之前就跟研醬說過了哦,可惜研醬不同意調過來脫黑呢,但是他也答應了有空會過來。」

  「……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啊。」

  「因為我不可能把爆處的王牌一口氣全都搶走嘛,你還閑我平時收到你們班長的電話還不夠多嗎?」

  我抬手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再說啊,松田你的實力不是更被爆處的人看重嗎,你肯定是留在那邊更好啊。」

  被明擺著小看了的萩原垮了表情。

  「我很傷心。」

  我敷衍地一笑,摸了摸他的腦袋。

  「研醬也不差哦。」

  但是現實還是有對比的嘛。

  「松田天生就是做拆卸這一行的,不在爆處他會要來拆我手機的,我可不要。」

  「啊,說得也是呢。」

  「我才不會啊!!」

  「不過,的確是,只有我一個人的話,相談室這種需要24小時值班的工作會忙不過來。」

  我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

  「這種情況相談室也會辦不起來啦,所以我順理成章,向人事課申請了從搜查一課過來的調員。」

  「我記得祈姐也是搜查一課調過來的吧?」

  「我是搜查一課科學調查系出來的。不過我調的不是同事,而是搜查一課三系的人哦。」

  「「三系?」」

  我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組織對策四課那邊最近也騰不開手,我也不會讓做出這種類似刑警下放的事情叫三系的人過來。因為我需要的不僅僅是能坐在這裡接電話的,還要能趕一些危險的現場的人哦。所以特地要求了三系經常面對殺人犯逮捕的,比較唔…威武雄壯的男性刑警?」

  面前的二位忽然陷入了沉默。

  「「搜查一課三系,威武雄壯的男性刑警……」」

  我勾起唇角。

  是的,就是那個人。

  相談室門口再次傳來了敲門聲。我們三個一致扭頭。

  五大三粗的男人,濃眉大眼的,叼著牙簽單手抱著紙箱,手還放在門上沒下來。

  然後由於看到了熟人,震驚得一張口,牙簽直接掉進了箱子裡。

  「萩原和松田…?你們也被下放了嗎!?」

  「「伊達班長!?」」

  「拜托不要說是下放這麼失禮嘛雖然我剛才也說這和下放沒什麼區別。」

  我吐出一口氣,推開擠在我面前的兩個人,走到瞳孔地震的伊達航面前。

  出於對有婦之夫的禮貌(盡管還沒結婚),我不打算和他有肢體接觸,只是微笑替他指路。

  「歡迎來到脫黑call,這裡沒有別的成員,只有你和我,座位請隨便挑選吧。初次見面,我是脫黑call的現任室長,傘屋祈。」


第11章 誰都有禮物

  當警察,可以除暴安良,伸張正義。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忙,忙,還有就是沒有假期。

  平靜地度過了某一次被從歷史上強制抹消了的危機,成功地迎來了和平的聖誕節。

  東京下著漂亮的雪,然而我們還要呆在辦公室,等不知道會不會來的電話。

  「按理說,聖誕節,與家人團聚,或者看到別人家人團聚,會誘發□□內心殘留的良心,從而產生脫離的欲望,然後會打電話。所以聖誕節可能會有不少電話。」

  「可能吧。」

  「是非常有可能。」

  坐在之前我的位置上的伊達抬起頭,看向抱著暖水袋一邊轉著椅子玩的我。

  「室長,你說有沒有可能,由於□□的人習慣了把同伙和老大當作兄弟和家人,所以聖誕節搞個團建什麼的,讓他們關系更好了。」

  「……有道理啊。」

  我悟了。我茫然了。

  「那我們要不要也弄個團建?雖然只有兩個人…伊達!你有女朋友的吧!」

  「啥?」

  「下班了一起去吃火鍋過聖誕節——啊不行啊我們其中一個人要值班。」

  我苦惱到不行,但伊達看起來不為所動。這也正是我苦惱的原因之一。

  強行成為同事以來的一個月,伊達先生不能說沒給我好臉色看,只能說隱忍著不爽努力工作中。

  畢竟是唐突從熱衷的一線刑警工作被調到這個狗不拉屎的脫黑call來,會有情緒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我也讓松田和萩原不用勉強去勸他接受。

  反正,要留在這裡已經是事實了。

  「噠啦!Merry Christmas!」

  「啊,研醬!」

  穿著聖誕老人一樣的服飾,還特地在嘴唇上貼了白胡子。萩原背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沉重的紅包袱出現。

  是的,後面還跟著松田。

  兩個人分別放下包袱,各自從裡面拿出兩盒糖果。

  「給,聖誕禮物。」

  松田遞到我面前呲了呲牙。

  「只能拿一顆哦。」

  我正准備伸出去接過盒子的手默默移開,抬手揪他的胡子。

  「啊——痛!你干什麼啊!」

  「粘得還挺結實嘛。」

  我蔫壞一笑,拿起一顆糖。

  「多謝啦。」

  他吃痛地摸著自己的假胡子,瞪了我一眼。

  「暴力女。」

  我眨了眨眼。旁邊的伊達聽到這個詞,有所反應地抬頭看了過來。

  唔∼這其中有一些沒辦法一時半會兒說清楚的故事啦。松田這個單細胞是不會理解的。

  萩原果斷抓了把糖塞進他手裡,伊達低下頭挑了顆剝,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

  「話說,你們怎麼是這個打扮?」

  「爆處今天不用我們值班,所以就被安排了當吉祥物到處發糖了。我們把你們留到了最後。」

  松田很不敬業地自己拆開一顆糖丟進嘴巴裡私吞。

  伊達恍然大悟。

  「怪不得早上外面那麼熱鬧。」

  萩原拍拍他肩。

  「班長,不要在這裡過得像是與世隔絕一樣嘛。」

  至少有這兩位經常串門,隔壁部門的小姑娘為了看帥哥也會經常來我們這邊看看了。

  我含著糖心想。

  最不受歡迎的脫黑call,最近疑似有變成最熱鬧工作地之一的趨勢。

  「對了,千速姐給你送禮物了哦。」

  萩原回過頭,往包袱裡掏了掏,給我找出來一個盒子。

  我好奇地接過,打開,然後啪的再合上。

  草!

  松田擠個腦袋過來。

  「是什麼?」

  我臉色不佳。他已經擅自把盒子拿走打開了。

  「上個月我開車路過神奈川…千速在巡邏……」

  裡面躺著張超速罰單。

  「噗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要在聖誕節送罰單哈哈哈哈——」

  「閉嘴,不許笑!比你這個不送禮物的要好多了!」

  我抄起盒子往松田腦袋上敲,他靈活一扭居然給躲開了。

  「有啊,我給你寄到家裡去了啊。」

  他反過來指責我。

  「我才沒收到祈的聖誕禮物!」

  「我也是寄給——啊。」

  不妙啊,我最近是不是有痴呆傾向。

  我默默坐回椅子上,抱住我的暖水袋。

  「研醬和松田的禮物,我好像都寄到你們家裡去了。」

  但是爆處是有自己的宿舍的啊。

  「我是笨蛋嗎……嗚。」

  「我倒是收到了,娜塔莉那份我給她看了,她也很喜歡。」

  「欸?」

  伊達拿下牙簽,把草莓味的糖放嘴裡了,又重新叼起牙簽。

  他含糊地說,沒有直視我。

  「謝謝你的禮物,之後我們會回禮的。」

  萩原頓時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真是的,你怎麼當起了媽媽的角色啊。

  在萩原活著度過22歲的聖誕這年,我給小唯和安室透送了藍白兩種顏色的圍巾,給伊達航送了適合情侶旅游的聖地游覽指南,給娜塔莉送了一對可愛的兔子耳釘,給松田的是一個21階的魔方,給研醬的是一本很厚的書,我在裡面夾了一封信,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發現。

  相反的我也收到了不少禮物。像是研醬給我寄來了一些有趣的電影碟片,松田則是幾本漫畫,安室透是一個親手做的小蛋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小唯學的。而小唯作為逐漸合格的包養男友,用他自己賺的錢給我買了條項鏈。

  也不知道是不是送禮和過節這種事情,只會和正常人有關。就連□□都要有團建和聚會派對了,酒廠這種游離世界外的組織果真不同尋常,聖誕節和新年都沒有放假這個概念,更不用說送禮物了。

  殺手之間還有什麼禮物能送呢。

  我嘆了口氣,只是給在酒廠的朋友們都發了祝福郵件。像是愛爾蘭和皮斯克這種上司是一定要問候的。

  啊,不過,卡爾瓦多斯那邊我要送。因為他好像又被貝爾摩德甩了。作為搭檔還是得安慰一下。

  上次因為任務見到他,整個人恍恍惚惚的都不在狀態。雖然准頭沒偏,但一頭撞到牆上這種事誰看了都會…嗯,覺得他快不行了吧。

  考慮了一下,送苦艾酒只會引起他的傷感,送琴酒更不應該,送自己好像是什麼不得了的暗示……所以說酒廠這種地方真是,麻煩到大家一塊兒去酒吧點個單都得注意一下禮節才行。

  最後我挑了瓶比較高檔的卡爾瓦多斯送給他自己。

  那什麼,單身對他而言比較快樂,干杯吧!蘋果白蘭地!

  至於別人,像是琴酒什麼的,選個一般禮物給他,搞不好轉頭會被丟進垃圾桶、不對,以他的個性是當場就丟掉啊。

  「所以這是你的聖誕禮物?」

  他看著手裡紙張,唇角卷起討人厭的冰冷的笑。

  「這倒還不錯。」

  送一個叛徒的人命和送一把伯萊.塔,真不知道哪個更不靠譜一些。我再次在心底嘆氣。

  夜晚,雪已經停了。盤山的公路上停著兩輛保時捷,一輛黑色古董,一輛銀白敞篷。

  外面風還是很大。我懶得下車了,搖下車窗就給他塞了過去。他坐在副駕駛正好,還方便了我。

  我探頭看了看。

  「貝爾摩德也在嗎?」

  後排有個金色長發的影子。她沉默不說話。我又看了看駕駛座的伏特加。

  「所以你們聖誕節是三個人一起過?Gin,你這可不是對待美麗女士的正確方式哦。」

  他抬眼給我掃射過來了一個用不著你多管閑事的眼神。

  「貝爾摩德,卡爾他很傷心哦,你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他魂都丟了?」

  對於我嘮叨多一句,後排的美女按下車窗,一縷煙從裡面鑽了出來。

  朦朧的吞雲吐霧中,我看到金發大姐姐漂亮的綠眼睛。

  她語氣帶笑。

  「布朗登諾,你倒是很喜歡他。」

  「那種喜歡說不上,就是看著他很可憐,順便一提,他也算得上是我朋友。」

  琴酒發出一聲嗤笑。

  「你就是這種地方很愚蠢,蠢貨。」

  「…?我礙著你了嗎?嗯?聖誕節非要堵我?」

  所以說愛爾蘭和皮斯克的擔心都是白搭,就琴酒這種人,腦袋不正常才想向他倒戈。

  「這個我就收下了。」

  他對我的怒言充耳不聞,把情報給了伏特加,讓他幫忙收起。

  這個銀毛男瞥了我一眼。

  「正好你那個小男朋友在進行最終考核,這個就交給他來處理,沒有異議吧,布朗登諾。」

  他為什麼不能學會正眼看人。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他露出正臉很醜沒有側臉好看麼非得瞥我。眼角難道不會抽筋嗎?

  「我沒有。我唯一的意見只有你不讓他回來和我過聖誕。」

  導致我要在白色聖誕節和你還有另外兩位殺手團聚在冰冷無他車的公路山上。

  我聽到貝爾摩德笑了聲。

  「是那個新來的狙擊手?我聽說他准頭不錯。」

  「那可是我的男朋友,你可別對他下手。」

  我警惕著瞪過去一眼。

  貝爾摩德和我一向不太對付,微妙的針對感橫在我們之間……總不可能是同性相斥啦。

  「我倒是對另一個新人比較感興趣。」

  她悠悠哼了聲。

  「那個有著黑皮膚的小子,馬上就要得到波本的代號了。」

  這樣嗎,因為比較感興趣,所以你倆後來經常一起吃飯麼。

  「真厲害啊,」

  我半真半假地感嘆。

  「年輕人真是前途無量。」

  情報給了,又不是要開聖誕派對,也沒什麼好敘舊的。分路揚鑣,開著車從山上下來,我猶豫不決要不要回家。

  畢竟聖誕節一個人呆著也太慘了,萩原都拉上松田一起在萩原家聚餐完了還回宿舍和爆處同事嗨到合唱鈴兒響叮當。要不是琴酒約的時間那麼刁鑽,我說不定還能趕上。

  都是他的錯!我悲憤地翻找手機通訊錄。

  「誰可以陪陪我呢…哦!」

  俗話說得好,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只有女性的友誼才是最靠得住的!

  「基安蒂!你在東京嗎∼」


第12章 女孩子們的活動

  「冬天!聖誕節!就應該是溫泉!沒有溫泉也該泡澡!」

  「呼∼∼」

  滿池的茶色池水,以至於讓整個浴室內部都彌漫著霧氣的溫度。

  和基安蒂一起泡進去時,大量的多余的水傾泄而出,而我們被舒爽的溫度激得渾身一顫,然後整個人軟了下來,不由得發出喟嘆。

  浴缸大得足夠讓兩個人伸展,基安蒂翻身趴在浴池邊。

  「這個是中國的中藥?用來泡澡還真是舒服,你從哪裡買的啊?」

  「上次卡爾被派去中國的時候,特地讓他買的。」

  我撩起水淋在肩頭,泡澡不僅能讓身體放松,還能讓皮膚變得滑溜溜的,很適合休息的時候享受。

  「基安蒂也要的話,我可以分你幾盒。」

  此時的基安蒂,和七年後眾人熟悉的印像相似,但她的眼睛上還沒有那個標志性的鳳尾蝶。

  性格的話,其實就像貓貓一樣可愛。只不過是容易口直心快的暴躁貓貓。

  要是相處得好,就會是很真心的朋友。像是現在,明明是殺手,卻可以毫無防備地懶懶露出後背給我。

  我嘿嘿偷笑,悄悄游到她的身邊。她的皮膚很白皙,即便總是穿半露出後背的衣服,也沒有任何印子留下,現在在熱汽裡呈現可愛的淡粉色。

  「——我抓!」

  「?!你干什麼啊!?」

  「基安蒂的料也不比貝爾摩德小嘛∼手感好好∼」

  「?!你還摸過那個女人的嗎!!」

  「欸?重點在那?不掙扎真的好嗎?」

  「唔嗯…?!!」

  生來就是女孩子就是好∼可以隨便和喜歡的漂亮的女孩子貼貼,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對好朋友動手動腳,折騰得浴室裡到處都是水,看她驚慌失措地要躲躲不過。

  「基安蒂的後背真的是漂亮呢…看了就讓人想拔火罐。」

  「哈?那是什麼、等一下!快給我停下!不要揉了…!」

  「啊不是,當我沒說,我是說,很適合去紋身呢。紋一只漂亮的蝴蝶。」

  「噢!說到紋身,」

  她一下直起身,我嗚哇地往後一摔跌進水裡。

  「我前段時間想去紋身,你要和我一起去嗎?店已經找好了,但是要三個人一起去才會打折啊。」

  好樸實的殺手。渴望打折莫非是天下人的共性。

  「我不排斥紋身哦,要三個人一起去的話…另一個人邀請卡爾怎麼樣?呀啊!」

  我再次蓄勢待發,眼睛發亮地撲過去,基安蒂這次眼疾手快躲開了,還謔啊往我臉上潑水反擊。

  「哈啊?為什麼要男人啊。」

  「因為組織裡有趣的女人都沒有多少嘛。」

  比劃了停戰的手勢,我暫時起水去拿手機,然後抖著發冷啪啪地跑回來跳回浴缸裡,發郵件邀請。

  「…卡爾…有空…一起…紋身…嗎?」

  「為什麼又是卡爾瓦多斯啊,那家伙全身心都迷戀在貝爾摩德身上,而且布朗登諾,你不是有個小男朋友麼。」

  「為什麼?因為是朋友啊。朋友和男朋友什麼的沒關系吧?況且就是因為卡爾太迷戀貝爾摩德了,才讓人看著總覺得好可憐啊。」

  「哇,」

  基安蒂沒辦法否認。

  「那倒也是。」

  我嘆氣。

  「男人總是舔不自覺的,看著讓人很著急呢…啊,他回我了。」

  第一條: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聖誕快樂。

  第二條:不去。

  我氣得直拍水面。

  「多打兩個字會死嗎!我都那麼熱情地把前因後果都告訴給你聽了哎!」

  基安蒂謔的冷笑。

  「看來還有人也是舔不自覺呢。」

  我猛瞪她。能有點朋友愛麼。

  「不過組織裡方便來往的女人…啊,我之前遇到一個來接頭的,人還不錯。」

  「誰?」

  「好像叫什麼明美的吧。」

  基安蒂擺了擺手。

  「沒代號的,不太記得了,也不熟。好像還長得挺乖孩子的。」

  「明美?那個傳說中有個在研發部的天才妹妹的明美嗎?」

  「好像是吧?你說的是那個Sherry?」

  和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的我相反,她臉上寫滿了嫌惡。

  「那家伙我最近還跟著琴酒見過一次,因為什麼緣故暫時從美國回來日本一趟。雖然是比她姐要適合紋身的樣子啦,但我很不喜歡她,總是擺著張臭臉,是個矮個子的小屁孩。」

  這樣可不行。

  我語重心長,發自肺腑。

  「但是可以打折哦。你找的店,不會不允許未成年紋身吧?」

  「……」

  「三個人可以打折哦。」

  「……」

  「能省很多吧。」

  「咕嗚……好啦我知道了!我就忍她了!」

  她一拍水面,飛濺起水花,屈服在折扣前但還是要嘴硬。

  「不過,我可不會去邀請她的!」

  「好好∼」

  傲嬌也是真好騙。我舉高手機遠離她。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你的部下這麼熱衷打折,琴酒啊琴酒你還是快反省一下自己工資摳門的缺點吧。

  第二天,羽田機場。

  作為國際犯罪組織,酒廠肯定對國際機場有一定掌控。而我在安排下出過幾次國,現在自己偷溜進去也不成問題。

  在某暫時無人問津的免稅酒類專賣店,前台站著一位穿著圍裙的黑色長發女士,正在對收銀台進行打點。

  她看起來很普通,樣貌算不上驚艷,但卻很耐看,有溫柔的氣質。

  酒廠的底層在機場賣酒,順便做接應,還挺適合。

  我腳步輕快地上前。

  「你就是宮野明美?——初次見面,我是布朗登諾。」

  還沒來得及把歡迎光臨說出口,宮野明美頓時白了臉。

  啊咧,我有這麼嚇人嗎?

  不不不只是因為我登場得太突然了吧?我可是可愛漂亮妙齡美少女,怎麼會讓人看一眼就臉色發白啊。

  試著和善一笑,但似乎有點適得其反,宮野明美微微顫了顫,強撐起笑容。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布朗登諾大人?」

  「沒有哦。」

  我伸手探進衣服內袋,她身體一瞬間緊繃,而見到我拿出的是警察證並不是手槍的那一刻,那種恐慌異於常人地達到了巔峰。

  那是自然,畢竟她很心虛嘛。

  「……欸…欸?」

  怎麼被找到的。她翕動的嘴唇似乎想發出這樣難以置信的疑問。

  「除了我以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意味深長地發出暗示,我向前一步逼近了她,溫柔地幫她將垂落的鬢發挽到耳後,順著下頷,抬起她的臉。

  「世良小姐,還請下次在做出行動前,務必注意一下自己行為會帶來的影響。」

  我們的距離拉得很近,能清除看到宮野明美的瞳孔緊縮微顫。

  她失語了,呼吸急促而凌亂。

  如果可能,她一定會轉身就跑。但她有著妹妹,而她也清楚擁有代號的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她咬了咬唇。

  「你想要…什麼?只要能保密,我什麼都——」

  「倒也用不著這麼緊張。」

  我忽的一笑,笑開了花。

  「只要把這個給我就足夠了。」

  「這個……?」

  被抽走的是她夾在圍裙上的金屬銘牌。上面刻著她名字的英文拼寫。

  宮野明美沒料到會是這樣,而我目的達成,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揩油的手。

  「嗯,就這樣就行了。乖乖的在這裡呆著吧。」

  我摸了摸她的頭。這是比撫摸臉頰這種曖昧動作更為親昵的行為,她完全呆住了。

  出店時心情大好,我拋了拋銘牌放進兜裡收好,准備回去。

  面對代號成員,果真酒廠底層人員被做什麼都不會反抗——嗚!

  一個人剛下飛機,從候機室走出,轉身時太過急促,我和他直接迎面撞在了一起。

  鼻子好痛!

  「什麼……!!」

  我捂著鼻尖抬頭,忍住抱怨,然而由於猛地認出這個人是誰,聲音在喉嚨裡瞬間扭曲成了不能過審的髒話。

  「——赤井——嗚嗚嗚?!!」

  我被黑長直針帽男一把捂住了嘴,他穿著的黑長風衣活似蝙蝠的巨翼,一卷一攏把我裹在裡面,綁架似的把掙扎不堪的我拖走了。

  ——赤井秀一!!!


第13章 不想看到的人

  羽田機場,吸煙室。

  我和長發針織帽ver.赤井秀一面對面,他分了一根煙給我,我點了,低頭看著燃燒的火星在煙灰裡明明滅滅。

  「你來干什麼的。」

  「出差。」

  「呸。」

  他硬是仗著身高那手壓了壓我的腦袋。

  「女孩子說話不可以這麼失禮。」

  我抬起腳就給他踩了一下。

  眼前這位從小到大從一而終都十分臭屁的赤井秀一先生,是我的幼馴染。

  因為住得近,而且年紀也只相差一歲,還要是上的同一個幼兒園,變成大部分時間一起玩耍的青梅竹馬也不奇怪。

  尤其是在我來到這個世界聽說他的名字的那一刻就非常激動,一個不小心惡向膽邊生,仗著彼此都是小屁孩,就衝上去就揪他頭發。

  呃、嗯,把他弄哭了。

  幼年赤井秀一因為我哭了!

  我非常興奮。欺負他一度成為了我來到這個世界後的唯一樂趣。

  不過我也沒有惡劣到那種程度啦。只是會使點小壞心眼,讓他著急,忍著不想哭,又忍不住有淚包。

  想要當個男子漢的小赤井,非常的堅強呢,總是憋到最後一刻才爆哭出來。

  啊呀,我實在是太壞了。

  其結果就是,為了反擊我,赤井秀一咬牙馬上開始學習截拳道,打算用武力來消滅我。

  然而這件事在實施之前,某次他對我大放厥詞,被他媽瑪麗女士看到之後,認為他毫無英倫紳士風度,把他臭罵了一頓。

  對不起,其實是我的錯。

  可是在這個赤井秀一變成那個赤井秀一以前,不迫害總覺得非常的遺憾啊(吐舌)。

  後來…後來隨著長大,我也摸著自己良心讓自己不要再那麼沒品下去,他的弟弟也出生了,赤井秀一也迅速成熟了起來。

  ……盡管這個成熟,更多的是顯得非常臭屁和裝逼。

  明明比我只大一歲,甚至只是數字上大一歲,月份上相差不遠,他還要在我面前擺出兄長的架勢,管這管那的,啊——真叫人不爽。

  為了不被他克制,所以我的武力值也隨之增長了。嘛,某種意義上他該感謝我激起他的勝負欲,我也該感謝他。

  我把快燒完的煙放進嘴裡吸了一口,再吐出來。

  「美國這麼熱,你居然還留長發。」

  赤井撥弄了一下。

  「是潮流。」

  「美容費很貴吧。」

  我感嘆。

  「看來你在美國過得不錯呢。」

  「嗯。」

  他頓了頓。

  「叫哥哥。」

  ……他就是來克我的!!

  我學著松田的樣子很有威脅力地呲了呲牙。

  「才——不——要。多了弟弟妹妹就讓你得意起來了,我和你年紀又差不了多少。」

  他嘆氣,用上了非常討人厭的口吻。

  「你還是一樣不成熟啊。」

  聽聽看!這說的都是什麼話!我怎麼就不成熟了!我把我現在的成就說出來要嚇死你的!

  在我面前裝什麼逼!你在幼兒園尿床的事情我都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你在日本過得怎麼樣。」

  「我不告訴你。再見了。不要聯系。我還有工作忙得很呢!」

  我忿忿起身,把煙摁滅。

  「像你這種人見面我都不想說認識你!」

  今天是因為輪到伊達負責在辦公室守電話,我才有空出來這麼一會兒的。處理完了一個小□□後勉強還算有空,特地跑來和宮野明美見個面。

  之後——嗯——是這裡吧?

  我開車停在一棟大樓前。

  烏丸集團投資的一處制藥公司。通常而言,地表上的樓層都在做著正經的生意。但是地下是怎麼樣,就不好說了。

  比方說,惡魔科學家的實驗室,什麼的。

  「Hello?Sherry在嗎?」

  明明門是開著的,明明人已經走進去了,但非要懶懶散散地敲個門,拖著聲音說話。

  這是我向松田學習的非常惡劣的習慣。

  坐在顯微鏡前確認著什麼,茶色短發白大褂的天才女孩不急不緩地抬起頭,用冷淡的視線掃過來。

  她先是確認了我掛在胸前的來訪者許可證,目光上移落在我的臉上,確認不感興趣後,轉頭看回自己的工作。

  啊呀,這個態度,怪不得基安蒂會怨言不止呢。

  不過她大概對酒廠的人、特別是有代號的人都是這番模樣吧。

  「噢,雪莉。」

  只要用那個語氣詠嘆名字,仿佛是毒蛇的舌尖在舔舐脊背一般,她的身體顯然是條件反射地一僵。

  我帶上了門,邁出一步,高跟鞋在地面發出噠、噠的接近聲,回響在這個密室裡。

  「既然雪莉不在——」

  我壓到她的背後,雙手從兩邊撐在桌子邊沿,幾乎是從後面摟抱她的姿勢,將小小的女孩鎖在了我和工作台之間。

  我湊到她的耳邊呢喃。

  「那麼,請問宮野志保,在嗎?」

  出現在宮野志保面前的,是寫著Akemi Miyano的銘牌。

  我能感覺到她在細微的發抖,呼吸也屏緊了。哪怕她很盡力不讓自己流露出恐懼,神經傳輸給身體的反應卻是那麼的真實、無法抵抗。

  假如只是用死亡威脅她,高傲如宮野志保,她也不會輕易屈服。

  但若是把宮野明美的名字放在她的面前,她的傲慢會瞬間熄了火。

  「……即便是組織的人,也不能隨便對自己人動手。」

  聲音從她牙縫裡擠出來,還很是稚嫩。

  「你想做什麼都是沒用的。」

  「是啊,不能隨便對自己人動手。」

  我不急不緩地說道。

  「可是,要是我說,我有你姐姐打電話給警方的證據呢?」

  「——?!!」

  打電話給警方脫黑,這麼重要的事情,宮野明美不會沒和她商量過,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她瞬間亂了呼吸的驚恐也足夠證明了她的知情。

  還是個未成年,還是個小孩子。她才十一歲?還是十二歲?

