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陰陽師)攻略才能活命的日子到底該怎麼過[乙女]》作者：小衾【完結+番外】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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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中小發表於 2022-5-5 13:23 只看該作者

《(陰陽師)攻略才能活命的日子到底該怎麼過[乙女]》作者：小衾【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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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在新年的未收錄抽卡裡一發入魂後，我成功地因為過度興奮猝死了。
等意識清醒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了錦衣華服的小蘿莉，穿著繁瑣的衣裳，腦子裡還揣著個因為綁錯宿主對我格外鄙視的系統。
在我還處於茫然的時候，系統頒布了第一個任務：【想辦法在妖怪的追捕中逃生】
我：？
我動作迅速地抱住了路過的星熊童子，帶著哭腔喊了句：「媽媽！」
——
陰陽師乙女向同人小說，為愛發電，每周隨機掉落更新
　　
內容標簽：系統
搜索關鍵字：主角：棠衣 ▏ 配角：星熊童子，大江山的二五仔們，玉藻前等 ▏ 其它：陰陽師乙女向，陰陽師乙女
　　
一句話簡介：我認星熊童子當媽的日子
　　
立意：努力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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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中小發表於 2022-5-5 13:28 只看該作者

大江山

第1章 chapter.1

　　=========================

　　「只要我能在僅有的20票裡抽到未收錄，我願意一輩子被人玩弄感情。」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所以，當我真的被強制變換身份，硬塞進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來完成任務時，我恨不得時間倒流跳過去打爆說出這句話的自己的腦袋。

　　看著四周形形色色的壯碩妖怪，我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氣，配合著這個外形最多只有八歲的海棠花仙身體，扯了扯星熊童子的衣角。

　　作為大江山的老媽子，星熊童子對幼崽還是很有耐心的，尤其是對我這種唐國流落過來身嬌體弱除了臉一無是處的柔弱花妖幼崽。

　　是的，海棠花妖。

　　也許是我太弱了，也許是體系不同，星熊童子和其他所有的妖怪一致認為我是妖，而不是仙，甚至從未懷疑過我的身份。

　　我往他身後躲了躲，把無辜路過的鬼切拉來背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怕。」

　　只是路過的鬼切：？

　　頂著我害怕的眼神，鬼切茫然了一會兒，頗有些委屈地對我挪遠了些。

　　星熊童子笑哈哈地打著幌子，摸摸我的腦袋：「別怕，鬼切大人不吃小妖怪！去，去找鬼王大人玩，看著他別喝酒！」

　　我簡直在用畢生演技維持我的人設，惜字如金：「茨。」

　　唐國來的的花妖，不管怎麼說總之是肯定不會懂平安京的語言的，只會幾句在星熊童子教導下的只言片語。

　　星熊童子安慰我：「沒事，有鬼王大人鎮著，茨木大人也不喜歡欺負小妖怪。」

　　我這才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星熊媽媽的衣角，抱著無懼生死的態度去找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一邊默默在心裡祈禱：不管怎樣都好，希望這兩只妖怪不要再在我面前打架了，我惜命！

　　時間回到春節游戲維護前。

　　開頭的那段話是我在春節游戲維護結束後發在寮裡的，話音剛落，寮友們瞬間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問號排列的格外整齊。

　　毒毒：？

　　深深：？

　　藍藍：？

　　深深：倒也不必，姐妹。

　　藍藍：快把話吞回去，玩弄感情也太狠了。

　　我：不行，我就剩一個連碗都沒有的少主就全圖鑒了，大家不要攔我。還是那句話，我無所謂別人玩弄我的感情，不要騙我的錢就可以。

　　反正感情方面也從來沒有人玩得過我。

　　說著，我義無反顧地點開了召喚窗口，毫不猶豫地畫下每天免費一抽，然後意料之外地在一片黑漆漆中看到了站在金燦燦的財寶上的同樣黑漆漆的少主。

　　我驚喜的一口氣沒喘上來，一激動，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恍惚中，我聽見有個奇怪的聲音在我耳邊環繞，縈帶著絲許失真的電流：【系統已綁定，宿主死亡原因：猝死】

　　猝，猝死？

　　我混亂的腦內抓住這個一閃而過的詞語，很沒骨氣的哭了出來：「嗚嗚嗚嗚嗚嗚嗚我才考上大學我的人生還沒結束我怎麼就猝死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

　　「我還沒有把我的少主六星，我還沒享受全圖鑒的快樂，我怎麼可以死嗚嗚嗚嗚嗚嗚嗚。」

　　【……………】

　　「我追的小說還沒有完結，作者咕了那麼久咕到我都他.媽死了，沒看到結局我恨吶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行了，不要哭了，哭是沒用的。】

　　帶著電流的奇怪聲音打斷了我，一股腦地給我塞了一堆的信息：【我是您的專屬系統，在尋找宿主時不幸與您綁定。請您努力完成任務，以好感獲取生命，努力存活下來。】

　　【每一點好感值可為您獲取一點的生命值，一點的生命值則為一天的性命。為了成功的活下去，希望您努力地攻略全員。】

　　【友情提示，攻略中死亡，現實中會真正的死去，您的身體連同靈魂將再無復活可能。】

　　我愣愣地聽了一堆，意識到自己死亡後的混亂還未消失，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回了句：「啊？」

　　【………】

　　【請您聰明一些，與您綁定已經是最不幸的事情，我不希望這個不幸雙重加倍。】

　　我終於聽明白了，激動地喊到：「你是不是在說我傻！」

　　系統：【？】

　　系統：【您為什麼這麼興奮，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要不是系統沒有實體，我真的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興奮個屁，我那是氣的！」

　　終於冷靜下來的我慢慢捋清了事情的經過。

　　總的來說就是，游戲抽卡的時候我由於連續熬夜外加過於興奮，心髒受不住猝死了。剛好這個倒霉系統被派了任務，原本是要綁定別人互惠互利的，可我死的太湊巧了，數據判定錯誤導致系統綁定到了我的身上。

　　這就尷尬了，原本如果綁定個大佬，系統幫宿主升職加薪走向人生巔峰，宿主幫系統賺取積分收集所需數據，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但現在綁定了我。

　　我現在還是個薛定諤的死人。

　　一想到原本應該給大佬升職加薪的積分變成了我的可憐的救命分，我一邊心虛又一邊慶幸著：還好是我。

　　「所以——」

　　我誠懇地詢問到：「我現在應該做什麼呢？」

　　系統停頓了幾秒，有條不紊地開始給我頒發任務了。

　　【系統通過對您生活記錄的掃描，發現只有名為陰陽師的手游世界您最為熟悉，日本古代史也涉獵廣泛，積分索取對像鎖定為陰陽師角色。】

　　【宿主身份經過多方計算，設定為神明之下，人妖之上的仙。從今天起，您的身份就是唐國的海棠花仙，名棠衣，從皇宮貴妃養育的海棠花中孕育神識，生來便在宮內，渴望外界，因為好奇隨著遣唐使來到平安京。】

　　【第一個任務：想辦法在妖怪的追捕中逃生。】

　　我：？

　　我：「等等，你說的第一個任務是什麼？」

　　【第一個任務：想辦法在妖怪的追捕中逃生。】

　　眼前瞬間變了情景，在一片黑暗中，碩大的枝葉從無生至枝繁葉茂，參天大樹憑空矗立，幢幢樓房拔地而起，街坊小巷隨著視野蔓延出繁華的都城。

　　我驚慌失措地環視著周圍，第一次感受到系統的力量，一個全新的世界就這麼在吐息之間憑空造出。

　　「小丫頭，別跑呀。」

　　碩大的蛇尾掃過，剛剛還高的遮天蔽日的樹木霎時間一棵棵倒下，要不是我躲得快，現在恐怕還沒開始就壓死在這裡了。

　　美艷的蛇女吐出蛇信，姿容絕麗：「我頭一次見到如此不同的花妖，吃了定能長我不少修為。」

　　廢話，因為我是仙不是妖啊！

　　我心裡哀嚎一聲，忙不迭地站起來就跑，第一腳就險些沒踩破我的裙邊。貴妃養大的花，自然生出來就是錦衣華裳，披帛發飾樣樣照著貴妃的變，整一個金尊玉貴的小娃娃，哪裡適合跑路。

　　我跌跌撞撞的拉起裙角，在心裡對著系統罵道：「你丫的根本就不想我活命吧！我死了你才好找下一個宿主對不對！」

　　系統的聲音涼涼響起：【哦？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對不起我錯了。」

　　我迅速閉嘴，扒拉著裙角拿出當年體育中考的拼勁咬牙往前跑。不知道是不是花仙的身份天然在植物裡面有好感，我所過之處的花草樹木都為我讓了條路，等我跑過後又再次全部合攏起來，給蛇女添了不少麻煩。

　　但怎麼也抵不過蛇女一尾巴掃掉一片樹啊！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系統忽然開口了：【往前跑兩百米，然後上坡。】

　　我都快崩潰了，跑都跑不動了還上坡，你當我是國家運動員啊！

　　但別無選擇的我只能跟著系統的指示往前衝，等我跑的快斷氣的時候，終於看見了所謂的上坡，「咚」的一聲倒了下去。

　　神奇的是，蛇女原本窮追不舍的勁頭在我倒上上坡的一瞬間低了下來，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嘶——怎麼跑這兒來了，應該……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蛇女看了看四周，下定決心，迅速的把爪子朝我伸了過來。

　　我忍不住「嗷」得一聲哭了：「救，救命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救我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可能哭真的有用吧，下一秒如媽媽般的天籟之音就在我耳邊響了起來：「哪來的妖怪，敢欺負咱大江山的幼崽？」

　　我滿臉鼻涕眼淚，站在我眼前的星熊童子就像裹了層天使光環一樣，溫暖了我可憐的小心髒。

　　我帶著哭腔喊了句：「媽…媽媽！」

　　星熊童子戰略性後退一步，臉上出現了懷疑的表情：「雖然口音有點奇怪，但你剛剛是叫咱媽媽吧？咱沒聽錯吧？？」

　　咱有哪一點像個女妖怪嗎？！

　　蛇女嘶嘶地吐著蛇信，她知道眼前這個妖怪的身份，到底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試著協商：「星熊童子，這可不是你們大江山的幼崽，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把這娃娃還我我就走。」

　　那怎麼行！

　　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手腳並用地跑到了星熊童子面前，一個熊抱撲到他的懷裡：「媽媽！」

　　星熊媽媽救我！

　　星熊童子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天降女兒，眯眯眼在懷裡花妖幼崽粉嫩嫩地臉蛋上遲疑了一瞬，對上了那雙淚眼汪汪的大眼睛。

　　他迅速地把幼崽抱了起來，義正言辭地對蛇女說到：「胡說，這分明就是咱大江山的幼崽！」

　　【叮——】

　　系統毫無情感波瀾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星熊童子好感+1，初始好感20，現好感度為21，獲得一天24小時的存活時間，請宿主再接再厲。】

　　—

　　—

　　—

　　--------------------

　　作者有話要說：

　　攻略規則：

　　①全員攻略，不分男女，請宿主努力為自己賺取存活積分

　　②攻略方式不定，親情友情愛情皆可選擇，望宿主慎重決定

　　③一旦在系統所創造的小世界中引發混亂造成死亡，宿主的□□與靈魂將永遠隕滅在三界之中，請宿主在攻略中掌握好分寸

第2章 chapter.2

　　=========================

　　幼崽爭奪戰隨著酒吞童子的到來結束。

　　星熊童子到底不是攻擊類式神，硬要打是打不過蛇女的，再加上他本身不太占理，抱著我更好不好動手了。

　　直到路過的山兔看見這邊的動靜，小兔子瞅了瞅抱著孩子的星熊童子，再瞅瞅一臉凶相的蛇女，當下拽著山蛙跑的飛快，聲音傳到十裡外都能聽見：「來人呀！有人來大江山搶孩子啦！」

　　搶孩子？！

　　大江山的妖怪瞬間個個都冒出了頭，這年頭，妖怪活著都難，更被說有孩子了。眼下居然有人敢跑到大江山來搶孩子，不要命了吧？

　　還是妖怪模樣的鬼切剛好離得近，聽清楚了山兔的喊聲後迅速跑了過來，幾個大跨步一躍而起，擋在了星熊童子面前。

　　鬼切齜著牙瞪她：「不要命的東西，居然敢搶大江山的幼崽！」

　　蛇女幾乎要嘔血了，憤怒地指著我說：「你看看，你看看！那是你們大江山的崽嗎？那是我的獵物，我追了好久的！」

　　鬼切順著蛇女的手看了看我，眼中也出現了猶豫：這好像還真不是大江山的。

　　我假裝哆嗦了一下，害怕地看了蛇女一眼，手緊緊抱住了星熊童子的脖頸，腦袋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鬼切那點猜疑瞬間煙消雲散，轉身對著蛇女露出爪牙：「居然敢騙我！對星熊大人這麼親密，怎麼可能不是我們大江山的崽！」

　　蛇女：？？？

　　蛇女悲憤怒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惡，你們大江山欺人太甚！今天我不攪個天翻地覆我就枉為蛇……」

　　蛇女話還沒說完，酒吞童子就跟著茨木童子從外邊回來了，臉上微醺，一只手還壓在茨木童子的肩膀上，斜斜地看了這邊一眼：「哦？」

　　蛇女喊到一般硬生生噶了嗓：「………」

　　茨木童子毫不客氣地嘲笑道：「什麼小鬼小怪都敢在你的地界放肆，酒吞童子，你未免也太無用了！」

　　咦，居然是古早時期的摯友組嗎？

　　我悄咪咪地挪了挪腦袋，偷偷摸摸地觀看官方從來沒放出來過的，早期酒吞童子追著茨木童子跑的畫面。

　　被摯友質疑的酒吞童子不滿地皺了皺眉，拿起酒葫蘆站起了身：「誰……誰說的…嗝！我今日便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說著，手扛著酒葫蘆就歪歪斜斜地站起了身。

　　蛇女見狀不對，當機立斷放棄對我的執著，拋下一句「鬼王大人對不住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後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危機霎那間煙消雲散。

　　既然已經沒有眼前的生命危險，我就得開始看看遠程的求生之路了。我乖乖地抓緊星熊童子的衣角，生疏地變出一朵海棠花，想想系統給我的身體應該也難看不到哪去，就干脆大膽地對酒吞童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將海棠花遞給了他。

　　「給我的？」

　　酒吞童子到底沒有醉的厲害，笑嘻嘻地接過我的花，手掌在我腦袋像擼貓一樣摸了把：「小丫頭怪可愛的，以後就留在大江山，本大爺罩著你！」

　　【叮——】

　　系統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酒吞童子好感+1，初始好感度為10，現好感度為11，獲得一天24小時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48小時，請宿主再接再厲。】

　　【叮——茨木童子好感度-1，初始好感為10，現好感度為9，尚未獲得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48小時，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

　　我不可置信地回想著系統的話，貓貓頭爆哭：「為什麼！我干什麼了茨木童子給我扣好感！！」

　　系統冷若冰霜：【原因有二。一是因為你太弱了，剛剛討好強者的模樣被崇尚強者的茨木童子所不喜。二是因為你把花給了酒吞童子卻沒給他，被弱者區別對待的茨木童子感到了不滿。】

　　【順帶一提，接了你的花的酒吞童子因為「和弱者嬉笑打鬧」，在茨木童子內心的好感度降了一點。】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不得對被我拉下水的吞哥的愧疚，我連忙再遞了朵花給茨木。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茨木大爺對我冷哼一聲，也沒接我的花，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絕望地問道：「系統，好感度不會又扣了吧？」

　　系統回答：【沒有，好感度並無波動。】

　　沒有就好，沒有就還來得及補救。

　　現在攻略中的大江山三大頭頭就只有星熊童子對我的好感最高了，我委委屈屈地扣著花鑽回星熊童子的懷裡：[他不喜歡我的花。]

　　酒吞童子原本准備再過來摸一把的手一頓，問：「你說什麼？」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重復了一遍：[他不喜歡我的花。]

　　這話一說完，我腦子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在心裡惡狠狠地罵道：「系統你出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聽不懂我在說啥啊！」

　　系統的話裡似乎暗含鄙夷：【記住你的身份，從唐國來的海棠花仙，你們語種都不一樣。】

　　我整個都崩潰了：「那你干嘛還給我安排這個身份？」

　　系統淡定回答：【因為平安京沒有仙這麼好用的物種。你是仙，神性不強，就可以混入妖裡；可同時你又是神的一種，像源賴光這種瞧不起普通人又厭惡妖怪的就可以很好攻略。】

　　好像還挺有道理。

　　仙的身份確實好用，能跟神明、人類、妖怪同時友好相處。而且不管是被利用也好，我去騙人也好，作為一位無人教導的新生的海棠花仙，「棠衣」懵懂無知，適合在各種人群裡如魚得水。

　　我在心裡又一次詢問了一遍系統：「你之前說過我需要攻略角色活命，卻給了我這麼小的身子，是不是說明攻略不止愛情這種。」

　　系統似乎嗅到了什麼不詳的氣息：【話是那麼說沒錯，但我還是勸你選擇性攻略幾個愛情方面的，畢竟這樣獲得的好感……】

　　「不。」

　　我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上輩子當海王當夠了，這輩子換個方法來試試。」

　　我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乖乖的不吭聲，看著鬼切小聲地對酒吞說：「鬼王大人，我們好像真的搶了人家的獵物。」

　　乖寶寶一發現自己做錯了事，頓時坐立難安起來。

　　我冷不丁開口：[我不是獵物。]

　　應該說不愧是星熊童子，作為大江山的首席外交官，星熊童子成為在場唯一一個能勉強聽懂我的話的妖怪。

　　他抱著我調整了下姿勢，問我：「那你聽得懂咱說的話不？」

　　我把五只短短的小肉手指摳了摳，大拇指和食指對在一起：[一點點。]

　　星熊童子：好巧，咱也只會一點點。

　　我看看大家，再看看星熊，頂著所有人好奇矚目的視線，揪著星熊童子的衣肩，豆大的眼淚就那麼嘩啦啦地掉了下來：[媽媽，不丟我。]

　　這句星熊童子聽懂了，手忙腳亂地趕緊給我擦眼淚：「不丟不丟，你是咱的崽崽，大江山不會丟下幼崽的。」

　　我抽泣了兩聲，把臉蛋朝星熊童子的手心裡蹭了蹭。

　　【叮——】熟悉的提示音響起，【星熊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22，獲得一天24小說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72小時，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就這麼被星熊童子帶回了大江山。

　　而作為唯一一個會點唐國語的星熊童子，星熊童子成了我的全職奶媽，平日裡收拾大江山大小事務的時候就把我帶在身邊，時不時教給我一兩句平安京的語言。

　　其實原本看見我不怕酒吞童子，星熊童子是准備把我放在他身邊的，但是某一天，星熊童子忙完來接孩子後看到了齜目欲裂的一幕。

　　酒吞童子遞著酒碗給還沒自己小腿高的幼崽，笑容張揚放肆：「喝！本大爺的美酒可不多得！」

　　自家崽滿臉通紅，被酒嗆的打了個噴嚏，學著一起喊話：「本，本大爺……喝！」

　　星熊童子：！！！

　　星熊童子：「鬼王大人，孩子不能這麼帶——！」

　　操碎了心的星熊童子把醉醺醺的崽抱了回去，從此開始盡心盡力全權教導生活起居。我借著醉酒的模樣埋在星熊童子懷裡，心裡偷笑。

　　好耶，終於可以遠離危險源了！

　　表面上，我這幾天是在酒吞這裡蹭吃蹭喝，涉世未深的海棠花仙壓根不懂得什麼是拒絕，對萬事都好奇，整天跟著酒吞童子瘋玩。

　　而實際上，作為一個心理成熟的成年人，每天看著酒吞和茨木時不時打一架，要不就帶著我危險高空拋物，一想到在這裡死了我就再也沒有活過來的可能，我每天都要憋著天真快樂的笑容膽戰心驚，生怕哪天一個不小心被吞哥帶娃帶死了。

　　不過有失就有得，這幾天陪吃陪喝陪玩，我硬生生從酒吞身上扒了五分過來，就連茨木也扣扣搜搜給了我兩分。

　　可惡，要是遇見的是未來的摯友組，酒吞喜歡我，茨木絕對不可能只給我這麼一點分。

　　而現在！星熊媽媽，終於來救我了！

　　和星熊媽媽在一起最好的好處就是能跟更多的妖怪相處。

　　我把發髻上的紅瑪瑙送給蝴蝶精，誇她唱歌好聽，真正單純可愛的小蘿莉就咻咻給我漲了十點好感度；我給陪著山兔上躥下跳地玩耍，誇她跑起來的速度比風還快，小兔子兩天就給了我十五點的好感。

　　真好，蘿莉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

　　--------------------

　　作者有話要說：

　　從那以後，吞哥被永久剝奪了帶崽資格

第3章 chapter.3

　　=========================

　　我慢慢地在大江山混熟了。

　　系統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坐在茨木童子的肩頭，甩著腳丫，抓著茨木的鬼角喊：「茨木茨木，再跳高一點！」

　　茨木童子乖乖跳高，還用手把我扶穩了穩：「好，坐穩了！」

　　歡快的笑聲從高處撒向地面。

　　原因還來源於幾天前。

　　星熊童子到底是大江山的大忙人，盡心盡力地帶了我幾日後，再次忙的腳不沾地。妖怪的心和人心雖然不一樣，但大妖怪好歹是變化了精致的人形的，心性也隨了人類，我哪怕再怎麼努力，星熊的好感度也卡在了45，上上下下幾次後又穩了回去。

　　不愧是大江山最聰明的妖怪，確實不好攻略。

　　眼看著星熊童子慢慢的不再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開始集中精力，發動全部功力朝小妖怪出發。

　　「山兔醬。」

　　「吼啦，今天也要一起賽跑嗎？」

　　和山兔賽跑，山兔是騎著山蛙，我則是靠樹林裡為我驅使的藤蔓。平安京沒有手機沒有游戲，我只能天天跑出來跟小孩子玩，而在一起共同賽跑後，山兔對我的好感度直接衝到了60，然後再沒有繼續動彈了。

　　我詢問過系統這是怎麼回事。

　　系統告訴我：【如果想走友情線，那麼好感度一般只能穩定在60。60是好友，70是摯友，70—80之間已經進入曖昧階段，80往後確認感情，90往後就看感情升溫期了。】

　　系統果然是系統，明明白白地把感情的事弄得像數據那樣。雖然說看起來冷冰冰的，但確實方便了不少。

　　不過——我問道：「難道只有一分一天的積分算法嗎？這樣下去實在太慢了，沒有能獲取更多積分的辦法嗎？」

　　【有的。】

　　系統一項項地把額外的獲取方法陳列在我的腦海：【突破這些固定值，比如星熊童子卡在45的好感，假如你能突破掉，讓你成為與眾不同的存在，那你能獲得原本該獲得的一倍的好感。】

　　我沉吟片刻，再次問道：「那我需要多少好感度才能在現實世界中活過來？」

　　【復活積分最基礎需要突破5000分，超出來的積分則可以彌補成你未來的生命指數。】

　　這麼算的話……

　　我仔細計算了一下，5000分是基礎復活分數，那麼起碼要有50人或妖對我擁有100的好感度。先假設我可以成功，而我復活後可以活到75歲，那麼這多出來的積分相當於變相讓我延年益壽。

　　不對。

　　我猛地發現了什麼，產生了懷疑：「那你能獲得什麼好處？僅僅只是我的攻略給你了解神、妖、人的情感數據嗎？」

　　那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賺大發了。

　　可我一直謹記著從來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種幾乎是為我量身訂造的活命系統，讓我在內心產生了小小的警惕。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到：【我的使命就是收集所有式神的感情數據，原本要綁定的人是提前挑選的，我們提前簽好合同，他會為我們攻略所有式神提供數據，我們用積分換取的獎勵作為交換。】

　　系統說罷，小聲地嘀咕了兩句：【只是誰想到綁定了你。】

　　我：「………你再小聲我也聽得見的。」

　　盡管心中的疑惑並沒有放下，但我還是暫時放過了這個問題。實際上我也沒有精力再來管這個疑惑了，因為我很快遇見了新的危機。

　　【剛剛和你聊天忘了告訴你了，你們跑出大江山的地界了。】

　　我猛地回過神來，山兔還傻乎乎地在往前衝，山蛙更加穩重些，試圖提醒她：「哦喂，我說，咱們好像跑出了……啊疼疼疼疼！不要拽我的花啦！」

　　「快跑快跑！棠衣醬要追上來啦！」

　　我眼睜睜地看著山兔越跑越遠，樹林裡的瘆人的視線開始越發的明顯，甚至腳下的藤蔓也開始有了將我往回帶的趨勢。

　　我忍不住咬緊了牙齒，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狼妖。】

　　系統開口道：【你們引起狼妖的注意了，鑒於你的實力，給你的建議是快逃。】

　　「這種廢話我當然知道啊！！」

　　我猛地挺住腳步，朝前喊道：「山兔，跑，回去！」

　　跑在前面的山兔一個急剎車，帶著疑惑轉過身來，臉上滿是天真的疑惑：「怎麼啦棠衣醬，干嘛突然這麼嚴肅啦。」

　　樹林突然傳來細微的沙拉聲，腳下的藤蔓向我源源不斷地傳來危險的信息，我面色一變，扭身轉了個方向：「跑！！！！」

　　「嗷嗚————————」

　　和我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狼帶著飢餓的嚎叫。我定睛一看，心緒稍微平靜了些：是落單的狼。

　　我說呢，大江山和七角山的距離並不近，怎麼會有狼妖的存在。

　　但馬上的，我又繃緊了神經，落單的飢餓狼妖，稍弱一些是真的，說不可怕那是騙人的。我和山兔這種弱小的妖怪並沒有區別，更何況這不是游戲，玩游戲的時候開著玩笑的「八岐大兔」也只能是游戲的玩笑罷了。

　　「嗚哇啊！什，什麼東西，大江山怎麼會有狼妖！」

　　山兔帶著哭腔的喊聲響了起來，攥緊了山蛙腦袋上的笑話：「蛙先生，快跑快跑！山兔不要被吃掉啦嗚嗚！」

　　山蛙抱怨著動身：「剛剛就說了，咱們跑出大江山的地界了，你就是不聽。」

　　但嘴上這麼說著，山蛙還是迅速跑動了起來。以速度出名的山兔在這一刻發揮了巨大的能力，很快就超在了我前方。

　　但狼妖怎麼也是能讓山風那種戰鬥力強大的式神都覺得棘手的存在，速度與殺傷力並存。

　　眼看著山兔抓住希望渺小，狼妖將目標鎖定在了我身上。

　　【宿主注意，狼妖已將你定為主要目標，是否需要系統打開積分商城購買武器？】

　　「我的積分還有多少？」

　　【回宿主，固定總積分192分，目前剩余積分15分。】

　　我皺緊了眉頭，妖怪對時間的消逝實在不太敏感，我從一眾小妖怪身上多多少少也拿了快100的積分了，現在居然只剩了15分。

　　我仔細地看了看森林四處的環境，余光瞟見山兔有停下來等我的趨勢，立刻大聲喊道：「山兔，回去！跟媽媽說，狼妖，救命！」

　　山兔猶猶豫豫地看了我幾眼，在我又一聲地「快跑！」後，用我至今見過的最快速度衝了出去。

　　很快，山兔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

　　系統的聲音在腦內響起：【難得你現在還知道維護人設，職業操守挺不錯的。】

　　「不必要的話現在就不要說了大哥。」

　　我忍住罵髒話的欲望，腳下的藤蔓自己挪動了一個方向，狼妖堪堪擦著我撲過去，再滾入地上幾秒後瞬間扭轉了方向，堵住了前往大江山的道路。

　　嘖。

　　「咕………」狼妖惡狠狠地盯著我，口水順著舌頭滑下嘴角，浸濕了胸前髒兮兮的毛發。

　　狼妖的利爪擦破了我的手臂，我胡亂的擦去滲出來的血珠，目光盯緊了四周：「系統，可以將這個樹林附近的地貌在我腦子裡展現出來嗎？要非常清楚的那種。」

　　【沒有問題。】

　　下一秒，從上往下俯視的森林全景圖清晰地展現在我的腦海裡。我迅速的搜查著四方僅存的狩獵陷阱和補妖陣，很快鎖定了一個目標，操縱著藤蔓朝那邊跑去。

　　越往林子的邊緣，樹木越發稀少，支撐我逃跑的藤蔓也漸漸有心無力。

　　系統奇怪的問我：【繼續留在森林深出才是最好的選擇，操縱藤蔓不需要耗費你的力氣，等星熊童子一來，你自然可以得救。跑出森林是最不理智的行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咬咬牙，終於在前方看見了一個細小到我幾乎看不見的補妖網，頓時笑了出來：「因為你那不是最優解。」

　　我跳下藤蔓，餓昏了頭的狼妖隨著我的動作猛地衝了過來。等我拽著枝丫猛地拖向另一個方向的時候，狼妖已經落入了陰陽師布下的陷阱。

　　大幅度的拖動讓我的腿在地上蹭下了一大塊皮，血淋淋的小腿微顫著站在空地上，引得陷阱中的狼妖又一陣掙扎，卻只能被網上的鎖妖鈴震得嗷嗷哀嚎。

　　「我向來只做最好的打算。」

　　大江山那邊，被山兔通知了的星熊童子急得打翻了酒碗。狼妖戰力強大，他只能懇求鬼王鬼將陪同他一起趕去，只怕再晚一點，撿回來養了好幾天的幼崽就要屍骨無存。鬼王不能隨便離開大江山，在星熊的懇求下，茨木童子只能不情不願地跟著來了。

　　而渾身是傷的我就這麼映入了慌張的大江山一眾妖的眼簾。

　　纖細弱小的花妖□□著雙腳站在一旁，出門前被星熊童子扎得漂亮的發髻現在已經散了一邊，手上，腿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跡。而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她身邊已經身首分離的狼妖屍體。

　　我看到了星熊童子的詫異，山兔瞬間掉下的眼淚，還有……茨木童子眼裡對我的轉變。

　　我掩住勾起的嘴角，朝星熊童子伸出了手：「媽媽，抱。」

　　【叮——】

　　【星熊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46。突破好感45的界限，恭喜宿主成功進入新的階段，成為星熊童子最獨特的孩子。突破界限獲得積分為2，現總存活時間為25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山兔好感+5，現好感度為65。突破好感60的界限，恭喜宿主進入新的階段，從「好友」過渡到「摯友」。突破界限獲得積分為10，現總存活時間為35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茨木童子好感+10，現好感度為21。突破茨木童子內心「弱者」的界限，恭喜宿主進入新的階段，突破界限獲得積分為20，現總存活時間為55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要的，是一舉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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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棠妹（渾身是血）：媽媽抱。

　　星熊：？？！！！咱的崽崽怎麼成這樣了！

　　——

　　怕有歧義就說一下，山兔的好感度之所以高過星熊媽咪是因為，山兔算是個很好攻略的對像，小孩子願意陪她玩跟她關系好的就能算是最好的朋友了。

　　星熊不一樣，星熊要照顧整個大江山，他也帶過不止女主一個的幼崽，所以星熊對女主的好感只維持在比普通妖怪稍高一點的45。

　　而星熊不是茨木，茨木看到女主憑自己的能力殺死狼妖，對女主「弱者」的感官轉變，好感度大量提升。女主在星熊的眼裡是孩子，誰家媽咪看到孩子血淋淋地宰了敵人都是擔心還來不及哪來升好感度呢。

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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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星熊大人養的那只小花妖被渾身是血地抱回了大江山。

　　大小的妖怪們都愛看熱鬧，見此情況都竊竊私語起來。山兔跟在星熊童子的身邊，看著受傷的好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平時挺立的兔子耳也垂了下來。

　　山兔哭著道歉：「對不起棠衣醬，如果，如果不是我帶你跑去那麼遠的地方，你也不會受傷嗚嗚……」

　　受傷的小花妖疲憊地靠在最眷戀的長輩的臂彎裡，看見平日裡玩得最好的玩伴哭了，還是伸著手去摸了摸她的兔耳朵。

　　「山兔，不哭。」她的手輕輕顫著，忍著痛意安慰道，「沒關系。」

　　星熊童子攏共也就盡心盡力地養過這麼一個幼崽，眼下看著心疼地要命，小心翼翼地扶好崽崽的姿勢，拍了拍她的後背：「疼不疼？等會兒咱讓螢草她們給你治療一下，下次不許再跑那麼遠了啊。」

　　受傷後的海棠花妖顯得更加脆弱，像她的本體那樣嬌嫩易損地窩在他的懷裡，小聲地說：「不疼。」

　　她頓了頓，又更小聲地再次說了最初見面時的那句話：「我乖，媽媽，不丟我。」

　　星熊童子一怔，然後才反應過來。被自己帶著教養了幾天的花妖幼崽到底不是屬於大江山的妖怪，她甚至不屬於平安京，她對這裡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她不安，她害怕這個當初唯一一個在凶險的敵人口中救下她的長輩，會因為她這次闖的禍而不要她了。

　　真是……

　　星熊童子努力地用最柔和的聲音安慰道：「不丟你，老早就說了，咱不會丟下你的。」

　　聽到這句話，已經十分困頓了的小花妖這才猶猶豫豫地闔上了眼，小小的「嗯」了一聲後才睡過去。

　　【叮——】

　　【星熊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47，獲得一天24小時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5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看到這裡，饒是系統也不得不贊嘆一聲宿主的演技和算計，簡直天生就是干攻略的這個活的。

　　【宿主。】

　　「嗯？」

　　【我記得你明明不是表演專業的學生，為什麼在做這種事情上這麼熟練？】

　　我的身體還窩在星熊的懷裡睡覺，於是我干脆放松了對身體的控制，腦子專注地跟系統聊天起來：「系統，你不是人類，自然分辨不懂人心。」

　　我告訴它：「我還活著的時候……或者說我還活在現代社會的時候，我的父母是離婚了的。我爸劈腿，他有新的家庭孩子，所以他不要我；我媽是個軟弱的富商小姐，她成天哭著沒有主意，所以她的家人替她做了主意也不要我。」

　　「我小小年紀手裡就攥著一大筆生活費，被七拐八彎的親戚照顧著。我姑姥姥是收養我的親戚家最有話語權的人，我只能從小學著演戲，去裝乖討巧地討好她，不讓其他親戚把我手裡的那唯一的資產給搶走了。」

　　在我真實生活的世界裡，有拋妻棄女的父親，有軟弱無能的母親，還有盯著我僅剩的錢財的親戚，卻唯獨沒有真正愛我的人。

　　於是我迷上了愛情，但青少年的愛情就像冷空中燃燒的火柴，只在最初劃亮的那一刻熱烈地洶湧，爾後便迅速煙消雲散了。

　　因此，一旦察覺到對方並沒有開始那麼愛我了，我就會果斷的和他撇清關系。可我又實在太想要愛了，我就運用起我最擅長的能力，去偽裝自己，去像捕捉獵物一樣捕捉一個個可能給予我愛的人。

　　我這短暫的一生，實在無用又可悲。

　　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說完一大段話後陷入沉默時，系統居然也停止了它的詢問。就好像是知道現在不該開口那樣，人性化地給了我獨自思考的空間。

　　為什麼？明明他只是個做數據的系統而已不是嗎？

　　事實證明，一旦沒有事情要做的時候，人總是會思考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還在腦內試圖把之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聯系起來的時候，外界裡，星熊童子已經抱著我完成了治療。

　　像是抱著無比珍貴的寶物那樣，星熊童子輕著手腳將我放入柔軟的被褥裡，替我蓋好了被子。

　　我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指。

　　我立刻緊張起來，我剛剛對外的表現一直都是在熟睡的，按理來說是不應該有所動作的，我居然出現了紕漏。

　　可預想之中的懷疑卻沒有出現，星熊童子小心地撫平了我微皺的眉頭，笑了一聲：「你這小丫頭，成天玩樂，怎麼看著比咱的心事還多？」

　　！

　　我的指尖顫動了一下：我被發現了？

　　但很快的，星熊童子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一邊隔著被子輕輕拍著我，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到：「睡吧睡吧，你今天已經很累了，能殺死那麼強大的妖怪，咱對你可是刮目相看呀！不過咱都說了多少次了，咱是個男妖怪，不要總是叫咱作媽媽……」

　　如同書本上所描述的，像母親那般柔情的嘮叨聲，讓我在睡眠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心。

　　在沉沉睡去之前，我忍不住問了系統一句：「如果，我是說如果，等我攻略成功了，我可以留在這裡生活嗎？」

　　但可惜，我還沒等到回答就睡去了。

　　我這一覺睡得很沉，卻也很舒服。從前不管是在哪裡，我睡覺的時候都總會做夢，夢見血腥的、可怕的、驚險的夢境，因此我雖然總纏綿於床榻，卻並不喜愛睡眠。

　　只是這一次一夜無夢。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白日高掛了。房間的四周都沒人，不過也正常，畢竟這是星熊童子精心挑選的位置，再加上妖怪也有妖怪的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一睜眼周圍就有人。

　　看著日頭算了算時間，我從床上爬起來去漱了漱口，准備拿布洗臉的時候，卻發現那條專門給我洗臉用的布巾已經破了。

　　果然，古代人用手一點一點織出來的布就是不耐用。

　　我干脆把臉打濕，拿著破毛巾，小跑著跑去酒吞那裡，爬上了他的王座：「吞！」

　　茨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酒吞看著也像是剛醒的樣子，慢吞吞地動了動身子，把我還沒梳好的頭發揉得更像雞窩。

　　我順勢蹭了蹭他的掌心，把破毛巾遞給他：「吞！」

　　酒吞摸了一手濕，這才清醒了幾分，干燥的大手在我的臉頰上胡亂地擦了一把：「臉都不擦干……你拿著破布干嘛？」

　　小孩的臉蛋本就嬌嫩，被酒吞用手那麼粗暴地抹了一把後頓時就紅了起來。我不滿地躲開他的手，把毛巾在他面前張開：「不是！毛巾，擦臉。」

　　「毛巾？」

　　酒吞挪了挪身子坐起來，捏起我的破毛巾看了幾眼，「呵」的一聲笑就把它扔到了地上。不顧我「誒誒」的心疼叫喚，酒吞一手把我抱了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走！本大爺帶你下山玩一圈！」

　　說話間，酒吞就把身上的衣服變了個樣。

　　坦露的胸膛被規規矩矩的衣著遮掩在下，張揚的發型也妥妥貼貼地垂放了下來，已然變成了一副僧人的模樣。而我最初穿的那身唐裳早被星熊哄著換掉，穿上了屬於平安京的服裝。

　　金光閃閃的發飾一摘，只剩一個平安鎖帶在胸前，居然也能毫無違和的混入平安京的孩童裡了。

　　雖然貴氣逼人的平安鎖還是很顯眼。

　　但為了未來做准備，也為了完整自己的人設，在星熊童子試圖讓我摘下平安鎖換成更日常的飾品時，我卻一反常態地拒絕了。

　　「娘娘的，」我捂住平安鎖，垂下眼瞼，「不可以。」

　　這是貴妃娘娘給的，不可以摘。

　　星熊童子雖然沒聽懂什麼意思，但並不妨礙他看出我堅定的拒絕，幾番交流後也就放棄了。

　　但現在酒吞要帶我出門，最重要的不是平安鎖，而是我亂糟糟的頭發。眼看著我癟癟嘴紅了眼，酒吞頭疼地「嘖」了一聲，笨拙地給我在兩邊扎了個小團團。

　　扎完後還後退幾步看一眼，滿臉都是屬於鬼王的自信：「喲，不錯嘛——」

　　話裡話外表達的意思都是：不愧是本大爺。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心裡問了句：「系統，真的不錯嗎？」

　　系統：【呃……】

　　我：「說實話。」

　　系統：【靠你的臉還是可以撐住這種凌亂美的。】

　　我：「………………」

　　我就知道。

　　但我現在又看不見，自然不能因為發型給酒吞擺臉色。因此我伸手摸了摸兩個小團團，很快重新綻放了燦爛的笑容，朝酒吞伸出說，大發慈悲地多喊了一個字：「吞哥。」

　　酒吞伸手把我抱起來就往山下走：「嗯？會喊哥哥了？再來一句聽聽。」

　　「吞哥。」

　　「哈哈哈哈，怪不得星熊那家伙那麼喜歡你，你這丫頭還蠻乖的。」

　　酒吞鮮少抱過幼崽，他是鬼王，雖然對下屬都很平易近人，但由於鬼王本身的威壓，小妖怪們都不敢靠近他，更別提柔弱的幼崽了。

　　視線對上小花妖粉糯水潤的瞳孔，縱是再怎麼殺伐果斷的妖，被這種目光信賴地注視著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收斂一下殺戮的念頭。

　　我摸摸肚子，從剛剛起床到現在都沒吃過一點東西，就扯了扯酒吞的袖子：「餓。」

　　「餓了？忍一忍，我帶你去吃吃人類的攤食。」

　　「媽媽？」

　　「星熊知道也不會說什麼的，有本大爺在呢。」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一句接一句地對著話，如同民間一對普通的兄妹那樣，只拾了個錢袋，就這麼悄無聲息地下了山。

　　【叮——】

　　【酒吞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17，獲得一天24小時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5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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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突然更新，差點登不上來……

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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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京的集市，我還是第一次見。

　　酒吞童子無論是在游戲裡還是歷史上，都擁有聞名遠揚的俊秀外貌，因此即便手上抱著我這麼大的一個拖油瓶，依舊有熱情的大媽主動迎過來招呼。

　　不過，我深刻懷疑這種場面酒吞已經遇到過了很多次，因為——

　　大媽笑容滿面招手：「哎喲這位小郎君，生的如此俊俏，可有婚配呀？」

　　酒吞目不斜視地看向小吃攤：「這白皮裹肉的是什麼玩意？第一次見。」

　　大媽熱情洋溢：「這是唐國那邊傳來的叫餛飩的東西，小郎君我告訴你，我們家姑娘皮膚比這白皮餛飩還要白皙，你要不要……」

　　酒吞側頭看我：「吃嗎？」

　　我用力吞口水：「吃。」

　　以一種近乎自然的態度完全忽略了大媽的自我推銷。

　　不過，我倒是不擔心攤主會因為這份忽略甩臉色，因為不差錢的鬼王大人摸出一塊碎銀叫了兩碗餛飩，大媽立刻重新眉開眼笑，端著喜慶的笑容為我們端上了兩碗餛飩。

　　我一拍手，結結巴巴地念到：「い，いただ……」

　　酒吞看我一眼，差點沒笑出聲來，但努力憋住笑後還是逐字逐句地教我：「い、た、だ、き、ま、す（我開動了）。」

　　我努力地聽著他的話，跟著一字一句地念到：「い、た、だ、き、ま、す（我開動了）。」

　　【叮——】

　　【酒吞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18，獲得一天24小時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5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唉，我真是個平平無奇的刷好感小天才。

　　酒吞吃的快，吃完後百無聊賴地等了等，確認我吃飽後才一把撈起我，重新走上集市仔細看著有沒有需要買回大江山的小玩意。

　　但很快，一陣突兀的吵嚷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秉承□□人八卦天性，我也不顧想買的毛巾了，扯了扯還在給大江山的小妖怪們挑玩具的酒吞，指指人多的地方：「吞哥。」

　　見他沒反應，我扯著他衣服的手更用力了一點：「吞哥。」

　　酒吞被我扯得不耐煩，「嘖」了一聲：「怎麼了？」

　　看看酒吞的臉色，我在心裡問了一句：「系統系統，酒吞童子的好感度有下降嗎？」

　　【回宿主，並沒有變化。】

　　還好還好，看來酒吞童子對幼崽的忍耐性還是挺高的。

　　我伸手摸摸酒吞的臉，屬於孩子的手小而柔軟，貼在成年男人的臉上，看著臂彎上的幼崽看過來時澄澈無暇的的眼睛，酒吞的內心升起了些奇異的感覺。

　　我將目光對上酒吞的眼睛，小聲地說到：「吞哥，不生氣。」

　　幾乎是一瞬間的，剛剛還因為不耐煩而冒頭的丁點火氣，在轉瞬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酒吞童子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會有像姑獲鳥這樣的妖怪，對著調皮搗蛋又吵鬧的幼崽可以如此喜愛。

　　比起廝殺的妖，狡詐的人，干淨的孩子總是要更討人喜歡的。

　　等走近了人群，我們這才終於看清四下吵鬧的究竟是在干什麼：原來是異國的奴隸偷跑了出來。

　　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唐裝少女雙手合十，不停地磕頭叩拜著乞求：「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吧。」

　　說的居然還是平安京的語言。

　　我心下頓時起了一個念頭，眼前的唐裝少女手背上還烙著屬於奴隸的烙印，磕得滿頭是血。再聽聽旁邊人的閑言碎語，這才勉強拼湊出了一個真相：

　　唐裝少女是從唐國那邊運過來的奴隸，唐國強盛，在平安京裡，能擁有一個供玩樂的唐國奴隸是臉上格外有光的。預見自己未來命運的唐國少女找准機會，希望趁著集市人多眼雜逃跑，卻不想這身奇裝異服在平安京有多顯眼。

　　人伢子發怒，准備把這個樣貌一般的奴隸當街打死，以儆效尤。

　　我問系統：「我如果想要長大一點，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嗎？」

　　系統回我：【並不需要什麼特殊的要求，只要宿主需要，你的身體可以憑你想要的年紀長大。但要注意的是，除了特殊情況，只能長大，不能變小，請宿主慎重選擇。】

　　「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就是指非系統緣故產生的變化，畢竟這是人鬼共生的平安年代，人妖神都有異於平常的力量，會發生什麼都是系統不可預測的。】

　　哦——那我明白了。

　　按陰陽師的設定，普遍情況下妖怪突然的成長都是有特殊事件的發生的，比如母親逝世的孟婆，比如見證荒川之主死去的金魚姬。

　　那我也得需要一個合理的長大理由。

　　在人伢子的長鞭打下那一瞬，唐裝少女的慘叫撕心裂肺地呼喊了出來，而我也同時目不斜視地指著她說：「吞哥，我要。」

　　酒吞童子側頭看我，鬼王年紀不小了，見過了不少更為殘忍之事，眼下看著還是人類的事情，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場景動容。他更在意的是，為什麼幾乎不曾見過血腥的幼崽，在這等場面下卻連眼皮子都不抖一下。

　　系統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勸了句：【宿主，你已經讓酒吞童子起疑了，確定不改一下策略嗎？】

　　我淡定地回到：「改？我為什麼要改？」

　　我要是改了，那才不符合我的人設。

　　海棠花仙就算是是個出生不久的小仙，那也是被深宮裡的貴妃娘娘養出來的。平安京的皇城後院如何我是不知道，但不管是小說也好電視劇也罷，哪怕是野史裡，唐國後宮那也是靠血肉白骨砌起的紅牆高院。

　　能坐到貴妃的位置，精心教養在貴妃娘娘身邊的海棠花，還是一株花苞的時候就看多了不少陰暗手段，更別提堪堪成形後在宮內游走時見過的事情。

　　那又怎麼會怕這區區鞭打奴隸的尋常事呢？

　　眼前的唐裝少女已經被打下了第二鞭，我裝作不解的樣子，也看了回去：「吞哥？」

　　滿臉的，是無比自然，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何不妥的樣子。

　　酒吞童子沉默了片刻，開口：「你不怕？」

　　我搖搖頭說：「不怕。」爾後想了想，又補充到：「我，娘娘，很多看見。」

　　我跟娘娘在一起的時候，見過很多這種事情。

　　但酒吞童子……意料之內的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我在說什麼，只能確定我確實不怕這場面的時候，酒吞抱著我，憑著高大壯碩的身軀成功地擠進了人群的內圈。

　　我拍拍酒吞的肩膀，示意他把我放下。

　　整理好衣裙，我端好姿勢站在原地，伸手指向唐裝少女，朝著人伢子說到：「我要。」

　　人伢子險些沒笑出來，看在我膚白發黑，胸前的平安鎖也格外華貴的份上，只是輕輕擺著手虛趕我：「哎喲，這誰家的小姬君，這可不是您該呆的地方，快走吧。」

　　我沒理他，只是看向唐裝少女，張口自動切換成了流利的唐國語言：「你從前住哪？可是在京城宮內？你可知當今貴妃娘娘如何了？」

　　唐裝少女呆呆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砸中了那樣，匍匐著快速爬向我，抓住了我的裙角：「小，小姐，小姐您行行好，我是！我是唐國人！不，奴婢，奴婢在宮內當過差，只是衝撞了貴人被迫淪落至此。小姐，小姐您救救我！」

　　我平靜地看著她拽著我的裙角，看著她不停地磕頭懇求，看著她很快額頭都青紫紅腫，這才回頭看向酒吞童子：「吞哥。」

　　我又一次重復了我的要求：「我要。」

　　這下酒吞童子起了興趣，撩起衣擺在我面前蹲下，笑嘻嘻地捏了捏我的臉頰：「你確定要她？就不怕哪天沒看著，被底下那群家伙撕碎了？」

　　那群家伙自然說的是大江山的妖怪。

　　我作出一副真的認真思考了的模樣，然後睜著孩童天真的眼眸，說出近乎冷血的話：「那就再買。」

　　酒吞倒吸一口涼氣：「你這丫頭……」

　　小小年紀就如此心態，那長大了可還得了。酒吞揉了揉我的腦袋，朝人伢子丟了一袋碎銀子，單手把我抱了起來，語氣認真：「回去我得跟星熊說說，讓他多教你些東西。咱們雖然也不需要多善良，但也不能這麼冷血。」

　　山兔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看見有人類受傷都會心生同情地送些草藥，這丫頭怎麼這麼小就對弱者無動於衷了？

　　酒吞這段話說的太長，我理所應當地朝他歪了歪腦袋，一副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麼的樣子。

　　酒吞也不願在這裡跟我多說，只看著哭得滿臉淚痕的唐裝少女問我：「你要她干什麼？」

　　「教我，」我指指嘴巴，「說話你們的。」

　　酒吞：「錯了，應該是你們說的話。」

　　我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反駁道：「說話你們的！」

　　酒吞：「………………」

　　酒吞：「我覺得買她還是挺有必要的。」

　　人伢子在唐裝少女的脖頸上套上項圈，鎖鏈沿著手柄被恭恭敬敬地遞到了酒吞的手裡。我們畢竟只是下來買點小玩意的，要是被星熊童子看見買了個遍體鱗傷的人類回去，少不得又一頓嘮叨，想了想，酒吞干脆伸手捏碎了項圈，頂著唐裝少女戰戰兢兢的目光，給人帶到醫館。

　　酒吞還得還錢，自然呆在了醫館內，我則跑到門外，看看能不能遇到什麼可以刷好感的角色。

　　系統在這時候開口問我：【宿主，你很想長大嗎？】

　　我百無聊賴地四處看著，說：「沒有啊，只是先把人買來，培養個十幾年的感情，到時候她再出什麼事，我就能順理成章地長大了。」

　　「不過在那之前，我得趁著小孩子身體的便利多刷刷好感，比如未來有了孩子的玉藻前，比如本身就還是孩子的荒，還比如……」

　　我勾起嘴角，伸手指向一個面貌可怖，遭受著眾人唾棄，卻亦步亦趨地跟在一個普通孩子身後，奉獻出自己全部錢財的醜陋小孩。

　　那是還沒經歷到後面劇情的般若。

　　「系統，你看見了嗎？」

　　我笑容燦爛，在沒有大江山的妖怪看見我的這一刻，我短暫的放棄了偽裝，露出身在現代的時候的我才會有的神情：「他是我放長線釣的下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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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們一起念，棠妹是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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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章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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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吞童子本來是在醫館裡等著的。

　　他畢竟是個鬼王，變為人形後把妖氣收的嚴嚴實實，在諾大的鬧市裡都能毫無違和地融入人群裡。沒了鬼王威壓的恐怖，再加上人形外貌的俊美，醫館大夫自然沒有一點恐懼，好不客氣地把酒吞念叨了一通。

　　「造孽呀，這麼個女娃娃給你們打成這樣，老夫就是看不下去這種虐待婢子的人。」

　　酒吞童子忍了又忍，京都之下他不好動手，只能不耐煩地再次重復了一遍：「都說了不是本大爺打的，要不是我家那丫頭想要，本大爺還不想買呢！」

　　大夫四處望望，表情奇怪：「丫頭？這哪有什麼小丫頭？」

　　「不就是在門……」

　　酒吞童子順著手指的方向往門口看去，卻猛地發現門口沒了那只花妖幼崽的影子，頓時心裡一跳。再想想他今早是擅自帶著人下來玩的，要是被星熊童子發現他把孩子弄丟了……

　　酒吞童子奪門而出。

　　就在他緊張地四處尋找的時候，一轉頭就看見惹得他心驚肉跳的當事人站在買糖人的糖販攤前，手裡還牽著一個，滿臉都是喜笑顏開的模樣。看見他面色不虞，還一點都不害怕，舉著先做好的糖人遞給他：「吞哥，吃！」

　　湧起的怒火在燦爛的笑容中滅了一半。

　　酒吞看看我身邊低著頭不做聲的陌生小孩，再看看我，問：「你還想再撿一個？」

　　手裡牽著的般若在酒吞開口的時候明顯地瑟縮了一下，我捏捏他的掌心，抬頭一臉天真地望向酒吞：「好朋友。」

　　我說著，搖搖手裡的糖人，示意酒吞看著般若腰邊的錢袋：「給我買，好朋友。」

　　這句話酒吞聽明白了，感情這不是在找朋友，是在找飯票啊？

　　再次投向小孩的眼神已經帶上了同情，這個小丫頭有多鬼精他是知道的，在被追殺時能精准地扒上星熊童子求救，在遇上孤狼時能利用陷阱以劣勢反殺，論誰也不會小瞧這麼個聰明的幼崽。

　　但這也表示，這小孩以後肯定得被自家的幼崽騙出所有的錢財。

　　我不在乎酒吞在想什麼，我也不需要在乎。我牽著般若的手，把咬了一口的糖人遞到他的嘴邊：「你吃。」

　　般若震驚地看了我一眼，猶豫了好久，才慢慢伸手接過咬了一口。糖很甜，也很貴，幾乎花了他今天拿出來的大半的錢，可看著站在旁邊一點也不嫌棄他的新朋友，他突然又覺得這點錢沒什麼了。

　　我剛找過來的時候，般若還有點茫然，因為從來沒有人來主動找過他，從以前開始，他面對的就只有他人的嫌惡和唾罵而已。原本被他跟著的小孩看見我是眼睛一亮，幾乎都要把視線粘在我胸前金光閃閃的平安鎖上了。

　　我毫不客氣地對他一揮手：「你走開！」

　　小孩震驚的看我，又看看般若：「你是來找他的？」

　　我雙手叉腰，把嬌生慣養的大家女兒的模樣演了個淋漓盡致：「對！你走開！」

　　從衣著上就已經和我拉開了巨大差距的小孩不敢反抗我的意願，不情不願地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滿臉都是對沒有拿到般若手裡錢財的可惜。

　　看著討人厭的小孩走遠，我一把牽住般若的手，戳戳他的腦袋：「笨，他騙人，騙你。」

　　幾乎是話音剛落，系統的提示音就在我耳內響起：【叮——】

　　【般若好感+10，現好感度為10，獲得1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6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對般若的關懷頓時多了幾分真情實感。

　　攻略像般若這樣的角色最好的一點就是，哪怕以後他成了強大的妖怪後來懷疑我一開始接近他的用意，那也找不出我的真示意圖到底是什麼。

　　誰能想到，我接近他只是為了活命呢？

　　介時，我還能笑嘻嘻地告訴他，我接近他只是為了嘴饞吃個糖人罷了，但我對他的友誼卻是真真切切的。況且，自身強大貌美的時候交的朋友，怎麼也抵不過那個在落魄時伸出手的人。

　　般若貪戀著手心的溫暖，可看著眼前漂亮到讓人不敢直視的小姑娘，他還是自卑地低下了頭。

　　「……你，你不覺得，」般若斷斷續續地出聲問我，「你不覺得……我很醜嗎？」

　　不覺得我醜陋到難以言狀，幾欲作嘔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牽住我的手呢？

　　般若想不通，如果是為了吃糖，從胸前的平安鎖就可以看出身份不凡的小姑娘應該是完全有能力自己買的，或者憑著她那張臉，相信也有很多人願意免費給她吃一些。

　　我沒有應和他的話，但我卻完全看懂了般若面上表情流露出來的信息。

　　說實話，我從來就不是個看臉的人，說的虛偽一點，我看重的是心靈美，畢竟我不需要一個英俊帥氣的完美伴侶，我只需要一個愛我的人。像般若這種單純的小孩，在我這個感情裡透過的老油條面前完全不夠看。

　　我於是對他綻放出了笑容：「可愛，像天邪鬼。」

　　你很可愛，跟天邪鬼它們一樣可愛。

　　般若不知道什麼是天邪鬼，但並不妨礙他聽出我是在誇獎他，眼睛霎時就亮了起來。只有酒吞童子滿臉古怪，上上下下地掃了我好幾眼才說：「………也只有你才會覺得他們可愛。」

　　我氣呼呼地瞪了酒吞一眼。

　　我搖了搖般若的手，指指別的地方，示意他帶我一起去：「想玩，你帶我。」

　　就在般若下意識點頭說好的時候，酒吞制止了我：「差不多就行了，本來就偷偷出來的，再不回去星熊要罵了。再說了，出來這麼久，你不想他？」

　　我頓時糾結了起來，一邊是自由快樂的玩耍，一邊是依賴留戀的星熊媽媽，實在讓人難以割舍。

　　但糾結了半天，我還是選擇了星熊：「想媽媽。」

　　我依依不舍地給了般若一個抱抱：「我叫棠衣，下次玩。」

　　【叮——】

　　【般若好感+10，現好感度為20，獲得1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7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看著般若的眼神頓時就跟看寶貝一樣了，相處才十幾分鐘就給了我20天的命，這誰敢說不是寶貝呢？

　　般若看著我的視線滿是不舍，可很快他又難過了起來：「可我，可我沒有名字。」

　　他沒有父母，沒有親人，遭所有人的厭惡唾棄。大家都不願意親近他，他也不敢去讀書認字，自然是連名字都沒有。

　　所有人都喊他「醜八怪」「醜小子」，但這樣的稱呼也能算是名字嗎？

　　「般若。」

　　我摸摸他那張崎嶇不平的臉蛋，毫無嫌惡地對上了他的視線。我耐心的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對他說到：「聰明一點，下次玩。」

　　般若在別國還有智慧的意思，雖然我說不出來，但剛剛撿回來的唐裝少女卻可以替我回答。

　　【叮——】

　　【般若好感+10，現好感度為30，獲得1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笑容燦爛地朝他擺擺手，然後伸手被酒吞抱了起來，離開了鬧市。走之前，唐裝少女被扶著下床，顫顫巍巍地跟在我身後，我趴在酒吞的肩頭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唐裝少女恭恭敬敬地回答：「奴婢賤名青雲。」

　　接著酒吞的勢和我年幼外表的迷惑，我一句接一句地幾乎把唐裝少女的過去掀了個底朝天，等真的要到大江山了，我才開口問她：「青雲，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是人，我是九重天宮下凡的海棠花仙。但我因貪玩流落此地，大江山的妖鬼們救了我，我自然就同妖鬼住在一起。」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真的願意同我一起住在妖怪窩裡嗎？若不願，我也不強求；倘若你願意，忠於我，我自保你一世平安。」

　　早在聽見妖鬼二字就怕得雙腿打戰的青雲一下子跪了下去，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酒吞疑惑地抱著我站定，問我：「你對她說什麼了？」

　　「大江山。」

　　哦，這下酒吞童子明白了，原來是把他倆不僅不是人，還要把人家帶回妖怪窩的事情給說了，怪不得那麼怕。

　　但盡管再怎麼害怕，權衡了一下利弊後，青雲還是忍著恐懼抬頭看向了我：「青雲願意跟著仙子，求仙子收留。」

　　「嗯？你不怕妖鬼了？」

　　青雲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承認：「青雲…青雲是怕的，可這諾大的京城，我一弱質女流，倘若沒了仙子的庇護，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說著，她把期冀的視線投向我：「能夠救下仙子的妖鬼，總不會比奴隸主更殘暴吧？」

　　我忍不住笑了，是啊，是不會比奴隸主更殘暴。畢竟奴隸主會用鞭子抽打便宜又卑賤的奴隸，可妖鬼不一樣，妖鬼不打你，卻會吃了你。

　　這段話我沒有說出來，只是笑意吟吟地對她說到：「那你以後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放心吧，呆在我身邊，不會有人敢動你的。」

　　青雲借我存活，我借酒吞存活，到底是各自依附著別人罷了。

　　我們這一行三人的隊伍很快就回到了大江山。

　　星熊童子看著我凌亂的發髻和衣裳，險些沒被氣過去，到底不好給鬼王下面子，只好嘴裡罵罵咧咧地把我抱了過去。

　　我順勢親親星熊的臉頰，蹭了蹭他：「媽媽，不生氣。」

　　【叮——】

　　【星熊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48，獲得1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星熊的語氣瞬間就軟了下來，抬眼看到遍體鱗傷的青雲，疑惑地問我：「人類？你們怎麼還帶了個人類回來？」

　　我搬出對付酒吞的那套話：「教我，說話你們的。」

　　星熊給我糾錯：「不對，是你們說的話。」

　　我眨眨眼睛，歪頭看了星熊一會兒，乖乖地改了口：「你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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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酒吞：？你剛剛跟我可不是這麼說的。

　　所以說，不可以和媽咪頂嘴是常識。

　　——

第7章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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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生活起居從此由青雲正式接手。

　　有了青雲的耐心教導，我的語言水平成功的「突飛猛進」，逐漸能跟其他人正常交流起來。對此星熊童子非常高興，每天都在試圖教會我喊他的名字。

　　「來，跟咱一起喊：星——熊——」

　　粉嫩可愛的小花妖認真地盯著他的口型，星熊期待地等了半天，只等來了一聲清脆的：「媽媽！」

　　星熊童子頓時垂頭喪氣。

　　青雲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端著剛做好的甜點，見此情況忍不住笑了出來：「棠衣大人，您又調皮了。」

　　大江山並非不能容忍一個弱小的人類，更何況還是個暫時有點作用的人類。鬼王開口，底下原本躍躍欲試的小妖們頓時收斂了心思，不敢再對青雲有什麼念想了。

　　我轉頭，看著青雲手裡的甜點眼睛一亮，歡歡喜喜地撲進她的懷裡討吃的。青雲急忙把盤子托高免得撞撒了，手裡還是順從地捻了個喂我吃下。

　　如今的青雲早跟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原本在奴隸主眼裡只是普通的樣貌，在螢草和蝴蝶精的照料下，用清水褪去了污泥和血漬，露出一張算得上是小家碧玉的臉龐來。

　　我跟在旁邊寸步不離地守著，看見她的真實樣貌時「哇」了一聲：「青雲，你好漂亮，為什麼之前要遮起來呢？」

　　青雲虛弱地對我笑了笑，說：「仙子有所不知，您早前在皇宮生活，外頭不比宮內，如若我有這般樣貌被人發現，那我早就不是奴隸，而是軍.妓了。」

　　「軍.妓是什麼？」

　　「就是……」青雲想了又想，努力用我能聽明白的話告訴我，「就是比奴隸還要讓人不恥的存在，是軍營裡男人們發泄的玩物。」

　　螢草和蝴蝶精好奇地看著我們倆，青雲見狀，忍著對妖鬼的害怕，用平安京的語言再給她們復述了一遍。

　　「嗚哇，那，那也太可怕了！」

　　「對呀，還好你被棠衣撿回來了，不然要怎麼辦呀！」

　　善良的小妖怪你一言我一語地關切著陌生柔弱的人類，單純地為他人擔憂的模樣衝散了青雲心裡的恐懼，原來，妖怪也是善良的，不然怎麼會救下仙子呢？

　　在我的幫助下，青雲也逐漸干淨紅潤起來。

　　為了暫時不被拆穿真實身份，我讓青雲入鄉隨俗喚我「大人」。

　　我用幾乎可以說是流利的話語對著星熊童子撒嬌，給青雲批來了菜肉，好在青雲本身對廚藝也熟手，更多時候吃著生肉的妖鬼們在一道道唐國美食中漸漸消除了對青雲這個人類的不滿。