  啊我懂了,是妹妹好不容易脫離組織監控下的美國留學生活,回到熟悉的日本,宮野明美想要賭一把日本的警力是否能幫到她們,才會撥出那通電話的吧。

  卻不料日本早就在組織的掌控之下。

  「放心吧,只要你根據我的要求去做,就不會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我緩緩說道,手順著她的肩頭,撫上她的脖子,鮮活的脈搏跳動著。

  「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的,畢竟無論如何,我和你還是有些同病相憐的。」

  「…呵,那還真是我的不幸。」

  我放開了這個嘴巴不服輸的小女孩,給了她可以自由活動的空間。

  年幼的宮野志保轉過身看向我,大概是我做出了保證的緣故,她的眼中仍然有防備,但沒有那麼懼怕了。

  「說吧,你的要求。」

  「我想讓你做一款藥劑——」「雪莉大人!」

  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您的姐姐,宮野明美小姐過來拜訪您了。」

  「啊呀,還真是巧呢。」

  我挑起眉,不等雪莉制止,揚起聲音就讓他們進來。

  門被推開,露出了同樣白大褂的路人科研人員,和見到我的剎那、表情變得驚慌的宮野明美。

  「志保!」

  親情的愛和保護欲是偉大的,她一把推開了科研人員,攔在我和雪莉之間,鼓起勇氣抵抗。

  「我做的事情只要衝著我來就好了!不要對志保出手!」

  「布、布朗登諾大人?」

  無辜的科研人員顯然對這個狀況很迷茫,他無措地看起來想打算呼叫安保來處理。啊呀,這可不行。

  我從西裝外套底下的武裝背帶中抽出了配槍,指向門口,那個人全身上下找對講機的動作滯住了。

  「給我出去,這裡沒有你的位置。不要打擾我們。」

  我笑得很溫柔。

  「女孩子的事情,用不著別人插手處理。給我滾出去。」

  有代號的人的命令,下面的人不敢不服從,更何況這就是有代號的好處。科研人員連忙道著歉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伯萊.塔M92F…」

  我聽到雪莉咬牙切齒的低聲。

  「那是琴酒的…!」

  怎麼回事啊琴酒,人家小女孩怎麼對你這麼熟悉,你這個變態每回去美國出差都干了點什麼啊。

  「不用在意,他送的,雖然好用,但我不喜歡。」

  我轉了槍,把它收起來,雙手合十,重新露出微笑。

  「宮野…啊、明美小姐也不用太緊張,我沒有惡意的,來,這個也還給你。」

  那個銘牌被放回了明美的手心,她握著,茫然又驚疑不定。但用眼神試探了我的神情是放松的後,她才勉強鎮定地轉過身關心志保。

  「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志保搖了搖頭。

  她抬眼間,我和那雙湖綠色的眼對上了目光。她緊抿著唇,睫毛發顫。

  「姐姐…不用擔心。她只是來和我交流一下而已。」

  志保反過來出聲安撫道。

  「她什麼都沒有做。」

  真是個又聰明又乖的孩子。我滿意地眯起眼。

  明美不知真假,也只能應下,僵硬地干笑向我道歉,說是她的反應過度了。

  我很大度善良地說沒關系。

  「其實我只是想讓志保醬答應我一件事情而已啦,明美小姐在這裡也正好哦。畢竟還是需要獲得她的監護人的同意的。」

  「什麼…?」

  「紋身啊!」

  我興奮不已。

  「三個人一起去可以打折,我和基安蒂現在都差雪莉這麼一個共同參與的小伙伴呢!」

  …………

  ……

  空氣寂靜了。

  志保投過來的眼神變得很復雜,我嗯?了聲,歪頭。

  「我說的是真的啊。雖然是允許未成年也紋身的店鋪,但是志保醬還這麼小呢,肯定有明美小姐的同意最好了。」

  明美遲疑地看向志保。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看志保自己的決定吧……欸?」

  她一臉摸不清頭腦的迷惑。

  嘛嘛,劇情來了個急轉彎也是沒辦法的。明美小姐在,我想說的話可沒辦法說出來。

  志保垂下眼,順從地點了點頭。

  「——太好啦!志保醬,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之後也方便我約你出去,仔細聊聊,發展一下同事感情嘛。畢竟組織裡可愛的女孩子們又不多。」

  「……好。」

  我唇角的笑意深了深。不愧是宮野志保,足夠聰明和冷靜。

  我和她交易的起始是明美被奪走的銘牌和她報過警的證據。為了不讓家姐愧疚和擔憂,志保會選擇隱瞞這場交易也是當然的。

  那正好也方便了我。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對了。」

  目的達成,我轉而關心明美,把自己包裝得無比純良。

  「明美小姐是下班後就趕過來了嗎?是有急事要來找志保醬?」

  「是有急事……」

  明美看向我,猶豫了片刻,可能覺得不怎麼重要,還是坦白了。

  「因為在下班的時候,救了一個受傷失憶的男人到醫院,我有一部分的責任,可能要照顧他一陣子,所以我覺得需要和志保商量一下……」

  ……嗯?這個熟悉的套路……

  我臉上的笑容一僵,但馬上變成了更虛假的柔情。

  「啊呀,聽起來真可憐。不知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不如我和你們一起去醫院看看吧?」


第14章 還是見到的人

  「最好不要和他說他多話,讓他多休息,減少走動,避免情緒激動。傷勢不算特別嚴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謝謝您。」

  「但是失憶的問題,還需要親密的人和他多互動。這樣復刻以前的畫面,也方便喚醒記憶,你多注意點吧。」

  「啊……」

  醫生和宮野明美溝通著,宮野志保皺眉在翻看醫生的診療記錄。

  而醒著的病人現在沉默地坐在床上,綠得獼猴桃似的眼睛與我對視,兩人相對無言。

  啊,想吃甜甜的獼猴桃。

  明美送走了醫生,回來後有些困擾。

  「該怎麼辦…這個人身上沒有帶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他的親人朋友我們也不了解,還是說要…」

  她忽然堵住了話,悄悄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

  「報警是吧。嗯,不如就這樣吧。把這個人交給我,我帶回去吧。」

  志保不知意味幾何地淡淡提起。

  「我聽說你有一個同居男朋友,這樣照顧別的男人真的好嗎?」

  「啊呀,雖然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我彎腰,挑起男人的下巴,將他的臉拉近。

  「但是既然志保醬這麼說了,小情人嘛,多一個不怕多,我還沒試過三個人一起的感覺呢。」

  他聞言,卻仍然是一副迷茫的模樣,不做反抗,十分乖巧。

  嘖,定力真好,竟然沒反應。

  明美擔憂地看了看我,又看向男人。他的傷勢不嚴重,今天就能出院,唯一的問題只有失憶和無處可歸。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不就是因為我像個壞人嘛。

  等等不對,我就是壞人啊。

  「姐姐不用管這麼多吧。如果他沒有地方能住,要到我們家裡來,我可不想和陌生的男人共處一室。」

  此時宮野志保放下病歷本,冷淡地說,而且還是直接上手要拉明美走。

  「回去吧,實驗室那邊還需要我。」

  她的決定動搖了明美,讓她最終打消了猶豫。

  黑發的女性,原本劇情線上的白月光,現在對我鞠了一躬。

  「那…我們回去了。之後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拜拜。」

  我笑眯眯地揮了揮手。

  「路上小心哦,志保醬。之後記得留意郵件,我會再約你出來的!」

  嘭。

  病房的門關閉了。

  美妙的北緯30.38東經130.49的夕陽從窗戶傾斜落入屋子裡,淡橘紅的光把氛圍熏染得像是電視劇裡抒情又寂靜的一刻。

  我坐在了病床上,面帶微笑地看著眼前這個泡面劉海黑長直獼猴桃眼下眼線的男人。

  他也看著我。

  「這是怎麼回事呢,赤井先生?」「情人是怎麼一回事。」

  聲音撞到了一起。聽到對方的問題,我沉默了片刻,他也沉默了片刻。

  他迷茫的眼神在關門的那刻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此時犀利且淡然。

  不得不說演技這方面,他是比諸伏景光要優秀。

  大概是因為心態好心髒強吧。而且年紀也比較大點,是個老男人了。

  ……或許是因為太過自信了,毫無心理壓力所以才在演技上根本沒有破綻。

  不過,我可是知道劇情的妙齡美少女。演得再好,也瞞不過上帝之眼!

  「嘛,姑且,幾年不見,我也會有男朋友。」

  我含糊帶過。

  「你不是說出差麼。」

  「現在就是出差。」

  赤井秀一抬了抬下巴,手指摸了摸我剛才拿捏過的地方,語氣非常敷衍。

  我拍掉他的手。

  「干嘛啊,嫌棄我摸你嗎?」

  「倒是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你回日本就是為了這個嗎?」

  他不僅逃避問題,還反過來問我。我看他一副皺眉不樂意的樣子就不爽,哼聲。

  「不行嗎?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又不是我哥,管不了我……喂!」

  赤井秀一抬起手,手指不輕不重推了一下我的額頭,低聲道。

  「我現在可是FBI。」

  「FBI就FBI!」

  我躲開,捂著額頭防他,嘟囔。

  「我怕你還不成!這裡可是日本!我是日本的警察!」

  「日本的警察?」

  「我在那邊臥底哦∼」

  赤井秀一忽然就不說話了。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也變得微妙而復雜。

  「你也變了不少啊。」

  「哈——?」

  這是什麼態度啊?

  我挑眉,火氣上來了,唰的站起身,學著他的樣子推他腦袋。

  「所以不要用這種語氣來和我說話!認清楚狀況!你現在的命運可是掌握在我手中哦,赤井秀一先生!」

  他倒是沒有反抗,身體還被我推得一搖晃,抬眼靜靜地看著我抱臂。

  「……你打算把我上交給組織嗎。」

  「誰知道呢——」

  我高傲地用輕蔑的眼神打量他。

  「這就看你表現如何了。本布朗登諾大人或許會考慮原諒你呢。」

  唔,說實話,這個發展沒在我的計劃中。

  和赤井在機場撞到的那一刻我都一時間沒想起來他到日本來是想做什麼,只是不想和他共處一室。

  比起赤井秀一什麼的,那個時候當然是去調戲宮野志保更有前途啊。

  結果居然是忘了這麼大一個重要發展。

  我向基安蒂發出獲得雪莉同意的捷報,開車載赤井回家。

  現在小唯也快要升職了,其實積蓄也多了起來,我們也有甜蜜地商量著要不搬到一起住。

  不過最近因為他忙著被派出去到處打槍,都沒空回來,更不用說搬家了。

  所以獨守空閨的我,要帶別的男人回家啦!

  好刺激哦。不過可千萬別怪我,要怪就怪琴酒啦。

  「保時捷和米花塔公寓,你現在日子倒是過得不錯。」

  赤井跟著我走進電梯,順手把頭上基本沒什麼作用的繃帶拆下來。

  「一個人打兩…三份工?劃劃水就能拿三份工資。」

  脫黑、公安、酒廠。

  我扳著指頭數了數,對比了一下降谷先生的吃力不討好。

  「嗯,的確過得不錯,包養兩個人勉強還可以吧。」

  「包養我?」

  「對呀,包養你。用中國的話來說就是…金屋藏嬌?」

  「……」

  「不過放心吧,你的目的是潛入組織,我不會囚禁你的,也不會阻止你的。」

  我打開家門,點亮了裡面的燈。

  比起小唯那邊略小的公寓,米花塔公寓作為米花町最高的兩大建築之一,這裡的風景好,空間也寬闊許多。

  就是有點空蕩蕩的,沒有和小唯在一起的那種溫暖的感覺。

  「書房不可以進,空房間有一個,被子暫時沒有所以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你認為你可以囚禁我?」

  他插著兜說出這句話的語氣,讓我不禁捏了捏拳頭。

  為什麼在他眼裡我就像個不靠譜的妹妹一樣。可惡,這個男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虧世良還那麼崇拜你呢一點對妹妹的信任都沒有!

  我擠出笑容。

  「不想露宿街頭最好對我態度好點,赤井先生。」

  「現在的名字是諸星大。」

  赤井淡淡睨了我一眼,邁開腿走向客廳。

  「我睡沙發就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冷靜地脫下高跟鞋,狠狠朝著那個背影丟過去。

  「裝什麼逼!閉嘴聽我安排!」


第15章 伊達.番外

  伊達航不太適應在脫黑call的工作生活。

  作為一個可靠的男人,這種瑣事他是不會在約會時對娜塔莉提起。像這些話題,平時也就和職業相同的好兄弟們聊聊,找找共鳴。

  然而在五人組少了兩個、剩下的兩個似乎已經心中有了女人(還是同一個)的狀況下,伊達感到了一種迷茫。

  不,或許還是得說一下的。

  「你們…」

  下班後難得的喝酒機會,趁著酒意的驅動,伊達對著兩位吵吵嚷嚷的同伴還是開了口。

  「你們了解脫黑的工作麼?」

  「啊?」

  松田紅著臉大著舌頭。

  「不就是接電話的工作麼?然後外出去要個簽名什麼的…不是麼?」

  「怎麼啦——」

  萩原和伊達勾肩搭背。

  「班長還是很在意被調動這回事嗎?」

  「不,我可沒有那麼小肚雞腸…咕、」

  伊達大口喝下啤酒,杯子慘遭大力錘在桌面上,他弓著身打了個響亮的嗝。

  「但是…脫黑……脫黑的工作,可不是你們認為的那麼簡單啊!」

  伊達忘不了那天出外勤的光景。當天是他第一次正式接觸脫黑的整個流程。

  接電話、脫離者預約並前來警視廳進行進一步的調查,確認了脫離的組名和組長身份後,脫離者簽下脫離承認書,由脫黑call的成員帶著承認書前去所屬極道的組長處追討脫離承認簽名。

  「然而,並不是這樣的。」

  他心情復雜地表達。

  「脫黑call的工作,本來就是到相談的步驟就應該結束。」

  「啊?」

  雖然入職以來變了不少,但在熟悉的人面前,松田仍然是心直口快。

  「可是,祈一直說的不就是這個流程的麼?然後去現場和組長交涉,因為要帶班長這個新人,導致我們得時不時過來幫忙值班接電話,不是嗎?」

  「才不是啊!」

  要是,能有那麼簡單就好。

  伊達沉重又苦澀地反駁。

  「實際上,脫離者簽名之後,工作就應該轉手交給【暴追中心】的律師顧問處理了。脫離成功以後還有幫忙給脫離者找工作的任務,也是他們負責處理的。」

  「暴追中心,是那個【暴力團肅清運動推進市民中心】?我記得和脫黑call接洽的是佐野先生吧。」

  聽到萩原的補充,伊達的神情又一次變得復雜了起來。

  萩原雖然是在爆處工作著,據松田說之前來的次數也不多,但是對脫黑的事情未免太過上心。

  原因他當然也清楚得很。那種心思嘛,就是不受控制的。

  至於松田,沒察覺,當然是不提醒更好。

  「不過要是那個應該由暴追中心的人負責,班長你們平時出去是干什麼的?」

  「做他們該做的事情啊。」

  伊達長吐氣,揮手叫人重新再上一杯,然後撿起一顆毛豆塞進嘴裡,放低了腦袋招招手讓他們湊過來,悄聲說。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別生氣,先聽我說完。」

  「生氣?」

  「是啊,生氣。是一些佐野先生告訴給我的風言風語。」

  他咂舌,晃了晃腦袋。

  「我在佐野先生告訴我以前,我都不知道原來脫黑應該做的工作是什麼。」

  傘屋祈的武力超乎想像。

  伊達語言能力貧瘠,只能這麼描述。無論是上來多少極道道的家伙,無論是手裡拿著刀具還是棍棒,她一個人就足以掀翻全場。

  伊達自己衡量了一下,恐怕以他的身手,或者降谷的身手,都難以招架她的實力。

  明明外觀是纖弱的女性,但是卻有著難以想像的爆發力和身體素質。收拾有十幾來個組員的小型組織綽綽有余。

  然而這並不代表這是正確的。

  伊達在和傘屋祈外出的第一天,就意識到了——她是故意誘導狀況走向極道主動實施暴力的方向,從而引起合理的反擊。

  「大多數時候,會以逮捕和雇主責任轉承作為威脅,讓極道最終屈服簽下脫離承認書。也有對方寧死不屈,最後連帶著脫離者一起被第四課的人全部逮捕的狀況。」

  松田似乎撐不住酒意上頭,迷迷瞪瞪的不知道聽進去多少,趴在桌子上快睡著了。只有萩原看起來很清醒。

  他的酒量不錯,所以平常三人出來喝酒,伊達和松田都依賴著他做事後收尾。

  「然後呢?」

  伊達有想過,這對信賴著警方、想要借警方的力量重回光明、重新當正經人的脫離申請者而言,是否太過不公。

  更不用說室長——傘屋祈的做法本身就是暴力,過分點形容,簡直就是極道的行徑,甚至比這更為狡猾。

  「我向佐野先生詢問,以前是否也出現過同樣的狀況。然後佐野先生告訴我,這個做法是室長和前任室長一同決定的,最初他也覺得不太妥,還和第四課經常與室長他們接洽的警官聊了聊,決定一同舉報他們。」

  「……舉報祈姐和愛野先生嗎。」

  「是啊。」

  伊達鼻子噴出渾濁的酒氣,狠狠皺了皺眉。

  「但是沒用。」

  傘屋祈和人事課的人曖昧不清。傳言是這麼說的。

  因為她和人事二課的課長似乎有點什麼,所以即便作出過激執法行為也不會受到處罰,更不會降職,頂多是口頭警告,連反省書都不會留下。

  這正是如此,他這個屬於別課的刑警才會如此突然地被「下放」到脫黑call。

  「我覺得,有問題就該直接和她說。」

  那陣子傘屋祈大概是處於某種暴躁期,下手的力度還要狠一些。實在是受不了的伊達事後在回程上勸說她,亦或者說,希望能夠申請從脫黑離開。

  她沒有表示憤怒,只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問,伊達,你覺得我做得太過分嗎,太不像話了嗎。

  他說,至少這不是一個警察該有的模樣,更何況,還有無辜的人……

  你是說想要脫離的人?極道對他人進行攻擊、販賣違法藥品、進行灰色交易,毀了不知道多少家庭和人生。那些人即便悔過,曾經也是犯下過錯誤的,脫離了是他們的福分,失敗了也是他們活該。

  她嘲諷地笑了。

  伊達,花著納稅人的稅,去幫一群沒納過稅的混蛋脫身而出,然後再利用納稅人的繳納金去幫脫身的家伙找到新工作、新人生。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好的事情?假如要對得起誠心悔過的脫離者,那誠懇交稅老實生活還是被波及的無辜市民怎麼辦?

  一度迷戀黑暗的家伙,沒有什麼好值得原諒的。

  「我和她說,無論如何,像她那樣在現場工作,我做不到。」

  那就留下來接電話吧。傘屋祈說。現場的事情我來做,你只要做好自己份內工作就行了。我是不會把你調回去搜查一課的。

  「為什麼執著在班長身上?」

  「是啊…為什麼。」

  新的啤酒上來了。兩個男人舉杯對碰,然後仰頭暢飲下肚,伊達直接干掉了一整杯。

  「噗哈——嗝、她說,在脫黑和搜查一課一樣都是的警察工作,不過相對而言比較安全。如果我想要結婚,脫黑總比搜查一課來得安穩,只要有能交接班的人在,還能准時回家。」

  「啊……」

  伊達扯了扯嘴角。

  「最近娜塔莉和我提過同居的事情,我都不敢隨便答應呢。她這麼一說,我覺得的確也應該。」

  萩原看著他,表情難以參透。伊達還在說,說話有點吃螺絲。

  「我啊…沒辦法…沒辦法喜歡上她的作風……可是、至少她這個人是不錯的……或許有什麼緣由…我也沒有資格去探查…萩原,你和她…你要想和她有點什麼……」

  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這是個未完成的提醒和祝福,伊達腦袋咚一下磕在桌面上,打著鼾睡著了。

  萩原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沉默地把剩下的啤酒喝完,開始一枚枚毛豆剝著玩,然後用筷子全部夾起來,沾著鹽吃掉。

  好鹹啊。他拍了張照發給她。很快收到她的回復。是一鍋失敗的土豆燉牛肉的照片,還有一系列羨慕和希望能和他一起喝酒的發言。看著就讓人忍俊不禁。

  當天酒局他負責打車把伊達送到娜塔莉家樓下,拜托給了未來嫂子,然後在扛著松田回宿舍。結果自己最後也體力不支倒在了松田房間的地板上,第二天起來一抹嘴角還流了口水。松田的睡相更是慘不忍睹。

  手機這時來了聲響,是班長的郵件。說昨晚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萩原一笑了之,畢竟本來就真的沒有太放在心上,不過把松田晃起來去刷牙的時候,他多嘴問了一下。

  「昨天班長說的那些,你怎麼想?」

  「啊?」

  松田頂著一頭亂毛,滿臉迷茫,眼皮腫得不行,整一呆子形像。

  「班長昨晚說了啥?」

  好家伙,竟然喝斷片了。


第16章 危險性up

  大黑大樓,頂層酒吧Cocktail。

  等著的時間裡,有些肚子餓了,拎起放在酒杯上方的粉色櫻桃吸吮,百般無聊地看著店內的燈光和人群。

  「一杯波本。」

  在我旁邊坐下的男人聲音有種獨特的韻味,是一聽就能讓人認出是他。

  我把椅子轉過去,饒有趣味。

  「看來你已經開始習慣這個名字了。」

  他客氣地笑笑。

  「這可是非常重要的獎賞,我也得試試看它的味道。」

  「那可千萬不要忘記。」

  我舉起自己的那一杯布朗登諾,金澄的酒液裡冒著氣泡,向他敬了敬。

  「這個名字,到死都會跟著你的——波本。」

  降谷零,成功獲得酒廠代號。

  從這一步步的改變看來,還真讓人能體會到時間的流動啊。

  「謝謝傘屋前輩的幫助。」

  披著安室透的皮的他乖順起來,顯得很虛情假意。

  「現在看來,我也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叫您前輩了——傘屋,我也可以直呼您這個名字吧?」

  「嘛,畢竟是假名,隨你哦。」

  從降谷零變成波本,間接殺過人,直接或許也殺過人。大概在某一時刻他經歷過崩潰到重新站起來,然後蛻變成了現在這個所謂的神秘主義者。

  我撐著下巴。

  「吶,波本,你還是處嗎?」

  ——就讓人很有打破他的假面的欲望。

  安室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的就恢復了。我笑意盈盈,他有些咬牙切齒。

  「為什麼,忽然要問起這個呢?」

  「那當然是因為,我是你的前輩呀?」

  我非常無辜。

  「作為前輩的話,是不是應該在這方面也幫幫你呢——有需要嗎?」

  「……這是必須的嗎。」

  咦,干嘛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啦。

  雖然我覺得,本身進入進入酒廠這種地方,想要干干淨淨地離開是不可能的。要是沒能邁過自己心裡那一道檻,陰影只會追隨終身。

  ……不過要是能輕易地邁過去了,說明本身心理就有點問題吧。

  我想到家裡的那個廚房殺手,不由得咂舌一聲。

  「如果,前輩認為這是必需的話…」

  安室透明顯把我的嘖聲當作了另一種意思,無視了酒保推來的波本,傾身壓了過來,手撫上了我的臉側。

  「…我也可以接受。」

  他說最後一句話前明顯先吸了口氣,給自己做個心理准備。

  我鼓起腮幫子噗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你不會當真以為要賣身吧?不會吧不會吧?」

  安室透松開我,眨著眼睛一攤手。

  「我是看前輩玩得很開心哦。」

  「抱歉抱歉、對不起啦——放心吧,組織還不至於強逼你要做這種事情。」

  我清了清嗓子。

  「說實話搞情報的,大多數時候很少成群結伴地行動,為的是保留必要的神秘感。就像是現在,組織內部知道我明面行動做什麼的人也很少。你也這樣的話,沒人會追究你平時在做什麼啦。」

  他很配合地發問。

  「那前輩現在做什麼呢?同為情報人員,我有這個資格了解一下嗎?」

  我豎起一根手指的擋在唇前,眨了眨右眼。

  「這就要身為情報人員的你自己調查出來啦。要是回答正確,到時候前輩還可以給你一些獎勵呢。」

  「獎勵?」

  「唔——成年人的獎勵?」

  「那種我可沒有興趣。」

  「啊呀,不接招嗎。可惡,居然是嚴防死守的類型呢。」

  「我可不喜歡——」

  他握起波本,遮住了嘴邊,盡管眼睛在笑,唇角卻被放了下來。

  「被兒女私情絆住腳步。」

  「還真是冷淡呢。」

  這種類型特不好攻略。我咕噥,隨後非常純良地勾唇。

  「不過要是透君有什麼難題,不用客氣也不用見外,盡管來找我幫忙好了。既然你都叫我前輩了。」

  「……什麼難題都可以嗎?」

  「嗯?」

  他忽然沉默了。我歪了歪頭,等待著下文。可是話只說了一半,他又打算不講了。

  「……沒什麼。」

  安室透抿下酒,恢復了那個虛偽的笑容假面。

  「放心吧,有什麼問題我一定會去找前輩的。」

  啊呀,還真是讓人擔心。

  我姑且暫時先當他沒有撒謊想要一個人承受著吧。

  稍微喝了一點酒就沒辦法自己開車回家了,要是找代駕也很麻煩,被千速抓住就更麻煩了……啊對了,既然降谷零已經是波本了,那綠川唯呢?

  哄走了安室透說自己不用人送,我撥打了電話出去,坐在馬路邊停著的自己車旁抱著膝蓋,等待著聽筒裡的嘟嘟聲結束。

  哢噠一響後,熟悉的低啞嗓音響了起來,很是溫柔又無奈地問我。

  「小祈,你現在在哪裡?我按你家門鈴沒有人應。」

  「唔?小唯是寂寞了嗎?」

  我拖長聲音。

  「我剛和別人喝完酒,現在回不去啦。」

  「要我來接你嗎?」

  「我打這通電話當然就是這個意思!」

  抬高音調,我任性地要求他。

  「快點過來!我想你了…我要回你家!我的車還在這裡呢!」

  好像喝的有點迷迷糊糊了。

  可惡,要不是現在還不是時機,賴著安室透不走的話說不定還能有什麼特別的發展…不過小唯回來了也不錯嘛。

  被大壞人的琴酒派出去實習的小唯,現在終於獲得了蘇格蘭的代號,凱旋歸來——

  「唔?」

  「來,不要動。」

  耳邊傳來他的低聲,在夜色中發冷的身體被披上了溫暖的外套。

  有力的手臂托在我的大腿下,另一只手攏著我的後背,把我抱了起來。

  好像被放到了副駕駛座…還被他綁上了安全帶。

  「嗚——小唯。」

  「我在。」

  我嘿嘿一笑,捧住他的臉,往他有胡茬的下巴吧唧一口。

  「歡迎回來,小唯。」

  他沒有制止我的動作,好像在看我,臉上是我留下的淡紅唇印印。

  怎麼了——?是我的口紅暈開了很難看嗎?還是我的臉上沾了什麼了嗎——?

  啊呀,不會是小唯離家太久,太過思念我了吧?

  「小祈…」

  他終於開口了,手指在我的臉側將一縷頭發撥到耳後,隨後輕輕撫摸著我的耳廓。

  我被他的動作癢得偏頭要去躲,但是被他強制按住了。

  ……咦,難道說酒廠的代號會給人危險性加成的嘛?

  我聽到綠川唯問。

  「聽說我不在的時候,你有別的男人了?」

  我打了個顫,一下就清醒了。


第17章 彼此真心話

  「咦——?欸——?」

  一邊發出怎麼會有這種事啊的質疑聲,我一邊撇開了眼神。

  「小唯是聽誰說的這種謊言?」

  「是雪莉喔。」

  綠川唯意味深長。

  「我回去找琴酒彙報的時候,遇見了她。你們是認識的吧?」

  「啊…說的是呢,我們之後還要一起紋身呢…對了!小唯覺得紋什麼好?要不把小唯的名字給紋上去?」

  使用秘術?轉移話題!

  如果是平常溫柔的小唯的話,肯定會順著我給的台階放過我的!

  但這次小唯卻露出了難過的神情,不肯放過我。

  「可是你有別的男人的話,再紋我的名字不太好吧?」

  好啊你個諸伏景光,出去一趟回來就想下克上了是吧。

  我學著安室透的樣子,閉上眼睛但又似乎很真情實感地豎起三根手指。

  「我對天發誓,我的心裡只有小唯一個人!我的男朋友只有小唯一個人!」

  別的那都不是男朋友,是撩人對像。

  話說、志保這是給我添什麼堵啊!我對赤井秀一又沒有興趣!

  這裡是青梅竹馬王道的世界又不代表我會對那麼臭屁自詡兄長的幼馴染有戀愛的想法!

  撩都撩不動!他沒有心!

  「真的嗎?」

  「……要是我說是假的,小唯不會把我丟在這裡不管吧?」

  我悄悄睜開眼睛一條縫,看到綠川唯一笑。

  「說不定哦?」

  「……可惡,不過是得到了代號而已,不許得意!」

  不能忍了!

  我忿忿地捏住他的臉。

  「小唯可是靠我才有現在的地位的!」

  殺過人就是不一樣了。

  酒意漸漸散了,我清明地看到他的眼神裡空無一物。

  ……透露著難言的冷漠。

  比降谷零還過分呢——那也是當然。

  降谷零還把我當作是公安的前輩,但是在諸伏景光的眼裡,我是導致他不得不對試圖回歸正義的人扣下扳機的罪魁禍首之一。

  我是惡啊。

  但還是心疼啊,讓你不得不遭遇這些。

  我湊上前,這次精准地吻到了他的唇上,但沒有深入,只是摩挲著他有些干澀的嘴唇。

  「我是不會拋棄小唯的,所以不要生氣了。」

  「……我是吃醋了哦。」

  他的神情忽然柔軟了下來,有些委屈地說道。

  「馬上就是新年了,我可不想有第三者和我們一起過。」

  「才沒有那回事,那家伙現在得到賞識,忙著拿代號去了,才沒有什麼過新年的打算。」

  「【那-家-伙】?」

  糟糕。

  我一臉說漏嘴了的表情,眨巴眨巴眼。

  不過小唯顯然沒打算放過我,手指在我身側一按,原本扣好的安全帶飛速縮回去。他頗有傾略性地捏住我的下巴,不顧我身上的酒氣進行深吻。

  唔……

  「我想你了。」

  蘇格蘭在吻的間隙輕聲說。

  「你也想的吧…如果心裡只有我的話。」

  我別過臉,氛圍逐漸灼熱。明明以前同居,也有各種親吻…但是我從來都是點到即止。

  啊呀…這麼說有點叫人不太好意思……真的是第一次哦?

  小唯要負責才行。

  他有細心的用外套墊著沒有弄髒車子,最後開車帶我們回家後還做了更仔細的清理。唔——不過是稍微讓人有些脊背發涼的溫柔。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光溜溜的睡在一床被子裡,他還看著我,淡笑著說了聲早上好。

  ……可惡,是我金屋藏男在先,沒辦法怪他。

  宿醉得腦袋痛得不得了,我哼哼地爬起來去洗漱,撿了件他的襯衫臨時穿著,結果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脖子上糟糕的紅紅紫紫。

  他還很自然地推開衛生間的門走進來,從後面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胡子的磨蹭弄得我刺刺癢癢的。

  我趁機抱怨。

  「我要帶著這個怎麼上班啊。」

  「要是被發現了就說是男朋友出差回來了?」

  他低笑一聲。

  「還是說直接不去上班比較好吧?喝多了腦袋也不舒服,留在家裡我會照顧你的。」

  「哎——?」

  「不好麼?」

  不妙不妙,好可怕。

  這孩子到底進化成了個什麼啊?

  我略帶驚恐地察覺到擦在自己腰身後的熱度,試圖從他的懷抱裡掙出來。

  「等、等一下,就算不上班也不能這樣哦——」

  「不行嗎?」

  食髓知味又黑化了的男朋友好可怕。才多久不見為什麼能從連遮掩僵硬都不夠的演技變成了這樣一個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的男人啊!

  連降谷零昨晚都還能處於被撩了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狀態呢!你怎麼回事啊諸伏景光!

  竟然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坐以待斃了。一直被下克上的話可是會翻不過身的,今天我就要讓他知道,到底誰才是金主爸爸!

  我深吸氣,露出笑容,一下轉過身,不退反進,一把捏住了他,聽到他屏住的呼吸。

  「既然這樣,那我只好寵幸一下寂寞的小唯了……等會兒我們再商量一下搬家同居的事情吧?」

  好!總之先扳回一城,成功掌握主動權把他摁在床上完成二戰。

  ……雖然代價是我的腰和足足請假了一天,還要中途接到來自伊達擔心的問候電話。結果因為聽到那通電話原本還乖乖聽話被我坐著的小唯忽然一動,干得更狠了。

  酒廠的罪孽為什麼要我來承擔!豈可修!

  唯一能夠算是慰藉的是當我睡在床上不想起來的時候,小唯還會給我做美味的雜燴粥。嘛,姑且算是真的有在照顧我吧。

  畢竟就算我非要求他彈貝斯給我聽,他也老老實實做了。

  拉開貝斯包的時候,我看到了裡面的□□。

  他當時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也跟著瞥了一眼,但什麼都沒說。

  「小唯…你會怪我把你帶到這邊的世界來嗎?」

  這是個無效的提問。我知道的。因為來到這邊的世界,本來就是身為公安的他的目的。諸伏景光絕對不會說實話。

  可是忽然間,就是想這麼問問。難不成這是深交後的女人的多愁善感?

  「……是我自己選擇的。」

  他說,手指撥動貝斯的弦,發出低沉的鳴響。

  「我覺得也挺好。」

  啊呀,多違心的回答。

  為什麼我要問呢。

  我嘆了口氣。

  諸伏景光卻反過來問我。

  「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要聽真心話?」

  「真心話。」

  「有點後悔。」

  我笑了笑。

  「因為小唯出去一趟,明顯強勢多了嘛——快點把我乖乖聽話的小唯還回來!」

  但他沒有對我的發言作出反應,只是看著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咦,不要這樣看著我。

  我會心虛的。

  然後小唯跟著也笑了一下。

  「我現在也可以很乖哦?只對你一個人。」

  「啊,心動了。」

  之後等我稍微好一些了,他就下樓把信箱裡堆積的一些房地產的宣傳單拿上來。

  那個表情,真的讓人看不出來他到底是否期待。

  演技當然是很不錯啦,嗯,不過比起我還是差那麼一點——那麼一點點。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上帝視角的加成。

  宣傳單裡不少房子的價位其實高得離譜,不過現在有了雙份工資的我們,要去租好一點的地方也不是很難。

  問題只在搬家上了。

  我是不打算退租原先的公寓的,怎麼說也得給那個便宜FBI一個能安心住的地方,但是既然要同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時而留宿,一些必要的物品還是搬過去的。

  小唯提出到時候租輛大點的車,他過去和幫忙和我一起搬。於是趕在新年以前,我們給房地產中介新增了一項業務,找好了一間不錯的寬敞明亮、還面朝堤無津川風景的屋子。

  肯定比不上我住的地方,不過要是有了兩個人一起住的意義,大小什麼的反而無所謂了。

  小小的,填滿了才會有幸福感嘛。

  搬家的日子定好了,生活還是得繼續過。

  小唯現在大多數時候開始為琴酒跑腿了,變成偶爾才去街頭賣藝。在我的包養下,別說餓暈了,感覺他還結實了一點。

  有種從青年變成了男人的感覺。

  而我,即便是新年,該上班還是要上班。

  每天到警視廳打卡,和伊達打打招呼,閑著的時候又和竄門的研醬一起跑去別人的辦公室搗亂,松田來了就幾個人一起打牌。

  而新年也會有些好消息的。

  像是暴追中心那邊負責幫忙脫黑人士再就業的佐野先生會過來說,上次順利拿到組長簽名脫黑成功的那位,現在已找到工作開始新生活了。

  「噢!這不是好事嘛!」

  伊達看起來很高興。

  「這樣他的妻小也可以放下心了吧。」

  聖誕節左右他還是一副郁悶的樣子,最近倒是像看開了什麼似的,對於留在辦公室接電話這件事也能接受了。和暴追中心那邊的交流比我還多。

  ……和我說話的時候態度莫名也沒有那麼冷淡了。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說到妻小,伊達,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我嗎?」

  「就是你啊!研醬不是說你已經經歷過愛情長跑了嗎?不要讓女孩子等你嘛。」

  「不是啦。」

  萩原替他回答。

  「我們還差兩個人,為了等兩個失蹤人口回歸,所以班長才一直沒有辦法結婚。」

  松田哼了聲。

  「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連發郵件都不回。」

  「哎?」

  我只能故作驚訝。

  「失聯了嗎?」

  「說到失聯,」

  伊達眉頭一皺,忽然有些嚴肅。

  「室長,之前您幫忙成功脫黑的幾個人…平井先生、田中先生和大西先生,最近都聯絡不上了。我擔心可能會是□□事後的報復,讓他們……」

  其實不是,而是被我和卡爾聯手干掉啦。

  「的確有可能。」

  抱歉了,這樣裝模作樣地好像在認真工作什麼的。

  我點了點頭。

  「我會委托一下四課的人幫忙調查一下的。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又選擇了放棄脫黑也說不定。以前也有過這種狀況的…畢竟有的人想要從黑暗裡脫身是身不由己,實際上還是向往著那種生活的。會這樣也不奇怪。」

  「這樣嗎……」

  「要說奇葩,因為脫黑成功後找不到工作還會有失業補貼,所以有些不上進的家伙盡是把一般人的納稅金當作血來吸了,盡是鑽一些空子。」

  這種家伙連□□都瞧不起,到底有沒有尊嚴啊。

  「……的確會有這種人存在。」

  不妙,比起以前有些不滿的沉默不語,伊達現在真的在思考我隨□□出來的怨言。

  哎——?怎麼回事啦?!

  我茫然地看了看萩原,他聳了聳肩膀,看起來很無辜。

  而松田,松田那個笨蛋基本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看著手裡的牌催促我們專心繼續。

  今天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可能是壞人也要過新年,沒有空出來搗亂了。不僅我沒有需要外出脫黑的工作,就連萩原和松田都閑了一天。辦公室裡的電話更是響都沒響過。

  「啊對了,明天就要調休了吧?」

  快到下班時間,松田這才想起來,提議道。

  「等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想去——」

  我應聲,然後嘆氣。

  「可是有人提前約了我啦。」

  萩原唔了聲。

  「男朋友?」

  「不是哦,是朋友。」

  我搖搖頭,有些憐惜道。

  「因為他喜歡的人沒打算理他,我不得不要去陪陪啦。所以說研醬和松田,你們可千萬不要和他一樣,選擇吊死在一棵樹上哦。」

  我說得頗有深意,萩原大概是明白的。

  他笑著不言,松田卻是耍帥地打了個響指。

  「心中無女人,手速自然神。」

  我猛踢了他一腳,他倒吸一口冷氣倒在沙發上。

  「給我向全世界的女人道歉!笨蛋!」


第18章 新年新祈願

  在大過年的時候,會讓人加班的,除了酒廠這種三無黑心企業也沒有別人了。

  平時來上班都不會開那輛太過顯眼的跑車,但是今天是卡爾瓦多斯開著他自己的雪弗蘭過來的,暗藍的顏色和帥氣的車型在警視廳門口還引起了不少注目。

  下班的時候天上下起了小雪。我趕緊拉開副駕駛想要蹭蹭暖氣,卻發現上面已經有了乘客——他那把槍。

  「過分!太過分了!」

  去目的地的路上我一直在後座大聲譴責他毫無紳士風度。

  「像你這樣木頭腦袋的男人!貝爾摩德才不會要你!」

  「只是因為你不是她而已。」

  「……?你再說一遍?你有本事再說一遍!混蛋!!」

  加班的搭檔太過氣人,有點想要把他踢進東京灣裡沉掉。

  但是遺憾也是幸運的是,今晚的執行地點不是海風冷冷吹的港口,而是在某座廢棄的大樓裡。髒是髒了點,好歹有四面牆。

  我打著望遠鏡幫這個沒良心的找人,等他給了那個導致我們不得不加班的混蛋一顆子彈,就可以快速收工回家。

  這回算他好心,還記得問我一句要不要送我回去。

  「用不著——」

  我衝他做鬼臉。

  「我家蘇格蘭會來接我的。」

  「那個新人麼。」

  卡爾對此興致缺缺,還把車窗搖了起來。

  「那我回去了。」

  小唯來得很快,幾乎不用我等多久就開著我的保時捷過來了。他還帶著不少東西。

  我也沒有在騙研醬啦,的確是和朋友先有約的嘛。

  新年要和男朋友一起過,這是早就約好了的事情。然後明天放假,我們再一起搬家。

  「說起來!我好像還沒有開車載過小唯吧?」

  我亮著眼睛把他從駕駛座上趕下去。

  「來來來,體驗一下?」

  「會開得很穩?」

  「不,」

  我露出詭秘的笑容。

  「是會開得很爽啦。記得抓好安全帶哦。」

  我啊,之所以能和千速還有研醬變得特別要好,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我們都是秋名山的忠實粉絲。

  ——換言之,深夜飆速狂徒。

  「合緊牙關不要咬到舌頭了哦小唯!出——發!」

  銀白色的車輛如同掠過暗雲的雷蛇,靈活地繞過零星幾輛車,在過節空蕩的街道上一閃而過,衝上了高速的橋梁後一路向郊區飛速行駛。

  綠川唯死死地抓住了車門和安全帶,狂風從打開的車窗灌進來吹得他頭發凌亂,他在我的大笑中艱難地擠出聲音。

  「這就是——你的速度嗎?!」

  「哎——?不習慣嗎——?」

  我大聲反問,看著儀表盤的指針觸底反彈,拉動變速杆再將速度拔上一層,發動機轟鳴。

  「我還以為小唯會很習慣呢——」

  畢竟不是有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兩個朋友嘛?

  「畢竟我還沒有把車開上斷橋或者電車軌道呢!這個速度沒問題的啦!」

  前方拐彎處忽然殺出一輛車,我猛地松開離合踩下剎車,方向盤飛速打向一側,車子衝力前傾的同時車尾前甩,慣性將車內的人向著同一個方向拽過去,而車頭擦著另一輛車凸出的車頭,漂移抄到前方。

  車尾向著前進的方向,但是隨著甩力不減,整個車身轉了個圈,我松開剎車,重新撥動變速杆,在公路地面留下漆黑的車轍後繼續朝前方加速。

  「嗚呼——刺激!……哎?小唯?」

  啊呀,他好像快暈過去了。

  我們的目的地是來葉崖,萬惡的地方,但是其實找好角度的話,意外的風景還不錯。

  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安靜又只有鳥鳴。只要季節對,連蚊蟲都不太有。

  「……回去的路上,還是我來開車好了。」

  「好∼反正我要喝酒嘛。」

  小唯帶來了我遲來的晚餐,啤酒和便當!

  我們能夠坐在燙得剛剛好的車前蓋上欣賞著夜景,在車前燈照亮的夜路裡一邊對飲——啊只有我能喝嗎?

  說的也是呢,不然就要一起命喪來葉崖了。

  「好吃…!小唯的廚藝果然超厲害!我喜歡這個!」

  「那我這份也給你吧。」

  他把自己盒子裡烤丸子叉給我。

  「在家裡做的時候,為了試味我已經吃過了。」

  我挪開便當盒不肯接,但是對他啊∼地張大了嘴巴。

  「喂我——」

  小唯無奈地把丸子喂了過來。唔,果然喂過來的更好吃。

  「對了,回來之後一直沒空好好問一下呢。」

  我嚼嚼咽下去。

  「小唯,現在Gin手下還習慣嗎?我是說——那個家伙沒有為難你吧?雖然我覺得他沒有那個閑心…但是在奇怪的地方他會很變態啦。」

  「你和琴酒很熟悉嗎?」

  「啊啦,又是吃醋?」

  我吐舌,拉開放在邊上的一罐啤酒。

  「開玩笑的。我和Gin——是差不多同期進的組織啦。可以說是當同事的時間比較長?要說熟也不算是熟。」

  他眼神微動,顯然是在意這個情報。

  「同期…也就是很久之前你就加入了嗎?」

  「是呀。我沒提過嗎?」

  我像是提起很普通的事情一般說道。

  「我不是從警方叛變到組織來的人啦。我是被組織要求考入警校進入警視廳的。為了能夠在裡面的臥底,組織可是費了好大功夫給我捏造身份呢,傘屋祈,其實也是我的假名。」

  「…那,真名是?」

  「是秘密∼」

  我笑彎了眼。

  綠川唯默了默,情報量太大,他大概需要消化一陣子。

  我叉起一顆不想吃的小番茄往他嘴邊遞,他看都沒看就張嘴吃了下去。我嘿嘿一笑。

  「那小唯現在怎麼樣?」

  「已經沒有在琴酒手下工作了,他那邊有基安蒂和伏特加,沒什麼我能插手的地方。倒是Boss那邊,提議我和另外兩個新人組成新的小組。」

  「另外兩個新人是?」

  「也是威士忌,一個是波本,一個是黑麥……我還沒見過黑麥。」

  「已經和波本接觸過啦?」

  「見過一面。」

  我觀察著他的表情,自從得到代號以後,綠川唯現在的偽裝大多數時候都滴水不漏,看不太出其中的變化。

  不過,看來降谷零有好好遵守我們之間的保密約定,什麼都沒有告訴給他聽。

  我露出微笑。

  「相處得怎麼樣?我和波本算是半個同行,也見過,我覺得還算是個不錯的家伙哦。」

  綠川唯假意皺了皺眉。

  「太過神秘的人,我認為不要接觸過多為好。」

  啊呀,為了不被發現兩個人的私交,對外要表現成互相討厭的狀態嗎?

  「好∼小唯說的我都會聽進去啦…啊,我有電話。」

  手機的顯示上出現了來電者的名字。我眼都不眨就給掛掉了。

  「……不接沒問題嗎?」

  「大概是長輩的新年祝福吧。」

  我聳了聳肩,編輯簡短的郵件發過去。

  「和男朋友的重要約會時間,這種電話肯定不接才是像話的女朋友呀。」

  「如果是父親的…」「我的家人很早之前就死光光了,這個是遠方親戚。」

  我把手機回到桌面界面,顯示著的時間正好跳到了11點正。

  城市裡忽然升起了預備新年氛圍的煙火,絢麗繽紛地在夜空綻放成團狀的花,伴隨著劈裡啪啦的炸響,金色紅色的火星從半空墜落。

  「哦——!小唯!快看!」

  遠方璀璨的光輝並不能照到這裡。但眼底卻能倒映容納美麗的景色。

  諸伏景光就在我的身邊,和我一起遙望著今年最後祭典,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在想什麼呢?家人?朋友?

  還是在想被他守護著的平民百姓、在為將來社會的和平祈願?

  我望著他的側顏。大半年過去,不僅是作風的變化,就連長相,也有著幾分記憶裡那個在夜晚閉上雙眼的成熟男人的模樣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什麼?」

  他聽到了我的嘟囔。我馬上揚起笑容。

  「什——麼都沒有。我是說,新年快樂哦,小唯。新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啦。」

  他對我唐突的祝福無奈。

  「現在還早著呢。」

  不過。

  看著我期盼的眼神,他還是溫柔地回了我一句。

  「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了,小祈。」


第19章 正義感和喜聞樂見

  很久以前,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前,我就在想了。

  赤井秀一這個人,似乎有點正義感缺失。

  不是說他…唔…呃,不正義?

  而是在柯南和降谷零、諸伏景光他們的對比之下,這個人,能力雖然強,也雖然是站在正義的一方,但總感覺好像少了一些拼勁。

  要比喻的話,他就是哈利波特世界裡比較屬於斯萊特林的類型?

  所以,盡管加入的時間和時長相較於安室透和綠川唯要晚,也要短,獲得代號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慢。

  要我說,和當初的琴酒很像。

  過於果斷和沒有心理障礙了。這就是已經在FBI就職過一段時間的王牌的余裕嗎?

  那和孩子一畢業就丟進犯罪組織實習的公安真是不太一樣呢。

  聽小唯說,現在赤井也是就差最後一個考察任務了。代號是內定的。等他成功歸來,那個威士忌三人小組就可以正式成立了。

  那他應該不在家?我有收到他的新年祝福郵件啦,好像還買了什麼禮物要寄到警視廳去,還在郵件裡說「新的一年多吃一點長高」,弄得我好像是他妹妹一樣——明明他連親生妹妹的出生都不知道。

  不過他在忙就正好,方便我帶小唯回去搬東西。

  「還真是大啊……」

  「一開始是覺得住大一點會比較舒服,結果因為太大了,天黑的時候會覺得很寂寞很害怕呢。所以我更喜歡和小唯一起住。」

  我整理著要放東西的紙箱,對第一次來的小唯說。

  「今天的任務是,收拾要帶過去的衣服和書。我去收拾書房的,衣服能拜托給小唯嗎?」

  「嗯,交給我吧。全部都要嗎?」

  「一半吧?」

  我想了想。

  「工作用的西服要搬…除此之外小唯覺得哪件好看就收拾哪件好了。」

  書房裡有太多各方勢力的情報了。雖然我覺得小唯不是那種會隨便翻我的東西的人……啊呀,作為好男友的確是這樣,可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公安,諸伏先生大概會很不規矩地到處翻一下。

  「……說起來,這裡還有別的室友嗎?」

  「嗯?什麼?」

  綠川唯走到鏤空的玻璃茶幾前,在玻璃桌面和下方的夾層中,放著一個空著的茶杯和瓷質茶壺。

  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而他已經伸手去拿了,同時教育道。

  「這樣可不行哦,用完的茶具要收拾才行。」

  ……我又不是英國人我怎麼會用這麼正式的歐式茶壺!!

  會買這種花裡胡哨的東西只有一個人…赤井秀一!!!

  我尷尬地看向了別處。

  「嗯…嗯。離開的時候有些著急,所以就忘了收拾……」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我拿出來看了一眼。某個人發來了簡單的「快走」兩個字。

  ……說好的在外面任務呢!!

  你才是快點給我跳窗跑啊!!

  面色猙獰地給他劈裡啪啦打字過去,問他在哪裡。然而把茶具帶進廚房的小唯出來,看了看屋子的布置,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沒有向著打開門的主臥走進去,而是走向了客臥。

  我的心吊了起來。

  「小唯!走錯了,另外一邊才是我的房間哦!」

  但是幸好,赤井秀一還是有收拾房間的習慣的。裡面整潔得就像沒有住過人。小唯打開門,一眼看過去也找不到端倪。

  快點過去快點過去,找找我房間裡有沒有日記也總比發現我家裡藏著一個野男人好啊!

  我可沒忘記之前,我的腰是怎麼飽受仗著「吃醋」就盡情發泄的蘇格蘭的折磨的……

  等他哦了聲,轉身進了主臥,我趕緊踮著腳偷溜進客臥。

  兩邊房間的床都是實心沒有床底的。赤井秀一要是想躲就只有兩個方法——像蜘蛛俠一樣扒在窗外的牆上,或者躲進空間足夠的衣櫃裡。

  但是等我拉開衣櫃門的時候,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只掛著幾件和我的衣服混在一起的男裝,還有某件像征性的皮夾克。

  ……完蛋了。

  我大腦瘋狂運轉想著該怎麼解決這件事,一邊深呼吸一邊快步走向主臥的方向。

  小唯站在衣櫃前,似乎才「檢查」過的床頭櫃——

  「小唯!那個…我發現書櫃的書有些高,能過來幫個忙嗎?」

  我眨巴眨巴眼召喚他的注意力。小唯轉過來看了我一眼。

  「不要自己站在椅子上哦,很危險的。」

  語調很溫柔……大概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我隱隱松了口氣,用力點了點頭。

  「嗯!所以過來叫你了嘛——」「不過,在我去幫忙之前,」

  啊、啊咧?

  他伸手,打開了衣櫃的門。

  我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裡面站著的長發男人,用讓人可恨的「我也沒辦法啊」的表情看向我。

  我不禁磨了磨後槽牙。小唯繼續說了下去。

  「這個,能稍微解釋一下嗎?」

  「呃……」

  「剛才那個茶壺,裡面的茶也還是溫的。」

  「……」

  「在我們進門之前,看來還有違法的寄居客背著小祈住在這裡呢?」

  他溫柔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可怕起來。

  「我覺得如果是不認識的人的話,還是處理掉比較好哦?」

  「請處理掉吧。」

  我果斷回復道。

  「這個人是誰啊,我不認識。」

  赤井秀一先生挑眉看著我們兩個,還態度自若地從衣櫃裡走出來——混蛋!就這個似乎漠不關己的態度非常的斯萊特林啊!

  也不想想是因為誰才變成眼下這個修羅場的!

  當然,小唯說出那番話,肯定下一秒不是要掏槍把這個將來差點成了殺死他的凶手給干掉的。

  他微笑著等待我的解釋,但攔在衣櫃到我這邊之間的通道,不讓赤井秀一有半分移動。

  我嘴角抽了抽,用眼神警告了某個獼猴桃不許說話。然後認真地請求原諒。

  「對不起哦,這個人前幾天我和小唯住在一起的時候,還說要從這裡搬出去。我以為他已經走了就沒有說什麼。之前小唯不還因為聽了雪莉的風言風語誤會了嘛,我也不想說在小唯離開的時候和別人住在一起、讓小唯更傷心什麼的……」

  我假笑了一下。

  「現在就介紹給你哦——這是我的弟弟啦。」


第20章 超受歡迎美少女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被占便宜。我就要做那個占便宜的人!

  我清了清嗓子。

  「小唯還記得昨晚的電話嗎?那個遠方親戚長輩。就是他家裡的孩子啦。」

  「哦?」

  「相信我!只不過是因為遠方親戚還是會讓人誤會,所以我才沒提的!」

  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撒嬌,暗中狠狠瞪了赤井一眼。

  「不過放心吧小唯,我只把他當作弟弟來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我房間的衣櫃裡。」

  小唯似笑非笑。我的笑也不是笑。只有赤井秀一唔了聲,總之還算是順著台階下了。

  「我是聽到了有人進來,你沒提前說,我也知道你不想被人知道,所以就先躲到開著門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寒毛倒豎。

  「…姐姐的房間裡了。」

  糟糕。

  好爽。

  怎麼回事這個無比痛快的心情。

  和被研醬叫祈姐的時候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我壓抑著嘴角過分愉悅的上揚,拉了拉小唯。

  「好啦不要管他了。這個家伙也是來加入組織的,好像也快獲得代號了。就是不知道怎麼現在還窩在家裡。」

  「哦?」

  赤井先生將目光挪向小唯。

  「你也是組織的人?」

  小唯客氣地一笑。

  「你好,我是蘇格蘭。」

  組織裡沒有代號的人一般來說態度都會比較惶恐一些。不過這可是赤井秀一。他完全是把代號早就收入囊中的模樣,只是點了點頭,說了聲你好。

  「我聽說過你。我是諸星大,你下周開始的搭檔之一。」

  小唯眯起了眼,伸出手。

  「原來是黑麥…既然如此——就請多指教了。」

  他勾唇。

  「只要你能活過這周。」

  嗚哇,聽起來好凶哦。

  赤井微不可聞地用鼻子輕哼,和他握了手。兩個男人幾乎是一觸即分。

  「那麼——」

  他眼神瞥向我,意味深地哼笑。

  「不打擾你們了。我這個傻姐姐就拜托給你了。」

  「說誰傻啊你這個混蛋!」

  我衝他做了個鬼臉,他插著兜繞過小唯要走。要不是小唯還在跟前,我非得上去和他干一架不可。

  這時綠川唯意義不明地念了一句。

  「小祈和他感情真好啊。」

  「哎?也、也沒有啦……」

  我恢復了裝乖的模樣。

  「不要管他了,走吧小唯,幫我去拿一下書。」

  綠川唯沒再說什麼,而是摸了摸我的腦袋,似乎若有所思。

  反正我把自己摘得一干二淨,有什麼問題肯定都是赤井秀一的錯,不是他的錯那肯定就是琴酒的錯了。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撇開赤井秀一這個意外,搬家還算是順利。

  然後我也逃不過,在勞累的收拾屋子後,被小唯打響了紀念性的新年的一炮。

  不妙——這個男人不會在解鎖新的溫存方式後覺得這個是增加親密度最快的方法吧?

  嗚——腰——

  而那個所謂的威士忌小隊,最後還是非常順利地成立了。

  聽說三個人被湊在一起的強強聯合,關系好像意外的…不怎麼好。

  波本認為蘇格蘭太過假溫柔,蘇格蘭厭惡波本對情報藏著掖著,而兩個人同時認為黑麥——也可以叫做萊伊——態度太過冷淡和傲慢。

  反過來,萊伊就是對他們兩個都毫無興趣的樣子。

  三個人長得又很引人注目,組織裡算是比較受歡迎的新人組合了。

  因為這樣,就算是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卡爾也來嘲笑過我,說聽到有天萊伊對蘇格蘭說「那家伙很任性,還請多擔當了」,結果讓那個看著好脾氣的蘇格蘭冷下了臉。完全是火藥味十足的修羅場。

  「你也變得受歡迎了啊。」

  卡爾饒有興味。

  「這是什麼話。」

  我翻了個白眼。

  「本小姐可是一直都是人氣人物,善良又溫柔。只有你才會看不上啦。」

  「而且還啰嗦。」

  「嘖。」

  我還以為這件事不過如此,誰料到不知道是女生的八卦還是狙擊手的八卦,那天帶著快回美國的雪莉不情不願和基安蒂一起去紋身的時候,後者也提到了這件事。

  她還笑得很誇張。

  「那個萊伊簡直就是故意的——蘇格蘭還說了什麼『還請不要對我的女友太過關注』哈哈哈哈哈哈,但是因為萊伊一副死人臉,這樣宣示主權也根本沒有效果啦。啊痛!!!混蛋你要是戳到我眼睛我跟你沒玩!!痛啊啊!!」

  干得漂亮啊紋身師!