　　茨木童子少年時曾以女體謀生，為了讓他給青雲幾套漂亮的衣裳，我在某天成功地從他嘴裡親口套出這個「女裝」經歷。

　　我裝作閑來無事的模樣去找茨木，雙手趴在他的腿上問他：「茨木茨木，你可不可以給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呀？」

　　茨木先是驚訝地說了一句：「那個人類才來三天，你的話已經能說的這麼流利了？」

　　而幾乎是同時的，系統清脆的提示音在腦內響起：【叮——】

　　【茨木童子好感+5，現好感度為26，獲得五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0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茨木童子崇尚強者，無論是哪個領域的聰明人，他都不會不喜歡。

　　我不好意思地掩著嘴角笑了笑，順勢躺在他的腿邊撒了個嬌。軟軟呼呼的幼崽跟貓一樣在壯碩的大妖怪身邊翻了個身子，茨木童子看著臉都沒自己巴掌大的小花妖，瞳孔有那麼一瞬間柔和了下來。

　　【叮——】

　　【茨木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27，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1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茨木童子很少有那麼平靜安穩的時候，他看著遠處頓了頓，開口跟我說起往事：「吾的過往其實很無趣。」

　　令我意外的，茨木童子把過去簡便地告訴了我，雖然不是很詳細，但這也很難得了。

　　面目可怖的孩童，因為天生額角長著令人驚懼的肉瘤，倍受他人指責的母親心身俱疲地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孩子。

　　被拋棄的孩子在眾人的唾罵中艱難地長大，無數的惡意增長在他的身上。漸漸的，孩童不再是孩童，他變成了妖鬼。肉瘤長出了鬼角，稚嫩的面龐伸展成英俊的容貌，在還弱小的時候，茨木童子變成過孩童，女性，老人，去利用外形的優勢保護自己活下來。

　　「然後呢？」

　　「然後？後面就沒什麼可講的了，吾終日尋找強者鍛煉自己，原本自由瀟灑，卻被這大江山鬼王硬拉著留下來做了摯友。」

　　茨木童子說著，滿臉都是不耐。

　　但其實，如果茨木童子想走，酒吞一個人也拉不住他。嘴上說著不願，但其實受盡了人類欺辱的茨木童子，應該還是期盼著又可以托付背後的摯友的。

　　我乖乖地倚靠在茨木童子身邊，問：「茨木，你說，為什麼人類總要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就像茨木童子的父母，就像我的父母，在面對並不是絕境的情況下，為什麼會丟下自己的孩子呢？

　　茨木童子低頭看我：「你曾經也是人類？」

　　我迷茫地回望，猶豫了幾下，小心翼翼地開口：「我也不知道……可是好奇怪，我總是夢到，我不是住在娘娘宮裡的。」

　　「夢？」

　　「對呀，好可怕的夢。」

　　我將視線投向遠方，指尖輕顫了一下，又立刻攥緊了：「我夢到，我是個有父母的人類，可他們發生爭端後，就好像失去記憶那樣，全都不要我了。」

　　我用小聲，卻又保證茨木童子可以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到：「我好乖的，別丟我。」

　　【叮——】

　　【茨木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28，獲得一天存活時間。恭喜宿主突破常規，獲得茨木童子對弱者的憐憫，突破界限獲得積分為2，現好感度為29，總存活時間為9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的笑容掩蓋在了層層偽裝之下。

　　縱使面容哀傷，可系統報導的積分通通化為滿滿的愛意，填滿了我空虛冰冷的心髒。過去的悲慘經歷並非永遠只能當做刀刃刺傷自己，聰明人，會善於利用它作為武器突破對方的心房。

　　我的童年就是那把雙面刃。

　　一只寬大的手掌突然蓋在我的頭上，毫不客氣地揉亂了我的頭發。茨木童子一手把我撈起來，說到：「幼崽就該有幼崽的模樣，今日特例一次，想去哪玩，吾帶你去。」

　　我的眼睛一亮，剛要答應，可馬上又耷拉下腦袋：「想去！可……可是，我答應要給青雲買衣裳的，媽媽說不能言而無信的……」

　　「那有什麼！」

　　茨木童子大手一揮：「吾有幾套珍藏的華服，看在你的份上，就贈予她了！」

　　我立馬喜笑顏開，在茨木童子的臉上留下軟綿綿的親吻：「茨木對我最好啦！」

　　【叮——】

　　【茨木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30，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3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大江山的妖怪多了起來。

　　我好奇地趴在窗口看著新鮮面孔，星熊童子忙裡偷閑看了我一眼，給我整了整衣領，囑咐道：「最近大江山的妖怪們都被召回來了，你要乖乖的呆在屋裡，可不能亂跑。」

　　我努力地踮起腳尖想看外面：「為什麼要那麼多妖怪回來呀？」

　　幼崽對外界總是好奇的，對於自家孩子沒有總是吵著要下山的想法，星熊童子已經覺得很驚奇了。

　　星熊摸摸我的腦袋，哄著：「三大妖中的九尾狐妖要在妖界舉辦婚禮，大江山要隨禮，禮物眾多，就把在外閑散的妖怪都叫了回來。近來大家都忙，你要乖乖的。」

　　我期待地看著他：「那我可以去看嗎？」

　　星熊頂著這麼一雙亮晶晶的雙眼，艱難地拒絕了我：「不行，大家都不認識你，萬一把你抓去吃了就慘了。更何況你旁邊還有個人類，你不保護她，保不准就被其他妖撕碎了。」

　　我瞬間變成了難過臉。

　　我委委屈屈地低下頭，扯著衣角：「那，那好吧……」

　　星熊一下子不忍心了起來，但他又確實不放心我出來亂跑，只好安慰道：「等婚禮開始了，咱跟鬼王大人說說，讓他帶你去見見新娘子。」

　　小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我一下子又笑了出來，黏黏糊糊地膩進了星熊的懷裡：「謝謝媽媽——」

　　星熊童子扶額嘆息：「說了多少次，咱是男妖怪，不能叫媽媽。」

　　回答他的是幼崽傻乎乎的笑容。

　　星熊在這個小插曲後又再次忙碌了起來，海棠花仙對其他妖怪的吸引力確實非同尋常，我自然不會自己去送死，只能每日躺在青雲的懷裡，享受溫柔姐姐的關切和投喂。

　　但這個平靜美好的日子還是被打破了。

　　某天我從廚房溜回來，奇怪地打開虛掩的房門時，驚訝卻又意料之內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妖狐。

　　妖狐喜愛將貌美的人類女子做成標本，青雲姿容不俗，妖狐會找上來到也不奇怪。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巧，妖狐會剛好來到大江山，又剛好找上了青雲。

　　青雲這幾日被星熊灌輸了一大堆外來妖怪有多危險的意識，眼下小臉慘白，不僅沒被俊秀瀟灑的狐狸書生誘騙，反而緊張地拿起桌上的琉璃水壺護在身前。

　　青雲在看見我時如釋重負：「棠衣大人！」

　　我裝作懵懂的樣子，看看青雲，再看看妖狐，奇怪地問道：「青雲，你怎麼跟狐狸玩，不來找我玩呀？」

　　青雲的手微微顫抖，眼淚一下子盈上眼眶：「棠衣大人，青雲不認識他，他想帶青雲走！」

　　妖狐看著我眼睛都亮了，接著青雲的話就露出了往常哄騙無知少女的笑容：「哎呀，小生只是偶然路過，見青雲姑娘如此貌美，心生愛意，想邀請她一同瀏覽這大江山的風景罷了。」

　　他伸手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忍不住縮了縮一雙狐狸瞳：「好奇特的小花妖，氣息竟如此美味……嗯？你是花妖，怎麼沒有花香？」

　　我乖巧地睜著雙眼看他：「因為海棠無香呀。」

　　我把手搭上妖狐的手，歪頭看他：「大哥哥，你要帶我出去玩嗎？」

　　【叮——】

　　【妖狐好感+1，現好感度為16，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1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咦，妖狐對我的初始好感居然還挺高？

　　我一下子笑了出來，青雲看我一副要被騙走的樣子，眼淚都掉下來了，一把將琉璃水壺扔了過去：「不許帶走棠衣大人！不然，不然鬼王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一扇子打開水壺的妖狐耳朵警惕地立了起來：鬼王？

　　「啊！我想起來了。」

　　我牽著妖狐的手，腳下，山林裡的枝葉藤蔓都慢慢延伸到屋外，一切都蓄勢待發，只能異像發生後把我一舉救下：「媽媽說，不可以出去玩，因為妖怪會吃掉我。可是你又要帶我出門，還要帶上青雲一起，你是壞妖怪吧？」

　　妖狐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媽媽？沒聽說大江山有什麼厲害的女妖啊？如果是和大江山鬼王有關系的幼崽，可這鬼王卻根本沒有伴侶……

　　我才不會等妖狐想完，當機立斷，運用力量將喊聲傳了出去：「媽媽————！」

　　「誒，你不要……」

　　「嘭！」得一聲，門在三秒鐘後被踹開，我無縫銜接切換上眼淚汪汪地模樣，伸手跑向了迅速趕來的星熊懷裡：「媽媽，嗚，他要吃我嗚嗚。」

　　星熊看看害怕地直抹眼淚的我，再看看一副劫後余生癱軟在地上的青雲，眼神頓時銳利了起來：「敢在咱的地盤撒野，不要命了！」

　　妖狐忍不住退了一步，滿臉懵逼。

　　不是，這小花妖怎麼不早說她是星熊童子的孩子。就看星熊童子輔佐大江山的份上，以他在鬼王心中的份量，他說什麼也不敢動她一下啊！

　　還有，誰會把男妖叫媽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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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考完試發現忘記更了，匆忙趕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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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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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狐被聞訊而來的大家綁了起來。

　　我早在所有人圍過來的那瞬間就停了眼淚，伸著手就要去摸妖狐的尾巴，卻被星熊一把抱了回來：「別過去，咱要先給這家伙一個教訓。」

　　星熊童子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嘴下卻不留情：「在大江山還敢亂來，不好好做給大家看看，還以為咱大江山好欺負呢！」

　　妖狐：？！

　　依照著我之前不怕血腥的人設，我露出不諳世事的笑容，笑著拍拍手：「好！狐狸毛毛！狐狸肉肉！狐狸尾巴！」

　　妖狐：？？！

　　眼看著星熊也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我，酒吞童子終於開了金口：「當初我就覺得這丫頭不對勁，好像以前養在宮裡的養歪了，星熊你等沒事的時候多教教她。」

　　星熊帶著小白菜養爛了的沉痛心情點了點頭。

　　之後其實妖狐也沒被怎麼樣，嘴松了綁後就開始涕淚齊下，嗚嗚地表示沒想動你們大江山的崽崽只是看見小姐姐漂亮想帶回去結果被發現了而已，最終的結果是可憐兮兮地交上了大半積蓄，還被鬼王強制壓回了原型，給我帶在身邊玩幾個月。

　　得以大難不死的妖狐這才松了口氣，乖乖的縮回原型呆在了我的懷裡。

　　不過這次的事情也讓星熊知道，讓我一個人呆在屋裡並不安全，干脆撥了鬼切過來，讓他呆在我身邊陪我。

　　我看看鬼切，再看看星熊，傾身靠近他的懷裡：「怕。」

　　好可愛！

　　但是好過分！

　　伴隨著鬼切受傷的心聲，系統美妙的提示音在我耳邊響起：【叮——】

　　【鬼切好感+1，現好感度為26，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頓時滿臉問號，在心裡重復問了一遍：「你說他好感度多少？26？我好像都沒跟他說過幾句話吧？」

　　系統回答：【是26沒錯，鬼切喜歡可愛的東西，你的長相剛好戳在他的點上了。】

　　我沉吟片刻，面露驚恐：「不會是戀tong癖吧？我記得官方沒有給鬼切這個設定啊！」

　　系統：【………你快閉嘴吧。】

　　系統：【你忘了赤雪嗎？鬼切後來在源氏養的狗，能養那麼胖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長的可愛，你現在在他心裡跟赤雪差不多。】

　　我：「好的，明白了。」

　　我支支吾吾地抱著妖狐望星熊懷裡靠，可鬼切是唯一一個他能足夠放心武力又足夠強大的妖怪，在星熊左哄右騙下，我還是猶猶豫豫的牽住了鬼切的小拇指。

　　鬼切：！

　　鬼切：她碰我了！

　　【叮——】

　　【鬼切好感+1，現好感度為27，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3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少年模樣的妖怪心都要化了，眼前的小花妖可以說是大江山最精致可愛，又年紀最小的幼崽了。和山兔蝴蝶精她們不一樣，棠衣哪怕化為人形也才這兩年，天真不諳世事，哪怕是一聲清脆的鳥鳴都可以好奇地趴在窗口聽很久。

　　「……鬼切，你在干嘛呀？」

　　「唔？我打算刻一把木刀，我之前下山看見有人類的武士用這種武器，所以想也做一把試試。」

　　「你，你看過很多山下的東西嗎？」

　　小花妖一下子亮起了眼睛，縱使身邊跟著身世坎坷的青雲，可青雲給她講過的唐國故事都講爛了，大家又忙，沒人給她說說平安京是什麼模樣。

　　於是她猶豫再三，努力地克服恐懼，從青雲的身後探出了腦袋：「你可不可以……給我講講山下的故事？」

　　鬼切愣了一下，頓時肉眼可見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她終於不怕他了！

　　【叮——】

　　【鬼切好感+1，現好感度為28，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4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天下太陽雨，狐狸嫁新娘。

　　九尾狐妖的婚宴如期而至，大江山的隊伍也浩浩蕩蕩地出發。但諾大的大江山自然不可能一下子人走樓空，星熊童子放心不下，自主請願留了下來，而鬼切和其他部□□強力壯的妖怪也跟著留下守著領土和不能奔波的老弱婦孺。

　　臨走前，星熊童子專門當著眾人的面把我抱到了鬼王的坐轎內，眼看著我乖乖地抱著妖狐坐好了，星熊童子才再次囑咐道：「去了玉藻前大人那兒可千萬不能亂跑，要呆在鬼王大人身邊哈。」

　　「好的媽媽。」

　　「路上青雲會給你收拾准備好一切，需要什麼就要跟她說，但可不能不懂事搗亂。」

　　「知道了媽媽。」

　　「還有到了地方要帶好青雲，不然弄丟了咱可不會再給你找一個了。」

　　我的表情逐漸從乖巧變成了苦惱，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比棉花還小的力道推搡著星熊：「媽媽，媽媽，要出發了。」

　　星熊的神色頓時變得無可奈何，青雲身為人類跟不上妖鬼的步伐，於是干脆跪坐在鬼王坐轎的下端服侍我。在親眼看完這一幕後忍不住笑出了聲：「星熊大人，棠衣大人這是等不及了。」

　　但笑歸笑，對待我的事青雲還是很認真的，她對星熊說到：「您放心，青雲雖然只是一介人類，但在照顧人的方面還算得上嫻熟，星熊大人就放心留下吧。」

　　浩蕩的隊伍這才再次啟程。

　　說實話，這一路算是我過的最舒服的一次出行。呆在鬼王的坐轎裡，不用擔心有生命危險，還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很多東西我不用說就能拿到手裡。

　　青雲做飯的技巧日漸嫻熟，妖鬼的行動速度已經這麼快了，她還是趕在下車前給我做了一餐一湯，笑容溫和地喂我吃下。

　　吃完後，還動作輕柔地擦擦我的嘴，說：「棠衣大人現世不過幾年，還是個寶寶呢，要多吃點。」

　　酒吞童子在一旁看的心情復雜。

　　誰又能想到，這個現在跟青雲這麼依賴親密的小花妖，當初還能毫不猶豫地說出「人死了就重買一個」的話呢？

　　但他想了想，還是把這話藏回心裡去了。

　　行程的目的地很快便到了。

　　鬼王的坐轎自然是最先到達的，大江山武力強盛，財力豐厚，跟在主轎後的隨禮浩浩蕩蕩爬滿了整座山坡。

　　我是被酒吞童子抱著下了主轎的。

　　終於找到真心所愛之人相付終生的玉藻前，從決定婚期的那一刻開始便一直都是笑容滿面，臉上幸福喜悅的神情幾乎都快要溢出來了。

　　玉藻前笑著迎上來的時候，還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你的孩子？酒吞童子，你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娶了妻生了孩子，居然不告訴我？」

　　這一句很顯然是玩笑話，兩位鼎鼎有名的鬼王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酒吞手一伸壓在了玉藻前的肩膀上，笑話他：「老玉，沒想到你這只老狐狸也有動春心的時候啊？新娘子漂不漂亮，金屋藏嬌那麼久，還不給給大家開開眼！」

　　我差點沒從酒吞身上摔下去，我趕緊坐穩，看看玉藻前，再看看妖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也有狐狸！」

　　我看著玉藻前，像個童言無忌的孩子那樣說到：「大狐狸有新娘，那我是小狐狸的新娘嗎？」

　　妖狐頓時臉色大變。

　　他警惕地一抬頭，正好對上了酒吞童子看人渣的表情，下一秒就被從小姑娘軟乎乎的懷抱裡扯了出來丟到了地上。

　　「這麼小的丫頭也下手，無恥。」

　　妖狐慘兮兮地在地上滾了一圈，有苦說不出。想轉身找在場唯一一個漂亮小姐姐青雲撒撒嬌，卻只得到了對方冷漠的神情。

　　青雲冷冷地瞟了他一樣：「別碰我。」

　　她可不是棠衣大人，對想過要傷害自己的妖怪還能心慈手軟，天天抱在懷裡哄。

　　被遭到嫌棄的妖狐只能可憐巴巴地自己用四只爪子跟在後邊。

　　酒吞兩只手把我提起來，拎到玉藻前面前：「看，星熊撿回來的崽，才兩歲大。」

　　說著，還頗為驕傲的樣子：「這還是唐國那邊的崽子，我敢說，這平安京獨此一只！」

　　玉藻前這麼一說也起了興致，伸手把我接了過去：「你哪裡撿來這麼小的唐國幼崽，會說平安京的語言？沒有父母帶著嗎？」

　　我剛好順勢抱住了他的脖頸，親昵地在他臉頰邊蹭了一下，眨眨眼問道：「大狐狸，你怎麼沒有九條狐狸尾巴？」

　　【叮——】

　　【玉藻前好感+1，現好感度為11，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系統頂著毫無波瀾的聲調給我加油：【宿主，努努力，趁著這次玉藻前的婚宴多撈幾分。你現在的固定積分已經有321分了，5000分指日可待！】

　　我努力忍了忍才沒有在玉藻前面前露出死魚眼：明明最近一直順利的事情，被系統這麼一說一下子覺得更加遙不可及了。

　　玉藻前沒有看出我的異樣，只是笑著用折扇點了點我的額頭：「九尾顯現一般都是妖力全開的時候，眼下是我的婚禮，又不是打架，自然不會顯露出來。」

　　酒吞跟在一旁捏捏我的臉蛋：「你倒是一點也不怕生，不看看抱著你的是誰，小身板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哎呀～酒吞你也是，別嚇小孩嘛。」

　　有了心愛之人的玉藻前果然是要溫和許多，在問了青雲的身份後，就哄著我跟青雲一起去看新娘子。

　　「青雲姑娘。」

　　在青雲俯身抱起我，准備去到新娘子的裡屋時，玉藻前忽然叫住了她。青雲抱著我回頭時，只看到在一眾飛舞的櫻花花海中，俊美到足以顛倒眾生的九尾狐妖難得露出了柔軟神情，對著她一個小小的人類態度謙和。

　　「千代也是人類，她第一次面對如此眾多的妖怪，我怕她會不安緊張。但我必須接待來客，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陪伴著。」

　　玉藻前微微俯了身，沒有一絲大妖的傲氣：「青雲姑娘既同為人類，可否拜托多安撫千代些許。」

　　青雲愣了一下，但很快用更加恭敬的禮儀回了過去：「玉藻前大人請放心，青雲自會做好一切。」

　　說著目不斜視地退下了。

　　等到這時候，玉藻前才斂起平易近人的神色，面上又是一片淡然的模樣。他悄悄喚來隨侍的靈狐，與他耳語一番。

　　「去查查那小丫頭的底細。」

　　他總覺得，那丫頭好像不是只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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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30 22:03:06~2021-07-01 20:0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瓜田裡的猹猹 1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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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青雲，巫女千代是我這段時間見過的唯一一個人類。

　　千代是個美麗又溫柔的女人。

　　作為玉藻前的愛人，千代比任何人，或者比任何妖怪都要來的虛幻，因為她是個讓天生九尾的玉藻前都動了心的人類。造物者似乎把所有的優點都揉雜進了她的身體：善良，純潔，樂於助人，不懼怕妖怪。

　　可這實在太過完美，反而讓我不太敢靠近了。

　　我一伸手扯住了青雲的衣襟，青雲立刻停下腳步，疑惑地低頭看我：「棠衣大人？」

　　這一聲引起了巫女的注意，正由玉藻前身邊的靈狐裝點打扮的千代抬起頭，絢麗的面龐在對上我時瞬間露出了笑容：「呀，哪來這麼可愛的孩子？」

　　但在對上青雲恭敬的行禮時，又一下子迷茫了：「你是……人類？這是妖怪的婚禮，怎麼會有人類的女孩子在這？難道……難道是迷路了嗎？」

　　千代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擔憂，她不顧身邊靈狐的阻攔，緊張地走上前來：「如果你是人類的話，那趕緊走吧。這裡到處都是妖怪，雖然我相信阿玉可以掌管好一切，但你一個弱女子帶著孩子在這裡，未免太過危險。」

　　青雲到時沒想到從未見面的新娘子會一下子想那麼多，趕緊開口解釋道：「不是的千代大人，不用擔心，我是大江山的人。」

　　青雲示意千代看向我，語氣柔和地為她解釋：「棠衣大人是大江山的孩子，我是照顧她的婢女。玉藻前大人怕您太過緊張，讓我過來陪您說說話。」

　　我這才有了動作，朝千代伸出手：「新娘子，抱抱。」

　　千代的內心一下子柔軟地一塌糊塗，伸手就把我抱了過來：「好乖好乖，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在手心綻放出一朵海棠花，對她露出我的招牌笑容：「我叫棠衣。」

　　「棠衣？好漂亮的名字。」

　　千代伸手就准備接過我手裡的花，可在她的指尖觸碰到花瓣的一瞬間，我忽然反應過來，一下子掐掉了手心嬌艷明麗的花朵。

　　「不可以。」

　　我看著千代穿著潔白的白無垢，如同每個新婚娘子那樣，帶著即將同另一半攜手一生的幸福。我視線移離，看向了青雲，小聲地說：「新娘子，不可以碰海棠，不吉利。」

　　我都差點忘了，海棠從來就不是什麼幸福的花朵。

　　跟著裝點的靈狐頓時不悅起來，畢竟我剛才的舉動實在太像在戲耍他們未來的鬼王夫人了。

　　青雲見狀趕緊把我抱過去，對著他們解釋道：「十分抱歉，棠衣大人不是故意的。實不相瞞，我與棠衣大人都是來自唐國，在我們的國家，海棠花是美麗而富貴的花朵，但寓意卻不好。」

　　青雲盡量地挑揀著詞彙，以便不要冒犯到正值新婚的新娘子：「唐國的海棠別名斷腸花，還有思鄉的意思，您今天可是最開心的日子，棠衣大人不讓您碰花也並無惡意。」

　　海棠花寓意苦戀，美麗和離愁。

　　簡直是最湊巧，又最不湊巧地預示了未來的玉藻前和千代。苦戀巫女卻不能再有結果的玉藻前，以及未來失去妻兒後對家人痛苦的思念，一個一個地應對上了海棠花的寓意。

　　氣氛一下子變得奇怪了起來。

　　短暫的沉默後，千代阻止了不滿的靈狐，挽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海棠花，對我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那些並不重要。」

　　我怔怔地看著她，千代將那朵被強行終止了生命的海棠花放回我的手心，輕輕撫摸它有些蔫噠的花瓣：「我和阿玉本身就是突破了規矩在一起的，我們都不怕天命了，又怎麼會怕一朵花呢？」

　　千代輕輕地捧起我的手，說：「不要不喜歡它，棠衣也是海棠花對嗎？那麼不要討厭自己，棠衣那麼可愛，大家都很喜歡你，自然也會喜歡你的花。」

　　喜歡我？

　　是真的喜歡我嗎？

　　「來為我戴上它吧，畢竟這是棠衣給我的新婚禮物。」

　　我於是將重新為耷拉的海棠花注入生命力，綻放出艷麗色彩的海棠花光彩奪目，別在了比海棠花還要耀眼的臉頰旁。

　　靈狐在我有所動作的的時候忽然動了動身子，腦袋古怪地朝一旁挪了挪。那個動作微不可聞，要不是我不經意瞥見了，說不定會遺漏過去。

　　我收回視線，小心地碰了碰千代的眼角，問她：「千代，你真的喜歡我嗎？」

　　【宿主。】

　　千代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當然喜歡你呀，棠衣那麼乖那麼可愛，我想，我和阿玉應該也可以有個和你一樣的女兒。」

　　【宿主，請不要動搖內心。】

　　「好。」我將手從千代的頰邊收回，對上了她比太陽還要溫暖的眼眸，「那我會幫你的。」

　　【宿主，建議您不要隨意改變劇情，萬一引起了小世界的混亂導致死亡，您將在真正意義上死無全屍。】

　　我露出疲憊的神情，靠在了青雲身上：「青雲，我好困。」

　　青雲有些慌張摸了摸我的臉頰，對千代再度行了個禮：「十分抱歉，千代大人。棠衣大人身體不適，我得帶她去找找鬼王大人。」

　　千代也露出了擔憂的神情，點點頭催促我們離開：「那你們快去吧，到底是孩子，萬一吹了風生病了就不好了。」

　　千代帶過的都是人類的孩子，自然以人類的角度來看孩子的困倦。青雲沒有戳穿，只是畢恭畢敬地抱著我回來了。

　　【宿主？】

　　系統的疑惑地聲音再次在腦內響起：【你的身體似乎並沒有問題，為什麼要裝出困倦的樣子？】

　　「別說話，」我倚在青雲身上，「等會兒找機會和你說件事。」

　　我還在揉眼睛的時候，青雲已經壓低了存在感帶著我穿過重重人群。

　　酒吞童子作為大江山的鬼王，早就坐到了前座開始喝酒玩樂了。茨木童子還好沒有像鬼王那樣有了明顯醉意，但也已經灌下了一整碗的酒水。

　　青雲猶豫片刻，還是咬咬牙靠近，忍著懼意小聲喊到：「茨木大人，棠衣大人好像不太對勁，您可以幫忙看看嗎？」

　　茨木聞言放下酒碗，伸手把我抱了過去，輕輕一劃就可以摧毀一座神社的鬼手用可以說是輕柔的動作探上了我的脖頸：「好像沒什麼問題，這丫頭怎麼了？」

　　「我困。」

　　我借著茨木身上的酒氣打了個噴嚏，好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就在茨木要把我還回去的時候，被我吸引了注意力的眾妖已經將視線放在了我的身上。

　　或者說是被能夠窩在茨木童子懷裡的幼崽吸引了目光。

　　「茨木大人，你們大江山居然還有這麼小的花妖嗎！」

　　桃花妖和櫻花妖一臉新奇地靠近，我裝作睡意朦朧的樣子，勉強睜開一只眼睛：「嗯……？」

　　桃花妖立刻抓著櫻花妖的手「呀」得一聲叫了出來，一副受不了的模樣：「好可愛——！」

　　【叮——】

　　【桃花妖好感+1，現好感度為16，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3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櫻花妖好感+1，現好感度為16，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4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沒錯，茨木童子抵擋不住姑娘們熱情的請求，在所有人表達了「就算是抱著她睡覺也可以」的意願後，茨木童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我交出去了。

　　我：？

　　茨木，我們關系脆弱到你都不願意抱著我安穩地睡一覺嗎？

　　我捂著破碎的心，表面上還要裝作困意十足的模樣，在妖怪姑娘們生疏到手忙腳亂的抱法中，最終成功地在青雲心驚膽戰的目光中被運送到了姑獲鳥的懷裡。

　　桃花妖和櫻花妖拽了拽青雲的衣角，簇擁著她走去姑娘們的場地：「來呀，姑娘家自然要跟姑娘家一起玩，男人們喝酒有什麼好看的。」

　　桃花妖睜著一雙漂亮的粉色眼睛，嬌俏的神情看的青雲神情恍惚：怪，怪不得總有什麼書生被妖怪迷惑的話本，原來妖怪的少女可以這麼好看……

　　而本來想休息的我，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心態，無奈地放棄了趁休息和系統好好聊聊的想法，開始兢兢業業地刷好感度。

　　我在姑獲鳥的懷裡動了動，半張臉埋在她的胸前，軟軟糯糯地張口：「媽媽……？」

　　【叮——】

　　【姑獲鳥好感+5，現好感度為20獲得五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9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好感度到賬的一瞬間，我馬上覺都不裝了，努力地睜開眼後，在對上姑獲鳥慈愛的目光時愣了一下，眼裡很快泛起了淚花：「嗚……媽，媽媽……」

　　我掙扎地爬起來往外看，在看見青雲的身影時頓時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伸出了我的雙手：「青雲，抱抱。」

　　青雲在看見我眼淚的一瞬間就心疼了，也不顧自己身邊一堆的妖怪，撥開眾人就上前把我抱在懷裡哄了起來：「啊不哭不哭，是青雲不好，沒有一直守著大人。」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將眼角滴點的淚花抹去。

　　借著擦眼淚的動作，我看見了草叢裡的靈狐尾巴在濃密的葉中一閃而過，倏地一下便消失不見了。

　　果然。

　　青雲還在輕聲細語地哄著，桃花妖繞到我的跟前，在我眼前「嘭」得一下變出艷麗的桃花，櫻花妖也跟著在她的指尖點出小巧的櫻花，成功地把剛哭完的我逗笑了出來。

　　「系統，玉藻前在懷疑我了。」

　　【請問需要購買道具隱藏身份嗎？】

　　我撫摸著花瓣，對著桃花妖和櫻花妖露出軟乎乎的笑容，伸手探進了姐妹花的懷裡。

　　「不用。」

　　喜愛孩子的姑獲鳥伸著柔軟的絨羽逗弄著我，耐心地一遍遍教我喊出「姑姑」，最後得償所願時再次給我加了兩點的好感度。

　　我維持著表面的偽裝，在心裡回答系統：「就這樣吧，不需要掩飾。我還得感謝你給我安排了這麼好的身份，以後姑且可以小幅度地改一下劇情。」

　　系統有些著急地想要勸說我：【宿主，最優解的情況下，我還是不支持你改變劇情。改變歷史造成的連鎖反應你不一定能夠控制的了，萬一……】

　　「不用怕。」

　　我打斷系統的話，滿心都是對未來一切的躊躇滿志：「相信我，我總能在無解中得出最優解。」

　　——

　　靈狐悄無聲息地跳到玉藻前的身邊，忠誠地遞上如實的回答：「玉藻前大人，在下並沒有看出那只小花妖與其他花妖有何區別，妖力方面似乎要更弱些，但年紀小也可以理解。」

　　得到答案玉藻前揮揮手讓它退下了。

　　等再次面對眾人時，他又端起笑容，接下了鬼王醉醺醺地敬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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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成功地攻略者，要做到在表面天衣無縫的表演時，內心冷靜思路清晰地和系統探討未來規劃——by某不知名宿主

　　海棠花其實寓意挺不好的，別名有貴妃花和斷腸花，剛好女主的本體是貴妃養大的海棠，算得上是應景。

　　大舅已經開始懷疑了哈，大舅這對CP我還是吃的，為了藻巫不be，我怎麼也得用女主的身份折騰點東西出來。

　　官配絕不拆散，拉郎拉花的除外。

第10章 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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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後還是找機會趴在青雲的懷裡睡著了。

　　趁著再不需要分出精力來對付他人，我放松了對身體的控制，開始和系統討價還價：「你看，你非要給我弄個仙的身份，那我也不過是做到物盡其用而已，又有什麼關系呢？」

　　系統幽幽地開口：【那也不是讓你來修改劇情的。】

　　我義憤填膺：「怎麼就不能修改劇情了？那我來這裡的意義是什麼，單純的攻略人物？那四舍五入這些人都是我老婆了，我怎麼就不能給我老婆一點好的未來了。」

　　系統：【？】

　　好家伙，還沒有底的事就開始叫上老婆了。

　　系統反駁我：【那好，先不說你怎麼阻止巫女的死亡，你就是阻止了，那未來羽衣愛花的死亡幾率會大概率下降，京都大火不復存在，造就源賴光人生改變的轉折點將會消失，雪童子遇到的老夫婦也不會死亡……咦？】

　　系統愣了一下，猶豫了半晌，結結巴巴地開口：【好，好像也沒什麼不行……？】

　　系統一下子進入了思維死角。

　　我趕緊趁火打劫：「對嘛，你想想看，玉藻前一家和和美美，沒有京都大火，雪童子遇到的那對老夫婦也不會被燒死。光哥就更不用說了，就算沒有大火他也照樣優秀，這樣一切都沒有問題嘛。」

　　【照你這麼說似乎也……】

　　系統幾乎要被我說服了，但臨頭一腳還是馬上反應了過來：【不對，這樣下去歷史就完全改變了。不僅源賴光的歷史改寫，還有茨木童子斷臂，酒吞童子斷首，鬼切改造成妖怪兵器，等等一切，涉及範圍太大，小世界會崩潰的。】

　　嘖。

　　我暗暗不滿，但最後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換了個辦法：「那如果我代替了羽衣愛花的死亡呢？」

　　【你想自|殺嗎？】

　　「我還沒有那麼蠢。」

　　我在腦內仔仔細細地構思了一番，對系統說道：「打開道具商城吧。」

　　【叮——】

　　【即將為宿主打開道具商城，請宿主謹慎挑選道具，如非特殊情況，不支持積分賒賬。宿主當前固定積分373分，可用積分99分，請宿主謹慎使用。】

　　——

　　或許是連綿不絕的算計耗費了我太多的心神，每日活在偽裝裡的生活其實並不輕松，更別提現在我擁有的是這麼柔弱的身體。

　　總之，等我醒來的時候，婚禮已經結束了，玉藻前和千代要回到神社繼續生活，而眾妖也要回到自己的歸屬地去。

　　在我站著等大江山的妖怪們收拾好東西的時候，玉藻前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冷不丁開口問了一句：「你不是妖怪吧。」

　　我嚇得一激靈，但腦子終究是快過了身體反應，我迅速看了一眼酒吞童子，再回頭看向玉藻前時，臉上已經布滿了屬於經驗不足的幼崽會露出的緊張神情。

　　我攥緊了手指，一朵海棠花出現在我的掌心，被我無意識般地一遍遍撫摸著：「我是妖怪。」

　　我小聲地說：「媽媽說了，我是妖怪的崽崽。」

　　玉藻前眼裡的警惕瞬間消散了幾許，到底還是個孩子，一點也不會偽裝，但這樣一來，他大概就明白為什麼這孩子要偽裝身份了。

　　果不其然，在玉藻前沉默的注視下，脆弱的幼崽心態很快就崩了，眼眶立刻紅了起來：「我，我得是妖怪的，不是妖怪，媽媽不要我怎麼辦。嗚……我，我沒想騙人的，我怕媽媽不要我……嗚嗚。」

　　玉藻前眼裡最後的一絲懷疑也頃刻間逝去了，俊美的九尾狐臉上布滿無奈，伸手抱起幼崽，溫柔地抹去她的眼淚：「別哭，要是被千代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孩子呢。」

　　九尾狐幾乎是誘哄地問道：「你是什麼種族？你告訴我，我替你保守秘密。作為交換，我給你身邊那只狐狸一點小禮物，你要是想見千代了，就讓他帶你來。」

　　幼崽猛地止住眼淚，眼睛睜的大大的，時不時還控制不住地抽幾口氣，但已經轉憂為喜：「真的嗎！我可以來找千代玩嗎！」

　　最會騙人的大狐狸眼睛笑眯眯的：「對啊，但你要乖，先告訴我你是誰才行。」

　　幼崽猶豫了幾下，又看了看酒吞童子那邊，這才俯身湊近大狐狸的耳朵，用手圈了個小洞口，小聲地說：「我是海棠花仙，唐國的海棠花仙。」

　　然後又等了會兒，玉藻前聽到幼崽用不好意思的聲音說出了，幾乎是讓他驚喜的話：「千代是你們這邊的巫女，屬於高天原的神明。可是我好喜歡千代，仙也可以有仙眷的，如果千代可以成為我的仙眷就好了。」

　　千代是侍奉神明的巫女，這點一直都是玉藻前所擔心的。

　　縱使他是天生九尾的大妖，可天道一直都是他打破不了的東西。和千代的婚姻，他能瞞得了一時，卻怕瞞不了一世，比起控制不了的神明，還年幼又好控制的小花仙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如果被大江山的妖怪知道了他的想法，恐怕會不好辦。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問題，現在千代才是他最該關注的。玉藻前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轉頭捏著瑟瑟發抖的妖狐，在他身上留下了妖力。

　　「好好保護她哦。」

　　玉藻前用折扇輕輕敲著妖狐的腦袋，用溫柔的話語說出請求，但妖狐抬頭一看，一眼就對上了玉藻前臉上的那副「要是沒保護好就捏死你」的表情，瑟瑟發抖地縮回了棠衣的懷裡。

　　……

　　【宿主，你確實很聰明。】

　　在我被收拾完畢的青雲牽走的時候，系統忽然感嘆地說道。玉藻前的所作所為和我所猜想的幾乎一模一樣，沒有分毫所差，我就好像是突然先知了未來一樣，看著玉藻前按著我的劇本一步步走了下去。

　　畢竟，哪怕是天生九尾的大妖也不會想到，我的身體裡藏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還有堪稱作弊利器的系統。

　　不過，還是多虧了玉藻前有按我的劇本走下去，給我加了五點的好感度，這才讓我有時間喘口氣。

　　【不過，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很清醒的人，應該是不會為虛構的人物奉獻那麼多的。】

　　在系統看來，我耗費了大量的生存積分，去換取一個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的npc的存活，是個很不理智的行為。

　　「可是，我對著系統說到：「我在我的世界裡，因為條件限制，我從來沒有任性過。好不容易到了這裡，就讓我任性一回吧。」

　　大不了也是個死，死在有人愛我的地方，也總比活著回到沒人愛我的世界好。

　　系統就此沉默。

　　我將注意力轉向我剩余的積分，看著積分欄僅剩24天的生存天數，我不禁壓力頗大地嘆了口氣。一直關注著我的青雲幾乎是立刻發現了我小聲的嘆息，關心地詢問著：「棠衣大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是青雲可以代為解決的嗎？」

　　我搖搖頭，想了想，忽然改口說出唐國的語言問道：「青雲，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青雲愣了一下，回答道：「是……是之前宮裡侍奉的小主起的名字，至於最開始的名字，記憶實在太過遙遠，青雲想不起來。」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說：「你這個名字就很好。」

　　青雲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忽然問出這些話，但還是開心地給我道了謝：「棠衣大人喜歡就好。」

　　我用八十天的生存積分換取了高位仙格，為的就是給後面的劇情一個方便。青雲對我很好，在這個民風淳樸的年代，只要主人寬待下人，一般的奴僕都會掏心掏肺忠於主人，很少會有背叛。

　　這在我現代的時候，是幾乎不可能遇見的事情。

　　因此，我改變了主意，我不要青雲做掩蓋我長大的工具了。青雲將如同她的名字那樣，真正意義地平步青雲，成為普通人遙不可及的存在。

　　我靠在她的懷裡，抓著她的衣襟：「青雲，你要永遠陪著我。」

　　青雲看著我閉上眼，小心地調整好姿勢，將我抱上鬼王的坐轎。她的聲音溫柔而真摯：「您是青雲的救命恩人，青雲會一輩子侍奉於您的身下。」

　　隨著青雲的話音落下，一朵細小的海棠花金紋在她的後頸短暫地顯現了一會兒，隨即低調地收斂了光芒。

　　酒吞童子在散了大半的醉意中半睜開眼，看看小丫頭，又看看那個人類的婢女，腦子有些混沌地想著：這丫頭又在搞什麼？

　　還在想怎麼幾天內多賺取存活積分的我忽然被拎住了後領，眼前的畫面一晃，我被摟進了一個酒香四溢的懷抱。

　　「不過是個小屁孩罷了。」

　　鬼王寬大的手掌揉了揉我的發頂，帶著酒氣嘟囔著，將我強制性地埋在了他的胸前：「有什麼事跟本大爺說，這天底下，哪有本大爺解決不了的事情！」

　　七七八八地說了些胡話後，壓在我的頭上的手力道重了些，隨著滑到了我的背上。

　　我趴在酒吞的胸前抬起頭，看見的是他近在咫尺的睡顏。沉穩的呼吸有節奏地起伏著，毫無遮攔的脖頸就這麼信任地暴露在我唾手可得的地方。

　　我小聲地問：「吞哥，你喜歡我嗎？」

　　其實我更想問的，是如果我不是棠衣，我不是柔弱的幼崽，更不是用現在表演的一面面對他，他還會喜歡我嗎？

　　沒有得到回答的我將臉重新貼回溫暖的胸膛上，自問自答道：「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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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惡，誰不想在吞哥的胸前貼貼呢。

第11章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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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吃不下了。」

　　「啊，可這是我去集市裡排隊買的，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糕點的。」

　　我回憶了一下鬼切不認路的屬性，一想到鬼切在不迷路的情況下提前跑到集市不說，還掩蓋住了妖氣幫我排隊排到了我最喜歡吃的糯米糕，我還是沒忍心拒絕，伸手就要接過他手裡的甜品。

　　我軟軟糯糯地對著鬼切道謝：「謝謝。」

　　【叮——】

　　【鬼切好感+1，現好感度為33，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2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鬼切是大江山裡我最好賺取好感度的工具人，沒有之一。因為不比酒吞他們需要特殊情況才會加的好感度，在鬼切這裡，我只需要說幾句好聽的話，鬼切好感度就能噌噌上漲。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鬼切實在喂的太多了。

　　我在此刻深切地明白了為什麼之前立繪裡的赤雪犬能這麼肥，完全就是因為鬼切的無限制投喂。我雖然不看臉，但一個帥氣的妖怪拿著美食期待的看著你的時候，誰又能拒絕呢？因此，我在鬼切源源不斷的投喂下，臉成功胖了一圈。

　　直到我長了第一顆蛀牙後，鬼切的所作所為才終於被星熊發現了。

　　原本窩在茨木懷裡睡覺的我突然被牙疼疼醒，在片刻地茫然後，我頂著茨木童子疑惑的目光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好，好疼。」

　　茨木跟酒吞一起兩個大妖怪頭大地看我捂著臉滿地打滾地哭了一通後，當機立斷把我提起來扔到了星熊那。星熊仔細地檢查了我的牙齒，下了最後通碟：「不能再吃了。」

　　星熊抱著自家不省心的崽跑去花樹林裡找了櫻花妖和桃花妖，頂著漂亮姐姐憋笑的表情，我的蛀牙很快被妖力醫治好了。

　　桃花妖捏捏我的臉蛋，說：「妖既然修了人形，那自然也會有人類的小毛病，甜食不可以吃太多啦。」

　　櫻花妖倒是看著我可憐巴巴的樣子有些不忍，憐惜地擦去我眼角的淚水說：「少吃一點還是可以的，但還是要節制哦。」

　　綜上所述，自那天以後，我每天的吃食都得到了嚴格的控制，星熊天天沒事就來我這晃悠一下，時不時還摸摸我日漸圓潤的臉蛋憂愁地嘆息一聲：「咱都說了孩子不能這麼喂，鬼切怎麼就是不聽呢。」

　　所以，這一次鬼切遞給我的甜品也被理所當然地截胡了。

　　青雲生氣地跑出門，一把奪過鬼切手裡的油紙袋，皺著眉頭細聲細氣地訓斥：「鬼切大人！星熊大人都說過了，不能給棠衣大人吃那麼多的甜點，你看棠衣大人都吃得……」

　　我抬頭看向青雲。

　　青雲對上我的視線，頓了一下，改口到：「棠衣大人吃得，吃得珠圓玉潤的，可也不能這麼天天吃呀。」

　　鬼切心虛地收回手，試圖扯開話題：「我也沒天天給……不過，青雲姑娘，你的力氣怎麼好像變大了？」

　　青雲愣了一下，隨即漲紅了臉，氣憤都多了幾分：「你，你說什麼呢！」

　　在這個朝代，女子都是以柔為美，青雲從小更是街坊鄰居誇贊的溫婉美人，柔弱婉約的美人被人說力氣大可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

　　但作為妖怪的鬼切自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的，他茫然地看著青雲不滿的神情，決定乖乖地站在原地挨罵。倒不是他怕了眼前這個人類姑娘，只是棠衣畢竟是人家帶著養的，他怕青雲一生氣，就不讓他來看孩子了。

　　眼看著鬼切被懟得頭都不敢抬了，我扯扯青雲的衣角，說：「青雲，我想出去玩。」

　　青雲立刻轉移目標，擔憂地在我跟前蹲下，說：「可外面很危險，您要是遇到了不認識的妖怪，那該怎麼辦呢？」

　　我把妖狐舉起來，工具狐在此刻上線：「我有他呀。」

　　——

　　我再次來到了集市。

　　只不過這次沒有強大的鬼王陪在我的身邊，只有暫時還是普通人的青雲和被迫成為吉祥物的妖狐跟著我。

　　出於人道主義，臨走前我還握住妖狐的爪爪，詢問他的意願：「小狐狸，你要不要陪我下山玩呀。」

　　妖狐看了看我，在我的背後，青雲拿著菜刀正在提前准備晚餐的吃食，盯著妖狐惡狠狠地剁下魚頭，仿佛剁下的是妖狐的腦袋。

　　妖狐哆嗦了一下，躲進了我的懷裡：「嚶。」

　　我裝作不知道身後的情況，動作溫柔地摸了摸妖狐柔順的毛發：「那你就陪我一起哦。」

　　【叮——】

　　【妖狐好感+2，現好感度為18，獲得兩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29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演紅白臉來這麼一套，妖狐頓時給我漲了兩點的好感度，這讓我撫摸著妖狐的手都不禁輕柔了幾分。

　　我下山來其實只有兩個目的，一是來找已經有段時間沒見了的般若，二是出來買話本子。

　　從不接觸外界的海棠花仙如果要做出越界的舉動，除了同旁人的交談外就只能從話本子裡找了。只可惜不管是星熊也好，青雲也好，幾乎從不在我的眼前做越界的舉動，不該說的話更是不會說，想做更親密的動作，我就只能自己出動。

　　我抱著妖狐跑去販賣話本子的小攤那，意外地看見了寫著唐文的話本，指著它們問道：「你這些有很多嗎？」

　　攤主能在這裡賣書，自然多少是有點眼見力的。看看我胸前精美的平安鎖，再看看我懷裡漂亮到沒有一絲雜毛的狐狸，態度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畢竟，哪怕是京城裡的大家小姐，都不一定能有這麼精細的，一看就是唐國出產的平安鎖，更別提還能抱著這樣漂亮的狐狸做寵物的了。

　　攤主彎下腰，諂媚地笑著回答：「有，有的。都是唐國那邊傳來的正品，您別看我攤子小，這整條街，只有我賣的種類最多，書面最干淨整潔。」

　　我隨意地翻了一下，上面的還好，都是些正經的道德孝道故事。等往下一翻，好家伙，人人戀人妖戀人神戀應有盡有，還摻和著幾本恐怖小說在裡邊，種類格外齊全。

　　我干脆手一揮，揮金如土的小小姐形像頓時活靈活現：「這些我全都要啦。」

　　攤主聽了我的話後臉都笑開了花，忙不迭地把書都裝了起來：「哎喲，沒想到小姬君還看得懂唐文，實在是了不得啊。」

　　青雲阻止不了，眼睜睜地看著我買下昂貴的書籍，唉聲嘆氣地拿出荷包來付錢。

　　這麼一堆的書本自然是不小的重量，艱難地把包袱帶出小攤後，我碰碰一籌莫展的青雲，將手伸出來，在包袱上輕輕一點，枝葉從指尖延展，層。層疊疊地覆蓋在包裹上。「嘭」得一下，包袱就消失在原地。

　　我抬抬腦袋，一副喜形於色的樣子：「這是我前兩天學的，厲害吧？」

　　青雲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到這裡後才松了口氣，隨後拍拍手笑容滿面地應和我：「呀，棠衣大人好厲害，真的是太聰明了。」

　　我喜笑顏開地摟住青雲的脖頸，在她懷裡忸怩了一下，隨即用手指了一個方向：「走吧，我帶你去找我的朋友。」

　　「朋友？」

　　「嗯，在山下交的第一個朋友哦。」

　　然後，由青雲抱著的我就迎面遇上了被孩子們欺負的般若。這時候的般若確實不好看，哪怕性情溫和的青雲在第一眼時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這些震驚很快就在看見後面的場景時轉為氣憤。

　　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般若最後迎來了「好朋友」。

　　好朋友在他面前蹲下，扶著他起來後安慰了幾句，隨後在般若信任的目光中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好朋友，我的娘親生病了，我卻沒有錢去醫治她，我真的好沒用。」

　　般若頓時亮起了眼睛，把剛剛被毆打時死死護住的布包掏出來，邀功般地遞給了好朋友：「我，我有錢，我的錢給你！」

　　拿到錢財的好朋友在跑沒多遠後就露出了真面目，嘴裡罵罵咧咧地訴說著對般若的惡心，而才掏出了大筆錢財的般若則坐在原地開始發呆：好朋友走了，他又不知道該干什麼了。

　　青雲忍無可忍，抬步擋在那個小孩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把錢拿出來。」

　　小孩看了我一眼，很快就認出了我是許久之前曾有一面之緣的富家小姐，但那份詫異很快就變換成了警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只有我和青雲，嬌氣的富家小姐和柔弱的婢女給了小孩好欺負的感覺，常年在外奔跑玩鬧的村裡孩子居然囂張地站直了身子，分毫不退讓地直視著我們：「憑什麼！這可是我的錢！」

　　青雲氣得冷哼一聲，面帶鄙夷：「這根本就是你騙來的，連妖都懂得要自己賺取錢財，你卻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無妄是鄉下來的的窮酸孩子，粗俗不堪！」

　　「你！你！」

　　小孩氣的跳腳，四處看了看，居然拿起路邊的石子就狠狠砸了過來。

　　青雲下意識護住我，但石子在要觸碰到青雲身子的一瞬間頓在了空中，很快的，帶著尖刺的藤蔓將它用力抽了回去。

　　我把懷裡的妖狐遞給青雲，走到被藤蔓緊緊綁住的孩子面前，尖刺刺破了他的肌膚，溢出的鮮血染上藤蔓，開出艷麗的海棠。

　　我用腳踩在他的臉頰上，毫不留情地碾了碾，笑容燦爛地看著他，嘴裡吐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平和：「好沒禮貌，在宮裡，這麼沒禮貌的家伙，可是要被拖下去杖斃的。」

　　小孩這下知道怕了，嘴裡支支吾吾地想要道歉，卻被我用海棠花塞滿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勉強可以分辨出，說的好像是「不想死」。

　　「別怕哦，不會讓你死的。」

　　我笑著彎腰拍拍他的腦袋，臉上的神情仿佛不是在面對我厭惡的人，而是我親密無間的好友：「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趁著青雲還站在我身後，看不清我面上的表情，我貼近小孩的耳朵說到：「我要你去外面宣揚一件事，就說，般若和妖怪混在一起交了朋友。哦，般若你知道是誰吧，就是那個被你騙了錢的醜小孩，這名字還是我給他取的呢。」

　　話交代完了，我後退一步，讓藤蔓松開了對他的束縛。我拍拍藤蔓，對它們道謝：「謝謝你們願意幫我，現在可以走啦。」

　　而被松開束縛的小孩一下子跌倒在地，不住地哆嗦著。我眨著屬於幼兒的澄澈瞳孔，仿佛剛才說下那段話的人不是我一樣，臉上都是天真可愛：「你答應我了的，要是反悔了，得吞一千根針哦。」

　　小孩頓時哆嗦地更厲害了，戰戰兢兢地掏出騙來的錢扔在地上，忙不迭地跑了。

　　我轉身扯了扯青雲的衣袖，抬頭看她：「青雲抱我。」

　　謠言，或者說也不是謠言，但對於般若不利的言語，將隨著那個小孩的離開那刻起，如同瘟疫一樣迅速地在這個小地方蔓延開來，對般若予以痛擊。

　　到那個時候，我將會有最完美的出場。

第12章 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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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那天起，每天都會拜托愛四處亂跑的小妖怪們，讓他們幫我送般若一朵花。

　　我告訴他們，把花送過去的時候幫我帶句話，就說：「這是你最好的朋友送你的。」

　　果不其然，一切不出我所料的進行下去，般若被村裡的人更加猛烈的對付了。小妖怪們再謹慎，也有藏不住手腳的時候，「般若和妖怪交朋友」的流言同現場的場面撞上，加快了般若的妖化。

　　般若非常痛苦，可又不想去責怪那個給自己送花的富人家的小姑娘，他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好朋友。般若拖著疲憊而又傷痕累累的身軀，想去好朋友那尋求安慰，卻得到了比身上的傷痛更加痛苦的打擊。

　　「那個惡心的醜八怪，最好讓大家打死他，居然害得我被……」

　　小孩的話說到這，頓了一下，到底還是不敢把那天打了自己的花妖供出來，只能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總之，我是絕對不想再靠近他了。」

　　屬於妖的紋路霎那間蔓延上了般若的手臂。

　　我看著系統給我的現場直播，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也該我下山了。但考慮到般若剛剛妖化，我怕他萬一一個失控把我死了，於是硬是拉扯著茨木陪我一起下山。

　　「茨木，茨木——」

　　我抓住茨木童子的手，把臉蛋靠在他的掌心內，對著他嬌滴滴地撒嬌：「陪我下山好不好，我想去找我的朋友，求你了——」

　　茨木不耐煩地想拒絕，試圖禍水東引把我交給酒吞：「吾才沒有時間陪你玩小孩子的把戲，你自己去找酒吞童子。」

　　我干脆直接抱住了茨木的腰，可憐巴巴地看他：「茨木，你對我最好了，你不會拒絕我的對不對？」

　　茨木低頭試圖在不傷到我的情況下扯開我：「吾說了，吾沒有時間……」

　　「茨木——」

　　「吾是不會答應你……」

　　「嗚……」

　　茨木童子不情不願地拎著我下了山。

　　我找到般若的時候，他正在河邊一遍一遍地扒下自己的臉皮，血水染紅了河流，可就在這樣致死的失血量下，般若卻還是依舊安穩地背對我們坐在那裡，撕下自己新長出來的臉。

　　我知道，般若已經成妖了。

　　有茨木童子在旁邊坐鎮，我立馬切換上天真爛漫的笑容，絲毫沒有危機感地抬步就走了過去：「般若，我來找你玩啦！今天咱們……誒！」

　　茨木童子在我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伸手把我抓了回來，我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扭頭看他：「茨木？」

　　「別過去。」

　　茨木童子一反常態地收斂了神色，用出乎了我預料的嚴肅制止了我，他拿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准備帶我離開：「別說話，也不要看。」

　　茨木童子不知道，手中的這只花妖幼崽怎麼能夠這麼倒霉，去山下交個朋友都能遇上怨氣衝天的新妖誕生，那股嫉妒的腐臭味連他都忍不住晃了晃神，更別說是嬌弱的幼崽了。

　　我努力地想拉開茨木的手，卻冷不防看見般若的動作停頓了下，天色在霎那間猛地暗了，黑紫色的濃霧從般若的身邊向四周蔓延開，堵住了來去的道路。

　　茨木童子的臉頓時難看了起來。

　　充斥著血漬瘦弱身影頓了頓，側著朝我露出精致的半張臉，屬於人類的般若帶著一點慌張和不安對我喊到：「棠，棠衣小姐？您怎麼……」

　　但很快的，屬於人類的般若扭曲了一下，黑暗中，另外半張臉緩緩的呈現在我的眼前。糜爛的，深紅的肉塊暴露在空氣中，那半張臉的臉皮被撕了一半，肌肉的紋理暴露在空氣中，慘白的眼球吊著血管垂落下來，被般若輕輕地用沾滿了血的手指按了回去。

　　屬於妖怪的般若用如同蜜糖裡浸過般的嗓音，輕輕地，輕輕地對我說：「你怎麼來了，我的好朋友？」

　　我的腦子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思考。

　　我太自大了，自大到忘了自己其實只是個在和平年代生活了十幾年的普通高中生，除了算得上悲慘的童年和家庭，我與其他人並無不同。

　　眼前的景像是我看過的最為恐怖的情景。

　　系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不符合機制的些許焦急：【警報，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劇烈，是否需要由系統代為掌控身體，請宿主回答。】

　　茨木童子開始四處張望著尋找可以破開幻境的脆弱口，他是強壯的大妖，區區瘴氣並不能傷他分毫，可棠衣不一樣，新的怨妖誕生的怨氣足以讓脆弱的幼崽致命。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100次/每分鐘，超出正常心跳頻率，請宿主平緩心態。】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150次/每分鐘，超出正常心跳頻率，請宿主平緩心態。】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250次/每分鐘，超出正常心跳頻率，請宿主平緩心態。】

　　【警報，檢測到宿主心跳超過靈魂承受範圍，為了宿主生命安全，接下來將由系統代為掌控身體，接下來進入倒計時。】

　　系統的警報聲嗡鳴作響，吵得我耳朵幾乎要聽不見聲音，只知道用手指摁在上下打架的牙齒上，把指尖磨的鮮血淋漓。

　　【三】

　　般若笑著看著我，將那張精致的臉當著我的面一起撕了下來，更多濃混的濁血傾瀉在般若的手上，血管交合在一起，生出新的臉蛋。

　　「棠衣大人，您怎麼不說話呀？」

　　【二】

　　茨木童子在武力的方面達到了強盛，卻從未有人教過他如何尋找幻境的突破口。在一陣無釐頭的尋找後，茨木童子干脆直接無差別攻擊，朝著四面八方爆發妖力。

　　「不過是個下三濫的東西，也配困住吾！」

　　【一】

　　隨著系統的最後一聲倒數聲響起，茨木童子打破了重重疊疊的瘴氣，可馬上的，又有更多的瘴氣重新糾纏了上來。

　　般若哀怨地望著我，滿口都是質問：「棠衣大人，為什麼要走，我們不是朋友嗎？是我還不夠好看嗎？」

　　我呆呆地望著般若血淋淋的面龐，任由系統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系統將最優解方案入侵我的大腦，【我】在短暫的停頓後重新恢復正常，仿佛從來沒有被嚇到過那樣，關切地問道：「般若，你怎麼受傷了？」

　　【我】朝他遞出一朵海棠花，柔聲關懷：「般若，等你傷好了，咱們再來一起玩呀。」

　　般若愣了一下，糾纏不清的瘴氣也隨之頓住，茨木童子趁機用鬼手將破口撕裂，帶著我一躍而出。

　　瘴氣重新閉合上來，但這次卻只吞掉了我手裡的海棠花。

　　【叮——】

　　【般若好感+30，現好感度為60。恭喜宿主突破界限值，達成「特殊的好朋友」成就，獲得6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怎麼樣才能保護自己？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我所在的成長環境迫使我擁有超乎同齡人的早熟，我的父母拋棄了我，但為了在同鄉的口中維護岌岌可危的面子，他們除了替我交付學費，每個月還會打給我八千塊錢的生活費。

　　八千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起碼在父親那兩邊的窮親戚眼裡是筆額外的「巨款」。

　　我常常想著，等我長大就好了，長大了，我就可以保護自己，保護屬於我的一切。而現在也依然相同，過於恐怖的場面刺激了我的大腦，我害怕地蜷縮成一團，掌心扣在我的胸前。

　　和以前一樣，只要我長大就好了。

　　——

　　系統重新把身體地掌控權交還給了我。

　　我剛剛的行為就像強撐起來樣子，在遠離了幻境的瞬間就渾身癱軟了下去，窩在茨木童子的懷裡渾身發抖起來。

　　「茨木…茨木……」

　　我哆哆嗦嗦地攥緊了茨木童子的前襟，顫抖著嗓音呼喊著：「媽媽，我要媽媽……帶我……」

　　茨木童子臉色難看，制止了我的動作，生硬地安慰我：「不要說話，大江山很快就到了，吾帶你去找星熊。」

　　可我清楚得很，我的顫抖並不全是剛才的害怕，還是因為遍布全身的疼痛。

　　就好像是骨頭折斷了重新生長那樣，一寸寸的只干被迫拉伸開來，好比拔苗助長，渾身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痛。

　　我幾乎是抽搐著被塞進星熊懷裡的。

　　星熊童子滿臉焦急地把我抱住，吩咐人去把櫻花妖和桃花妖請過來，替我擦掉額間的汗水：「怎麼才出去一會兒就成了這副模樣……啊不哭不哭，咱在這呢，沒事啊。」

　　溫暖的關懷觸發了我的淚腺，剛剛還強忍著的痛苦頓時隨著這一聲勸哄爆發，我「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死死地抱住了星熊的脖頸，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喊著：「媽媽，媽媽我怕，我好害怕，我好痛，全身都好疼！媽媽嗚嗚，媽媽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媽媽你抱抱我，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我痛徹心扉的呼喊沒能得到我生身母親的回首，卻得到了星熊童子的回應：「咱抱你了，別害怕，咱就在這裡呢。」

　　那個明明不夠強大，卻堅定的把我從蛇女手下救回來的星熊童子；那個為我穿衣編發，教我說話的星熊童子；那個本就是男妖怪，卻包容的讓我喊了無數次「媽媽」的星熊童子。

　　我在星熊的懷裡哭著昏了過去。

第13章 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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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櫻花妖和桃花妖一起趕來的還有被臨時請過來的雨女。

　　瘴氣方面雨女才是專家，應著眾人的請求，雨女掩面而泣，清澈的雨水隨著眼淚傾瀉而下，輕而易舉地將難纏的瘴氣清掃地一干二淨。

　　星熊童子這才松了口氣：「真是多謝了。」

　　雨女恭敬地行了個禮，擦去眼角的淚水：「不必如此，這不過是妾身的舉手之勞罷了。」

　　早被刻下了仙眷印記的青雲站在旁邊哭得險些抽過去，櫻花妖和桃花妖趕緊扶住她安慰到：「沒事了沒事了，那孩子不過是被嚇到了而已，睡幾天就好了。」

　　「嗚……不，不是的，青雲不僅僅是擔心。」

　　青雲擦著眼淚，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內心鋪天蓋地的難過，面帶哀傷：「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很難過，但這股難過的情緒並不屬於我，而是來自棠衣大人。」

　　「來自她？」

　　茨木童子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反駁道：「不可能，這丫頭就是被嚇到了而已，就連剛剛的瘴氣也只是想困住她，連心魔都沒有產生，怎麼可能會有難過的情緒。」

　　只有星熊童子反應最快，他用手擦去正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孩子的汗水，收斂了笑容：「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被激起了原來的心魔。」