  我伸手捂住小志保的耳朵,避免小孩子聽到她爆出來那些粗口。

  眼睛附近的皮膚比較敏感嘛,本身紋身也挺痛的,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可怕……

  我探下身好奇地問雪莉。

  「志保醬想要紋什麼?」

  被我捂著耳朵的志保一臉冷淡。

  「姓氏。」

  「哦——真是愛家呀。」

  我要紋什麼好呢——?

  果然還是小唯的名字比較好?

  可是那個又不是他的真名……而且研醬要是發現了肯定會難過的。我才不做這麼過分的事情呢。

  我想想……

  「啊、不如我就紋一個小太陽吧!」

  在基安蒂的臭罵聲裡,我下了決定。

  「意義就是祝願大家都有一個光明燦爛的未來!」

  雪莉側臉,似乎瞥向我,帶著冷笑。

  「光明燦爛的未來?」

  我噘嘴。

  「不行?」

  「……你之前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經有頭緒了。」

  「哦!太好了!不愧是最聰明的雪莉!」

  她又把視線挪了回去,看著紋身師把酒廠的殺手折磨得死去活來。

  「但是要做出來還需要時間。比起日本這邊,在美國那邊研究進度會更快。」

  「這不是正好嘛?我聽明美小姐說,你後天就要回去了?」

  「雖然我做出來的話,質量有所保證,但是,還是有一定的死亡概率的。」

  「嗯——如果可以還是希望能夠把這個概率盡量降低呢。」

  於是她又看了過來,語氣很是肯定。大概還有一些她自己也察覺不到的些微明亮的情緒。

  「你想要保護誰。」

  我笑著豎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如貝爾摩德般故弄玄虛。

  「這就要志保醬自己調查出來啦。要是回答正確,到時候我還可以給你一些獎勵哦。」

  她頓時死魚眼。變得不感興趣地扭過頭。

  咦——小孩子真不好對付。

  明明同樣的話還能勾起安室透的興味呢。

  啊說起來,最近我也有在和他見面,但是因為他還經常和小唯組隊的緣故…我倆見面簡直和地下碰頭偷情一樣。

  不過在那之前,他已經用波本式的淡笑、很和諧地陰陽怪氣了一次說我在背著小唯偷情了。


第21章 相信/喜歡/不喜歡

  「你在背著蘇格蘭和萊伊偷情嗎?」

  這是波本先生惡劣的戲弄。

  「萊伊很危險。」

  這是降谷零先生善意的警告。

  我沉思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句話。

  這個人還真能把兩個角色分得那麼清楚呢,連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

  「嗯…啊,我知道了。」

  「前輩,我是說認真的。」

  他皺著眉。

  「這個獲得代號的速度,而且還莫名地對前輩獻殷情,其中絕對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故意回道。

  「這麼說,對小唯我也得小心一點才行。」

  「……都應該的。」

  我們倆在酒吧的卡座低語交談,避開了燈光能照到的地方。降谷零提了提嘴角,應了我的話。

  「在組織裡,身份不明朗的人都是敵人。我以為傘屋前輩會比我更懂這個道理才對。」

  「哦——那,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透君啦。」

  我手指點了點他。

  「透君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只有我了呢。」

  「……」

  「啊啦?連我也信不過嗎?還是說——有什麼特別的難題?」

  說起來,上次也是有所隱瞞,今天則是較為安靜了呢。

  23歲未滿的安室透先生,看來進化的速度有點跟不上小唯哦。

  我挪了挪位置,靠到他的身邊。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理由:太過曖昧的姿勢,別人就不會太注意對話的內容。

  「……前輩知道櫻井先生嗎。」

  「嗯哼?我記得好像是,把你從警視廳提拔到警察廳來的警視?」

  他微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冰冷。

  「數日前我確認到了他在背地裡進行違法活動的證據。」

  「……哇哦。」

  「已經越過他向上級提交文書上去了…還真是諷刺啊,內部的肮髒事,竟然是波本為了向組織提供勒索情報時發現的。」

  組織的資金來源大多靠情報人員的潛入搜尋違法證據後勒索。當初工藤新一偷窺到的琴酒和伏特加的工作現場就是這麼一回事。

  「內部有腐爛的果子也不稀奇。透君處理得很好哦。」

  「可是,在執行的途中,我發現了他與我的父親之間存在連系。」

  「欸?那父親那一方——」

  「還在確認中,但應該是無辜的。」

  「這不是很皆大歡喜嘛。」

  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前輩是怎麼想的?」

  「我?唔……」

  我望了望天花板。這個店裡的裝飾真的挺好看的。

  「我覺得透君還真是真正意義上的正義呢——要是我的話,就借著組織的名義直接把他干掉算了。反正法律的執行又慢又啰嗦,而且有權有勢的家伙很容易就逃脫掉制裁。」

  我不知道他想問的是不是這個。可是我就是這麼想的。

  「啊、我不是要把我的觀點灌輸給透君的意思哦?我是覺得,透君這樣規規矩矩的,在進入這個世界後真的很難得。」

  我對怔住的降谷零笑了笑,握拳。

  「要保持住!不要被黑暗侵蝕啦。」

  他沉默了一下。

  「……前輩的做法,雖然是在灰色邊界,但是蓄意犯罪行為被發現,將會有確切的處罰。正義不是用來遮掩犯罪的借口。」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說說而已啦。」

  可是也有像我這樣,真的靠著權勢逃脫了犯罪處罰的人存在嘛。

  欺騙了你,對不起哦。

  「倒是前輩,對於這種狀況有經驗嗎?」

  「什麼?」

  「……被尊敬的人背叛。」

  「透君是覺得,身邊的人都變得不可信了起來了嗎?」

  也難怪。

  櫻井對他來說有工作上的提拔恩情。結果卻發現他一點都不干淨。深入一些說,搞不好還會懷疑起自己被提拔的原因。

  不過他總不可能連諸伏景光也信不過。只是現在,本來可以互相依靠的兩個人,處於現實的因素不得不稍微分離一下…況且降谷零發現的是警察廳內部的問題,這種醜聞他不可能向對我說這樣告知給諸伏景光。

  喲西,後輩來依靠我了!作為合格的前輩一定要傳授正確的經驗!這樣才能讓降谷零變成降谷零!

  「在這樣的環境裡保持警戒心是一件好事,不過信任同伴也很重要哦。如果連我都不信任的話,透君現在不就會變得很孤獨了嘛。然後透君肯定也有沒有辦法和我商量的事情。」

  我豎起食指。

  「所以!朋友越多越好!無論是背叛也好無法信任也好,這樣總能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即便是假面騎士和奧特曼也並不是孤身作戰的哦?必要時刻還要放下仇恨什麼的。」

  要不然到時候還是為了小唯的死和赤井秀一鬥得死去活來,還得被那個臭屁的家伙教訓可不行。作為警察廳的公安太掉面子了。

  「前輩有過這樣的經驗嗎?」

  「對呀,所以我有好∼多朋友呢。可是呢…」

  我撐著臉,看他專注聽著的側顏。

  要我說,他現在就是蠻信任我的。

  「我不會相信任何人。因為謊言和真話,只有自己說出口的才能真正分辨。」

  我覺得即便不用我多說什麼,像他這麼聰明的人,是不會讓自己迷茫太久的。

  我不過是因為像我提到的「朋友」和「同伴」一樣,在他孤獨的時候正好出現,然後給予他一定的安慰和心理依靠。

  他對著我輕笑。

  「前輩的意思是,讓我也不要相信你嗎?」

  「唔——這就看你的自己決定了。」

  我攤手。

  「可千萬不要說是我教壞的你哦。」

  最好不要信我啦。

  每一句話都不要哦。

  話雖然這麼說,請問降谷小朋友你是不是多少有一點…戀年上情結?

  都明示我是糟糕的人啦!你就不要再過來一一把櫻井和你父親的事情的後續跟我彙報啦!我只是你的前輩又不是你的上司!

  結果還沒到一個月,繼萊伊和蘇格蘭為了爭奪我燃起修羅場的八卦後,這回出現了我妄圖把整個威士忌組納入後宮的謠言。

  「你還真是受歡迎呢。」

  路過的貝爾摩德嘲笑。

  給我等一下啊,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

  卡爾!!

  她嘴角噙著笑。

  「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說不定我們可以交流不少經驗哦。」

  什麼經驗,釣男人的經驗嗎。

  我嘴角抽了抽,但還是回以一個不相上下的柔和微笑。

  「好啊,平時都沒什麼機會和你說說話呢。紅茶還是咖啡?」

  貝爾摩德不太喜歡我這件事,我是清楚的。

  我對她倒沒有特別的惡感。畢竟是個大美人嘛。誰會和美人過不去呢。

  我們還真的煞有介事地在她一座郊外別墅裡見面。我帶上了一些甜點,她准備好了茶水。

  「然後,要聊什麼呢——啊對了,」

  我拿起茶杯,杯沿才碰到唇邊,就忽然瞪大眼想了起來。

  「抱歉,我完全忘記了。上次你是說你對波本有興趣來著?」

  「你要是想要,讓給你也可以。」

  貝爾摩德夾起方糖丟進熱茶裡,眼神都不給我一個。

  「女人散發屬於自己魅力,隨之吸引而來男人。這是自己的本事。」

  「雖然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哦?」

  她似乎來了興趣,眯起眼。

  「不是那個意思是指,你更傾向於…做【朋友】?」

  「你從卡爾那裡聽來的?」

  「是了,你對他的關注也不少。」

  貝爾摩德眉眼微挑。

  「我很好奇,你這麼做的動機。因為寂寞麼?還是說你想利用?」

  「才不是呢!我很朋友很少嘛,那珍惜每一個身邊的人不就成了很重要的事情了嗎?」

  我發自肺腑。

  「利用說得也太難聽了。我又沒有讓卡爾他們去做過什麼事情。」

  她似乎對我的說法並不討厭,而且好像想要詢問的事情只有這件,隱約間還透露出了贊同的情緒。

  真是奇怪的女人啊——我有哪裡戳到她了嗎?

  我記得好像以前有不少說法,只要足夠善良,像是工藤新一和毛利蘭那種就足以吸引她來著。

  但是我是壞人,不至於讓她這麼關注我吧?

  咦——不安起來了。

  「不可以對外說我的壞話哦。」

  我忍不住說道。

  「我對蘇格蘭可是一心一意的,黑麥什麼的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波本只是有點依賴我?那是他的性癖系統有問題。卡爾那邊,只要他不那麼總是掛念你我就放心了。」

  「啊啦,越聽越覺得你可是真是貪心呢。」

  「很貪心——我想要大家都過得好好的嘛。」

  貝爾摩德卻眼神閃爍著。

  「還是說,你只是有點多管閑事?」

  我僵住了。

  很好,她成功讓我也不喜歡她了。

  女大明星笑得很惹人煩。

  「你這樣倒讓我有點喜歡你了。」

  「閉嘴。」

  我才不想讓別人喜歡我。

  更不喜歡別人看透我。

  捻起一塊閃電泡芙狠狠咬了一口,我郁悶地拒絕回應她的評價。

  「我現在就很討厭你。」


第22章 一起大冒險

  小唯他們在組織裡的新工作展開似乎很順利。

  除了這三個人互相之間表現得太過不對付以外,沒有什麼我特別需要擔心。

  啊呀,真的要變成貝爾摩德說的那樣愛多管閑事的女人了。

  至於我的生活,除了每天早上起來可以和小唯在大床上恩恩愛愛,警視廳的工作由於伊達的配合輕松了許多,也沒什麼特別的改變。

  愛爾蘭那邊已經很久沒有給特別的指示下來了。琴酒那邊也只有固定的和卡爾一起行動的任務。

  好像忽然之間一切都陷入了某種平靜寧和中,等待著午後卷起暴風雨摧毀虛偽的假像。

  冬天和新年過去以後,櫻花盛開的季節到來了。

  和小唯商量過要不要找個時間一起去賞櫻,結果因為他的加班約會變得不了了之。我看著街道上飄落的粉色花瓣就覺得惆悵,恨不得掏槍去把發任務的人干掉。

  「你在這裡干什麼啊?」

  「咦,松田?」

  在街上磨磨蹭蹭的時候,忽然出現的松田一副異常優哉游哉的樣子,摘下來的墨鏡頂在卷毛上。

  「今天不用在警視廳值班嗎?」

  「我和別人換了。倒是你,在這裡站著干什麼,等人嗎?」

  「啊,不是啦。」

  我嘆了口氣。

  「忽然沒有了工作的干勁,好想趁出來跑外勤的時候回家睡一覺哦。」

  「班長再怎麼縱容你這樣也是不行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

  所謂脫黑的工作輕松了,其實主要是伊達留在相談室裡接電話,讓我恢復了可以到處亂跑的自由身。

  而且虧得他,在有申請的脫黑電話來之前,我在外面做什麼都沒有人阻攔。

  「反正室長本來負責的就是跑外勤的工作吧。接電話的事情交給我,除此之外時間只要別跑到聯絡不到的地方去就行。」

  他當時非常豁達也很靠譜地拍拍自己胸脯。

  松田對我得到摸魚資格的事情表示不齒。

  「是班長太縱容你了。」

  「說的什麼話!這是下屬工作能力強和與上司關系要好的像征!」

  我掏腰包買了雙棍的冰棍,分開一根給松田。

  嗚∼在還沒有熱起來的天氣裡吃冰棍腦子都要凍掉啦。

  不過伊達的確是太過……嗯……要怎麼說呢,莫名其妙的對我太好了。

  高興當然是高興的,就是對比起我硬是把他從搜查一課調過來的行為,好得讓我覺得受寵若驚。

  或許有娜塔莉小姐的指示?新年復工以後我還收到了不少來自她的禮物呢。都是很可愛的手工藝品。

  「說起來,你在休假,研醬呢?」

  「他可『忙』了。」

  松田咬了重音。

  「最近不是警校畢業的時期嗎。新的學生畢業後要進入警視廳。他自告奮勇要當什麼引領的前輩,還有好多聯誼要參加。」

  「該說不愧是他呢……啊!」

  忽然想起來了。

  松田的下一屆,難道不就是佐藤美和子那屆嗎!

  「松田!」

  他被我突然的大聲嚇了一跳。

  「干什麼啊?」

  「你去過搜查一課嗎?」

  「有幾次路過……」

  「那裡有漂亮的女孩子哦。」

  我認真地推薦。

  「可以經常過去看看呢。」

  「……哈啊?」

  我就是有一點點好奇。已經不會再因為萩原的事情和佐藤相遇的他,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之後,今後還會喜歡上佐藤美和子嗎?

  要是他們在一起了的話,那以後高木要怎麼辦呢?

  果然真正參與到故事裡的人生,就會造成各種連鎖效應的變數。享受和探索各種未知帶來的不安和刺激,也是一種樂趣。

  然而和興致勃勃思考著宇宙爆炸問題的我不同,松田則是興致缺缺,比起所謂漂亮的女刑警,更專注在手上的草莓味冰棍,而且還一副特別不爽的模樣。

  「沒興趣。」

  「不要說得那麼絕對嘛。」

  我勸說道。

  「和研醬那樣多和女孩子相處一下,唔,說不定會找到真命天女哦。」

  「你不就是女孩子嗎。」

  「我之外的呢——」

  「沒興趣。」

  「那,」

  被連續敷衍地拒絕,我不滿地質問。

  「松田對什麼類型感興趣?千速那種?」

  難道在原作的時間線裡會喜歡上佐藤,還是由於像好萊塢電影一樣共同經歷和相處了一段時間嗎?

  但是松田眼神瞥過來,莫名有幾分幽怨。

  「啰嗦死啦,和你沒什麼關系。」

  「找揍嗎。」

  「總之,我對搜查一課那種暴力女沒有興趣。以上。」

  什——!?

  我一個暴怒,拳頭往他腦袋上來了一下。

  「給我向搜查一課帥氣的女孩子道歉!對我也道歉!」

  「痛痛痛痛——什麼嘛和你又沒有關系。」

  「我之前也是搜查一課的,而且…嘖,不許說我暴力!」

  「你?」

  這家伙墨鏡被我打得掉到鼻梁上了,用叫人看得牙癢癢的眼神打量我,然後很臭屁說道。

  「你這麼瘦弱就算了。我要動起手來你是打不過的哦。」

  我舉著拳頭,內心一個大困惑。

  「……松田,你沒有從伊達那裡聽說過什麼嗎?」

  「聽說過什麼?」

  松田咬了一大塊冰棍,被凍得呲牙咧嘴,語氣很不耐煩。

  「又是搜查一課的事情嗎。」

  「不是啦……」

  咦?我以為伊達會想要抱怨上司,或者為了警告研醬他們,多少會將我的事情說出去。

  原來沒有說過嗎?

  「再不吃,冰棍就要融化了。」

  「哦……」

  在我發著呆、用舌尖舔舔舔的時候,松田卻有些怪地頻頻掃過來目光。

  「你啊,怎麼突然提起搜查一課的事情。」

  「嗯?沒什麼…就隨口說說?」

  「我以為你打算要調回去。」

  「不可能啦不可能。我都把伊達帶過來了,肯定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地走掉啊。以他的個性,現在一個人在脫黑會很累的。」

  「……那為什麼忽然關心起我談戀愛什麼的……」

  松田把墨鏡重新架到額頭上,嘀咕的聲音很別扭。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比起研醬,他才更像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弟弟。

  我沒有回答,停下腳步,抬頭問。

  「你要跟我進去嗎?」

  面前是一座大院的入口。極道的老大們還真是喜歡住在這種地方啊。

  冰棍吃完了,嘴巴裡涼颼颼甜滋滋的。我抽了張紙巾包住木棍,等會兒進去問問垃圾桶在哪裡好了。

  松田一路跟著我走過來,看了看院子裡伸出來的那棵大樹,手插在兜裡,一副輕松做派。

  「反正只是要一個簽名的事情,我就跟你進去吧。話說這樣的工作你一個人過來不是很危險的嗎,之前班長不也說是為了安全才調了他過來,怎麼現在又變成你自己來了?」

  「唔——說起來很復雜啦。你真的要跟我進去?」

  「不可以?」

  「我不希望松田的手因此受傷哦。」

  雖然私心來說當然還是不太想被他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對研醬也是一樣。可是真要發展成那樣,也不是我能阻止的。

  世界上想要隱藏但藏不住的事情多得去了。

  人也真是復雜,一邊不太想被喜歡,但也受不了被一度親近的人討厭。

  「松田的手可以用來保護很多人,要是因此受傷就不好了。」

  「你要這麼說那不就是很危險的意思嗎。」

  他不贊同。

  「我跟你進去。帶槍了嗎?」

  我聳了聳肩。

  帶是帶了。不過不是警方記錄在案的槍。萬一有要用到的情況,處理起來肯定比警方的槍支好用。

  我是沒料到會遇到松田,他還會跟著我過來。

  「那就更要和你一起進去了。多一個人跟著總安全一些吧。」

  「唔…唔……」

  松田在的話,總感覺很能挑起那些大老爺們的火呢。

  啊呀,既然如此拉拉扯扯也浪費時間,快點進去搞定吧。

  「記得不許亂動哦,要聽我的話啦。」

  我警告道。

  「還有就是,發生了什麼絕對不能動手,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而且這是脫黑的工作,原則上你就不能插手哦。」

  「知道了——」

  「好敷衍。」

  怎麼回事啊這個春游一般的氛圍。

  我按響大院的門鈴。過了沒多久一個粗糙的彈舌問我是誰。

  「是警察哦。之前來打過電話預約見面的警察——」

  我拖長音調。

  「可以讓我進去和你們的組長鷲尾先生談一談嗎?」

  對話門鈴那頭沒聲了。松田低頭用鞋尖敲擊著地面。

  很快,面前那扇華麗的大鐵門敞開,讓我們走了進去。

  庭院裡華麗得不像話。松田發出些嘖嘖聲,被我用手肘頂了一下。

  庭院對著的敞開紙門的屋子,穿著和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捧著茶杯,吹著表面的熱氣。旁邊站著兩個黑衣壯漢。

  松田收起了一些吊兒郎當,有幾分要擋在我面前的架勢。

  我按住了他的肩膀。老人把目光投過來。

  「警察?是那個什麼——什麼call的?我家哪個不孝崽子要逃走了?」

  「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嘛。」

  我和善地笑了笑。

  「只是大家追求的生活不太一樣而已。」

  「哦?這倒是非常新鮮的觀點…但是小姑娘,我們極道可不想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澡堂。」

  老人的眼神鋒銳,氣勢倒是非常有壓迫力。

  「要不把他的一根手指留下,要不他就別指望以後還能過上安穩的生活。」

  啊呀,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您這是在脅迫警察?」

  我的反問讓他邊上的兩個壯漢動了起來。

  高大的肌肉身形充滿壓迫感地往前走了兩步,眼神陰沉沉地盯著我看。

  從沒經歷過這個場面的松田,眉頭一皺,伸手攔在我的前方。

  我在問對方垃圾桶在哪裡和拿出文件叫他簽名之間猶豫,最後還是選擇把垃圾再揣一會兒。不然一問,可能對方就當作挑釁上來揍我們了。

  我從研醬那裡聽說過松田和降谷之間的英勇事跡。但無論怎麼說,那種互毆和極道沉東京灣的力道是不太一樣的。

  握住他的手腕,在松田愣了愣的時候,把他的手按下去,然後從公文包裡拿出夾在方便簽字的文件板上的脫離承認書和筆,微笑著向老人遞過去。

  「還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在上面簽上一筆。花不了您多少時間的。」

  空氣裡大概寂靜了一瞬間。

  邊上的松田瞳孔一縮,猛地抓住我往後一拽。

  「危險!」

  一根鋼管從我後邊飛掠而過,擦著我側過去的臉砸到了前面,被西裝男之一抬手接住,掄著就向我們這邊狠劈過來。

  松田眼疾手快抬起手臂格擋,但被我抓著衣領往後猛地扯過去,徑直丟到後方。

  他驚怒地喊了我一聲。

  「喂!」

  ——咚!

  鋼管的揮舞狠狠落到了我的肩頭。要不是及時矮身卸去力道,差點就能聽到骨頭開裂的聲音。

  老人放下茶杯。這似乎是什麼信號,數十人的混子從庭院的四面八方走了出來,手裡拖拽著木棒和鐵棍。估計我手裡這根也是誰丟出來的吧。

  嗚,真是痛死啦。

  我一把捉住西裝壯漢准備收回去二度揮下的鋼管,朝他笑了笑。他試著大力抽出,卻有些面露驚恐。

  「你們能先出手實在是太好了。」

  我慢吞吞道。

  「可以打個商量嗎,不要動這個卷毛,衝我來就行。」

  我猛地一抽奪過了鋼管的控制權,反過來朝著對方的腹部狠狠刺過去。

  腦後傳來風聲,不用松田提醒身體自己就會搶先頭腦一步反應過來朝後極度柔軟地弓身,躲過了一記橫掃。

  但是同時我的臉上遭到了一拳猛擊。

  「……嘖。」

  口腔黏膜刮蹭到齒尖出血了。

  我舔了舔鹹腥的嘴角,回身就是鞭腿抽了過去,把花襯衫的男人踹飛。

  活動的關節傳來擠壓空氣的清脆鳴響,握緊的拳頭猛力地朝著正面西裝男的面部錘過去。

  手腕一轉鋼管換了個方向大力一敲。大概有什麼腦殼開裂的聲音傳過來。

  松田明顯想過來幫一把,我飛起一腳把面前撲過來的人踢開,正好砸在松田身上,把他往後一撞。

  「不要礙事!」

  抓著男人的後腦往下摁,抬起膝蓋猛地頂上那個醜得不行的鼻梁。

  有些血飆出來。但是一點都不影響。

  閃身避開偷襲和群攻,低身一個掃腿就把完全沒練過的假把式絆倒,抄起棍子每個人頭上都來那麼一下琴酒真傳,一根木棍直接崩裂斷成兩截。

  鷲尾一看狀況不妙,馬上就要跑。

  松田從地上爬起來踩過倒在地上的幾個痛嚎的人,一跨步跳上了門廊,抓著老爺子累贅的和服衣領往後一拖(咦微妙的有點眼熟呢這個動作),隨後就是警察式經典的抓著胳膊往後一擰了。

  有人試圖去營救鷲尾,我發力把試圖揪我衣領纏住的人一個過肩摔丟開,踩上他朝著庭院裡的假山短距離衝刺助跑,跳上去兩步登到頂一個翻身回旋,抽射的飛踢正中撲向松田的人的腦袋,往地上狠狠就是一個塵土飛揚的倒扣。

  啊呀,那聲音聽著就好痛。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吹吹手背的灰,重新撿起被踩了幾腳的脫離承認書。

  「唔——唔,用橡皮應該能擦掉腳印,簽名應該沒問題的。」

  我把東西塞到老東西的鼻子底下,姑且忽略一下想要英雄救美但可能被反過來救了所以眼神復雜的松田卷毛。

  「拜托了,簽下一筆吧。不然我就要打電話叫四課的防暴團過來逮捕你們了。順帶一提,你該慶幸你手下的人沒有傷到他哦。否則就算你簽名也救不了你啦。」

  我的一點小傷要是隱藏、或者我本人無所謂就不會有追究的必要。要是松田受傷了,爆處的人肯定要跟我計較了。到時候想要不逮捕都難呢。

  鷲尾老爺子對著這份文書咬牙切齒不復威風。我把筆留給他,順便在他這個房間裡翻翻抽屜找找看簽名必用的印章在哪裡,幫他一個方便也拿過來。

  「哦對了。」

  拳頭握起來敲在掌心。

  「那個,現在問大概也不遲……請問垃圾桶在哪裡?」


第23章 降谷.番外

  最初被引入這個組織的時候,降谷零就對傘屋祈的感覺很復雜。

  被強行親了一次不說,各種行為方式上也很難能夠把她和【公安】聯系在一起。

  比起正義,反而更像是屬於黑暗的存在,狡猾得像是游蛇。

  不過在經過來自組織方的一系列考驗、從降谷零徹底轉變進入安室透的角色後,他多少也能理解了。

  或者說,她那樣的作法,可能才是安全的。

  不會被聯想到,能讓她隱藏得更深,然後傳遞出更多關鍵情報。

  但是良知呢?

  良知在這個過程中是否會被消磨?在潛伏的過程裡,是否會忘記自己的初心?

  ……盡管對她過於神秘主義、各種情報無法打探的狀況有些許的局促不安,但是不得不說,作為前輩,她的很多建議都值得參考。

  她是可以信任的存在。

  櫻井先生和父親的事情,處理的過程中隱約有察覺到來自無形的手在推動加快流程。由於這是警察廳內極大的醜聞,得知這件事的存在又有能力插手的人屈指可數,降谷零很快便能確認到是她在幫忙。

  不得不說,饒是在學生時代總是高傲於自己的成績的降谷零,進入組織後,也會有多了個同伴、不是孤身一人而松一口氣的情況出現。

  和幼馴染進入組織的時間太過巧合,而有關兩個人的過去一旦被發覺,公安的埋伏就會全部化作無用功。

  所以比起和諸伏景光見面,降谷零和傘屋祈相處互換情報的時候比較多。

  單論工作能力,無論是組織分配的任務還是公安的要求,似乎她的完成度都是名列前茅的。

  過於可靠,由此延伸出的安全感和不由自主的依賴…他也是後知後覺。

  至於諸伏景光原來被警視廳公安部安排用【那種方法】接近她的事情,他還是得知諸伏景光是蘇格蘭後,聽聞了有關蘇格蘭的所謂「靠女人上位」的小道消息才知道。

  說實話,作為知道前輩的身份、同時也清楚自己幼馴染是怎樣的一個人的他,面對這對你來我往看起來似乎是恩愛又似乎是虛假的情侶,心情很復雜。

  想吐槽的心情也很旺盛。

  「你是怎麼看待她的?我是說,布朗登諾。」

  盡管沒辦法把實話說出口,但放在心底的在意還是有空問了一下。

  蘇格蘭和萊伊之間因為她而起的針鋒相對,諸伏景光本人到底是把這都當作演技,還是……

  自從威士忌小組成立後,兩個人可以打著任務的名號碰頭的時間比過去要多。

  蘇格蘭和他靠在天台上點了煙,白日的東京人群在他們的下方喧囂晃動,而灰白的煙氣飄渺被吹上了天。

  「人與人之間的交集是復雜的…我想。」

  蘇格蘭說。

  「至少我很清醒。我知道她不該被信任。」

  波本欲言又止。

  「可是在生活裡,還是有因為相處和覺得可愛的地方……大概,如果撇除她的身份和立場的話,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怎麼,」

  黑皮的幼馴染適時笑他,胳膊肘頂了下。

  「喜歡上了?」

  「……假如她不是組織的人。」

  蘇格蘭垂下的眉眼有些無奈和復雜。

  「我知道她做了很多糟糕的事情,就算要成為公安的協力者,她也難逃被逮捕和審判的命運。平時也總是謊話連篇的,而且個性也特別惡劣。」

  「聽起來沒什麼能覺得可愛的地方。你的口味也變了啊。」

  「要仔細說的話,可愛的地方……嘛,」

  蘇格蘭輕笑。

  「該裝乖的時候會裝乖,明明是很精明的人,在奇怪的地方卻會把真心交付出去。」

  交付真心的人,會換來別人的真心。

  或許蘇格蘭想。但這不被允許。

  真相就在波本的嘴邊,他也不能說出來。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原諒的。你知道她的表面工作嗎?」

  「姑且有打算要調查,但是並不是什麼特別重要事情,所以也……」

  「她在警視廳工作。」

  蘇格蘭的話讓他眉頭一皺。

  這句話可以推測出來的最直觀意思是,她的真實身份在諸伏景光收到命令前暴露了,很有可能也會被組織裡的其他人發現。

  ……然而,也能推斷出另一種意思。

  「等一下,你是說,你在警視廳見到她了?」

  「沒有,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被組織安排就讀警校,然後被安插進了警視廳內部,甚至是比我們要大兩屆的前輩…然而實際上,她和琴酒是同時進入的組織,傘屋祈也是假名。」

  呼吸一窒。降谷零怔住了。

  真心交付真心……假如諸伏景光要表達的是那個意思的話,再結合他的情報……

  她是被組織安排就讀警校…隨後才成為的公安?

  那,她本身就是埋伏在公安中臥底?

  不、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一早就該把他們的身份報告給琴酒,然後處決叛徒了。

  ……還是說有不能這麼做的理由?

  【謊言和真話,只有自己說出口的才能真正分辨。】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到底是怎樣的表情和心境?

  該信任的是誰,能被信任的又是誰?

  「——我有件事想委托你調查一下。」

  「什麼?」

  蘇格蘭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把他從過分思考的深淵裡拽出來。

  「我上次看到了她的一個通話對像,總覺得有些在意。但是沒能看到全名…小田切敏什麼,敏是這個字。總覺得有點眼熟,可是不太記得。」

  他在空氣裡寫了一下,然後笑道。

  「我的調查能力沒有你這麼好。這個情報就拜托給你了。而且你應該不容易被她注意到。」

  波本暗中苦笑了一下,甚至沒辦法把自己剛才的猜測說出口,只能半開玩笑。

  「說不定是在電視上看到過。」

  「……也說不定。」

  蘇格蘭若有所思,快要燃完的煙被放進唇間抿了一下。

  他懷裡的手機震動,拿出來看了一眼,正好就是布朗登諾的郵件。

  「我該回去了。」

  這個目前還算是有女朋友的假酒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調查就拜托給你了。」

  波本心不在焉,但還是頷首。

  「放心吧。有情況我會再聯絡你。」

  天台上變得只剩他一個人。對著天空,對著城市。日本偏矮的房屋讓天際變得觸手可得般清晰易見,但也仿佛把世界無限拉大,獨留一個人的空茫。

  降谷零沉默地咬著煙,苦醇的尼古丁味道與酒精的熏陶不相上下。

  「……要是、真的……」

  他呢喃著,握緊了拳頭。

  【朋友越多越好!無論是背叛也好無法信任也好,這樣總能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現在,他該找誰去依靠。

  還是說,他仍然要孤身一人……

  不。比起苦惱,不如去調查,然後找出真相。

  蘇格蘭委托的事情可能是一條線索,不過警校和公安內部記錄還是要想辦法的查閱,盡可能確認她背後是否還有別人。

  降谷零行動一向雷厲風行。只不過她同為情報人員,對隱私保護密不透風,要滲透她的防御線需要一定的時間。

  在這之前,超乎想像的異變發生了。

  「沒錯,我在警視廳裡看到了綠川唯,非常確信是他。稍微調查了一下,似乎是公安的走狗。」

  「這種情況當然是要殺掉啊?不殺掉難道還留著過聖誕節嗎?」

  「證據當然有。公安內部的身份系統我沒辦法,畢竟要臥底,警方不是要消除警籍的嗎?明面上查不到身份,可是我有照片哦——他和公安接頭的照片。啊呀,臥底本人雖然很謹慎,遺憾的是那位同事似乎警惕心不怎麼樣。」

  「很簡單的,只要找一個偵探跟蹤那位公安,終於有一天給我發現他和綠川唯見面的證據。」

  「除了這家伙原來是個同性戀背著我去會情人以外,我也只有他是臥底這個猜想啦。怎麼樣?」

  組織高層臨時碰面的會議上,作為這次召集的主要提出者,布朗登諾將照片和令人寒顫的話語擺出來,用沒有感情的笑容向熒幕上映著的黑影申請行動許可。

  「我知道琴酒喜歡解決叛徒,但是今次還是請交給我吧,Boss。再怎麼說,」

  她攤了攤手。

  「他曾經也是我的情人,被騙了這麼久,而且作為情報人員,我還不知道被他偷走了多少消息…嘖。我會親手殺了這個混蛋的。」

  波本在一側如墜冰窟。

  為什麼——

  明明才過去不到一天…昨天他還想著不會揭發的她不可能是組織的人…!!

  琴酒在異常愉悅地嗤笑。

  「還真是有趣,我還以為你會更深情和心軟。」

  「我可不想等他之後愚蠢地暴露了,然後我還要被你劃到可能是叛徒的猜忌裡。」

  她雙手抱臂。

  「與其這樣還不如我早早地把他沉進東京灣裡。」

  「需要我幫忙嗎。」

  靜坐的卡爾瓦多斯開口。

  他和布朗登諾一向是搭檔。即便蘇格蘭也是個優秀的狙擊手,和她是交往關系,但這對搭檔從來沒有選擇分開重組過。

  「謝謝,不過不用了。我一個人搞得定的!」

  她故意展露自己手臂肌肉,似乎很可靠的樣子。

  貝爾摩德則眯著眼欣賞著眼前的戲碼,目光落在布朗登諾的臉上。但是波本想,貝爾摩德或許和他一樣。

  看不出來。

  假如說是演技,那也太過精湛,以至於看不出一點破綻,或者悲傷,或者真實的憤怒,全部都潛藏在輕巧的說話裡,叫人無法斷定哪一句是謊言

  ——因為她所說的所有的話,都已經是謊言中的一部分。

  只有她自己知道。

  什麼是真心。什麼是真相。

  會議結束,布朗登諾快步離開了聚會的地點。

  目的地可想而知。

  降谷零忍住不讓焦躁暴露,把無所謂的假面死死安在自己的表情上。但一旦故作平靜地離開了別人注視的範圍,他便急促地撥打電話聯絡標記為蘇格蘭的男人。

  聽筒裡播放著漫長的忙音。

  漫長,漫長得仿佛沒有終點。降谷零頭腦裡焦躁擠作一團。

  如果他昨天提醒了蘇格蘭,今天也就不會——

  電話有那麼一瞬接通了。他還沒來得及出口說什麼,隨後就被掛斷。

  他精神頓時緊繃,不妙的預感愈發強烈。

  或許,蘇格蘭也會察覺到什麼……假如他察覺到了,他會怎麼做?

  刪除和公安的聯系,刪除和他的聯系,確保不會讓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然後為了保證自己的姓名、身份、家人不被暴露,諸伏景光會——


第24章 才不是小三上位

  自從蘇格蘭死了以後,以前那種威士忌組是布朗登諾的後宮的風言風語,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是小三上位惡意報復正宮的故事。

  因為蘇格蘭不在了,和我走得近的就只有萊伊了——我是說,赤井秀一。

  威士忌組合被拆散,偶爾碰見,波本看過來的眼神多少叫人有點發怵。

  琴酒倒是對我的態度改變了不少。希望他不要把我當作同類才好。

  有些人對我印像都一落千丈呢。唔,或許和我逼著蘇格蘭自殺這件事有關。雖然是組織,但是要是對有過感情的人做得太狠,還是會讓人有些反感的吧?

  基安蒂倒是一直在擔心我因為戀人的背叛一蹶不振,說話是粗糙了一點,但是心意是好的。

  就連卡爾瓦多斯也會來和我說一句什麼,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他還真有本事拿我的話來對付我呢。

  有朋友真好啊。總覺得心底有了安慰。但是我沒事哦?

  因為小唯沒死啊。你肯定也是能猜到吧?

  回到家裡,只要打開門就能聞到令人安心的飯香。

  「我餓了——」

  「馬上就好了。」

  本該死掉的胡茬小男友,現在從廚房裡走出來,為了我特地解下圍裙,然後溫柔地接住我的飛撲。

  蹭蹭蹭蹭。

  家養大貓貓,被邪惡的我安排了假死後奴役來做飯的大貓貓。

  我想事情經過應該大家都猜得差不多了吧?是的,就是假死。

  原來的時間線上,是警視廳內部存在叛徒,因此暴露了小唯,導致他在萊伊的「追殺」下不得不自殺。

  現在我不過是把會順著時間自然而然發展的事情,改成了把主動權抓在手中的主導事件。

  出賣小唯的變成了我。追殺他的也變成了我。

  這樣一來,波本前來查看只會發現喝下雪莉藥劑假死的景光,後續只要把偽裝成功的屍體帶回去讓組織驗收,那麼小唯活著的事情就只剩我知道。

  就可以順利囚禁他啦!——開玩笑的。

  不過可以獨享他的料理和溫柔倒是真的。

  為了能夠得到他的配合,我透露了一部分情報給他。

  或許他心底還有懷疑存在,可是沒有真的殺了他也沒有從他這裡獲取別的情報,多少讓他能安心一點。

  「今天工作怎麼樣?」

  「也就那樣吧。脫黑那邊工作方面倒沒什麼,研醬還過來見了我一面。」

  我們進行著像是夫婦一般的對話。

  「松田好像在考慮一些什麼的樣子……唔,也算不錯吧。」

  我埋在他懷裡深吸一口氣,然後嘆出來抱怨。

  「可是波本對我很凶呢。現在擦肩而過都不和我打招呼了。這樣可不行。」

  「辛苦了,小祈。」

  小唯摸了摸我的腦袋。

  「他的話…遲早會明白的。」

  不明白也沒關系的。我嘟囔。

  這時門鎖發出了些動靜。

  小唯溫柔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我抬起手反過來摸摸他腦袋。

  輕車熟路開門換鞋走進來我和小唯的愛巢裡,把手裡提著的食材放到餐桌上,然後順手一扯我的衣領把我從小唯懷裡拽出來。

  赤井秀一!

  「——干什麼啦!」

  「已經不用偽裝成情侶了,也就沒有摟摟抱抱的必要了吧。」

  他目光掃過小唯。

  「還是說你確定要現在這種時候發展戀愛關系?」

  一針見血。我跳腳起來磨磨牙給他就是一拳,但被抬起的手掌抓住直接擋來下來。

  然後小唯抓住了我的手,把我安撫下來。

  「好了,不要和萊伊吵架。差不多可以開飯了。」

  請容許我一邊吃著美味的晚飯一邊和大家來說明狀況吧。

  沒有死掉的小唯,不,現在應該是叫做小景了,還有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家裡吃飯的赤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毫無疑問在別人的眼裡,諸伏景光已經是死人了。我一個人做手腳可能會有些麻煩,但有FBI的支持就不太一樣了。

  真正的那個在公安臥底的家伙還沒被抓出來,諸伏景光還活著的事情當然出於保密原則考慮,是無法對降谷零進行說明的。

  還真是辛苦他了。我想。不過他應該用不著寂寞多久。

  啊至於為什麼赤井現在來我家,經常和我一起行動,理由都是為了一個——遮掩小唯生活的痕跡。

  「小唯,今天沒有人來過吧?」

  「嗯,還沒有人懷疑,我想沒什麼問題。」

  吃飯時關照起,小唯笑了笑,然後看了眼赤井。

  「要是有情況,姑且還是可以到衣櫃裡躲一下的。」

  「噗、咳,那、那也是呢。」

  被挑釁的赤井本人挑眉。

  「如果你不想被懷疑,我是說你,」

  他戳我額頭。

  「那就離波本遠一點。」

  小唯的笑容淡了。

  咦,要吵起來嗎。

  但是以目前狀況來說,沒辦法反駁呢。

  我咬著筷子尖看向我家可憐的貓貓,他搖了搖頭,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小祈打算接下來怎麼做?」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後續的事情的。小唯只要在家裡給我做飯就夠啦。」

  家庭主夫!多麼美好的詞彙。

  唯一的遺憾是,因為說開了不用再偽裝彼此是情侶,以前的一些恩愛的活動,如今已經沒辦法進行了。

  抱抱還好,要是毫無理由就親和滾床單的話……

  現在的晚上是我一個人睡在主臥的大床上,左邊是打地鋪的小唯,右邊是打地鋪的赤井。

  然後早上被兩個起來比我早半個小時晨跑的男人的動靜弄醒。

  差點迷迷糊糊一頭撞在門框上的時候,赤井正好路過,用手給我墊了一下。

  嘛……還是謝謝他的。

  然後早餐時間,空氣裡到處都是超苦的咖啡味。去陽台的話,還能聞到抽過的香煙的味道。

  「遲早肺癌不舉!」

  我怒斥某個生活粗糙的長發男。

  我倒不是排斥煙的味道,但是比起小唯那種不小心抽多了、會更細致地去散味的行為,和在咖啡裡多給我加一塊糖的貼心,赤井秀一你不行!

  雖然但是,最後能開車送發懶的我到警視廳附近的也只有赤井了。

  下車前,他忽然拉住了我。

  「你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你在說什麼話呢。我反而覺得平時比較勉強自己的是你哦?」

  「……在我的面前,你不用這樣偽裝。」

  啊呀,怎麼回事。

  我歪頭,非常無辜。

  「聽起來好中二的說法。我有什麼可以偽裝的。我現在的情緒就是很真實的,面對上班的有點不耐煩哦。你再拉著我我就要遲到了。」

  然而赤井卻提起唇角,露出有些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總說朋友越多越好是你的信條,如果是這樣的話,有需要你也可以來依賴我。」

  「……我一定要吐槽。這話從你口裡說出來特別肉麻。」

  我鼓了鼓腮幫子,癟癟嘴。

  赤井對我總是像是對個小孩子一樣。和小唯完全不同。弄得我非常被動…非常得不自在。

  不過要說,在青山剛昌的世界裡,你的確可以永遠相信赤井秀一。

  「知道啦。我走咯。」

  「下班打電話給我。」

  「哦——」

  今天的相談室裡只有我和伊達。我衝了杯熱奶茶,捧著吹吹打開電腦裡的蜘蛛紙牌。伊達正在掃雷。

  「今天還真是安靜呢。」

  「是啊,沒有什麼電話。上次的人室長您順利拿到了簽名以後,佐野先生那邊進行得也比較挺好的。好像就是今天吧,要帶人過去面試。」

  「好耶——」

  「要是被切了一根手指頭的話就很難找到工作了。那個人還讓我向室長轉達感謝。」

  「這就不用了。畢竟要是鷲尾先生有什麼不配合的,他或許能夠留下手指,但是也會要進去蹲上一陣子呢。現在也是,上街要小心被極道當作叛徒揍哦。」

  說著,我愁眉苦臉。

  「反而是我們這邊,伊達,你要和松田傳達一下出門小心一點的事情哦。他也是被看到了臉的。」

  伊達從電腦後面探出頭。

  「室長自己去說不就好了。」

  「他現在不太想見到我。大概。」

  我說了以後,忽然沒了回應。轉眼看過去,伊達張大了嘴巴,牙簽掉了下來。

  「您這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啊?」

  簡單版本的蜘蛛紙牌被通關,飛舞的紙牌炸開變成一束束的煙花。我撐著下巴看著畫面絢爛。

  「上次我不是帶著他去鷲尾一家了嗎?他說不太喜歡暴力的女人,結果我還做得挺暴力的……我倒是沒想過他會反感到接連幾天沒來了。」

  嗯。我一點都不寂寞。就是覺得有點安靜。打牌的話人數也不夠。不過在研醬帶完新人以前,大概我們都沒什麼機會打牌了。

  「不不不,想太多了吧?我昨天才見過他,那不是為感情苦惱而已嗎?」

  「為感情苦惱?」

  我反問,可靠的部下卡頓了一下,心虛地移開眼神。看來是說漏嘴了。

  啊。我反應過來了。

  「難道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聽了我的話去看了眼搜查一課然後一見鐘情了嗎?嗚哇嗚哇。

  「嘛、嘛…差不多?」

  「這不是好事嘛!那避開我也沒辦法了。」

  不太想讓喜歡的對像誤會所以要避嫌。行吧,我就原諒他了。

  「……我覺得您好像完全沒懂。」

  「伊達你是優秀的有經驗者,可以給他一些建議的嘛。這樣以後也不容易分手。」

  「我和他的狀況…」

  他艱難地說。

  「有點不太一樣。不能作為參考。」

  「唔——」

  「我覺得他倒不是想要避開您。估計過一陣子想開了就沒事了。」

  「這樣嗎?」

  我嘟囔著。

  「可是沒有時間了啊……」

  「您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我往後一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起精神,從座位上跳起來。

  「伊達,這裡就拜托給你了!我去一趟人事課哦。有問題就打那邊二課的課長內線電話吧。」

  「啊、哦……」

  他愣了愣,點頭。我抓起外套,穿上就往外走。

  沒有時間了。

  計劃已經開始了。


第25章 開幕儀式

  「我想和你聊聊,布朗登諾。」

  萊伊把我從警視廳接走,然後載到了今天集合見面的地點。

  時間還有點早,但是沒想到那裡還有一個人在候著。

  戴著棒球帽的金發黑皮偵探來到我的面前,面無表情發出邀請的模樣有點讓人害怕。

  萊伊看了我一眼,我揮了揮手。

  「我和他說點事,你去便利店把我買瓶綠茶吧,要無糖的哦。」

  他沉默地瞥了安室透一眼,轉身離開。我靠在車門上,讓自己放松下來。

  「那麼,你打算聊什麼?」

  組織挑選的地方一向不定。有的時候是在海邊,有的時候是在酒吧,或者需要Boss登場的時候,會在某一個房間的包廂裡放出聯絡用的投影。

  這回就是在東京一處廢棄的倉庫裡。前面是熱鬧的澡堂,從後門進去就不會被注意到。

  「給我一個理由。」

  「什麼?」

  「不要裝傻。」

  他眼神陰沉。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的——為什麼要舉報綠川唯,然後殺了他。」

  「啊,這個啊。」

  要是告訴他會怎樣。會感動嗎?會因為真相感謝我嗎?

  真不想告訴給他聽。

  撇開公安的事情,單純以我的計劃來說,其實告訴給他聽也無所謂。降谷零也不是那種會容易被發現漏洞、從而導致一切失敗的人。

  但是就計劃的【那個結果】而言,我還是不想告訴給他聽。

  ……

  小唯會留下來,是我的私心。

  嗯,還是不說好了。

  「因為不喜歡所以就剛好趁著這個機會殺掉了。透君還沒試過所以不清楚吧?在組織這種地方,殺的叛徒愈多,獲得的信任也愈多。說到這個真的要吐槽一下Boss是不是曾經經歷過什麼慘痛的故事啊——」

  「這是你說的實話嗎!」

  「嗚哇好大聲、嚇我一跳…」

  捂著耳朵害怕地往後縮了縮,然後笑了起來。

  「透君,那個雖然算是我們的同僚,但你可不能心軟。你不會還抱著期望是我借這一手把他從暴露的邊緣救下來了吧?沒有沒有,真的把他干掉了。死之前——對了!」

  我拉開車門,在副駕駛座的手套箱裡翻找了一下。

  「——既然你這麼在意,就當作禮物送給你吧。這是小唯的遺物。說實話,你要是生氣過頭把這件事當作舉報我的證據告訴給上頭,然後借此懲罰我什麼的,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比較好哦。就算是櫻井的事情,沒有我的幫助你什麼都做不到,更何況你還想動我呢?現在這個階段,比起懲罰我,因為我的功績,上面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

  啰啰嗦嗦說了大長篇,把穿了一個洞的染血的手機,放進了他的手裡。

  這回我還真沒有撒謊呢。現在踩在灰色邊界的我,想要以正義的手法制裁是不可能的。

  「不過放心吧,我是不會對透君做出這樣的事情的,Career的命比較值錢一點嘛——唔!」

  後背撞在車門上,和脖子被勒緊的力度傳來同樣的痛楚。那台手機在他手中被捏緊得掉了些玻璃碎屑。

  面前的男人發狠的眼神在我臉上搜尋著什麼。我能確信他什麼都不會找到。

  低沉的聲音從他齒縫之間擠出來。

  「你這樣也算是——」

  「你們在干什麼。」

  回來得正好。

  「救救我萊伊——波本他正義過頭來譴責我的行為啦。」

  趁著他怔松的一瞬間從手底下逃出去,有些不情願地向走回來的男人求助。

  「正義?」

  「看不慣我背叛朋友的行為?沒想到非常口嫌體正直的很喜歡小唯呢。明明我這個做女朋友的都早就心寒了。」

  我聳聳肩。

  「波本今夜之後會不會更恨我一些呢?如果你討厭看到別人背叛朋友的話。」

  「……什麼?」

  「我說,你今夜會不會更恨我一些。」

  我笑了起來。

  「我啊,有點上癮呢。怪不得琴酒這麼喜歡抓叛徒。」

  另一輛車停在了我們身邊,窗戶落了下來,露出基安蒂和科恩的臉。

  「哦,你來得很早嘛。」

  「晚上好,基安蒂∼」

  「琴酒還沒來?遲到可不是那家伙的風格。卡爾瓦多斯是和他一起去出任務了嗎。」

  科恩較為沉默,打招呼只是點頭的程度,基安蒂念起來的話啰嗦程度其實和我有的一比。

  正想說點什麼,那輛標志性的黑色保時捷就開了過來。

  琴酒的穿衣風格一如既往,伏特加也是連領帶顏色都不換一下的。貝爾摩德今天似乎沒坐他車前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回美國去了。

  基安蒂打算下車,但琴酒讓她坐回去。

  「今天有點別的狀況,集會就不用了。」

  目光落到我身上,我回以甜美的微笑,他咬著煙勾起嘴角,冷笑。

  「Boss的命令,如你所願,去殺了他,布朗登諾。」

  「了——解。」

  「什麼出動?」

  基安蒂扭頭。

  「你有臨時任務?」

  「姑且算是吧。」

  我撥開擋在駕駛座前的波本,拉開車門。

  總感覺好像今天的笑容有點掛不起來以前的感覺了。

  琴酒代替我完成了回答。

  「卡爾瓦多斯背叛的證據經過Boss審查確認了。除此以外,底下還有一只小老鼠,在和另一個可疑的家伙進行接觸。你要是閑著的話,倒可以跟我過去部署一下。」

  「……哈啊!?」

  基安蒂震驚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波本聽到這個的反應會是什麼呢。萊伊自然而然上了副駕駛。

  我還沒來得及趕他下去,基安蒂已經急匆匆下車一把摁住我要關上的車門。

  「給我等一下啊?卡爾瓦多斯背叛是怎麼回事!?那家伙的話不可能的——」

  「已經確認到了他在警察系統內部的證據了。」

  她的下意識辯解被堵住了,我給車子點著火,沒有望向她的臉。

  「我不想我的身邊再出現和蘇格蘭一樣的人。因此才行動起來。被我發現,是他的不好。」

  「那可是你的朋友,你非要自己去——」

  「正因為是朋友,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我在說什麼啊。

  「對我來說,組織被背叛或許還好,但是,來自朋友的背叛會更難過一些。」

  超難過的。

  強硬地從怔住的她的手中搶過車門,砰地撞上,拉動變速杆,油門被踩了下去。她被迫倉促地後退避開,車子擦著她衝了出去。

  那群人和道路兩旁的景色被車速飛快地甩在了後面,繞出了這片地區的小路之後跑上了大道。

  要去往的地方,其實很熟悉。

  我早就發了郵件,讓卡爾瓦多斯在那邊等著了。

  「……為什麼你要坐上來呢。」

  「剛才買的綠茶,還沒給你。」

  赤井秀一這麼說,搖下車窗,點燃了煙。

  灌進來的風和被吹過來的煙一樣討人厭。

  「不許跟過來。」

  我固執地說。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只是低低地用鼻音應了一聲。

  這算什麼模棱兩可的回答啊。

  只要速度提高,腦子裡只會著重在眼前的風景和躲避障礙物上。只要速度提高,其余的事情基本不用去考慮。

  在港口外,我下了車。

  風好大。好冷。裹了裹風衣,我繞到了一眾集裝箱的後面。

  要是約到這邊來的話,一般都是在這裡見面的。

  帽子和墨鏡。卡爾瓦多斯一如既往在抱著來.復槍等待著。

  一如既往。

  他聽到腳步聲,抬起眼。

  「來得真慢。不是你說的赴約要趁早嗎。」

  那是男士該做的事情哦。和女士約會提前作准備,最好還要准備一束玫瑰。

  我什麼也沒說,抽出伯萊.塔,直接向他扣下了扳機。


第26章 你不應該死在這裡

  子彈貫穿,在難以置信的眼神下,他被子彈的衝力撞到了背後集裝箱,發出了一聲巨響。

  誰會在這種單方面狙擊沒有攻擊力的人的任務時候穿防彈衣呢。正是利用到了這點,一槍以後再補上第二槍,足夠的傷害讓卡爾瓦多斯胸前炸開血花,失控的紅色液體從張開的嘴裡流出來了。

  「布朗登諾…你這家伙……」

  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充滿了怪異好笑的咕嚕咕嚕聲。

  「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卡爾。」

  他的身體滑落在地上,甚至在他打算掏槍時猛地再擊出一發子彈,火星四濺。

  我對他說。

  「組織發出了通緝令,你今天不死在這裡,也會被其他人追殺。做好覺悟吧。這就是叛徒的命運。」

  他咬牙反駁。

  「那種——那種混賬事情根本…咕、不可能——!」

  靜靜的,我看著他的呼吸變得困難。

  「當然不可能。你那麼著迷貝爾摩德,而且本來就是雇佣兵出身。怎麼可能會是日本警察系統裡的人。」

  按照計劃,我這個時候應該對他笑一下的。

  但是有點沒辦法笑得太輕松,只能稍微提一下唇角。

  要是能直接笑出來該多好。可是槍口還在對著他。

  「你是叛徒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那些都是我做的假證據嘛。」

  干脆的,我承認了。

  墨鏡底下,他大概滿是恨意的看著我。

  「那……蘇格蘭的事情也是你……」

  「抱歉,小唯才是真正的叛徒。但是為了遮掩屍體不是他的證據,我選擇了燒傷後死去的遺體。可是這樣也太值得懷疑了。所以必須得再死一個人,然後用完整的屍體來證明我的忠心才行。」

  所以卡爾瓦多斯被選上了。

  「你不是該死在這裡的男人,」

  你應該是死在很多年以後,被赤井秀一逼奪走了身上的霰.彈槍去對付貝爾摩德,為了不被逮捕,保留尊嚴,然後在這個地方自殺。

  真是微妙的相似的結局啊。

  「但是……」

  他大概已經完全明白了。只是盡力喘息著,胸口劇烈地起伏。

  那應該很痛。

  我救了兩個人。或許是三個人。也可能是四個人。會有人因此很高興的吧。

  但我也殺了很多個人。

  無辜的?可能。因為他們不應該因為我的理由而死去。

  活該的?的確。因為他們犯下過罪行。

  卡爾瓦多斯也是應該被青山安排死去的人之一。可是我沒有選擇救他。

  明明,其實關系上,感情上,都是一樣的。

  「我——」

  對著卡爾瓦多斯,我張了張口,想說出來的話忽然卡在了嘴邊,沒辦法吐出來。

  要說什麼好呢。對不起,或者說冷嘲熱諷,之類的……說不出來。

  可是得說點什麼……說點什麼。

  不然心裡積壓的——

  「……我明白了。」

  他低沉地回應。

  「那你就開槍吧。」

  「只是,對我開槍的你,今後也——」

  嘭!