　　星熊童子對外喊了一聲，說：「來人，幫咱把蝴蝶精請過來。」

　　——

　　我一如既往的，在噩夢中蘇醒。

　　天氣陽光明媚，就連窗外飛過的小鳥都在歡呼雀躍，遠遠的，我聽到樓下有好多的小朋友在玩游戲，快樂的笑聲甚至穿透厚厚的水泥夾層，傳到了我的房間。

　　我站在窗邊，踩在椅子上，以一種任何人看見都會心驚膽戰的姿勢靠在窗沿，深吸了一口氣。

　　我綻放出笑容，給自己加油打氣：「嗯，今天也好好度過一天！」

　　我蹦噠下椅子，推開房門，對著一大早又吵了一架的爸爸媽媽露出燦爛的笑容：「爸爸，媽媽，早上好！」

　　沒有人回應我。

　　我疑惑看向沉默地低著頭坐在沙發一頭的媽媽，再看看拿著手機坐在沙發另一頭的爸爸，最後是地上摔碎的玻璃盤子給了我答案——原來是盤子摔壞了呀。

　　我動作迅速地拿出掃帚和簸箕，仔仔細細地掃掉碎片，然後動作熟練地跑到廚房裡打開面包機，將干冷的白面包放進去烘烤到熟熱。

　　媽媽喜歡沙拉醬，爸爸喜歡番茄醬。

　　我謹記著爸爸媽媽喜歡的醬料，給面包片塗上歪歪扭扭的笑臉，端著牛奶一起送到了爸爸媽媽面前的茶幾上。

　　我站在茶幾外，頗有幾分得意地昂起腦袋，說：「爸爸，媽媽，你們吃呀，我今天沒有把面包烤焦哦。」

　　爸爸拿起面包粗魯地塞到嘴裡，視線並沒有轉移到我身上，媽媽則是滿臉凄哀地看著我，重復每日一問：「寶寶，你更愛媽媽還是爸爸？你要跟媽媽走還是跟爸爸走？」

　　爸爸在這個時候終於抬眼看我了。

　　我毫不猶豫地地說出在經過無數次失敗後總結出的最正確回答：「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寶寶都喜歡，我喜歡大家在一起。」

　　早飯結束了，該輪到我出門遛彎的時間了。我帶好小黃帽，背上小書包，認真地綁好鞋帶，將無休止的新一輪的爭吵和怒罵關在門背後。

　　不過，今天有點不一樣。

　　我照常坐在小區的公園裡喂貓咪，但從我喂第一只貓開始，到現在都喂到第八只，那個白色頭發的奇怪哥哥也已經從前面的拐角處路過了第八次。

　　在他第九次路過拐角的時候，我把最後一點貓糧放在地上，背著小書包朝他走了過去：「大哥哥，你迷路了嗎？」

　　白色頭發的大哥哥驚喜地回頭：「太好了，終於有人看見我……唔哇啊！棠，棠衣？」

　　奇怪的大哥哥臉上的表情從驚喜變成驚訝，然後又再度變成驚喜，伸手抱起我就准備走：「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你在夢境裡迷路了，我們趕要緊找到鬼王大人他們一起離開……」

　　夢境？

　　鬼王？

　　……離開？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才不是什麼奇怪的大哥哥，這是老師說的人販子啊！我猛地朝四處看了看，糟糕，貓咪們平時會來的地方都很隱蔽，現在附近根本沒有一個人。

　　不過沒關系，我有小天才電話手表！

　　我猛地朝這個奇怪的大哥哥臉上扇了一巴掌，五分鐘後，嗚鳴的警笛聲響起，溫柔的警察姐姐把我抱起來輕聲細語地哄著，然後一轉臉嫉惡如仇地朝呆呆地被綁上警車的奇怪大哥哥啐了一口：「他——了個——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搶小孩，看我不——了他再————！」

　　同行的警察哥哥慌慌張張地捂住她的嘴，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凌姐，凌姐！求您了閉嘴吧，您可是警察誒我的老天爺。」

　　遠遠的，一直沒有靠近的一眾妖無言地站在原地，酒吞童子捂著眼睛，試圖逃避鬼切屬於大江山這個事實。

　　「是笨蛋嗎？蝴蝶精剛剛都說了……」

　　「雖然有點失禮，但是確實是笨蛋呢，明明都說了小棠衣的夢境不簡單，還是這麼冒冒然衝了上去……」

　　桃花妖和櫻花妖捂著嘴竊竊私語，蝴蝶精嘆息一聲，搖搖手鼓，小心地篡改了一點夢境的規則，鬼切這才重新回到眾人面前。

　　時間回溯到進入夢境前。

　　被請來的蝴蝶精在傾聽了星熊童子的請求後，很快就答應了幫忙將疑似魘住了的棠衣帶出夢境。手鼓聲沙拉拉地響起，隨著輕盈的舞姿，清脆悅耳的歌聲溫柔地探入夢境。

　　但很快的，突變發生，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將他們阻擋了出來。

　　雖然不曾聽見任何聲音，也沒有感覺到其他生物的存在，但在場包括青雲的所有妖怪在內，幾乎是同一時間在內心浮現出了一句話。

　　【禁止入內】

　　蝴蝶精精致的小臉慘白，忙不迭地跑到了桃花妖和櫻花妖身後躲著，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說到：「夢境的主人好像沒有意識了，但是規則不允許我們探入夢境。」

　　「規則？」

　　「嗯，不同階層的妖怪之間會被規則所阻擋。人類以及弱小和普通的妖怪的夢境我們可以隨意入內，但有些大妖怪想要安穩地睡一覺，不願意被打擾的時候，我們是不能靠近的。」

　　在場的妖怪們面面相覷，所有妖都知道，棠衣絕對談不上大妖怪，甚至嬌氣到摔個跤都能擦破掌心的皮膚。

　　鬼切猶猶豫豫地開口說出了眾妖的想法：「可是……棠衣只是個花妖幼崽，大妖怪的話，應該和她沒關系才對。」

　　青雲忽然猛地攥緊了衣角。

　　酒吞童子銳利的目光如同尖椎一樣刺向她，鬼王的威壓鋪天蓋地地襲來，但很快被一個淺金色的半透明護罩嚴嚴實實地擋住，這讓酒吞童子的臉色更加危險。

　　鬼王邁著沉重的步伐，直直走向青雲，運力沉重一擊，淺金色的護罩就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碎裂在空中。

　　酒吞童子淡漠地俯視著她：「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青雲被無法抵擋的威壓摁倒在地，喉間嘔出大片的血液，哆哆嗦嗉地說到：「棠衣大人，棠衣大人不是妖怪……」

　　蝴蝶精適時地插話進來，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說到：「啊，那就可以理解了，如果不是大妖怪的話，神明的夢境我們也不能隨意進入哦。」

　　神明。

　　近乎沉重的兩個字重重地壓在在場所有妖的腦袋上，神明向來不是妖怪願意靠近的存在，因為祂們高高在上的態度，還因為祂們可以隨意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抹殺一切的恐怖實力。

　　妖狐倒吸了一口涼氣，兩三步跳到了後邊。如果是神明可不行，他還想多活幾年，世間美麗年輕的少女那麼多，他還沒有欣賞夠她們漂亮的面龐呢。

　　酒吞和茨木對視一眼，最終一起望向了星熊，將決定權交給了他。

　　星熊沉默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久，終於還是走近床邊，用手輕輕撫過幼崽嬌嫩的臉蛋：「咱不能丟下她。」

　　「哪怕是神明也好，她都是咱的孩子，咱不會因為這種理由把她扔掉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星熊童子的開口，當蝴蝶精再一次嘗試進入夢境時，規則已經為他們所有人敞開了大門。但這次並不是由所有人主觀的自願進入，夢境不容反抗地包裹了在場的所有生物，將他們一齊拽進了夢境的世界。

　　然後這才有了開頭走丟的鬼切。

　　經過剛才的慘痛教訓，一眾妖怪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商量了一下，一致認為是棠衣對鬼切還不夠熟悉，所以才在夢境裡完全沒有將他認出來。

　　聽到結論的鬼切頓時畫風都變得灰白：「原，原來是這樣嗎……」

　　最後大家決定，先把跟棠衣最熟悉的星熊童子推出去試試，再不行就讓青雲上，總有一個可以成功安全地接觸到她。

　　於是，背負著眾妖希望的星熊童子邁著自信的步伐走了上去，蹲在小棠衣面前說了幾句什麼。下一秒，如同歷史回溯那樣，星熊童子也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小天才電話手表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迅速地撥通了報警電話。

　　星熊童子被綁上了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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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好歹做個偽裝再去搭話，不然會被抓進橘子的。

　　——感謝在2021-07-05 19:34:24~2021-07-06 21:28: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瓜田裡的猹猹 5瓶；黎十四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4章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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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熊童子失魂落魄地回到眾妖面前。

　　「她不認咱了，她居然不認得咱了……」

　　酒吞和茨木蹲在星熊旁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不至於，不就是忘了你嘛，那丫頭做夢都做的那麼奇怪，不認得你也很正常。」

　　星熊童子幽幽地抬頭看了他倆一眼，凄凄哀哀地回道：「可她是咱撿回來的，咱當初帶著她穿衣吃飯，還教她說話，還專門給她買衣服，生怕她哭了摔了……」

　　星熊童子越說越絕望，他覺得自己一個男妖，已經盡心盡力地做到了媽媽該做的事情了，結果還是被自己的崽給忘了，還被罵成變態！

　　星熊童子捂著臉哭出了聲。

　　現場實在太過慘痛，以至於連最開始被關進局子的鬼切都於心不忍地開口自揭傷疤：「別難過，星熊大人，說不定棠衣是把大家都忘了呢，你看，我天天給她買甜點，不也是不記得我了嗎。」

　　直到被趕鴨子上陣的青雲成功獲得了小棠衣的信任，甚至還得到了友情提供的雪糕。

　　星熊童子徹底心碎。

　　——

　　我今天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人。

　　先是碰見一個頭上長角的白發大哥哥，聽警察姐姐說應該是個腦子有問題穿著cos服來偷小孩的神經病；

　　然後碰到了穿著裙子開叉到大腿根的紅發大哥哥，張口居然說是我媽媽，現在的變態都這麼千奇百怪了嗎？於是我再次報了警，把這個變態也送了進去。

　　不過，這兩個人都非常好看，連警察姐姐都說，長的這麼好看的人干什麼不行，怎麼都專往人販子方面發展呢？

　　但好在，我第三次遇見的是個溫柔漂亮的大姐姐。

　　漂亮姐姐穿得跟電視劇裡的仙女一樣，看著我眼眶通紅，用語文老師教的話來說就是哭起來我見猶憐的，連我見了都不忍心。於是我走過去問她：「你為什麼站在這裡哭呀？」

　　漂亮姐姐趕緊搖了搖頭，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緊緊閉上了。

　　我又問她：「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漂亮姐姐猶豫再三，終於是點了點頭。老師一直都說，要警惕壞人，可也要幫助弱勢群體，這個看起來就很柔弱的漂亮姐姐，應該是需要我幫助的對像吧？

　　天氣很熱，所以我把漂亮姐姐帶到了樹蔭下，還給她買了個雪糕。我手把手地教給她，替她撕掉那層塑料外殼，讓她把甜膩的冰棒含進嘴裡。

　　糖和甜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好到可以掩蓋住所有的痛苦。

　　直到漂亮姐姐問了我一句：「您還記得青雲嗎？」

　　青雲？是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

　　「您還記得自己的名諱嗎？」

　　我的名諱？是名字的意思嗎？但是名字不重要，大家都叫我寶寶，我是爸爸的寶寶，也是媽媽的寶寶，是被捧在手心的珍寶，為什麼要叫名字呢？

　　漂亮姐姐啜泣著望著我，痛楚地捂住心房，悲切地開口：「棠衣大人，您的名諱是棠衣啊！不要再迷失於夢境之中了，請您清醒過來，無論您過往遭遇了什麼，大家都會好好地愛護您的。」

　　棠衣。

　　我一下子僵住了，這個名字仿佛魔咒一般戳穿了我自欺欺人的局面。更多的記憶湧入我的腦海，似乎都在叫囂著告訴我，我現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虛幻景像。

　　可我真的叫棠衣嗎？

　　眼前的女人仿佛是連通了我內心的情緒那樣，無論我多麼努力地表現出了開心快樂的模樣，可被我藏在塵埃裡的難過卻切切實實地展現在了她的身上。

　　多麼荒謬的一面。

　　我猛地推開她，四周的環境隨著我的動搖開始破碎四散，我惶恐地看著所有的景像和人物離我遠去，一切重歸於黑暗，只剩爸爸媽媽站在我面前。

　　爸爸蹲下來，朝我輕輕推了一把：「寶寶，爸爸要和媽媽分開了，你去跟著媽媽吧。」

　　噩夢再次重演，不由分說地放棄了我的爸爸在我的面前摟上其他女人的腰，原本帶著愛意親吻過我臉頰的唇覆蓋在其他女人的紅唇上，青刺的胡茬親昵地扎著別人的臉龐。

　　我看向另一邊，哭得快要暈過去的媽媽被舅舅們一把扶住，外公指責著媽媽當初不願聽他告誡，外婆對著嬌養大的女兒心疼地直抹淚水。

　　我看見媽媽號啕大哭，一把摟住了外公的肩膀，說：「他太無情，太狠心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和他有關的任何東西了，我再也不要回來了！」

　　那，那我呢？

　　在這一瞬間，一直旁觀著的星熊童子終於聽到了一句熟悉的話語，可卻心疼得他寧願沒有聽到過。被他一點點養大的孩子眼淚滴滴答答地滾落眼眶，卻只敢小心翼翼地卑微詢問：「媽媽你抱抱我，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夢境隨著女人一個似乎微微側頭回首的動作停止了，我倏地睜大眼睛，奮力地奔跑過去。我的手腳抽枝拔條地伸展開來，我的視野隨著身高的生長而開闊，我如願以償的長大，卻還是沒能抓住媽媽最後一次可能的回眸。

　　我終於清醒了過來。

　　我跪坐在地上，沉默地望著地面。好久，我才冷冷地開口：「系統，我恨你。」

　　系統罕見地沒有回應我，仿佛是真的愧疚了那樣沉默著。但它畢竟是沒有人性的高科技產品，即使做的再接近人性化，也不可能擁有人類的惻隱之心，否則也不會讓我再一次身臨其境地經歷當年的噩夢。

　　我哆嗦著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穩穩吐出，雙眼重新聚焦。我知道，我沒有機會任性，我是沒人愛的家伙，沒人在意我的死活，所以我只能自己愛自己。

　　我說：「但我還是要謝謝你，系統，你讓我更加清楚了我的目標。」

　　我抬起頭來，眼睛仿佛綿延草原中那星點的火光，擁有無與倫比的強大生命力，因著這次噩夢擁有了燎原之勢。

　　我對著星熊童子呆呆地望過去，淚水布滿臉頰，眼眶還帶著之前嚎啕大哭帶來的通紅，滿臉都是茫然無措。擁有像成熟蜜桃一般的少女身體，卻用孩童般澄澈的眼神求助地望向了自己依賴的長輩。

　　我朝星熊童子伸出了手：「媽媽，發生了什麼？」

　　我疑惑地看了看周圍人的模樣，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為什麼我在哭？」

　　星熊在我面前蹲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沒什麼，你做噩夢了，咱就過來看看你。」

　　夢境的主人已經清醒，蝴蝶精不再受規則的束縛，再度搖起清脆的手鼓聲。

　　「沙拉拉，沙拉拉。」

　　蝴蝶化作的幼女邁著輕盈的舞步，為我跳起祈願之舞。輕盈的舞蹈伴隨著歌聲驅散夢魘，眾妖再一次回到現實世界，只是這一次，床上沉睡著的小姑娘已經長成少女，粗壯的枝干遍布室內，艷麗的海棠花四處綻開，嬌嫩地仿佛才飲下初晨的露水。

　　星熊童子後來曾專門去詢問過以溫柔著名的風神一目連，他畢竟是第一次接觸神明的幼體，還是唐國的神明，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為什麼會作出這樣奇怪的夢境。

　　「應當是歷劫。」

　　一目連飲下青茶，對著星熊童子露出溫和的笑：「不過，我也不是非常清楚那邊的事情。但從前有聽說過，唐國大大小小的神明，都需要墜入凡間歷劫，經受人間百苦，挺過劫難的，方能擺脫對人世的留戀，安心成神。」

　　他慢條斯理地泡開新一副茶葉，端著送到星熊童子面前，笑容中帶這些歉意：「聽你的說法，那孩子應當是多年前下凡留下了心魔，但一切無根無據，我也無法幫到你太多。」

　　星熊童子沉吟片刻，恭恭敬敬地給一目連行了個禮，真誠地道謝：「多謝，您實在是幫了咱的大忙。」

　　一目連失笑，接受了他的道謝。

　　自那回來以後，星熊童子一改往常，開始對我開啟了溺愛的模式。恰好我也不願意再玩什麼親情游戲，我的身體已經因為我的無意識請求而長大，想再像小孩子一樣毫無遮攔的親親抱抱自然是不可能，於是我開始了我最擅長的拿手好戲。

　　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拒絕了和服。

　　和服寬大華美，遮掩身形，平安京的貴女以賢淑靜雅為主流，但這可不是妖怪的審美。唐國正處於最開放的時期，只裹到胸口的訶子裙將修長的脖頸和手臂展露出來，輕紗外袖半遮半掩地一披，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我大哭大鬧地拒絕了青雲遞過來的衣服，去到酒吞童子那把他攪的不得安寧，可我又不是小孩子的模樣了，他也不好像從前那樣把我抱起來哄兩句就息事寧人，只能看著我就跑。

　　茨木童子以前身為女子生活過一段時間，當下拿了數不清的錦衣華服遞給我，我只是看了幾眼，撇撇嘴又要開始哭了：「不是這樣的，我不要這些。」

　　茨木童子大驚失色：「吾這麼多的珍藏都不能入你眼，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衣服？」

　　我張著手比劃著：「要飄飄的，輕輕的，有薄薄的布，走起路來很好看的裙子。」

　　青雲跟在我旁邊聽了半天，這才終於明白過來：「棠衣大人說的是合歡襕裙吧？」

　　但馬上的，青雲又為難地蹙起眉，說到：「可合歡襕裙是唐國的衣裳，在平安京穿實在太過扎眼……況且，合歡襕裙多是大家小姐或宮中娘娘的衣物，唐國都很難買到，更何況是在平安京呢？」

　　我沉思一會兒，當機立斷跑到酒吞面前開始撒潑，抱著他的腰不松手：「吞哥，我就要那套裙子，吞哥，吞哥，吞哥——」

　　酒吞童子被磨的耳朵起繭，越發覺得眼前的小丫頭被星熊童子慣的無法無天，在他的面前都敢撒潑打滾。但他只要一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斥責的話還沒說出口，星熊童子就會一個閃現出現在他眼前。

　　星熊童子笑眯眯地把我擋在身後，說著和氣話：「鬼王大人，孩子還小，您就讓讓她，就當給孩子送件禮物嘛。」

　　酒吞童子看看眼巴巴的我，再看看護崽的星熊童子，最後還是泄了口氣，找來了小袖之手，在青雲連說帶畫的協助下織出了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合歡襕裙。

　　青雲親手在裙角繡上了一個「棠」字。

　　我終於穿上了滿意的衣裙，見我安分下來，酒吞童子也樂的終於再次有了片刻安寧。茨木在看過裙子後，給我送了個月牙白的玉石禁步掛在腰間。我當然不用像唐國的貴女那樣蓮步輕移地行走，只要我提起裙子跑動起來，就能帶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

　　青雲重新拾起當初在宮裡的活計，替我編好唐國少女流行的發髻，細長的披帛搭上我的手臂，纏著海棠花的步搖斜斜地簪在發間。

　　我伴隨著玉石撞擊的聲響跑到星熊童子面前，朝他露出一如孩童形態那樣燦爛的笑容：「媽媽，我好看嗎？」

　　星熊童子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叮——】

　　【星熊童子好感+2，現好感度為50，獲得2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5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第15章 chapter.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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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長大最開心的估計是妖狐。

　　自從我換了身打扮，妖狐對我的態度立馬從因為發覺神明身份的退卻轉變成親昵喜愛，每天趴在我的胸前「嚶嚶」地撒嬌叫喚，確實沒有辜負他第一眼看到我時那猛漲的10點好感度。

　　什麼都挺好的，就是青雲每次看見的時候切菜的力度仿佛在分屍。

　　但是說實話，訶子裙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著不好太大動作，只適合做個花瓶美人站著坐著，供人觀賞。不過這也給了我個方便，在某天和山兔一起玩耍的時候，我直接踩著裙角結結實實摔了個跟頭。

　　「嗚，嗚哇——」

　　凄烈的哭聲震天動地，把小兔子都嚇了一跳，山兔慌慌忙忙地從山蛙身上跳下來看我：「棠衣醬，不哭不哭，你摔哪裡了？」

　　我胡亂地抹著眼淚，手上滿是被石子劃破流出的鮮血，蔫蔫巴巴地回答她：「山，山兔，我要媽媽。」

　　山兔一臉緊張地聽完了我的請求，用力地把我扶起來，坐在山蛙身上牽著我去找星熊童子。雖然這個畫面顯得有些怪異，但在山兔看來，好友只是身體長大了，本質上還是個比她還小的小孩子，因為摔跤去找媽媽是很正常的行為。

　　星熊自那天我穿著裙子去找他的時候就開始不對勁起來，或許是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養的小孩長大了，他也不能像從前那樣親昵地對待了。

　　而我要做的，只是慢慢替他撫平這種內心的反抗。

　　我在星熊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憐巴巴地伸出手給他看我的傷口：「媽媽，我疼。」

　　所有的男女大防在看見鮮血的一瞬間都被星熊童子拋到了腦後，捧著我的手心開始一點點挑掉扎進去的碎石，青雲也趕緊停下手裡的動作，幫著打來清水洗去泥沙。

　　我像從前那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專注地看著幫我清理傷口的星熊童子，時不時啜泣兩聲。青雲在旁邊閑下來了，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我的坐姿上，輕聲提醒我：「棠衣大人，女孩子不能這麼坐。」

　　我抬頭看她，滿臉不解：「為什麼？」

　　青雲幫我把張開伸直的雙腿並攏，我別別扭扭地坐了一會兒後，又立馬恢復了原來的姿勢：「不舒服，我不喜歡。」

　　青雲忍不住笑了，沒再調整我的姿勢，只是替我理了理裙擺，耐心地回答我：「可棠衣大人現在是大姑娘了呀，身為女子，自然都是開始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大家都喜歡文采斐然的靜雅女子，小姑娘才蹦蹦跳跳的呢。」

　　這個時候，星熊童子才突然插話進來，說：「咱的孩子不需要。」

　　青雲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所照顧的對像是九重宮闕的海棠仙。神仙，只要不害人，就算再跳脫也會有人喜歡。

　　我微微歪了下腦袋，看看青雲，又看看星熊童子，開口問道：「可我不喜歡安安靜靜，我想要天天和大家一起去外面玩，去和蝴蝶精跳舞，去和山兔賽跑，去爬到樹上找樹妖聊天。青雲，這樣你還會喜歡我嗎？」

　　青雲沒想到我會先問她，一下子露出了溫柔歡喜的笑：「您在說什麼呢，無論您是什麼樣子，青雲都會喜歡您的呀。」

　　我將目光移向星熊童子，踢了踢腳，俯身湊近他問：「那媽媽呢？媽媽喜歡我嗎？」

　　星熊童子一抬頭，冷不防就撞進了一雙漂亮澄澈的眼眸裡。外貌已經長大的孩子卻仿佛還是個幼童那樣，親昵地湊近他，在他愣住的瞬間像從前那樣親了親他的唇角。

　　奇怪，明明海棠花沒有香味，他卻覺得像是被花香薰昏了頭，腦子都不清醒了。

　　星熊童子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深吸了幾口氣才沉下來，對我恢復往常的樣子說到：「咱去叫螢草來給你治治傷口。」

　　說著，便幾乎是落荒而逃那樣地離開了。

　　【叮——】

　　【星熊童子好感+2，現好感度為52，獲得2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裝作不解的樣子看著星熊童子遠去的身影，然後趕在青雲的一番說教前先親了親她的臉頰，笑嘻嘻地說道：「媽媽害羞啦，咱們別聲張，偷偷笑話他就好。」

　　青雲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在我坦坦蕩蕩的目光中打消了糾正我行為的想法。

　　沒關系的，棠衣大人滿打滿算也就兩歲大，人間兩歲大的孩子說話都還不清楚呢，男女大防之事以後再說也不遲——青雲這麼安慰著自己。

　　玉藻前聽說了我的事情，托了靈狐來告訴我，說是千代已經懷了他的孩子，邀請我過去玩耍，順便也可以幫忙看看我的情況。

　　我歡呼雀躍地抱起靈狐跑到酒吞童子那裡，連妖狐都被我扔在了腦後，只顧著站在他面前興奮地踮腳。

　　「吞哥！」我抱著靈狐，期待地看著他，「我可以去看看千代的寶寶嗎？」

　　酒吞拿著酒碗看了我兩眼，從嘴裡含糊地哼了兩聲算是同意了，我頓時高興地把靈狐都丟了出去，一下子撲進酒吞童子的懷裡：「吞哥，你最好啦！」

　　酒吞童子猝不及防地被我撲了個滿懷，酒水都險些撒出去，我則親密地摟住他的肩膀，貼著他的臉頰軟乎乎地蹭了蹭，粉嫩的花瓣四下飄散，洋洋灑灑地落在我們身上。

　　這一通直球打懵了酒吞童子，也看懵了被我丟在身後的妖狐和靈狐。

　　【叮——】

　　【酒吞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19，獲得一天24小時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妖狐大驚失色，看向酒吞童子的目光都帶上了不可思議，沒想到酒吞童子也是個看臉的男人，對著養過一段時間的幼崽也能下手！而靈狐更是滿臉震驚，甚至悄悄扭轉了姿勢，已經做好去跟玉藻前傳遞消息的准備了。

　　酒吞童子沒愣多久就迅速反應了過來，把酒碗往旁邊隨便一放就把我從身上拎起來，臉上還殘留著因為剛剛那一幕的衝擊所帶來的尷尬：「你干什麼呢，隨隨便便就往男人的懷裡鑽？」

　　話是這麼說，但才在我耳邊響起的好感度提示無一不在告訴我，酒吞童子對我剛剛的行為並非沒有一點感覺。

　　我裝作不解的樣子望著他，像是沒有聽懂什麼意思那樣，一如之前那樣朝他伸出雙手：「吞哥，抱抱。」

　　酒吞童子很明顯明白了什麼，頓時一言難盡地拒絕了我：「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本大爺說不行就是不行。」

　　我整個人一下子肉眼可見地難過起來，可憐巴巴地看著酒吞童子，委屈地抱怨著：「吞哥，你好凶，我又沒有犯錯。」

　　酒吞童子聞言「嘖」了一聲，觀望四周准備找星熊童子求助，卻意外的沒有在我的周圍發現星熊童子的身影，只能頭疼地重新對上我的視線。

　　我在這個時候重新伸出雙手，努力收回淚水看著他：「吞哥，抱抱。」

　　酒吞童子不出意外地再次強硬地拒絕了我：「你又不是小孩，是個女人，跟我一個大男人要什麼抱。」

　　我聞言「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攥著酒吞的衣帶不放手，大聲地哭喊著控訴他：「為什麼不可以，為什麼不是小孩就不行，我又不想要長大，這又不是我要的！」

　　哭聲震天動地，把茨木童子和一眾小妖怪都吸引了過來，酒吞童子想趁機溜走卻被我死死抓住了衣帶不放手，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看著我號啕大哭。

　　山兔試圖勸我松手：「棠衣醬，不要哭啦，我也可以抱抱你啊。」

　　螢草在一旁應和，擔憂地看著我：「是呀，不用難過的，我，我也可以抱抱你的。」

　　我抽抽搭搭地抹著眼淚，回道：「可是，可是吞哥可以把我抱，抱起來，你們不可以……嗚，為什麼以前可以，現在就不行？」

　　「因為，因為棠衣醬長大了呀，長大了就不能隨便和男妖怪親密了。」

　　「為什麼長大了就不可以？」

　　「這，這是因為……」

　　螢草結結巴巴地「因為」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茨木童子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直接抱了起來，突然起來的懸空感嚇的我一時間忘記了哭，手下意識地扶上他的肩膀，直愣愣地看著茨木童子打了個哭嗝。

　　但很快的，我馬上破涕為笑：「我最喜歡茨木了！」

　　【叮——】

　　【茨木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31，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茨木童子朝著霎時間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的眾妖坦然望去，右手攬著我的膝窩，輕輕松松地像我小時候那樣把我抱著，說道：「這不就行了，你們怎麼這麼蠢，還能讓她哭那麼久。」

　　這根本不是哭不哭的問題啊！

　　掩蓋在眾妖中的靈狐在變態名單上刷刷地加上了茨木童子的名字，覺得自己身負的擔子任重道遠。

　　——

　　最後還是由玉藻前的靈狐引路，一路把我護送到了兩人所在的神社。靈狐身上帶著玉藻前的妖氣，大妖滂沱的氣息壓制著幾乎是所有有可能的危險靠近，讓我得以一路順暢地來到被設下重重結界的目的地。

　　千代正在接待著山下前來神社祈福的村民，紅白的巫女服妥帖地包裹著修長的身軀，連巫女露出的笑容都如同春日暖陽那般令人心神向往。

　　由海棠花簇擁的少女提著裙子從林中的小道漫步而出，用手輕輕挪開遮擋的枝椏，那張仿佛被神明所眷顧的面龐展露在眾人面前，眼神是芸芸眾生所不能擁有的干淨澄澈，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是褻瀆。

　　「千代，我來看你啦！」

　　所屬海棠花的仙子露出燦爛的笑容，巫女看看隱蔽在暗處的愛人，忽然明白了什麼，嘴角重新揚起溫柔的笑意，在眾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對我行了個禮：「拜見神明大人。」

　　霎時間，巫女的身後嘩啦啦地跪拜下了烏壓壓的人群，愚昧的村民盲目地相信著侍奉神明的巫女，虔誠地齊齊叩首：「拜見神明大人。」

　　玉藻前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帶著引誘的嗓音引導我說出話語：「小丫頭，告訴他們你的身份，這對千代有好處。你是想要幫她的，對嗎？」

　　於是我跟著玉藻前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吐露被編織好的語句：「我是唐國九重天宮之上的海棠花仙，途徑此地，只是來看看千代。」

　　「我很喜歡千代，看到你們如此敬重她，我很高興。」

　　自那天起，山下原本因為總看見陌生男人游走在神社而懷疑巫女貞潔的村民們都在那一刻收斂了聲息，玉藻前作為獎勵，應了我的要求把我抱起來轉了一圈。

　　九尾大妖笑眯眯地用折扇點了點我的額頭：「謝謝你呀，小丫頭。」

　　我用手捂住額頭，睜大眼睛抬頭看向玉藻前，毫無防備地露出笑容：「如果是可以幫到千代的事，我都願意做！」

　　【叮——】

　　【玉藻前好感+3，現好感度為14，獲得三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1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玉藻前站在我的身前，微微俯身，金色的獸瞳帶著妖異的光芒，連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都帶著魅惑。

　　九尾的狐妖冒著被降下重罪的危險，用溫柔的嗓音一步一步地把年幼的神明引進自己的圈套：「小丫頭，告訴我，你有多喜歡千代？」

　　不諳世事的神明歪著腦袋，眼界過小的她最終只能努力地絞盡腦汁，用自己見過的最美好的事物來形容自己的喜愛：「我喜歡千代，就像花對朝露的喜歡，就像……就像娘娘對皇帝的喜歡！」

　　大妖忍不住用折扇抵著嘴輕笑出聲，輕柔地道出自己的目的：「那麼，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交易？」

　　「對哦，是交易。你讓千代做你的眷屬，作為交換，我幫你穿過重洋，去見一眼你心心念念的娘娘。」

　　年幼的神明剎時亮起了眼眸，可馬上又焦急又難過地攥著衣裙踮了踮腳尖，急切地看著玉藻前：「可千代是高天原的神明的巫女，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讓她成為我的仙眷。」

　　說著，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高興地補充道：「不過，雖然我不記得我從前在天宮的日子了，但我隱約記得，我的分位好像不低。如果我能見到高天原的神明，說不定他們願意把千代給我呢！」

　　玉藻前沉吟片刻，又重新揚起笑容，帶著笑意撫摸著我的腦袋：「不用擔心，一切都可以交給我。」

　　你只要做個喜愛著千代的無知神明便好。

第16章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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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跟我一起念，玉藻前（tamamonomae）——」

　　「ta，tamano……」

　　「錯了，不是tamano，是玉藻前（tamamonomae）。」

　　我艱難地跟著玉藻前念了幾遍，結結巴巴地念錯了幾次後，開始神游天外。等玉藻前幾次用折扇把我游離的目光敲回來後，我干脆直接喊了聲：「藻哥！」

　　玉藻前一時語塞，無奈地搖搖頭應了我這句稱呼：「隨你吧，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

　　千代從門外探步走進，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從善如流地把伸手撒嬌的我攬入懷裡，像哄小孩那樣點點我的鼻尖：「我們小棠衣今年多大呀？」

　　我在千代的懷裡蹭了蹭，仰著頭看她：「兩歲。」

　　或許是對我心性年幼的放心，又或許是對愛人的信任，巫女並不會對我有時候過分耍賴親昵地行為有所顧忌。因為但凡我在玉藻前那裡沒討到想要的，我會將相同的目的需求轉移到她的身上——在千代看來，我對男女並沒有區別的概念。

　　我黏黏糊糊地在千代的嘴角留下一個吻。

　　玉藻前忍不住泛著酸水，頭疼地用折扇抵著額說道：「小丫頭被大江山的妖怪們寵壞了，嬌氣又愛撒嬌，我都說過多少次不能對人隨意親吻，卻還是不聽。」

　　巫女失笑，嗔怪地看他：「棠衣這麼乖巧的孩子你都耐不下心去教，那等我們的孩子出世後，你哪受的來呢。」

　　玉藻前險些脫口而出：「這……」這怎麼一樣呢。

　　我忽然敏感地抬起頭來，眼睛直直地望向玉藻前，似乎在辨別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玉藻前及時收住話頭，笑意盈盈地回望我：「這倒是一個問題。」

　　我於是又低下頭去，靠著千代的肩膀繼續撫摸她還平坦的腹部。在我看不見的視野，千代不贊同地朝玉藻前皺了皺眉，巫女心地柔軟，願意公平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更何況還是正在幫助自己的神明。

　　她希望愛人可以像自己一樣，內外一致的喜愛著這個孩子，而不是單純的利用。

　　我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安靜，我認真地盯著千代的小腹，輕柔地將掌心貼了上去：「是男和女。」

　　玉藻前和千代吃驚地望著我，短句對我來說不會擁有語法上的錯誤，因此我在小小的停頓後，抬頭對他倆露出燦爛的笑容：「是男和女。」

　　玉藻前和千代對視了一眼後，有些激動的用手撫了撫我的腦袋，對我再確認了一次：「男和女，是千代同時懷了男孩和女孩的意思，對嗎？」

　　我點點頭，看著千代的小腹，滿臉都是期待的模樣：「是弟弟和妹妹，兩個寶寶。」

　　我湊近親了親千代的腹部，輕聲獻上祝福：「希望你們順利長大。」

　　願狐狸的孩子平安健康，賜你初晨的熱情，賜你朝露的澄澈，賜你大地的堅韌，賜你海棠花的美麗。

　　玉藻前在我吐出這句話時帶著驚喜睜大了眼，連看向我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真實的喜愛和柔軟——由高位神明親口承認的弟妹，哪怕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半妖之子，也可以擁有其他人所忌憚的保障。

　　【叮——】

　　【玉藻前好感+5，現好感度為19，獲得五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9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小心地用天真的笑容掩蓋內心的算計。

　　玉藻前畢竟是聰明又強大的天生九尾狐妖，我需要時時刻刻注意我的言行舉止，不要被他發現我的不對。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他說的那個解決天罰的辦法，我是不希望我長時間停留在神社的。

　　畢竟這和大江山不同，最謹慎的星熊對我有濾鏡，最親近的青雲對我傾付信任，其他的妖怪並不時時刻刻與我待在一起。

　　我在這裡的時間越長，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高。

　　更何況，我不是個喜歡插足他人婚姻的人，對有婦之夫毫無興趣，更別提堪稱陰陽師模範夫妻的玉藻前和巫女千代。但我需要在短時間內收取龐大的好感度，5000積分換取5000天的性命，哪怕我真的有能力效率高超地獲取50個人百分之百的好感，我也只能擁有13年的時間。

　　妖怪的性命悠久長遠，13年遠遠不夠，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系統的漏洞，或者更簡單點，系統根本沒有想要我活下來。

　　所以我必須利用好「陌生人——熟悉的伙伴——好朋友——愛人——最重要的人」的每一個階段獲取的雙倍積分，也就是我的性命。

　　玉藻前現在對我利用外加警惕的階段是最好的狀態，我必須得好好抓緊這個階段，在到後來進行質的飛躍。

　　只不過——

　　我有些可惜地想了想，要是我能再早點見到玉藻前，說不定可以趕上雪童子的誕生。對世間萬物都一片空白無瑕的雪童子，我有信心擁有他百分百的好感。

　　最後打斷了我思路的是新人的到來。

　　代表姻緣的桃花枝從門口探進來，勉強算得上是強盛狀態的烏發神明隨著清脆的鈴鐺聲邁入神社，臉上還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好久不見呀，大狐狸！」

　　是緣結神。

　　我看看緣結神，再看看玉藻前，張口就要跟著學：「大狐……」

　　玉藻前一扇子敲在我的額頭上制止了我的學舌：「好好叫。」

　　他可不想自己教了半天名字像努力瞬間化為烏有，起碼「藻哥」還學會了個「藻」字。

　　緣結神的目光頓時被我所吸引，兩眼發光地撲到我的面前抓起我的雙手：「唔哇————這就是你說的唐國神明嗎？你從哪裡撿回來的，好漂亮啊，完全看不出來年紀那麼小！」

　　緣結神面帶笑容地跟我打招呼：「你好呀，我是緣結神，連接姻緣的神明哦。」

　　我呆愣愣地看著她，吐出回答：「我，我叫棠衣，是海棠花仙。」

　　【叮——】

　　【緣結神好感+5，現好感度為15，獲得五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1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玉藻前輕咳一聲指正她的話：「不是我撿的，是大江山撿回來養大的。」

　　說完，他有些感嘆，如果真是他撿的就好了，從小養大還能更省心些。

　　「大江山？」

　　「對，年紀小，所以把大江山的星熊童子當媽媽了。」

　　緣結神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先不說被妖怪養大的神明這件事，就單是把男妖怪認成了母親就夠讓人匪夷所思了。

　　我裝作不解的樣子眨眨眼，然後湊近她，對上了緣結神漂亮的藍色眼睛。我伸手摸了摸她的桃花枝，在她身上嗅了嗅，忽然露出了有些羞澀的笑容。

　　玉藻前頓時警鈴四起。

　　緣結神還在因為我的湊近有些別扭，試圖挪遠點的時候，卻一下子對上了我明亮期待的眼眸。我一只手攀上她的肩膀，幾乎要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地說到：「藻哥說，親吻是要對愛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所以不可以對他和千代親親，臉頰也不行。」

　　突如其來的近距離讓緣結神有些局促，她尷尬地笑著應和我：「啊，啊哈哈，對，對啊，這是常識呢。」

　　下一秒，柔軟的唇堵住了她的話語。

　　就像花瓣一樣柔軟，溫潤的觸感一觸即離。本身就是屬於花的神明泛紅著臉蛋，眼睛濕潤地看著她：「你給我的感覺，和別人都不一樣……這應該是愛吧？」

　　【叮——】

　　【緣結神好感+5，現好感度為20，獲得五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不對，原來你女人也可以嗎？！】

　　千代：！

　　緣結神：！！

　　玉藻前：！！！

　　玉藻前瞳孔地震：完了，大江山把孩子放他這才多久就給性取向養歪了……雖然神明沒有明確的性別，但人家一看就是一直把自己當女性看待的。

　　緣結神更是頭皮發麻，自己保存了多年的初吻，居然在幾秒內就被另一個神明奪走了——還是個年紀那麼小的女性神明！

　　雖然她是緣結神，可她從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單身啊！

　　緣結神結結巴巴地把我從她身上扯下來：「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你這不是愛情，你只是看到花枝對我產生好感，還有同為神明，所以因為同類的親近而已！」

　　「你是年紀有多小才能把這種感情搞混啊！」

　　玉藻前抱著震驚到呆滯的妻子，神情恍惚地開口：「她兩歲。」

　　緣結神瞬間石化凝固了。我仿佛沒有沒有看清楚狀況那樣，手還搭在緣結神的腰上，試探性地開口：「為什麼你不說話？你是拒絕我了嗎？」

　　緣結神看了眼我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拒絕的話又馬上咽了回去：「沒……沒有，你別哭啊。」

　　我立馬雨過天晴，抓著緣結神的手就往外跑：「你來，我帶你去見媽媽。」

　　已經過渡到見父母的環節了嗎？！

　　玉藻前神情呆滯地抱著自己的妻子，眼睜睜的看著我親密地扣住緣結神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人帶跑了。

　　玉藻前難得像狐狸一樣嗚咽了一聲，耷拉下耳朵，把腦袋埋在了妻子的懷裡：「千代，我搞砸了。」

　　千代無奈又溫柔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耳朵，享受著丈夫少有的撒嬌和懊惱：「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

　　我牽著緣結神的手邁進了森林。

　　林間的萬物感受到了喜愛的氣息，全部歡欣鼓舞地為我們打開了一條道路，陽光從枝杈間細細密密地灑落下來，形成點點光斑。

　　有年長到擁有意識的樹妖問我：「神明大人，這是您新交的朋友嗎？」

　　我帶著幸福的笑抱住了緣結神的手臂：「這是我的愛人，連結姻緣的緣結神。」

　　緣結神試圖解釋：「所以我都說了那只是你的錯覺……你你你，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會為美色所動搖的！」

　　花木們不會在意其他神明的話語，卻聽懂了屬於花的神明的喜悅。大家熱情地湧上來，無刺的柔軟藤蔓纏繞在緣結神的發髻上，開出一朵朵鮮艷的花朵。

　　被花朵簇擁著的緣結神很快被我帶到了大江山。

　　星熊童子正在跟青雲討論著新的菜色，聽見動靜後立刻轉過身來，臉上習慣性地帶上了慈愛的笑意：「回來了？咱剛跟青雲商量好給你做個新的甜點……這是你交的新朋友？」

　　星熊童子在我因為【愛情】而愈發明艷嬌嫩的面龐上頓了一下，把視線挪到緣結神的身上：「請問你是？」

　　緣結神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扒開我的手試圖逃跑。我一把圈住緣結神的腰，依偎在她的懷裡，眼睛望向星熊童子：「媽媽，我可以嫁給她嗎？」

　　「哐當」一聲，這是青雲手裡的菜刀掉在地上的聲音。

　　【叮——】

　　【星熊童子好感+2，現好感度為54。恭喜宿主獲得「星熊童子的嫉妒」，正式突破了親情的限制，獲得4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第17章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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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緣結神遇到了神生大危機。

　　幾乎是在身邊這個年幼的神明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緣結神就被一道飽含著隱晦惡意的目光直直地注視了全身。但等她抬頭去尋找了時候，卻只看見了震撼到失語的人類女孩和帶著勉強笑容的星熊童子。

　　啊，星熊童子。

　　一想到這個名字，緣結神就很絕望。星熊童子是大江山的軍師，小花仙是星熊童子養大的神明，她現在就像個誘拐了無知少女的渣男，還不自量力地跑到了實力強盛的娘家地盤。

　　而造成了這個局面的我笑而不語，也不理會系統脫口而出的震驚，繼續執著地抱著緣結神的腰。

　　我歪頭看了看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星熊童子：「媽媽？」

　　良久，星熊童子才回應了我的呼喊，對我伸出手：「先到咱這來，別的再說。」

　　出乎我的意料，緣結神受到了大江山正常的待客禮儀。作為我的貼身侍女，青雲帶著一絲尷尬的笑容對著緣結神道歉：「真的十分抱歉，緣結神大人。棠衣大人年紀太小，給您添麻煩了。」

　　緣結神松了口氣：這才是正常該有的發展嘛。

　　酒吞童子是個寬容的王，跟茨木童子一起聽完了事情的緣由後，不僅沒有責怪緣結神，反而對著我哈哈大笑地放肆嘲笑了一通，但很快就被星熊童子毫不客氣地趕走了。

　　我紅著眼眶，好不委屈地抱住了星熊童子。星熊童子好聲好氣地安慰了我一頓，倒是鬼切少見地出現在我眼前，拿著甜點遞給我：「別哭，給你吃的。」

　　我賴在星熊童子的身上哼哼唧唧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拿過甜點，帶著小小的泣音回他：「謝謝。」

　　【叮——】

　　【鬼切好感+1，現好感度為34，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有新客人的到來，盡管來者是位神明，但看在我的面子上，眾妖依舊歡欣鼓舞地開了宴會。在熱鬧非凡的宴會上，緣結神總算是明白了這位年幼的海棠花的神明為何會是這副模樣了——完完全全是被一群沒養過孩子的妖怪縱容出來的！

　　實力強大的鬼將茨木童子，會為了生氣鬧別扭的小姑娘去親自采集了三日清晨的純淨露水，裝在一看就金貴非凡的華美瓶子裡，送來讓人消氣。

　　就算是大江山地位最高的鬼王酒吞童子，也會一邊像逗小孩玩一樣，一邊大手一揮送上金銀財寶哄人開心。

　　緣結神發誓，在寶箱送上來的時候，她絕對沒有感到羨慕：雖然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那麼多錢了。

　　而收到禮物的本人，對前者送上了親昵的面頰吻和擁抱，對後者則是用甜到發膩的聲音笑著喊道：「我最喜歡吞哥啦！」

　　金燦燦的財寶在美人笑魘如花的面容旁，居然一時間黯然失色。

　　我的高興是真心實意的，不是為了金銀財寶和我並不是非常喜歡的露水——畢竟晨露對我來說也只不過是甜一點的水罷了——我是因為系統如實彙報的上漲好感度。

　　【叮——】

　　【酒吞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20，獲得一天24小時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5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叮——】

　　【茨木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32，獲得一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盛宴如期而至。

　　妖怪的一切都是從人類學習而來的，帶著平安京色彩的音調吟唱悠然響起。現如今還沒有出現膽敢直擊大江山的源賴光，大江山的強大讓他們肆無忌憚地把聲樂引向了最高潮，放肆到不需要在意世人恐懼的目光，高傲地宣揚自己的強盛和繁榮。

　　這時候，這具原本就擁有完整的身份過往的身體的好處就體現了出來。

　　簇擁著海棠花的少女面色泛紅，嘴角帶著笑，顯然就是一副微醺的模樣，向後靠著對身後的婢女說著什麼，不多時，兩人一同發出歡快的笑聲。

　　清酒從嘴角溢出，順著修長的脖頸滑下，浸濕了輕絲薄紗。我假借醉意靠在了作為客人的緣結神身上，吐出那句流傳千古的詩句：「雲想衣裳，花，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並不理解這句詩詞含義的緣結神茫然地看了我一眼。

　　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露出委屈的神情抱怨道：「憑什麼……憑什麼用牡丹作比，明明海棠才是貴妃花！」

　　我一手扶著緣結神的臉，強迫她看向我醉醺醺的面龐，問她：「你……你說！我和牡丹比，誰才是最美的花？」

　　緣結神原本想要挪開的視線卻直直定在了我的臉上，明明酒還沒醉人，臉頰的溫度卻慢慢升了起來。她結結巴巴地回我：「是，是你。」

　　她其實並不認識什麼牡丹的花神，但她覺得，沒有比眼前嬌憨微醺的美人更嬌艷的花朵了。

　　【叮——】

　　【緣結神好感+5，現好感度為25，獲得五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11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天氣越來越熱了。

　　【按現代的日歷來換算的話，應該是已經步入七月份的末尾，這個季節的海棠花已經開過了最艷麗的階段，開始准備播種結果。】

　　【……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你跟我要這些資料是准備做什麼？】

　　系統有些扭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反而是我驚訝地對他說到：「咦，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不是處了嗎？」

　　系統：【？這兩句話有什麼關系嗎】

　　系統：【……等一下，你想做什麼】

　　我感受著完全比不上千年後熱浪滾滾的夏日艷陽，長長的裙擺早在我因為踩著摔了幾次跤後就裁到了膝蓋往上，倒是很好的融入了妖怪們大膽開放的穿搭。

　　我晃了晃腿，將目光四處巡視著我的目標：「好吧，我就直接跟你說了，想走愛情線，光走心是不夠的，還得走腎。」

　　我不懷好意地看著遠處的星熊童子笑了笑：「也是，你只是個沒有性別的機器人的而已，看在你是我的系統的份上，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男人嘛，總是喜歡清純可愛卻又肆意放|蕩的女性的——很矛盾吧？」

　　所以，當自己養大的孩子用懵懂的外表對已經產生了嫉妒的星熊童子進行求愛時，他還能秉持身份地忍耐住嗎？

　　星熊童子最近發現了有些不對勁。

　　緣結神的那起烏龍事件早已解決，玉藻前的妻子身子漸漸重了，為了讓妻子能擁有足夠的休息，玉藻前終於把自家小孩放了回來，沒有總是拿著條件誘惑人過去玩了。

　　呆在大江山的棠衣也隨著天氣的變化開始變得粘人起來。

　　開始只是跟著一些小妖怪待在一起，山兔螢草和蝴蝶精她們被她蹭了個遍，後來干脆連鬼切也不怕了，每天就挨在他的身邊貼近他的臂膀，被熱得泛紅的臉蛋貼在鬼切冰涼的身軀上，把鬼切也弄得滿臉通紅。

　　一開始，星熊童子以為只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可到後面他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個樣子，怎麼那麼像……

　　星熊童子的動作頓了頓，在我不經意抬頭對上我的目光時，不自然地撇開了視線。我笑嘻嘻地看著星熊童子慌亂的反應，一如往常那樣抱住了鬼切的腰，然後猛地埋進他的懷裡，將臉蛋貼在了他的小腹上。

　　每到這時我都不得不感慨一下，鬼切不愧是未來能夠被源賴光鑄進刀裡的妖怪，天生就帶著屬於兵器的冰冷，在這炎炎烈日裡仿佛行走的人形空調。

　　鬼切依舊是沒能接受長大後的我這樣的親密，下意識的就要推開我，卻在我可憐兮兮的目光中松了手。

　　他結結巴巴地試圖教育我：「我們，我們不能這樣……摟摟抱抱的。」

　　「為什麼？」

　　「因為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這不是人類的規矩嗎？」

　　鬼切一下子頓住了，貧乏的知識水平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我，只能任我賴在了他的懷裡。夏日的涼風帶走了絲許熱氣，我躺在鬼切的懷裡，眼睛一睜一合，慢慢的，在鬼切的懷裡睡了過去。

　　鬼切緊張地看了看周圍，低頭看向睡在懷裡的人，姿容秀麗的少女呼吸勻速，乖巧地攬著他的腰間，滿臉的都是毫無防備。

　　【叮——】

　　【鬼切好感+3，現好感度為37，獲得三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74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等星熊童子的懷疑達到了最高點的時候，是時間正式邁入八月份的時候——八月到九月，是海棠花正式結果的時期。

　　我在夜色正濃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睡在側房的青雲早就陷入了沉眠，我在詢問系統得到了准確時間後，我在萬籟俱寂之時，光著腳踩下了床。

　　花草掩蓋了我的動靜，為我調整出與步伐一致的擺動的速度，讓我能夠悄無聲息地路過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的房門，安靜地潛入了星熊童子的房間。

　　「媽媽。」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星熊童子猛地驚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翻身起床，直到看清我的身影，才硬生生地控制住了准備襲向我脖頸的手。

　　但很快的，他發現了比半夜遇襲更加震動他心神的事情。

　　滿臉帶著不自然紅暈的女孩難受地皺了皺眉頭，渾身散發出濃濃的類似於動物求偶的氣息，甚至連一路走來的路上都隨著步伐開出一朵朵的海棠花，卻又很快地湮沒凋零。

　　花的凋謝讓少女更加急躁了，她提起裙擺，潔白無瑕的雙腿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地暴露在空氣中。屬於女性的，清脆卻不知為何染上了些許沙啞的音調在耳邊響起，帶著茫然和無措：「媽媽，我不舒服。」

　　星熊童子顫抖著手壓下了我的裙擺。

　　【叮——】

　　【星熊童子好感+6，現好感度為60。恭喜宿主獲得「星熊童子的欲望」，獲得12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8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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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記錯了，應該是下一章比較危險……

　　米娜，看看我另一篇光哥鬼切一起的GB文！每日一更，是我從老福特搬過來的完結文！

第18章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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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

　　「……別，別說話。」

　　星熊童子像是在忍耐著什麼，努力地作出一副正常的樣子對我說到：「不可以隨便在男性面前掀起裙子，知道嗎？」

　　只要一想到剛剛那片一覽無余的景像，他就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系統腔圓調正的彙報講的清清楚楚，【星熊童子的欲|望】幾個大字還清晰地回蕩在我的腦海裡。

　　我露出緊張害怕的表情，捏住星熊童子的手，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媽媽，我好難受……我是要死掉了嗎？」

　　晶瑩的淚水盈滿了眼眶，偏偏聚集著沒有掉下來，讓雙眼看起來更加的楚楚可憐：「媽媽，你幫幫我好嗎？」

　　也不知道是哪一點戳中了星熊童子的心理防線，星熊童子一下子站了起來，端了個水壺放到床邊，下一秒便一把把我抱到了床上，手探進了我的裙子裡。

　　「別怕。」

　　星熊童子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金色的獸瞳在月色下閃耀著奇異的光芒。這一次的親吻不是像我上次那樣落在嘴角了，而是直直地印在了唇中間。

　　我癱在床上，發絲像瀑布一樣傾瀉散開在被褥上，黑得像墨一樣，把我故意扯落露出的肩膀襯得更加雪白。

　　「媽媽？」我疑惑地對上了他的眼睛，「藻哥說，接吻要對愛的人才可以做。」

　　星熊童子的嗓音沙啞得厲害，用手捧住我的臉蛋，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我的頰邊：「因為你是咱最愛的孩子。」

　　我作出一副茫然的樣子，像是混亂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隨著星熊童子的思路想了下去：「那……那我也最愛媽媽。」

　　「好孩子。」

　　星熊童子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種難以抑制的瘋狂之中。

　　【叮——】

　　【星熊童子好感+10，現好感度為70。恭喜宿主突破道德的界限，獲得2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不得不說，神仙的體力還是很充足的。

　　即便在這具身體的第一次，但在遭受過妖的侵襲後，我依舊可以保持著幾分清醒。我本就不是個保守的人，早在現世的時候就已經跟我的男友們打破了禁忌，托高中第一位男友的福，讓我不至於在這方面一無所知。

　　星熊童子是個很明顯的，理論知識豐富，實戰經驗匱乏的那類人——無論從哪方面看來。畢竟知道的多了，才會在開始前先拿一壺水放在一旁；而同時做的太少，所以才連一開始的接吻都只是簡單的貼了一下。

　　妖鬼再強悍，其實體力也就是人的幾倍，是有極限的。在瘋狂了幾個小時後，星熊童子掐著點結束，帶我清理的身體，最後把我送回了房間。

　　我困頓地睜著眼，指尖還帶著剛剛發狠抓撓帶來的紅腫，小聲地喊著：「媽媽……」

　　饜足後的男性總是溫柔的，更何況還是星熊童子，他輕聲問我：「怎麼了？」

　　我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指尖，盡管疲累，卻依舊堅持地看著他說到：「媽媽，下一次罰我，可不可以輕一點。」

　　委屈的哭腔湧了上來，我可憐兮兮地捏緊了星熊童子的手指，像受傷的幼崽跟母親討要安慰那樣：「……因為有點疼。」

　　星熊童子倒吸一口涼氣，沉默了好久才緩緩吐出來，用手輕輕地將我的碎發別到耳後：「是咱下手太重了，睡吧，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要的就是你這句「以後」。

　　我心裡想著，面上卻依舊保留著原來的表情，小小地松了口氣，露出笑容：「媽媽，你不生我的氣了，真好。」

　　天真無知的模樣終於在此刻激起了星熊童子濃濃的愧疚，他坐在我身旁，一直到天微微亮了，才在我的額上印下了吻。

　　他錯了一件無可彌補的錯事。

　　——

　　酒吞童子突然發現，原本無法無天的小丫頭突然乖的跟個鵪鶉一樣，變得更聽星熊童子的話了。哪怕上一秒還在跟他撒潑胡鬧，下一秒星熊一來，頓時就安安靜靜背著手站在原地了。

　　對此，鬼王先生表示非常欣慰：「終於長大了，耳根子能清淨一會兒了。」

　　不過，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開始變得嗜睡起來，有時候跟山兔玩了沒多久，就神情懨懨地跑了回來。鬼王殿無疑是整個大江山最舒爽涼快的地方，小丫頭便耷拉著腦袋打哈欠，在自己的王座邊找個舒服的姿勢，趴在自己的腿上睡著了。

　　對於酒吞童子的不開竅，我表示非常惱火。

　　還好我之前就有粘著酒吞童子的經歷習慣，我才得以每次都能不被懷疑地晃悠到鬼王殿睡覺。可我都來了這麼多回了，酒吞童子除了每天一點平均上升的好感度，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

　　終於，在好感度提升到28的時候，我忍不住了，再心平氣和地又一次裝出困頓的模樣過來睡覺的時候，我換上了寬松舒適的衣服。正好茨木童子也在旁邊，兩位大妖也嫌熱天，都坐在殿裡閑聊著喝酒。

　　我揉了揉眼睛，照常走到酒吞的身邊，枕著他的大腿睡了過去，然後開始了我的表演。

　　在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的視角看過來，就是原本兩人還在喝酒聊天，隨著孩子的睡著後聲音便漸漸小了下去，只剩下安靜的斟酒聲。

　　忽然，趴在腿上睡著的孩子顫抖了一下，緊接著，褲腿處傳來一陣濕濡的觸感。

　　酒吞童子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就要把人叫醒：「天天賴在本大爺這裡也就算了，睡覺居然還流口水，真是……」

　　但很快的，他的動作停止了。等把對方的臉蛋扶起來後他才發現，剛剛的觸感不是自以為的孩子睡覺帶來的涎水，而是帶著疲憊的淚水。

　　晶瑩的淚珠劃過面龐，讓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發現了少女眼下並不是非常清晰的烏黑。

　　兩位大妖同時愣了一下，酒吞童子動作迅速，立刻把人橫抱過來。寬松的衣領隨著動作敞開，完美掩蓋在衣物下的各種痕跡暴露在他們眼裡，揭露了一個他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的問題。

　　單純的，美麗的，柔弱的少女，呆在大江山是有多麼的危險。

　　眼看著時機成熟，我裝作一副被吵醒的樣子，茫然地望向酒吞童子：「吞哥？」

　　緊接著，我假裝思考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扯開裙擺歪了歪腦袋：「是要睡覺嗎？」

　　細膩光滑的大腿在空氣中白的令人刺目，酒吞童子迅速地攏起了我的衣服。

　　【叮——】

　　【酒吞童子好感+2，現好感度為30，恭喜宿主獲得「酒吞童子的憤怒」，獲得4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叮——】

　　【茨木童子好感+2，現好感度為34，恭喜宿主獲得「茨木童子的憤怒」，獲得4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10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脆弱的窗戶紙終於還是被捅破了。

　　相比起衝動的茨木童子，酒吞童子顯然更冷靜一點，他在仔細詢問過後，選擇在私底下叫來了星熊童子。

　　茨木童子惡狠狠地攥住了他的衣領，怒目瞪視：「你怎麼會想到做這種事情！」

　　我幾乎是在衝突開始的一瞬間就哭了出來，一方面是為了保持好人設，另一方面是真的怕茨木童子下手沒個輕重把人給打了，我迅速地跑上去抱住了星熊童子。

　　我埋怨地看向茨木：「不可以打媽媽！」

　　茨木的拳頭在我的注視下頓住了，很快的，他更加憤怒地瞪視著星熊童子：「你看看，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她把你當做母親，你又對她做了什麼？！」

　　簡直喪盡天良！

　　星熊童子沉默地低下了頭，痛苦地捂住臉，向來以能言善辯著稱的大江山軍師此刻啞口無言，吞下了所有能夠辯解的理由。

　　「算了。」

　　酒吞童子終於開了口，他神色復雜地看了眼星熊童子，最後還是說到：「大江山沒有一個會養孩子的，更何況是養育一位神明。先把她送到玉藻前那裡去，然後再去請一下姑獲鳥和風神連……總會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地方。」

　　星熊童子猛地抬起頭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反而抱著他「哇」得一聲哭了，像從前那樣不管不顧地哭鬧：「不要，不要丟掉我！媽媽答應過我的，他說過不會拋棄我的！」

　　酒吞童子走到我的面前，鐵血柔情，恐怕他都從沒用過這麼這麼輕柔的聲音哄過其他的女性，卻努力地溫和了自己的語氣，擦去我的眼淚：「不是要丟下你，是讓你去學習。」

　　我中止哭泣，含著淚抬頭看他。

　　酒吞童子告訴我：「等你學會了怎麼做一個人——哈，雖然這句話在本大爺的嘴裡說出來挺奇怪的。總之，等你學會了常識，能夠分清真正的情感的時候，你就可以回來了。」

　　我的手還抱著星熊童子，眼裡卻猶豫了起來：「……真的嗎？」

　　星熊童子接下了我的話：「是真的。」

　　他飽含歉意的給了我一個擁抱，說到：「對不起……不奢求等你明白一切後可以原諒咱，但以後不管遇到了什麼，咱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但是，他十分清楚。

　　空白的神明算不上真正的神明。他早就通過各種辦法搜集來了資料，他知道唐國的仙神歷代下凡，都是在經受過七情六欲的洗禮後，擺脫紅塵糾紛，重回天界成為真正的仙神。為了自己自私的占有欲，他銷毀了所有的書籍，把這些事情埋在了心裡。

　　所以，在他的孩子學會了世俗情感，擁有完整的神格後，就是真正的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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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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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沐沐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章 chapte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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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選擇去往一目連或者姑獲鳥的住所。

　　姑獲鳥那邊其實是雙向的拒絕，因為作為一位繁忙的母親，她需要照顧更多無知弱小的孩童。相比起他們，已經是成年模樣，有基礎自保能力，只是心智不成熟的我不在她的照顧範圍內。

　　溫柔的風神在我面前微微俯身，露出如風一般和煦的笑容，目光宛如在看一個年幼的小輩那樣和藹：「放心，我不會強迫任何人來接受我的教導，但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

　　我回頭看看千代，再看看一目連，揪著手指低下頭：「千代要生寶寶了……」

　　一目連失笑：「所以你想陪著她，是麼？」

　　眼看著我小心地點了點頭，一目連也直起了身子，寬容地接受了我的拒絕：「無妨，如果你擔心那個人類，便呆在她的身邊吧。等時間到了，你想來，就來好了。」

　　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眸色閃耀著隱約的金光：「謝謝一目連大人！」

　　風輕柔地飛過我的發頂，就好像一只手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腦袋那樣，一目連的聲音裡帶著鼓勵：「你做的很好，至少，你學會了做個溫和有禮的神明。」

　　【叮——】

　　【一目連好感+1，初始好感為20，現好感度為21，獲得1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10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一目連沒有帶走我，但是從大江山帶走了青雲。我看了眼茫然地青雲，把她推向了一目連，說：「青雲是我的仙眷，一目連大人，您幫幫我，幫我帶著她，好嗎？」

　　青雲看著我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仙、仙眷？那是什麼？棠衣大人，青雲怎麼聽不懂您在說的話？」

　　我捧住青雲的面龐，踮起腳，在她的額間印下一個親吻：「仙眷代表你不再是人類，等我成為真正的神，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回天宮啦。」

　　我的笑容在此刻真心實意：「恭喜你，我的青雲，你成為了被神明眷顧的女孩。」

　　回應我的，是青雲霎那間流了滿面的淚水。

　　——

　　我正式居住在了千代所在的神社。

　　千代的月份越發的大了，身子也開始不便起來，為了隱瞞住巫女懷孕的事實，玉藻前開始化身成千代的模樣，代替她接待源源不斷前來祭拜的香客。

　　而緣結神則是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了新的消息，每天帶著我在神社的周圍布下屬於我的氣息，試圖在潛移默化中將高天原神明的存在抹消——盡管這一切都沒有成功。

　　但好在，高天原神明也有打瞌睡的時候。

　　在緣結神和玉藻前的不懈努力下，我終於抓住了神明松懈的瞬間，在千代的身上打下了屬於我的印記。海棠花剎那開滿了遍地，在緣結神的提醒下，我不顧已經滾進眼睛的汗水，在她的幫助下掩蓋了我的印記。