  這回,子彈在他眉心開了洞。血蜿蜒地順著鼻梁流了滿臉。

  壓迫在胸前的苦悶讓我不得不彎下腰去大口呼吸,他身下的血已經蔓延了過來。

  「那種事情…」

  可惡。

  「那種事情啊——」

  背叛朋友的感情。真讓人難過啊。

  「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啊!你這個白痴!」

  但是我不應該流淚才對。因為他是罪人。而我是正義。

  背後傳來車子的引擎聲,有誰從車上下來了,來到了我的身後。

  「不是讓你…在外面等著的嗎。」

  「啊,」

  他說。

  「因為綠茶忘記給你了。」

  混蛋。

  我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抬不起頭。

  為什麼這個時候,不應景點下雨啊。

  「你比我想像中要成熟多了。」

  他蹲了下來,非要一副大人模樣的去揉我腦袋。

  「……自以為是。」

  我沉悶道。

  他沒再說什麼。煙味順著風飄到了我鼻尖。

  「還有煙嗎。」

  「沒了。」

  「……」

  我深呼吸,讓喉嚨裡一些隱隱的痙攣平復下來,然後抬起臉,伸手把他嘴上叼著的半根煙搶了下來。

  我需要尼古丁。非常需要。

  「好了,多愁善感真是浪費時間。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我站起身,看著那具安靜的屍體,吸了口煙再吐出白霧,對自己說。

  「該干什麼就干什麼。」

  赤井秀一對此毫無評價。我知道他不會反駁我的做法的。

  ……

  但是,很多的事情,不是說真的可以輕易把自己的心摘下來,該為正義這麼做,就該這麼做。

  後備箱裡有准備好的清潔用具和屍袋,這樣就不用擔心弄髒車子了。赤井秀一主動包下了體力活,這點倒是很紳士。

  之後屍體要交給琴酒。琴酒現在在干什麼呢?哦對了,應該是基爾的事情。算算時間,原來現在正好是伊森·本堂因為女兒暴露的時候啊。

  ……還真是諷刺。

  回家的路上,我有點生氣,但是看在赤井先生還自願幫忙開車的份上,姑且就不罵他了。

  都說了綠茶要無糖的啊混蛋!

  甜的——雖然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又不是喝甜的心情真的會馬上變好。

  小唯還什麼都不知道,為了不讓他擔心,回到家前我還是要振作起來的。

  回家還有布丁作為勞累了一天的獎勵呢!小唯只允許我一周吃三個,我好不容易才攢得可以一晚上吃兩個。

  不妙,今晚攝入的糖分要超標。

  「得到了組織的信任以後,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皮斯克那一派的情報現在全部由我來掌握,琴酒那邊其實沒什麼特別的,不過還差朗姆沒有現身。現在動手就有點急了…你最好漏點馬腳,適當勾引一下嘛。另外,委托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那邊來的消息說是很成功。也按你所說的,只有少數人參與了行動。知情者不多。」

  「那就好。」

  畢竟我來這個世界以前,詹黑論還很受歡迎呢。誰知道會有什麼別的情況出現。

  我們兩個抱著甜品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播放今天小唯幫忙錄下來的電視劇,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們一眼。

  「委托的事情是?」

  「啊,那個,宮野姐妹,小唯還記得嗎?就是和我一起去紋身的那孩子。」

  「雪莉不是在組織安排下回美國了嗎?」

  「是這樣沒錯啦。所以很順利的,讓FBI的人綁架了她。因為今天要處理的叛徒有點多,Boss要得到消息再派琴酒或者貝爾摩德去處理都需要時間吧。趁亂的,在日本這邊也讓人幫忙帶走了她的姐姐。」

  這樣一來,就順利確保了她們兩個人今後的安全。

  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怎樣姑且不評價,但在青山剛昌的世界裡,赤井秀一指揮下的FBI勉強還是可以相信的。

  「不過宮野明美就這樣出國還是很危險的,組織知道雪莉被FBI帶走,大概在美國的部署會多起來。所以反過來要利用這點,趕在琴酒反應過來以前,把她們和小唯你,一起送到一個組織想不到的地方避難才行。」

  「……我也要一起嗎?」

  「只有她們兩個我也不放心啦。有小唯在就安心多了。」

  我笑了笑。

  「而且要去的地方,小唯也很熟悉哦。」


第27章 擦肩而過

  最近狀態真的不行。總是心不在焉的,居然連手機這麼重要的東西都可以忘在家裡。

  趕著上去拿了後再下到停車場,但卻發現車子前面站了一個人。

  我慢下腳步,嘆了口氣。

  「這回又有什麼事嗎——波本。」

  「已經不打算叫我的名字了嗎。」

  他直起倚在車前蓋的身體,同時抬起的手臂裡握著槍。

  槍口對准的,當然是我。

  我舉起了雙手,無害地欸——了聲。

  「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說過了,不要裝傻。」

  波本、安室透…不,現在的應該是降谷零才對,他諷刺一笑。

  「殺了兩個我們的同伴來作為升遷的階梯,我不應該為了自保殺了你嗎。」

  對哦,他不知道卡爾瓦多斯的事情是我捏造的,完全信以為真了呢。

  「你說得對。」

  我點頭認可。

  「雖然我說不會對你動手,但是還是沒有安全保障,所以你想對我動手也是當然的——可是啊,殺了我,你能確保情報不流出去嗎?」

  他沉默地看著我。

  我放下手,迎著他的槍口走出一步。

  「如果沒別的事,麻煩讓一讓,我趕時間和別人有約呢。」

  這樣可不行。

  居然不是動真格的來威脅我,而是試探嗎。

  為什麼還要對我保留那麼一點根本沒用的信任。

  「……不告訴給他聽實話,真的好嗎?」

  把那道身影留在了停車場裡,我把車開到路面上,後座上的人這麼問。

  「現在講了也不會對現狀有任何改變,甚至會更糟糕也說不定哦?」

  我輕快地回答道。

  「現在這個時期,不必要的同伴是多余的。」

  「那是謊言。」

  另一個人尖銳過頭地指出。

  小孩子說話可真毒啊。

  我看了眼後視鏡。小唯神情復雜地回望著我。他旁邊稍微有些擁擠地坐著的是宮野明美,和被悄悄送過來的宮野志保。

  由於車窗上防曬的貼膜,降谷零即便靠到了車頭,也根本沒看見後面這三個人。

  奇妙的因為這種陰陽差錯,我笑了起來。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對了,你們肚子餓嗎?」

  今天在警視廳請了個假,要跑一下長途,去別的縣拜訪。

  路上買了點面包和零食充飢,要開三個小時多的路,偏偏今天的行程不能太多人知道,不然讓赤井來代駕也不錯。小唯也想替我開一會兒的,不過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目的地有點偏遠,即便有導航也差點迷路了。

  抵達的時候,那個人因為提前接到電話,所以早就在門前等待著。

  「初次見面,諸伏先生。」

  我從車上下來,向他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您這次的協助。」

  「不必多禮,這也是上頭的命令。」

  「嘛,還是讓您做了麻煩的事情,當然要先感謝。」

  「不過我倒是好奇…」

  諸伏高明目光掃過車子,言語裡意有所指。

  「為什麼是我被指名做這件事。」

  我眨了眨眼。

  「這個嘛,我想不用我說,您自己心裡也有數了吧?」

  他是個聰明人。決心要成為警察後又說自己不干了、往後就失去聯絡的弟弟,同樣身處這個系統中的他,大概在很早之前某一刻心裡就做好了准備。

  「我應該感謝您,把他帶回來。」

  「那倒不用,我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才這麼做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車子。

  「好,就這樣啦。人我就交給您了。車子也留在這裡好了。不過車牌記得換一下哦。我搭新干線回去。今後也不用特地和我再聯絡什麼了。就當我沒有來過吧。安全的時候會再有人來聯系您的。」

  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叫住了我。

  說實話,他和小唯真的長得驚人的相似。特別是那張臉,還有留胡子的癖好。

  「再一次感謝您的幫助,傘屋小姐。祝您武運昌隆。」

  我露出笑容。

  「放心吧。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輸過呢!」

  少了重要的人,家裡也變得空虛寂寞冷起來了。

  因為出現了和赤井面對家裡的食材面面相覷最後一起點外賣的畫面,結果還因為口味不同差點打起來,所以最後干脆自己解決。

  各種事情都開始忙起來了緣故,過了幾天,赤井也經常在外面過夜,很少回來了。

  一個人的夜晚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於是把脫黑call裡幫忙值班的人趕回去,自己把電話線拖長到休息室,收拾了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

  習慣了以後,早上還能看到伊達帶著女朋友的愛心早餐回來,而且居然還有我的那一份,好像夜晚也沒那麼難熬了。

  「你最近心情不好嗎?」

  「欸?沒有啊。」

  摟著平時夜晚當枕頭的抱枕,我回望了正在搭金字塔的松田一眼。

  這家伙低落了好一陣又忽然回來了。是失戀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我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嗎?」

  「不然為什麼留在辦公室沒有回家?難道和男朋友吵架了?」

  「啊——」

  我呆了呆。

  「你從研醬那裡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松田似乎哽了一下,然後嘖了聲抬抬下巴,算是肯定了這個說法。

  由於我在這裡值班,伊達今天不用全天坐在辦公室,而是找了個空閑時間回家。

  萩原正好這個世界從外面進來。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你是超人嗎聽到名字就會出現。」

  吐槽一下,我張開手臂向他要抱抱。

  「研醬好久不見∼」

  萩原是不會拒絕我的要求的。而且這不是一個短暫的擁抱,而是我想要抱多久都可以。

  喜歡,蹭蹭,好暖,好安心。

  松田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盯著這邊。

  「所以說,你不會是分手了吧?」

  「嗯?」

  萩原抬高音調,松開點側過臉來看我。

  我鼓了鼓腮幫子。

  「他死了啦。」

  松田完全把我說的實話當作了氣話(當然是實話啊,綠川唯已經死得透透的啦),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女人在分手後這方面可還真是過分。」

  我抱著研醬的脖子瞪了他一眼。

  「揍你哦。」

  「分了就分了,你也用不著難過到天天在辦公室呆著吧。」

  他莫不在乎的樣子,把金字塔的塔尖搭好,卻偏偏還要安慰我。

  「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啊。」

  偏偏還是這句話。

  好了,這個時候要怎麼回應來著?

  呃……啊。

  我想想,我想想……

  「祈姐?」

  萩原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我想告訴他我沒事,但是一時間,完全沒辦法說出口。

  明明以前撒什麼謊都得心應手的。我也變得軟弱了啊。

  「……沒什麼。」

  深深地把埋臉在他的肩窩,胸腔深處有點痛,連說話聲都變悶了。

  「只是覺得有點難過…有點難過而已。馬上就會結束了的。」


第28章 彎道超車

  想要發泄心情的話,打一架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有個稍微讓人意外的對像,在松了筋骨拿著簽名從某個極道的聚集點出來的時候,開著車攔住了我坐電車回去的道路。

  啊,要是赤井趕緊攢夠錢買他那輛雪弗蘭,我就不用這麼麻煩每天搭電車上班了。

  「這吹的是什麼風啊。」

  「怎麼,不樂意見到我?」

  「我還以為你早就回美國去了呢。」

  貝爾摩德顯然是我不上來就不走的姿態。我嘆了口氣,繞到副駕駛上車。

  「把我送到新宿附近吧。今天我和科恩有行動。」

  「卡爾瓦多斯死了以後的新搭檔?」

  「大概只是臨時搭檔而已,今後的安排還說不准。原本Gin安排的是基安蒂,不過被拒絕了。」

  「啊啦,完全被討厭了呢。正好,我打算和你說的也是這個哦。波本最近似乎調查你調查得很深入呢。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槍口直接抵在了她的太陽穴上,這個女人裝模作樣地舉起了手。

  「我說了什麼讓你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真不想這麼說啊…你在裝傻嗎,貝爾摩德?」

  「不要緊張,只是一點小提示而已。」

  「你也敏銳過頭了吧……」

  「這是女人的直覺。」

  「那我也是女人的直覺。你了解到哪個地步了。」

  「不多,但是至少卡爾瓦多斯的死並不只是表面如此,這一點我還是能夠確認的。之後再去確認一下你提交的證據,多少也能看問題所在。」

  看著她曖昧不清的笑容,我就知道我是越來越討厭她了。

  「……那卡爾還真是死了也能滿足點了。」

  貝爾摩德在原作裡是一個忠於組織,但也忠於感情的人。雖然經常被說是二五仔,但也時常是主角的有力幫手。黑白不太分明的動感情的人物總是會被多喜歡一點的。

  但我沒辦法確保她會站在我這邊。

  「怎麼沒把我檢舉了?Gin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吧。」

  「因為很有趣啊。」

  她側過臉,似乎是對我是否扣下扳機並不在意,手卻是點在了我的胸口。

  「交付出真心,這樣自己弄得千瘡百孔的心,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很期待看到你的結局。」

  「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純粹的正義感。」

  「那是什麼?」

  她輕笑了起來。是因為還沒有到遇見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的時間,所以未曾擁有那種體會嗎。

  「我只是比起組織的安排,對像你這樣既是痛苦又是奉獻的存在,這樣有血有肉的存在更感興趣而已。」

  「嘁、」

  真是可笑的說法。

  「誰還不是有血有肉的存在啊。」

  就連死去的卡爾,不也是明知道沒有結果,還在一心一意地追求嗎。

  我收回了伯萊.塔,貝爾摩德拿出她的煙盒,分給我一支。真是精致過頭的女人,連打火機都是名牌定制的。

  「那,波本的事情你打算放著不管了?他看起來對你很執著,不會輕易放棄。」

  「隨他吧。影響不到我的。」

  盡管我根本沒想過他會那麼堅持。

  「倒是你,我才是不能放著不管。」

  「我可不會阻礙你哦。」

  「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在這裡殺了你才是正解。話說我很早就想說了,美國人,快點給我從日本滾出去啊。」

  「一下子就不再對我偽裝了呢。」

  她咯咯笑著,伸手來捏我的臉,被我嫌棄地躲開了。

  「快點開車!我要遲到了!」

  貝爾摩德敏銳倒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我一直認為她對我沒什麼好感度…尤其是和主角那種無畏救人的行為相反,像我這樣出賣朋友的做法,她應該會像基安蒂一樣開始討厭我才對。

  奇怪的女人。

  而基安蒂會把惡感投注在我身上也正常。原本因為貝爾摩德間接死去的卡爾瓦多斯,現在變成因為我直接死去。

  我殺了背叛的戀人,作為朋友和女性同胞她還能安慰我。我殺了背叛的朋友,設身處地,她肯定沒辦法理解。

  畢竟我自己也無法理解,竟然會有人做出這種讓人不齒的行為還能光明正大地行走著。

  科恩和基安蒂關系很近,甚至可能是那種關系。因為基安蒂的惡感,再加上死了兩名狙擊手同僚,他或許同樣對我沒什麼好感。

  反正第一次合作他會問出「為什麼萊伊沒來」這種話,真的挺傷我的心的。

  「我們這是琴酒的任務,萊伊是朗姆手下的人,他沒辦法過來所以才琴酒才安排你的哦。」

  「啊,這樣啊。」

  這回的任務有點不太一樣。狙擊的目標是背叛了組織的交易對像,並非組織的成員。

  不好,快要對背叛這個詞過敏了。

  在和科恩蹲守的時候,我仍然是負責觀測的任務。不過也正好是因為這樣,我才理解到貝爾摩德的提醒多麼重要。

  「嘖,不行,要撤了科恩,條子來了,這次任務失敗記在我頭上。」

  ——降谷零!

  居然把我的任務透露給公安,然後讓公安的人出動搜查逮捕並且保護任務目標嗎…還真是夠狠啊。

  諸事不順諸事不順——降谷零今天怎麼盡是你給我找的麻煩!!

  根本沒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科恩的打扮可不適合偽裝潛入人群中,現在只要下到地面,還沒離開就可能會被包圍這一帶檢查的警察攔下來。

  只能繞小道了。

  而且要是這個關頭科恩和我一起被抓了,後續的事情可不好發展。

  「把槍給我,我去當誘餌。」

  「誘餌?」

  「你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走出去就好,之後再聯絡回合。」

  我倉促地命令,直接上手把他背著狙擊槍的吉他盒薅了下來。

  「別管了快走!等會兒要是推理出來我們在哪裡進行的狙擊、跑過來確認了那可不是能輕松解決的事情!還有這個!」

  他這個戴著護目鏡的一臉呆樣肯定要被認出來的。我順手就給他拆下來,推了他一把催促。

  科恩似乎是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但沒有發出的異議,轉身小跑下樓梯間。

  我靠到天台邊,拿起望遠鏡重新查看大樓底下的人。幾個面熟的灰西裝正帶著耳機和誰溝通著,眼神在人群中四處尋找。

  嘖,踩著同僚的屍體上位,降谷零好的不學這招你學得可真快啊!非要來諷刺我是吧——

  科恩的護目鏡對我來說太大,戴不上,只能扣在棒球帽的帽檐上方。這樣估計還要顯眼得多。

  確認了科恩下樓以後,我緊隨其後,抓緊了背著的吉他盒的背帶,表露出謹慎緊張的模樣。

  那群公安還嫩了些,很容易就被吸引到了我這邊,並且隱隱包圍了過來。

  還真是感謝新宿的人流量大。我靈活地繞在前來購物的人中,盡管沒能直接甩掉,但是對方想要追上來還是需要時間的。

  坐地鐵或者電車基本就是在出站口自投羅網了。混進商場裡買件衣服再溜掉可能還適合一些。

  可惡,我也想問赤井秀一你在做什麼啊!要是這個時候叫他開車過來接我走,哪還用這麼麻煩的躲來躲去,我可不想和公安的人打起來。

  科恩倒是開了車過來,不過我本來就想著他肯定和卡爾瓦多斯一樣不會順路帶我離開。男人們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紳士。

  偏偏此時,手機還震動了起來,收到了一封郵件。

  一封來自波本的郵件。

  安室透:你在哪?

  鬼才會告訴給你聽啊!當我傻的嗎!!

  煩躁地等著新宿的紅綠燈,有幾個公安已經在路人的抱怨聲中走得很近了。

  忽然間一輛摩托車轟鳴著引擎從遠處飛出開過來,在路人驚呼裡猛地橫過車尾卡在斑馬線上,戴著頭盔的科恩朝我喊了聲。

  「上來!」

  科恩大靠譜!

  騷動的公安直接要衝過來逮捕了。趕在他們抓住的前一秒,我翻身上了車,甚至還沒來得及坐穩,摩托就飛速朝著前方衝了出去,整個人差點被慣性甩飛。

  擁擠的地方我們不方便逃跑,他們也不方便行動逮捕。科恩載著我,我的臉就快被風糊得變形了,好不容易才衝出了新宿的範圍。

  「呼……多謝了。」

  停在了河堤邊,我虛弱地大吐一口氣,跳下車。

  「之後我就自己回去了,這樣也比較安全。這個還給你。」

  嗯?怎麼不說話啊。

  沉默地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我眨眨眼,把吉他護目鏡都還給了他,然後指了指後面。

  「我走咯?任務報告我會提交的。」

  「……我不太理解。」

  「理解什麼?」

  果然他有著疑問。欸?他還想要理解什麼嗎?

  「你的行事風格,和她提到的不太一樣,和我想像中也不太一樣。」

  科恩說話的聲音慢吞吞的。

  「如果說清楚的話,你們沒有必要吵架。」

  「……是在說基安蒂的事情啊。」

  或許吧。假如卡爾瓦多斯是真的背叛者的話,或許友誼是會恢復的。

  我笑了笑。

  「勞你費心了。不過我想和好就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大概我們只是不適合做朋友而已。好啦,我走咯,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和她說會比較好,基安蒂一定會生氣的。拜拜——」

  他似乎還是無法理解,皺著眉,但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我轉身離開,踩著河堤邊的草。

  走到大路上的時候我才有些後悔。他不知道開到了哪裡,我不認識路了。

  接下來要去哪裡好呢?

  這麼想著,更茫然了。

  然後在這個時候,稍微有些可恨的,安室透直接打來了電話。

  「我想直接再見你一面。」

  「開什麼玩笑,你剛才可是差點就把我抓住了。我現在現身豈不是自投羅網?我又不是真的傻。」

  「我想直接再見你一面。」

  他卻固執地要求,甚至可以說是焦躁的威脅了。

  「關於小田切的事情,我需要和你談一談。」

  「……你從哪裡知道那個名字的。」

  這可不行。

  這可不行——

  「你太深入了,降谷零。」


第29章 一周目的終點線

  降谷零因為我冰冷的話而噎塞住,我看了眼時間。

  不能讓他耽擱下去了。

  接下來就是最後的舞台了。

  「抱歉,女士的時間是很珍貴的,你還是預約下一次吧。」

  我掛斷了電話,坐到了路邊的長椅上,理了理剛才坐摩托車被狂風吹亂的衣領。

  其實現在直接離開這裡會比較好吧,但我需要在這裡等著。

  就像是等待地獄安排而來的靈車一樣。

  聽我說,我想要有很多朋友。

  因為,一個人很孤獨。

  從十幾年前開始,一切真正開始的那天,平凡的生活已經離我遠去了。

  沒辦法結交到一般的朋友、為了安全只能呆在屋子裡。

  走到藍天下以後,我的世界也只有黑暗。

  所以我想要很多朋友。

  可是,我又不想要朋友。

  因為,我會背叛他們,背叛他們的期盼。

  一直在這樣矛盾的心情裡,我活到了今天。

  而今天,終於是最後一天了。

  面前開來了一輛保時捷356,黑色,前排的座位只有一個人。

  科恩那家伙,剛才告別的時候氣氛還不錯,可是果然還是把我出賣給琴酒了嘛。

  琴酒搖下車窗,和我對上了視線。

  不必多說,我直接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

  「你來得正好∼我迷路了啦,快把我帶走∼」

  「去哪裡。」

  「當然是回家呀。」

  回到有父母的地方。

  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你嗓子怎麼回事,多喝點水少點煙酒啦。」

  話雖這麼說,他分給我一支煙的時候我還是沒有拒絕。

  「那麼,你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不會是真的突發好心要接我回家吧?你每次來單獨見我都准沒好事……被公安追擊我已經累了。快點讓我回去睡一覺。」

  啰嗦地插科打諢,他不受絲毫影響,瞥過來一眼。

  「你和黑麥走得很近,關於他的一些事,你最好注意一下。」

  「萊伊?」

  「還有皮斯克派的行動開始出現了問題。Boss計劃,假如皮斯克和朗姆出現黨派爭鬥就處理了他們。」

  「欸∼要換新鮮血液嗎?這可和Boss作風不太一樣。」

  「組織不需要無謂浪費資源的蠢貨。」

  他冷笑。

  「你最好也盡快從皮斯克那邊脫身。」

  「……這麼好心提醒我呀。」

  「你還有存在的價值。」

  過於高傲的回答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算什麼。我的價值就是給你提供足夠多的叛徒信息,然後有空的時候順便幫你宰了他們嗎?」

  情報人員干兩人份的活,只拿一份工資,不行,好虧,當然是要干一個人的活拿兩份工資。

  但是琴酒卻強制捏住了我的下巴,用討人厭的曖昧距離逼近。

  「你在黑暗裡工作的價值,可比被留在所謂的警視廳要高得多。」

  「嗯嗯,我也是這麼覺得。」

  我的作風,絕不是那樣光明磊落的正義。

  慢條斯理地挪開他的手,我拿出手機確認了剛才震動傳達的郵件。還好不是降谷零還在繼續糾纏。不說我都忘了拉黑他郵箱地址了。

  「對了,你還記得剛進組織的事情嗎。」

  我頭也不抬地問,自顧自陷入回憶。

  「真是的,明明那個時候我們是一起進來一起努力的,我拿情報你拿槍,配合得多好呀。結果有了伏特加以後你就不要我了。」

  「不要用那麼惡心人的說法。」

  「好好∼那就是我看不上三人小組的活動自己跑路啦——說起來,Gin你是因為什麼進入組織來著?這個破爛組織的漏洞又多,二五仔又多,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能夠發展的地方。雖然只是享受殺人的話,利用組織的條件是不錯啦。」

  「有工資有保險有地位。」

  琴酒一胳膊肘搭在車窗邊上,吞雲吐霧。

  「在倒閉以前還算是不錯的企業。」

  「說的也是謔。」

  我捧起自己的臉,揉捏揉捏。

  「那我要不要把我進入組織的理由告訴給你聽呢。」

  琴酒還不是琴酒的時候,我也不過是高中生的年紀。

  硬要算起來的話,這個臭大齡男人不檢點的生活作風對我後來選擇那樣的道路有了還不小的影響。

  女人的身體和魅力也是武器之一——乍一看好像沒什麼問題的樣子,要是我父母還在,肯定會痛罵我有才華有能力為什麼非要出賣這種虛無的東西。

  要是赤井秀一當時還在我身邊的話,肯定也會一拳頭擰我腦袋上把我打醒。

  沒能變成好孩子,只是因為我離開了美國,回到了日本。

  父母死在了別人的折磨裡,作為幸存下來的唯一一個人,我變得隨心所欲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才幾歲啊,酒廠還真是覺得小孩子什麼也不會記得,卻不知道我腦袋裡裝有成年人的頭腦。

  在他們試圖把我帶走以前,我帶著父母留下的信件找到了小田切敏郎。

  和不太記得的讀者朋友們說一下哦,就是那個小蘭失憶的劇場版,有一個不良不孝子的高官警察大叔啦。

  父母生前與他是好友關系,憑著那封信我被他所收養,改了名字和姓氏,變成了小田切伊乃裡,直到我重新找到酒廠的蛛絲馬跡前,我都呆在他的家裡。

  敏郎叔是個好人。然而沒有太多空閑照顧孩子的他,最後我也野蠻生長,自作主張地去找到了酒廠的報名窗口,成功和琴酒一起入職。

  然後往上爬,得到了代號布朗登諾,和琴酒分道揚鑣,獨干,趁安排假身份的時候恢復了原本的名字,被酒廠塞進了警校。

  傘屋祈,是我的假名的同時,也是真名。

  也是那個時候才和敏郎叔說了實話。

  事情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所以只能繼續往前走。

  作為刑事部長的他和人事課溝通後,本來被警察廳看上的我隱藏了真實的警籍,被調到了搜查一課。後來又憑借他的力量,在愛爾蘭離開脫黑後,讓這個酒廠信任交給我的小據點徹底掌握在我手中。

  所以某些伊達聽到的流言蜚語,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我的背後真的有靠山哦。人事課的內線就是我聯系警察廳的方法。

  不過說實話,把警校組的人救下,是我的復仇計劃裡的心血來潮。最初只是因為和千速關系好,所以打算救她的弟弟,才和萩原研二產生了持續接觸。再後來,沒想到會被小唯當作碰瓷的目標。

  真正的人生的發展,和動畫和漫畫和小說是不一樣的。

  脫韁、脫軌,發展完全不受控制。

  人的感情也不受控制。

  直到現在,要把一起混過幾年的琴酒殺掉,或者說逮捕,對我來說都有點小遺憾。

  如果只是留在青山剛昌永不完結的漫畫世界裡,他大概是會挺有逼格又很意氣風發的殺手,不會被帶到逃不出的絕路上。

  但是因為我在這裡。

  「——剛才萊伊聯系我,皮斯克派已經被CIA和FBI聯手逮捕了。」

  我說。

  「貝爾摩德早就跑了,多虧萊伊的計劃,朗姆也暴露了,日本公安已經在逮捕他和Boss的路上。科恩剛才身上還有我貼的發信器,剩余高層全部落網只是時間的問題。可以說是組織完全的走投無路。」

  我轉過頭去看他靜默中抽煙的模樣。今天的琴酒稍微有點不一樣的是,他沒有戴帽子,那頭銀發真的怪好看的。

  完全露出了的綠色的眼睛,又有著和那個獼猴桃不太一樣的眼神。

  雖然平時總是很凶惡,可是今天在安靜中,好看得截然不同。

  但是,他的臉頰上有著鋒銳的一道血痕。

  有點不合時宜,但如此叫人眼熟的血痕。

  「伏特加沒來,大概不是死了就是被逮捕了。你來開車載我,又不打算帶我走,是想把我當作脫離抓捕網的人質嗎。」

  真實的目的被披露,他嗤笑了一聲。

  「那你可太聰明了,蠢貨。」

  「笨蛋,你要是想逃跑的話,可是找錯人了。貝爾摩德都知道用別人來威脅我呢。」

  我對他糟糕的肯定回復嘆氣。

  「從進入組織的那一刻我就回不去了。」

  一度沉溺在黑暗裡的家伙,沒有什麼好值得原諒的。

  「萊伊在趕過來的路上吧。」

  他用鼻音低哼,咧開嘴角,嗓子的沙啞也不知道是來的路上焦躁地抽了多少煙,反正他剛才分給我的是最後一支了。

  「你覺得他會救你嗎。」

  「大概——會吧。」

  我叼著他給我的煙,沒有點燃。

  「別看他一副沒有心的樣子,該心痛的時候還是會心痛吧。不過當然,要是我妨礙了逮捕Boss那就另說了。」

  我聳聳肩。

  「換我,我也會干掉擋著我的人的。」

  琴酒和赤井可是所謂宿敵關系啊。立場不同但三觀相似的兩個狠人。我也真想變成這樣的人呢。遺憾的是修煉沒到家,赤井抵達日本沒多久後,這家伙就憑著蛛絲馬跡打破了我的假面。

  太過著急執行的孤身一人的計劃,因為寂寞而交了很多朋友,最後依依不舍,這的確是我不成熟的地方。

  「我啊,不是什麼正義的戰士,也不是什麼埋伏在夜晚裡等待日出的高級角色。我只是在黑暗裡利用了黑暗,讓自己變成你們的一部分,然後了結了這件事罷了。」

  這樣工藤新一不用變成小孩子,毛利蘭也不用等那麼多集才換來一個來去匆匆的告白。這樣安室透也不用打那麼多份工,不用連見到好友的兄長也只能隱瞞身份。這樣宮野志保還能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這樣的我,已經沒有回去的資格了。像我這樣的人,太自私也太沒良心,回去要被關起來痛打一頓的。」

  我發自內心地告白著。今天狀況比較特殊,話嘮地說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時鐘滴答滴答響,琴酒也不會嫌我煩。

  噢,那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

  「我倒是聽過一句話,」

  意外的,他開口道。

  「會認為自己沒有良心,是曾經擁有過的證明。」

  我呆住了。

  「……你還挺有吟詩的天賦嘛……」

  周圍隱約能聽到有大量的車圍過來的聲響。是悄悄來了日本的FBI,還是找上門的公安的人呢。

  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什麼嘛,又是你降谷零。

  琴酒把目光移過來,我當著他的面按下了接通。

  「還有事嗎——用電話打擾女士的約會可是非常不紳士的行為哦。」

  「你現在立刻離開那裡!」

  「我不要嘛。離開了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事到如今脫身什麼的,太晚啦。」

  琴酒的槍抵在我的腦袋上,相對的,我的則是在他的腰上。

  可惡,不是說腰部是男人的弱點嗎,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沒別的事情,我真的要掛咯。對了,你要是之後路過警視廳,記得幫我跟伊達提前說一聲新婚快樂。失蹤人口終於回歸啦,他也可以安心結婚了。」

  遺憾還是有遺憾的。結束來得太突然,我還沒和研醬出去喝過酒,很久沒有和千速去飆車了,松田也不知道在搜查一課找到應該喜歡的女孩子了嗎?

  不過就這樣結束的話,只要敏郎叔什麼都不說,我也不會成為他職業生涯裡的污點。

  「啊呀,」

  我忽然想到。

  「人生中最大的遺憾……」

  「什麼?」

  琴酒挑眉,我笑嘻嘻得很欠揍。

  「我還沒接過你打來的脫黑電話呢,我可是一直等著的,你什麼時候被這多得要命的叛徒和老頑固上司們弄得不耐煩了——」

  他爆發的槍聲和我摁下的爆炸轟響。

  之後便是一陣漫長又漫長的寂靜。


第30章 琴酒.番外

  1/

  穿著水手服,看起來就很不靠譜。

  這是黑澤陣對小田切伊乃裡的第一印像。

  年輕過頭的少女只是像一個不良,吃著棒棒糖,一邊漫不經心又帶著吐槽,長篇大論地把任務情報轉達。

  她很啰嗦,啰嗦得耳朵都要起繭的是程度。年輕氣盛的時候黑澤更多是無視她,然後發現無視沒用,便干脆地拔槍警告她。

  「那是伯萊.塔?」

  但她卻可以舉起雙手,一邊無辜地探頭去看他的槍。活似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不過她知道他怒火的底線,從來不會干得過了頭。這倒是算合作關系裡比較舒服的一點。

  除此以外,也就工作能力不錯這點勉強值得誇贊了。

  「情報來源?當然是我的朋友啊。朋友送來的情報,物廉價美哦。」

  「朋友?是那種朋友?」

  他惡劣地去挑釁分明比他要小上不少的少女。其實她也快長成女人的模樣了。

  黑澤陣沒有人性可言,更不會在她面前故作虛偽地遮遮掩掩。

  當時的少女只是眨著眼睛,用叫人厭煩的純真無邪的眼神注視著他。

  「……原來如此,你說得對。只是朋友關系是不夠啊……啊,不過要是做得太過頭了……我可不能變成沒有原則的人呢。謝謝你的建議哦,陣。」

  「不要隨便叫我名字,蠢貨。」

  望著他片刻的思索後又開始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最後自顧自地說了感謝,不知道要去做什麼。

  做什麼?賣身嗎。

  他不屑一顧她突如其來的覺悟。

  2/

  兩個人當搭檔的時間很長,直到黑澤陣變成了琴酒才分開。同樣是有代號的高層人員,琴酒這種殺人機器更接近權力的中心,也更得信賴。

  只是單純圖方便,他提議過把她帶到自己名下,繼續合作。

  姑且算是合作贈禮,給她購置了一把伯萊.塔M92F。

  「定情信物?」

  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會笑著開這種玩笑了。

  如果要說,他信任她還是多過信任伏特加。

  伏特加雖然比她還蠢,但工作能力實在無法擔保,時常會出現拖後腿的狀況。

  不過論要掌控在手裡,當然是伏特加來得方便。

  她過於狡猾,一個不慎就會被拖入她的計劃。

  搭檔的那段時間,兩個人有短時間一起居住過。他從來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和她住在一起的期間找女人也從來不會回避。

  所以不巧有天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她喝著牛奶蹲在房門口。

  「結束了?抱歉啦,那家伙是之前議員的女兒?你還真是厲害呢……不過勒索情報我拿到了。這一炮打得很值哦。喂喂——干嘛啦!」

  他黑著臉色把她丟出去了。

  3/

  琴酒越走越高,幾乎成了組織裡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成了布朗登諾的她倒是在他的陰影下越來越不顯眼,被丟去當警察後有一段時間幫組織銷毀證據,更是在一群代號成員裡銷聲匿跡。

  等偶然有次琴酒再見到她,才突然察覺到當年那個穿著水手服的不靠譜的家伙,現在也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要知道當初,她第一次抽的煙還是他分的。他以為她會,結果在一片安靜等待著目標出現時,這個蠢貨被嗆得亂咳嗽。他就差沒一槍崩了她。

  不過也是自那以後,交集愈發稀少,琴酒對她的作風也愈發不順眼。

  優柔寡斷。

  年輕的時候做搭檔,唯一合得來的一點,就是兩個人的行事風格。她的年紀相較之下太小,放誰來都會質疑她是否有能力面對死人和槍支。然而現實卻是接受得超乎想像的良好。

  琴酒甚至沒見過她做噩夢。

  她是屬於黑暗世界的人。她是屬於這一邊的。

  但是看來去了那個所謂的警視廳之後,她也染上了一些不太干淨的污穢。

  4/

  往後所謂和皮斯克一派鬥爭,琴酒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布朗登諾被皮斯克一派拉攏,他僅僅是看在眼裡。

  他可不會好心提醒那個多事頑固的老頭,小心反過來被她利用了。

  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的開端,是那個蘇格蘭的死。

  他沒興趣擔保自己很了解她,但至少那個所謂的舉報,和她一直以來的作風完全相反。

  和她對上眼的瞬間,在無言中,她露出了微笑。

  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找不到證據的話那也就不過如此。反正是個沒用的叛徒,死了就死了。他很快就放棄了追查。

  直到接下來,卡爾瓦多斯被她以相同的名義檢舉了。

  「沒想到你對懲治叛徒也有了興趣。」

  「會很奇怪嗎?同居男朋友原來是虛假的戀人,因為不信任,然後調查身邊的人,結果發現搭檔也是個混賬。」

  「爛劇本,蠢貨。」

  她無聲地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在酒吧昏暗的環境裡,兩個人對著兩杯威士忌。

  他抖落了煙上的一節灰,咂舌她過於誇張的演出。

  「可是——可是你沒有證據。你要是在這裡殺了我也可以。畢竟我們又不是警察,講什麼證據嘛。」

  她吸了口氣,擦擦笑出來的眼淚,因為酒意上頭臉頰已經紅了一片潮暈。

  「吶,Gin,我們去開房吧。」

  大多數的人認為床上的運動,是感情的宣泄和交彙。

  琴酒倒是什麼都沒感受到。只是單純能享受的一場生理反應處理。

  第二天從酒店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貼著的紙條在床頭,還有一張千元鈔票。

  ……

  琴酒還是想一槍崩了她。

  5/

  而這個願望要完成並不難。

  6/

  繼蘇格蘭以後,她和黑麥威士忌走得很近。而他在工作上有一部分和這個看著就知道相性不合的家伙重疊,產生過短暫的交集。

  「總不可能是因為你們一樣頭發長。」

  她肆無忌憚地嘲笑過他的臭臉。

  「一黑一白,還挺搭。」

  她時而看向黑麥的眼神,實在是惡心得很。

  那不是她該有的眼神。

  過於的軟弱、依賴他人,成了比幼童還脆弱的存在。

  7/

  不過,他或許是小看了她的覺悟所在。

  8/

  槍口頂在她腦袋的時候她不會顫抖,那雙眼裡也看不出來任何可以獲取的情緒。

  但這,反而是他最熟悉的,最初的她。

  那樣狡猾的——充滿欺騙的眼神——

  9/

  死到臨頭還啰裡八嗦。

  要有機會他倒真想問問看,什麼時候把炸彈裝他車上了。

  這蠢貨按按鈕的速度太快,所以他也只好開槍。

  10/

  大概沒有別人知道,她一向喊的不是琴酒,而是當初的那個「陣」。


第31章 萩原.番外

  「好,罰單開了。」

  「過分——」

  「什麼過分啊!過分的是你吧。」

  屈指一彈,和她年紀相仿的女性就模仿著中槍的模樣捂著額頭倒下去了。

  萩原千速才不會理會傘屋祈的演戲,手上熟練地寫下罰單拍過去。

  「酒駕,甚至不知道你有沒有超速——」

  「絕對沒有!我開車過來的時候是很清醒的!」

  「多少人像你一樣僥幸所以才出了車禍的!你還敢開車來我家!」

  「可、可是……」

  祈蹲在地上癟著嘴。

  「因為我也沒想到研醬回家了嘛…不然我開車去他宿舍才不會被千速發現呢……」

  「重點是被我發現嗎?」

  千速被氣笑了。

  「這是你自己的安全問題!還有別人的安全問題!你還是一個警察啊!」

  祈抱著膝蓋,盯著地面不說話。

  「千速姐說得對哦。」

  研二從房間裡出來,還有點睡眼惺忪,蹲下來揉了揉她腦袋。

  「這是安全的問題。下次就不要這樣突然跑過來了,打電話叫我去接你也行哦,祈姐。」

  「哦……」

  「嗯?」

  「知道啦!」

  看著眼前兩個人,千速眯起了眼,但抱著手臂,暫時沒有多說什麼。

  自己的好友和弟弟之間的那種氛圍,她並不是不清楚——更不用說昨晚這個人酒駕開著車跑過來後,還抱著自己弟弟一頓哭,耍著酒瘋,今天早上是從一個房間裡出來的。

  發生了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也沒必要多說什麼。問題只是在這個人竟然深夜酒駕——多少人因為僥幸深夜酒駕出事故了。

  或許那個時候就有些端倪了。後來,萩原千速回想起那個夜晚,無法作出更多的評價。

  ……那個時候,祈就出現了「無所謂」的架勢了。

  安靜地縮在地上,等待著誰把她拉起來,但是早就深陷進某個黑洞裡,無法脫身。

  她會哭,她自嘲,她會開玩笑,然而只有真正的答案從來不說出口。

  前一天的深夜忽然敲門拜訪,過夜之後的清晨,研二還有工作上的急事就先離開了。留下她們兩個人在屋子裡。

  祈在裝乖,努力用無辜的眼神看向千速,希望博得一些同情。

  於是千速只好嘆了口氣。

  「頭疼嗎?我給你煮點醒酒湯?」

  「好耶!」

  她馬上充滿活力,跳起來撲到千速身上抱住,黏糊糊地掛在別人身上。

  要讓千速形容,她就像是一只貓。

  難以照顧的貓系生物。

  雖然兩個人是同齡,但這家伙太過於愛撒嬌的習慣,有的時候千速反而覺得自己是不是更年長了。

  「你啊——自己去喝的悶酒嗎?有什麼煩心事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哦。」

  「啊呀,沒有那回事。我…嗯,在喝酒的時候遇到討厭的同事了。」

  「本廳裡的?」

  「不是警視廳的,是…我閑著沒事去找的兼職的同事。是個一頭白頭發的可怕家伙。」

  她捧著醒酒湯吹吹,小口小口地喝,因為味道臉上露出了特別嫌棄的表情。

  千速撐著臉觀察她,眼神不自覺溫柔了下來。

  祈的外貌本身不是讓人驚艷的美人,但個性和舉止無疑放大了那種誘人心動的挑逗。

  奇妙的是,除了那種屬於成熟範圍的魅惑,真正讓人對她感興趣、開始觸碰的,是偶爾會泄漏的純真。

  總像個小孩一樣。

  「想喝酒的話,其實你來我家找我就好了。」

  聽到千速的邀請,祈悄悄抬起眼,像是試探一樣。

  「千速會收留我嗎?」

  「除了喝完之後去開車,做什麼都可以隨你。」

  「那不要喝酒!」

  她一下來勁了。

  「我們去飆車吧飆車!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飆車了,啊——真懷念剛從警校畢業的時候呢,因為憋了6個月,一口氣在山上發泄出來!」

  警校算是步入社會前最後的放肆的狂歡,找到共同愛好的兩個人,在入職前就相約去深夜轟響過引擎。

  讓風和速度把一切都帶走,腎上腺激素的飆升,眼前只有向前的道路。

  「吶吶,要是研醬有空的話,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啊!」

  祈眼裡亮晶晶的。

  「找個合適的地方…我知道現在東京還有那種暴走團體哦?千速可以順便潛伏一下,要是他們不合規矩就一口氣端掉!」

  「好好——快點把醒酒湯喝了,要涼了。」

  「唔……」

  她和研二到底是怎樣的關系?交往中?還是只是在曖昧期?

  千速偶爾會想到這件事。也會想像一下,要是這兩個人真的結婚了……但忽然又覺得不太可能。

  並不是說不適合。千速也不想插手自己弟弟的私人感情。只是盡管兩個人之間那種氛圍再怎麼濃郁,她的眼神卻總是空洞的。

  那並不是想要戀愛的人的眼神。至少,祈沒有想要找到一個歸宿的渴求。

  研二可以成為她的一個依靠,一個安心休息的地方,讓她在醉酒的深夜打電話過來留宿。然而太陽升起來後,她會忘掉放縱自己的夜晚,轉身繼續向著某個深不見底的深淵前進。

  那裡是什麼?你想要去哪裡?

  千速幾次想問她。想要阻止她。

  「警校的時候真好啊…沒有什麼需要煩惱的。」

  湯碗空了,她倒在萩原家的沙發上呢喃。

  「那個時期認識的朋友也很珍貴……你看,研醬認識的幾個朋友都不錯呢。還有一個明明都要結婚了,卻還要等失蹤的朋友回來。男人的友情還真是奇怪啊。」

  千速起身坐到她的身邊,她就像懶貓一樣,蹭著蹭著就枕到了千速的大腿上。

  千速的手穿過她的發絲,像是某種安撫,一邊輕笑。

  「祈要是失蹤了,我想結婚也會等你回來的。」

  她晃了晃腦袋,摟著千速的腰,想要把臉埋進衣服裡。

  「……不等我也可以的,千速可以有自己的幸福。」

  「是我自己想等你而已。你所說的那個人,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什麼?」

  「想給祈一個值得期盼、回來的地方。」

  「……」

  「祈沒有這種歸宿的話,我可以給你留一個。」

  「嗚嗚,千速太溫柔了——」

  但是,每次觸及到那種地方時,她又會故意回避。

  是因為早就下定了決心嗎。

  ……

  是因為早就下定了決心,所以這是特地來尋找的最後的告別。

  落下雨水的一天。

  下葬當日,千速沒有去。研二和其余她的工作上的同事倒是都去了。千速沒有了解太多,也沒有特地追問死因如此緣由。

  這一天還是來了。

  研二帶來這個消息時,她只是平靜地這麼想,然後點頭說我知道了。

  唯有心中某種早就存在的感受愈發深刻、愈發深刻。

  然後站在墓碑前,看到她的名字,她照片上的微笑,那種悲傷更是沉澱到了心底。

  「我以為……」

  千速吸了口氣。

  「我以為會這樣全屍都留不下的,是研二。他剛就職爆炸.物處理班的時候,我有做過這樣的噩夢。」

  我沒想過是你。

  「明明不變成這樣也可以的…竟然擅自就把自己的結局決定了。」

  雨水落在傘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滑落到地面,隱沒到土壤裡。

  記憶裡那個晨曦模糊的早上,仿佛還是昨天。

  「……如果那天,我和你認真做下了約定,你會因為我們的約定……」

  聲音消失了。

  萩原千速嘆了口氣,就像是每次面對她撒嬌時的無奈一樣,伸手把墓碑上粘著的被風吹落的葉子拿開。

  「我不知道你變成這樣的緣由,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需要用這樣的結局來收尾,我也不會特地去調查——研二大概會吧。別看他那樣,可是很容易執著在某件事上的。你也清楚才對。」

  離開前,她說。

  「無論如何…從以前到現在,作為朋友,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只是這麼簡單的願望而已。


第32章 松田.番外

  那兩個失蹤的混蛋終於回來了。

  其實私底下對他們的去處也有過猜測,即便他們沒辦法揭露謎底也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反正,沒死就是好事。

  …………

  ……

  松田現在還是經常會去那個辦公室看看。

  第一次和傘屋祈的見面,是因為Hagi的介紹,還有對脫黑這種特別辦公室的好奇。總之,不知不覺,午休時間跑過去看一眼漸漸就養成了習慣。

  她雖然總是一副嫌棄的樣子,但也沒有很認真地趕走過人。與其說是討厭他在這裡呆著……不如說是她不想他和誰碰上。

  所以後來那個人離開了脫黑辦公室後,她也沒有再阻止過了。

  「唔嗚嗚你在干什麼啊笨蛋!」

  「看起來很好揉的樣子。」

  「笨蛋!」

  趁她午休剛醒的時候大膽地捏她的臉,像個面團一樣搓揉。

  她沒有化濃妝,手感不會很奇怪,捏著捏著皮膚上就出現了紅痕。

  她搓著自己的臉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怎麼能對女孩子的臉這麼粗暴啊!」

  他當時一臉無所謂地壞笑。

  「肉很多嘛。」

  「!?你是在說我胖了嗎?!」

  明明是年上的人,很多時候卻沒有年上的架勢……除了身材,只是行為舉止的話完全不會想像到是年上。

  別看他總是一副傻兮兮的樣子,其實有很多事情還是明白的。

  都是二十幾歲的人了,又不是青春期的笨蛋。

  「啊呀,你就不想從我這裡打聽一些千速的消息嗎?」

  「我打聽那個干什麼。」

  「欸?可是,松田不是喜歡千速嗎?我以為是這樣你才總是跑過來和我打好關系的呢。」

  毫無自覺的是另一個人才對吧。他有時想。那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的。

  最後說出口的只有、

  「啰嗦,要你管。」

  「啊——臭松田!」

  那天,班長喝醉後坦白出來的話,最後其實也沒真的忘掉。

  她到底是怎樣的人——這個問題松田似乎從來沒有思考過。對他來說,有感情就是有感情,和她本身是個怎樣的人沒有關系。

  況且似乎也沒什麼在一起的希望……所以他又有什麼立場去置喙她的做法。

  要是感情不曾存在或許要輕松很多。

  可是看著她站在那裡,又沒辦法真的放著不管。

  無論是笑起來的模樣,還是午休時睡過去的模樣,留宿在辦公室裡漫不經心說男朋友死了的模樣。

  都像個笨蛋一樣撒著以為別人看不穿的謊言。

  沒有揭穿是尊重她的隱私,要是早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別說什麼疏遠後想通了再回到她身邊,干脆無論她什麼反應都要硬是和Hagi一起把她拉出來——這不是笨是什麼啊?明明可以坦白出來讓大家一起分擔的,卻非得自己一個鑽牛角尖。

  她沒來上班的第三天,到脫黑和班長閑聊的第二天,打不通她電話的第二天。

  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抬頭時詫異地看到探個頭的諸伏和跟在後面降谷。

  完全沒料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班長起身激動過頭,椅子都掀翻了。

  「你們這些家伙失蹤到哪裡去了啊——」

  他這樣大叫著上前拍諸伏的肩頭,讓他只能苦笑地承受下來。

  降谷在後頭把一直敞開的相談室的門關上。看起來並不是要慶祝回歸的氛圍。

  這家伙本來就黑的臉上,看起來陰雲密布。

  和Hagi對視了一眼,他也是皺著眉頭,只有不好的預感。

  「……下午三點,因公殉職。」

  什麼?

  松田有點懷疑自己的聽力。

  「因公是…脫黑的工作……」

  萩原輕聲反問,換來的是降谷低下了頭。

  「是我……」

  他艱澀擠出聲音。

  「是我沒能趕上,阻止她。」

  「不不不不,給我等一下。」

  松田笑了出來。

  「你的話我從頭到尾都沒能理解啊混蛋?什麼?殉職?你沒能阻止她?」

  他一步步接近,諸伏景光早有預料,在他捏緊拳頭暴起打過去的那一刻就給攔了下來。

  「松田!」

  「諸伏!你放開我!」

  「冷靜點!這件事不是他的錯!」

  「那他這個混蛋說個什麼屁話啊!」

  松田猛地甩開他鉗制的手。

  「不是他干的他說個屁啊!」

  「是我的——責任!」

  降谷按住了諸伏,直直看向了松田。

  「如果我能更早發現她的隱瞞的事情、來得及阻止她的話…」

  「你在傲慢什麼啊,降谷。」

  松田的眼神冰冷。

  「要這麼說的話,在這裡的,誰沒有責任?誰不應該負責?」

  空氣一瞬間寂靜了下來。

  松田低下頭,揉亂了自己的頭發。他深吸氣,屏著,來回踱步,一把撈起了自己的外套。

  「怎麼死的?」

  萩原問。

  「……帶著炸彈與嫌犯同歸於盡。」

  諸伏輕聲道。

  松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罵了句髒話。

  偏偏是——偏偏是——

  他繞過堵在門口的兩個人,拉開了相談室的門,什麼也沒說就大步走了出去。伊達不是很放心,喊了他聲,馬上追了過來。

  「喂,你要去哪?」

  「天台,抽煙。」

  松田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很暗。

  「要一起嗎?」

  他靜不下來。他再待在那裡他得窒息死。

  同歸於盡?他想起來上回見到那家伙的笑容。開什麼玩笑——那家伙就是有預謀的自殺!

  「我想她就是不想給你帶來太多的罪惡感。」

  天台上的風很大,伊達的聲音幾乎傳不到他這裡來。

  「所以才從來不和你太過接近——」

  「我才不需要她那麼自作主張!」

  松田大聲回罵。

  「那Hagi又怎麼算啊!」

  「怎麼看萩原都比你要冷靜些…」

  「我想要的話,也可以冷靜給她看啊!」

  他咬了咬牙。

  「她要是不活著,不就什麼都……」

  不就都,什麼都看不到了。

  哭出來實在不是他的風格。松田抹了把臉,把那一根煙給抽了。尼古丁在肺裡進進出出,滲進血液和神經裡,再吐出來朦朧的白煙。

  他平靜了下來。

  「要是現在再說後悔,說要是想要重來一次阻止她什麼,是不是太蠢了。」

  「有點。」

  伊達實誠地點了點頭,他又說。

  「但我能理解……可是松田,人死了,就沒辦法回來了。邁過這件事吧,她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

  她不希望就行了麼?松田在心底嗤笑。他不希望她死呢。

  「你說得對,」

  他丟了煙,踩上碾滅了再撿起來,准備下樓丟掉。

  「天底下又沒有奇跡能讓死人復活——回去了。謝了,班長。」

  不過,要是有奇跡可以讓他回到過去……

  勾肩搭背著離開了天台,伊達在安慰什麼完全沒聽進耳朵裡。松田回頭,最後看了眼青藍得不像忌日的天空。

  ……如果要是有呢?


第33章 同居人.番外

  諸伏景光和小田切敏郎正式見面,有些出乎意料的,其實是在伊達班長的婚禮上。

  他沒有站在顯眼的地方,只是靠在了禮堂的邊緣,看白色玫瑰的花瓣隨著新娘的登場飄落一地。

  諸伏景光剛看到他,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但其實不會忘記的。

  那之後、關於她的事情,他們拼湊出來了真相。

  這其中就有小田切敏郎的影子。

  「……小田切部長。」

  他主動上前打招呼。

  本來當然不認為自己會被認出,沒想到他卻點了點頭。

  「諸伏君。」

  「……你認識我?」

  「祈和我提到過你。」

  現在再聽到了那個名字,心中還是會刺痛。

  「您會來,也是因為……」

  「伊達君找到我,說這場婚禮是她的期盼。希望我能代替她來參加。」

  小田切敏郎遠視著和新娘牽手的伊達航。

  「她在天上也會高興的吧。」

  「……一定會的。」

  就是想著大家的幸福,所以才自己走向了末路。

  要是這樣她都不高興,那實在是太任性了。

  景光苦澀一笑。

  這場婚禮舉辦在葬禮的一周後,伴隨而來的還有伊達航的升職。

  他成為了脫黑call的室長,而為了避免重蹈因為人少而讓脫黑在未知中走向不可控的方向的覆轍,人事課派去了幾名新人幫忙。

  作為契機,伊達航有了久坐辦公室的機會,可以多些時間陪妻子待產,所以舉辦了婚禮。

  伊達的人緣不差,大家都在笑著祝福,妻子那邊也有不少親朋好友。

  這其中,有幾個人心情格外的復雜。

  「祈她父母的事情,你們知道多少?」

  「……傘屋夫婦嗎?」

  「連姓氏也知道了嗎,降谷零還真是優秀的人才啊。」

  「我替他謝過您的誇獎了。只是……即便做到了一步,我們也還是沒能阻止她。」

  「你們已經…很努力了。」

  小田切苦笑。

  「那孩子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活下來吧。不然也不會選擇那種方式走向那個世界。」

  小田切望著伊達航敬酒的身影,恍惚間,似乎也能看到二十幾年前,好友的婚禮的現場。

  傘屋夫婦結婚的時候,他還是伴郎。

  他和傘屋晶是警校的同期,但後來結婚後,傘屋晶辭職了警察的工作,和妻子傘屋夏奈遷居到了美國,在當地一個教堂當牧師。

  那以後許久未聯系……最後一次聯絡,是晶忽然打來了電話。

  他含糊其辭,沒有表達清楚,小田切唯一知道的,是他在求助。

  然而大洋彼岸,他難以伸手,只希望好友能盡快回來。

  沒想到,就連死訊,也是在雪夜裡看到那個小女孩之後才得知的。

  那麼小一個孩子,穿著單薄的衣服,她是怎麼自己回到日本的?