　　金色的海棠花紋顯現在千代的後頸一瞬間，玉藻前重重地松了口氣，毫無形像地坐在了地上。

　　玉藻前伸手在同樣大汗淋漓的我的腦袋上輕輕摸了一把，露出了真誠的笑意：「好孩子。」

　　【叮——】

　　【玉藻前好感+10，現好感度為29，恭喜宿主獲得獲得「狐之子」的成就，突破關系界限，獲得2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6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對他露出了疲憊而雀躍的笑容，眼裡滿是慶幸的亮光。

　　時間不多了。

　　我為千代投入了太多的心思，我甚至沒來得及好好刷一刷緣結神的好感，光顧著為她臨近的生產期焦急繁忙。可我又做不到讓自己冷靜下來，溫柔的，公正的，從未有過絲毫偏頗的千代，劇情裡她的死期就在眼前，我無法做到冷靜地完成任務。

　　「千代，千代，」我小聲地喃喃自語，「真是個被我偏愛的人。」

　　系統難得回應了我的話，語氣卻有些古怪：【你覺得巫女千代是被你偏愛的人？】

　　我回問道：「難道不是嗎？」

　　系統古古怪怪，沉默了片刻之後便不再回答我的任何問題，仿佛一個合格的好感度報告工具人。我也懶得理它，劇情線迅速發展，千代生產臨近，我必須做好萬全的准備，沒有功夫去理會間接性發神經的系統。

　　系統的沉默保持到了千代的生產前一天。

　　我坐在千代的床邊打瞌睡，系統冷不丁的聲音一下子把我給嚇醒了：【你確定要改變劇情嗎？我提醒過你的，改變劇情可能會影響小世界的穩定性，你有可能會受到懲罰的。】

　　我抬眼看了看千代，孕子的巫女多了幾分屬於母親的慈愛，讓我近些天因煩悶而緊蹙的眉間也忍不住看得舒展了幾分。

　　我撐著下巴，看著千代護著肚子安然入睡的模樣，柔聲回答了系統的問話：「系統，其他事我可以退步，但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一個正常的家庭破滅，我做不到。」

　　就好像我冷眼看著妖狐欺騙無知少女，也可以看著般若被眾人欺辱，還可以編織謊言獲得星熊童子扭曲的愛。

　　但我知道，玉藻前會是個合格的父親，巫女千代會是個溫柔的母親，未來出生的羽衣愛花聽話懂事，如果我能阻止未來一切的發生，這會是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庭。

　　我在心裡為系統細細地解釋我的原因：「你知道嗎，系統，我做夢都想要得到正常的愛意。我也想要父親的訓斥，我也想要母親的嘮叨，我想要兄姐的欺負，也想要弟妹的哭鬧。」

　　系統卻不解地問我：【可是資料顯示，這些都是導致家庭矛盾的大部分原因，甚至對於很多人類來說，他們最恨的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這些事情。】

　　我忍不住笑了，告訴它：「因為我從來沒有擁有過呀……你看，我的父親只在意他想要的東西，所以他從來不會訓斥我。我的母親……她連自己都還是被嘮叨的對像，她只會求助我，哭泣著逼問我，哪會來教導我呢？」

　　「雖然訓斥和嘮叨都是令人生厭的，可它們都是親人之間不可避免的紐帶，一旦你愛著，要為一個人負責的時候，你就會擁有它們。」

　　我的腦內劃過一陣嘈雜的電流聲響，系統的聲音依舊飽含疑惑：【我還是不懂，人類的感情果然復雜，但你的話是個不錯的參考資料，所以我會把它記錄下來。】

　　我彎了彎眉眼，心情不錯地回道：「啊哈哈，那我也算是為你的任務提供了不錯的素材不是嗎？」

　　當啟明星逐漸消失的時候，夜晚褪去，光明卻沒有隨之而來。

　　神社周圍所有可能隱藏妖怪的樹叢全部被玉藻前清出了一段空白線，可即便如此，在風和雨的□□下依舊發出了巨大的擾人心神的沙沙響聲。千代的慘叫隨著第一聲驚雷一齊迸發，暴雨傾瀉而下，天地萬物瞬間為之變色。

　　姑獲鳥步履匆匆地趕來，開始幫助懷著大妖之子的千代生產。

　　玉藻前半跪在千代的床邊，摘下面具後的漂亮瞳孔染著恐懼的色彩，他將千代的手握緊放在唇前，面色跟著一聲聲痛呼逐漸慘白。

　　「千代，千代……千代！」

　　回應他的是痛苦的哀嚎。

　　大妖的孩子並不是那麼容易能以人類的身軀生下來的，更何況是天地間僅有的一只天生九尾的狐妖之子。我看著玉藻前源源不斷地輸送屬於自己的妖力進入千代的懷裡，總算能夠明白為什麼原劇情裡，即使擁有玉藻前的保護，千代也能這麼輕易的死於天雷之下。

　　為了能讓妻子平安產子，反而失去了保護妻子的能力。

　　可以想像，當能力足矣只手遮天的玉藻前身心疲憊地環抱孩子，還沒來得及為九死一生的妻子獻上親吻，就被猛地推開時，遭受的是何等的痛苦。

　　千代的眼淚從眼角滾落，熾熱到幾乎要燙傷玉藻前的手背。姑獲鳥忙碌地為初為人母的巫女准備一切事宜，同時換掉一盆盆血水，輕聲細語地安撫夫妻倆：「別害怕，第一個孩子都是如此，我有過接生的經驗，你一定會平安生下自己的孩子的。」

　　但很顯然，這些話並沒有成功地讓千代心安，她主心骨是她的丈夫，可眼下玉藻前的緊張也讓她亂了心神。

　　「呃啊！！！阿玉，阿玉，怎麼辦……我害怕，我太疼了！」

　　「千代？千代！你別慌，別害怕，我就在這裡，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從門外跨入房內，忍住不去看千代下身的慘狀，直直地衝到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我認真地盯住千代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她的耳內：「千代，你不需要害怕，你是我的眷屬，只要我還活著，你就永遠不會死。」

　　千代的擴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定格在我的臉上，但內心已經沒有像剛才那麼慌亂不堪了。我強迫自己壓下所有的情緒，鎮靜地給出承諾：「你的孩子是我親口承認的弟妹，從那刻起我們的緣分就已經接起。你相信我，神明的姊弟絕不可能連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的母親一如。」

　　希望的光在那一刻亮了起來，痛苦依舊源源不斷地從身下傳來，可似乎也沒有那麼痛不欲生了。千代顫抖著抓緊了手，指甲幾乎要刺破我的手心——這代表產婦再一次聚集起了力量。

　　或許是對千代的安危過於專注，玉藻前甚至沒來得及分神關注我的不對，滿身滿心揪緊的都是千代的一切。

　　在風刮倒了第七棵樹的時候，陽光破開了重重疊疊的烏色雲層，新生兒的哭啼隨著穿過雲層的第一束光響起。我腳一軟滑坐在地上，玉藻前猶如困境逢生那般慶幸地親吻著千代的額，伸手抱過了自己初生的孩子。

　　對千代來說，這一切都結束了。

　　不容反抗的壓力迎面而來，我咬牙爬起身，大步邁出神社，仰頭迎接刺目的光芒。神聖的，光明的，神帶著世間最莊嚴的面貌降世，面孔透出雲層，那雙眼睛好像沒有表情，卻又像是在笑著那樣，直直地望進了我的最裡層軀殼。

　　「巫女千代，純潔聖體已破，既成事實。叛於神，當隕。」

　　第一道天雷擊下，緣結神帶著我布下氣息起了作用，海棠花叢破土而出，無數的花隨著莖葉攀附在神社屋頂，卻立刻隨著雷火消失殆盡。

　　殺死千代的第一道天雷被擋下，劇情扭轉導致的命運洪流猛地向我衝擊而來，腥甜湧上喉口，仿佛荊棘刺破了喉頸那般火辣的疼痛。

　　系統的勸說在耳邊響起：【修改劇情會帶來痛苦的懲罰，你承受不住的，你現在後退一步，一切都可以恢復原樣。更何況千代的死對你毫無弊處，起碼你對玉藻前的攻略可以少一層顧忌。】

　　我一把抹去咳出來的鮮血，不顧艷色被這一舉動蹭了半臉，帶著血腥抬頭看著天上的神，堅定而艱難地邁出一步。

　　我毫無畏懼地對上了神明的雙眼：「我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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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jj不讓寫生孩子，我試著改改詞彙，求求了放過我吧……

第20章 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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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反抗引起了神的注意。

　　外面的動靜其實並不小，神的聲音清晰地傳遞到每個人的耳內，讓剛剛劫後余生的千代臉色更加慘白，我毫不猶豫地對著玉藻前喊道：「別出來，陪著她！」

　　隨著這句話喊出，陽光在我的瞳孔上沾染了一層細細的金光。一股奇異的感覺蔓延了我的全身，少年人的骨子裡都是追求刺激的，我還年輕，哪怕渾身上下都是刺骨的痛，可眼下這副逆天而行的情景卻讓我詭異的熱血沸騰。

　　神淡漠的眼神在看見我時有了一絲光亮，天空中的面孔收回去，隨之變換的是穿著雪絲制服的男性。神從天而降，在我面前伸出手，扶起了我的臉。

　　「有意思，外界的來客。」

　　神的話讓我霎時間心裡一涼，警報瞬間嗡鳴作響，還沒等我調整好表情，神又說了一句：「你不是高天原的神明，小女孩，告訴我，你從何而來？」

　　一句話讓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我收住因為剛才的話語而雜亂的心跳，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慌亂的神情：「我，我是唐土之上的海棠花仙……你又是誰？」

　　我回頭看看玉藻前和千代，緊張地攥緊了手：「千代，千代是我的仙眷，你不可以殺她！」

　　神的表情面露驚詫：「□□的仙子？□□的仙子怎會……啊，原來是這樣。」

　　神的驚疑不過剎那，轉瞬又恢復了似笑非笑的模樣，以及其親近的狀態牽起我的手，溫柔地印下一吻：「是我招待不周，居然不曾注意到如此美麗的仙子。我是這片土地的神明，您可以叫我京，至於那位巫女……」

　　京的眼淡漠地瞟過和妖怪相擁的巫女，眼裡閃過一絲厭惡：「如果您想要，就送給您吧。」

　　下界歷練的□□仙子，憑著氣息也能感受出是還未恢復實力的海棠仙之首，估計等這次的歷練結束也該一腳踏進十二花神了。也算他走運，作為一位並不出眾的國津神，能有幸遇到□□高位神明還懵懂幼稚的模樣，還順利與其結緣。

　　京的態度出乎我的意料，我在心裡悄悄問系統：「什麼情況，他怎麼突然變了個態度？」

　　系統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很正常，他只是個普通的土地神，雖然京都土地遼闊，但他也只能說是一群無名土地神的領頭。神也有階級競爭的，他看上你的地位了。】

　　神也有階級競爭？

　　我看向京，感覺他那副無悲無喜的高潔面孔在我心裡一點點破裂開來，變得更加人性化了一點。

　　我隨著他的話語愣了一下，然後露出感激的笑容：「真的嗎？太謝謝你了，我真的很喜歡千代！」

　　京的嘴角笑容更明顯了一分，但也僅限於此了。他是位高傲的神，平時都只呆在高天原，人界的土地泥濘到他都覺得惡心，如果不是還要同眼前的仙子道別，他恨不得立刻離開。

　　京後退一步，朝我微微俯身：「既然無事，我便回去了，那位巫女任由您的處置。至於我們……希望以後能有緣在天界的聚會見到您。」

　　京在我眼前離開了。

　　系統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點商量的意味：【宿主……你以後別亂改劇情了，雖然小世界由我建造，可每一個世界都有它的自我意識。小世界擁有自己的天道，天道要罰你，我除了配合，其他無能為力。】

　　我心裡一動，思緒轉了一圈，把話埋在心裡，應了聲「好」。

　　殺死千代的神已經離開，天雷不再降下，雲層正式揮散開來，陽光細細密密地灑落在我的全身。「天道」真正的懲罰在此刻迅速墜下，渾身上下的肌膚都傳來疼痛的訊號，恍若無數的釘子被釘入骨髓。我一個踉蹌，在昏迷前強撐起最後一絲精力對玉藻前露出笑容。

　　「太，太好了，千代，活……」

　　身軀沉重的倒在地上，我模糊地看著眼前，伸出的手被另一只巨大溫暖的手握住——好像是玉藻前。已經看不清面貌的玉藻前一把將我抱起，在重重耳鳴中偶爾刺破一點聲音。

　　「別……過去，……醒……！」

　　「快…………我，……千代……」

　　「棠……！」

　　他在說什麼？棠？是在叫我嗎？

　　我混亂的思緒摻和著疼痛和幻覺，牙齒和指尖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著，有什麼東西束縛住了我，讓我即便疼得入骨也不能給自己一個痛快。

　　【叮——】

　　【玉藻前好感+10，現好感度為39，獲得10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6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在系統的通報聲中失去了意識。

　　——

　　我是在星熊童子的照看中醒來的。

　　睜眼的第一幕看到的就是星熊童子忙碌的身影，所有的委屈在對上星熊童子驚喜的目光時盡數噴湧而出，我癟著嘴哭了出來：「媽媽，我好疼。」

　　說著就迅速地爬起身抱住了他，臉蛋埋在他的懷裡用力地蹭了蹭，恨不得把我所有的心思都揉碎塞在星熊童子的手裡，讓他幫我分擔一些心裡的重量。

　　【叮——】

　　【星熊童子好感+2，現好感度為72，獲得2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61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冰冷的通報聲就好像一把利刃，將我剎那的虛幻情感都戳得只零破碎。我把面色掩蓋在星熊童子的懷裡，憤憤地對系統說到：「閉嘴。」

　　系統於是斂了聲響。

　　星熊童子的話語傳到我的耳內：「哎呀哎呀，咱知道的，辛苦了辛苦了，你做的很棒哦。」

　　星熊童子一眼看穿了孩子的撒嬌，從善如流地把我摟進懷裡，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背。等看我哭得差不多了，又笑眯眯地幫我擦去滿臉的淚水：「青雲在做飯呢，你想吃什麼，咱去和她說一聲。」

　　我側開臉，思索了一下，抱著星熊童子抬頭看他：「想吃媽媽做的飯。」

　　星熊童子笑出了聲：「啊哈哈哈，那行吧，咱只好為咱家的孩子去親自下廚啦。」

　　等我出了門後我才知道，在我當天倒下的時候，是玉藻前把我抱了起來，用我的披帛綁住了我掙扎的雙手防止自殘，隨後立馬讓靈狐通知了大江山那邊，這才拜托了姑獲鳥幫忙照看住千代，抱著我匆匆趕向更近的一目連的神社。

　　一目連沒有治愈的能力，只能輸入神力讓我暫且安靜下來，直到緣結神慌慌張張地帶著桃花妖趕來，這才將我全身的傷口治好。

　　為此，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直接跟玉藻前打了一架。

　　鬼王的出手點到即止，酒吞制止了茨木的下一擊，冷冷地看向玉藻前，話倒是沒有像動手那樣收斂：「老狐狸，別以為本大爺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既然已經利用完了，那就好好的給她補償上。」

　　玉藻前狼狽地站定，精致梳好的發在頰邊散落幾根——即便是九尾狐妖，同時對上大江山的鬼王鬼將也占不到好處。

　　他斂下目光，少見地以低下的姿態應下了這句嘲諷：「我知道了……這確實是我的錯。」

　　他沒想到她會真心為千代做到這個地步，也沒想到……她會遭受這樣的懲罰。倒在地上的少女就像墜落指頭的海棠花，即便花瓣還鮮嫩著，卻已經掙扎在了泥濘裡，如果不是自己先用披帛綁住了手，按那個叫聲，只怕她自己都會忍不住自戕。

　　我在這幾天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厚待遇，不說早就為我的經歷擔憂不已的青雲，星熊童子細致地將我照顧的像嬰兒那樣，就連酒吞童子都松手讓我放肆地給了個擁抱。

　　我歡呼雀躍的撲進他的懷裡，親昵地貼近了他的臉頰：「吞哥，你真好！」

　　酒吞童子迅速推開我的臉：「誒誒，都說了不能跟男人貼那麼近，下不為例！」

　　【叮——】

　　【酒吞童子好感+1，現好感度為31，獲得4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6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這不還是喜歡的嘛。

　　為了堅守原則，星熊童子幾人呆了沒幾天就離開了，臨走前，星熊耐心地勸導哭哭啼啼的我，說：「等你學好了，咱就來接你回家。」

　　我帶著哭腔抹眼淚：「一言為定嗎？」

　　星熊童子認真點頭：「一言為定。」

　　我這才破涕為笑。

　　【叮——】

　　【星熊童子好感+2，現好感度為74，獲得2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63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玉藻前和千代抱著孩子走到我的面前，如出一轍的神色溫和。玉藻前將懷裡的女孩往前遞了遞，出乎我意料的，第一次抱孩子的我卻嫻熟的接過了布包裡的幼崽，看著小狐狸崽肉乎乎的面頰，我的心裡湧現了新奇的柔軟。

　　「為她取個名字吧。」

　　「還有他。」

　　狐妖和巫女帶著親近的信任奉上自己的孩子，我睜大眼睛看看他們，又看看懷裡的孩子，聲音有些生澀地開口：「就叫羽衣和愛花吧。」

　　自此，劇情延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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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取名是玉藻前的補償之一，畢竟真名是妖的咒。

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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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的孩子成長的超乎尋常的迅速。

　　仿佛為他們取名還是在昨天，今天就已經看到了他們長出柔軟的絨毛，光滑的面頰上翹著長長的睫毛，屬於狐狸的耳朵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抖動著，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不厭其煩地坐在他們身邊，一聲聲地教著：「會不會說話呀？會不會叫人呀？來，叫姐——姐。」

　　千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指尖點點我的鼻子：「他們還小呢，不過你放心，阿玉說妖的孩子成長飛速，只需要幾個月，你就能看見他們跟你一起漫山遍野地玩耍了。」

　　我這才悻悻地放棄：「好吧，那我過幾個月再來看他們。」

　　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每天都會過來重復一次上面的行為，早就熟悉了我的千代微微一笑，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去吧，一目連大人還在等你回去呢。好好學習，下午就可以陪著緣結神大人出去玩了。」

　　我一步三回頭地跟千代道別，戀戀不舍地再看了幾眼包袱裡的羽衣愛花，然後才匆匆忙忙地跑向了樹林深處。我因為千代的事情浪費了太多時間，而玉藻前和千代正處於新生父母的特殊時期，我並不好攻略，相比起每天穩定增長一點好感度的玉藻前，緣結神和一目連才是我的著重目標。

　　我踩著藤蔓行駛了一段距離，等快到一目連的感知範圍時一躍而下，一腳踢掉鞋子，在林間快速地穿梭。

　　「哇！」

　　刻意調整過的嗓音發出清脆的叫喊，我重新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幾個跨步撲到一目連的身上：「一目連大人，有沒有被我嚇到呀！」

　　早就感知到了靠近的一目連好脾氣地笑了笑，縱容地應和：「啊，真是嚇到我了呢。」

　　真正被嚇了一跳的風龍扭動了一下，又忍不住再次湊上來，蹭了蹭我的臉頰。我一把抱住風龍，在它的吻部大大方方地親了一口：「對不起哦風龍，我沒想把你嚇到的。」

　　冷不丁被親了一口的風龍輕聲嚎叫了一下，纏上了一目連的右臂。龍的舞動掀起一陣風，飄揚的白色發絲下露出了一目連微紅的耳尖。

　　果然，龍和一目連是共感的。

　　一目連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對我說到：「棠衣，我不是教過你嗎？不可以對他人隨意親吻。」

　　我坐在原地歪了歪腦袋，突然撐著手向前，及近地湊近他的臉龐：「可是，它是龍呀。不可以親人，為什麼龍也不行呢？」

　　一目連往後仰了仰，試圖讓我理解他與風龍的關系：「不，龍是不一樣的。龍是我的伴生神獸，它與我是一體的，你能明白嗎？」

　　我認真地盯著一目連那雙漂亮的，如同翡翠一般晶瑩剔透的綠色眼眸，一目連倒也配合著回望我，直到連一目連先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我這才松手倒在了他的雙膝上：「不懂——」

　　我翻了個身，享受著一目連的膝枕，伸手去摸風龍的絨毛，澄澈的瞳孔裡滿滿都是他的身影：「風龍是風龍，一目連大人是一目連大人，怎麼會一樣呢？」

　　【叮——】

　　【一目連好感+1，現好感度為22，獲得1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5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要刷一目連的好感，其實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也不簡單。不比我這個內心沾滿世俗的假神仙，一目連是個真真正正超脫凡俗，悲憫世人的神明。

　　神愛世人，他能愛我，卻不會獨愛我。

　　既然不會只愛我，那麼一目連不會是我往愛人系列發展的目標，我只需要努力地把好感刷到60，爭取做神的孩子。

　　於是我開始像從前對待星熊童子那樣對著一目連撒嬌賣乖。

　　「一目連大人！今天的書讀完了，我可以去山下的村子裡玩嗎？」

　　「嗯，可以哦。」

　　「一目連大人！我想要飛起來，你可以讓風龍帶我一起嗎？」

　　「這恐怕……唉，好吧，要注意安全。」

　　「一目連大人！我想……」

　　「一目連大人？」

　　「一目連大人——」

　　一目連的好就在這裡，只要在他的底線內，無論我怎麼提要求，一目連都會如同一位和藹的長輩那樣縱容我，我的行為在他看來就像一只痴纏嬌嗔的幼崽在滿地打滾，時不時伸出一只爪子試探地摸摸界限，實在犯錯了，就會睜大眼睛試圖靠著靚麗的外表萌混過關。

　　一目連的好感在正式提升到30的時候卡住不動了。而與此同時，系統提示的玉藻前好感也正式堵到了50的邊界線。

　　比起優哉游哉的我，系統顯然比我更著急一些，催促的聲音在我腦內不斷響起：【宿主，好感度停住不動了，你不能再摸魚了。】

　　「不急。」

　　我站在山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山腳下的村莊。在劇情裡，這座村莊的村民忘恩負義，享受恩賜，卻又拋下再無作用的神明，這種性格對我來說倒是很好利用。

　　借著仙體的能力，我清晰又准確地鎖定了一個男人，同時觀測到了在山林腳邊徘徊游蕩的般若。

　　我笑嘻嘻地反問系統：「你覺得，對於一位父親來說，女兒遭遇到什麼才是最不能讓他們容忍的呢？」

　　系統自帶的電流聲在我腦內劃過，迅速地調出了資料：【調查報告顯示，當女兒受到同齡及往上年長的男性欺騙侮辱時，正常家庭中的父親都會爆發巨大的怒火。在資料查詢中，追尋近幾年的案件裡，xx年x月某市年輕女子因遭遇前男友……】

　　我趕緊打斷系統：「好了好了，下面的就不需要報告了。」

　　我的手遙遙一指，在迅速放大的視野裡，一個擅長花言巧語，卻游手好閑的年輕男子呈現在我的眼中——那是村裡臭名昭著，靠著女人吃飯的小白臉。

　　唔，這麼說也不太對，應該說是個始亂終棄的小白臉。

　　「等著瞧吧，」我自信地看著眼前的風景，「好戲就要開場了。」

　　——

　　小池居也最近好像攀上了大人物。

　　去到水塘邊洗衣的婦人嘀嘀咕咕地交換著各自的信息，口裡交談的都是同一個人。畢竟在村裡臭名昭著，卻又因為沒有盤纏不能遠居他地的小池居也居然再次穿上了嶄新的衣裳，那張漂亮的臉蛋被洗的白白淨淨，完全看不出以往邋遢的模樣。

　　「據說是唐國來的富家小姐，脖頸上帶著的金項圈啊，耀眼的不得了哦。」

　　「唐？！海，海那邊的□□上國？」

　　婦人們震驚地交換著眼神，滿臉的不可思議。但很快的，一位穿著粗麻衣的瘦弱婦人不屑地嗤笑一聲：「呵，還唐國的小姐，那邊的人物不都腳踩銀頭戴金，出行的地面都鋪滿了金子嗎？若真是那邊的小姐，怎麼會來我們這邊的小破村？」

　　「是啊是啊，那確實是這麼回事哦。」

　　婦人們齊齊應和。有了一個開頭，其他的譏諷也隨之傳來：「再說了，如果真是唐國的小姐，那那家伙還不得拿起十二分精神去伺候，哪個不小心，怕就被貴人打死了吧！」

　　快活的哄笑聲頓時傳遍了水塘。

　　突然，一聲清脆溫柔的詢問突兀地插進婦人們的對話：「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你們有誰見過居也……就是小池居也嗎？我沒看見他。」

　　婦人們的聲響一止，仿佛卡住的齒輪那樣一頓一頓地回頭，穿著飄逸柔順的異國衣裙的少女站立在她們不遠處的面前，輕紗薄如蟬翼，瓔珞金光粲然，靚麗的面龐明眸皓齒，巧笑倩兮。

　　一股奇異的順從感傾注而下，婦人們險些忍不住以頭搶地，用身軀代替泥濘的土地來讓貴人踩在腳下。

　　瘦弱婦人顫顫巍巍地開口：「請，請問您是？」

　　美艷奪目的少女帶著溫和的笑意，仔細看看倒是能找到一目連笑容的影子。她溫聲細語地開口：「我？我自唐國而來，暫居此地。你們可以叫我棠衣。」

　　風微微揚起裙擺，露出了鑲著白金細邊的繡花鞋，簪著海棠花的金步搖在風中叮當作響，就像一把精巧的小錘子，鐺鐺地在眾人心中敲響。她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小池居也帶著輕佻的笑容，親昵地牽住了少女的手，旁若無人地印下了一個吻。

　　就像沾上了裙角的污漬那樣，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將他遠遠扔開。

　　眼前的唐國小姐溫柔美麗，穿金戴銀，卻唯獨不像她們想像中的那樣嬌野蠻橫，如水般柔情的眼裡綴滿了小池居也的影子。

　　「居也，你愛我嗎？」

　　我滿目歡喜地看著小池居也，臉上帶著初戀少女那樣的淺淺泛紅。小池居也作為唯一一個被我特殊對待，讓系統屏蔽了我作為仙神氣場的人類，在他的眼裡，我和普通的貌美的富家小姐沒有區別。

　　他演繹的愛都蓋不住的算計呈現在眼裡，輕柔地撫摸我的發絲：「當然，我的心永遠都是您的。」

　　就在不遠處的方向，帶著鬼面的金發少年咬著牙，尖銳的指爪在樹干上留下深深的劃痕，重逢帶來的喜悅都蓋不住洶湧的恨意，搜集來的資料充斥在他的腦內，讓他更加恨不得撕碎那個男人的臉。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白痴，天真，愚蠢，居然會被那種人騙！

　　他一定，他一定要……充滿惡意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小池居也，他一定要讓這個男人生不如死！

　　【叮——】

　　【般若占有欲+5，轉化為好感度+5，現好感度為65。恭喜宿主突破界限值，獲得「般若的嫉妒」，現存活時間為6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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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太累了……晚上再補一章，但接下來很快就要周更預警了(?ε｀；)

　　突然收到好多營養液，震驚，太感謝了！

　　——感謝在2021-07-14 19:02:24~2021-07-18 12:15: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酒闌歌 20瓶；小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2章 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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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幾天的相處，我總算能明白為什麼即使小池居也的名聲這麼壞，卻還是能夠騙到許多的無知少女了。那樣經典到讓我耳熟能詳的話術，簡直堪稱霓虹PUA始祖。

　　站在和小池居也約好的見面地點，我有些為難地望向討錢的小池居也，語氣遲疑：「誒？又缺錢了嗎？可是……」可是我前兩天才給過你啊。

　　小池居也臉色頓變，瞬間露出了猙獰的一幕，高高舉起的巴掌眼看著就要打下來。我立刻輕聲驚呼，啜著淚後退一步，驚懼地看向他。

　　絕色當前，哪怕是沒受影響的小池居也一時間也不忍心下手，僵持了一會後，小池居也走上前將我攬入懷中，溫情而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棠衣，我不該對你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過短短幾日，小池居也對我的稱呼已經從「您」改為了「你」。

　　他看向我的雙眼深情無比：「你要相信我，這世上除了我沒人會這麼真心地愛你。這個村子的人總說你是因為我的外表才和我在一起，但我知道，你也只是個需要被愛的女子，而我正好出現來愛你。」

　　我在心幾欲作嘔，但又忍不住佩服起他的話術。普通人只會覺得小池居也是貪我的錢，哪會覺得是我看上了他的臉？但他確實有幾分可以做底氣的姿色，硬生生把虧欠雙方的位置倒換了個，若我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怕還真被他講的心懷愧疚了。

　　我神色不變，但很明顯松動了心思，愧色染上了眼眸：「居也……我不曾想到，你居然為我付出了那麼多。」

　　小池居也依舊深情款款：「那是因為我愛你啊。」

　　等好不容易把戲演完，我一直憋到走進林子才露出惡心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氣問系統：「有沒有什麼辦法搞個替身出來，雖然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每天對著油膩男演戲也太惡心了吧。」

　　再說了，見過了鬼王鬼將的高大俊朗，也看過鬼切的清俊秀麗，甚至連玉藻前這種天生艷麗的九尾狐妖都曾摘下面具笑意吟吟地對我逗趣玩耍，小池居也的那張臉我還真看不上。

　　男人可以醜，但絕不能油。

　　系統中規中矩地回答我：【有辦法，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打開積分商城，但你現階段的可用積分只剩60，確定還要繼續嗎？】

　　貧窮，總是那麼突如其來。

　　我嘆息一聲，只能讓系統關閉商城，想辦法去和一目連問問有沒有此類代替功能的法術。在回去的路上，我走幾步想了想，突然對系統說到：「對了，系統，你能幫我把花種放到小池居也的貼身衣物裡嗎？」

　　【沒問題。】

　　系統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動作迅速地完成了我的請求。沒一會兒，系統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要放花種干什麼？】

　　系統的任務是收集式神的感情數據，但對於人的思想依舊有很大的興趣。我也沒在意，直接把答案告訴了它：「你這幾天不是一直在通報般若的好感度嗎？占有欲直接幫我給他加了十點好感，但也側面說明了般若對我有極端和扭曲的感情。小池居也對我還有用，不給他加點保障，我怕回頭下山他人就沒了。而且——」

　　系統趕緊問到：【而且什麼？】

　　我笑了一下，也不賣關子：「而且，你覺得如果般若發現了那些被我拿來保護騙子的花種，他會不會更恨小池居也？」

　　系統恍然大悟，後面的話也不需要我多說了，系統腦子不笨，分析一下就能明白，我的舉動有利無弊，只會給我帶來更多的存活積分。

　　果不其然，在我快走回神社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傳入腦內：

　　【叮——】

　　【般若占有欲+5，轉化為好感度+5，現好感度為70，恭喜宿主獲得「般若的憤怒」，獲得10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70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壓下忍不住揚起的嘴角，站在原地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等再次邁開步伐的時候，已經是一副微蹙著眉，神游天外的模樣。在旁人看來，我明顯是心中思緒萬千的樣子，連站在我面前的緣結神第一時間都沒有發現。

　　「棠衣醬？」

　　緣結神探著頭，彎下腰從下往上看我：「你在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我從善如流地露出受到驚嚇的模樣，愣了一下，這才不好意思地湊上去抱住了緣結神：「沒有啦，我在想的事情是秘密，不過，如果是小緣的話……」

　　我的手臂搭在緣結神的肩膀上，歪著腦袋想了想，對她說：「如果是你想知道的話，等過段時間，我親自告訴你！」

　　說完看看周圍，湊近她的耳邊小聲的再加了一句：「第一個告訴你。」

　　【叮——】

　　【緣結神好感+2，現好感度為27，獲得兩天存活時間。現總存活時間為7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熟悉的少女懷春的姿態被緣結神看在眼裡，心裡頓時倍感懷疑，可她又確實沒有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任何有姻緣苗頭的紅線——畢竟兩個各有圖謀的人，無論是誰都壓根沒有付出任何的感情。

　　眼看著身前的少女澄澈明亮的雙眼，緣結神還是把心中的疑惑放下，告訴她一個消息：「我跟你說，我剛剛聽到了有人在召喚神明哦。」

　　緣結神側耳傾聽了一下，遙遙指了個方向：「就在那個方向，不過有點遠，你要跟我一起去嗎？那個祈願的人類也太笨了，都不知道說出個具體的神明的名字，京都那些驕傲自大的神明才不會聽從他的祈願呢。」

　　嬌小活潑的姻緣神眼神靈動，雙手插著腰間，滿眼都是明艷鮮艷的模樣：「不過嘛——本神明可是親切又平易近人的神明，回應信徒的祈願自然在所不辭！怎麼樣，你要不要感受一下回應人類祈願的感覺？」

　　我笑意吟吟的看著她璀璨的眼眸應下：「好呀。」

　　——

　　薄紅色的霧染上了皎潔的月。

　　我將陪同緣結神外出的信件寫下，交由林中的花靈向一目連傳遞。看著花靈的身影在林間跳躍著消失後，我牽住緣結神的手，一起向林中最古老的樹木詢問起祈願的來源。

　　我不是真正的神明，所以我聽不見人類的祈禱，還好有萬物生靈的指引，我才能夠不露餡地得知去向。

　　古樹蒼老的聲音在我腦內響起，滿含擔憂：「祈願的方向帶著修羅鬼的味道，您貿然過去，怕是會有危險。」

　　修羅鬼？

　　我思索著，那看來應該是進行到鬼童丸的劇情了。劇情初期的鬼童丸還是個小嬰兒，何況還有賀茂忠行陪在身邊，我一點都不需要考慮安全的問題。

　　我柔聲安慰古樹：「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一目連大人寄了信，我若晚歸，一目連大人一定會來找我的。」

　　森林於是給我們打開了一條道路。

　　隨著花靈略帶恐懼的指引，我和緣結神踏入了遍地鮮血的村莊。血似乎浸透了遍野，我聆聽著土地虛弱的□□，盡管已經奄奄一息，殘留的野草還是努力為我讓出還算干淨的土地。

　　潔白的披帛隨著我下意識後退的動作從臂彎垂下，染上了血腥。

　　我望著橫屍遍野的村莊，頭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小說電影裡描述的女主對死城亡村的憤怒和不忍都是在擁有背景的情況下渲染的藝術加成，沒有哪個正常人能夠對著散落在地上的腸子內髒潸然落淚。

　　即使是對於見識過般若手撕人臉的恐怖經歷的我，在見到遍地殘肢的第一反應依舊是湧上了難以遏制的胃酸，如果不是我自知要守住人設，可能第一時間就彎腰吐了出來。

　　我臉色慘白，緊閉著唇靠在了緣結神的身上。

　　只有這時候才能體現出我這個假神仙和真正的神明的區別，緣結神褪去了活潑可愛的外表，冷著臉扶住搖搖欲墜的我，神色不虞地望向遠處：「惡鬼襲擊了村莊，看來我們得趕快過去。」

　　但她的視線轉而回到我的身上時卻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滿含擔憂：「棠衣醬，你還好嗎？抱歉，我沒想到祈願的來源會是這般場景，你第一次見，會受不住是正常的。」

　　神明也有幼生期和成年期，除了天生戰神，受不住血腥的幼神比比皆是。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嘔吐感壓了回去，勉強揚起笑容對緣結神搖搖頭：「沒事，一目連大人說過，我要學著去做一個稱職的神。我該學會習慣這些，哪有看著屍體就嚇昏過去的神呢。」

　　緣結神猶猶豫豫地看了我好幾眼，確認我真的沒問題後才把我帶著往村子深處走去。

　　我們在祈願的盡頭遇到了抱著修羅鬼的男人。

　　名為賀茂忠行的陰陽師有些驚喜地看著我們的到來，看來是沒想到自己胡亂的請求居然真的吸引來了的神明。

　　「我是賀茂家的陰陽師，賀茂忠行。」

　　賀茂忠行恭恭敬敬地對我們行了個禮，將懷中的孩子遞了出來。他的聲音帶著對未來的期待，眼裡注滿了對懷中的孩子的期冀：「我想收留這個孩子，村中的人們都死光了，唯獨留下了一個半妖。我想，這大概是天意，想讓我創造一個人鬼共生的年代。」

　　「懇請神明大人們，為這個孩子結緣，讓他擁有更多的人性。我必將以我最大的心血和關注去培養這個孩子，讓他成為新時代的希望！」

　　迎合著賀茂忠行懇求的眼神，緣結神的眼睛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猶豫不決：「可是，他終究是修羅之子……」

　　我上前一步握住緣結神的手，搶在賀茂忠行之前開口：「試試吧，不試怎麼知道不可以呢？」

　　我的勁頭終於從剛才的那一幕幕中緩過來，臉上揚起和一目連如出一轍的笑容，滿眼都是初次的新奇：「這是我第一次以神的身份幫助人類的請求，就讓我們嘗試一下，好嗎？」

　　我的話語讓緣結神原本就有些猶豫的意向一下子倒戈，她最後還是取出一段紅線，凝成實體的紅繩，系在了鬼童丸的脖頸上。

　　我伸手在鬼童丸的後頸印下海棠花紋，與青雲和千代身上的仙眷印記不同，鬼童丸還是修羅鬼，可這個印記卻能將我的幾分意識分到他的身邊。

　　「吾乃緣結神，賜他與世間結緣。」

　　「吾乃海棠仙神，賜他海棠花的祝福。」

　　綻放的海棠花被鬼童丸攥在了手裡，尚在襁褓的鬼嬰孩新奇地看了看張揚鮮艷的花朵，忽然綻放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

　　【叮——】

　　【鬼童丸好感+10，現好感度為10，獲得10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82，請宿主再接再厲。】

　　--------------------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我的劇情有些混亂，再加上我後面會對時間線進行魔改，希望劇情黨的寶貝們手下留情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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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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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熊童子在清點計算大江山財務開支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輕巧地靠近，感受到目標的轉身，小花靈將一封別著海棠花的信件遞了上去。

　　星熊童子笑眯眯地接過信件，打開來仔細看了幾眼，神色變了又變，但須臾間又恢復了笑容。

　　用手指碰了碰才巴掌大的小花靈：「謝了，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吧，咱收到信了。」

　　等人走遠了，星熊童子才重新收斂了笑意，手指摩挲著紙頁。路過的酒吞童子瞟見好奇地停下，笑了聲說到：「那丫頭又寄信來了？還真是戀家。」

　　跟個第一次離家的幼崽似的，見不能回大江山，三五不時就要寄封信給星熊賣賣委屈。為了能遠距離通信，甚至還磨著一目連去找找遠程鏡像聯絡的法術。

　　不過說實在的，真的有能夠不遠萬裡也可以見面的法術麼？

　　聽見自家鬼王說話的星熊童子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到：「確實是那孩子給咱寄信了，不過有一點奇怪，那孩子近來要錢的頻率似乎……有些太過頻繁了。」

　　說完後，星熊童子忍不住猶豫了一下。倒不是他懷疑一目連住處的伙食，靠山下眾人供奉的風神，無論是吃食還是奉納應該都不會低於大江山，更別提一目連還是寬待人的性子。

　　既然這樣，自家孩子怎麼還是頻繁來要取大量錢財呢？

　　酒吞童子倒是覺得無所謂：「這有什麼，大江山又不缺這點錢，她要就給她唄。」

　　按就吞童子的意思，棠衣還是個年紀不大涉世未深的幼崽，再加上從前養在宮裡，花錢沒個把手是很正常的情況，沒什麼不對的。

　　星熊童子強忍罵人的衝動：「您行行好，大江山的賬是可是咱來管的。話說回來了，您先前外出喝酒的錢怎麼都不上報的，咱都跟您說了多少次了，空了那麼大一筆賬，咱可是算了好久才圓回來的！還有茨木大人也是，都說不要招惹別的妖怪……」

　　眼看著星熊童子的嘮叨有延綿不絕的趨勢，酒吞童子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星熊，你好煩。」

　　星熊：「鬼王大人！」

　　酒吞童子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好啦好啦，本大爺聽不就是了。這喝點小酒還要被你這麼嘮叨，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家那朵小花苞，怎麼念都愛粘著你啊。」

　　星熊童子忍無可忍：這大江山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

　　我最近倒是在一目連這過得很舒服。

　　到底神系不同，我沒能從一目連那學到更多的技能，不過好在系統安慰了我，告訴我這個身份不需要學習太多東西，等我跟著一目連把神性提高，慢慢地實力自然會回歸到十二花神之一時的水平，屆時想辦的事情，只要不是太過開掛都可以辦到。

　　不得不說，當初一下子扣除八十天生命值買的高位仙格實在不虧。

　　有了系統兜底，我每天摸魚摸得更加理直氣壯起來。而出於作為老師卻沒能教會我自保能力的愧疚，一目連去找了找私藏，最後在私庫裡找到了一顆鏡珠。

　　鏡珠，通俗來講就是錄像機，能記錄下一小段清晰的錄像，通常是被人拿來記錄緬懷過去的。

　　總之，在這個沒有手機電視的年代，除卻普通人不可接觸的怪力亂神，鏡珠算是一件極其珍貴的奢侈品了。

　　我驚喜地捧過鏡珠，歡呼一聲撲到了一目連的懷裡：「一目連大人，我就知道您對我最好了！」

　　一目連脾氣太好，總是抵不過小輩的撒嬌賣乖，只能無奈地幫我別好臉上亂飛的碎發，說到：「在我這裡如何都好，在外見了別人可不能這樣。」

　　我笑嘻嘻地抓住想要跑掉的風龍抱進懷裡，望向一目連的眼睛裡滿是信任和喜愛：「我知道，一目連大人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叮——】

　　【一目連好感+1，現好感度為31，獲得1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7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卡在30的好感度終於屈尊降貴地往前邁了一步，我的笑容不由的更加燦爛。一目連嘆了口氣，召來風吹散我臉上因為玩鬧熱出的汗意：「縱使是我也不能太過放心，我終究是男子……」

　　我張口接過一目連的話尾：「男女有別，行為舉止之上，男女授受不親。一目連大人，我都聽得倒背如流了。」

　　我伸手揪了揪風龍脊背上的毛，引得它不滿地叫了一聲，扭頭警告性地在我手腕上磨了磨牙，不僅不疼，反而讓我癢癢的笑出了聲。

　　「別鬧。」我摸了摸風龍的腦袋，在一目連膝上翻了個身，往一旁靠去，把風龍當成抱枕嚴嚴實實地抱在懷裡。

　　我眨眨眼看向一目連，問：「一目連大人，您知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呢？」

　　一目連給我講過親情、友情，講過為人處世的待人之道，也教會過我該怎樣對待虔誠的信徒，為他們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卻唯獨沒告訴我，什麼是愛情。

　　這讓對一目連的經歷只有短短一篇傳記了解的我忽然有些好奇起來。

　　像一目連這樣的神也會有情愛的過往嗎？

　　不想一目連卻對我搖了搖頭，罕見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不懂。」

　　他像是遇見了世間最難解的疑問那樣，皺著眉搖了搖頭：「我自出生起便是國津神，不像天津神那般自由自在，所見所識也就在這一方土地。我在這座村莊見過了無數風雨日落，卻從不曾明白男女之愛究竟有何意義。」

　　「漁夫自早到晚都要出海捕魚維持家用，農婦也不分黑夜地顧家撫子，哪怕是村裡最有權勢的存在也滿面滄桑。」

　　一目連喃喃：「倘若男女交合便是愛情，那為何村裡的夫婦依舊日夜辛勞不見喜色？」

　　我面上依舊是懵懂無知的樣子，心裡卻滔滔不絕地附和著解釋：那是因為村子裡太窮了啊！千年前的日本村莊能富裕到哪裡去？吃不好穿不好，談戀愛更是想都別想。

　　一目連扭頭對上了我同樣迷茫的雙眼，眼中的那絲困惑在幾個呼吸間迅速散去，重新恢復清明。等他再次笑起來的時候，又是那個清風雅致的風神一目連了。

　　一目連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所以，我從不想愛情是什麼。我是這方土地的國津神，我的責任就是保證我的子民們平穩安康，這才是神明該做的，你明白嗎？」

　　我呆呆地點頭：「我明白了……」

　　迎著一目連孺子可教的欣慰目光，我用盡了最大的面部控制能力才制止了我扭曲的表情。

　　明白個屁啊！一目連你清醒點，你養著的這群村民全都是二五仔啊！反水了跑的最快的就是他們啊！！

　　可我沒法說出來，說出來不僅會毀人設，變相透露劇情的行為還會違反世界意識的准則，天道怕是會在我還沒開口就降下天罰。

　　於是我郁悶地離開了一目連的神社。

　　或許是看我心情不佳，系統好心提前告訴了我一個消息：【其實應該晚點通知的，但好在早點說也沒什麼問題。經過調查顯示，接下來劇情將度過10年的空窗期，10年後，羽衣愛花死亡，玉藻前火燒京都，源賴光遭受巨變，劇情就此再次展開。】

　　【在這10年期間，宿主將不受任何生命威脅，此次空窗期為宿主休假期。宿主可以自行選擇開啟跨時空副本，或者停留京都尋找接下來的攻略目標。】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砸得我差點沒回過神來，在這段時間毫不停歇地演戲和計算存活時間，確實把我累的夠嗆，但我沒想到能一下子休息十年。

　　想了想，出於謹慎，我再次問道：「不受任何生命威脅，那我的活命天數需要靠自己去掙取嗎？」

　　【不需要，休假期間獲取的生命值將自動保存，留到休假期結束繼續使用。】

　　這麼好？

　　我狐疑了一下：「你沒有陰謀？」

　　系統：【……】

　　系統：【只是固定積分達到561，任務進度完成十分之一後的獎勵而已。我們不是無良系統，以生命值作為代價也不過是為了提高效率，請不要誤解。】

　　我無語：這麼一說感覺你們系統更像個坑害無知少女的周扒皮了。

　　正好在我踢踢踏踏地走在路上時，有大江山的小妖怪恭恭敬敬地將沉甸甸的錢袋遞過來，我接過錢袋子掂量了兩下，小聲地嘟囔了兩句：「有點少，居也最近要的也太多了……嗯？你怎麼還在這？」

　　看見我突然嚴肅起來的模樣，小妖怪慌忙低下頭，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說：「是，是星熊大人，星熊大人讓小的帶句話。說是如果棠衣大人有什麼事，記得要告訴他，他會幫忙一起想辦法的……」

　　小妖怪越說聲音越小，我到也沒為難他，擺擺手讓他走了。

　　臨走前，我還欲蓋彌彰地添了一句：「你剛剛有聽到什麼嗎？警告你，聽到什麼話不要亂說哦，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小妖怪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地跑了。

　　眼看著小妖怪跑遠了，我心情頗好地把錢袋揣進懷裡，和系統估算著星熊童子會有多久才能發現我的問題。

　　不過，既然有這麼好的一個休假機會，那我一定要好好利用起小池居也這個人渣，爭取在休假前將積分獲取利益最大化。

　　而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下山去找般若。

　　按著系統的指引，我很輕巧地就找到了滿含惡意注視著小池居也的般若。綻放的海棠花一次又一次地擋下他的攻擊，讓他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暴怒，眼看著目標連滾帶爬地跑遠，般若准備跳上去再給他一擊。

　　他就不信了！那個蠢貨能給他這麼多的花種，保下他所有的攻擊？

　　就在他剛准備邁開步伐的時候，一雙纖細柔軟的手從背後攬上他的肩膀，魂牽夢縈的聲音這次不再縈繞在那個肮髒的男人身邊，而是直直地傳入他的耳內。

　　「般若？」

　　般若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猙獰表情直直對上少女好奇的目光，絢麗的面龐帶著笑面對著他，聲音裡帶著疑問：「你傷好了，怎麼不告訴我呀？」

　　無盡的後悔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般若瞟了一眼散落在不遠處的海棠殘花，眼裡閃過了一絲慌亂。

　　--------------------

　　作者有話要說：

　　國津神就是本土神，基本就呆在成神的那個地方了。天津神的話是從高天原下來的，可以到處瞎溜達，具體參考丟下神社跑出去的御饌津（不過插秧婆應該哪裡都有神社吧hh）

　　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很快就要開始周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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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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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眨著眼看向般若，眼前的少年才剛墮為妖，為人處世青澀無比，就算是害怕被我發現端倪，糾結了半天，還是不甘心地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那個小池居也，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般若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位天真的大小姐能夠沉溺於被欺騙包裹的愛情。男女親吻，牽手，相交，難道真的有那麼讓人快樂嗎？

　　憑什麼自己只能讓她陷入恐懼的夢魘，可那個惡心的男人卻可以讓她露出甜到發膩的笑容？

　　我愣了一下，倒是沒有吝嗇給予這位我目前除了星熊童子外好感最高的角色回答。我像小時候那樣牽起他的手，引著他去往我更熟悉的叢林——在這個小地方溜達，恐怕下次再來我聽到的就是更齷齪的流言了。

　　我領著般若坐在風光最好的山崖邊上，薄紅染上我的面龐，連耳尖都帶上赤色。我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吐露心聲：「居也……居也和別人不一樣。無論是大江山的大家，還是一目連大人，都沒有人像居也那樣，會一直把視線停留在我的臉上。」

　　那是因為他貪圖你的錢和色。

　　「居也只有我，他屬於我。居也干不動農活，他的皮膚白皙，身體瘦弱，是本應被人照顧的存在。我不敢相信，如果我離開他，他該怎麼活下去呢？」

　　那是因為他只是個沒用的廢物。

　　「和居也在一起，我才知道我是那麼的孤陋寡聞，原來世界上還有如此動聽的和歌情詩。與唐國不同，平安京的和歌像青澀的果實那樣清脆動人，情人間親昵的吟唱這種事，是我在宮裡時聞所未聞的。」

　　那是因為他從來以油嘴滑舌聞名。

　　眼看著般若的好感度大幅度的升降，我讓系統關掉了叮叮當當響個不停的提示音，給他下了一劑猛藥。

　　在系統的幫助下，風恰好吹動了茂密的森林，陽光趁機灑在我的臉頰上，僅僅透過般若的瞳孔，我都能看得出這是一幅光影絕美的風景。

　　我微笑著注視著般若的眼睛，眼裡裝滿了他的存在，卻訴說著對另一個男人的愛意：「般若，愛是甜蜜的。」

　　般若的妖瞳瞬間縮緊成了一條細線。

　　但出乎我意料的，般若最後居然忍住了所有的衝動，沉默許久後，他對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如果是你喜歡的話。」

　　既然那麼喜歡，就暫且留那個廢物一條賤命。

　　我伸手摸了摸口袋，不出意料地空空如也。我於是牽起般若的左手扣住，抵在唇前，可憐巴巴地看他：「我的錢花完了……般若，我最好的好朋友，你給我買個糖人好不好？」

　　熟悉的話語讓般若想起了兩人的初見，就連一開始煩躁的表情都緩和了些許，右手攥緊的掌心微微松開，溢出些許粘稠的血漬。

　　若非眼前的家伙貪吃，他們倆連相見的可能都不會有。

　　般若沒有多少猶豫就站起了身，低頭問我喜歡的花樣。我笑嘻嘻地望向他，勾住他的手指討好地搖了搖：「你買的我都喜歡。」

　　【叮——】

　　【般若好感+2，現好感度為72，獲得兩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80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注視著般若遠去的身影，等確定人已經走遠了，我扭過頭重新觀賞起高崖上的風景。指尖在座下的巨石上敲了敲，混淆氣息的草木清香散去，掩蓋身形的花叢不著痕跡地疏散開，露出了躲在後面瑟瑟發抖的小池居也。

　　恐懼到極點的男人打著哆嗦，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以為玩弄在鼓掌的女人居然會和最近一直在追殺他的妖怪混在一起！

　　如果，如果不是他發現不對跟蹤了上來，他還要被瞞著多久！

　　我側耳聽著小池居也踉踉蹌蹌離開的聲響，在心裡喊道：「系統，打開道具商城，兌換一個一次性替身。」

　　商城打開的音效在腦海裡響起，隨著金幣嘩啦啦滾落的聲音，系統如實對我彙報：【已購買一次性替身，耗費20點積分，替身可無限期保存，歡迎宿主下次光臨。】

　　——

　　有著系統對小池居也的實時通報，我放心地回去重復我的日常。

　　我先是跑去了千代的神社，在千代的懷裡膩膩歪歪地撒了會嬌，再撲進玉藻前的尾巴裡打了個滾，趕著玉藻前的忍受邊界爬起身，我轉身把蹣跚學步的羽衣抱進了懷裡。

　　作為後出生的半妖，愛花並沒能像哥哥那樣那麼快地學會走路，她「啊啊」地在地上伸了伸手，被我一起抱了過來。

　　我笑眯眯地把兩個小布包塞進他們的手裡：「當當！是小禮物哦！藻哥說再等幾個月，你們就可以順利的走路啦！等你們會跑了，就和我一起種花，不過你們沒有經驗，就先養向日葵吧～」

　　兄妹倆窩在我的懷裡，哥哥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妹妹則是勾勾指甲試圖扯破布包，最後還是被千代一臉好笑地接過去了。

　　千代的手指更加靈活，她將布包縫成項鏈，貼身藏在了兩個孩子的衣物裡：「這樣就不怕弄丟了。」

　　我非常給面子地拍了拍手：「千代好棒！」

　　陪著兩只小狐狸玩了半天，最後還是送信的花靈跑過來揪了揪我的袖子，我依依不舍地跟千代和玉藻前告別，等回到一目連的神社時又乖乖站好，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一目連的背誦抽查。

　　得到了我流利回答的一目連笑容都溫和了幾分，還沒等他開口，我就立刻跳起來跑向廚房，從背後猛地抱住了青雲：「青雲！」

　　「哇啊！棠，棠衣大人？！」

　　被我嚇了一跳的青雲險些摔掉手裡的吃食，但在看清是我時又無奈嗔怪地看了我一眼：「真是的，您嚇到人家了。」

　　說著，手裡拿出琢磨了好半天才做出來的胡餅，捻了一小塊塞到我的嘴裡：「怎麼樣？和棠衣大人記憶裡的味道相同嗎？」

　　青雲就像個無限制溺愛孩子的慈母，而我則是那個不斷提出要求敗兒。為了滿足我的需求，青雲硬生生在這個並不繁華的地帶為我做出了物資豐厚的盛唐才有的美食。

　　我一口咬下，亮著眼睛點點頭：「好吃！」

　　說罷，我又甜膩膩地歪進她的懷裡，問她：「青雲——我還想吃水晶龍鳳糕，可以嗎？」

　　由系統提供的記憶傳送進我的腦海，我望著青雲，眼裡滿滿的都是對家鄉的向往：「我想起從前的時候了……青雲，你的家在哪？藻哥說了，等羽衣和愛花長大一些，他就把千代他們一起托付給一目連大人，然後就帶我回宮裡去見貴妃娘娘！」

　　我的笑容燦爛，滿是對未來的期待：「妖都長的很快的，不用多久，我們就可以回家看看了！」

　　青雲的眼不禁酸澀了幾分，有些感激地抱住了我：「謝謝您……青雲有時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何其有幸才能遇到您。」

　　我伸手拍了拍青雲的後背，歪頭看見一目連守在門外，一下子叫了出來：「一目連大人！偷聽女兒家講話，被我抓到了吧～」

　　看著我得意洋洋的模樣，還有青雲不好意思地側開臉，一目連忍俊不禁，開著玩笑討饒：「那麼作為賠罪，過幾日村裡祭神會，我和你們一起下山可好？」

　　回應他的，是我的歡呼和青雲驚喜的面龐。

　　在夜色降臨的時候，我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寫滿了我對「愛情」的期許，以及在戀愛中遇到的疑問，滿滿的女兒家心思充斥著信紙。我用花蔓纏緊封口，遞給盡職盡責的花靈。

　　「去吧，去送給緣結神。」

　　看著小花靈為難的神情，我忍不住笑了，碰碰她的小腦袋：「我知道小緣她向來愛四處亂跑，你慢慢送，晚點到也沒什麼關系。」

　　盡管有了我的囑托，小花靈想了想，還是點點頭，盡職盡責地去快速完成我的任務。

　　而另一封信，則是寫給星熊童子的。

　　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居然一時間有些不忍下筆。可為了這場戲劇能夠得到更好的落幕，為了我能得到最多的好感度積分，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寫下了我精心編制好的台詞。

　　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能夠存活更長的時間。

　　媽媽，你會原諒我的吧？

　　我重新抬起筆，又一封信紙在燭火下完成，筆墨在風中晾干，我同往常那樣在信封中別上一朵海棠花，遞給了另一只花靈：「給，明早再送去大江山。」

　　我傾身吹滅了燈，黑暗剎時籠罩了我的全身。

　　由系統悄無聲息地幫助著的小池居也在如潑墨的夜色中滿面驚惶地趕著路，平安年代萬鬼叢生，可他卻奇跡般地順利到達了城內，捧著大筆錢財請來了城中最有名的陰陽師。

　　——

　　我收到了愛人的邀約。

　　在山腳下接到孩童遞來的書信時，我是驚訝的。以往我和居也都是直接見面，從來沒有用書信交代，不過這突如其來的獨特被我當做了愛人之間的小情趣，於是我欣然赴約。

　　可等待我的卻是滅頂之災。

　　我的腳才踏入巨石崎嶇的洞府，重重疊疊的鐵索隨著快速的念咒聲飛速靠近，將我緊緊束縛在原地。鐵索上的尖角刺破我的肌膚，劃過血肉的生鐵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我的包裹散落在地上，可我已經無暇顧及，我的腦子已經只剩下了哀嚎這個選項。

　　小巧的鏡珠從荷包裡滾了出來，湮沒在碎石中。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顫抖著望向我的愛人：「居…也……？」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是你的愛人嗎？

　　我想質問他，我想痛罵他！可是我好疼，我疼到沒有力氣，我疼到只會掉下眼淚。我抱著一絲希望看向居也，奢求他往日的柔情蜜意：「……好痛，太痛了……居也，你抱抱……」

　　「滾開！妖怪！」

　　暴起的小池居也帶著憤怒和恐懼往後退去，陌生的陰陽師操控鎖鏈將我鎖得更緊，讓我忍不住爆發出更加痛苦的嚎叫。我終於明白了一切，我知道我所謂的愛人把我認成了妖怪，我們多日的情誼居然就那般可笑的稀碎了！

　　小池居也恭敬又恐懼地望向他請來的陰陽師們，嘴裡喃喃著：「殺了她，殺了她！這個惡心的女人，居然伙同妖怪一起來騙我，要不是我走運，早就被那個怪物殺死了！」

　　鎖鏈穿透我的心髒，把我釘在了亂石堆上。

　　凌亂的長發遮住了我的臉，自大的陰陽師和恐懼到極點的小池居也沒有發現我的異樣，留著結界拋下我離開了。可我畢竟是仙，我哪有那麼容易死去？可我又只是仙，我不能像做神那樣飛快地愈合我的傷口。

　　洞府沒有水，沒有土，也沒有陽光。

　　我開始害怕了，鐵索的尖刺幾乎要刮爛我的手臂，我忍著巨大的疼痛掙扎出一只臂膀，卻怎麼也拔不出從背後把我釘死在地上的鎖鏈。

　　「好疼，好疼……」

　　我的手在亂石堆上摳下了一道道血痕，我把能念的名字都念了個遍，可是不管是一目連大人也好，藻哥也好，吞哥茨木也好，全部沒有一個人出現在我的面前。

　　「媽…媽……媽媽，救…我……」

　　我眼裡的光暗淡了下去，我知道，哪怕這時候真的有人來救我了，我也必死無疑。可奇跡好像真的出現了，我在迎來第四天的清晨時，我看到般若打破了結界衝到我的面前，用力拔出了困住我三天三夜的鎖鏈。

　　我第一次看到變成妖怪的般若在我面前哭，他抱著我躍出洞府，哭的都要說不清話了。

　　他說：「我扯掉那個男人的一條腿，我應該早點發現的，我應該早點想到的。全都是我的錯，你不要閉眼，你快看看我……」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撫上他的臉龐，對他說到：「是我錯了……般若。」

　　「愛是痛苦的。」

　　般若猛地停下步伐，撫摸著他面龐的手突然綿軟地墜下，唯獨留下深深的血痕。懷裡的重量輕了下來，如花般嬌艷的少女瞬間枯萎，只剩下一顆海棠花種。

　　【叮——】

　　【般若好感+28，現好感度為100。恭喜宿主達成「般若—絕望之愛」的成就，獲得56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11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段的自述是替身視角。

　　之前有好多鋪墊就是為了這個結局，比如一目連教不了棠妹法術，所以棠妹菜的一批，才能圓上作為神仙為什麼會這麼容易被抓住；比如棠妹每天兩個神社到處跑，所以第一時間大家才沒發現棠妹不見了；以及還有一目連給的鏡珠，其實都是有作用滴～

　　——

第25章 chapter.25

　　===========================

　　「嘖嘖，真狠。」

　　有系統的幫助，我順利隱蔽了我的身形，旁觀了小池居也殺害「我」的全部過程。都說最毒婦人心，卻怎麼也比不過一發現不對就把愛人釘死在洞府，硬生生讓人拖了三天三夜才死去的小池居也狠。

　　「棠衣」的外殼到底太過嬌艷，美麗到沒有一絲缺陷，太過精致的東西在我看來就和仿真娃娃沒有什麼區別，讓我毫無代入感。因此，即便看著另一個「我」在洞府內垂死掙扎，我依然坦然自若地坐在枝杈上，只靜等著替身死亡的那一刻離開世界，前往新的副本。

　　替身擁有我想要她擁有的思想和感情，我看著她在悲痛中哭泣，在絕望中詛咒，一時間竟比我還像個人。

　　滾落在碎石堆裡的鏡珠依舊靜靜地躺在那，替身的傷口不能愈合，血液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透過石縫沾上了鏡珠。

　　於那一刻起，鏡珠開始錄像。

　　期間系統有開口問過我，要不要去看一看星熊童子他們，畢竟等下一次見面，就是實打實的十年後了。

　　但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系統的提議：「不要。」

　　我百無聊賴地晃著腳：「去見了，我肯定會後悔的。我騙的這群家伙都是對我真情實感的妖怪，如果去見了我肯定會愧疚心軟，那還不如不去。」

　　沒有必要心懷歉意地去過我的十年假期。

　　因此，等替身死亡的那一刻，我便頭也不回地進入了我的度假副本。

　　等星熊童子找到洞府的時候，此地已經人走樓空。

　　說來也可笑，因為妖怪對孩子天生就是放養的態度，再加上棠衣本來就是個喜歡到處跑的，人失蹤了兩天他們才發現不對。

　　這次的失蹤似乎是一個突破口，在各地尋人的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他們對自以為熟悉的孩子是那麼的不了解。

　　棠衣有一個愛人，一個同樣失蹤的，人類的愛人。

　　化身人形的酒吞童子在一目連守護的村莊探了幾句口風，問他們見沒見過一個年輕漂亮，穿著唐國衣物的女子。被問話的少女看著酒吞童子俊秀的面龐滿臉通紅，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講了出來。

　　「啊，您說的是棠衣小姐吧？」

　　在少女的口中，酒吞童子認識到了一個和印像中完全不一樣的「棠衣」。在村民們看來，新出現的唐國小姐優雅大方，舉手投足間儀態萬方，並且出手闊綽，臉上還時常帶著溫和的笑意。

　　只不過，就算再怎麼完美，這個唐國小姐也還是個傻的。

　　少女撇撇嘴，小聲嘟囔著：「小池居也在這裡的名聲那麼差，除了有張臉能看以外一無是處。大家都提醒過多少遍了，那位小姐還是一句話都不聽，真是蠢笨。」

　　跟在一旁的星熊童子步子一頓，還沒來得及控制自己的下意識動作，就被酒吞童子伸手制止了。

　　酒吞笑著向少女告別，等一轉身，臉上的笑容瞬間煙消雲散。

　　但更糟糕的事情來了，化身人形的玉藻前急匆匆地走到他們面前，掀起遮掩面目的帽紗，臉上難得出現了明顯的慌亂。

　　玉藻前喘著氣說到：「不見了。」

　　金色的狐狸瞳孔充斥著不安和恐懼，他失態地抓住了酒吞童子的手臂：「那些花靈告訴我，她們感受不到棠衣的存在了。不只是她們，還有千代，還有那個叫青雲的人類，還有——」

　　神社附近的海棠花全謝了。

　　濃重的血腥味突然從遠處傳來，兩位大妖聞之變色，星熊童子更是沒有分寸地撇下了鬼王迅速衝了出去，順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迅速奔去。

　　要快，要快！

　　再快一點，如果他可以再快一點！

　　星熊童子在洞府門口堪堪停住腳步，可不管他再怎麼不願意相信，現實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片染紅了整個地面的血液，全部來自於他的孩子。

　　他最愛的，他最珍貴的孩子。

　　一目連馭風而來，跟隨著的青雲腳下一軟摔在地面，眼淚馬上掉了下來。無論是失去的力量也好，亦或是在她身上停止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也好，眼前的一切都在明白的告訴她，屬於她的神明逝去了。

　　「不可能……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青雲掙扎著重新爬起，跑到滿是鮮血的洞府內，顫著手摸索出了棠衣的荷包。染上的血漬的荷包已然變得敗壞，倒出來的出後還裝著不少稀碎的金銀。

　　星熊童子立刻發現了不對，他明明每次都寄了大量的錢財過來，如果棠衣真的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人，根本不可能只帶這點錢出門。

　　但沒等他再仔細想，在洞府內摸索的青雲終於在碎石裡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滿臉淚痕的青雲散了發髻，青絲披落在瘦弱的肩膀上，她紅著眼眶伸出手，沾染著鮮血的手指捧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是鏡珠。」

　　青雲啜著淚望向一目連：「拜托您了，讓我看看鏡珠到底記錄了什麼吧。」

　　所有人瞬間都望了過來，一目連抿著唇，伸手向下砸碎了鏡珠。鏡珠到底是寶物，在珠身破碎的那一刻，華彩照亮了洞府，只能一次性使用的珍寶於剎那間開啟結界，一比一還原的幻境覆蓋在了洞府上。

　　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被鎖鏈釘在石堆上的少女。

　　星熊童子一下子踉蹌了身子，跌跌撞撞地衝到了幻影面前，他想伸手，卻一下子從虛擬的身子上穿了過去。

　　如海棠花般艷麗的少女嘔出大口大口的血液，虛弱地扒著身前的巨石：「想喝水……好渴，好累……太陽，為什麼不能照進來呢？」

　　滿是求生欲望的雙眼期冀地望著照不進洞府的溫暖光束，又一點點地看著希望落空。或許是知道自己的極限快到了，最後的那絲求生欲望都變成了恐懼，少女再也忍受不住的號啕大哭起來。

　　「媽媽！媽媽！你怎麼不救我，你為什麼沒有找到我！」

　　被尖刺刮破的手臂已然腐爛，少女強硬地用手撐起一小半身子，那雙拿著仇恨和絕望的眼睛直直望向前方，恍惚間，星熊童子以為對方真的在看自己。

　　「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媽媽沒有找到我，為什麼藻哥沒有發現我，為什麼一目連大人沒有來救我！」

　　鮮血和眼淚滾入石縫，掙扎讓傷口的血液愈發迸濺，姿容艷麗的少女將所有人名一個個地質問過去，但很快的，她又後悔了，喪失了力氣趴回地面。

　　星熊童子聽見她在小聲地道歉：「對，對不起，這不是你們的錯……嗚，可是，可是我快死了，我好害怕……我還沒回到媽媽身邊，我還沒跟吞哥和茨木抱抱，我還沒吃到鬼切買給我的點心，我還沒能吃到青雲做給我的水晶龍鳳糕……還有，我還談了戀愛，還沒來得及跟小緣分享分享。」

　　少女最後的聲音都快消失了，她眷戀又不舍地說出最後的期許：「我還沒能回家……我想回家。」

　　一句話說的青雲瞬間崩潰，以往一直以為還有足夠多時間去完成的願望於頃刻間土崩瓦解。星熊童子的頭猛地磕到了地上，他用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卻清晰地聽見了傳入耳內的請求。

　　於死亡只有一步之遙的孩子，用虛弱的氣音小聲告訴他：「媽媽……如果媽媽聽得見的話，請幫我報仇。我的愛人，也是我的仇人——小池居也害死了我。」

　　「一定，一定，絕對不能放過他。」

　　洞府在一瞬間寂靜無聲。

　　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站立在洞外，身邊蹲著眼眶通紅的鬼切。玉藻前沉默地低著頭看著滿地鮮血，一目連向來帶著溫和笑意的臉第一次失去的表情，連風都帶上了怒意。

　　匆忙趕到的緣結神一腳踏進洞府，光裸的雙足踩上血漬，臉色冷得像冰，唯有攥緊的還在顫抖的雙手暴露了她的悲傷。

　　「那個叫小池居也的男人，和她沒有結緣。」

　　緣結神字句清晰地說出自己能得到的所有消息：「小池居也在村莊惡名遠揚，欺騙無知少女，謀取不義錢財，坑害少女純潔。他憑借一張還算好看的臉蛋，騙得神明的愛情，最後將屬於花的神明誤認為花的妖怪，拿著從神明手裡騙來的錢財去請了陰陽師，將其引到洞府擊殺。」

　　如果她能早點發現的話，如果她能早點問出疑慮的話。

　　寫滿了少女心事的信件還藏在她的衣襟裡，豆大的淚珠滾下眼眶，沒入土地。緣結神咬著牙舉起神杖，面色悲痛：「噬神者，殺無赦。」

　　星熊童子卻伸手制止了緣結神。

　　到底是平日溫和的態度迷惑了他人，等緣結神看清收斂笑意，睜開雙眼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的星熊童子時，她才猛然意識到，眼前的是大江山的惡鬼。

　　嗜血的妖怪睜著冰涼的金色妖瞳，冷冷地拒絕了緣結神的插手：「咱的孩子說了，要咱替她報仇。」

　　深入骨髓的惡意溢出表面，讓緣結神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星熊童子一字一頓地擠出話語：「咱要讓他生不如死。」

　　「生生世世，萬蟻噬心。」

　　風霎時間烈了起來，風龍竄上高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一目連閉上眼睛，扶起青雲，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神社。

　　我的雙眼緊閉，故而無所知。

　　這是風神的態度，以不明道清明，將這一位子民的生死放棄。

　　【叮——】

　　【星熊童子好感+28，現好感度為100。恭喜宿主達成「星熊童子—悲劇的禁忌之愛」的成就，獲得56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16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一目連好感+20，現好感度為51。恭喜宿主獲得「一目連的底線破格」，獲得40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20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緣結神好感+20，現好感度為47。恭喜宿主獲得「緣結神的懊悔」，獲得40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24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玉藻前好感+25，現好感度為為75。恭喜宿主獲得「玉藻前的悲憤」，獲得50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298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酒吞童子好感度+15……】

　　【茨木童子好感度+15……】

　　【鬼切好感度+17……】

　　叮叮當當的系統提示音瞬間在我腦內響起，吵得我頭疼，我趕緊讓系統停止彙報，給我個具體數字。

　　系統迅速地給我計算出最後結果：【最後的總存活時間為345天。】

　　還真是龐大的數字。

　　我撐著臉頰嘆了口氣，感嘆：果然還是死人在心中的地位最重。

　　但我現在畢竟是在休假期，大江山的海棠花仙已經死去，我在睜眼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裡。海浪的聲響傳入黑暗中，身邊關押著無數海妖的籠子穿出低低的悲泣，讓我這朵土生土長的大陸花顯得格格不入。

　　我四處看了看，發現更多的是貌美柔弱的女妖，當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感情這是來抓禁臠的啊。

　　還好我當初老老實實地在一目連身邊好好學習了一段時間，海棠花本就是雌雄同體的花朵，我試著想了想，居然真的在無聲無息之間變化成了少年的模樣。

　　與此同時，甲班驟然刺穿，鈴鹿山女王的聲音高昂響亮，親手擰斷囚籠，送出了一個個同類。

　　她最後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忍不住愣了一下：「怎麼還有男妖？」

　　作為鶯鶯燕燕中唯一的一抹綠，我倒也不尷尬，只是悄無聲息地在鞏膜上覆蓋上一層淺白，茫然地在黑暗中伸手摸索。

　　「姐姐？」

　　陽光照到了少年過分漂亮的面龐上，鈴鹿御前似乎能夠明白，為什麼這個年輕的男妖會被抓住扔進女妖堆裡了——因為這張臉實在是美得雌雄莫辨。

　　少年的眼睛似乎看不見，只能一點一點地探出手，毫無方向地詢問：「是姐姐來救我了嗎？」

　　鈴鹿御前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的手，一把將人抱出了陰冷黑暗的牢籠：「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你救出來了！」

　　即便知道對方看不見，鈴鹿御前還是對懷裡的少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只要有我在，無人能在海上對我的同伴下手！」

　　--------------------

　　作者有話要說：

　　海國篇開啟，主攻略鈴鹿姐姐和少主。

　　其實我一直覺得，比起坦然赴死，掙扎地求生卻不得不死去才是能給人印像最深的操作。

　　以及有人能接受我的xp嗎？有人嗎，有人嗎？請務必告訴我啊嗚嗚，我好久之前就想寫雌雄同體了（流淚貓貓頭）不過不用擔心，女主不會一直保持男體的，不搞耽美假耽，女體身份也不會隱瞞太久?

　　最後告訴大家，從今天開始，周更。

　　——

海國

第26章 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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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鹿御前大人帶回來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妖怪。

　　海妖們互相竊竊私語著，畢竟對於生活在遠離大陸的海上，因為不需要見人而長的奇形怪狀的大多數海妖來說，新來的妖怪實在漂亮的不像話。

　　我在一路上安心地做著個凄慘可憐的柔弱美少年，一席寬大的外袍披在瘦弱的肩膀上，因為獵妖人的毒藥而不能視的雙眼緊閉，不知是不是因為突然遭遇襲擊，連過去的記憶都不太清晰了。

　　我依戀地抓著鈴鹿御前的衣角，一副竭盡所能地回答她問題的模樣：「我……我不太記得我叫什麼名字了。我是一朵海棠花，我依稀記得他們給我的眼睛裡灌了些藥水，那實在是，實在是太疼了……」

　　說著，我的眼角適時地泛紅，晶瑩的淚珠滾落眼眶：「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我……我，我也是有兄弟姊妹的，我第一次離開大家，我真的很害怕……姐姐，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一直默默聽到這的系統忍不住吐槽：【茶味太濃了，宿主。】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閉嘴。」

　　說來也怪，系統給我的感覺總是有點違和感，你說它像個人吧，它又確實聲音夾雜著電流，除開音調男女莫辨，播報好感度時聲音標准的堪比新聞主播。你說它不像人吧，從我第一天見它起系統就會生動地吐槽接梗，甚至現在細細想起來，當初我陷入過去回憶的夢境時，系統在我質問下的沉默似乎也不是偶然。

　　難道，未知來源的高科技系統可以做的那麼人性化嗎？

　　我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想了太多事情。不留神間，一個熟悉的字眼劃過我的腦海，我沒忍住喊了出來：「雲……」

　　因為不懂安慰，只能安靜聽我哭訴的鈴鹿御前疑惑地接下我的話：「雲？」

　　我僵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好像是我的名字，但是應該不止這個字，其它的……不記得了。」

　　說著，我失落地低下腦袋。

　　鈴鹿御前看著身邊這個拉著自己衣袖乖乖喊姐姐的少年，心都快化了。不比從小傲嬌，又實力強勁的大岳丸，眼前看起來就年紀不大的小花妖乖巧可愛，關鍵是，他還願意給自己摸摸頭！

　　勉強從以前的父親那裡學了一點知識的鈴鹿御前絞盡腦汁地想了想，竟然還給她拼了個名字出來：「雲……雲……你是海棠花的話，不如叫你雲棠吧！」

　　【雲棠】

　　我忍不住被這個名字愣得恍惚了一下，一股子異樣的熟悉感湧了上來，讓我忍不住發了會兒呆。

　　雲棠，雲棠……我是不是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我絞盡腦汁都沒能想出什麼不對，直到鈴鹿御前試探性地喊了我幾聲後，我才猛地反應過來，對著她粲然一笑：「謝謝姐姐，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叮——】

　　【鈴鹿御前好感+1，初始好感15，現好感度為16，獲得1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346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系統的聲音照常響起，幾聲依舊的電流劃過腦海。很快，我把剛剛的疑惑拋諸腦後，專心地刷起鈴鹿御前的好感來。

　　我是被鈴鹿御前公主抱抱下船的。

　　把手搭在鈴鹿御前的肩頭時，我還忍不住感慨：不愧是陰陽師最A女alpha，連男性玩家都忍不住喊老公的存在，安全感無人能敵。而我雖然不是真的瞎了，但還是假裝小心翼翼，抓著鈴鹿御前的手臂慢慢地站穩在地面。

　　我茫然地環顧四周，傾聽著海的聲音，腳下卻踩著土地：「這裡是哪？我還在海上嗎？」

　　說著，我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猛地抓緊了鈴鹿御前的衣袖：「我，我是回到陸地了嗎？可，可我不認識回家的路了，姐姐，姐姐你別丟下我。」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賣慘，但也熟悉的有效。

　　鈴鹿御前拍拍我的腦袋，將我因為沒能扯住袖子而不知所措的手抓住，親自將我牽上了鈴鹿山。

　　「這裡是我的家園。」

　　鈴鹿御前的笑容自信而燦爛，沒有摻雜半分雜質，但她金色的眼眸轉而望向我時卻加上了些許不明顯的溫柔：「別害怕，既然我答應了收留你，那你以後就是我的家人了。你留在鈴鹿山，我的弟弟大岳丸比我更會照顧人，你平日裡跟著他，我出去幫你找找治眼睛的藥。」

　　我雙眼緊閉，側耳認真傾聽著鈴鹿御前的話，安靜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如果姐姐希望的話，我會和，和……？」

　　鈴鹿御前耐心地幫我回答：「大岳丸。」

　　我恍然大悟，薄紅泛上臉頰：「啊，大岳丸，我會和大岳丸好好相處的。」

　　事實證明，鈴鹿御前在鈴鹿山還是很有威信的。起碼哪怕不是一個品種的生物，但我畢竟是鈴鹿御前帶回來的，即便我是個不符合妖界定律的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妖，還是沒人對我作出任何欺辱的行為。

　　就是大岳丸有點憨。

　　現在的鈴鹿御前還穩居鈴鹿山，處於幼年和成年狀態之間的少年大岳丸，看見我時的第一句話是帶著遲疑的：「女，女的？男的？」

　　被不拘小節的姐姐帶大的大岳丸並沒有那麼多人類方面的禮儀顧忌，大大咧咧地湊上來，捏著下巴開口：「好像是男孩子……你為什麼閉著眼睛？」

　　我後退一步，眉頭皺了起來，躲到了鈴鹿御前身後：「姐姐，這人好沒禮貌。」

　　鈴鹿御前有些尷尬地把我推了推，另一只手摁住有些茫然的大岳丸後頸，讓他朝我的方向被迫鞠了一躬：「啊哈哈……抱歉，我弟弟是在海上長大的，恐怕沒有大陸上的妖怪那麼講究。別生氣，我讓他給你道個歉。」

　　然後扭頭瞪了大岳丸一眼：「臭小子說什麼呢，哪有一上來盯著人看的！」

　　說著又看看我，俯身小聲地湊到大岳丸耳邊說了一句：「這孩子是被我從那艘船帶回來的，記憶有些混亂了，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雲棠，是只海棠花妖。眼睛被人灌藥灌瞎了，你別刺激他。」

　　「那艘船」的消息是最近傳過來的，海上頻頻失蹤貌美柔弱的女妖，大岳丸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過，花妖啊……

　　大岳丸側過頭朝我看了眼，了然地點點頭。花妖向來妖力不強，性情溫和，大多是貌美柔弱的，雖然男性的妖怪偏少，但也不是沒有。

　　這麼一想，大岳丸也沒介意我剛剛的冷怠了，重新揚起笑容站在我面前：「我叫大岳丸，剛剛是我不對！你別擔心，鈴鹿御前是鈴鹿山的主人，我是鈴鹿山的少主，沒人會欺負你的！」

　　我朝他發出聲音的方向側了側腦袋，睜開依舊覆著淺白色薄膜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看向他點了點頭：「謝謝。」

　　大岳丸倒是愣了一下，很快又自來熟地笑著說：「你的眼睛也是金色誒，咱們三個居然一模一樣。」

　　金色？

　　不等我問，系統就自動回復了我：【你現在神性很高了，外貌自然會有些變化。眼睛的顏色是按照主人的心意變換的，變成金色是你自己的喜好。】

　　我這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我沒停頓多久，只是虛無地望了望面前的兩人，終於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那可真巧……要是我能親眼看看就好了。」

　　後頭的那句話落得很輕，但作為強大的妖怪，那句吶吶自語自然沒有逃出鈴鹿御前和大岳丸的耳朵。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體貼地沒有做聲。

　　我最後被安排睡在挨著鈴鹿御前的房間，對外解釋說我是來路不明的妖，挨著實力最強的鈴鹿御前安全一些。蠍女皺著眉看了我好幾眼，最後看在我弱不禁風的外表上，還是松口不再反對了。

　　當晚洗浴的時候，為了保持人設，我手忙腳亂地收拾好物品，讓鈴鹿御前幫忙送來了熱水。

　　或許是房間裡哐啷作響的聲音實在不像沒事，又或許是因為同為男性的不在意，大岳丸推著門就走了進來：「屋內洗澡多麻煩，又沒人幫你拿衣服，走，我們都是在後山洗浴的，一起去唄。」

　　大岳丸想的很簡單，後山洗澡的都是鈴鹿山的男妖，大家邊洗澡邊聊天還可以增進感情，沒什麼不對。

　　結果他沒想到的是，脫的只剩單衣的新弟弟雙手拉緊了胸前的衣襟，臉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紅的幾乎要滴血。要不是真被他一眼看見了平坦的胸肌和喉結，他倒還以為自己闖了姑娘家的閨房。

　　緊閉著眼的少年顫抖著唇，隨便在架子上拽了個布就扔了過去：「大岳丸！誰讓你隨便進我房間的！」

　　那副姿態和模樣，真的比姑娘還像姑娘。

　　大岳丸咋舌，不解地看了回去：「你這是干什麼，咱們都是男的，又沒什麼問題。」

　　或許是動靜鬧得太大，鈴鹿御前趕緊跑過來問是怎麼回事。沒等大岳丸開口，我一路踉踉蹌蹌地飛奔到鈴鹿御前的懷裡，一把環住了她的腰，憤怒地控訴：

　　「姐姐！大岳丸偷看我洗澡！」

　　頓時，鈴鹿御前外加圍觀的海妖們神色都古怪起來。

　　大岳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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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草，感覺寫的有點爛，不要嫌棄我……

　　現在的少主對棠妹是沒有感情線的，所以好感度暫時不開啟，畢竟少主現在滿腦子都是為什麼弟弟這麼娘炮（？）寫少主直接進房間那裡，是我重新回去看了下繪卷，發現06做噩夢的時候大岳丸也是沒有避嫌直接進去的，所以感覺少主其實也是個不太在意這些的人，只不過因為有了姐姐對比顯得少主好像很懂規矩的樣子（不是）

　　棠妹不會一直保持女體的，我不寫耽美，因為我不會寫，我太菜了嗚嗚。現階段保持男體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設定是在那種船上救回來的，能夠變換男女的情況下棠妹保持男體很正常……但最主要的其實還是為了能好點攻略女式神

　　——感謝在2021-07-22 02:11:11~2021-07-29 14:45: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Z世界 10瓶；41198659 4瓶；哇哦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7章 chapter.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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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異樣的注目下，大岳丸滿頭大汗地解釋完了一切。眼看著所有妖怪的目光又挪向了我，我的手更加抱緊了鈴鹿御前，頭也轉著靠向了她的肩膀。

　　我悶著聲音抱怨：「人家的衣服都快脫完了，他突然進來，難道是我的錯嗎？」

　　【人家】？

　　說實話，在面對外來人員的問題上，已經有了豐富經驗的鈴鹿御前並不是什麼神經大條的人。意識到對方不對勁的自稱，兩人暗暗互相對視了一眼，把這點疑惑先藏了下來。

　　最後是鈴鹿御前先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勸哄著說道：「是他的錯，我們海上的妖怪不是很講究這些，你別介意。」

　　明亮爽朗的聲線此時柔和了下來，溫柔得讓我的腦子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鈴鹿御前小聲地跟我商量：「你要是在意這個，我以後讓蠍女先幫你收拾，然後再給你做個門鎖，好不好？」

　　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在這一刻湧上心頭，我下意識地蹭了蹭鈴鹿御前的手，笑容乖巧地應聲：「謝謝姐姐。」

　　可當鈴鹿御前和大岳丸離開的時候，我又皺著眉陷入了沉思。

　　我回溯我的記憶，在我短暫的人生中並沒有兄弟姐妹的陪伴，即便是再婚的父母也不知為何沒有再誕下新生的子嗣，更別提兄姐了。

　　可這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是怎麼回事？

　　感覺就好像，我曾經注視著誰接受過這種愛意，可我沒有兄弟姐妹，談何看著他人享受手足之情呢？

　　我有心詢問系統，但系統給出的答案卻很模棱兩可：【或許是因為你的身份？雖然現在是花仙，但離成為花神只有一步之遙，女性的十二花神裡海棠排位第七，前面的哥哥姐姐可不少。】

　　這倒是一個解釋。

　　我沉吟一會兒，選擇將這個問題埋在心底。其實我也不介意系統對我的隱瞞，畢竟我也瞞著系統做了一件事——啊啊，一想到十年假期結束後可能會遭受的天罰，我就忍不住頭疼。

　　不過沒辦法，誰讓我對孩子心軟，見不得羽衣愛花按著原劇情死去呢？

　　看著在月色下銀波粼粼的海面，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重新回到房間洗漱睡下了。這是我難得沒有生命威脅的夜晚，是今後也會迎來的持續十年的無數個夜晚，伴隨著海水清冽的波聲，我沒多久就陷入了沉眠。

　　在寂靜的夜裡，銀白色的鱗片忽然在月下閃過一道隱晦的光，如龍一般的長尾悄無聲息地掃過地面，停在新客人的床前。

　　帶著甲胄的手臂輕輕探到床前，鈴鹿御前剛打算釋放妖力，就看見床上熟睡的少年不設防地張開了雙手，側著頭露出了脆弱的脖頸，嘴裡小聲地呢喃著什麼。

　　鈴鹿御前低頭湊過去聽了聽，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姐姐」。

　　一聲姐姐喊的鈴鹿御前心都軟了，原本在黑暗中瘆人地發光的金瞳也忍不住柔和了目光，能夠輕易掐斷敵人喉嚨的利爪收斂了力氣將被子掖好，然後小心地離開了房間。

　　她想，或許，這真的只是個不小心落入人類手中的孩子而已。

　　等鈴鹿御前的身子徹底湮沒在夜色裡時，剛剛所有溫馨的一切霎時間恢復原狀。床上的少年依舊保持著蜷縮的狀態，被子稍稍落在床沿，精致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更別提小聲的呢喃。

　　虛無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在一陣掙扎後，最後勉強化出了一道人形，冷漠的雙眸在黑暗中睜開，口中劃過一段電流交纏的聲音。

　　【警報解除，情感恢復進度：30％，任務進度：30％】

　　但很快的，所擁有的能量再不能支持身影的現形，沒堅持多久，身影又重新消散了。

　　我做了一個夢。

　　這次的夢和上次不同，我不再是束手束腳的孩童模樣，也沒有失去記憶。我穿上了我熟悉的高中校服，愣神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嘰嘰喳喳地向我復述自己才收集的八卦。

　　我……不認識她。

　　我的記憶裡，我的高中很孤獨。那時候的女孩子大多還是保守些的，一個年級也就千把來個人，我什麼時候交了新男友，換了幾個，多久換一個，她們總能以我所詫異的速度迅速知曉。

　　除了本班的同學收斂些，我在其他班的名聲差的不堪入耳。

　　我深知自己病態的心理，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並不能為大眾所知，因此我坦然地接受了他人的誤解。可無論我怎麼想，我都不記得我有這麼要好的，可以分享八卦的好友。

　　「……棠棠？棠棠？」

　　發現了我發呆的少女伸手在我眼前揮了揮，歪著頭，齊肩的短發在空氣中俏皮地晃了晃：「你上課睡覺睡傻啦？」

　　下課鈴適時響起，短發少女「啊」了一聲，慌慌張張地開始收拾書包，順便拍了我一下催促我趕快：「棠棠，發什麼呆呀！快收拾書包，還要去接弟弟呢。」

　　我趕緊點點頭，但實際上我也不知道該收拾什麼，隨便扒拉了點紙筆就提起了書包。

　　但實際上，在這個一學期學費就上萬的學校裡，大家都是有著自己司機來接放學的，除了我和眼前的少女，所有人都不慌不忙的坐著談天說笑。

　　在我們邁出教室的一霎那，刺耳的聲音傳入耳內：「嗤，不愧是班花，才幾天就又換了個新男朋友。哪裡像我們，天生孤寡的命嘍——」

　　周圍的同學沒有人應和她，卻也依舊傳出了不少笑聲。這些嘲諷和譏笑在我的生命中簡直不要太多，我幾乎沒有變換一點神情，只顧著跟上身前黑發少女的步伐。

　　可出乎我意料的，趕在前面的少女突然停住腳步，拿出水杯，將書包塞進了我的懷裡。

　　少女的笑容陽光燦爛，雙手合十地拜托我：「棠棠，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好不好？我東西忘帶啦，我回去拿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夢裡，腦子還沒回過神的我茫然地接住了她的書包，茫然地看著她跑回教室。呆在原地看了會兒她即將消失的身影後，我決定跟上去。

　　等我站在教室外面的時候，黑發的少女已經在教室內站了有一會兒了。

　　嘲諷的源頭似乎以為她和我只是表面關系的塑料好友，在看見黑發少女加入圍觀時反而更興奮了，滔滔不絕地講完對我的艷色傳聞的同時，一壺冷水從她頭頂澆了下去。

　　涼透了的白開水順著女生的發滾落，浸濕了她桌上的試卷，墨色迅速在卷子上暈染開來。

　　對上同學錯愕的目光，黑發少女活潑可愛的外表迅速褪去，冰冷的目光如刀刃一般駭人：「啊，不好意思，你碰到我的手了，我才不小心潑到你的。你不會介意吧？」

　　被澆了水的女生憤怒地站起身來，伸手指著她怒吼：「你什麼意思！我要告訴老師，你就是故意……！」

　　「啊啊，張雅，你不要得寸進尺啦，——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啊？」

　　「就是啊，——也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自己撞到她的手的吧？」

　　「笑死，講別人壞話的家伙要去告老師誒，是小學生嗎？無語死了。」

　　原本興致盎然地聽著她八卦的同學們迅速轉移陣地，統一地靠攏到了黑發少女的陣營。盡管我依舊聽不出少女的名字，但不難看出，在這所貴族學校裡，她的地位——或者說她的家世，絕對遙遙領先。

　　黑發少女突然笑了，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說到：「我有教養，我不打人，也不罵人，但我會解決讓我不愉快的存在。」

　　「棠棠是我的好朋友，你明白嗎？」

　　被恐嚇的女生嚇得發抖，可我的目光卻愈發迷茫，我甚至懷疑我的記憶受過篡改，假如我的高中生涯真的有這麼仗義的好友，我不該忘記的啊？

　　我茫然的視線正對上了轉過頭的黑發少女，剛剛還冷酷得嚇人的少女忽然故作嬌羞地捂著臉，迅速跑過來抱著我的手臂，手往我的肩膀拍了好幾下：「討厭啦棠棠，專挑人家裝逼的時候過來，讓人多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露出無奈的笑容，嘴比腦子更快地嫻熟開口：「好啦好啦，至少我有幸看到了你對我英勇維護的身姿嘛。」

　　得到滿意答案的少女笑嘻嘻地抓著我往小學部跑：「快點快點，等下我要去臭弟弟面前炫耀，看他還天天跟我搶你。」

　　弟弟？又多了個不認識的人。

　　我一邊思考著，一邊任由少女將我拽著往前跑，一直到我的腳步停在一年級（1）班的門口。

　　和黑發少女有著五分相似的小男孩挽著袖子，三道杠的班干部袖章鮮紅奪目，只可惜干的事情不太美妙——他正在圍毆一群人。

　　是的，一個人圍毆了一群小學生。

　　我看著不禁嘖嘖感嘆，黑發少女比我更先開口，毫不留情地大聲嘲笑：「臭弟弟，被我抓到現行了吧！來來來，棠棠快來看看咱們的好弟弟，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被抓包的小男孩身子一僵，恨恨地踹了腳下的最後一個對手，惱怒地瞪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但很快的，他馬上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打理了一下額前凌亂的發，背著書包走向我，對我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宛若一個乖巧的三好學生：「阿棠姐姐下午好，你來接雲雲放學嗎？」

　　黑發少女誇張地做出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嘔——雲雲，居然還有男孩子這麼叫自己誒，惡心心。」

　　自稱雲雲的小男孩眼神銳利地瞪了回去：「閉嘴，你個暴力女！」

　　「嘿你怎麼說話的？信不信我去告訴大哥大姐？」

　　「告就告，我不怕你！」

　　姐弟倆鬥嘴的模樣在我眼前愈發熟悉，一股難過的讓我無法呼吸的情感湧上心頭，我頭疼欲裂，眼眶滿盈著淚水，稀碎的記憶刺痛著我的大腦。

　　我顫抖著開口：「雲……白雲？」

　　原本還在罵人的小男孩迅速抬頭應了一聲，卻驚慌地看著我通紅的眼眶：「阿棠姐姐，你，你怎麼哭了呀！」

　　我伸手抓住了黑發少女的衣袖，一副荒誕的場景交錯展現在我的眼前，這一剎是穿著校服的姐弟倆，下一剎卻變成了渾身沾滿鮮血的常服。

　　我終於喊出了我一直沒能記起的名字：「……白依？」

　　眼淚霎那間滾落眼眶，白依沾滿鮮血的形像不停地閃現在我的腦海，讓我更加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不，不要，不要死。

　　如果能有機會，我要拯救你，我的……！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冷汗浸濕了我的衣襟。我驚疑不定地撐著額頭，不安的轉動眼珠，試圖在空空如也的腦海裡搜尋什麼。

　　我要拯救誰？我到底要做什麼？我……我剛剛到底夢見了什麼？

　　系統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一瞬給了我莫大的安全感，可說出的話語卻不那麼美妙：【警報，檢測到宿主周圍有危險靠近，不屬於鈴鹿山的勢力正在入侵，請宿主保護好人身安全】

　　借著濃郁的夜色，敵人潛入了鈴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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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每周不定期掉落的更新～相信大家會習慣我的更新頻率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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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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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鹿山並不止一次遭遇過敵軍的入侵。

　　沉悶的海螺聲高高響起，我隨便扯了下衣服，驚慌失措地跑出房門，對上了整裝待發的鈴鹿御前。

　　「姐姐，姐姐！」

　　帶著顫抖的手抓住了鈴鹿御前有力的臂膀，將雪白的衣袖都抓得滿是皺褶：「風告訴我，有敵人的入侵。」

　　鈴鹿御前對上了少年沒有焦距的金色眼眸，讀懂了那句沒說出口的害怕。她匆匆在對方的腦袋上安撫性地摸了一下，注視著前方的眉眼不悅地皺了起來：「別怕，我馬上解決，你安心等我就好。」

　　鈴鹿御前簡潔的話語有著讓人異常安心的力量，就算我並不害怕，那顆偽裝出的砰砰直跳的心髒也漸漸平緩下來，恢復正常的節奏。

　　我目送著鈴鹿御前向前跑去。

　　眼前蒙上的淺白色薄膜除了讓世界的顏色變得更淺之外，對我的視力沒有太大的影響。我直視前方，在月光的照耀下，鈴鹿御前的身姿敏捷利落，利刃在手，輕松解決來敵的侵犯。

　　被鈴鹿山女王和少主守衛在後方的婦孺們齊齊松了口氣，歡呼聲震耳欲聾地從身後傳來。

　　但是……不太對。

　　我皺起眉頭，對面來的不過是還未成年的大岳丸就可以輕松解決的敵人，那為何還要大張旗鼓地正面應敵呢？

　　我的疑問還沒起多久，系統的警報聲在所有人反應之前響徹我的大腦：【警報！警報！鈴鹿山後方來敵入侵，請宿主保護好……向右偏轉45度！】

　　我下意識地按著系統的指示轉動身子，一支帶著寒光的箭矢險險地擦著我的手臂扎進土地。

　　婦孺的尖叫聲隨之響起，守衛的將士和王主還在前方，我看了看他們趕過來的速度，一個計劃在瞬息之間湧上心頭。

　　我轉身朝著後山跑去，敏捷地躲避著射過來的箭矢，但為了更逼真些，還是故意讓手臂劃了些溢出鮮血的傷口。血液順著奔跑的風飄落在地面，讓感受到血腥的花草心疼地抖了抖身子。

　　陌生的生靈對我發出聲聲疼惜。

　　「天|朝的仙神，請您躲到我的身軀之後，不要再向前了。」

　　「仙神啊，您的血液比火焰更令我痛苦，請您停下步伐吧。」

　　「我們甘願做您腳下的踏板，卻不願看著您瘦弱的身軀奔向仇敵。」

　　天性使然，讓鈴鹿山的花草樹木比起居民的安危更擔憂我的隕落，畢竟知根知底的海國婦孺顯然在長久以來自力更生的日子裡更加強壯，不熟悉的異國仙神看著弱柳扶風，恍若一陣風就要吹走了似的。

　　我溫柔地撫過為我讓路的樹木，輕聲安撫：「不必擔心，我足夠強大。」

　　鈴鹿御前從我身後更遠的地方趕來，原本以刃為箭來阻止進攻的想法在看見隨著我的奔跑而綻開的海棠花時收住——鈴鹿山的居民足夠機敏能躲開她的攻擊，但這個新來的孩子不一定。

　　我踩著樹木翻身往上，伸手將一位跌倒在地的海妖幼崽摟進懷裡。

　　敵人的砍刀近在眼前，風隨著刀的襲擊吹起我頰邊的碎發。我伸手往前一揮，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將敵人通通刺穿在原地。我嫻熟地將孩子抱好，讓他的臉蛋埋在我的胸前，一邊閉著雙眼聽從系統的指示後退。

　　我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小聲哄著：「不哭啊，不哭。」

　　有海妖奔到我的面前，喘著氣停下步伐，伸手就把孩子提溜了回去，就著不習慣的語調對我文縐縐地道謝：「謝謝您啊雲棠公子，還好有您。」

　　鈴鹿御前和大岳丸在此刻也來到了我的面前，我閉著雙眼，寬松的外袍依舊干淨清爽，我順手捻出一朵海棠花，朝前伸去：「不用謝，有土地的地方就是我的天下，這是我該做的。」

　　只在這一刻，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我的側臉，粉嫩的海棠花毫不違和地襯著屬於少年的身姿，為潔白的衣袍點染上點點色彩。

　　鈴鹿御前的眼神動了動。

　　【叮——】

　　【鈴鹿御前好感+1，現好感度為17，獲得1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34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的笑容還沒保持多久，剛剛被我抱在懷裡的幼崽突然開口：「不是公子！」

　　在場的妖怪皆是一愣。

　　不會察言觀色的孩子指著我，眼角還帶著淚花，卻堅定地改正母親的錯誤：「是姐姐，不是哥哥！剛剛姐姐抱我，是軟軟的！」

　　我猛地將手收回，柔軟的觸感讓我腦子都恍惚了一下，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是個仙子，亦是女性花神，一但我動用力量，定然會變回女體。

　　離我更近的大岳丸立馬抓住了我的手腕，臉上重新蔓延上警惕，連語氣都變得不善起來：「我就說那條船上怎麼會有男人……你到底是誰，來鈴鹿山有什麼目的！還有今天的敵人，是不是你招來的？！」

　　【叮——】

　　【鈴鹿御前好感-1，現好感度為16，現存活時間為34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叮——】

　　【大岳丸好感-5，初始好感15，現好感度為10。現存活時間為34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我居然忘了大岳丸是個愛鈴鹿山勝過愛自己的妖怪，本來就沒刷過好感，一露餡居然直接倒扣。

　　但現實由不得我猶豫，我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開始試圖抽回我的手，意料之內地沒有抽動。我於是臨時拿起我之前捏的劇本，身體慢慢地顫抖起來，低著頭小聲地說了句：「放開我。」

　　在大岳丸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時候，我猛地抬起頭來，覆著白膜的雙眼直直地望著他，憤怒和恐懼齊齊浮上面龐，嘴裡顫抖著喊道：「我不是女人，放開我…不要碰我！」

　　或許是我的哭腔出人意料，大岳丸愣了一下，很快的，鈴鹿御前先一步抓住了大岳丸的手：「大岳丸，不太對勁，你先放開他…她。」

　　解開束縛的我倒退幾步，假裝被絆倒在地，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神經質地用衣袖狠狠地擦了幾遍被抓過的手腕，一邊不停的喃喃著：「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不是女人，好惡心，好惡心，不要碰我……」

　　眼淚從眼眶滾落，我一邊演戲，一邊在腦子裡跟系統瘋狂確認：「我這個劇本你可以幫我圓回來的吧？你可以的對不對系統，支棱起來啊系統！」

　　系統非常人性化地長嘆一口氣，說到：【知道了，這個還是可以辦到的，放心吧。】

　　我這才收回思緒，專心致志地演起戲來。淚水隨著抽噎一顆顆地滾落眼眶，我呆滯地望著地面，直到看見有人在我面前蹲下，才下意識地退縮了一點。

　　「抱歉，是我沒有及時阻止大岳丸。」

　　鈴鹿御前清冽的聲線從頭頂傳來，還帶著一些血腥的睡袍蓋在我的頭頂，屬於鈴鹿御前的氣味瞬間將我包裹。

　　我抬頭對上了她燦若烈陽的金眸，鈴鹿御前的眼裡充滿了愧疚，周圍的妖怪不知何時被全部遣散，連大岳丸都不知所措地遠遠站著。

　　她伸手擦去我的眼淚，對我道歉：「是我的錯，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別害怕，大岳丸沒有惡意，他只是太在意鈴鹿山，所以有些衝動。」

　　我哽咽著躲開她的手，完全地放出了脆弱的少女姿態，將臉埋入掌心：「不要碰我，我，我很髒…他們把我帶到了海上，花沒法在海裡存活，我沒辦法，我沒能力反抗他們。」

　　一副順暢的邏輯在鈴鹿御前的腦海裡自動生成。

　　天真赤誠的花妖少女被拐賣上船，因為美貌被人覬覦，原本有自保能力的花妖卻因為漂流在海洋上無法施展妖力，導致被迫承歡。為了躲避痛苦，她把自己維持成男體，試圖躲過劫難，直到遇見自己。

　　這麼一來，對方對自己的依賴，對大岳丸接近的排斥，以及日常生活中的女性化，通通都有了解釋。

　　但鈴鹿御前清楚大陸上的人類對愛欲的追求。從她追隨父親生活的時候她便清楚，人類不比妖鬼那般忠貞，妖鬼子嗣困難，排除一些偏愛美色的妖怪，通常只會有一夫一妻的狀況。

　　但大陸的人類自古便縱情聲色，為了□□可以付出所有，哪怕是海對岸的唐國傳來了含蓄的文化，但平安京依舊聲色犬馬。

　　她不敢想，變為男體的雲棠是否繼續受到折磨，更不敢想，如果她沒有湊巧知曉這艘船隊的內幕，那眼前的少女會在人類的手裡折辱多久。

　　於是鈴鹿御前伸出手，不容反抗地打開我的手，捧住我的臉，認真地對上了我的眼睛：「你一點都不髒，肮髒的是那些欺騙你的人類。」

　　我的瞳孔動了動，最終膽怯地開口：「可我，可我是唐國的花，我只是想來平安京玩一玩而已。在我的家鄉，被他人玷污的女子，不會有人去愛她的……你會愛我嗎？」

　　鈴鹿御前愣了一下，但馬上給了我熱烈的回應：「我答應你，我會愛你！」

　　「哪怕我不是男人？」

　　「就算是女人也可以！你想愛幾個就愛幾個，你如果看上別人，我就幫你把他搶過來給你。」

　　應該說不愧是鈴鹿御前嗎……

　　我震撼於她開放的思想，但面上終究是破涕為笑，傾身上前扶著她的肩膀吻了下去。

　　我輕輕咬著她的的下唇，說到：「謝謝你。」

　　【叮——】

　　【鈴鹿御前好感+5，現好感度為21，獲得5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35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作者有話要說：

　　遠處的大岳丸：好久，她倆在說啥……等等，她還真是女的啊？不對，等一下，她倆怎麼親上去了！！？

　　那一天，對大岳丸的妖生產生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其實06莫得開竅，只是對男女關系很神經大條罷了。以及感謝大家的營養液，我不可能入v，只能看著營養液解解饞啦～（話說為什麼天|朝會是違禁詞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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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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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也不知道鈴鹿御前到底誤會了什麼，我自第二天起就被熱情的女妖們圍了起來。

　　大家對我興趣盎然，見我喜歡孩子，就把可愛軟糯的幼崽往我懷裡一塞。我倒也不拒絕，白白胖胖的——好吧，或許並不是白皮膚，但大眼睛肉臉蛋的孩子，誰會舍得拒絕呢？

　　我熟練地把還在襁褓的幼崽抱好，一拍一拍地哼著小調哄著。

　　為了方便，我還是保持著男體的姿態。年輕的女妖們難得可以光明正大地碰一碰大陸來的妖怪，笑嘻嘻地一左一右地坐滿了我的周圍，親昵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有短發的女妖攀著我的肩膀感嘆：「雲棠，你這副模樣實在是太好看了，我第一次見到能比少主長得還俊的男妖。」

　　長發的女妖坐在我的右邊，捂著嘴笑：「就是呀，要不是知道你是女人，我一定求你跟我做伴侶。」

　　我原本是笑著的，可突然又垂下眼簾，手輕輕逗弄著熟睡的幼崽臉頰，小聲說到：「可我畢竟是女性，還是個被人類……鈴鹿姐姐說願意接受我，可這樣的我，哪裡配得上她呢？」

　　圍在我周圍的女妖互相對視了一眼，想起鈴鹿御前早先囑咐的話。

　　不善處理事務的鈴鹿山女王有些局促地站在更嬌嫩的女妖面前，向她們請求：「雲棠那孩子年紀太小，經過那樣的事，我怕她很難轉過彎來。我希望你們幫我勸勸她，我們是妖怪，又不是人類，何必糾結那些不必要的貞潔呢？」

　　她惆悵地嘆了口氣，有些煩惱地摸了摸頭發：「妹妹果然比弟弟難養，大岳丸被我從小打到大，照樣活的好好的，可雲棠不能打啊。」

　　雲棠是個嬌嬌軟軟的女孩子，是比大多數海妖要更脆弱的花妖，嘴唇像花瓣一樣柔軟，四肢像柳條一樣纖細。海水多了能把她淹死，太陽大了能把她曬枯，比扔到大海裡都能自己摸爬滾打活下來的大岳丸難養多了。

　　聽得清清楚楚的眾妖：……不，就算是養少主，您把孩子從小打到大的撫養方式也是錯誤的，少主能活到現在全靠他自己好吧。

　　更不如說，有個能炸壞廚房的姐姐，少主能把鈴鹿御前大人和自己一起養活到現在是真的很不容易。

　　希望您認清這個事實！

　　眾妖懇切地說到：「放心吧鈴鹿御前大人，把那孩子交給我們就好了，您忙您的去吧。」

　　於是鈴鹿御前開心地跑去後山修船了。

　　思緒回到現在，女妖們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暗暗點頭，在我還疑惑是不是演太過的時候，我懷裡的幼崽突然被抱走，我被猛地摟進了溫柔鄉。

　　直面凶器的我險些喘不過氣：「怎，怎麼了？」?

　　把我摟進懷裡的女妖笑得千嬌百媚，張口就是個炸雷：「哎呀小妹妹，你不要在意那麼多嘛。咱們做妖怪的根本不在乎這些，又不是只能活不到半百的人類，漫漫時光，換幾個男人又如何？」

　　「對呀對呀，你知道她換過幾個男人嗎？起碼這個數哦。」

　　接話的女妖比了個八的手勢，被摟住我的女妖沒好氣地輕輕打了一巴掌：「誒誒，你小聲點，那些只是情人啦，我現在可是一心一意誒。」

　　女妖們嬌嬌媚媚的笑聲頓時傳出好遠。

　　我一臉茫然地聽著女妖們給我灌輸的「貞操並不重要，男人只要不是伴侶就可多換幾個」的思想，一邊感嘆於不愧是平安年代的妖怪，思想大膽開放到20世紀的部分女性都要自愧不如，一邊很快反應過來，這一切異於平常的舉動大概是鈴鹿御前的囑咐。

　　畢竟，尋常的妖怪們哪會想到來說這些呢？

　　在我閉著眼認真傾聽的時候，突然有妖問我：「雲棠，你會不會唱歌跳舞？我們晚上要開個慶功宴和歡迎會，慶祝又一次擊退來敵，還有歡迎你的到來！」

　　「唱歌跳舞啊……」

　　我愣了一下，突然回憶起現世的日子。

　　我自小是個熱愛藝術的孩子，因此盡管還是在幼兒園的年紀，就開始練起舞蹈音樂，哪怕是到後來父母離婚了，他們也沒有給我停了這點興趣班的錢，因此我干脆繼續練了下去。

　　我喜歡所有人注視我的模樣，也喜歡聚光燈照在頭頂的感覺，在舞姿旋轉伸展雙臂的時候，在寂靜中唱出歌聲的時候，場下爆發出的轟鳴如雷的掌聲，會讓我誤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受喜愛的存在。

　　每當我站在舞台中央歌唱或舞蹈的時候，或許是我這一生中最自由暢快的時候吧。

　　我揚起嘴角，點點頭：「我會的，到時候一起玩吧。」

　　夜幕很快降臨，我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曾經只有在CG裡才能看到的海國宴會，只不過這次被鈴鹿御前喊過去的不是年幼的大岳丸，而是矗立在一旁的我。

　　「過來吧！」

　　鈴鹿御前跑到我面前，牽住我的手：「跟在我身邊就好，我不會讓你絆倒的。」

　　我笑著把手放進她的掌心，在邁開步伐的一瞬間變幻回唐國的衣物，海風將薄如蟬翼的絲綢吹起來，飄逸的模樣，倒是挺貼合那句「我欲乘風歸去」的詩詞，仿佛真的能御風而行。

　　我睜開白膜已經淡了些的雙眸，掩唇淺笑：「沒關系，島上的大家都會告訴我的，就像昨晚那樣，多虧大家的幫助我才能成功擋住敵人。」

　　樹葉適時地發出「沙沙」的聲響，彌補了我昨晚行動的異常。

　　望著鈴鹿御前恍然大悟的臉，我將她的手舉到頭頂，踮起腳轉了一圈，然後伸手摸上她的臉頰：「我的眼睛其實是可以好的，只是我實在不夠強大，因此可能還要等好久，我才可以看清姐姐的模樣。」

　　配合著鈴鹿御前微彎的身子，我的手輕輕地撫摸過她面上的每一處五官：「我想看看姐姐，想看看你眼睛的顏色，想看看你笑起來的樣子。」

　　篝火的火焰在一旁炸出一小串「啪啦」的聲響，橘色的焰火照亮我一邊的臉頰，亦照亮了我的眼睛。我能看見鈴鹿御前像是愣在原地的模樣，只知道低頭直直地看著我的雙眼。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希望那天早點到來。」

　　從未被人明挑暗撩的鈴鹿御前很快陷入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她只能拼命地掙出那種奇怪的情感，堅定地回答我：「那天一定很快就會到。」

　　但她又想起昨晚出乎意料的附上來的柔軟唇瓣，原本沒有太大波瀾的心一下子跳的快了些。鈴鹿御前突然覺得，她要早點找到治療眼睛的藥，好早點看到這雙眼睛澄澈無霧的模樣。

　　那一定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雙眼。

　　【叮——】

　　【鈴鹿御前好感+5，現好感度為26，獲得5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35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

　　我在晚上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

　　趁著是睡覺的時間，我趕緊詢問系統：「系統，我之前給鬼童丸下了個標記，那我現在時間段不一樣了，我還能在他身邊現出□□嗎？」

　　除了通報好感度外已經沉默了好久的系統這才開口，不過這次已經沒有那麼重的電流感了，聲音也更偏向女性的柔和：【可以，你現在除非要毀滅世界或者跟神對抗，基本想做的都可以做到，在不改變劇情的情況下，天道不會輕易□□的手。】

　　……毀滅世界這種累人不利己事情傻子才會做。

　　我暗暗吐槽，又放心地躺回了床上。

　　我將所有的注意力灌入鬼童丸後頸的印記的時候，睜眼看見的是寂靜無人的庭院。在諾大的院子裡，藤原家的僕人們卻仿佛將這裡視作禁地，輕易不會踏足一步。

　　在我輕巧落地的時候，摸著後頸的小鬼童丸正好回過頭，驚詫地睜大眼看著我。

　　往後嗜血的修羅鬼現在還是個年幼無知的孩子，個子恐怕還不到我的腰胯，臉頰的嬰兒肥格外明顯，連尖尖的耳朵都不會藏起來。

　　鬼童丸看了我半天，開口脆生生地問道：「你是妖怪嗎？」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溫柔地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發：「你的父親呢？或者說，你的老師？」

　　沒有得到回答的鬼童丸也沒在意，低下頭，有些失落：「老師很忙，他晚上還要准備明天的教案，所以很少來陪我。」

　　沉默了一會兒後，或許是發現我沒有傷害他的意圖，鬼童丸也不管我是不是陌生人了，反而抬頭不解地望向我：「我是不是長的很難看？我有紅頭發，尖耳朵，眼睛也和別人不一樣。是不是因為這些，師母還有大家都不喜歡我？」

　　我忍不住笑了，在鬼童丸面前伸開空空如也的掌心，當鬼童丸將注意力放到我的手上時，下一秒，手心再次翻出，一朵海棠花出現在我的手中。

　　鬼童丸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就像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的小動物一樣。

　　「因為你很可愛，所以我想送你一朵花，這叫海棠花。」

　　我撐著臉頰，目光是我面對男人時不會有的真正的耐心，我輕柔地撫摸著鬼童丸柔軟的發，將小小的海棠花別在他的耳邊。

　　我溫柔地注視著鬼童丸，訴出我的真心話：「怎麼會沒人喜歡你呢？你那麼可愛，我就很喜歡你。」

　　我有著失去愛的童年。

　　有一個詞條叫做「童年報復性補償」，我在童年失去了父母長輩的愛，獲得的只有眾人的忽視和厭惡。鬼童丸比我幸運，卻也比我不幸，他有著不被眾人接受的身份，卻偏偏被希望人妖共處的賀茂忠行扶養。可他被賀茂忠行扶養，卻注定得不到他全部的愛和關心。

　　賀茂忠行太忙了，忙到只能分出一點點關心來給他。

　　我讓系統關閉了屬於鬼童丸的好感度報告，我知道，這種從童年開始的陪伴所能獲得的好感是巨大的，但為了我的小小私心，我希望欺騙自己，欺騙我對他的愛是真心實意的。

　　鬼童丸摸了摸耳邊的花，又嗅了嗅指尖，沒有香味。

　　然後他抬頭看我，問道：「我叫鬼童丸，你叫什麼名字，明天還會來陪我玩嗎？」

　　我捏捏他的臉蛋，柔和了嗓音:「你可以叫我阿棠姐姐，明天我還會來陪你，但只有晚上才行。因為我受傷了，白天需要養傷，晚上才有精力陪你。」

　　畢竟在這個時間段裡，「我」應該已經死了，還是不留下把柄為好。

　　鬼童丸有些失望，他「哦」了一聲後，選擇向前走兩步撲進我的懷裡抱了抱我：「那說好了，明晚要來陪我玩。你白天要好好養傷，晚上才有精力陪我，知道嗎？」

　　就算是年紀再小，鬼童丸也依舊可以看得出未來任性妄為的影子，只不過小孩子的任性在我看來，就像貓咪在面前撒嬌打滾那樣可愛。

　　我於是彎了彎眉眼，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說好了，不撒謊。」

　　--------------------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童童，年紀小小就做了別人的代餐，雖然棠妹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棠妹讓鬼童丸對自己的稱呼，和之前做夢夢見的白雲對她的稱呼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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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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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闖禍了。

　　我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低頭乖乖挨罵的模樣。抬眼一看，發現鈴鹿御前並沒有很生氣的樣子，我干脆抬頭往旁邊一指：「都是大岳丸的錯！他是哥哥，為什麼不能讓讓我！」

　　大岳丸：？

　　大岳丸急了，反駁道：「明明是你把鈴鹿御前的東西撞壞的，怎麼又成了我的錯了？」

　　我理直氣壯地一叉腰，變回女體的模樣，因為我知道，一旦露出這副形態，大岳丸對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惡人先告狀：「姐姐讓你訓練我，又沒讓你欺負我。我眼睛看不見，要撞到東西了你就不會提醒我嗎？」

　　被我一通強詞奪理噎得說不出話的大岳丸看看鈴鹿御前又看看我，他當了好些年的弟弟，現在還沒碰到過未來才會出現的小蘿莉蟹姬，故而在對待妹妹的態度上是一片陌生的。

　　我借機賴進鈴鹿御前的懷裡，臉蛋光明正大地靠在她的胸前揩油，眼巴巴地看著她：「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鈴鹿御前看了我一會兒，嘆了口氣，摸摸我的腦袋說到：「真拿你沒辦法。」

　　海面以強者為尊。

　　為了讓我能更好的保護自己，鈴鹿御前先是差遣了蠍女來和我對練，但蠍女是個口不對心的傲嬌，我軟綿綿地湊近賣個乖，她就受不了地跑去跟鈴鹿御前卸任了。

　　「十分抱歉，鈴鹿御前大人，我真的教不了她！她，她……她太軟弱了！」

　　軟弱到比鈴鹿山上的花朵都要易碎，畢竟鈴鹿山的花草能經得住海風的侵襲，但這個新來的家伙可承受不住。

　　可鈴鹿御前自己動手向來沒輕沒重，雲棠不比大岳丸皮糙肉厚，只怕到時候對方嬌滴滴地掉個眼淚，自己就下不了手了。

　　鈴鹿御前看來看去，排除掉五大三粗的男性海妖，再排除掉甚至比雲棠還弱的婦孺，海鳴更擅長的頭腦方面，因此最後還是選了大岳丸作陪練。

　　而我就是在和大岳丸的對打過程中不小心撞壞鈴鹿御前做了兩個月的模型的。

　　鈴鹿御前不愛打理山上的家務事，日常瑣事這種彎彎道道她看一眼就頭疼，因此只要閑下來了，鈴鹿御前就會跑去後山做手工。

　　好吧，修船勉強也能算是手工範圍。

　　感受到鈴鹿御前沒有一點發火的征兆後，我總算放下心來，更用力地抱緊了她。鈴鹿御前給我的感覺和別人不同，鈴鹿御前是個能讓人擁有巨大安全感的女性，甚至因為性別的原因，能讓我更肆無忌憚地賴進她的懷裡。

　　我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問題了，有一些並不屬於我的的記憶存在腦海，但很奇怪的是，我能感受到這些記憶是有我的存在的——雖然我只是這段記憶中的一個配角。

　　鈴鹿御前和大岳丸給我的熟悉感來源於那段記憶的「我」。

　　想要撒嬌的衝動鈴鹿御前攬住我時達到了巔峰，我一個沒控制住，「砰」得一聲變了形。鈴鹿御前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只能看見一只睜著金色獸瞳的貓咪在地上滾了一圈，纖長柔軟的白毛一下子沾上了沙子，惹得小貓咪喵喵直叫。

　　自從我被系統告知，我能夠做更多我想做的事情後，我開始熱衷於七十二變，努力地朝孫大聖的方面發展。

　　我在原地徒勞地轉了一圈，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繼承貓咪自主舔毛清理的能力後，踩著軟綿綿的沙子勾住了大岳丸的褲腳。

　　沒辦法，照顧人這方面還是大岳丸更擅長。

　　大岳丸苦惱地低頭看我：「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控制不住變形的能力。」

　　但話是這麼說，大岳丸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認命地坐下把我抱起來，從隨身的口袋掏出順毛梳幫我梳下細沙。有時候梳到打結的毛發，我還會扭頭給他一爪子，硬生生挨了一爪的大岳丸縮了縮手，開始更小心地給我整理毛發。

　　海鳴出人意料的喜歡貓咪，在給海國的眾妖科普的狸奴這個物種後，曾經嘗試著伸手來摸摸我。

　　我秉持著厭男人設，除了已經相熟的大岳丸，誰過來就朝誰哈氣。海鳴的手才剛伸過來一點，我就立刻弓起身子露出虎牙，尾巴和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齜牙咧嘴了幾秒就轉身撲進鈴鹿御前或者蠍女的懷裡。

　　被狠狠傷了心的海鳴從此再也不敢碰我。

　　海風的滋味雖然不太習慣，但好在海邊的太陽還是足夠舒服的。我懶洋洋地在大岳丸盤起的□□翻了個身，貓的形態比人能更自在些，我拉長聲線嬌嬌地「喵」了一聲，大發慈悲地用腮蹭了蹭大岳丸傷痕累累的手。

　　自長大後幾乎不受傷的大岳丸這才覺得，這幾日被撓出血的代價還是值得的。

　　【叮——】

　　【大岳丸好感+3，現好感度為18。現存活時間為347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愜意地打起了呼嚕，果然還是貓咪能夠擄獲猛男的心。

　　——

　　夜幕再次降臨。

　　我輕巧地邁開步伐，悄無聲息地靠近背對著我坐在長廊的鬼童丸，從背後把手伸到他面前，給他轉出了一朵花。

　　但出乎我意料的，鬼童丸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又把頭低下去了。

　　我有些奇怪地繞過身子，卻看見鬼童丸立刻把臉扭了回去，但轉的再快，我還是看見了他臉上的傷口。

　　雪□□嫩的臉蛋顯得傷口更加觸目驚心，咬破的嘴唇已經結痂，手上還纏著繃帶。我思索了一下，這麼明顯的傷口可以排除是同僚的欺負，外加賀茂忠行作為陰陽術授課老師的身份——應該是比試的時候受傷了。

　　鬼童丸的眼神明顯有些糾結，一方面不想被我看見他慘兮兮的模樣，一方面卻又想看看我的反應。

　　我於是蹲下身子，牽過他那只受傷的手，小心地撫摸纏上的繃帶：「鬼童丸，這是怎麼了？痛不痛？受傷了怎麼不回去休息呢？」

　　小孩子的通病就是脆弱。原本還能繃住表情的鬼童丸，被我一通溫柔輕聲的詢問後瞬間紅了眼，抿著嘴低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鬼童丸帶著點哭腔的聲音傳進我的耳內：「因為約好了，要陪我玩的。」

　　哦，意思就是在等我了。

　　我坐在鬼童丸身邊，把好面子的小孩攬進懷裡，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對不起呀鬼童丸，是我遲到了，害的你要來等我。你可以原諒我嗎？」

　　鬼童丸瞬間將自己埋進了我的懷裡，層層疊疊的衣物掩蓋了他的面容，但我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服被浸濕的感覺。

　　好一會兒，鬼童丸才在我的懷裡悶悶地發出聲音：「我原諒你了。」

　　我干脆站起身，用衣袖擦干淨鬼童丸臉上殘留的淚漬，輕輕松松地將他抱了起來。藤原氏府邸遼闊，我就慢悠悠地抱著鬼童丸走在長廊，聽他略顯幼稚的抱怨。

　　他說：「老師有空的時候，會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陪我玩。可是他好忙，他總是給我布置一堆作業，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他說：「我不喜歡學堂裡的師兄們同窗們，他們太弱了，還特別膽小，我只是不小心把耳朵露出來了，他們就一邊跑一邊喊我妖怪。」

　　他說：「為什麼我要學習？為什麼我要跟他們相處？那些家伙明明打不過我，卻還喜歡抱團取暖，像一團弱肉擠在一起。可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比我差勁。」

　　說到這裡的時候，鬼童丸忽然意識到，平時賀茂忠行給他的教育都是不能這麼說話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發現我面色如常，這才繼續說下去。

　　我擅長給予孩子溺愛。

　　無論鬼童丸說了什麼，我都會耐心去聽，再恰到好處地給他幾句回答。我不反駁他的做法，也不阻止他的言行，只做一個完美的傾聽者。

　　我從前就懷疑過，鬼童丸最後的崩潰不只是因為賀茂忠行口不對心的那句斥責，而是長久以來累計的壓力已經達到了極點。

　　鬼童丸就像一個站在玻璃容器裡的人，而每次他迫使自己壓制住殺念的時候，玻璃容器就會被灌入一杯水。積少成多，水很快淹過腳面，沒過膝蓋，漫上了他的胸膛。賀茂忠行來不及教會他游泳，只告訴了他必須要游泳。

　　他快溺死了。

　　可就在他仰頭努力汲取最後一絲希望的時候，賀茂忠行的那句話狠狠地將他摁進水裡。在絕望中掙扎的鬼童丸透過玻璃容器，看見「獵物」們各異的目光。

　　這種巨大的落差，不瘋才怪。

　　在我心裡想著的時候，隨著我平穩步伐訴說的鬼童丸很快就說累了。

　　困意湧上他的面頰，他有些困頓地揉了揉眼睛，手扯了扯我的衣裳：「你可以等我睡著了再走嗎？」

　　我溫柔地親親他的臉頰：「當然可以。」

　　我抬腳向鬼童丸的臥室走去，幫他蓋好被子，半臥在床沿。鬼童丸真的太小了，臉蛋只有我的巴掌大，我包裹住他才一點大的掌心，給他哼著日本的歌謠。

　　「童年時追逐過兔子的那座山，釣過魚的那條河

　　至今讓人魂牽夢縈，難以忘懷的故鄉

　　現如今父母過得可好，朋友是否康健？

　　任憑風吹雨打，依然難忘故鄉

　　實現了心中的夢想，何時才能再回

　　我山清水秀的故鄉」

　　隨著歌聲漸漸小了下去，鬼童丸的呼吸逐漸平緩起來。我撫摸著他柔軟的發，低頭不語，身後一道影子映射在我的身上，我沒有回頭，就聽見來人恭敬地跪坐在地上向我行禮。

　　「在下賀茂忠行，見過海棠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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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鈴鹿面前的棠妹：乖巧可愛，姐姐最愛我

　　魚丸面前的棠妹：看弄疼我就挨打，請做好鏟屎官的自覺

　　——感謝在2021-08-11 20:40:29~2021-08-19 18:35: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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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chapter.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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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夜的，我一下子沒有了睡意。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回想賀茂忠行對我的請求——他希望我可以長久地陪伴在鬼童丸身邊，直至他長大成人。但我猶豫了沒多久，很快就堅定回絕了賀茂忠行。

　　如果鬼童丸是個普通的小孩，我也是個普通人，那我可能會分點關心給這個可憐可愛的小孩，畢竟鬼童丸雖然不算乖巧，卻也不鬧騰。

　　可問題是，鬼童丸不是普通人，是個板上釘釘的半妖，還是早晚得瘋的那種。他遲早有一天會長大成人，如果我真的陪伴了一個偏執狂度過了美好的童年，可以想像，我未來攻略他人的路得走的多艱難。