  小田切不顧家裡兒子的鬧騰,收養了這個孩子。通過她手中捏著的信件得知了前因後果,也咬咬牙把這孩子的名字改了。

  小學到中學都是請家教上的,就是不希望她在外面引起別人注意。幸好的是,祈是個很乖的孩子,從來沒有提出過任性的怨言。

  他實在放心不下,為了她能有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高中還是讓她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走向了社會。

  沒想到,這麼一去,便給了她復仇的機會。

  諸伏景光靜靜聽著他述說著關於過去的故事。這位一向嚴苛挺拔的刑警部長,現在也露出了些疲態。

  「即便是收養的,您也一直把小祈當作自己的女兒來養大的吧。」

  「是我在教育上太失敗了。兒子成了那樣有教無類的模樣,女兒也一意孤行。」

  他無力地搖了搖頭。

  景光猶豫了片刻,可能不合時宜,但還是發出了邀請。

  「……之後我要去掃墓,您去嗎?」

  「一起吧。」

  作為父親的男人笑了笑。

  「我也想聽聽看,和你相處的時候她是怎樣的模樣。」

  讓景光回憶起她,比起小田切記憶中那個乖巧的女兒、過分優秀的部下,傘屋祈顯然更為鮮活一些。

  盡情地撒嬌,盡情地任性。

  「小祈最擅長的可是撒謊了。總能把實話說得像是謊言。」

  「哈哈,那也算是撒謊嗎?」

  「大家不也因此都被她騙了嗎?」

  走進寂寥的墓園,寫著傘屋的碑前站著另一個漆黑的人影。

  景光和小田切停下腳步,前者認出了這人。

  「…萊伊。」

  「蘇格蘭。」

  盡管那個組織在大廈將傾後,馬上如沙堡被海浪撲滅般潰不成軍,現在只剩寥寥余黨在逃跑中。他們還是習慣用那個名字互相稱呼。

  景光給他們介紹了彼此的身份,看了眼碑前的花。

  「我以為你早就回美國去了,FBI那邊不需要你嗎?」

  「有些關於我父親的事情,我還需要留下來問朗姆。」

  「然後順便來看她?」

  「……」

  景光記憶裡,赤井和祈的關系並不算差。

  雖然她總是抱怨赤井管太多,沒有人情味,但他看來,赤井並沒有她認為的冷情。

  小田切上前放下剛買的花束,用手帕擦了擦碑沿,低聲問道。

  「你認識那孩子很久了嗎,赤井君。」

  「在出事以前,我和她一起長大的……出事以後我們家想收養她,但那個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這樣啊……」

  「後來在學生時期她有重新來過聯絡,斷斷續續到了高中左右。」

  那之後,祈就開始了自己的策劃。

  「再次見面,她已經在組織裡了。」

  赤井點燃了一根煙。

  他可以說是,除了被尋求支持的小田切以外,第一個察覺到她的計劃的人。

  因為了解她愛逞強的性格,也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但他只是萬萬沒想到祈比他預想中大膽了太多。

  太早進入了組織,太早得到了地位,太早觸及了那些、她在保護下不應該觸碰到的黑暗。

  可是祈的心智還不夠成熟。

  無論她怎麼偽裝,面對信賴的對像時無意識流露出來的脆弱和求助都讓人無法忽視。

  與是否會暴露身份無關,只是單純的…這孩子明明無法承受那樣的罪惡感,卻又逞強了。

  暗示過,也直白地勸過。

  既然依賴的話就依賴得徹底一點,何必自己一個人全部都背負起來?

  盡是說著朋友越多越好的話,這不正是她還找不到可以交付心的朋友的證明嗎。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她在組織裡交了幾個朋友。」

  「朋友?」

  忽然開口,小田切驚訝他使用的詞語,赤井毫不避諱。

  「是啊,朋友。前陣子,那個叫基安蒂的狙擊手落網了,我親自去看了她一眼。」

  那個女人不知從哪裡得知了幕後的操手是布朗登諾的事實,一直叫囂著要見祈。

  一個人擔起了公安重壓的降谷零不願理睬,赤井借著合作的名字去探訪了一下。

  大概這種事也是他比較適合。

  赤井告訴她,布朗登諾已經死了。

  死在和琴酒的同歸於盡裡。

  「是個有些麻煩的女人。知道她死了之後,哭了。」

  「……作為父親來說心情有些復雜……但祈似乎交到了真心在乎她的朋友。」

  「……嗯。」

  基安蒂哭起來很吵的。好像是某次被拉去和她一起看愛情電影了,祈回家之後這麼抱怨。

  赤井還隱約記得。

  不過實際見到,基安蒂當時只是咬緊牙關一言不發,拳頭也捏緊了,神色有些猙獰。

  警衛警惕著她會發瘋,但她卻沒有任何動作,嘴裡罵著混蛋,鳳尾蝶流下了一滴眼淚。

  「知道自己沒有白交朋友,祈會高興嗎?」

  「以小祈的性子,大概只會更愧疚一些。」

  「哈哈,說得也是。」

  在感情面前沒有什麼正義和黑暗之分。

  小田切坦然面對著,甚至還能開了個算不得玩笑的玩笑。

  景光無奈應和,然而這裡頭只能察覺到命運的悲哀。

  墓園裡安靜得只剩樹葉搖晃的窸窸窣窣。

  小田切收到通知要趕回辦公室,景光看著時間也差不多到婚禮後的聚會了。

  於是他們和赤井道別,和傘屋祈道別,留下了拜訪的名片,離開了這片靈魂安眠的土地。

  赤井吞雲吐霧,最後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把剩下的半根煙彎身放到了碑前。

  「你啊,有我在…明明不用那麼拼命也可以的。」

  細微沙啞的低語裡蘊含只有自己知道的重量。

  涼意的風吹拂了過來,凌亂了花。煙滾了滾,抵在邊緣,撞到石碑上停了下來。

  他抬手撫了撫石碑上方,就像過往揉她腦袋。

  只是這回,她沒能嫌棄地躲開。

  有句話,他似乎一直沒能和她說。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都交給我吧。」


第34章 二周目的救贖

  「可是,是前輩讓我去調查的,不是嗎。」

  「……欸?」

  「前輩說了,如果我調查出前輩現在做什麼,就給我獎勵。」

  他緊繃的語氣軟了些許。

  「我已經知道了,拜托了,作為獎勵,能稍微聽我說一下話嗎。」

  我好像從來沒有聽過降谷零有這樣的語氣。

  心底深處哪裡動了一下。

  我當時一定是,頭腦不清醒了。

  所以才會心軟,回答了一聲好。

  這家伙還真是窮追不舍得嚇人,才掛了電話沒多久,面前停了一輛白色的馬自達。

  我打算坐上後座,卻發現門鎖了。

  「到前面來。」

  降谷零搖下車窗,露出他的臉。

  之前這家伙還對我非常凶惡來著呢,男人真是一天一變。

  我嘆了口氣,上了前座。

  「來!讓我聽聽看你到底知道了什麼吧。抓緊時間哦,我可是還有下一個預約的。猜錯了我可是會馬上跑掉的。」

  「不會有錯的。」

  降谷零目視前方,緊抓著方向盤。

  太緊張了嗎?青筋都爆出來了哦。

  「前輩的事情,我已經從頭到尾都調查過了。」

  「啊呀,這麼有自信?」

  抱臂看著窗外流逝的景色,搖擺不定的心情,此時又讓我有些遲來的後悔。

  「……不如你還是放我下去好了。」

  「絕對、不可以。」

  「怎麼了嘛。」

  「我知道的,前輩如果離開這裡之後,要去做什麼。」

  甩尾開進一個地下車庫裡,衝向牆面前他猛地踩了剎車。

  我被慣性向前推了推。

  哢噠。車門上鎖。我下意識警惕了起來。

  但降谷零沒有動作。

  ……

  真奇怪啊。

  要我說,他就像是受傷的野獸一樣。

  為什麼?

  「前輩的本名是,小田切伊乃裡(Odagiri Inori),對吧。」

  「……果然連這個都發現了啊。」

  「你曾經的名字是傘屋祈,雙親的傘屋夫婦死於一場火災後,你被東京警視廳的警視長,刑事部的部長,小田切敏郎隱秘收養,改名為小田切伊乃裡。」

  「……」

  「制造火災的凶手至今都沒能找到…但根據前輩的行動來看,那是組織的作為,對嗎。」

  他還真是厲害啊。

  那麼久……那麼久以前的事情都可以發現。

  「嗯,對,我的雙親被他們折磨,然後死去了。而我僥幸逃過一劫,他們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所以沒有來找我。」

  我的父親是有些嚴厲的人,媽媽是很溫柔的人。我的第二次人生,因為有他們在,過得非常幸福。

  我們會去公園一起看向日葵,爸爸也會帶我去教堂,告訴我,名字裡的「祈」包含著美好的祈願。

  他認真地說著希望世界和平的中二的願望,被媽媽笑了,我也笑了起來。

  但是世界並沒能和平。

  他們被發現與組織的叛徒有所聯系,所以在拷問中被折磨致死,火災遮掩了那一切。

  本來以為就那樣我永遠找不到凶手,卻無意間聽到了酒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啊。

  於是我記著,深刻地記著,居住在敏郎叔家裡的每一個日夜都沒有忘記。

  和不太記得的讀者朋友們說一下哦,就是那個小蘭失憶的劇場版,有一個不良不孝子的高官警察大叔啦。

  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前輩不是組織派去公安的臥底,而是本來,在成為警察以前,就為了復仇而加入了組織吧。」

  「敏郎叔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可是把我痛罵了一通呢。」

  因為他工作忙,很難顧家,我就趁機偷偷溜出去,調查關於酒廠的各種事情,總算是用自己的手段和門路找到了報名窗口,成功和那個琴酒一起入職。

  接著就是往上爬,往上爬。

  得到了代號布朗登諾,和琴酒分道揚鑣,獨干,趁組織給我安排進警校做假身份的時候恢復了傘屋祈的名字。

  這是個假名,也是個真名。

  這群家伙,也完全忘記了傘屋這個姓氏了啊。

  我卻一直沒有忘記……一直沒有忘記。

  直到要用不同的名字進警校,我才和察覺到不對的敏郎叔說了實話。

  事情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他也無法阻止我了。

  所以只能繼續往前走。

  作為刑事部長的他和人事課溝通後,本來被警察廳看上的我隱藏了真實的警籍,被調到了搜查一課。

  後來的事情就是被酒廠的內部糾紛派送到脫黑……也多虧了脫黑,我第一個偽造虛假證據,殺掉的組織的真酒,就是當初無意間從父母口中聽聞到酒名的家伙。

  真是可惜啊,讓卡爾一槍就斃掉了。連問他還記得我嗎——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又憑借敏郎叔的力量,在愛爾蘭離開脫黑後,讓這個酒廠信任交給我的小據點徹底掌握在我手中。

  所以某些伊達聽到的流言蜚語,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我的背後真的有靠山哦。人事課的內線就是我聯系警察廳的方法。

  總之,這樣一來,沒有了最後的監視,我的行動就完全自由了。

  真正的人生的發展,和動畫和漫畫和小說是不一樣的。

  脫韁、脫軌,發展完全不受控制。

  人的感情也不受控制。

  「幫諸伏景光假死,是你的計劃的開始。」

  「欸?莫非小唯聯系你了?你竟然知道了!?啊——他真是公安失格。」

  「他是擔心你。」

  降谷零似是無奈。

  什麼呀,就連你這個公安忠犬都要這樣因為私情包庇了嘛!

  說實話,把警校組的人救下,是我的復仇計劃裡的心血來潮。最初只是因為和千速關系好,所以打算救她的弟弟,才和萩原研二產生了持續接觸。再後來,沒想到會被小唯當作碰瓷的目標。

  然後才特地拜托雪莉救了下來。

  「我為以前的事情道歉,前輩。」

  「我才不需要呢,這種道歉…你又沒錯。」

  「我有錯的。」

  他輕聲說。

  「那種情況下…前輩明明總是在向我求救,我卻沒能發覺。」

  ……

  求救。

  我在求救嗎?

  什麼時候?

  我會求救?

  別開玩笑了!

  「前輩在責怪自己。」

  「才沒有那回事。」

  「有的。為了自己的復仇計劃不擇手段,還別人打好關系、放松警惕,最後把別人殺掉…交付真心,換來真心。」

  他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事情啊。

  羞恥。

  快別說了。

  羞恥得我要哭了哦。我真的要哭了哦。

  「殺死卡爾瓦多斯的時候,被基安蒂不信任的時候,其實前輩很難過的吧。殺死那些其實後悔了、想要逃離組織的人的時候,你也很痛苦的吧。」

  「才沒有那回事!」

  我大聲反駁,失去了余裕。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啊!那種家伙、一度踏入黑暗的家伙都該去死!他們傷害過的人就不是人了嗎?因為他們後悔了所以就要救贖他們?別開玩笑了!!」

  「像是他們這種為害人間的家伙,還活著怎麼對得起被他們害死的人!還活著怎麼對得起死去的人的家人…!!」

  失控的情緒點燃了頭腦,我急喘著,撞進了降谷零望過來的眼神。

  那種、憐憫,令人我感到深深的恐懼。

  「前輩,這是你要對自己說的話嗎?」

  「如果前輩真的是那麼想,那我和景又算是什麼?我們也成了組織裡的一部分,你也救下了景,你也救下了宮野家的姐妹。為什麼不能也救救你自己?」

  這怎麼能一樣呢。

  這怎麼能一樣啊。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宮野姐妹,還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脫黑室裡的伊達航。

  他們都是讓人喜愛的原作的角色,因為無可奈何才走向了陌路。

  他們本來有著更適合他們的未來,他們值得更好的未來。

  我怎麼能和他們一樣啊。

  我是忽然闖入的外來者,有著無法得到幸福的父母、被我背叛的朋友、被我戲弄的喜歡的人。

  我這樣的人,就應該盡最後的價值,在絢爛的花火裡死得一干二淨。

  「前輩,是想被人救下來的吧。」

  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抽回去,但降谷零卻加大了力度。

  眼淚……眼淚落到了手背上。

  「才沒有…這回事……」

  「如果沒有,為什麼要讓我去調查。」

  「那分明是…分明只是胡說的而已!誰讓你那麼認真了啊!」

  哭腔壓不下去了。

  真是的,因為我殺了小唯的事情,徹底厭棄我了不就好了。

  大家都……變得討厭我了不就好了。

  對我失望、對我厭煩……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有人受到傷害。

  可是,我又是那麼害怕孤獨……

  真正的人生的發展,和動畫和漫畫和小說是不一樣的。

  脫韁、脫軌,發展完全不受控制。

  人的感情也不受控制。

  我所期望的,我所做的,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成了歪曲的線。

  降谷零的手指拂過我臉側,抹掉了淚水。

  他帶著笑容,我最討厭的那種,什麼都掌握了的自信的笑容。

  「前輩,可不要以為一切都會按照你的計劃來走啊。」

  「已經……遲了。現在回頭反正也只會得到上頭的處罰,如果讓我現在拼一把的話——」

  「絕對,不可以。」

  他目光如炬。

  「萩原有話想讓我對你轉達。」

  「……欸?」

  研醬…?

  「你連他們都——」

  「松田和他現在大概在解除你安裝在那輛保時捷上的炸彈吧,姑且也算是阻擾了琴酒逃跑的路線之一了。」

  他在說什麼啊。

  我無法理解地瞪大了眼。

  「萩原說,他很抱歉之前沒能察覺到,明明你那麼依賴他…卻沒能第一時間阻止你。」

  研醬什麼錯都沒有,是我太過向他撒嬌,讓他感到困擾了才對。

  「他說,『無論是怎樣的人,只要心懷善意,就還有被拯救的價值』。」

  眼前模糊了一片。

  「『祈姐就這樣離開了的話,會有很多人難過。這樣的祈姐,絕對不是沒有價值的』。」

  如果這是夢……

  如果這是夢,還請不要叫我起來。

  我有被拯救的價值嗎?

  做盡任性的事情的我,還有被拯救的價值嗎?

  「祈。」

  我第一次,從降谷零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被拉入了一個懷抱裡。

  一個超乎想像、溫暖的懷抱。

  「做錯了,不要逃避,去償還吧。」

  償…還。

  懷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是萊伊的電話。

  我吸吸鼻子,打起精神來。

  「怎麼了。」

  「行動成功了。CIA、FBI和公安的合作,朗姆和皮斯克被逮捕了。貝爾摩德我們會在紐約盡量截住她的。你放在科恩身上的追蹤器也讓我們抓到了他和基安蒂。但琴酒還是讓他跑掉了。」

  「嘛…那畢竟是Gin,要是那麼容易被抓到了可就不是他了。嗯,真好!大獲成功呢!」

  「……你還好嗎,祈。」

  真是離譜,都隔著電話,這家伙還這麼敏銳。

  「不要做傻事。」

  他頓了頓。

  「早點回家。」

  什麼啊,原來那個赤井也會關心人的啊。

  我破涕為笑。

  「知——道——啦,就這樣,拜拜。」

  掛斷了外放的電話,我對上降谷零靜靜望著的眼,有些不太自在地移開。

  「這樣一來…一切都結束了。」

  「嗯,都結束了。」

  我倉促地擦了擦臉,對他露出些笑容。

  「這樣一來,伊達也終於可以辦婚禮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上接28章


第35章 電話裡的神秘人

  敬啟研醬

  恭喜!解鎖了聖誕禮物裡的神秘存在!

  書看了有一半了嗎?其實我也沒看過,只是覺得它夠厚,這樣這封信就還能再藏一會兒了。

  祝研醬聖誕快樂,新年快樂,另外,23歲生日快樂(可能你發現這封信的時候還沒有到,但四舍五入也是23歲啦!)。

  然後,避免以後沒辦法再見面,祝我親愛的研醬以後每一年都生日快樂!

  有很多想說的話,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如果當面說出來總覺得好怪,什麼時候說都覺得不是時機,可我又希望研醬能夠了解到我的心意。

  研醬在我這裡,永遠是值得信任、可以理解我的存在。

  所以絕不是我不肯向研醬傾述,我絕對會在有需要的時候依賴研醬的,但我大概只是不知道怎麼說而已。

  萬一到了那種時候,希望研醬能給我一個擁抱。

  啊呀,節日的禮物怎麼變成了這樣沉重的氛圍了呢。

  既然都把將來的生日祝福寫上了,那就順便寫一些新年祈願吧。

  希望研醬將來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過完一生,並且找到適合自己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假如松田做了什麼糟糕的衝動舉動,希望研醬可以順利阻止並且解決。那個笨蛋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有的時候可會鑽牛角尖了。我覺得除了研醬好像也沒有人可以停下他了。

  假如千速什麼時候終於找到了喜歡的對像,也希望是個研醬可以接納的好男人。畢竟讓我來審查的話,反正都是怎麼看都不順眼。所以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研醬啦!

  暫時好像沒能想到有什麼別的可以寫的,姑且就先這樣吧!

  謹啟再次,聖誕快樂,研醬∼

  …………

  ……

  那個沒有名字的、幾乎是都市傳說的組織散了一半。

  失去了主心骨大富豪烏丸的組織成員,最後即便重建也不過是一個破碎的一般極道組織罷了,剩下的家伙不成氣候,通緝也都發出去了,基本可以確認搗毀國際犯罪組織的任務大功告成。

  為了償還和贖罪,傘屋祈在回歸警察廳後,告知了公安所有自己已知的組織情報,並協助進行逮捕。

  等待事態平息了,她寫了述職信,反省了自己在入警校前的不合規作為,遞交後,由於配合態度良好,加上小田切敏郎的求情,最終的處罰沒有永久取消她的警籍,而是撤銷了在警察廳公安的職位,也剝奪了脫黑call室長的頭銜,變回一個小小巡查,一名普通的警察官。

  她本人沒有任何異議,覺得這是她應得——或者說,活該的。

  然後,傘屋祈被安排到了今天也仍然很熱鬧的脫黑call。

  警視廳,十五層,組織犯罪對策第三課。

  掛著「暴力團脫離者相談電話室」的門牌,大門上貼著手寫的「脫身call」紙張。

  「那麼,室長!我們出去要簽名了!」

  「喔!注意安全啊!」

  「慢走∼」

  伊達航送別了兩個精神飽滿的新人,傘屋祈後仰,大大地伸了懶腰。

  「真是的∼要是讓我跟著去的話,一定能保證他們的安全的。」

  「室長、啊

  …傘屋,你現在還在禁足中哦。」

  「好好∼話說你也差不多改徹底改了對我的稱呼吧?」

  她笑著。

  「伊·達·室·長∼」

  升職了的憨厚大男人撓了撓頭。

  「已經習慣的事情要改什麼的…」

  「下午好——」

  「噢,看看是哪些閑得發慌的人又來了。」

  「這話說得很過分啊,祈。」

  松田一如既往大步邁進了脫黑的辦公室,後面跟著的諸伏笑著揮手打了招呼,往後像是買一送一一樣出現了降谷和萩原。

  祈一下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們五個人有必要這麼粘嗎,簡直要把前幾年沒見到的份都補上一樣。」

  雖然如果不是千速遠在神奈川,她也總是會叫著千速千速到處跟著就是了。

  「今天是來慶祝的啦。小降谷可是升職了哦。」

  「噢∼小零恭喜∼!」

  「前輩…那個稱呼……」

  「有什麼嘛。那小唯、小景也升職了嗎?」

  「很遺憾,我不是Career,速度沒有這麼快,只是復職了而已。」

  諸伏景光聳聳肩,降谷拍拍他。

  「放心,你也總有機會的。」

  「Zero,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我只會覺得你在炫耀哦。」

  「欸?我就是在炫耀啊。」

  祈欣慰地看著幾個大男生鬧作一團。

  結束了臥底生涯,降谷零述職後恢復警籍,祈雖然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權力,但人脈還是存在的,於是寫了一封關於降谷零如何一個人承擔重責的推薦信塞給了人事課的熟人(以前也太經常去那邊喝茶了)。

  其結果就是降谷零就像一個壓久了的彈簧一樣一飛衝天。

  祈還給景光那邊也寫了推薦信,其實不日後應該也會有消息的了。

  萩原清了清嗓子,引來了矚目。

  「另外還有兩件事要宣布——」

  「哦哦哦!好事?壞事?」

  「其一!小陣平!今後就是爆炸.物處理班的班長了!」

  「噢——!」

  「其二!我,萩原研二,從爆炸.物處理班離職,今後要到脫黑call就職!」

  「……」

  「欸?」

  「真的假的?」

  「騙人的吧——」

  在目瞪口呆和吃驚之中,只有祈一下跳起來猛衝了過去抱住了他,萩原被衝得一晃,好不容易才接住她。

  「研醬——!最喜歡你了!」

  「高興吧?」

  「超高興——!」

  「不不不不給我等一下啊!你這是突然把我一個人丟在爆處了嗎?我說你昨天晚上為什麼忽然收拾起了行李!」

  「小陣平都是班長了,也該獨當一面了吧?」

  「是這麼一回事的嗎?!」

  「這樣一來,小陣平也沒有中午摸魚的機會了。」

  松田一下瞪大了眼。

  「你這家伙——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嗎!」

  祈高興完了之後還有些擔心。

  「雖然之前就一直想讓研醬過來,但這樣不會埋沒了研醬的才能嗎?」

  「本來有才能的就是小陣平,對我來說,適當換個方向也不錯。反正去哪裡都是幫助別人。」

  「你這絕對是動了私情!」

  「當然。」

  面對松田的鬧騰,萩原承認得很果斷。

  他抬手摸了摸在他懷裡亂蹭的祈的腦袋,在她看不見的時候,眼神包含了許多復雜的情緒。

  「畢竟我也不想再讓重要的人,在我看不到的時候出什麼事了。」

  松田咂了舌,但也沒再說什麼,只是上前把祈拉開,拖到一邊。

  雖然這個時候現場人有點太多了,沒辦法有點什麼隱私空間,但之後可是都要沒空過來了,還顧得上什麼呢。

  祈茫然地被拉著背對了後面一群探頭的家伙。

  「怎麼了,松田?」

  「你都叫他們名字,還只是叫我姓氏是怎麼回事?」

  「很在意這個?可是因為我認識的一個人叫陣,所以我也沒辦法對你叫小陣嘛,感覺好怪。」

  「……咕唔……」

  「這是生氣了?」

  她笑了出來。

  面前的卷毛皺著臉糾結,顯然不肯屈服也不肯放棄。

  就是這個樣子才讓她充滿了欺負的欲望。

  「…至少……」

  「嗯?」

  他別扭的聲音像是蚊吟。

  「至少…給我點不一樣的待遇吧……像吻什麼的……」

  抱歉,這個的話研醬和小景已經搶跑了。

  祈眨巴眨巴眼,不忍心打破他最後的幻想,伸出手。

  「唔…一百日元一次。」

  一枚硬幣被果斷拍了上來,她笑逐顏開,勾手拉下松田的脖子,往他臉上親了一下。

  後面一直關注的人忽然發出喧鬧。

  「唔哦哦——?!」

  「原來是臉嗎!?」

  「再多要加錢∼」

  對松田虧了的表情,祈吐了吐舌頭,轉身要跑掉。但伊達眼疾手快仗著身高一把按住她腦袋。

  「上班時間不要玩鬧,傘屋。」

  「嗚∼明明是慶祝的時間∼伊達室長真是比以前那位室長還要嚴格呢…啊對了,你們要吃水果嗎?之前我帶了些過來,我去切來慶祝好了!」

  咦?

  她從自己抽屜裡翻出小刀,下意識耍帥地拋了拋,但一下承受了周圍所有人的注目禮。

  祈嚇得一僵,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干、干什麼啊?」

  「前輩好好坐著就行了,少拿這些危險物品。」

  「欸?只是水果刀而已欸?」

  「干脆讓你接下來的職業生涯都禁足好了。」

  「松田好過分——」

  「是小祈有太嚴重的前科了哦。」

  「前科?什麼前科?回答我啦小景!」

  就在熱熱鬧鬧的時候,脫黑的電話響了起來。祈離電話最近,連忙擺脫景光的束縛,一手舉著白晃晃的刀子拿起了話筒。

  「您好,這裡是脫黑call∼只要您想要脫離您所在的極道組織,24小時撥打這個電話,我們警察一定會給您給予對應的幫助,請問您是脫離者本人嗎?」

  祈倒背如流那一番官方說辭,萩原來幫過幾次忙,輕車熟路地搖晃鼠標喚醒電腦,幫忙打開脫離者身份登記用文檔來記錄。

  降谷趁她不注意,劈手奪走了水果刀,換來祈憤憤的一瞪。

  啊咧?電話那頭怎麼也沒聲音啊?

  「您好?Hello?」

  「……即便已經沒有組織了,但也希望得到幫助的人,警方也會接納嗎。」

  居然用了變聲器,是來試探的?這家伙也太謹慎了吧。

  「沒有組織的話,其實已經沒有需要外力幫助脫身的必要了。但我們警方有可以為您提供工作機會,即暴追中心。詳情的話還是需要您到警視廳來仔細談談,無論如何,警察都會為您將來的生活提供援助的。請問您是遭遇了什麼困境嗎?」

  「……」

  「Hello?」

  不會其實只是混不下去了吧?

  「……上頭的人靠不住,同僚都只想明哲保身,下面的全是些廢柴。最重要的是,現在的組織裡,警察的人比極道的人多太多了。」

  「哎?」

  祈的腦袋運轉了兩秒鐘去理解這句話。

  警察?

  ……臥底?

  她緩緩拿開了話筒,眼神驚悚地看著它,仿佛拿著的是什麼炸彈。

  降谷零是對的,如果剛才她還拿著刀,現在就已經因為震驚而脫手砸向自己的腳了。

  「…Gin,是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阿祈完成了一周目的遺願!(笑

  就此完結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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