　　畢竟鬼童丸和般若不同，般若擅長偽裝，也願意為我退讓。可鬼童丸估計是不屑偽裝的，只怕到時候我愛哪個他就敢掐死哪個。

　　於是我直接給賀茂忠行編了個謊。

　　我告訴他，我的本體已經消亡，現在的我只是一絲殘留的意識。但我自□□而來，□□成神艱難，自然也不會輕易墮神，最多十年，我的本體會重回世間。

　　我眼睛都不眨地扯謊：「等彼時換代成功，我能不能記得這孩子都是個問題。」

　　看著賀茂忠行失望的眼神，我一下子覺得良心不安。如果賀茂忠行是個我不認識的npc還好說，我不了解他的生平過往和性格，自然對他不會有感情。

　　可問題是，我還算是挺了解他的。

　　賀茂忠行不比我那些勢利眼的親戚，他對我心口如一，看著難得遇到的正常溫柔的長輩在我面前失落地點頭應好，我險些衝動地答應他。

　　於是我馬上收回意識回到了這邊。

　　天色已晚，估計大家已經全都睡下了，我在床上坐了半天，「碰」得一聲又變回了貓咪的形態。在去找鈴鹿御前撒嬌還是去禍害大岳丸這兩件事中間猶豫了一會兒，我決定先去踩醒大岳丸，鬧完了再去找鈴鹿御前貼貼。

　　決定一下，我便迅速地跳下床，敏捷地跑到了大岳丸的房間。

　　大岳丸的警惕性很強，盡管貓咪的步伐輕得幾乎沒有聲音，他還是一下子睜開了眼，隔著距離看到了門口一雙黃澄澄的眼睛，大岳丸痛苦地捂著臉翻了個身。

　　「太晚了，雲棠……回去睡吧，明天再幫你梳毛。」

　　但是我依舊威風凜凜地蹲在大岳丸的房門口，系統每日一更新的好感度給了我足夠的底氣，像大岳丸這種偏愛日久生情的妖怪，是絕對不會拒絕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小貓咪的。

　　我蹲在門口嬌滴滴地「喵」了一聲，繼續期待地看著他。眼看著大岳丸沒反應，我開始扯著嗓子一聲接一聲地叫起來，貓咪的嗓音再甜，這個時間段和頻率也足夠擾民了。

　　大岳丸堅持沒多久，還是生無可戀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朝我伸出手：「別叫了，再叫鈴鹿御前要以為我在打你了，你過來吧。」

　　我於是心滿意足地踩著貓步跳上了大岳丸的大腿。

　　大岳丸幫我調整好姿勢，借著月光看了看我的毛發，發現並沒有髒東西後，開始撓撓我的下巴給我順毛。欺負大岳丸的感覺十分減壓，我順理從章地享受著他的服務，爪子開始一伸一張。

　　或許是覺得無聊，大岳丸強撐著困意，開始單方面的和我聊天：「你說，你會變那麼多東西，變成一朵花種地上曬太陽不舒服嗎？干嘛非要變成狸奴這麼嬌氣的樣子呢？」

　　「誒，別別別，別咬。我沒說你不能變狸奴，可萬一你習慣了，哪天一個人在外面，你怎麼照顧自己？」

　　「嗯……也不對，聽說大陸上的人類偏愛狸奴，還取了個名字，叫什麼來著，唐貓？念起來好怪，還是狸奴好聽。」

　　大岳丸和鈴鹿御前不同，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比鈴鹿御前多多了。他要管自己，管鈴鹿御前，還要管鈴鹿山的一眾老小，畢竟鈴鹿御前是個甩手掌櫃，一把手跑了，二把手就不得不接起來。

　　我看他確實是困得點頭了，這才一骨碌爬起身，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嘴角舔了舔。

　　大岳丸猛地把我提起來，困意消散了不少，薄紅泛上了耳尖。他結結巴巴地質問我：「你，你干嘛！你可是女人，又不是真的狸奴，怎麼能亂舔人！」

　　【叮——】

　　【大岳丸好感+1，現好感度為21。現存活時間為361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我看看面板，又看看大岳丸，只覺得這小子好沒出息。鈴鹿御前那兒除非我去專門勾搭，否則好感度也只是每天漲一點；大岳丸天天被我抓撓咬打樣樣不落，可哪怕我不在他眼前晃悠他都能漲好感度。

　　我於是無所畏懼地在他臉上撓了一把，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間快速翻身落地，輕巧地朝鈴鹿御前的房間走去。

　　鈴鹿御前剛一翻身就摸到了一大團毛茸茸。

　　早早就聽見過動靜的鈴鹿御前早就清醒了，但對環境的信任讓她得以半睜著眼將我攬進懷裡。我趁機撒嬌一樣地叫了一聲，蹭了蹭鈴鹿御前的掌心，直接舔上了她的嘴唇。

　　【叮——】

　　【鈴鹿御前好感+1，現好感度為29，獲得1天存活時間。現存活時間為362天，請宿主再接再厲。】

　　「唔……雲棠，別鬧。」

　　鈴鹿御前調整好姿勢，把我抱到了她的胸前。我歪頭望了望鈴鹿御前的睡顏，爪子下踩著軟綿綿的胸脯，貓的天性讓我忍不住開始踩奶。

　　鈴鹿御前可比大岳丸心大多了，一點都不介意貓爪抓過的刺痛，硬是被我踩到睡著了。

　　等我踩累了，身子一癱就光明正大地趴在美人的胸上睡覺——這可是人形的時候完全沒法做到的事，畢竟我沒有貓這麼可愛，也沒有貓這麼嬌小。伴隨著鈴鹿御前有節奏的呼吸聲，我在勻速上下起伏的胸脯上安心睡了過去。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醒來的姐弟倆在門外碰頭了。

　　「……雲棠呢？」

　　「在我屋裡睡覺呢。」

　　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的黑眼圈，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分頭去干自己的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棠妹：喵的，我不做人啦！

　　卡文了，所以先放出來了，雖然只有兩千字，但我相信大家不會介意的_(:з」∠)_

　　——

第32章 chapter.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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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空窗期不愧是空窗期，我每天都過得非常快活。或者說詳細一點，作為一只小貓咪，我每天過的都很快樂。

　　自從感受到了吵醒大岳丸的快樂，我每天不亦樂乎地跑去大岳丸那裡鬧騰，把他氣的跳腳後，又蹭著他嬌滴滴的：「喵——」

　　大岳丸一下子沒了脾氣。

　　在我一天天的摸魚玩樂中，大岳丸和鈴鹿御前的好感頂頂地卡在了40，維持在了超出其他鈴鹿山居民，但又不超出太多的範圍內。可我目前畢竟沒有性命之憂，因此，我倒是沒有擔心過好感卡住的問題。

　　我這晚照樣窩在了鈴鹿御前的懷裡睡覺。

　　系統給我兜過底，只要我想做的事情不違背天道，基本我要的都可以辦到。我於是一骨碌滾到床邊，爪子在床沿邊懸空地晃悠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自己纖長柔軟的毛發變幻發型。

　　首先，我要是最漂亮可愛的小貓咪。

　　我的爪子晃了晃，毛發隨著我的心願變出了漂亮繁雜的編發。我跳下床去看了看鏡子，成功被編了麻花的自己嚇到，迅速拆散了所有編發。

　　其次，我要是個有殺傷力的小貓咪。

　　「唰」的一下，尖銳的指甲從爪子縫裡伸出，輕輕一劃，桌角被我削掉了一個角。木塊滾落地面的聲音在夜晚格外響亮，鈴鹿御前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對我說到：「別玩了，雲棠，回來睡吧。」

　　我心虛地扭頭看了她一眼，把長長的指甲收了回去，只剩一點尖銳的頭頭留在外面。妖怪的夜生活實在無趣，太早的入睡時間讓我難以入眠，我自顧自地玩了一會兒後，垂頭喪氣地重新回到了鈴鹿御前的懷裡。

　　我這才知道為什麼會有「無敵是寂寞的」這句話。

　　當我擁有了幾乎什麼都可以做到的能力時，我反而不知道該干什麼了。百無聊賴地對鈴鹿御前踩了一會兒奶，我忽然有了個新念頭。

　　我之前把星熊童子騙上床用的就是發情期這個辦法，那我有辦法讓自己有發情期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知了我想法的系統火速出現：【宿主，我勸你不要亂來，不然等下引火燒身我可幫不了你。】

　　我笑嘻嘻地打岔：「有什麼關系嘛，我就試試，大不了等下我自己解除。」

　　我藝高人膽大地開始改變身體，不顧系統的勸阻，硬是一知半解地給自己捏了個發情期，捏完後便懶洋洋地躺在原地等待。

　　一分鐘過去了，無事發生。

　　我罵罵咧咧地爬起來，指著系統罵：「說好的我想要什麼都有呢，這不還是……」

　　話音剛落，我的貓咪形態被迫解除，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我嚇得「嗷」了一嗓子，跌坐在床沿。被我的動靜嚇醒的鈴鹿御前翻身跳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抓她那把纖長的劍刃。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到瞬間警惕起來的鈴鹿御前，我有些不好意思搭上她的手，小聲解釋到：「沒事，我剛剛差點掉下床把自己嚇到了，你繼續睡吧……」

　　但不想，鈴鹿御前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金色的瞳孔借著月光盯著我的臉，連細長的獸瞳都收縮了起來。

　　「你怎麼了？臉那麼紅？」

　　手被鈴鹿御前抓住貼在了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魚血脈的緣故，鈴鹿御前的臉冰涼得好像光滑的瓷器，讓我忍不住想多摸一摸。

　　鈴鹿御前眉頭一皺，制止了我的動作：「手好熱……你生病了嗎？有沒有哪不舒服，是不是睡前海風吹多了？」

　　我這才茫然地發現自己的不對：「好，好像沒有？就是有點熱。」

　　但很快的，我發現那股無名的熱意迅速竄滿了我的全身。我控制不住地撲倒了鈴鹿御前，臉貼在她的頰邊，一下又一下地蹭著。

　　系統冷漠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說過讓你不要亂來，自己解決吧。】

　　說完後，系統決絕下線。而我這才猛地反應過來，我剛剛還在唾棄沒有生效的發情期，現在已經完美地體現在了我身上。堪比下藥的酥麻感遍布了全身，讓我忍不住扭動起來。

　　「好，好難受，姐姐你幫幫我。」

　　我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腿也攀上鈴鹿御前的腰。薄如蟬翼的外紗被我胡亂地扯下，就連僅剩的裹胸裙帶也被我掙扎著解開，胸前頓時散開大片風光。

　　鈴鹿御前臉色一變，把我散開的衣物一把攏住，拍拍我的臉頰試圖讓我清醒一點：「雲棠，雲棠！冷靜點，你是不是發情期到了？」

　　妖怪有發情期其實很正常。

　　跟鈴鹿御前和大岳丸不同，其實一些稍弱些的妖怪們都會在特殊的季節時期尋找起伴侶。也不是沒有過弱肉強食的逼迫事件，但一般很少，畢竟強大的妖怪也不會隨意找比自己弱太多的異□□配。

　　可我的事情顯然不是隨便找個男人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或許是我對著海鳴齜牙咧嘴的炸毛模樣太過深入人心，鈴鹿御前沒思考多久，果斷地把我抱起來衝向了大岳丸的房子。

　　被一腳踢開房門的大岳丸猛地跳了起來，伸手就去拿刀，那副模樣和剛剛的鈴鹿御前簡直如出一轍。等到看清了情況，大岳丸猛地別開頭，伸起手擋住了視線：「你們干嘛！」

　　大半夜的不穿衣服跑他房間裡干什麼！

　　鈴鹿御前一手攬住已經混亂的我，一手朝下揪住了大岳丸的褲子，神情嚴肅：「出大事了，快來幫忙。」

　　「是只有你才能解決的問題！」

　　大岳丸半信半疑地放下一只手扯起褲子，狐疑地望向鈴鹿御前：「只有我才能解決的問題？」

　　【此處走某個紫色圖標軟件，id和晉江同名】

　　過於放肆的後果是，我跟鈴鹿御前和大岳丸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一開始，鈴鹿山的妖怪們看見掛滿了衣杆子的被褥衣物，還在私底下津津有味地討論昨晚激烈的戰況到底是誰。直到後面看見大岳丸提著水桶又洗了一套床單出來，大家才猛然沉默。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他們的腦海裡呈現。

　　蠍女顫抖著手捂住嘴：「難，難道鈴鹿御前大人被那個不要臉的小子給，給……」

　　眼看著人快昏過去了，鈴鹿御前大刀闊斧地走出門抱了一盆清水回去，那步伐穩健的模樣確實不像是昨晚喊了一夜的人。

　　看見蠍女站在那，鈴鹿御前還伸手打了個招呼，嗓音清亮：「喲，早啊蠍女，你們站在那干什麼呢？」

　　所有人頓時松了口氣，畢竟要是鈴鹿御前真的跟大岳丸成了那種關系，反而感覺更像聽了個恐怖故事。但很快的，新的疑問浮了出來：昨晚和少主做的人到底是誰？

　　有心直口快的人將問題脫口而出：「鈴鹿御前大人，那昨晚……」

　　大岳丸的腳步聲停在眾妖的背後，他的臉色通紅，絲毫沒有威懾力地呵斥著對方：「問那麼多干什麼！你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只有鈴鹿御前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茫然地看了一眼大岳丸，直接開口：「啊，你來的正好，雲棠剛剛說想喝魚湯，你看是你去還是我去？」

　　大岳丸迅速接過話頭：「我去做，你去不得把廚房炸了。」

　　但話一說完，他立馬反應了反應了過來，緊張地對上了周圍人不可思議的表情。鈴鹿御前卻還嫌亂子不夠大似的，朝他擺了擺手：「你去就你去唄，人家昨晚被你搞的那麼累，你記得多做點好吃的。」

　　「什麼啊！明明你自己也參與了……」

　　這一次大岳丸終於轉過彎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看了看周圍，低頭擠開了一條道：「讓我過去一下。」

　　當天，我腳踏兩條船的艷色新聞以光速傳遍鈴鹿山。

　　——

　　我在體力恢復地差不多的時候分散了意識。

　　賀茂家甬長的走廊依舊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孩子長的快的原因，鬼童丸的個子日漸躥高，才幾個月就長高了一個手掌的距離。

　　我從他的背後走過去，捂住了他的眼睛，笑著和他玩鬧：「猜猜我是誰？」

　　可和之前歡天喜地撲進我懷裡的情況不同，鬼童丸猛地拽下我的手，稚嫩的臉龐滿是不喜。他皺著看向我，湊近我嗅了嗅。

　　很快的，他一把撲向了我，我好脾氣地順著他被壓倒在地，眨著眼睛看他，問道：「鬼童丸，怎麼了嗎？」

　　鬼童丸皺了皺鼻子，抿起嘴：「你身上有我討厭的味道。」

　　「姐姐，我很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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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鬼童丸聞到了棠妹被06和魚丸沾上的氣息，不高興了。

　　話說我不會是第一個寫鈴x我x岳的三批文的吧，感覺我日益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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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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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鬼童丸拉著去徹徹底底洗了個澡。

　　個子才一點高的小孩拽著我的衣袖，身後緊跟著惶恐的僕人，低頭不敢多看我一眼。我低頭瞟了他們一眼，想來應該是被賀茂忠行提前吩咐過了。

　　「把你身上的味道都洗掉，你多加點香薰，還有花瓣也要倒進去。」

　　鬼童丸板著臉在旁邊指揮，冒著熱氣的浴桶很快出現在我的眼前，海棠花的花瓣鋪滿了水面。

　　我抬手拒絕了女佣燒水蓄水的准備：「不必，讓水保持溫度這件事我還是做得到的。」

　　女佣面面相覷，准備帶著鬼童丸退下，卻遭到了劇烈的反抗。帶著對妖的恐懼，女佣們一邊顫抖著手一邊試圖勸人離開：「鬼童丸少爺，貴客要入浴了，您不可以呆在這的。」

　　我樂的不可開支，彎下腰捏了捏鬼童丸的臉頰，孩子專屬的嬌嫩柔軟讓我忍不住多揉了揉：「鬼童丸，你想留下來嗎？」

　　鬼童丸滿臉低氣壓，想掙脫卻掙脫不開，只能任我□□他的臉蛋。

　　他眼睛直直地望著我，憋著氣說道：「我要監督你，萬一你和老師一樣，都喜歡敷衍我來騙我怎麼辦？」

　　我忍不住笑了，腦子裡已經能想像到賀茂忠行因為公務繁忙而騙小孩的樣子了。我於是揮手示意女佣們離開，在她們猶豫的目光中柔聲開口：「無礙，孩子還小，不用在意那麼多。」

　　紙門隨之被層層疊疊地關上。

　　隨手加固了門的閉合後，我將外紗褪下，繁雜的發簪也叮叮當當地放置在浴桶旁的托盤裡，隨著最後一根發簪摘下，精致的編發自發頂散開，幾乎遮掩我的全身。

　　在我解開衫裙的時候，鬼童丸終於低下頭，不再目光炯炯地盯著我的動作。

　　我輕笑一聲坐入碩大的浴桶，濕淋淋的手給他彈了一臉水：「怎麼，我們鬼童丸還會害羞嗎？」

　　被甩了一臉水的鬼童丸擦了擦臉，見我的身體已經被浴桶遮住，只剩鎖骨往上的部分露出來，又立刻湊了上來。

　　鬼童丸的臉蛋被水蒸氣熱得泛紅，搬了個高凳在我面前，費力地爬上去坐了上去。

　　入浴該用的東西被鬼童丸像撒調味料一樣倒進了浴桶，我霎時間感覺自己就像塊蒸鍋裡的肉，眼睜睜地看著廚師給自己撒花椒鹽漬。我終於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沾著水點點鬼童丸的鼻尖。

　　「小壞蛋，想拿我煲湯嗎？」

　　我扯下浴布裹住身子，坐在了浴桶邊沿的梯子上，將鬼童丸抱在了懷裡。

　　鬼童丸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推我：「你，你干嘛！」

　　不顧鬼童丸的掙扎，我在他柔軟的臉頰肉上親了好幾口，又像吸貓一樣在他的懷裡蹭了蹭，狠狠地大吸一口屬於孩子的奶香味。

　　「鬼童丸，我的寶貝，我最喜歡的寶貝。」

　　此時的我並沒有想到，我現在不要錢一般隨口說出的甜言蜜語，會被鬼童丸牢牢記在心裡，成為日後刺向我的利刃。

　　——

　　發情期實在難纏，我頭一次這麼被迫主動地纏著男人。

　　直到發情期真真正正地結束了，大岳丸也逐漸對這些事熟稔起來，不用再像最開始那次那麼荒唐生疏了。也是等這次結束了，我才不禁感慨，幸虧大岳丸是實力強大的妖怪，不然一般男人還真抵不住神仙的□□。

　　而我也就此褪去了男體的打扮。

　　鈴鹿山的風言風語愈傳烈，不過姐弟倆共同愛上一個女人確實驚世駭俗，哪怕是在妖怪裡頭也著實少見。

　　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大岳丸和鈴鹿御前交替出了一次海，分別帶回了一條項鏈和手鏈。首飾內封印了他們的妖氣，伸手搖了搖，鈴鐺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別擔心，以後我出海，大岳丸會在家照顧你。」

　　「不用害怕，鈴鹿御前不在的時候，都可以依靠我。」

　　我的臉頰和手背被同時印下一個吻，鈴鹿御前吻在我的頰邊，大岳丸吻在我的手背。我不是沒有被人這麼「宣誓」過，這種保護的宣言我也耳熟能詳，按理來說，以我的反應應該是垂眼作出羞澀微笑的模樣。

　　可不知為何，我卻不受控制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親親鈴鹿御前的唇，再親親大岳丸，聲音甜蜜歡喜：「謝謝姐姐，謝謝大岳丸！」

　　一通連哄帶騙騙走鈴鹿御前和大岳丸，我終於處於獨自一人的狀態，在我獨處於屋內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始想：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可我到底往了什麼呢？

　　但我到底沒有太久的時間去思考，我還沒想出個是非，女妖們已經紛紛湧進了我的房間。

　　按我編的理由，我的眼睛現在應該是處於能看見模糊輪廓的狀態了。我抬頭仔細望了一會兒，一一叫出了來人的名字：「你們怎麼來了？」

　　女妖們笑嘻嘻地把我拽起來比劃，開始測量我的身段，一邊回答我的問題：「鈴鹿御前大人說了，你既然已經和他們有了這麼親近的關系，按大陸那邊的規矩，王的親事應當要大辦的。」

　　親事？結婚？

　　有關婚姻的字眼擠入我的腦海，讓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往常活潑開朗的模樣慢慢褪去，似乎只有這一刻冷靜自制的我才是自己。

　　「我不想成親。」

　　我明知道自己如果和鈴鹿御前跟大岳丸在一起，我們的婚姻不會像我的父母那樣形同虛設，但我還是接受不了。我的父母最初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甜甜蜜蜜，最後竟不是像尋常人家因為粗茶淡飯消磨了感情，反而是因為各種意外逐漸走向反方向。

　　我還有幾年就要走了，我不能束縛他們——退一萬步講，我不能讓這段婚姻束縛我自己。

　　我輕巧地掙脫開女妖們的手，再次重復：「我不想成親，你們去告訴姐姐和大岳丸，說我討厭這些虛禮。」

　　頂著海妖們詫異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給了她們一個回復的理由：「如果真的愛我，應當尊重我。我喜歡宴會，也喜歡歌舞，若真要給我一個名分，就請大家一起來好好玩一次吧。」

　　女妖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把我的意思傳達了出去。

　　不知道鈴鹿御前和大岳丸怎麼商量的，新衣最後還是送了過來，卻不是繁雜的婚嫁服，反而是更加輕盈的裝束。充滿海國特色的舞衣點綴著鈴鹿御前出海帶回來的各種金銀珠寶，僅一絲一縷便價值連城。

　　宴會的邀約如羽毛般紛飛地送了出去，鈴鹿山開始拉燈結彩，為迎來新的女主人而歡呼。

　　鈴鹿御前和大岳丸開始變得很忙。

　　我每日坐在鈴鹿山最高的枝椏上，晃著腳看他們來來去去地准備。海上的妖怪到底不像大陸那邊，大家漂泊不定，很難找到像鈴鹿山這樣據山為王的領土，因此，鈴鹿御前只能乘著船去尋找要邀約的對像。

　　相比之下，荒川的主人就好找多了。

　　大岳丸在把邀請函送到荒川之主手上的時候，金魚姬還在旁邊跳著想看內容。荒川之主故意將手裡的邀請函舉高，一臉揶揄地看向大岳丸。

　　「你小子什麼時候找了個伴侶，居然不聲不響？」

　　大岳丸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干脆說了句：「事情有點復雜……總之，你看完邀請函內容就知道了，記得當天一定要來啊。」

　　荒川之主疑惑地望向大岳丸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看完內容就知道了？邀請函不就那幾個格式……等等。」

　　冷靜自制的荒川之主難得顫抖了起來，險些撕破這封精致的邀請函——誰家的婚姻邀請函上面，寫著三個人的名字的？

　　海上的妖怪玩這麼大的？！

　　大岳丸的想法很簡單，他覺得我自始自終喜歡的都是鈴鹿御前，但又確實和他做了親密的事情，干脆就寫了三個人的名。

　　但對大岳丸的騷操作一無所知的我還在悠閑地過著養老生活，等著看什麼時鈴鹿山候才能熱鬧一些。待我真的發現了邀請函的不對，恨不得當場掐死大岳丸的時候，宴會已經臨近了。

　　我恨恨地踹了他一腳。

　　大岳丸一個踉蹌，委屈地不敢反抗：「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對啊，你本來就喜歡鈴鹿御前不是嗎？」

　　我氣的仰倒，衝上去就要撓花他的臉：「大岳丸！你站住，我看我不打死你！」

　　大岳丸轉身就跑：「雲棠，雲棠，我錯了，你跑慢點別摔了。」

　　那你倒是別跑那麼快！

　　但不管我有多麼羞恥，我還是不得不去直面這場眾人精心准備的宴會。海上的妖怪們難得在這一次那麼和平地聚在一起，倒不是沒有沒有騷亂，但看在鈴鹿御前強悍的實力份上也都縮手了。

　　我揚起笑臉加入了盛宴。

　　還是天真無邪的孩童模樣的金魚姬抓著荒川之主的衣袖，冒著星星眼看我：「哇！大個子，那個姐姐好漂亮！」

　　比她荒川見過的所有妖怪都漂亮！

　　看到荒川之主望過來的目光，我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再微微蹲下朝金魚姬笑眯眯地揮了揮手，隨後走進了所屬鈴鹿山的妖怪群。

　　鮮紅的衣裙到底在妖群裡太過鮮艷亮眼，荒川之主不過思索片刻就明白了我的身份，拿起折扇輕輕敲了敲金魚姬的腦袋：「小矮子，睜大眼睛看清楚，那可是鈴鹿山的新娘子，她不好看誰好看？」

　　被敲了腦袋的金魚姬氣的跳腳，不依不撓地喊著：「可惡！大壞蛋！討厭的大個子！不許再敲我的頭了，要長不高啦！」

　　聽的我忍不住偷笑。

　　孩童模樣的金魚姬雖然沒有長大後那樣安心省事，可就是她這副調皮搗蛋的模樣才最可愛，也最讓人心歡。

　　海棠花貌美，海棠花仙亦然。

　　等我站立在眾妖面前的時候，方才還沒注意到我的海妖們愣了一秒，很快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平靜地瞟了一眼陌生的海妖，自顧自地在鈴鹿御前身邊坐下，親昵地抱住了她的手臂。

　　「姐姐，我都還沒來，你怎麼就先喝酒了？」

　　鈴鹿御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重新拿了個酒碗倒滿了酒，遞給我：「抱歉，雲棠，這酒實在太香了，我就沒忍住。怎麼樣，你要嘗嘗嗎？」

　　這個年代的酒有什麼好喝的？

　　我湊近聞了聞，頓時皺著眉推開了：「不要，我不愛喝酒。」

　　大岳丸聞聲趕來，在我身旁坐下，遞了新的飲料給我：「我之前去大陸上給你買了點果汁，用冰存在地窖裡，要喝嗎？」

　　我抿了一小口，驚喜地睜大眼：「是烏梅漿誒。」

　　烏梅漿是唐朝的特色飲品，從前青雲做給我喝過，大岳丸想從這邊的大陸買來，恐怕是要費不少錢和心思。

　　我於是不吝嗇地給了大岳丸一個親吻：「謝謝大岳丸，我最愛你了！」

　　大岳丸一下子紅了臉。

　　誠然，無論是纖細柔軟的腰肢也好，漂亮到男女通吃的美貌也好，甚至是那柔情小意的撒嬌姿態，都是難以在海上的女妖們身上看到的。

　　柔若無骨的身姿，溫柔可人的嗓音，脆弱柔軟的模樣，是大陸上的花妖的特色。

　　海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突然覺得，鈴鹿山的領主和少主共擁一個女人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宴會於是自早鬧到了晚。

　　呼聲逐漸升高，鈴鹿御前很顯然已經喝嗨了，拉著邀請來的妖怪們一個個地比掰手腕，玩到盡興的時候，還把我拽過來抱進懷裡。

　　其實我已經不算矮了，可等我跌坐在鈴鹿御前的懷裡時還是一下子顯得嬌小起來。

　　帶著酒氣的臉頰湊近我，開始親昵地蹭著我的臉。鈴鹿御前有點醉意了，但能看出還是挺清醒的，只是酒將她的一些下意識行為放大了，才會開始一點一點地親著我的臉和脖頸。

　　「雲棠，雲棠……你的名字是我取的，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鈴鹿御前嘟囔著，一邊調整著我在她懷裡的姿勢，等終於挪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鈴鹿御前將腦袋靠在了我的頸窩裡。

　　她喃喃著：「我好沒用，我不能治好你的眼睛，也沒有找回你的記憶，更沒幫你找到回家的路。」

　　我頓時哭笑不得，但又確實有些感動，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我的眼睛自己會好，記憶並不重要，我不需要回家，鈴鹿山就是我的家。」

　　我捧起她的臉，朝著唇吻了下去。

　　「我沒有別的名字，我是雲棠，我就叫雲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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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系統已經緩緩下線了。

　　手受傷了，本來打算拖一拖，但之前存了點稿，還是忍不住寫完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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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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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等鈴鹿御前要離開的時候，才猛然發覺時間的流逝的。

　　在鈴鹿山的日子實在是好過的讓人心神安寧，恍恍然讓我覺得，似乎之前被迫拼命討好他人來獲得存活時間的日子是我的錯覺那樣。

　　我開始試圖阻止鈴鹿御前的出航。

　　在鈴鹿御前第一次准備和大岳丸開口的時候，我靠在門邊，冷不丁地突然開口說道：「我想去大陸上看看。」

　　聽完這句話的鈴鹿御前很快遲疑了起來，她看了看大岳丸，再看看我說道：「雲棠，我最近要出一趟遠門……要不，讓大岳丸陪你去吧？」

　　我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豆大的淚珠凝聚在眼下，一顆顆地滾落眼眶。

　　多年的演繹讓我對眼淚收放自如，自然也知道怎麼哭才最合適。我紅著眼眶望向鈴鹿御前，手抓著門框，唐風的衣物垂墜飄逸，顯得身形更加瘦弱。

　　大岳丸：！

　　哪怕上了我再多次的當，看見我的眼淚時大岳丸依舊慌亂緊張。大岳丸迅速湊上前看向我：「別哭別哭，你要真的想去玩，我陪你不就好了。」

　　近幾年的相處讓大岳丸能夠在我落淚的第一時間就找出了手帕——雖然這種女孩子擁有居多的隨身物品在大岳丸的身上略顯違和，但對於擅長用眼淚解決問題的我來說顯然很有必要。

　　我順勢靠向了大岳丸，手搭著他的胸膛，帶著泣音哭訴：「又騙我。」

　　我抽抽搭搭地哭著，讓大岳丸替我擦掉眼淚，口中的話也沒停下：「姐姐要出遠門，你自然就得留在家裡守好，哪裡有時間陪我出去玩？鈴鹿山的來犯的外敵就沒有斷過，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完，我臉一轉就開始專心致志地哭了起來。

　　大岳丸小心翼翼地摟住我的肩膀，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又看看鈴鹿御前，到底還是幫我開口了：「要不……你先留下？是真的有什麼很要緊的事情去忙嗎？」

　　鈴鹿御前卻一反縱容我的常態，站在我面前認真地看著我，鄭重開口：「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去做，雲棠，我們的日子還久，你若要玩樂，我自然能空出時間陪你。可我要去做的事情很重要，我不想拖。」

　　「妖怪的生命延綿悠久，反而是人類的生命轉瞬即逝……算了，不說這個。」

　　鈴鹿御前走到我的面前，牽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話語重新軟和了下來，說道：「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回來，就帶你出門，好不好？」

　　我聽著鈴鹿御前的話，一時間緘默無言。

　　屬於命運的力量忽然重重地席卷我的全身，砸得我的神經都不堪重負。我停住眼淚，剛剛偽裝出來的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瞬間收斂起來，我淡然自若地在鈴鹿御前和大岳丸身前站定。

　　我在這一刻突然清醒了過來。

　　我彎著眉眼，對鈴鹿御前說道：「那說好了，三天後你要是不回來，我就丟下你們自己出去玩。」

　　說著，我轉身點了點大岳丸的手臂：「反正我偷偷出去，你絕對抓不住我。」

　　無奈的神情同一時間出現在兩人的臉上。

　　緊張的氣氛在幾句話間煙消雲散，和原CG裡鈴鹿御前對大岳丸簡單交代後就走了的劇情不同，鈴鹿御前零零碎碎地跟我說了好些話，雖然比不上大岳丸細致，卻依舊可以看出滿盈的愛意。

　　我是笑著送她走的。

　　哪怕是鈴鹿御前的身影看不見了，我也依舊笑著，耍賴撒嬌地催促大岳丸離開。

　　「想吃烤魚。」我說著趕他走的話，卻又在臨走前拉住他的袖子，皺著鼻子，「姐姐走了的唯一好處就是不用吃她烤糊的魚了。」

　　大岳丸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手背抵著嘴掩蓋笑意，被我抓著這點威脅：「啊！你偷笑了！那今晚你要給我做個滿漢全席，不然等姐姐回來了我就去告狀。」

　　大岳丸被迫彎下腰給我揪著耳朵，一連串地討饒：「別鬧，別鬧，我答應你就是了，你松開吧。」

　　看著實力強勁的海國少主故意在我的面前示弱，我輕哼了一聲，帶著笑放過了他。

　　直到大岳丸也在我的眼前消失，四下才重歸沉寂，夕陽如血般潑在我的衣裙上，染紅了淡色的披帛。方才裝出來的輕松愉悅瞬間消失，我在原地站了一會，慢慢地蹲了下來。

　　難以言喻的恐懼席卷了我的全身，讓我忍不住捂著嘴顫抖起來。

　　我在鈴鹿山呆的太久了，久的我都不認識自己了。那個嬉笑怒罵，會帶著任性撒嬌的少女不應該是我，我應該是冷靜的，自私的，帶著功利去賺取生存機會的女人。

　　可我居然沒有發現，系統消失了。

　　屬於現代社會的唯一憑依突然無聲無息地在我的生命中抹去，我好像掉入了海裡的浮萍，如同虛擬世界裡唯一一座真實的孤島，令人恐懼的獨自生活在虛假之中。

　　我又是一個人了。

　　「系統？系統？系統！」

　　我嘗試著去呼喊系統，卻再沒聽到她那毫無波瀾的女聲。我控制不住地開始想起很多事情，我想起我曾經真情實意地恨過系統，想起我在她提示好感度時毫不留情地斥咄她，還想起我曾經不顧她的反對反抗天命。

　　可等我失去了系統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從前有多麼任性。

　　滾燙的淚從我的手指縫隙滾落，我這次再沒有哭的梨花帶雨，而是絲毫沒有美感的涕淚橫流。

　　我後悔了，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我變得不像自己了，我總覺得我在扮演別人，在替別人生活。可我還想回家，我要回到現世裡，我要去找找我到底忘記了什麼，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還想知道我夢見的那個短發少女到底是誰。

　　「系統，系統……」

　　我把臉埋在膝蓋上，卻只敢小聲哭喊：「我想回家，你理理我吧，你別丟下我。」

　　我不想再被丟下了。

　　——

　　一如我所預料的那樣，鈴鹿御前再沒有回來。

　　一開始，大岳丸還會顧忌著我的情緒，分出更多的心思小心地安慰我，生怕我真的在海域如此危險的情況下自己跑出去。可等到一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甚至時間拖到了快一年，鈴鹿御前依舊不見蹤影。

　　原本追隨的鈴鹿御前的海妖人心動蕩，更有不少妖怪試圖挑戰大岳丸的權威——畢竟比起領主和少主一起御敵的情況，形單影只的大岳丸顯然更好對付。

　　更別提還有我這個眾妖眼中的累贅。

　　我掰著手指數時間，意識到離我空窗期結束只剩不到三年的時間了。我在這一年間慢慢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情緒，系統在我日復一日的呼喚下並沒有出現，我只能寄希望於重回京都的日子。

　　我在鈴鹿御前派系的妖怪據理力爭地准備離開時站了出來，居高臨下的冷漠地望向他們。

　　我開口道：「你們不是追隨鈴鹿御前而來的嗎？你們不是以鈴鹿御前為中心嗎？」

　　我目光直直地穿過騷亂的眾妖，投向了為首的蠍女。蠍女和別人不同，其他的妖怪想走，她卻只是想要去尋找鈴鹿御前，對她來說，唯有鈴鹿御前身邊才是她應在的地方。

　　我將手掌放在小腹上，施施然坐下，在一片寂靜中開口：「我懷孕了。」

　　我撐著下巴，不顧大岳丸突然僵硬的身子，冷靜地凝視眾人：「就在姐姐離開後的不久，我發現我懷孕了。大妖之子孕期悠久，我本想著等姐姐回來再給她個驚喜，卻意外地發現了一群叛徒。」

　　我的話猶如驚雷一般在妖群中炸開，大岳丸手腳僵硬地護在我的身前，連海鳴的表情都震驚到無以復加。

　　但很快就有妖反應過來，叫嚷著喊道：「少騙人了！鈴鹿御前大人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你怎麼可能懷她的孩子！」

　　我迅速反駁：「怎麼不可能。」

　　我抓著大岳丸的手臂，對著叫嚷的海妖步步逼近：「你見過除了我以外的花妖嗎？就算你見過別的花妖，你見過海棠花嗎？你知道海棠花怎麼繁衍後代嗎？你以為我還是一朵花的時候，海棠花林是如何誕生的？」

　　「我連只有自己都可以繁衍後代，更別提我現在不止自己。」

　　半真半假的話我張口就來，我站定在那個海妖面前，表情沒有一絲松動：「你知不知道海棠花雌雄同體，一體繁殖？假如你不信我的話，那你該相信海鳴的話吧？你自己去問他，我剛剛所說的可有一絲虛假！」

　　被我步步逼退的海妖一個不穩跌坐在地，呆呆地望著我。

　　我於是直起身子，環視四周，聲音鏗鏘有力：「我懷著鈴鹿山領主的後代，追隨鈴鹿御前者，如果不想要她唯一的子嗣受到威脅，就留下來保護鈴鹿山！」

　　蠍女第一個跑到了我的身前。

　　她認真地望著我詢問：「你是真的懷上了鈴鹿御前大人的孩子嗎？」

　　回復她的是我更加認真的點頭。

　　蠍女沉默地低頭沉吟了許久，選擇轉身擋在了我的身前。致命的蠍毒縈繞她的全身，在我周圍圈了一道保護圈。

　　「我選擇留在鈴鹿山，直到鈴鹿御前大人的子嗣安全出世。」

　　蠍女說道：「如果在此期間，讓我發現有誰對她不敬，別怪我趕盡殺絕。」

　　話音剛落，由妖術幻化出來的巨大蠍尾擋住了背後的襲擊，不過瞬息，毒素遍布那個海妖的全身，沉重的屍體轟然倒地。我往後冷冷的望了一眼，被大岳丸伸手擋住了視線。

　　我干脆順著他的手靠近懷裡，皺著眉扶額：「我想回去了，太累了。」

　　所有妖怪瞬間收拾出了一條路給我讓步，我被大岳丸像捧著易碎品那樣小心地護送回了房間。我蜷縮在床鋪上，抓著大岳丸的手貼在額頭上，汲取著他所有的溫暖。

　　打破寂靜的是大岳丸帶著躊躇的詢問：「孩子……是我的對吧？」

　　我好久才小聲應到：「嗯。」

　　被我抓住的手一下子用力了起來，我的手被大岳丸反抓住，急促的吻印在我的唇上，彰示著主人的喜悅。大岳丸和我在一起那麼久，卻很少被我同意接吻，哪怕是現在的親吻也青澀生疏。

　　「謝謝，謝謝你願意……」

　　大岳丸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最後選擇抱住了我。他的聲音從我後頸處傳來，因為貼的太近，傳進我耳朵裡時反而有些失真。

　　他對我說：「我愛你。」

　　因為我愛你，所以哪怕我原本只是你用來解決問題的工具也好，哪怕你愛的人是鈴鹿御前也好，哪怕你現在懷的孩子最後也得歸結給鈴鹿御前也好，我都可以接受。

　　大岳丸摟著我的手臂緊了緊，閉上眼睛：只要你也有愛我一點也行，比不上鈴鹿御前也沒關系。

　　我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嫻熟地伸出手回抱他，比起大岳丸的重而珍重，我輕易地用溫柔的嗓音吐出謊言。

　　「我也愛你。」

　　但只愛你三年。

　　--------------------

　　作者有話要說：

　　我遲到了，我有罪。還有一章，不過可能明天或者後天吧，腦洞止不住了。

　　再有兩章海國篇就結束了，副本重新挪回京都，我已經想好了怎麼邊搞源賴光邊搞鬼切邊搞鬼童丸（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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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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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著我的要求，大岳丸去和荒川之主遞信，將金魚姬接了過來。金魚姬日常跟在荒川之主身邊的事早已人盡皆知，荒川之主既然能把人送過來，自然也代表了他的態度：荒川與鈴鹿山是同一陣營。

　　兩個大妖的聯手足矣震懾四方，原先蠢蠢欲動的海妖瞬間少了下去，雖然不至於全部消失，但比最開始的處境已經好了很多。

　　我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逗逗金魚姬，看她在鈴鹿山跑上跑下，甚至央著大岳丸帶她出海玩玩，直到被荒川之主跑過來敲了一腦袋才消停。

　　而我則是負責笑著把眼淚汪汪的金魚姬摟進懷裡。

　　只是金魚姬再可愛，也抵不過來敵頻繁進攻帶來的厭煩，公開宣揚子嗣的行為讓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襲擊。

　　大妖之子，還是眷侶中強大的一方已經渺無蹤跡的大妖之子，這對所有的海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吸引力。妖想要突破本身變得更加強大，孱弱而妖力豐厚的大妖子嗣是最好的補品。

　　我被一波接一波的襲擊煩不勝煩，終於在某天眾目睽睽之下，一腳踏穿地面，柔軟的細沙硬生生被我踩出裂縫。粗壯的枝干快於大岳丸和蠍女先擒住來敵，我伸手掐住了對方的脖頸。

　　「煩死了。」

　　我伸手扔掉手上的屍體，嫌惡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漬。突然，一股熟悉的惡心感湧上喉口，我條件反射地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彎腰干嘔起來。

　　大岳丸趕緊跑過來扶住我，替我順著胸口，一手解開水囊遞給我漱口。

　　剛才的氣勢一下子泄了，我軟了身子窩在大岳丸的懷裡，將湧出來的胃液吐干淨，任由他給我擦掉污穢。我頭疼地轉身將臉埋在了大岳丸的懷裡，盡管知道懷孕會有各種不適的反應，但我沒想到假孕也會這樣。

　　為了避免露餡，我給自己捏了個假孩子。

　　沒有生命的孩子在我的肚子裡開始成長，它會按著妖界孕子的速度成長，直到要臨盆的那天消失。

　　海棠花九月一結果，我以鈴鹿御前妖力太過強大的理由將孕期拖長了一年，現在算下來，肚子也該微微鼓起來了。

　　「雲棠，你先去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就好。」

　　大岳丸輕聲細語地安撫著我，小心地將我抱起來，又擔憂我剛才吐掉的那些會損耗我的身體營養，開始小聲詢問我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碗肉粥吧，還是想吃烤魚？如果想吃牛肉的話，雖然有些難，但……」也不是辦不到。

　　我迅速捂住他的嘴，腦袋一扭又吐了出來，等真的什麼都吐不出來了，我才虛弱地回答他：「什麼都不想要，你閉嘴就好。」

　　我想我還真是一個倒霉透頂的人，世界上也不是沒有懷孕時吐的天昏地暗的孕婦，可遭遍了罪卻連個孩子都沒有的孕婦恐怕只我一個。

　　大岳丸還在擔憂地絮絮叨叨：「可你這都吐完了，萬一孩子吸收不到營養，開始吸取你的妖力怎麼辦？你要不還是……」

　　我用力捏住大岳丸的耳朵，惡狠狠地一擦嘴巴說道：「再不閉嘴，我不介意在這裡給你一耳光。」

　　大岳丸一下子閉了嘴。

　　或許是我的妊娠反應實在太過嚇人，連一開始懷疑我的妖怪們也開始慢慢相信了一些，哪怕是再有異議，也開始有人自發解答了。

　　「如果不是懷上了大妖之子，那個花妖又確實太弱，不然怎麼可能會這麼狼狽？」

　　「弱？你忘了她剛才一手捏掉了對方的腦袋嗎！」

　　「那又如何，左不過再等幾個月，等孩子生出來就知道了，咱們又不是等不起這幾個月。」

　　我忽略這些竊竊私語，任由大岳丸把我帶回房。在他將我放在床上的那一瞬，鈴鹿山的樹木自發地將我的房子包裹起來，不由侵犯地牢牢保護我的安全。

　　我伸手攀住大岳丸的肩膀，剛才的戾色煙消雲散，我近乎眷戀地用鼻尖點了點他，腦袋像貓一樣蹭在他的肩膀。

　　我到底還是有惻隱之心的，在日常的溫存中，我會放低姿態，以依賴的模樣縮在他的懷裡，小聲地給他洗腦。

　　我說：「我喜歡金魚姬，如果是我們的孩子，我希望她可以像金魚姬那樣永遠開開心心的，然後你就像荒川之主那樣，跟在她後邊收拾爛攤子。」

　　大岳丸聽著忍不住笑起來：「如果像金魚姬那樣鬧騰，你哪裡受得了。等鈴鹿御前回來了，她肯定還會帶著她一起鬧得天翻地覆。」

　　或許是意識到了不對，大岳丸一下子閉了嘴，空氣又重新回到安靜的狀態。

　　但我早就知道鈴鹿御前不會有危險，真正要經歷所有慘狀的只有大岳丸。我於是抬頭親吻了一下他的唇，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你要好好的，我很喜歡金魚姬，我希望你能跟荒川之主做永遠的朋友，大家都好好的，好嗎？」

　　大岳丸被我盯得有些緊張，點點頭說：「好。」

　　「我討厭蛇，你答應我，我不想在鈴鹿山看到蛇的存在好嗎？」

　　「好。」

　　我能多年來自如地游走於各個男人之間絕不僅僅是因為我的臉蛋和演技，更重要的是我的愛意。

　　如果我真的決定和一個人在一起，不論長久，起碼在那一刻我是真正的愛他。我不在意我的愛人高矮胖瘦，他邋遢也好，性格糟糕也好，只要他能給予我愛，那我就能回饋給他同等的愛意。

　　我親吻著大岳丸的眼角，耳鬢廝磨。

　　在溫度逐漸升高的氛圍內，我說出那句最重要的話：「假如有一天鈴鹿山不能住了，你再帶我去建立一個新的家好不好？我在大陸上總是被迫呆在一個地方，在眼睜睜看著花林因為一點點火星都會遭遇滅頂之災，我不想再遭遇一次了。」

　　大岳丸這一次看了我很久，糾結的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重重點頭：「好，我答應你。」

　　天驟然陰了下來，瘆人的雷擊劈開天空。我毫不在意天道的威脅，摟著大岳丸的肩膀，吻住他的唇。

　　「我愛你，大岳丸。」

　　「這一刻，全世界我最愛你。」

　　——

　　形勢越來越緊迫了。

　　我總覺得我的時間剩不到三年了，為了不讓一切太過緊促，我只能在夜晚再次來到鬼童丸的院子裡，操縱法術掩蓋我的腰身，面色蒼白的迎面抱住驚喜的鬼童丸。

　　鬼童丸長高了很多，高到讓我只需要彎一下腰就能讓他抱住我的脖頸。

　　早已步入學堂的他成熟了一點，但在面對我的時候還是像孩子那樣撒嬌著抱怨：「你去哪了，為什麼來的越來越少了？」

　　我松開他的手，改成捧著他的臉。

　　我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說：「鬼童丸，我要走了。」

　　鬼童丸赤紅的妖瞳瞬間縮緊，但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又親吻上他的眉間。我溫柔地安撫著他的情緒，輕聲細語地勸慰他：「你要乖，要聽老師的話，別和其他人起衝突。你是不一樣的，你有更廣闊的天地，你已經長大了，做事要冷靜些。」

　　看著鬼童丸逐漸變得無措的目光，我的眼神也忍不住柔和下來。

　　我撫摸著他的臉頰，半跪下來，改成仰視他的姿勢：「鬼童丸，不要惹老師生氣，等你學成了，最多三年，你就可以來京都找我。」

　　鬼童丸低下頭，有些難過，手心緊緊攥著。他悶聲問我：「可是京都那麼大，我怎麼找你？如果你見到了別人，你不喜歡我了，你忘了我怎麼辦？」

　　我彎了彎眉眼，笑著親上他柔軟的臉頰：「我怎麼會忘了你呢？鬼童丸是我最喜歡的寶貝，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忘記你。」

　　鬼童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皺著眉看向我，語出驚人：「那說好了，等我找到你，要是有了別的孩子，那我一定先殺了他再殺了你，然後把你捆在我這邊，一輩子都別想走。」

　　我愣了一下，卻一下子笑出了聲。

　　頂著鬼童丸不可置信的目光，我輕輕地捏捏他的耳朵，親昵地和他碰了碰鼻尖：「這種話和我說沒關系，但可不要被你的老師聽見了。」

　　說完，我站直身子，朝鬼童丸揮了揮手。

　　「再見啦，鬼童丸。」

　　說罷，我轉身決絕的離開，再沒理會鬼童丸猶豫著伸出的手。

　　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遇到了突如其來的巨大襲擊。被枝干層層包裹的房屋突然顫抖起來，我猛地站起身，沒思考多久就明白了這一切的原因。

　　天道在報復我。

　　我捂住腹部，堅定地打開房門，毫不意外的看見了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凶猛的進攻。帶著火和油的箭矢密密麻麻地射進鈴鹿山，我一下子咬緊了牙，開始搜尋金魚姬的身影。

　　其他人已經顧及不來了，但唯獨金魚姬不可以受傷！

　　我小心地避開帶火的箭矢，准確地盯住了金魚姬的位置。大岳丸在前方御敵，無暇顧及後方，金魚姬頭一次遇到這仗陣，被人群擠著慌了陣腳。

　　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撈起哭的稀裡嘩啦的金魚姬，另一手抓起跑著摔跤了的幼崽，迅速地跑向了眾妖避難的地方。

　　猝不及防被我納入懷中的金魚姬驚叫了一聲，很快緊緊的抱住我的脖子哭了出來：「嗚，嗚哇——阿棠姐姐，好可怕，我想回荒川！」

　　我匆忙地安慰她：「別怕，我在呢。」

　　我分出視線觀察四周有沒有落下的居民，操縱枝干避開火種救出零零散散的小妖怪，好在雖然火是樹木的天敵，枝蔓也足夠靈活，能迅速地拯救更多的生命。

　　鈴鹿御前曾經呆著造船的後山成了眾妖的避難所，我迅速地避開敵人跑進深林，終於略顯狼狽地躲進後山，將手上的另一個孩子交還到他的母親的手裡。

　　我喘著氣站定，手上還抱著金魚姬，忽然感受到一陣無力。

　　天道促成的敵襲強大地前所未有，不少的幼崽都像金魚姬一樣嚇得不知所措，哭著縮在自己母親的懷裡。受傷的群眾癱在地上，海鳴在給他們包扎傷口。

　　我沉默地蹲下來給他們治療。

　　等眾妖將視線集中在我的身上時，我才開口道：「對不起。」

　　海鳴吶吶著想要來安慰我，卻被我一抬手制止了，我將金魚姬遞給他，交代到：「幫我保護好金魚姬，這是荒川的客人，萬萬不可受傷。」

　　說著，我站起來，環顧四周。良久後，我才疲憊地開口：「一切因我而起，實在抱歉。這裡是安全的，鈴鹿山會保護你們不被發現，我會去解決這一切。」

　　金魚姬一下子哭喊出了聲，掙扎著想要抱住我，卻被海鳴緊緊拉住：「不要，不要！外面好危險，阿棠姐姐你陪我好不好，金魚姬害怕！」

　　我還想說些什麼，但騷亂聲卻突然出現在了附近。

　　我猛地一回頭，妖怪廝殺的聲音逐漸逼近，身後也已經開始響起女妖哭泣的聲音。形勢逼迫我不得不快速離開避難所，我一腳踩上附近的山石，操縱著樹木遮擋住洞口。

　　我對哭泣的金魚姬露出微笑：「金魚姬，你聽話，我很快回來。」

　　但現實總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才剛封住洞口，就在話音剛落的瞬間被箭矢射穿的腹部。我被擊穿得一個踉蹌，勉強站穩，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實實在在地感受了一把死亡的威脅。

　　「雲棠！！！」

　　我僵硬著回頭，看見的是大岳丸悲痛欲絕的模樣。可我卻忍不住笑了，笑得血都從我的口中咳了出來，笑得我再也站不穩跪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看見我這個妄圖改變命運的變數已經瀕死，天道居然放過我了，陰沉地想要墜下來的烏雲悉數散去，沒有天道支持的敵人很快被鈴鹿山的大家盡數解決。

　　我被大岳丸攬入懷裡。

　　毫無預兆地一人肩負了整座鈴鹿山的少年早已瀕臨崩潰，手顫抖的都快抱不住我，血水和淚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我的臉頰上。

　　他說：「雲棠，雲棠你堅持住，海鳴老師會處理傷口，他一定可以救你。」

　　我伸手撫住他的臉，眉眼都是笑意。

　　我笑著安慰他：「你看，我還是很成功的嘛，不管是姐姐也好，你也好，都那麼在意我。」

　　「別說了。」

　　「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嗎？你要跟荒川之主做永遠的好友，要照顧好金魚姬，要注意別讓蛇跑進鈴鹿山。」

　　「我記得的，你別說了，別說了。」

　　「我…我愛你，大岳丸。如果有一天鈴鹿山不復存在，你帶著我的花種一起走好不好？你要給我留一間房子，你和姐姐送我的禮物一件也不能丟。」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別睡過去好不好？」

　　大岳丸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再急著要帶我去找海鳴，而是緊緊地抱住我。他的血和淚沾在了我的長發上，索性我已經夠髒了，也不在乎這一點污漬了。

　　我的頭一仰，手也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大岳丸眼睜睜地看著懷裡的身軀從溫熱變得冰冷，看著被箭矢射穿的軀體變成一顆小小的花種，和尖銳的箭柄一起落在地上。

　　他顫抖地捧起花種，絕望地看著朝他走來的海鳴。

　　他說：「我弄丟她了。」

　　可他怎麼反而一點也哭不出來了呢？

　　——

　　我感覺自己輕飄飄地浮到了上空。

　　有一雙手溫柔地抱住我，我睜開眼望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黑色短發的少女面無表情地望著我，和系統如出一轍的女聲從她口中吐出。

　　【情感恢復進度：60％，任務進度：60％，提前進行感情輸入。按原計劃，封印記憶解除。請問宿主是否選擇解封？】

　　我呆呆地看著她，沙啞地回答：「是。」

　　話音剛落的這一秒，華光驟現，刺眼的光芒刺得我落淚。黑發少女在一瞬間鮮活了過來，屬於人類的情緒出現在她的面龐上，她笑著攬住我的脖頸，說：「好久不見，棠棠，我是白依。」

　　淚水洶湧地滾落我的眼眶，可我卻只會呆愣愣地望著她，接受著湧入我腦內的記憶。

　　我帶著哭腔回答她：「好久不見，白依，我是雲棠。」

　　我是雲棠。

　　我就叫雲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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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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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章

第36章 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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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雲棠，雲想衣裳花想容的雲。這是形容楊貴妃的詩句，而海棠花又叫貴妃花，所以媽媽給我取名棠。」

　　1.

　　我站在講台上，念著已經重復過無數次，爛熟於心的自我介紹。

　　幼稚園開學的第一天，為了讓家長放心，學校專門空出教室，為每個班級的家長投放監控，以便有空閑時間的家長們觀察孩子的上課狀態。

　　幾乎是在我這句自我介紹剛結束時，所有的家長都驚詫地望向了端坐在中央的夫妻。雲父雲母皆面容姣好，早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眼下更是成了萬眾矚目的中心。

　　有家長開口誇獎：「雲先生的孩子可真聰明，這才剛上幼兒園就會背這麼復雜的詩句了。」

　　「是呀是呀，在講台上也一點都不露怯，以後可以去當小主持人試試。」

　　雲父雲母在一眾誇獎中深色飄然，臉上滿滿的都是喜悅的神情。我漠然地注視著前方的攝像頭，露出大家最喜歡的甜蜜的笑容，收獲著同學和老師的鼓掌。

　　我從小就知道，該怎麼得到我所想要的。

　　可偏偏在父母面前的時候，我所有的演技都會全盤崩塌，面對他們的爭吵怒罵，我只會恐懼地抹掉眼淚，顫抖著抱住舉起拳頭的父親。

　　「爸爸，我考了第一名。」

　　「爸爸，老師誇我是最乖的小朋友。」

　　「爸爸，不要吵架好不好，我會聽話的。」

　　父母的爭吵中，母親處於弱勢。因為已經有一個只會哭著哀怨的女人了，我每次都只能強忍淚水，說著討好的話來熄滅父親的怒火。可我到底是個孩子，我承載了比同齡人所能承擔的過多的壓力，我受不了了，只想到了死。

　　我是在這個時候遇到白依的。

　　白依天真，赤誠，大方直爽，她是個真正的孩子，在滿滿的愛意中成長。可哪怕是幼兒園的孩子也會有妒忌，毫無顧忌地展現自己幸福生活的白依被懷揣著原始的惡意的孩子在玩鬧中推下了河。

　　和很多慌成一團的孩子們不同，我冷靜地對比了一下我和白依的體型，將書包一扔就跳了下去。

　　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溺水的人容易將救水者一起淹死，如果有白依這樣的人陪我一起死，那倒也不虧。

　　可當我真的抱住白依，看見她哭著將柔軟白嫩的手臂抱緊我，看見她被水拍的可憐兮兮的慘狀時，我又突然反悔了。我一把托住她，幼兒園的老師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我以自己為踏板，將她扛著送進了老師的手裡。

　　很快的，我也被其他老師一起抓上了岸。

　　現場除了哭嚎害怕的孩子們，還有更加惶恐不安的老師，學校領導迅速反應過來，吵吵嚷嚷地組織學生離開，並快速撥打了急救電話，順便聯系了家長。

　　一時間，被另一位老師拿著毛巾包裹住身體的我居然是全場最冷靜的人。

　　2.

　　之後的事情就不可避免的走向了俗套。

　　我的母親是個浪漫自由的女人，在打了通電話確認了我毫發未傷後，她又馬上恢復心情去找她的朋友們繼續旅游玩耍。父親雖然不愛這個家庭，卻還是在意我的，這種需要大人們交接的場合由他趕來接手。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白依的父母。

　　白依的父母有錢的令人難以想像，不過卻因為各種原因將孩子留在我們這個小地方，用錢把自家的三個孩子送進了最昂貴的學校，而自己則是外出賺錢做生意。

　　白依有個大八歲的姐姐白琳，和一個大六歲的哥哥白樹。白琳自小就膽大獨立，將性格內斂含蓄的白樹帶的很好，只是相比起別人家的姐弟，白琳雙拳打遍小區無敵手，而文弱的白樹則成績優異，洗衣做飯樣樣精通。

　　雖然性格和想像中的兒女性別不太搭，但好歹不用擔心小女兒的生活了，白依的父母於是放心地把孩子留給爺爺奶奶，自己在外邊闖出一片天地。

　　因此，當接到老師驚慌著打來的電話時，白母險些把手機給摔爛，等匆匆坐飛機趕回來後，才失控地抱著完好無損的小女兒大哭。

　　「依依，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多陪陪你，你怎麼都瘦成這樣了？」

　　白父站在一旁，看著活蹦亂跳還胖了一圈的小女兒，對上我父親的目光時尷尬地笑了笑。

　　我們家從此和白依家結了朋友，白依小時候白白胖胖，比我稍矮一些，會從兜裡掏出大把的糖果塞給我：「棠棠，給你糖果，你吃嘛。」

　　我低頭看著她，搖了搖頭：「不行，爸爸說不可以隨便吃別人家的東西。」

　　白母頓時「哎喲」一聲心疼地抱住了我，愛不釋手地捏著我的臉蛋：「怎麼會有這麼惹人疼的姑娘，沒關系，你救了我們家依依的命，以後你就是阿姨的干女兒，自家人的東西隨便吃！」

　　我被迫承受了這頓熱情的揉搓，抬頭望向父親，只得到他笑意吟吟地應聲：「寶寶，阿姨都說了，這次就收下，別人給的就不行啊。來，說謝謝阿姨。」

　　我認真地辨別父親的表情，發現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笑後，我才接過糖果，伸手抱住了白阿姨，將臉蛋貼了上去：「謝謝阿姨，謝謝白依。」

　　白依懵懂地看著我，對我露出了一個傻傻的笑。

　　3.

　　我在白依的陪伴下長大。

　　白依比我的父母更了解我，她能看出我微笑時掩蓋的低落，費盡心思地逗我開心。她知道我的父母喜歡吵架，放學後都會帶我一起回家，白依的爺爺奶奶每天都笑眯眯的，白琳會拿零食給我，白樹則認真地給我輔導作業。

　　白依不愛學習，讓她的父母非常頭疼。

　　我於是選了個白依全家都在場的時間，牽住她的手，輕聲細語地說：「白依，你好好學習，然後我們繼續一起上學好不好？」

　　我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以後白樹哥哥教我，我教你。我們要小學，初中，高中，永遠在一起，好嗎？」

　　白依從小就是顏控，被我一頓柔情蜜意哄的暈乎乎的，在全家人的注視下答應了我。白叔叔一看成了，當場拍著手哈哈大笑，轉頭就給白依定下了語數英三科的輔導老師，全家人都喜氣洋洋，獨留白依風中飄零。

　　我眨眨眼抱住白依：「你答應我了，不會反悔吧？」

　　白依一把抹掉眼淚回抱我：「我，我嗚嗚嗚嗚哇，我不會反悔的。」

　　從那天以後，我每天都能看見哭哭啼啼地補課的白依。這種悲慘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三年，等白琳要准備上大學了，弟弟白雲也跟著出生後，白依才終於暫時擺脫了這種困境。

　　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在我看見和白依小時候如出一轍的白白胖胖的弟弟時，我對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喜歡。

　　還在襁褓的嬰孩抓住我的指尖，我新奇地看了他一眼，對白阿姨問道：「阿姨，弟弟叫什麼名字？」

　　白阿姨笑得眼不見牙，伸手摸摸我的腦袋說：「叫白雲，平步青雲的雲。」

　　平步青雲。

　　我趴在嬰兒車邊，看著他烏黑明亮的雙眼，小聲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雲棠，白雲的雲，海棠花的棠。」

　　4.

　　白雲是個比白依更任性，比白琳更頑劣的孩子。

　　他有著和白依如出一轍的脾氣，卻像白琳一樣好鬥，但不知道是不是從小被我抱著長大的原因，白雲更懂得看人臉色。因此，我總能看見年紀不大的白雲從小就學會了變臉，上一秒還在對人甜甜地問好，下一秒就把人家的小孩打得頭破血流。

　　只不過白雲每次打的都是欠揍的孩子，作為唯一一個可以溺愛孩子的存在，我負責在白依家的長輩們手下——尤其是白琳手下搶救作死的白雲。

　　或許是我對白雲實在太好，白雲最聽我的話，只跟在我身後喊「阿棠姐姐」，唯獨對白依像是上輩子冤家轉世，兩人見面非打即罵。

　　白依到底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細皮嫩肉的，悲憤之下來找我告狀：「白雲太過分了，憑什麼他能占便宜叫個雲字！我不管，等你成年了，你給我改名叫棠依！」

　　白依的要求我向來都會答應，我自然是笑著點頭答應了。

　　在我看來，無論是什麼時候，哪怕是我一路走向墮落，家庭逐漸破裂，哪怕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我，白依依舊是那麼干淨漂亮，是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在陽光下的孩子，她會擁有更好的未來。

　　直到那場災難發生。

　　5.

　　我們出了一場車禍。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全車人頭破血流毫無生機的情況下，我卻僅僅只是受了點輕傷，甚至還能在已經翻了個身的車子裡從破碎的車窗內爬出來。

　　我忍著渾身的痛苦，顫抖著撥打了急救電話，但白依父母的電話卻還是一如往常的沒能撥通。

　　我記得那時候我已經上了大學，白依父母因為生意繁忙，再加上長子長女已經長大，對白依和白雲直接當了甩手掌櫃。沒有長輩的控制，我和白依著假期帶白雲出門瘋玩了一天，等回來已經是半夜三更。

　　出租車是在偏遠地區翻下去的，我忍著頭疼從地上爬起來，眼裡卻清晰地看到了司機和白依白雲的存活指數。

　　我險些以為自己被撞昏了頭，可我看著已經必死無疑的司機，再看看離我最近，存活指數最高的白雲，又明白現實已經不容我猶豫。

　　鋒利的玻璃碎片劃過我的手臂，我小心翼翼地抱出昏迷的白雲，用外套包住他淌著血的腦袋，又一聲一聲地喊著白依的名字。

　　「白依，白依你堅持住，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你醒醒白依。」

　　回答我的是白依掙扎著抓住我的手。

　　救護車最後到的時候，司機已經徹底沒了氣息，白依因為傷勢太重，我不敢隨便挪動她，等醫護人員把她救出來的時候臉色已經蒼白的嚇人。哪怕是一路上車子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醫護人員也現場做了急救，白依依舊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樣子。

　　我手機裡的錢只夠交一個人的費用，我看了眼白依已經趨近於零的生存指數，瞬間脫口而出：「先救白依！」

　　話音剛落，哪怕是我自己都腦袋空白了一瞬。我結結巴巴地掉著眼淚，不敢去看白雲，只是伸手在單子上簽了名：「救，先救姐姐，姐姐快撐，撐不住了。」

　　我在淚眼朦朧間對上了白依虛弱的目光。

　　好在在我的輪番電話轟炸下，白依父母的電話終於撥通，白琳和白樹也開著車迅速從城內趕來，我剛才一直強撐著行動的身體終於在看見白琳白樹的一瞬間倒了下去，我抓著白琳的衣服號啕大哭。

　　我一遍一遍的道歉：「姐姐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他們出來玩的，全都是我的錯。」

　　我不應該隨隨便便決定誰的生死的，哪怕我知道誰的情況更危險。

　　白琳一把扶住我，擦掉我的眼淚：「不是你的錯，別害怕，你已經做的夠好了。你現在該做的是去找醫生清理你的傷口，白樹，你抱好雲棠。」

　　白琳匆匆安慰完我，把我交到了白樹手上。最要緊的事情已經有姐姐接手，白樹抱起手腳發軟的我，喊來護士處理傷口。

　　護士有條不紊地判斷了下我的傷勢：「輕微腦震蕩，還有傷口感染，先去消個毒，頭疼的厲害的話去窗口拿下止痛藥。」

　　我疲憊地癱軟在椅子上，哪怕是被酒精消毒傷口也沒有力氣再叫喊了。白樹的聲音溫柔平和，我在他的安慰下沉沉睡去。

　　6.

　　我在醫院待了三天，等來了白雲的死訊。

　　我恍惚地坐在病床上，好久才顫抖著問道：「哥哥，你在騙我吧？」

　　白樹面容憔悴，卻還是勉強對我露出笑容：「雲棠，先喝點粥吧。等會兒，等會晚點，我帶你去看依依。」

　　白樹強忍著話語間的哽咽，將早餐放到我面前，抹了一把臉，轉過身背對我：「……我去洗個臉。」

　　良久，衛生間傳來低低的嗚咽，很小聲，卻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白依搶救及時，早早醒了過來。但比起其他人，和白雲感情顯然要更深厚的白依卻對白雲的死無動於衷。

　　她只是面無表情的詢問：「白雲呢？」

　　白阿姨哭得險些昏過去，白叔叔沉默著沒有回答。可見到這副狀況的白依只是淡淡地瞟了他們一眼，挪開了視線，慢吞吞地說道：「哦，看來是死了。」

　　白依異常的言行舉止很快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他們迅速去找了醫生，一路請來了心理專家。最後專家判定，白依患上了分裂樣人格障礙中的情感缺失症，症狀為情感表現冷漠或缺乏，不能體會快樂也不會關心他人。

　　「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我低著頭，睜著干澀的眼睛盯著腳尖，指甲深深地刺進我的掌心。所有人都以為是車禍給白依留下了陰影，但只有我知道，白依一定是聽見我說的話了。

　　在我說先救她的時候，她看我了，她聽到我先放棄白雲了。

　　我是個罪人。

　　我踉踉蹌蹌地走進醫院樓道。比起電梯間的干淨整潔，樓道顯得更加昏暗些，有的是家屬，有的是病人，他們臉上都是同樣的苦澀和麻木，在看見我我時，也只是短暫地露出了「啊，又來一個了可憐蟲」的表情。

　　我和他們一樣充滿了絕望，但我卻是因為害死了一條人命而此。

　　可等我站到窗台上，一只腳都准備邁出去的時候，白依虛弱的模樣又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呆愣愣地看著天空好久，把腳收回來，重新擦干眼淚走下了樓。

　　我不能死，白依還活著，我還沒用我一輩子來賠罪，我還不是死的時候。

　　7.

　　我在白雲的葬禮上想起了我從前的記憶。

　　或者說的清楚點，是前世的記憶。

　　白雲的屍體已經火化，被裝在一個小小的骨灰盒裡，四周的人都低低哭泣著，為如此年幼的孩子的死亡而悲傷。可我就在這一瞬間全部想了起來，我想起來我的這一世為何會如此凄慘，為什麼一車人的車禍唯獨我毫發無損，為什麼我能在最後關頭看見他們的生存指數。

　　我是神，海棠花的神。

　　我因為在天界四處留情，觸怒天帝，違反天規，被罰下界來歷劫。獲罪於天，無所釋也，我本該一生鰥寡孤獨不得親緣。

　　所以我的家庭破裂，所以我的父母哪怕離婚後也再沒有孩子，所以和我交好的白依白雲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我的身份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面，可這也代表……白雲還有的救。

　　我是神，還有神救不回來的人嗎？

　　我忍不住在靈堂笑出聲，笑得險些摔倒在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一把拽掉頭上的黑色發飾，抱住了白雲的骨灰盒，明明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溢出眼角。

　　迎著白依父母詫異的目光，我幾近瘋狂地說道：「阿姨，你別哭，我可以救回白雲。不管是白雲也好，白依也好，我都完完好好地還給您。」

　　白依的父母愣了一下，白阿姨不忍心地捂著嘴轉過頭，白叔叔疲憊地望著我，最後是白琳松開了我扒住骨灰盒的手，小聲地在我耳邊勸道：「雲棠，你想開點，阿雲已經死了，骨灰就在這，你得接受這個事實。」

　　白樹跟著跑過來，擔憂地看著我：「雲棠，我知道你很難過，但還有依依呢，你要堅強一點，好嗎？」

　　我紅著眼眶望著他們倆，說出了驚世駭俗的話：「就算骨灰在這又怎麼樣，我可以收集白雲的魂魄，如果白雲沒有身體，我就生一個肉身給他。」

　　白琳白樹猛地一頓，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很快的，白琳一個手刀將我批昏，白樹將我打橫抱起來，送出了靈堂。

　　8.

　　我在醒來後去看過一次白依。

　　盡管我接受不了她再也不能對我露出笑容，但我還是堅持坐在她身邊，溫柔地替她將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

　　我說：「白依，咱們出去玩怎麼樣？」

　　白依的目光注視著窗外，對我的話毫無反應。我卻依舊笑著，聲音輕柔溫和：「就去陰陽師的世界，你玩了很多年的那個游戲。我當玩家，你當系統，這次換你來幫我好不好？」

　　白雲這時候有了回應，她稍微歪了歪頭，雖然沒看我，但我還是看出了她臉上細微的疑惑。

　　白雲沉默了好久，等我快堅持不住笑臉了，她才回了我一句：「好。」

　　我忍不住失聲痛哭。

　　我開始給自己編織一套謊言，我給自己捏了個沒有白依存在的記憶，我成了白依，或者說，我將白依代入了我的生活。玩游戲的是白依，會撒嬌任性的是白依，遇到危險會哭著喊媽媽的是白依，唯獨欺騙人感情的是我。

　　白依成了沒有感情的系統，什麼積分系統商城全是我編造的，用積分存活不過是我讓自己能更快收集情感的手段，有特殊物品的積分商城不過是我自己本身就有的能力，只不過我把權限開放給了白依。

　　我來這個世界，只為了白依和白雲。

　　讓一切重來，如果還有可能，我要拯救你們。

　　--------------------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還有更新。

　　醫院那些如果有bug輕噴，我努力去查資料了，周圍確實沒有當醫生的朋友，所以有些東西都是百度上看的啥_(:з」∠)_

　　——感謝在2021-09-12 23:30:07~2021-09-18 03:33: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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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第37章 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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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後的白依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識。

　　我給她變幻了一身和服，黑色的短發在耳邊纏著絲帶編了個簡單的發型。白依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和我貼貼，心疼的摸了摸我的腹部：「棠棠，你疼不疼啊？」

　　我忍不住笑了，替她理了理翹起來的發尾，說：「一點都不痛，你也不想想我是誰？」

　　白依聽罷更加興致勃勃地繞著我轉了一圈，滿臉興奮：「我只在電視劇裡看過神仙呢，我說你怎麼那麼漂亮，原來我從小就把神仙妃子拐來當閨蜜了，我真走運。」

　　我的指尖顫了下，掩蓋視線：這哪裡是走運，遇到我這個歷劫的花神，白依一家都算倒了大霉。

　　還有白雲，最最無辜的白雲。

　　我牽起白依的手，重新揚起笑容，示意她跟我離開：「走吧，接下來該去京都看看了。」

　　我朝她眨眨眼：「你難道不想看看小時候的源賴光嗎？」

　　白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跳起來歡呼了一聲，迫不及待就拉著我催促離開。可沒走幾步，她又停了下來，她看看我，再看看大岳丸，一時間開始猶豫：「我們就這麼走了嗎？那魚丸怎麼辦？」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魚丸指的是大岳丸，自從我重新認知了自己和白依的身份，我對【陰陽師】裡角色最基本的好感都消失了，更別提這些玩家親昵的昵稱。

　　畢竟對他們有感情的是白依，不是我。

　　我毫無波瀾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無言的大岳丸，托著下巴想了想，說：「還需要怎麼辦嗎？海國的雲棠和他的故事已經結束了，更何況我裡裡外外提醒了他很多事，盡可能的阻止荒川之主的死亡和海國的覆滅，已經仁至義盡了吧？」

　　說完，我還有些惱怒：「不過這個天道是真的煩人，一個衍生小世界的天道居然還敢趁我實力不足地時候威脅我，還害得我死了一回，等我的事辦完一定要把它拆了！」

　　白依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很快焦急地辯駁到：「不，不是，他很難過誒？你和魚丸不是在談戀愛嗎？你倆還那啥了，他這樣你不傷心嗎？」

　　我頓時有些莫名其妙，我伸手戳戳白依的臉蛋，歪頭看她：「我為什麼要傷心？我從一開始就是抱有目的接近他的好吧，不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真心實意愛他的哦，所以他也不算虧吧。」

　　「你看，」我讓白依在我面前轉了一圈，說，「你現在能說會笑，那代表我的努力還是有成效的嘛。大江山和海國的妖怪給我的情感都很充沛，直接把你治好了。」

　　白依這才察覺不對，她沉默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棠棠，你對他沒有感情是嗎？」

　　我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在我的眼裡，和大岳丸談情說愛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個獨立的個體，和大岳丸毫無關系。

　　於是我堅定地回答：「沒有，一點感情也沒有。」

　　我看著世界觀仿佛都重組了的白依，有些感慨地拍拍她的腦袋，說：「怪我，以前看你對談戀愛完全沒興趣，所以都沒跟你說我的事。談情說愛這種東西都是兩情相願，各取所需，我一沒劈腿二沒變心，沒什麼好虧欠的。」

　　白依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大岳丸，但虛擬人物在她心中的份量到底沒有多年的好友來的重要，於是她選擇閉嘴和我離開。

　　我帶著白依回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平安京。

　　白依對平安京充滿好奇，從前她呆在我的腦子充當系統，不能切身處地地感受我外出玩耍的快樂——雖然以她當時的情感也感受不來，但這並不妨礙她對這些集市的興趣。

　　我的樣貌太過引人注目，我於是變幻出一個帷帽戴在頭上，長長的紗布遮擋我的面容和身形。

　　雖然更引人注目了些，但總比面容姣好的女性走在街上會引起的麻煩要少。按理來說，這裡是千年前的日本，國土靠海，來往旅客自然繁多，我這一身打扮一眼看上去就不是本國人，等我端一端氣勢，還能暫時嚇一嚇圖謀不軌的本土居民。

　　白依在前頭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我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她要是看上了什麼，我就伸手替她付款。

　　白依咬著從中國傳進改編的立體糖人，眨眨眼看我：「棠棠，你哪來的錢啊。」

　　我笑嘻嘻地推搡了她一把：「神仙自然有神仙的渠道，我還會缺錢嗎？吃你的去吧。」

　　白依於是繼續歡天喜地地逛了下去。

　　等天色漸暗，道路也開始不見光影，白依這才停住興衝衝的步伐。但很快的，她的目光被新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她抓住我的手臂，往那邊抓著火把奔跑的人群望去：「棠棠，你看得清他們在干什麼嗎？」

　　國人的天性就是愛湊熱鬧，我踮起腳望過去：「好像是陰陽師，在抓妖怪嗎？」

　　白依頓時精神充沛，牽起我的手就往那邊跑：「棠棠，咱們去看看吧！我還是第一次看陰陽師抓妖怪呢。」

　　我跟著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將白依扯後退了幾步：「別急，太危險了。你回我的意識裡來，就算有意外也可以快速離開。」

　　白依看了看即將消失的人群，焦急地跺了跺腳，選擇回到了我的意識了。

　　——

　　追捕妖怪的是源氏的陰陽師。

　　捕獵妖鬼是源氏陰陽師必要的訓練課程，在確認妖怪的強弱在弟子們的勢力範圍內後，前輩們選擇退居後線，遠遠跟在後面，讓菜鳥學徒自己解決目標。

　　我一眼看中了白發飄揚的源賴光

　　雪一般的白發高高束起，額前參雜的那抹紅色像他的雙眸一樣耀眼。我自動忽略白依在我腦內興奮的尖叫聲，眼神直直地望向源賴光，冷不丁的開口：「白依，你覺得，我和源賴光生一個肉身給白雲怎麼樣？」

　　白依的尖叫聲「噶」得一聲半路中斷了，她不可置信地問我：「你說什麼？」

　　「我說，」

　　我一路看著源賴光矯健的身姿，哪怕年紀不大，也依舊能看出他強壯的身體，我的目光愈發地滿意起來：「等源賴光成年，我要跟他生一個屬於人類的孩子，然後把白雲的魂魄塞進去，將這個身體送給他。」

　　我目光炯炯，仿佛已經看到白雲重新站在我面前的模樣：「源賴光是個很不錯的基因供給者，不是嗎？」

　　白依：？？！

　　白依震驚失語，好久才猛地反應過來：「不是，你這是什麼想法？什麼叫生一個給白雲，白雲不是已經，已經……不對，首先你的想法就很不對啊！」

　　我沒在意白依的阻攔，稍稍動手改變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源賴光很快就脫離了大部隊，一路橫衝直撞地追殺著妖怪跑進了深林，等他反應過來周圍的不對時，妖怪已經就著落單的源賴光狠狠落下一爪。

　　白依瞬間心髒驟停，當下也來不及糾正我的想法了，恨不得親自從腦子裡蹦出來救源賴光：「棠棠！！！光總流血了，你快幫幫他嗚嗚，人家接受不了老公受傷啦！」

　　……所以說，我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白依會寡了20年。

　　我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但凡白依在面對現實中的帥哥能有這麼大膽的態度，以我的能力，給她找個貼心又帥氣的男朋友不是問題。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用密密麻麻地樹叢絆住妖怪的步伐，順便搜尋四周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落腳點。很快的，一座破敗的神社映入眼中，我一個點地朝神社跳了過去。

　　源賴光喘著氣奔跑的聲音逐漸靠近，我也適時地從神社中邁出步伐。

　　我自如地調整好情緒，扔掉帷帽，在源賴光看見我的那一瞬露出驚訝的神色。但很快的，我又皺起眉頭，朝源賴光伸出了手：「別怕，到我這裡來。」

　　細細密密的枝蔓纏住妖物的手腳，快狠准地把它丟到了九霄雲外。

　　我的臉色白了幾分，咬了咬下唇，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頓時顯現了出來。我彎下腰，對同樣臉色蒼白的源賴光伸出手：「你是哪來的孩子？傷的這麼重，我先給你醫治一下吧。」

　　白依在我腦子裡瘋狂迎合：「快來快來快來，讓棠棠給你奶一口！」

　　卻不想源賴光哪怕年紀這麼小還是警惕異常，縮著身子不肯靠近我，還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有沒有可以逃跑的缺陷。

　　受傷的源賴光像只可憐兮兮的流浪貓咪，但又對我保持警覺，一旦我試圖靠近，嗓子裡就會發出威脅的嗚鳴：「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誰派來的！」

　　我耐心回答他：「我叫雲棠，這是我的神社，我不是誰派來的，只是你闖進來被我發現了而已。」

　　源賴光一頓，有些糾結地站在了原地。

　　我正好身上也沒有武器，空著手在源賴光不信任的眼神中靠近，伸手替他治好了傷口。我趁機摸摸他的腦袋，微笑著問他：「你長的倒挺可愛，你是誰家的小孩，要不要跟我走？我可是神哦，看，漂亮吧。」

　　我在指尖變幻出一朵海棠花，遞給源賴光。

　　誰道源賴光一點也不領情，後退幾步重新回到安全距離，就連看著我的眼神也毫不客氣：「我是源氏的人，源氏家族壯大財力豐厚，你——」

　　他看了看我身後破敗的神社，不屑地笑了：「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願意跟你走。」

　　……臭屁小孩！

　　白依在我腦內沉默了一陣，試圖安慰我：「源賴光本來就這麼拽，設定就是這樣，你別氣壞身子了。」

　　再說了，白雲脾氣比這更差，白依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就連看著源賴光都覺得是個乖小孩。

　　我險些繃不住笑容，但為了我的計劃，我還是繼續好聲好氣地勸哄著。只不過源賴光抵死不從，讓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打破局面的是一雙伸出灌木叢的手。

　　很快的，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和源賴光如出一轍的白發紅瞳的男子站在我身前，氣場強大，面容沉穩，嘴邊還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他先是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將目光挪給了自己的弟弟：「賴光？你受傷了嗎？」

　　源賴光一反之前欠揍的樣子，抬頭乖乖的喊了一聲：「兄長。」

　　我的眼睛一亮，瞬間改變了計劃。

　　我對白依說：「我突然覺得，讓源賴光他哥來當這個工具人也很不錯。」

　　源賴光現在還未成年，與其再跟他耗個十年八年等他長大，不如直接選擇他已經成年的兄長——畢竟這位哥哥大人看起來也同樣的高大俊朗，矯健強壯。

　　白依在我腦子裡絕望的哀嚎：「你還沒放棄那個奇葩的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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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棠妹對待攻略人物，或者說對待所有愛人的態度都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愛你，但如果分手了就拜拜，可以很清醒地從這段感情中抽離（僅限愛情）

　　關於上一章有關醫院的事情，我去再仔細找了一下，如果是急診的話，公立大醫院遇到這種情況是百分之百先救治的，私立醫院不一定。我昨晚因為接下來要趕競賽，為了急著寫完，也沒來得及寫清楚，因為我對這些也很猶豫，所以我本來設定的是偏遠地區人手不足的小醫院，是我沒能寫清楚很抱歉

　　白依雲棠寫崩了這種只能說……雲棠一開始給大家看到的就不是她真實的一面啦，是我文筆不足，不能給大家寫出我所想寫的那種感覺，也謝謝我為數不多的讀者願意給我指出錯誤_(:з」∠)_

　　——

第38章 chapter.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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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依的解釋下，我大概的了解眼前這位哥哥大人的身份——源賴光的兄長，未來源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源賴康。

　　我在腦子裡跟白依吐槽：「這倆人到底有沒有血緣關系啊？怎麼哥哥這麼識大體知進退，弟弟卻這麼討人厭，還是白雲更乖……」

　　白依冷酷地打斷我：「閉嘴，那個討厭鬼只是在你面前乖而已。」

　　我回憶了一下白雲的英勇事跡，識相地閉了嘴，轉而專心地對付起我未來的工具人……不是，我未來的攻略對像。

　　我慢悠悠地站起身，對源賴康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你是這孩子的兄長嗎？下次可不要讓他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如果不是剛好闖入我的神社，他怕是危險。」

　　源賴光看我一副溫柔可親的模樣，狐疑地眯了眯眼，在某些方面他非常的有自知之明——以他剛才的表現，眼前這個自稱神明的可疑女人要是去和兄長告狀他都不意外，可她偏偏沒有。

　　有問題，這個女人絕對有所圖謀。

　　源賴光看著自家兄長在確定自己的傷勢確實是被人家治好的之後，客客氣氣地和對方聊了幾個回合，終於說出了那句話：「那麼，請問雲棠小姐需要什麼幫助嗎？您救了我們家賴光，如您有所求，在下必盡力而為。」

　　我看看源賴光，又看看眼前的哥哥大人，伸手指了指源賴光，用我正臉最漂亮的角度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也沒什麼要求，我就想要他。」

　　被我指住的源賴光後退一步，用源賴康的衣袖擋住陰惻惻的臉，只露出一個不善的眼神給我。

　　源賴康順勢將弟弟擋在身後，回了我一個歉意的微笑：「實在抱歉，家弟年紀尚小，性格頑劣，怕是不能很好的做到追隨神明。」

　　源賴光小聲地在背後補了一句：「再說了，誰知道你是不是神。」

　　源賴康面上不動聲色，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源賴光一下，源賴光瞬間閉嘴。

　　我癟癟嘴，露出失望的表情，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樣子：「那要不行，我讓他成為我的神眷不就好了，你讓我下個標記，等他長大了再給我。」

　　源賴康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他有些汗顏地勸解著這位任性的神明：「實在抱歉，我不能替賴光做決定，他是否要追隨您，得聽他的意願。」

　　源賴光一聽，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我不要，與其跟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呆在破破爛爛的神社，我還不如花這個時間去多精進一下我的陰陽術。」

　　源賴康按在源賴光肩頭的手重了重：「賴光。」

　　源賴光悻悻地住了嘴。

　　我馬上露出了不高興的樣子，仗著哥哥大人性格溫和好說話，還能壓住源賴光，我不管不顧地耍賴起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是說話不算話。我就直接說了吧，我就是狹恩圖報，既然我救了他，我就是要報酬的。」

　　源賴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源賴康倒是啞然失笑，神色溫和地詢問我：「那麼，請問您要什麼報酬呢？」

　　我笑著湊近源賴康，更加近距離地觀察了這位被我選中的攻略對像。源賴康和源賴光的長相很是相似，起碼那如出一轍的配色就能看出是一家人，但源賴光年紀還小，變聲期未過，臉上還有點沒褪去的嬰兒肥，相比之下，源賴康顯然要更完美。

　　作為古時的長子，源賴康像所有世家的長男那樣成熟穩重，海棠花貌美，更何況我還是海棠花的神，單憑我的外貌就能勾到無數對我傾覆真心的男人。

　　可即使我湊那麼近，源賴康依舊無動於衷，只是在對上我的目光時禮貌地後退一步，微笑著拉出合適的距離。

　　我是不願意和不愛我的人懷下孩子的，哪怕這個孩子另有用途。我被進退有度的源賴康激發了好勝心，我於是源賴光警惕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哥哥大人的手臂。

　　我笑嘻嘻地說：「我的報酬就是，要你供養我。」

　　源賴光頓時像只受威脅的貓咪那樣炸了毛。

　　——

　　我順利地攀上了源氏。

　　這位哥哥大人的脾氣出乎意料的好，實力也不錯，他不僅看出了我屬於神明的身份，而且看在我救了源賴光的份上，他還傳信讓人帶著轎子將我領了回去。

　　在扶我上轎的時候，源賴康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到：「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我這才想起來，剛才為了拐走源賴光，我故意做出了一副虛弱的樣子，甚至為了趕上源賴光的腳步，我在匆忙中弄髒了裙角。

　　新的謊言在我腦子裡轉了一圈，我對他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試圖轉移話題：「我很好，真的，我其實很厲害，一點都不需要休息。」

　　我蜷縮了一下腳尖，眼下窘迫的模樣和剛剛任性耍賴的樣子天差地別，我用手拽著裙角，欲蓋彌彰地試圖遮住沾上污泥的裙沿。源賴康不動聲色的瞟過我想要遮掩的地方，面色如常地對我微笑：「是我唐突了，您且坐好，離這裡到源氏還有點距離。」

　　源賴康放下轎簾離開了。

　　我臉上的表情迅速消失，懶洋洋地塌著腰，變臉速度之快令白依嘆為觀止。

　　我得意地挑了挑下巴：「男人嘛，就是喜歡憐香惜玉。只要長的還行，稍微示示弱，他們很快就會充當護花使者。」

　　白依誠懇地對我說：「受教了，但還好你是我的姐妹，這句話說出來真的很像反派，你知道嗎？」

　　我看天看地就是不回答她。

　　我的到來引起了源氏的一波震動。源賴康作為長男，從來以穩重的模樣示人，一直都是專心族事為首，自小隨著源滿仲進出各種場合，卻從不沾染女色。因此，一頂專屬女子的轎架被抬到源氏門口的時候，來來去去的長老奴僕都停住了腳步。

　　源賴康替我掀開轎簾，扶著我下了轎。

　　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在我抬頭的那一瞬達到了最高，我將指尖搭在源賴康的手心，在我站定於地面的時候，源氏庭院的櫻花瞬間滿樹綻放。

　　附生於櫻樹上的花靈吵吵嚷嚷的叫著，爭先恐後地朝我打招呼。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嘩啦」一聲，抱著卷軸的書童松了手，記載著各種事項的紙卷滾得滿地都是。我看了眼如夢初醒的眾人，伸手一轉，那頂遮掩我全身的帷帽再次覆蓋在我身上。

　　在我邁著步伐走過的時候，還有無名的花草試圖攀附在我的腳上，又因為自身的限制依依不舍地放我離開。

　　我站在源賴康的身邊，小聲的說道：「我是屬於花的神明，它們只是有些興奮。」

　　說著，我反手捻出一簇海棠花，花瓣粉嫩，被我迅速別在源賴光的耳邊：「這是屬於我的花，海棠花。」

　　躲避不及被我戴上了花朵的源賴□□極，想把花拽下來扔掉，可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失禮，只能憤怒地瞪著我。

　　源賴康忍不住揚起嘴角，拍了拍弟弟的腦袋，伸手拿過了源賴光耳邊的海棠花，等他再次抬起手的時候，海棠花已經被簪在我的帷帽邊緣。

　　源賴康笑著說道：「海棠花艷麗，還是與您更為搭配。」

　　帷帽上的白紗不僅遮蓋住了我的身形容貌，同樣也模糊了源賴康的笑顏。不比被源賴康這一番操作撩的尖叫的白依，我只是同樣回了個笑容，波瀾不驚地接受了源賴康的這份誇贊。

　　相比起源賴康這位工具人，我更加擔心白依。我憂心忡忡地想著：白依不過是這點手段就受不了，以後要是被渣男騙得昏頭轉向怎麼辦。

　　但眼下的情況，我還是選擇把這個問題先放一放，跟著源賴康邁入源氏府。源賴康和源賴光先需要去源滿仲那裡彙報，彙報這次捕獵妖怪訓練的失敗，以及將我帶回來這件事的解釋，我則跟隨著婢女走向為我安排的住所。

　　只不過在我完全進入府邸的時候，一股莫名的感覺席卷我的全身，我頓了頓身子，源賴康同時皺著眉朝我身後望去。

　　我開口詢問：「怎麼了？」

　　源賴康往後望了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示意我先行一步：「無礙，讓婢女帶您先去休息吧，我和賴光晚些再來探望您。」

　　我們就此分頭。

　　但我忘記了一個大麻煩。

　　賀茂家的修羅惡鬼被放出來了。在我踏入平安京的那一刻，在櫻樹因我而綻放的那一刻，被刻在鬼童丸後頸的海棠花的印記驟然發燙，原本都要克制不住殺念的鬼童丸猛地止住伸出去的手。

　　小晴明控制不住地後退幾步跌倒在地，險險地看著一場悲劇差點發生在眼前。

　　鬼童丸癲狂的神情收斂了起來，鎖鏈頃刻間煙消雲散。他伸手摸了摸後頸，眼簾垂了下去，細細密密的睫毛遮住瞳孔，沉默地站在原地。

　　小晴明小心翼翼地喊了句：「鬼童丸師兄？」

　　鬼童丸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口出惡言：「礙事的麻煩精，離我遠點。」

　　說著轉身離去，拋下身後一眾哆嗦著斥罵的學徒。小晴明看看鬼童丸，又看看身後一眾師兄弟，最後還是選擇先將他們扶了起來。

　　擅自離家的鬼童丸一路隨著印記的指引，無聲無息地跟在我的身後。他無聲看著我救下源賴光，看著我向源賴康討要他做我的神眷，看著我在源氏的門口笑著將海棠花別在源賴光的耳邊。

　　陰狠的戾色浮上他的面龐，帶著刺的鎖鏈從衣袖中蔓延而出。

　　「我說過。」

　　屬於鬼的天性慢慢地壓制住了屬於人的人格，過往的一切一幕幕劃過腦海，最後定格在兩人分別時的畫面。

　　【那說好了，等我找到你，要是有了別的孩子，那我一定先殺了他再殺了你，然後把你捆在我這邊，一輩子都別想走。】

　　「既然違背諾言，就不要怪我動手。」

　　嗅到不尋常氣息的蛇興奮地在長廊底下的陰影中游過。

　　深林之中，好不容易撕下了一張更加好看的臉蛋的般若忽然停下，他望向自己精心照顧多年卻未曾開花的花種，一抹翠綠在此刻破土而出。他呆呆地看了好久，猛地扔下已經沒有溫度的人皮，沾著鮮血的手顫抖地圈住那點嫩芽。

　　跟隨一目連多年的青雲一身素衣布襪，行走在神社長長的石階上，古籠火本來想替她分擔一下重量，卻不想青雲一把輕輕松松地提起原本需要吃力地搬運的水桶。

　　古籠火吃驚地看向她：「青雲，你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

　　可青雲卻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原本厚繭遍布的雙手變得白嫩而有力，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狐狸的孩子躲在神社的後方玩耍，但沒多久，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原本還在頭疼怎麼哄著孩子在日落時歸家的玉藻前見狀，疑惑地望向他們：「是看見什麼了嗎？」

　　兄妹倆手牽手，羽衣愛花一同伸手指向了千代：「媽媽變漂亮了。」

　　玉藻前不可置信地回頭，十年歲月帶來的痕跡仿佛不曾在妻子的身上存在過，衰老的面容回到他們相遇時的模樣，一如既往的美麗溫和。

　　千代朝他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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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嗯……沒什麼想說的，那就祝陰陽師五周年快樂吧。

　　——感謝在2021-09-18 14:02:03~2021-09-23 02:01: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宋城、一只墨小溪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9章 chapter.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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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對源賴康展開攻勢。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對源賴康的攻略進展意外的艱難。無論我怎麼明示暗示，小意溫柔，源賴康對我的態度始終都不遠不近，溫和有禮。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終於得出了答案：我以往攻略的要麼是和我一樣大的學生，要麼就干脆不是人，前者可以用美貌一見鐘情，後者靠時間線借劇情蹭好感。

　　而天界的神明更簡單，天界的神大多不沾情愛，我隨便勾勾手指都能讓他們臉紅心跳——這也是為什麼我會禍害了那麼多神明而惹得天帝大怒的原因。

　　可問題是源賴康一不受美□□惑，二毫無特殊劇情，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屬於海王的人生第一次遭受了滑鐵盧。

　　趁著房門緊閉，白依在我身邊現形。我痛苦地抱住她□□，訴說著我的不易：「是我還不夠好看嗎？為什麼源賴康不接受我的□□！」

　　我就是想速戰速決生個孩子而已，他怎麼這麼難搞！

　　白依聽罷仔細地觀察了我一番，膩歪在自己懷裡的好友膚若凝脂，顏如渥丹，哪怕入鄉隨俗穿了更加保守厚重的和服，在這一陣鬧騰中也稍微扯開了領口，露出了纖細的脖頸和雪白的臂膀。

　　起碼有一瞬間她覺得，什麼「香肩憑玉樓，湘雲擁翠鬟」都有了真實的畫面。

　　白依忍痛將我推開：「不要離我這麼近，我堅定我的性向絕不動搖，休想掰彎我。」

　　我：？

　　在一通吵鬧後，我們成功重回正題。一個是第一次發現泡不動男人的失敗海王，一個是孤寡了二十年的成功寡王，兩個看起來就很不靠譜的人湊在一起討論怎麼攻略源賴康這樣的精英男。

　　怎麼辦，感覺更沒希望了。

　　我遲疑開口：「源賴康拿不下，要不我去搞源滿仲吧？反正他也沒幾年好活了……」

　　白依大驚失色：「你在說什麼！」

　　白依搖著我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恨不得扇我兩巴掌好讓我清醒點：「我再說一遍，你的想法很不對，我勸你趁早放棄。你要真想救白雲，那也沒有自己生個娃當軀殼的道理！還有，搞不動兒子去搞爹是什麼鬼！」

　　你信不信源賴光絕對把你寫在他的記仇本第一頁，到時候一打開雲棠兩個字必定是加黑加粗填在第一行的首要暗殺對像好吧。

　　我猶猶豫豫：「可我答應了你爸媽要把你和白雲原原本本地還給他們的，要是白雲活過來後不是人，那我怎麼交代？」

　　白依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摸了摸我的腦袋，說道：「也就你覺得自己答應了別人，我估計我爹媽都覺得你是悲傷過度被刺激成神經病了，畢竟有我這個先例在前呢。」

　　但白依說歸說，我應歸應。

　　我安靜地閉嘴聽白依勸我，等白依勸得口干舌燥了，我才冷靜開口：「白依，我知道，你和我的三觀思想都不相同，但我心意已決。我可以為你退一步，不去招惹源滿仲，但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

　　「源賴康不行我可以等源賴光，源賴光不行我還可以等源博雅，反正我不會老，我可以等，等到白雲復活為止。」

　　我伸手阻止白依的繼續開口，面上再沒有剛才討論聊天的輕松愉悅，反而是執著而無法偏移的堅定目光。

　　我牽住白依的手，將她的發別到耳後：「我努力了那麼久，只為了你和白雲，你難道不希望白雲健健康康地重新站在你面前嗎？答應我，白依，不要阻止我。」

　　我已經成功一半了，希望就在眼前，我不能放棄。

　　白依啞口無言，她呆呆地看著我，轉而低下頭避開視線。她並非像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灑脫，白雲是她的弟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哪怕平時再怎麼打架吵架，但在這個父母外出，哥哥姐姐也都上了大學的家裡，和她感情最深厚的其實還是白雲。

　　她知道死而復生絕對不止那麼簡單，可她卻說不出那句「別救白雲」。

　　早在白雲死去的那一年，在好友決定先讓自己做手術，而白雲進行保守治療的那一刻，她也成了間接害死白雲的凶手。

　　白依伸手捧住我的臉，神色悲傷：「但我希望至少你的孩子是和你所愛的人擁有的，棠棠，我想要你快樂點，而不是那麼辛苦。」

　　我將額頭靠上了白依，閉上了眼睛：「只要白雲能用一個健康的屬於人類的身體復活，我就會快樂。」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也不想回頭。

　　——

　　俗話說的好，烈女怕纏郎，在我和源賴康身上交換一下這句話的性別也不是不行。

　　源賴康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說的源滿仲答應了供養我這個虛弱又沒用的神明，讓我得以在源氏府邸來去自由。我於是抓著機會纏上源賴康，每天的日常就是趴在他的背後貼貼。

　　——雖然被白依吐槽像是背後靈一樣。

　　我一手攀附著源賴康，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盯著他的文書：「你才多大就要寫這種東西，不累嗎？」

　　源賴康滿打滿算也就20歲，這要在現世就跟我和白依差不多大，但我倆一個天天談戀愛一個天天打游戲，源賴康卻早已經熟練的開始處理家族事物了。

　　源賴康伸出手，硬生生把我從他身上扒了下來。

　　他淡定地對我說到：「說了多少次了，男女之間不能如此親近。」

　　我可憐兮兮地望向源賴康：「可是我喜歡你嘛。」

　　源賴康卻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應我這句輕佻的告白。眼看著我的每次湊近都被源賴康拒絕，我一氣之下變回貓的形態，開始繞著源賴康踱步，腦袋蹭在他的腰上，聲音甜得像在喉口化了塊蜜糖，叫得千回百轉。

　　源賴康不得不放下文書，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看見我親昵地將腦袋蹭進他的掌心時，滿臉都是無奈的神情：「你這要是被賴光看見了，他肯定不討厭你。」

　　此時的源賴光並不是長男，上頭有個優秀的哥哥頂著，源滿仲對他的要求就偏低了些，也允許他有些自己的小愛好。

　　源賴光於是在院子裡養了一窩的貓貓。

　　白依不禍害我，但喜歡去禍害源賴光的貓咪，在我教會她如何隱匿身形後，天天跑去源賴光的院子裡擼貓，玩得樂不思蜀。

　　我嘴裡罵罵咧咧地叫著，前腳踩上源賴康的大腿，眼睛盯著他，試圖傳達我的意思：源賴光那種臭屁小孩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

　　當著哥哥的面時源賴光乖巧懂事，等哥哥走了源賴光又立馬原形畢露，這種專門對付我的雙面人小孩我沒上手打都是看在源賴康的面子上。

　　源賴康神奇地聽懂了我的貓咪髒話，由於是貓的形態，他倒也沒有那麼抗拒我的貼近。我於是得寸進尺地爬到了源賴康的腿上四仰八叉地癱下，融化成了一攤毛茸茸的貓餅。

　　源賴康身上的味道很舒服，讓我忍不住想閉著眼睛睡一覺。

　　我強撐著眼睛看重新開始批改公文的源賴康，滿目可惜地盯著他被層層疊疊的衣物遮住的胸膛，思緒發散性的延展開來——我真的還能找到比鈴鹿御前還要適合踩奶的胸嗎？

　　想了想，我覺得這句話說出來還是太羞恥了，於是將臉埋進爪子裡睡了過去。

　　等我呼吸聲均勻了，貓化也在無知覺中褪去，我重新變回了人形，改成了趴在源賴康大腿上睡過去的姿勢。

　　源賴康批改完的文書已經在桌子一旁壘了高高一層，在停筆休息的時候，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輕手慢腳地脫下外袍，小心地蓋在我身上。

　　他能看出神對他的喜愛。

　　但同樣的，他也能看出神對感情的無知。她對愛的認知仿佛就像是在記載陰陽術式那般，她知道愛一個人要滿眼是他，要滿心是他，要付出自己一腔熱切的愛意，可她只是知道要這麼做，卻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偶爾看見神獨自一人站在長廊的時候，那股漠然的氛圍縈繞著她的全身，就好像游離於世那般，她孤獨地站在那裡。

　　只有在看見自己時，那露出的笑容才會打破那份游離感。

　　憑心而論，源賴康並非不會為此而心動。一個美麗的，孤獨的，脆弱的神袛，在她只為你而動容的時候，沒有哪個男人能經得住這樣的誘惑。但就像他能看穿神袛對愛的認知那樣，他同樣能看穿神袛對自己的愛有所圖。

　　源賴康的手在我的腦袋上虛虛地劃過，猶豫再三，還是收回了手。

　　在另一邊的白依倒是玩的開心。

　　源賴光養的貓千姿百態，什麼樣的都有，有的正眼不瞅人，有的咪嗚咪嗚的像小狗一樣粘人。白依在院子裡玩的不亦樂乎，導致源賴光一回來發現滿庭院的貓全集中在一塊無人的空地打滾時還茫然了一瞬。

　　看見源賴光過來喂貓，白依馬上幾步跳開，站在旁邊看著。

　　源賴光正處於生長期，個子不高，臉頰倒是白嫩圓潤，馬尾高高地束在腦後。白依看的手癢癢，膽大包天地湊近，迅速地在源賴光的臉上捏了一把。

　　源賴光：！

　　源賴光猛地一抬頭，卻看不到任何身影，就連妖鬼的氣息都沒有一分，白依看著源賴光茫然地四處觀望的模樣，險些笑出聲。

　　源賴光四處檢查了半天，沒發現異樣，但也待不下去了。

　　小小年紀的孩子繃著臉就往兄長的屋子走去，白依跟在身後，盯著那束跳動的馬尾。終於，在源賴光快要接近源賴康的門口時，白依伸手輕輕拽了下源賴光的頭發。

　　源賴光迅速回頭：「誰！」

　　這一聲的聲音大了些，引起了源賴康的注意。源賴康看了看趴在腿上睡得正熟的我，選擇出聲制止了弟弟：「賴光，小聲點。」

　　源賴光這才發現屋內的狀況，震驚地睜大了眼。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懷好心！

　　另一邊的白依被小時候的源賴光逗的不行，等跑到沒人的地方才笑出聲來，扶著樹差點站不穩。圍牆上窸窸窣窣地爬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澄藍色的眼睛睜大著，好奇地望著她。

　　等看白依笑得差不多了，他才突然開口：「姐姐，你剛剛怎麼做到的呀？」

　　這次被嚇了一跳的人換成了白依，她猛地一回頭，對上了白發藍眼的漂亮小孩的目光——安倍晴明？

　　白依心有余悸地開口：「你能看見我？」

　　小晴明歪了歪腦袋，如實回答：「剛才看不見，你跑回來的時候就能看見了。」

　　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撐著臉蛋看向白依：「漂亮姐姐，你剛剛是怎麼做到隱身還不被發現氣息的，你教教我好不好？」

　　小狐狸的目光澄澈，像是吃准了對方喜歡這一套那樣，眼巴巴地祈求地望著白依。

　　白依頓時狠狠的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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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在和朋友討論完劇情之後，寫的開始順暢了起來，只不過在討論過程中不禁可憐一把源氏——源氏倒了八輩子霉才碰到棠妹這種妄圖禍害所有男丁的人。

　　至於鬼童丸正在謀殺源賴光的路上，小晴明是來找他的，但半路發現源賴光的不對後，為了看笑話不惜爬牆出賣美色。

　　——

第40章 chapter.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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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倍晴明原本是奉命出來尋找鬼童丸的。

　　自從那天鬼童丸離家歸來，他就再沒有克制住自己屬於鬼的那一面，濃烈的氣息驚得下人連連後退，直到賀茂忠行匆匆趕來。

　　有了老師的安撫，鬼童丸這才慢慢冷靜下來，抓著賀茂忠行的手解釋道：「抱歉，老師，我先前壓制了殺念，但控制的不好，被反噬了。」

　　鬼童丸眼簾低垂，看著好不可憐：「我是不是很沒用？」

　　鬼童丸到底是賀茂忠行從襁褓中看著長大的孩子，和他的親生子已經毫無差別，他一時間愧疚起自己對養子的忽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段時間就休息一下吧，如若功課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等我下課回來再教給你。」

　　鬼童丸沉默半晌，露出一個笑容：「好。」

　　但等賀茂忠行徹底離開，鬼童丸迅速起身，翻著牆就逃了出去。

　　——

　　在源賴康有要事商量的時候，他是不允許我賴在他身邊的。

　　我難得有了機會去找源賴光的麻煩，自然也樂的如此，伙同將隱身學得爐火純青的白依一起捉弄他。白依拿羽毛悄悄蹭在源賴光的臉頰，看著源賴光煩不勝煩，卻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怒視我的模樣，我心情頗好靠著門框望向外邊的風景。

　　不過沒多久，白依突然和我打了個招呼，蹭蹭地跑遠了。

　　我沒多想，靠在門邊無聊地晃著腳，源賴光則坐在屋內認真地寫著課業，我們之間難得的出現了安靜和平的場面，估計源賴康看見了都得欣慰一笑。

　　但這和平很快被打破了。

　　源氏府固若金湯的結界居然被驟然打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源賴光一下子愣在原地，盡管這一瞬的愣神非常短暫，但依舊讓攻擊在眨眼間襲到眼前。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早早感應到結界動搖的源氏眾人匆匆趕來，但比之更快的是本就沒有實體的白依，白依身後跟著一位嬌小可愛的孩子，由於看不見白依的身形，跟的格外吃力。

　　白依滿臉慌張地出現在我面前：「不好了，棠棠，剛剛晴明告訴我，鬼童丸打進來了……小心！」

　　帶著尖刺的鎖鏈猛地扎向了源賴光的眼睛，縱使源賴康來的再快，也只能臉色蒼白地看著源賴光受傷。

　　一瞬間，白雲的屍體和年幼的源賴光重合在一起，我的身體比大腦更快的動了。

　　我猛地撲了過去，所有的防御方式在我的腦子裡土崩瓦解，我迅速地將源賴光護在身下，徒手抓住了鬼童丸的鎖鏈。尖刺刺破了我的手心，這才終於在鬼童丸傷到源賴光之前阻止了他的繼續進攻。

　　一下子，連快控制不住妖化的鬼童丸都停了手，臉上浮現了小時候才有的茫然和慌亂：「……為什麼？」

　　為什麼要保護他？為什麼要衝上來？為什麼要以身做盾擋住傷害？

　　你不是說最愛我嗎？你不是最疼愛我的嗎？你難道也要和老師那樣，將更多的關注分給其他人嗎？

　　我一時無暇顧及鬼童丸的心思，咳出來一口血。

　　自恢復記憶後，我便很少受傷了。

　　我是主世界的神，對於【陰陽師】這種衍生小世界，我生來就有壓制所有的力量。這次的受傷是意外，但也疼得我冷汗都冒了出來，看著源賴光無措的目光，我強忍疼痛地露出一個笑容。

　　「你可是源賴光，難道還會被這個嚇到？」

　　只不過這次的源賴光沒有和我嗆嘴了，我也沒那麼多的心思去和他應和。源賴康神色復雜地看著護住源賴光的我，轉而帶著一堆源氏的陰陽師圍住了鬼童丸。

　　鬼童丸的暴走只在我受傷時停頓了一下，很快的，屬於妖的那一面重占上風。

　　「無聊，無聊，無聊！」

　　鬼童丸踉蹌了一下，捂著臉一聲接一聲地笑了起來，我在這個時候才開始後悔，後悔當初我撫養鬼童丸的時候不該讓他那麼放肆。

　　賀茂忠行克己守禮的形像已經在鬼童丸的腦海裡深深印下，因此他才能為了賀茂忠行忍住殺意，可我對鬼童丸的言行從未有過阻止，這份縱容給了他肆無忌憚的勇氣。

　　直到現在，他還敢直直地對著我說道：「我要殺了那個小崽子，再殺了你，我要永遠把你困在我身邊！」

　　我不禁頭疼扶額。

　　源賴光早被我塞進源氏的人群中，白依在我身邊跪坐下，想碰我的手，卻又不敢，急得快哭出來：「棠棠，怎麼辦呀，你的手…我，我現在該干什麼才好？」

　　我看了眼緊張地望著鬼童丸的小孩，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應該就是小時候的安倍晴明。

　　「別擔心。」

　　我輕輕地把白依推向他身邊，開口說道：「小狐狸，你要是想救你鬼童丸師兄，就幫我護著她，別被源氏的陰陽術波動到了。」

　　小晴明被嚇了一跳，但又確實看不見白依的存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一步說道：「我會的，花姐姐你人美心善，救救我師兄吧。」

　　安倍晴明只能看出我的原型是花，再看不出更多的了，緊張的模樣還怪可愛的。但眼下不是逗小孩的時候，鬼童丸試圖殺死源賴光的行為觸及了源賴康的底線，我再不阻止，在源氏的圍剿下，鬼童丸難逃一死。

　　畢竟是我手把手帶了快十年的孩子，我終究還是舍不得的。

　　趁著雙方僵持著尋找對方弱點的時機，我迅速跑上前，擋在鬼童丸的身前。

　　我張開手將鬼童丸護在身後，一如方才保護源賴光那樣，將他嚴嚴實實地攬在我的庇護之下。

　　「賴康。」

　　我用鮮血淋漓的那只手揪住衣襟，軟了聲調，祈求地望著他：「不要傷他，我向你保證，他不會再靠近源賴光半步，好嗎？」

　　源賴康的神情在看見我的手時松動了幾分，但很快的，他又堅定了目光：「我並非只為了賴光，源氏滿府上下皆為陰陽師，可也不乏普通人，我若不在此作出抉擇，我怎麼向那些重傷的下屬們交代？我又怎麼向源氏，向父親交代？」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源賴康頓了頓，露出了我熟悉的無奈的神情，清朗的嗓音念著我的名字，溫柔的仿佛在面對愛惜的情人：「雲棠。」

　　他說：「我知道你心善，那個半妖或許是你舊識，我可以答應你不殺他，但他需要得到源氏的審判——他總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溫柔的仿佛一位為我步步退讓的情人。

　　但我很清楚，這是源賴康給我下步的台階，如果我不是神，不是救了源賴光兩次的神，我甚至不會擁有這麼詳細的解釋。

　　他畢竟沒有說錯，作為長男，作為源氏未來的家主，他得給源氏上下一個交代。

　　我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說道：「他是賀茂忠行的養子。」

　　鬼童丸在我身後動了動，被我不容拒絕地抓住了手按在原地。我將目光重新投向源賴康，這次的眼裡卻加了幾分堅定：「賀茂家雖不比源氏，但賀茂忠行桃李天下，人脈廣泛，長子賀茂保憲也前途無量，如若現在處置了他，源氏便不是完全占理了。」

　　聽完我一番話，周圍比著手勢的陰陽師們皆是一愣，齊齊望向了源賴康。

　　源賴康沒有開口，但手指已經微微曲起——手勢錯誤，方才的陰陽術也悄然消逝，算是源賴康給我的回答。

　　源賴康現在只需要一個接話的借口，我於是更放低了姿態，淚眼粼粼地再喊了聲：「賴康。」

　　一如海棠花那樣嬌艷的美人啜著淚哀求：「你就答應我吧。」

　　仁慈的少主終於是不忍地松了口，嘆息一聲，應了美人的請求。賀茂家的人來的及時，賀茂忠行親自前來領走了鬼童丸，並允諾了道歉和賠償。

　　或許是賀茂家的態度實在誠懇，一觸即發的氣氛霎時煙消雲散。

　　賀茂忠行面含愧疚的朝我行了一禮：「實在抱歉，仙神大人，是在下對犬子教養無方。」

　　眾人的目光霎時集中在我身上，連源賴光都重新正色望向我。或許是賀茂忠行的名聲不小的原因，他對我如此恭敬的態度引起了眾人的警覺，開始重新評估我的實力。

　　我對賀茂忠行虛扶一把，搖了搖頭：「無礙，是我先毀了當時和鬼童丸定下的誓約，復生實在意外重重，我遇到的事情太多，以至於……」

　　白依和白雲的事占了我的全部心思，以至於我忘了自己在鬼童丸這裡挖的坑。

　　面上神色莫辨的鬼童丸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我走上前，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腦袋，用耳語對他說道：「鬼童丸，給我時間，我會給你解釋的，好嗎？」

　　鬼童丸沒有應我。

　　我於是將手撫摸著挪到了他的耳尖，輕輕地揉著他柔軟的耳肉，又托住他的臉頰，用拇指摩挲著他的眼下——這是我從前安撫他的動作。

　　「你要乖，要聽老師的話，別和其他人起衝突。你是不一樣的，你有更廣闊的天地，你已經長大了，做事要冷靜些。」

　　熟悉的話再次傳入鬼童丸的耳內，鬼童丸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終於從炸毛的狀態恢復成乖巧柔順的貓咪。

　　太過分了。

　　他想，明明是她先違背了諾言，卻還想要自己去聽話。

　　但不管如何，鬼童丸到底還是冷靜下來了。

　　看著賀茂忠行帶走鬼童丸，我這才倒吸一口涼氣，踉蹌地靠在樹邊，抓著左手的手腕開始顫抖。鬼童丸的鎖鏈直接磨沒了我手掌大半邊的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報應，當年我騙了大江山眾人的替身就是被鎖鏈刺死的，現在輪到我本體來感受這種疼痛了。

　　源賴康快步走到我面前，皺著眉觀察我那只受傷的手。我看見他抿了抿唇，慶幸和愧疚相摻的復雜情緒從他的眼內劃過，緊接著，他將我扶了起來。

　　他說：「跟我來，我帶你去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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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替換掉了請假章。

　　鬼童丸心思挺多，但他忘了棠妹才是茶中茶，那點小心思對她不起作用。

　　做完了一個競賽，抽了點時間更新，最近實在很忙，等我做完下一個競賽前更新都不定。

第41章 chapter.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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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賴康將我帶去了他的書房。

　　我的手被他捧起來的時候還在微微顫抖著，但等藥酒撒上開始清理血污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疼痛。

　　「嘶——痛，痛！賴康……！」

　　我一邊扯著手掙扎，不住地倒吸涼氣，手腕卻被源賴康穩穩抓住。源賴康小心地注意著不碰到我的傷口，一邊輕聲哄著道：「雲棠，雲棠……別怕，你忍著點，不清理好傷口會惡化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才救了源賴光一命，源賴康對我的態度比上之前要好上不少，甚至願意避開他最開始對我男女大防的借口，通過肢體接觸來安撫我的情緒。

　　源賴康用最輕柔的動作替我上好藥，因常年練刀而長出繭子的手熟稔地幫我綁上繃帶。

　　其實在到後面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了這份疼痛，我的叫喊掙扎全是演戲。不過源賴康的態度始終溫和耐心，沒有因為我嬌氣的表演有任何不滿，反而眉眼間染上了幾分無奈。

　　後來想想倒也能明白，他和源賴光差的年紀那麼大，以源賴光的脾氣，估計小時候比我還能鬧騰，源賴康恐怕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

　　我看著他將我的傷口處理好，再安靜的將藥品擺放整齊。緊接著，謹默的女婢低著頭帶著精美的甜品走來，放下托盤後悄然離開。

　　源賴康對我笑了一下，將甜點推給我：「是剛做好的，前陣子行商走動，父親於是順手買了位唐國的廚娘回來。你嘗嘗味道如何？」

　　我原本還想多賴一會兒，可我到底太久沒有吃過唐國的點心了，我別扭沒多久，還是忍不住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拿起了桌上的吃食。

　　可惜。

　　我垂眼咀嚼著，吃食美味，但是沒有青雲的味道，也沒有……沒有星熊童子的味道。

　　低垂的眼睫遮住了我布滿思緒的雙眼，我的雙眼一時猶豫起來——或許我應該先去大江山？我應該先去看看媽媽，去安慰一下青雲，再看看羽衣和愛花是不是已經長大了。

　　但很快的，這個想法又被我收斂住了。

　　不行，我還沒有懷上孩子，白雲的復活近在眼前，一旦我回到大江山，經歷了我一次「死亡」的眾妖一定會對我多加看管，大家的占有欲將牢牢包裹住我的手腳，妨礙我的進程。

　　說到底還是我的錯，我的身體還是人類，在主世界裡無法聯系到地府閻王，假如我還是那個海棠花神，我至少還能找到白雲的轉世——而不是出此下策，讓他復活。

　　可我又迷茫起來，我頭一次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我做的真的是對的嗎？

　　我真的應該欺騙幫助我的妖怪們嗎？我該扭轉白依的命運嗎？我該復活白雲嗎？白雲願意在已經社會性死亡的世界裡重新活過來嗎？

　　屆時他又該怎麼生活呢？

　　「想什麼呢？」

　　源賴康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茫然地抬頭看他，迎上了他溫和的帶著笑的目光。那好像是在看一個年紀尚小的孩子那般，調笑我連吃個甜點都會走神。

　　我被猛地打斷思路，一時還有些不清醒，下意識地朝他歪了歪腦袋，「嗯」一聲地表達疑惑。

　　源賴康倒也沒有糾結剛才的問題，好像只是單純的想提醒我回神那樣，整理好衣擺站起身來，臨走前不忘對我提醒：「這幾日手不要碰水，想做什麼可以讓婢女幫你，我會將源氏府的結界再加深幾層，你不用害怕再有妖怪的入侵了。」

　　我耐心地聽完他絮絮叨叨的囑咐，一口喊住准備離開的他：「我說，你不打算問我——問我和鬼童丸的事情嗎？」

　　我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撐住腦袋，奇怪地望向他：「你不像是那種這麼沒警惕心的人吧？」

　　源賴康的腳步一頓，但很快回頭對我露出一個笑容，聲音低沉儒雅：「你是不一樣的。」

　　他帶著笑意的雙眸望向我：「或許我可以叫你阿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和你相處的久了，我知道你沒有壞心，你和他人的相處是你的私事，窺探女兒家私事可不是君子該有的作為。」

　　「等你想說了，告訴我便好。」

　　我不自覺地直起身子，微風吹起了走廊上邊掛著的風鈴，叮叮當當的，擾亂了我的心弦。

　　源賴康不同於我以往的所有的愛人。

　　他不像高中生那樣幼稚青澀，也不像大學生那樣肆意飛揚；他不像神明一樣對情陌生疏離，也不像妖那樣對愛頑固死守。

　　他有一目連的溫柔，又不只是溫柔；他有星熊童子的貼心，卻也能控制住對我主動時的距離；他有大岳丸的細心，卻又像鈴鹿御前一樣可靠。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總有神和妖為人而傾心了。

　　人是復雜的，是有對錯偏頗的。

　　源賴康不完美，又太完美。他不會把我放在第一位，但卻會讓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是他心裡獨一無二的，永不偏頗的，那該是多麼讓人幸福的存在。

　　現在他笑著對我說：「阿棠，我相信你。」

　　我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重重地跳著，幾乎都快要心動了——可馬上的，我看見了在門外探著頭的白依。

　　黑色短發的少女抓著門框，琥珀般的瞳孔滿是焦急，恨不得將眼神實質化來催促源賴康離開。看見我的目光望向她後，白依一只手括在嘴巴邊上，用口型放慢地詢問我。

　　【手還疼嗎？】

　　所有的意動煙消雲散，我的目光重新堅定起來，為了一切能回到從前，為了白依和白雲能繼續像從前那樣普通平常地生活下去，我不允許自己有動搖。

　　一切為了白依。

　　一切為了那個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唯一堅定不移地給予我關懷和幫助的友人。

　　——

　　源賴康在離開書房後沒多久，轉動步伐走向了議事廳。

　　源滿仲和賀茂忠行正坐於議事廳的中心，賀茂忠行滿臉歉意，低頭說著什麼。源賴康揮揮手招退下人，敲了敲門，等室內的人都將目光轉移過來的時候，他又禮貌地對著室內的長輩們低頭示意，隨即坐到了源滿仲身邊。

　　如出一轍，卻又不盡相同的父子倆齊齊坐著望向了賀茂忠行。

　　「那麼，請開始您的解釋吧。」

　　源滿仲的笑意不達眼底：「請給我一個足以不追殺妄圖刺殺源氏嫡子的惡鬼的理由。」

　　「亦或者說，足夠的籌碼。」

　　賀茂保憲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躊躇再三，他開口說道：「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就曾見過海棠仙神一面……」

　　——

　　我跟隨安倍晴明的步伐潛入了賀茂府。

　　等到了熟悉的庭院裡，我伸手將安倍晴明輕輕朝外推了一把，勸哄著說到：「好了，到這裡就行了，你去帶著白依逛逛吧，我很快便好。」

　　或許是當日我對上鬼童丸的那幕太過慘烈，作為開口祈求我出面的人，安倍晴明懷揣著對我的愧疚，在我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轉身邁進了鬼童丸的院子。

　　幾年未見，縱使已經過了些年歲，等我重新走進這個記憶中的院子時，陌生感還是立刻盡數褪去。

　　我步行到了鬼童丸的身後。

　　有那麼一瞬間，眼前這一幕和從前的記憶重合，在鬼童丸還年幼的時候，我也經常這麼走到他的身後，帶著笑意詢問。

　　「是誰惹我們鬼童丸不高興了？」

　　但鬼童丸到底已經不是孩童了，小時候他抱住我時，我還能笑著把他攬入懷裡。但現在伸到我腰間的手已經是成年男子的大小，我跌坐在地上，鬼童丸順勢欺身而上，寬闊的臂膀將我包裹住，鬼童丸將臉埋在了我的肩頸。

　　我感受著鬼童丸在我脖頸旁溫熱的呼吸，放輕音調問他：「怎麼了？」

　　鬼童丸沉默了許久，才悶悶地開口：「……對不起。」

　　聽到這句別扭的道歉，我居然感到一陣詭異的安慰。被我縱容到幾乎無法無天的鬼童丸，有一天在我面前開口的時候居然不是在抱怨和提要求，而是會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了。

　　我伸手撫上了他的腦袋。

　　我輕聲對他說到：「鬼童丸，我不曾怪你，也從來沒有討厭你。」

　　鬼童丸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馬上的，又像是不服氣那樣對我說到：「那你為什麼要去討要那個人類崽子？為什麼我想殺了他，你卻還擋在他面前？」

　　我熟練地編造謊言：「那是因為你。」

　　鬼童丸愣住了，他抬起頭來，茫然地看向我。我伸手撫摸上他的臉頰，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鬼童丸，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最早見過你的時候，你還尚在襁褓。源賴光或許頑劣一點，但是看著他，我總會想起從前的你。」

　　鬼童丸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我趁熱打鐵，更加放柔了聲調，帶著蠱惑的意味對他說：「鬼童丸，你太衝動了，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殺了源賴光，那賀茂忠行該怎麼辦？你覺得他會放棄你嗎？他肯定會救你，不惜一切代價，因為你是他的孩子。」

　　鬼童丸沉默了。

　　我繼續說到：「你忘了我對你說的話，你長大了，要更冷靜點，多為周圍人想想，多為你老師著想，多為我著想，好嗎？」

　　鬼童丸這時候開口了，他低著頭，劉海投下的陰影遮住他的有些無措的雙眼：「我該怎麼做？」

　　我揚起嘴角，牽起了他的手。

　　我說：「我對源氏兄弟並非真心，我有我的計劃，我需要一個人類的孩子，而源賴康恰好是個很好的供給者。你放心，一旦我的目標達成，我會毫不留情地遠離他們。」

　　我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說到：「鬼童丸，你幫幫我，不要妨礙我，等我得償所願了，我會繼續陪伴你，疼愛你，憐惜你。」

　　「答應我，好嗎？」

　　鬼童丸赤紅的雙瞳晦暗不明地盯著我好久，爾後才應下：「好。」

　　我任由鬼童丸抱了一段時間才得以走出他的庭院。鬼童丸這種存在畢竟特殊，他對我有占有欲，有依賴，有留戀，卻並非情愛，只是他的偏執容易讓人誤認為這是對我的愛。

　　不過還好，我不會誤認，他也不會誤認。

　　白依被安倍晴明帶著玩瘋了，想著她也不會有危險，我便安心地自己走出了賀茂府。在踏出賀茂府邸時，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再深深嘆了出來。

　　我第一次對於情情愛愛這種事感到了心累。

　　但沒等我放松下來，准備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帶著嫉妒和怨恨的氣息湊近了我。纖細漂亮的蛇攀上我的腳踝，纏繞上我的身子，最後停在我的脖頸處，在我唇邊吐了吐蛇信。

　　柔軟細膩的手臂摟住我的肩膀，金發的少年親昵地親吻著我的臉頰，和蛇如出一轍的瞳孔注視著我。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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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送走一個病嬌，又迎來一個新的病嬌。

　　棠妹：疲憊.jpg

　　最近確實事兒多還心累，不過只要我沒有開始跳到別的坑更新，那就代表我還沒有棄坑，會繼續更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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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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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山妖怪眾多，因此，王需要有足夠堅定的信念和強大的力量，才可以承擔起這眾多的負擔，而這對於身為大江山軍師的星熊童子來說一如。

　　盡管最愛的孩子在痛苦中死去，他依舊不能在悲傷裡沉溺太久。就像酒吞童子在成為王的同時又被束縛在大江山那樣，他擁有了權利，也就有了責任。

　　酒吞童子給他放了幾天假，讓他去自己調節一下心情。

　　星熊童子於是順著線索找到了那些布下術式的陰陽師，早就已經耗盡的悲痛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冷靜，星熊童子畢竟是大江山最聰明的妖怪，盡管力量方面有所不足，但一旦他想要，很少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飲下毒酒的陰陽師咳出黑血，掐著脖子掙扎著，血色沾染了身上的家紋。

　　「妖…怪……敢害我…可知我是誰家的……唔呃！」

　　星熊童子的嘴角帶著笑，拿著小刀劃破了他的喉管：「咱可不管你是哪家的人，既然殺死了神明，那就該付出代價。」

　　燭火忽然在風中抖動了一下，以花為徽的家紋在火光下若隱若現。

　　星熊童子從蹲坐的姿勢站起來，將一地的屍體和鮮血丟在身後。風吹得樹沙沙作響，他突然又想起自家那個嬌氣任性的孩子，風吹得那麼大，她膽子小，婢女又沒有跟在身邊，玉藻前那邊能不能……

　　直到這時候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她已經死了，自然也不用擔心玉藻前會不會沒照顧好她了。

　　周圍沒有妖，也沒有人，星熊童子難得獨處。趁著這些陰陽師的後援還未趕來，他向著回大江山的路跑去，跑進了黝黑濃密的森林裡，直到確定自己不會再遇上追兵時才停下腳步。

　　不知道是不是湊巧，星熊童子的腳剛好踩到了一朵不知名的花。

　　脆弱的花莖被他一腳踩折了，星熊童子蹲下身，扶著那朵花笨拙地施放妖力——這是他後來才學的治愈系的妖術。但很可惜，花脆弱的軀干承受不住對它來說過於充沛的力量，在短暫的恢復生機後，又迅速地萎縮死去了。

　　星熊童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用手捂著臉哭了。

　　在無人之境，植物不會說話，也不會對他投來同情的目光。星熊童子支撐了多日的軀殼，哪怕在看見少女死亡現場時都沒能哭出來的淚水，在此刻傾瀉而出。

　　從前他沒能做到，現在他也沒能做到，無論是誰，他都救不了。

　　他不是沒問過神明是否能復生，可不管是一目連還是緣結神，都在他的詢問下遲疑了。緣結神猶豫再三後才告訴他：「假如是信徒眾多的天津神，哪怕身死也會重新換代，但……」

　　但棠衣只是個脆弱的，無人信奉的花神。

　　滾燙的淚水順著指縫掉落在草地上，星熊童子忍不住想著，如果還能有機會，如果還能再見到那孩子一面，他一定會好好彌補當初犯下的錯誤。

　　想吃甜點也好，想回家也好，想擁抱也好，他一定不會再拒絕她，不會再拖延了。

　　——

　　畫面回到賀茂府前，我幾乎是在般若開口的同時就警惕地環視了四周，確定無人發現京都的街上光明正大地冒出了一只惡鬼後，我轉身捂住了般若的嘴。

　　「噓，別出聲，這邊太危險了，跟我來。」

　　般若比從前更聽話了，我一聲令下，他就乖乖閉了嘴，配合著我收斂起了妖氣。我牽起他的手，由妖氣幻化的小蛇從手掌的牽合處回到般若的身上，隱匿了身形。

　　我聽從著花卉們的指引走向無人的深林，般若跟隨在我的身後，雖然一聲不吭，但抓著我的手卻不斷收緊。

　　等到了真正安全的地方，我一轉身，任般若撲到我的身上，死死地抱住我。說實話，般若的力氣不小，我雖然已經恢復了作為十二花神時的力量，卻不代表我不怕疼，不會受傷，但般若到底是第一個眼睜睜看著「我」死亡的目擊者，我動了惻隱之心，便沒有阻止他的行為。

　　我回抱住他，般若個子比我要小一些，能被我攬入懷裡。

　　我真心實意地對他道歉：「對不起。」

　　懷中原本還在顫抖的身軀忽然停頓了一下，我用側臉蹭了蹭般若柔軟的金發，放輕聲調對他說到：「對不起，我不該太過相信那個人類，我也不該在復活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你。」

　　般若在我懷裡沉默了許久，突然沉著聲開口問道：「你要是先去了大江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憑什麼，憑什麼那個混血的雜種……！」

　　般若猙獰著抬起臉逼問我：「憑什麼你要先去找那個不人不鬼的家伙？我從來沒見你和他相處過，他難道比我，比大江山的那些妖怪還重要？！」

　　我耐心等著般若傾瀉完他的憤怒，等他的話說完了，我也醞釀好了情緒，眼睛一眨，霧氣就湧上了瞳孔。

　　「我沒有主動去找他，是他先找到我的。」

　　般若憤怒的神色很快轉變成了僵硬，我再接再厲，淚珠從泛紅的眼眶滾落下來，我忍不住抽泣了兩聲：「般若，你別凶我，我會難過的。」

　　剛才還凶狠的般若瞬間泄了氣，那100的好感度畢竟不是擺設，心愛之人的眼淚能夠瞬間讓所有的質問都湮沒在唇齒之間。我站累了，干脆坐下抱著膝蓋繼續哭，般若跟著蹲下身子，小心地給我擦著眼淚。

　　「別哭了，」般若抿了抿嘴，「我道歉，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你別哭了。」

　　般若並不是不會甜言蜜語，目睹心愛之人的死亡讓他備受打擊，他開始不自覺的去學習人類男女之間的對話，那些哄人的話語幾乎是手到擒來。

　　可等他真的再見到日思夜想的人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應該說聲「我愛你」，或者「我想你」，可嫉妒衝昏了他的頭腦，讓他開口就是怒斥。般若的思緒忍不住走偏了，他想，他果然是嫉妒和仇恨中誕生的妖怪，與情愛這種東西格格不入。

　　我沒有想到般若這番千回百轉的思索，只是順著他的手靠近他的肩膀，帶著委屈的泣音說到：「那說好了，什麼都答應我的。」

　　感受到般若的默認，我對他提出了第一個請求，也是在見到他時的第一個想法：「無論如何，不要告訴媽媽，我回來了。」

　　「大江山的大家也好，藻哥和千代她們也好，就算是青雲也不能說。」

　　般若頂著我泫然欲泣的目光，忍住了詢問原因的欲望，轉而告訴了我之前忽略的一件事：「……我可以不告訴他們，但你那個婢女和玉藻前身邊巫女好像已經知道了。」

　　我心裡一驚，但又很快反應了過來。

　　是了，青雲和千代都是我的仙眷——或許現在應該叫神眷了。神的眷顧使她們青春永駐，身體健壯，當一位女性身上的十年歲月痕跡在轉瞬間消失的時候，沒道理會無人知曉。

　　我皺了皺眉，但還是堅定的說到：「那也不要告訴他們我的行蹤，我還有事情要辦，現在不是和他們見面的時候。等我一切都解決了，我再回來和大家一起生活。」

　　我靠著般若的肩膀，討好地蹭了蹭：「般若，答應我，幫幫我。等我達成目的，我就回來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我勾起他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按了上去：「你放心，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再受那些男人的蠱惑。在我的記憶裡，陪伴我的是妖怪，拯救我的也是妖怪，你們才是最重要的。」

　　我湊近他的耳朵說道：「幫幫我吧。」

　　般若低下頭，金色瞳孔湧上了無盡的情緒和欲望，但最終他還是壓抑住那些過於洶湧可怖的駭人欲望，低聲答應了我：「好。」

　　我順利地回到了源氏府邸。

　　我迎面碰上了送客出門的源滿仲和源賴康，賀茂忠行在看見我時眼裡多了幾分愧疚，再次對我恭敬地行了個禮：「犬子叨擾仙神大人了，在下願為仙神大人作出任何補償，但求大人能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原諒那孩子，不要計較他的所作所為。」

　　是「犬子」，而不是「弟子」。

　　我當下明白，這是賀茂保憲在向我道歉，畢竟父親能為孩子兜的底，總是要比師父為弟子兜的底大的。

　　頂著源滿仲灼灼的目光，我淡定自若地扶起賀茂忠行行禮的手，說到：「沒關系，鬼童丸只是……是我沒有將他引到正確的道路上。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他陪伴我過來的，我不會怪他，但他犯了錯，源氏若需要交代，我自不可能不論緣由地包庇他。」

　　但有我這段話就足夠了。

　　源氏這邊的問題已經解決，受傷的仙神又不再計較，賀茂忠行終於過了最難過的那一關，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賀茂忠行臨走前，我攔了他一下：「麻煩賀茂先生回去替我告訴鬼童丸一聲，在學成之前，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頓了頓，對著賀茂忠行有些緊張的面孔露出無奈的神情：「他畢竟被我帶過一段時間，每每想起他年幼的模樣，這些嚴厲的話便說不出口，只能拜托賀茂先生替我做這個惡人。」

　　賀茂忠行的神情這才恢復正常，帶著笑意對我行了一禮：「多謝仙神大人厚愛。」

　　在一番來回後，賀茂忠行終於是坐上了牛車離開。眼看著賀茂忠行的身影跑遠了，我一改剛才穩重溫和的樣子，朝源賴康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笑嘻嘻地抱上他的胳膊。

　　我親昵地貼著他，言語間無不顯親密：「賴康你放心，鬼童丸那邊我已經教訓過了，他不會再來找賴光麻煩的！」

　　源滿仲看著我的行為，眼裡多了幾分揶揄的笑意，卻並沒有開口。

　　眼見源賴康只是笑著，我看了看源滿仲，又看了看他，踮起腳尖附耳說道：「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怪鬼童丸啊？」

　　說罷，我站定，有些不安又緊張地望著源賴康。

　　源賴康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手虛掩著唇角，調笑著：「方才仙神大人還說不忍對那半妖下手，眼下卻又說已經將它教訓過了，也不知這到底……」

　　我一下子臉漲得通紅，瞬間松開了源賴康的手臂，又羞又怒地捶著他的後背：「你，你干嘛！你可是君子，我一個姑娘家，你怎麼也不讓讓我？」

　　源滿仲和源賴康互相對視一眼，同時笑出了聲。源滿仲眼含笑意，應和著我的話：「仙神大人說的是，哪怕是神明也是女兒家，你怎可開人家的玩笑？」

　　源賴康虛攬著我的後背，手掌隔空停在我的背後，將我一起迎進源氏府，嘴裡道著歉：「那便是我的不對了，還望仙神大人多多海涵。」

　　一句「仙神大人」在唇齒間打了個滾，偏生被說的像是情侶間的蜜語延綿，薄面皮的神明小姐面上一紅，眼神撇開，倒是不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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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後面源氏這一段劇情的時候我的內心：好一出其樂融融的戲啊（不是），爹是純演戲，大哥和棠妹都是懷著感情演戲，總之就是三個戲精……但大哥真的討厭鬼童丸，喊人家都是用「它」來指代的。

　　哦對了，因為之前有人想看星熊媽咪處置陰陽師的片段，我就開頭寫了一下，埋了點伏筆，希望下次更新我還能記住它。

　　以及，棠妹，你哄人的方式就是畫一個又一個的大餅。我寫完了才發現這種即視感，像極了渣男對原配說：等我功成名就了就回來娶你（怎麼更離譜了）

　　瞅了一眼，營養液突然多出好多，感謝感謝_(:з」∠)_.感謝在2021-10-25 11:26:14~2021-11-03 03:14: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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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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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意識到我回來的事已經暴露後，我開始收斂自己的行為。

　　能引得海棠花盛放的少女這一特點實在過於鮮明，好在我第一次抵達源氏府的那天也是我最肆無忌憚的一天，爭相開放的是櫻樹，倒也勉強可以保住我的馬甲——至少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隨隨便便拿朵海棠花去勾引小孩了。

　　鬼童丸和般若那裡已經被我囑咐過，賀茂忠行還在對我心懷愧疚，沒事自然不會對外多嘴我的身份，而管教森嚴的源氏府更不用讓我擔心身份暴露的問題。

　　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再沒出過門。

　　白依每天跟著晴明到處玩，有時候也會把人領到源氏裡來。每天追著男人跑也是很累的，更何況還有不可愛的源賴光在一旁虎視眈眈，我於是次次對著嘴甜乖巧的小狐狸眉開眼笑。

　　「晴明，又來找阿棠玩了？」

　　源賴康無聲無息地走近，折扇抵在唇下，笑著看著正在努力翻牆的小晴明：「怎麼不走大門呢？」

　　翻牆翻到一半的晴明頓時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尷尬地笑著打了聲招呼：「啊，那個…賴康哥好……」

　　源賴康「噗」得一下笑出了聲，伸手將掛在牆上的小輩抱了下來，等晴明雙腳落地站穩了，才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腦袋：「開玩笑的，知道你來的勤，不願次次被下人通報，但還是小心點，如果哪次翻牆的時候摔了怎麼辦？」

　　晴明摸摸腦袋，小聲地應了一句：「我還從來沒摔過呢。」

　　源賴康知道我喜歡小孩，但對我初次見面時就試圖拐走源氏嫡子的行為還有所顧忌，因此也樂的看我將注意力轉移到賀茂府的小弟子身上。

　　我一眼看見坐在牆頭，看著源賴康猶豫著不敢進來的白依，提起裙子就跑了過去：「賴康！」

　　得到源賴康的應答後，我彎下腰，對晴明張開了手：「過來呀晴明，給姐姐抱抱。」

　　和源賴光幾乎是截然相反的小狐狸乖乖地跑進了我的懷裡，任由我將他抱了起來。我笑眯眯地跟他貼了貼臉，看見白依快速地跑到我身邊後，才再次將注意力放到源賴康身上。

　　我眨眨眼看向他：「賴康，你不用上早朝嗎？」

　　源賴康沒有回答我，只是看了看天色，笑而不語。我才意識到，現在按點鐘算已經快十點了，沉默了一會兒後，我選擇平靜地挪開視線。

　　這也不能怪我，我從現代社會過來這邊的時候已經是個大學生，本來就沒有早起的習慣，不說在大江山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單是之前在鈴鹿山的日子更是以貓的形態黑白顛倒地過了好久。

　　一時轉不過時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我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哎呀，晴明你是不是嘴饞了，想吃姐姐這裡的甜點了呀？好乖好乖，姐姐帶你去。」

　　晴明：？

　　晴明試圖維護自身的形像：「我沒……」

　　我站起身來，雙手輕輕松松地把欲言又止的晴明提溜進了懷裡，白依跟在我身旁戳著晴明的臉逗弄，晴明不好大動作地躲避，干脆把臉埋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把源賴康丟在身後，火速離開了現場。

　　源賴康眼看著我的身影消失了，才啞然失笑，隱匿在陰影中的僕從魚貫而出，將手中的捧著的文書提交了上來。

　　近侍往前一步，湊在源賴康的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近幾日，下面的人在巡查中，發現分家那邊出了些問題。」

　　近侍頓了頓，補充到：「是分家那些隸屬您的陰陽師分隊，下面的人心血來潮去檢查了一下，發現一件蹊蹺的事。」

　　源賴康揮揮手散退多余的僕從，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仔細說說。」

　　近侍低著頭，用更低的聲音說到：「源氏的子弟分布過廣，在偏遠的村落都有幾許。出事的那支隊伍是分家私自外出接單的小隊，因為事由暴露而被遣出分家。但下面去巡查的人偶然得到消息，那支小隊早在十年前被妖怪害死，全軍覆沒。」

　　源賴康面上沒有太多的神色，但他知道近侍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些無用的事情，因此沒有打斷，只是繼續聽著。

　　近侍神色擔憂，說出最重要的消息：「據調查得知，已經確認了殺害他們的是大江山的妖怪，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不可思議的是……」

　　近侍看了看四處，用手擋著口說到：「現場有血字，上面寫著，【弒神者死】。」

　　源賴康這下皺起了眉頭，書房近在眼前，他走進將門關上，說到：「如此蹊蹺之事，為何隔了十年之久才上報本家？」

　　近侍低下頭：「分家人目光短淺，彼時大江山妖鬼猖狂，鬼王實力強盛，他們害怕受到本家的斥咄，就隱瞞了下來。現下估計是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就沒有想著要隱瞞了。」

　　風忽然吹了起來。

　　樹葉摩挲的聲音格外的吵人，源賴康看了眼外景，不知想到了什麼，起身將窗戶關了上去。

　　我在窗戶關上的那一瞬間停住了腳步。

　　在我站在土地上的時候，風、花、草、樹木，大家都會成為我的同伴，對於草木類神明的親近讓它們自願成為我的耳目，替我觀測周圍的一切。

　　我聽完了近侍的全程對話，因此低下了頭。

　　我放下晴明，朝他輕輕推了一把，說：「去吧，去找賴光玩，白依等會兒會去陪你的。」

　　晴明向前走了一步，回頭看了看白依，又看了看我：「阿棠姐姐，你怎麼了？」

　　【阿棠姐姐】是我讓晴明對我的稱呼。

　　晴明看起來比白雲死去時的年紀要大一些，我每次看見他跟白依互動的時候，總會控制不住地想起白雲被放在靈堂上的那張照片。白雲在照片裡是笑著的，像晴明一樣活潑可愛，懂事乖巧。

　　我承認源賴康讓我心動，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就很優秀，又或許是因為他是我遇見的第一個正常人。

　　和妖怪不同，和神明不同，和不成熟的同齡人們不同，源賴康能給我心安的依賴感，就好像無論有什麼事做不成，我都可以去尋求他的幫助那樣。

　　這樣我開始抗拒犧牲能和他擁有一個注定不能被我所擁有的孩子。

　　源賴光沒有晴明那麼惹人喜歡，不願聽從我的安排對我改變稱呼，因此，我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晴明。那一聲聲的【阿棠姐姐】就是對我的變相提醒，提醒我不能為了愛情忘記白雲的死。

　　我對晴明說到：「我沒事，你先走吧。」

　　晴明一步三回頭，但是懷揣著擔憂的目光跑遠了。我拉著白依走進室內，用神力封鎖好空間，這才對著白依掉下了眼淚。

　　我一五一十地對她訴說了我的煩惱。

　　我哭著問：「白依，我是不是真的很過分？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感情也是有先來後到的，在家庭上，我對白家偏愛，更加偏愛白依白雲，但白依永遠是我最在乎的對像。我愧對星熊童子，他為我殺死了當年的陰陽師，或許現在還不能走出來，但我卻為了自己的計劃不願去看他一眼。

　　我的腦子突然一片混亂，在熟悉的人面前讓我變得脆弱起來，我想起在大江山的時候，我還不知道白依就是系統，我還說過我恨她，讓她閉嘴。

　　這些事情成了我傾訴的借口，我一句一句地說著，貪戀著白依用溫熱的指尖替我撫去眼淚的動作。

　　白依輕聲對我說道：「別哭，棠棠，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摸摸我的腦袋，說到：「我知道你從前過的不好，我知道你對大江山的妖怪們感情復雜，你又愛他們，又對他們愧疚，對嗎？」

　　我哽咽著點了點頭。

　　於是她說道：「棠棠，你比我聰明多了，我相信你都明白。我比較笨，我不能給你更好的辦法，但我想告訴你，我希望你開心點，快樂點。」

　　「我心疼你，我想讓你高興些，做全世界最快樂的人。所以，不要再為了我，為了白雲，為了爸爸媽媽了，你去做點你想做的事情吧。」

　　房間內一時間只剩下了我抽泣的聲音，白依戳了戳我通紅的鼻尖，露出一個笑容：「你要真的喜歡源賴康，你想和他生一個孩子，那就生唄。你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沒人照顧你，如果真的要復活白雲，那肯定不止一種辦法，白雲要是還當人類的小孩，那學習壓力可比咱們那時候重多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我馬上停住了眼淚，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白依見狀再接再厲：「你想想嘛，咱們小時候讀書多簡單，雖然校規很嚴，但晃晃悠悠也就上了大學。但白雲小了咱們十歲誒，十年，那課本都咱們那時候兩倍厚了。」

　　白依的聲音在我身邊蠱惑著我：「再說了，白雲本來就最小，一直不服氣當我弟弟。你要是生一個，他就也有弟弟妹妹玩了。」

　　我吸吸鼻子，糾正他：「他叫我姐姐，我的孩子應該是他的外甥。」

　　白依趕緊應和我：「沒錯沒錯，是外甥。」

　　我忍不住思維跟著白依走：「可源賴康好像沒有那麼喜歡我，而且他還是陰陽師，我跟妖怪做過，你說他會嫌棄我嗎？」

　　白依嚴肅地對我說道：「他要是敢嫌棄你不是處，那咱們就直接拜拜，去21世紀找沒有處女情結的男人不好嗎？」

　　我頓時意動了。

　　但很快的，白依掐住了我的臉：「不過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給我好好談個正常的戀愛啊！你不想著牽手親親約會，一天到晚想著未婚生子是怎麼回事！」

　　嗚，神仙的思想狂放一點又有什麼關系嘛。

　　只是這時候還在和白依插科打諢的我沒有意識到，我在海國時給自己挖下的坑。天熱了，風吹了，我真正的，讓我棘手的發情期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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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好可怕的一周，考試，來姨媽，超鬼王，通宵兩天做結課作業，還有給學妹們表演的節目排練。還好可怕的一周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恢復周更

　　棠妹沒有真的那麼快放下心結，只是和好朋友在一起腦子放空了沒想那麼多，而且真的讓棠妹自己生個娃給別人當容器我也做不到……我可是親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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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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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我自己設定的發.情.期整的人仰馬翻。

　　最開始發現不對時，是晴明的一句話：「阿棠姐姐，你今日戴了香囊嗎？」

　　嗅覺敏感的小狐狸連打了幾個噴嚏，一反常態地拒絕了我的抱抱，縮在白依的身後：「太香了，阿棠姐姐還是干干淨淨的最好。」

　　我抬起手臂聞了聞，不出意料地沒有聞到任何味道。嘗試著湊近白依，但不知道是不是作為神眷的原因，白依沒有任何不適，只覺得我確實比平時香了那麼一點。

　　白依認真地湊近我聞了一下，抬頭安慰我：「沒事兒，雖然確實香了點，但我聞著也還好。晴明是狐狸的半妖，鼻子敏感點也正常。」

　　說著，又伸手揉了揉晴明的臉蛋，假裝埋怨著說到：「會不會講話，什麼叫干干淨淨的最好，棠棠平時難道就不干淨嗎？」

　　晴明被捏著臉，含含糊糊地道歉：「對不起。」

　　連這幾日被晴明避開，終於有一天連源賴康都對我皺了皺眉，把還在用貓咪形態撒嬌的我一把提溜起來，嚴肅地看向我：「阿棠，你跑去女眷院裡玩了？」

　　源賴康還沒有成家，所謂的女眷院自然指的是源滿仲的妻妾住所。我現在已經被歸類為源賴康這一邊的人，長子的人跑去父親的院裡玩鬧，這意味深究下來可不得了。

　　我搖搖頭，跳出源賴康的手心，轉而蹭進他的懷裡，發出呼嚕呼嚕的響聲。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天氣也還熱，我卻意外地喜歡往源賴康的懷裡鑽，這種強烈的欲望讓我在看見源滿仲的時候都躍躍欲試，嚇得我這幾天都是避著他跑的。

　　源賴康無奈地嘆了口氣，手心從我的腦袋摸到了下巴：「真是愈發孩子脾氣了……明明是花的神明，偏偏愛變成貓的樣子。」

　　我不樂意地撲騰了幾下，威脅著用利齒磨了磨他的手腕：變成貓怎麼了，緣結神還是掌管姻緣的神明呢，她不也變成貓被人抓著摸。

　　但我到底還是不舍得咬下去的，源賴康平日裡衣著整潔，手腕常常都是遮掩在衣袖下邊，露出來的時候像白玉一樣光滑細膩。我忍不住又咬了咬，舌尖舔過腕上的肌膚。

　　貓帶著倒刺的舌尖劃過手腕的觸感自然鮮明，源賴康低頭看了看我，問道：「阿棠？」

　　我猛地反應過來，突然發現了自己的不對。

　　我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陽光此時還燦爛得刺眼，九月雖然已經不是夏日，但秋老虎同樣也格外凶猛。我在海國閑來無事給自己定下的發.情.期的事情在此刻浮上腦海，我瞳孔一縮，一個起跳變回人身，把毫無防備的源賴康一腳踹翻。

　　源賴康一個踉蹌：？

　　被猝不及防踹了一腳的源賴康跌坐在地上，我在原地焦躁地踱了幾圈，試圖尋找解決辦法。人類的身體是無法承受神明的□□的，可讓我在追求源賴康的前提下去找一個妖怪解決生理問題我又做不到。

　　更何況，我能找誰解決？

　　難不成真的要去找般若或者鬼童丸嗎？可鬼童丸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壓根下不去手；如果要找般若，說實在的，我對般若或許有愧疚和情誼，但要我去找他解決這種問題……不行，絕對不可以，一旦被大江山的人知曉，厭惡般若的茨木絕對會第一個殺了他。

　　我煩躁地捂住臉，最後干脆指著源賴康喊了一句：「你別過來，這幾天我不想看見你！」

　　說著，我也不管什麼追不追男人的事情了，提起礙事地裙擺就往住處跑。一路上，晴明的話和我近期的表現不斷的浮現在腦海，我不由地吞下痛苦的哀嚎，找到晴明和白依，將兩個人一起扔出了我的房間。

　　我拎著小狐狸的衣領將他提溜到圍牆腳下，惡狠狠地警告他：「這幾天不許過來玩了，聽見了沒有！」

　　可未曾想，濃郁的花香嗆得晴明連打幾個噴嚏，都不用我開口，晴明自己就恨不得馬上爬著圍牆跑了：「我走，阿棠姐姐放開我，我馬上走……阿嚏！」

　　我一把松開他的衣領，晴明迅速站好翻過圍牆，忙不迭地溜了。

　　我回頭看向白依，忍了忍，還是憋住了壞脾氣，把白依朝晴明走的方向推了推：「你這兩天跟著晴明走，我怕你被我嚇到。」

　　白依一臉茫然，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我，問：「你咋了，發生什麼事情，嚴重到我要出去躲著？」

　　說起這個，我又憋不住了，一把捏住她的的臉頰，笑容陰沉：「是啊，很嚴重的事情呢。某人在當系統的時候不積極阻止我的作死，導致我從今往後每年都有發.情.期了呢。」

　　白依和晴明呆的久了，兩人的神情愈發相似。由於被捏著臉，她含含糊糊地試圖辯解：「我嘗試過阻止的……好吧，我錯惹。」

　　我雙手用力地揉搓了一把她的臉蛋：「不許說惹，還不快走！」

　　好不容易逃脫魔爪的白依拍拍自己飽受□□的臉頰，靈體狀態的她輕盈靈活，在心虛地對我「拜拜」了以後，她一下躍上牆頭，追著晴明過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提筆在門上留下一張勿擾的字條，關上門窗，開始蜷縮著窩進被褥。

　　粗壯的枝干自發而生，牢牢地攀附住室內的每一處角落。從我意識到自身狀態的那一刻起，令人不快的熱度便包裹了我的全身，我不得不分出力氣將惱人的熱度發泄出來，我將它凝聚成具有實體的海棠花，並加快它們的生長和凋謝。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除了找別人解決以外我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寄希望於這些小把戲，期盼著這種行為能抵消繁衍的欲望。

　　前提是沒有人闖入的話。

　　——

　　我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神明。

　　自我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有嬌縱的資本。不同於其她花神，牡丹國色天香，芙蓉忠貞不渝，水仙清麗孤傲，世人為每位花神都

　　找了姿態各異的美人比擬，卻唯獨我人間體不同。

　　一夜因緣未忍拋，漫將恩愛比鸞膠。秦蛾唱出風流調，難解詞人萬古嘲。①

　　秦蛾是煙花女子，她或許做過挽回了家國顏面的壯舉，但世人的眼裡卻只有她明艷的面龐。神也是會受人的影響的，假如我的信徒都認為秦若蘭便是海棠花神，那我便會擁有她的最鮮明的特征。

　　海棠從此以美貌聞名。

　　我不是國花，不用像牡丹那樣穩重；我沒有愛人，不用像芙蓉那樣忠貞；我也不像水仙那樣憂郁，為愛而傷。十二花神晃眼望去，竟然只有我未曾經受人間情愛。

　　神和人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無非就是活的更久一些，擁有的能力更多一些。我從未體驗過愛情，所以我總想去追求愛情。

　　可天宮仙神各司其職，既為神便要注重人間，監守要務，愛情令人衝昏頭腦，連神明都不能幸免。我只需要專注我的花季，其余的時間空余悠閑，因此，頻頻擾亂仙神思緒的我被貶下人間。

　　天帝那時候是這麼對我說的：「人間的愛可沒有你想像的美好，人世百苦，你親自去嘗了，便不會如此迷戀了。」

　　可事實上，我就是個有缺陷的神明。

　　哪怕我做了人，以人的身份長大，接受著人的教育，我依舊不懂什麼是愛。

　　往事種種湧入我的腦海，我皺了皺眉，翻了個身。薄薄的木門傳來一陣敲擊聲，擾得我心煩意亂，我剛想開口罵道，卻聽見有人破門而入。

　　我將斥罵吞回口中，因為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好像是賴康。

　　模糊中，源賴康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有些焦急地捧著我泛紅滾燙的臉頰。他好像是在擔心我，還說了許多話，但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只覺得他的湊近讓我愈發的舒服。為了防止我的愛.欲演變成吞食的欲望，我抬首吻住了他的唇。

　　屬於神眷的印記出現在源賴康的後頸，我終於能夠放開我的手腳，一把扯開他的衣裳：「好了，現在可以了，人類承受不住神的欲.望，但神眷可以。」

　　我貼著他的耳朵說到：「來陪我鬧一鬧吧。」

　　這便是我最後最清晰的記憶。

　　我在驚恐中猛地坐起，入眼所望之處皆是一片狼藉，至少能看得出源賴康有過努力地維持住這座屋子的生命，讓我倆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生命和諧運動。

　　我旁邊躺著的是已經沉沉睡去的源賴康，可以看得出來，即便是被我臨時套了神眷也依舊眼下一片青黑，畢竟——

　　我的手撫摸上小腹，有一瞬的茫然。

　　畢竟他做的，可是讓神懷上了神子。

　　這畢竟是我心動過的人，在我自主意念達到頂端的時候，人類一次性讓神明懷上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沉思一陣，選擇爬起身穿好衣服，一腳踢開了源賴康。

　　被我一腳踹醒的源賴康痛苦地睜開了眼睛，睜眼對上了我憤怒的目光。我壓下心虛，先發制人地開始指責：「無恥，混蛋，耍流氓！」

　　說罷，也不顧他有些發愣地開始試圖解釋，我提起裙擺，迅速地跑出岌岌可危的房門，動作敏捷地翻過圍牆。

　　還在偷偷逗弄著晴明的白依大白天猝不及防地就看見大變活人，差點當場嚇岔氣過去。但我畢竟時間不多，我要干的事情不少，沒來得及和她解釋。

　　「噓，別叫，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等會兒我帶你回家。畢竟真的要做那件事，還是得先征得你爸媽的同意。」

　　說完，我拍拍晴明的腦袋，低頭對他囑咐到：「你幫我去告訴鬼童丸，我要做的事情完成了。接下來我可能會消失一段時間，但我會很快回來，讓他不必擔心我。」

　　或許是我的到來和囑托太過突然，晴明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手足無措地望了望我和白依，才接著開口：「你，你要帶白依姐姐離開了嗎？」

　　我一時心軟了，盡管我想走的心迫切，但我還是蹲下來好好地對晴明說到：「只是暫時的，我們會很快回來，你乖乖等著我們，好嗎？」

　　晴明有些難過地咬了咬唇，沮喪仿佛狐狸耳朵都要耷拉下來了：「噢，好吧，那你們注意安全哦。」

　　白依在飽受了親弟弟的□□後，對晴明的愛意和憐惜簡直升到了頂端，她心疼地抱住晴明，親了親他圓潤的臉頰：「放心吧，我會很快回來的，等我們事情一結束，我馬上過來找你。」

　　她勾起晴明的尾指，輕輕晃了晃：「和你拉勾。」

　　晴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衣角，但還是跟著說到：「拉勾。」

　　可以破開時空的通道在我手心劃過的那瞬出現在虛空中，我在牽著白依走進去之前，不忘回頭告訴晴明：「對了，我讓你告訴鬼童丸的話，別忘了和般若也說一聲。」

　　晴明瞬間疑惑，急匆匆地抓住我的裙擺：「等等！阿棠姐姐，般若是誰啊？」

　　「是行走於林間的妖怪，由嫉妒誕生，生著金色的短發和雙眼，有著精致的面容。」

　　我輕輕撇下他的手，在邁入回到現世的通道前，我漫不經心地扯下他的馬甲：「如果實在找不著，你不是認識九尾狐玉藻前嗎？你去找他幫忙，你是他好友的孩子，他不會不幫你的。」

　　晴明一愣，很快就被我推開，眼睜睜看著我邁入通道。

　　許久後，他才驚恐地想道：她怎麼知道自己認識玉藻前？！

　　--------------------

　　作者有話要說：

　　①是找的資料，描寫秦若蘭的詩句

　　下章結尾應該就回大江山了，畢竟源賴康不太一樣，大家族規矩太多了，還是回媽咪的身邊比較舒服。

　　哦順便說一下，我快完結了，持久戰終於要結束了！

　　——

　　說個題外話，審核員放過我好嗎，你看這通篇有哪個描寫了脖子以下的劇情嗎？我都快刪的面目全非了。

第45章 chapter.45

　　===========================

　　我重新回到了我所熟悉的世界。

　　在我邁入現代社會的那一刻，靈體狀態的白依也回到了她所在的身體裡。我伸手朝虛空一指，身上的綾羅綢緞盡數變成簡便舒適的衛衣短褲，繁雜而長的發變得更短，截止到腰的長度，披散在腦後。

　　神其實並非不會變通，世界在發展，神自然也不甘落後。穿著古樸只是我們活了成千上百年的習慣，現代的一切我們都盡數熟悉，甚至會動用神力去促進人類做出更多先進的發明。

　　我站在原地適應了一會兒，邁步向白依家裡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千多年前的世界待久了，我對周圍居然有了些許的陌生感，但很快的，越來越多的記憶湧入我的腦海。我在這裡走過的每一條街，路過的每一間店鋪，都飽含著我身為人類在這裡度過的快二十年的歲月。

　　我最終停在了我最熟悉的住宅門前。

　　白依的家一如我記憶中那樣的寬敞明亮，外牆的磚是橘紅色的，我還記得那是小時候，白依的父親專門將我倆拉過去挑的顏色。

　　彼時白叔叔還以為自己就這麼個最小的孩子了，有了已經雙拳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大女兒這個前車之鑒，白叔叔努力地把小女兒朝嬌俏小公主這個方向培養，對其無盡溺愛，哪怕是建房這種大事都願意讓才上小學的白依插手。

　　白依挑挑揀揀，指了指橘紅色的那塊，說：「我喜歡這個。」

　　白叔叔笑得牙不見眼，硬是找詞誇著：「哎喲，不愧是我們家依依，挑的顏色紅紅火火好兆頭！」

　　但等白叔叔走遠了，白依才悄悄和我咬耳朵：「棠棠，你如果穿這個顏色的裙子一定很漂亮。」

　　短暫的回憶結束，我站在門前，伸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門鈴。

　　開門的是白琳。

　　白琳開門的時候愣了好一會，直到我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我才被她猛地抱入懷裡。我有些驚訝，試圖掙脫開來詢問，卻獲得了更加緊密的擁抱。

　　「姐姐？」

　　回應我的是白琳的哭喊：「你個小混蛋，你這幾天跑哪裡去了！」

　　我一下子怔住了，白琳一把拉開我，邊抹著眼淚邊罵我：「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你是不是蠢！手機也沒拿身份證也沒帶，你連個包都沒提，一聲不吭就消失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拐賣了！你知不知道你多嚇人！」

　　我很少接受過這樣直面的擔憂和關心，忍不住手足無措起來：「對，對不起姐姐……我沒事的，我錯了，你別哭了……」

　　白樹匆匆趕下樓，喘著氣站在樓梯口，直到看見我完好無損地站在門口才松了口氣。

　　白樹一如我記憶中那樣溫柔，他笑著對我伸出手，安撫著被嚇到的我：「別怕，你沒事就好。」

　　我最後被推搡著見面的是白依的父母。

　　我忘了計算我消失的時間，但主世界和小世界不同，縱使我已經在小世界呆了十幾二十年，在主世界也就消失了十幾天罷了。

　　白家幾乎是一下就垮了，小兒子去世，小女兒因為被帶走靈體變成植物人，就連一起看著長大的姑娘都莫名其妙的失蹤，白阿姨整日以淚洗面，為了照顧母女倆，白叔叔心力交瘁。

　　白樹的性子太過溫和，畢業後去當了醫生，屬於遇到醫鬧都不一定會抱怨的存在。在這種前提下，更加有掌控力的白琳不得不辭掉原來的工作，風風火火地從父親手中接手公司。

　　在把我接上樓後，白琳就跑到一邊去接源源不斷的電話了。

　　白阿姨在看見我的時候也是一愣，呆了好久，才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張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傻孩子，你跑什麼，我又不怪你。」

　　白阿姨對我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幾天前在靈堂口出狂言的時間段，她誤以為我是因為對白依和白雲太過愧疚，所以逃跑了。

　　中年喪子讓這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更加滄桑，頭上的白發都更多了些，她抓著我的手，似乎在透過我看著從前健康活潑的白依，連聲音都在顫抖：「要是你也丟了，你讓阿姨怎麼辦……」

　　我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將眼前這位瘦弱的母親擁入懷裡，一句復一句地安慰著：「沒事了，沒事了，我回來了，一切都會解決的。」

　　我抬起頭，對著疲憊的白叔叔說到：「叔叔，白依醒了，您去看看她吧。」

　　站在窗邊抽煙的男人愣了愣，張口似乎想問我什麼，但還是先跑去了白依的房間。很快的，一聲壓抑著的哭聲傳出門外，我將白阿姨推了推，側身讓開道路，讓白樹扶著她進入房門。

　　畢竟這是別人的闔家團圓，我還是不參與為好。

　　我靠在客廳的門邊摸了摸鞋底，手扶上還毫無起伏的腹部，想回去見星熊童子的欲望忽然強烈到無法抑制。

　　想讓他抱抱我，想讓他親親我，然後……然後原諒我，原諒我過去犯下的所有錯誤。

　　—

　　我花了一星期的時間讓白家轉換狀態。

　　白依醒來後一如從前的活潑狀態讓白家父母喜極而泣，但畢竟肉.體在床上躺了十幾天，白阿姨重新恢復狀態，手把手的幫助白依下床活動。而白叔叔也開始接過大女兒手中的擔子，只不過在白琳歡天喜地地准備重新回去原本的公司的時候，白叔叔一把拉住了她。

　　白叔叔說：「我原來總以為女孩子不好管公司，會遇到的困難太多了，但現在看來，最適合接手的還得是你。」

　　白琳：「………」

　　白琳悲憤地咬咬牙，將想摸魚的念頭重新踢回腦子裡的角落。

　　眼看著一家重新恢復原先溫馨和諧的模樣，我終於不再等待，趁著所有人都在家吃飯的空檔，我慢悠悠地放下碗筷，開口道：「我有復活白雲的辦法。」

　　白叔叔原本說著笑的模樣頓住，和白阿姨對視了一眼，開始把手機拿到桌下盲打，估計是在聯系之前給白依找的心理醫生。

　　白阿姨笑著說道：「你這孩子，又說瞎話。」

　　卻不想白依抬頭看了看靜默的家人，牽住了我手附和道：「真的，棠棠有辦法，她可是神仙哦。」

　　白叔叔的手微微顫抖，臉上驚疑不定。

　　我知道口述一時間還是難以讓人信任我的話的，眼看著白叔叔都快和心理醫生預約好時間了，我不得不站起身打斷他的動作。隨著指尖點在餐桌上，枝杈綠芽從紅木的桌上冒出，很快的，枝葉愈發地濃密茂盛起來，一路攀藤到男人面前，開出了絢麗的海棠。

　　「吾乃十二花神之一，位列第七，系海棠。」

　　披散的齊腰長發在這一刻生得濃密，簪著海棠花的發髻垂在腦後，無縫□□替換了原本的常服，我好像一個裝載錯誤的bug，突兀地站在這個現代化的世界。我對著眼前震驚到失語的一家人露出微笑。

　　我的手撫上小腹，眼裡滿是目的即將達成的喜悅：「我已經找了個人類懷上神子，白雲的魂魄未散，等我將這個孩子生出來，再把白雲的魂魄放進去，白雲就可以復生。」

　　不過說完後我才發現有點不對，抬頭歉意地看向白依的父母：「抱歉，未經你們允許就做了決定，我想著你們應該也想要白雲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我就懷了個孩子……」

　　「什麼！」

　　在一連串的打擊中終於回過神的白阿姨大驚失色，選擇性的忽略了其他一切不能理解的事情，猛地打斷了我的話：「你懷孕了？！」

　　白樹緊張掏出手機：「什麼時候懷的？你是自願的嗎？幾個月了，月份小是可以打掉的，我可以幫你聯系我的朋友。」

　　白琳又驚又怒，緊隨其後地逼問：「孩子的父親是誰？你才多大，你大學都沒畢業，是不是他強迫的你！」

　　白叔叔的掏出煙抽了一口，幽幽地問了一句：「你爸媽知道這件事嗎？」

　　現場霎時安靜了下來。

　　——

　　我努力地讓白家人接受我不是人類這件事。

　　但不知為何，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懷孕了的這件事上，選擇性忽略了我的異常。幸好孕期前三月的我沒什麼大反應，這才勉強挽救了白依一家人脆弱的神經。

　　為了我的情緒著想，白叔叔思索再三，還是順了我的要求沒告訴我的父母。

　　我再次提出了我的想法。

　　我不相信作為一個正常的母親，疼愛了白雲那麼久的人能這麼快接受小兒子突如其來的死亡，可不知道是不是白依提前說了什麼，白阿姨只是頓了頓，朝我問了個問題：「這個孩子，你是怎麼懷上的？可以告訴我嗎？」

　　我愣了愣，回答道：「是我找了個人……」

　　可很快的，她搖頭制止了我的話：「我的意思是，這是你和誰的孩子？小棠啊，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了，在我眼裡，早就和自家的孩子沒有區別，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比依依要早熟地多。」

　　「我只是想問，你是找了誰懷了孩子？你喜歡他嗎？喜歡這個孩子嗎？」

　　我這下可以確信，白依肯定和她說了什麼。

　　可偏偏這個問題讓我難住了，我干巴巴地張口，啞了啞嗓子，才開口說道：「我，我是找了個我喜歡的男人，但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這個孩子……」

　　「那決定權在你。」

　　白阿姨的雙眼帶著我的生身母親所沒有的慈愛和溫和，她溫柔地盯著我的雙眼，對我說：「或許你真的是神仙妃子，但在我眼裡，你現在就是個孩子，還在讀書的孩子。可你成年了，我也不是你的母親，我不能決定你肚子裡那個還沒成型的胚胎的去留，但你至少可以選擇不讓自己後悔。」

　　「雲棠，放下吧，白雲已經死了。」

　　女人的雙手撫摸著我的發頂，在說到「死」那個字的時候，她好像要哭了，卻依舊對我笑著：「人死不能復生，你應該多為自己想想，而不是糾結已經離開的人。」

　　我的雙眼酸澀。

　　許久後，我猛地撲進了她的懷裡。

　　———

　　主世界一天，小世界一年。

　　我在主世界已經呆了夠久了，因此，我在征得了白家父母的同意後，帶著白依再次回到了平安京。不過這次我攜帶的白依是實打實的□□，受不得一點損傷，我為此凝出了更多的花種，藏在一個小瓶子裡，做成項鏈掩蓋在她的衣領下。

　　白琳替我們整了整衣服，說：「反正你們也已經辦了一年的休學，那就好好玩，我們會對外說你們出國旅游了，記得注意安全。」

　　我伸手抱了抱白琳，依戀她溫暖的懷抱：「姐姐，別擔心，我們不會離開很久的。」

　　我邁入平安京時，迎面而來的是戰火紛飛。

　　妖和人的屍塊散落在地，滿眼望去都是血腥。白依沒見過這種架勢，嚇得臉色慘白，我順勢牽住她的手准備離開，卻不料看見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俊朗的黑發武士以身護主，與記憶中已經不大相同的白發男人手起刀落，鬼王的頭顱滾落在地。白發男人猩紅的瞳孔刺傷了我的眼睛，讓我控制不住地將視線挪到掉落在地上的那顆腦袋。

　　是酒吞童子。

　　我瞬間喘不過氣來。屬於大江山的妖鬼們四下奔逃，白依有些驚慌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我，試圖安撫我的情緒：「棠棠，棠棠！你冷靜點，酒吞童子不會死，劇情裡茨木童子會救活他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可這不代表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面前死去。

　　或許是我實在太不冷靜，向來都是被照顧的一方的白依居然沉下了氣，思維敏捷，言語清晰。

　　她帶著我朝大江山的方向跑去：「快走，這邊的人和妖太多了，你還懷著孕，先回大江山再說。」

　　見我定著步伐不動，白依咬咬牙，又下了一劑猛藥：「別害怕，大江山有星熊童子，他一定會有辦法。」

　　星熊童子。

　　我的瞳孔動了動，終於踉踉蹌蹌地跑起來，跟著白依往大江山的方向奔去。

　　是的，我要去大江山，去找星熊童子，如果是星熊童子，他一定會幫我。我顫抖的雙手撫過銳利的風，干燥的空氣充斥在我的口腔裡，聚集在我的胸膛，我跑的仿佛血都要嘔出來。

　　我這才發現我的身子沒有以前的強大了，神子在吸取我的力量，假如我真的一時衝動朝酒吞童子的屍首跑去，那我恐怕也不一定能擋下那麼多軍兵的箭矢。

　　我懷揣著對未來失去力量的恐懼來到大江山。

　　所有的害怕在看見星熊童子的那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或許我從前還擔心過，想過如果再次見面，我該如何面對星熊童子。我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他會恨我嗎？會對我愧疚嗎？還愛著我嗎？

　　可真的到了這一刻，我卻一點也沒有猶豫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媽媽，媽媽……」

　　我緊緊摟住他的脖頸，所有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聲音一度哽咽到變調：「吞哥，吞哥死掉了，我看見，嗚，看見他的腦袋掉下來了……媽媽，怎麼辦。」

　　我聽見星熊童子深吸了一口氣，他好像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抱住了我。

　　「別怕，」他對我說，「先跟咱回家。」

　　我一下子哭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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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失算了，居然沒有完結！但是快了，應該就下一章吧，後面所有的劇情都會寫成番外。

　　——

第46章 chapter.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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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熊童子從未妄想過能再次相遇。

　　這十幾年來，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可他等來的是【棠衣】的杳無音信，等來的是一目連為了避免死亡墮落為妖。最絕望的是，一目連有時間化妖，【棠衣】沒有。

　　在念珠的映射下，對神界的常識一無所知的少女硬生生被拖死在洞府。

　　星熊童子總是笑著的，他笑容和煦，唯一不同的是，從前的他待客友好，與人親近，哪怕是虛以委蛇也能露出相熟的笑；但現在的他下手更殘酷了點，如非必要，他對人類都是一擊必殺。

　　畢竟仇恨，嫉妒，痛苦，這些才是造就強大妖怪的來源。

　　大江山的小妖怪們開始變得不敢接近星熊童子，山兔曾經可憐兮兮地和孟婆抱怨：「星熊童子大人變得好可怕。」

　　孟婆畢竟是地府的工作人員，對大江山的很多消息都是靠山兔傳遞，她有些不解：「為什麼，我聽說星熊童子可是很好說話的。」

　　山兔的耳朵慫慫地耷拉下來：「山兔也不知道……星熊童子大人還是笑笑的，但是我總覺得，他一點也不開心。」

　　那笑容好像一副面具，將更多的，痛苦而撕心裂肺的哀嚎掩藏了下去。

　　酒吞童子不是沒有勸過，他看不下去星熊童子整日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在他一如往常地坐在夜晚的月下沉默的時候給了他狠狠一拳。

　　酒吞童子問他：「你這是算什麼？」

　　他說：「難道你就不過了？這輩子都這樣了？那丫頭還是要活著，願意看到你這副樣子嗎？」

　　星熊童子狼狽地跌倒在地，鬼王的一拳畢竟不是普通的打擊，哪怕收了力氣也足以破土裂石。星熊童子在臉上隨意擦了一把，苦笑著抬頭反問：「那咱到底該怎麼活？您也說是如果她還活著，可她已經死了，咱過成什麼樣她都看不見了。」

　　說著，星熊童子的嗓音忍不住顫抖起來，他說：「您也是親眼看著她長大的，您知道的，她還那麼小。」

　　「她那麼痛苦地死了，難道咱還要每天幸福地活著嗎？」

　　其實他更想要質問，他更想說，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怎麼還能繼續喝酒，繼續玩樂，繼續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那樣過著日子？

　　酒吞童子沉默了。

　　他能找出很多理由來反駁，可偏偏卻一句也說不出口。酒吞童子和別的妖怪不同，他畢竟曾和人類生活過，他比旁人更懂得什麼是感情。哪怕嘴上說著小孩兒煩人，可等他回憶起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她開心的生氣的模樣，活潑生動，嬌俏可愛。

　　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給那小丫頭笨手笨腳地扎出來的歪辮子，記得她遞過來的糖人，記得她可憐兮兮地趴在自己身上問：「吞哥，你喜歡我嗎？」

　　不管是人還是妖，一旦面對痛苦地如今，都會忍不住回憶起美好的過往，然後更加痛苦。

　　就像玉藻前一樣，在他看見妻子和孩子倒在血泊上時，蓬勃的妖力便頃刻間蔓延在在山河天地。酒吞童子試圖阻止他火燒平安京的行為，但玉藻前紅著眼對他說到：「他們差點就死了。」

　　悲傷與憤怒包裹了強大的九尾狐妖：「如果沒有她……要是她沒有將千代收為仙眷，要是沒有在羽衣和愛花的囊袋裡放下花種……！」

　　那他們早就死了！

　　在保下玉藻前妻子和孩子的性命的同時，【棠衣】留在大江山最後的最直接的信物也消失了。

　　狐火最後還是蔓延了京都。

　　十幾年的時間對妖怪來說真的過的太快，快到貴族世家迭代，快到經歷火燒京都事件的少年長大，快到鬼王的死。

　　星熊童子是在事情一團亂麻的時候重遇他的孩子的。

　　穿著長裙的棠衣被一位黑色短發的少女牽著跑向大江山，一如十幾年前一樣鮮活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要哭了。

　　星熊童子啞然到說不出聲，他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大江山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壓迫到出現了幻覺。他想開口，想問很多問題，他想質問她這些年去了哪裡，為什麼明明七年前巫女千代和婢女青雲就已經感知到了她的回歸，卻到現在才回來。

　　可是她要哭了。

　　星熊童子於是忍住了所有的衝動，努力壓制住顫抖地抱住了撲上來的棠衣。

　　——

　　我最後是被星熊童子安撫下來的。

　　大江山亂成一團，他本就不該將所有的心思放在我身上，我因此忍住了孕期給我帶來的心理變化，借著他的懷抱和安慰的話語半推半就地冷靜了下來。

　　不過，他往身後望了一眼，大江山的妖鬼已經亂了，茨木童子還沒回來，酒吞童子又已經斬首與鬼切刃下。妖鬼人心浮動，實在不適合星熊童子眼裡「柔弱」的我和白依居住。

　　於是玉藻前又被拉了出來。

　　畢竟一目連那邊能保住青雲那幾個小妖怪就不錯了，再拉兩個人實在不合適。在這種情況下，實力強勁的玉藻前成了第一人選。

　　孕期讓我的矯揉造作的心態復發，尤其是在星熊童子面前，從前的長袖善舞都被我拋諸腦後，哪怕並不介意，我也還是拉著星熊童子哭哭啼啼：「媽媽，我剛回來，你又要把我丟到藻哥那裡去嗎？」

　　星熊童子被我哭的心疼，小心翼翼地幫我擦掉眼淚，迅速妥協：「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吧，你跟緊咱，但你那個朋友咱實在顧及不了。」

　　白依一聽眼睛都亮了，躍躍欲試地看著我，就差直接跟我說想去找晴明了。

　　我沉默了一下，委委屈屈地抱著星熊童子說：「算了，我知道媽媽辛苦，等事情結束後，你要馬上去藻哥那裡接我。」

　　濃濃的不舍又立刻浮現在星熊童子的臉上，我回頭看了白依一眼，收到我眼神的白依非常識時務地迅速跑到旁邊去看風景，我則伸手搭在星熊童子的肩膀上，抬頭吻了上去。

　　「媽媽。」

　　趁著接吻的間隙，我小聲地耳鬢廝磨，開始為肚子裡那個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孩子做准備：「如果我做錯事情了，你會怪我嗎？」

　　星熊童子閉著眼，這次他不再為了這層幾乎已經毫不相干的母親的身份而畏手畏腳，平心靜氣地捧起我的臉頰，用最輕柔的力度親吻我。

　　他說：「不會的，不管你做什麼咱都會原諒你的。」

　　畢竟你能回來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我黏黏糊糊地又跟星熊童子撒了個嬌，和白依一起被送到玉藻前那邊去了。不比星熊童子在相遇後腦子一片空白的情況，玉藻前冷靜地看著我和千代擁抱，狐狸的耳朵和尾巴毫不遮掩，等確認確實是我後，才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乖乖地低頭，等腦袋上的重量消失了，才背著手喊了一句：「藻哥。」

　　玉藻前沉默了很久，最後選擇俯下身來抱住了我：「謝謝你……還有，抱歉，那時候沒有找到你。」

　　玉藻前的道歉讓我有些驚訝，畢竟大妖向來都是高傲的，特別是像玉藻前這種天生強勁的大妖。但在我准備抱回去的時候，玉藻前卻猛地抓起我的肩膀直起身來，鼻尖動了動。

　　我頓時臉色大變，糟了，狐狸的鼻子可是很靈敏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玉藻前的表情很快又變成了疑惑，最後恢復正常。我驚疑不定地看著玉藻前的變臉過程，看著他好像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樣子，對我說道：「想去看看羽衣和愛花嗎？」

　　我眼睛一亮，點了點頭，拉上白依就想走。

　　不曾想卻被玉藻前攔住，他用折扇敲了敲我們相扣的掌心，笑著說：「你的東西都在你以前的房間裡，但這位姑娘可是什麼都沒有准備，你先去玩，我讓千代陪她去買些日需品。」

　　我回頭看了眼白依，得到她比出來的ok手勢後松了手，轉身朝羽衣愛花從前玩耍的地方走去。

　　就在我消失在眾人視野裡的一瞬間，玉藻前迅速沉下臉，將折扇壓在了白依的肩膀上。被屬於大妖的威壓壓迫的白依跌倒在地，弱小無助地抱住自己，瑟瑟發抖地抬頭仰視玉藻前。

　　玉藻前言語簡便：「她懷孕了。」

　　金色的獸瞳發出寒光，白依可憐地縮了縮，沒有說話。千代神色溫和地蹲下身，溫柔的牽住白依的手，說：「她是我們的恩人，消失多年後又帶著孩子孤身出現，我們實在放心不下。」

　　「我們想幫幫她，能否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比如——孩子的父親是誰？」

　　有了唱黑臉的玉藻前在一旁，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千代讓白依忍不住靠近了些，她可憐兮兮地問：「你，你們想知道這個干什麼？」

　　千代笑了：「那畢竟是棠衣的伴侶，既然棠衣懷孕了，我們也應該和他商量一下未來的事情。放心吧，我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美麗的巫女眉眼帶笑。

　　【我們只是要確定一下，他是不是下一個小池居也。】

　　——

　　後面的劇情一如白依口述的那樣發展。

　　在大江山亂成一團的時候，茨木童子發現不對迅速趕回，暴力鎮壓了心懷鬼胎的妖怪後，他化作女體，以一只手臂的代價奪回酒吞童子的腦袋，再將其復活。

　　砍下茨木童子手臂的是被拐走的鬼切，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那些白紙黑字寫出來的劇情遠比表面上的還要沉重。

　　哪怕我知道鬼切無辜，哪怕我對鬼切的回憶都是他對我的好，可在我得知他間接害得大江山淪落到這個地步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對他起了怨懟。

　　那不是一個個撰寫出來的文字，那是真實的血淚堆砌起來的現實。

　　在我前往現世，離開平安京的這六年，世界早已變化得飛快。鬼童丸最後還是離開了賀茂保憲的府邸，但因為有了我的插手，這次他至少不再是被師長驅逐，而是自行離開的，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碰上緣結神了。

　　而般若則是繼續心心念念地照顧著他的那盆花，在我回來不久後就找了上來，把花盆搬到了我的房間窗口，開始盡心盡力地照顧我。

　　他也不是沒有怨恨，他怨我一次又一次地離開，怨我一走又是幾年，全然不像我口中所說的那樣很快回來。

　　可看我逐漸被孕期的一系列反應折騰地臉色蒼白後，他還是放下那些怨恨，努力地幫我找到可以舒適的方法。

　　般若曾經問我：「既然這個東西讓你這麼痛苦，為什麼不打掉它？」

　　我苦笑著喝下熱騰騰的稀粥，回答他：「雖然是和人的混血，但這畢竟是在吸取我力量的神子，不是我想要就可以拋棄的。」

　　現世曾經有一種說法，母親和孩子其實天生就是你死我活的敵人一般的存在，孩子肚上的臍帶直接連接母體，從母親的身上吸取生命力，拼盡一切地汲取一切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早感應到了我對祂的態度，神子自成型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不顧一切地奪取我的神力以存活下去，這種凶猛的掠奪讓我的身體自動實行一切防御措施，嘔吐不止的孕反就是在最直接地阻止營養的攝入，抵抗神子的存在。

　　在我放棄讓神子成為白雲的容器時，祂就已經淪落為眾妖所不喜的存在。

　　我不愛祂。

　　這個孩子從未成型之前就不被我賦予愛，神畢竟是神，不會像人類或者妖怪一樣受激素的影響，自動地對自己的孩子產生愛意。祂從一個胚胎的形狀開始就讓我痛苦，並且這種痛苦我還得承受十個月，這讓我實在難以接受祂的存在。

　　我需要為祂的未來尋找一個去處。

　　六年前的京都大火原本應該燒死源賴康，但因為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是我的神眷，世界意識不敢讓他死亡，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讓他虛弱，纏綿於病榻。

　　我撫摸著小腹，對般若說到：「帶我去源氏吧。」

　　作為源氏的血脈，在母親不愛祂的情況下，以大江山為首的所屬妖怪的世界並不適合祂生存。我只是對祂沒有感情，但我不至於恨祂恨不得立刻去死。

　　鬼切此刻已經恢復記憶，正在源氏府大殺四方，源氏的結界破損，讓我得以在般若的掩護下潛入。

　　「賴康。」

　　我自天而降，如花瓣從樹上飄落那般出現在他眼前，捧住了他的臉。對著他驚詫的目光，我靠上了他的額頭。

　　他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兒，才說到：「你回來了？」

　　我目光如水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不得不說，雖然六年過去，源賴康已經拋掉了我曾經最愛的那副溫潤如玉的面龐，他更成熟，也更病弱了，但卻依舊讓我心動。

　　不過，也僅僅是心動罷了。

　　我想俯身親親他，卻聽見般若走動的聲響，很快的，一聲帶著驚恐的女聲從我一旁傳來。我側首對上了一個柔弱無助的女人的目光，雖然那目光不是向著我的，而是向著源賴康的。

　　我一把推開了源賴康，方才的心動瞬間沉了下去，那一點旖旎在剎那間煙消雲散。

　　我往後退了幾步，面色恢復冷漠：「你娶妻了？」

　　沒等他回答，我自己自嘲地笑了聲：「也對，這也不能怪你，對我來說只是離開了六天，對你卻是離開了六年。平安年代的男人怎麼可能為我守身如玉六年呢？」

　　可道理是這樣的，我依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在我眼裡，那個不久前還跟我纏綿於床榻的男人，那個讓我一度心動到差點影響心緒的男人，轉眼就和別的女人婚配了。

　　源賴康似乎是想說什麼，但看了看那個女人，還是坐正了身子：「是的，信子是我的妻子。」

　　信子，藤原信子，如果依照歷史，源氏這一代的男人未來會娶的都是藤原家的女人。哪怕《陰陽師》是個魔改的游戲，那也是基於史實和神話改編的。

　　那既然這樣，我利用起來也不會有愧疚了。

　　我站直了身子，語氣不再溫柔甜蜜，眉頭也皺了起來。我將全部都告訴了他，我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我不是什麼柔弱可欺的敗落神明，我是來高高在上的天宮上神，我靠近他只是為了懷上一個優秀的人類的孩子。

　　詳細的解釋實在太過麻煩，我於是對他編了個更簡易的謊言：「天宮一日，人間一年。從我懷上你的孩子，再到去天宮告知父母，也不過六天而已。可等我回來，人間卻早已大變。」

　　「你知道嗎？在我年幼被追殺的時候，是大江山收留了我，大江山的妖怪對我來說親如家人。」

　　說到這裡，我的眼裡忍不住染上恨意：「你是我的神眷，不會那麼輕易死去。源賴光年紀小不懂事，可他聽你的話，你為什麼還要縱容他去進攻大江山！」

　　我說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這個孩子我打不掉的！你是源氏的長子，我是大江山撫養長大的神，我好不容易放棄原來的想法，讓祂真正的存活下來，可如今大江山卻和源氏結下血海深仇。源賴康，我如何不恨你！」

　　源賴康被我的聲聲逼問激得臉色蒼白，他沉默著，費勁地站立了起來，側頭對那個女人說：「信子，你先退下吧，記得不要出這個院子。」

　　被喚作信子的女人欲言又止，但還是擔憂地點點頭離開了。

　　這就是大院裡的女人的悲哀，哪怕丈夫從前的情人懷著孩子追了過來，她也只能默默忍受。

　　源賴康看向我，突然苦笑著說到：「雲棠，你說的都對，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有一點你預料錯了。」

　　曾經被作為源氏未來家主培養的男人，曾經步履矯健地在獵殺妖物的源賴康，現在僅僅是走到我的面前就額間冒汗。

　　源賴康冰涼的手撫上我的臉頰：「雲棠，我已經不是過去的天之驕子了。我淪為廢物，父親也跟著死去，一切重擔都壓在了賴光的身上。」

　　「我想要幫他，可我手腳綿軟，連多看會兒文書都會頭疼，一切都脫離了我的掌控。」

　　源賴康的神色復雜，他望著我的雙眼，替我將碎發別到耳後：「孩子也是會長大的，雲棠，健壯的弟弟不會被病弱的兄長掌控決定。但……很抱歉，大江山的事非我本意，卻也有我的責任。」

　　他的目光挪向遠處，似乎在看向從前。

　　他說：「如果沒有那場大火，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吧。」

　　陰陽師將狐妖的妻兒重傷瀕死，狐妖釋放大火報復，大火中誕生出偏執的源賴光，將利刃指向了大江山。

　　一切都是因果輪回。

　　我垂下眼瞼：「……那就讓一切就此停止吧。」

　　——

　　我趕往前院，阻止了鬼切的殺戮。

　　源賴光游刃有余的表情在看見我時終於有了一絲裂縫，盡管一眼就看出面前的源賴光不過是替身，但我還是伸手將他攬進了我的懷裡。

　　「鬼切，住手。」

　　硬生生停在空中的刀刃被我用手指輕輕撇開，我安置好源賴光瀕臨破碎的替身，防止進一步的破損。畢竟等身等態的替身都是與自身連接的，以源賴光現在的能力，替身破損，本人也好不到哪去。

　　鬼切帶著傷口，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碩大的鬼角頂在頭頂，那副黑發武士的軀殼岌岌可危，已經快完全妖化。

　　鬼切呆呆地看著我，澄澈的淚水透進鮮血，猶如血淚那般劃過臉頰。

　　亡者復生的驚喜和殺族之仇的憤恨同時衝擊著他脆弱的大腦，鬼切呆愣了半天，只能顫抖著向我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我害死了鬼王大人。

　　對不起，我殺死了那麼多的族人。

　　對不起，我將大江山毀得支離破碎。

　　我伸手擦去他面龐上的血淚，輕聲告訴他：「沒關系，都結束了，一切都將重來。」

　　索性神子尚小，一次性不能汲取我太多的力量，這讓我能集中精神去捕捉這個世界的【創世神】，或者說是世界意識。

　　【創世神】沒有性別，沒有性格，沒有感情，沒有形體。

　　「別怕。」

　　我將這個金黃的光點攏入我的掌心，將它包裹在海棠花的花芯。

　　「我要這個世界歸屬於我，但掌控權依舊在你的手上。待神子誕下，神力恢復，我將成為你最大的依靠。」

　　我在光點上印下我的吻。

　　「讓那場戰爭中逝世的靈魂復生吧。」

　　刺目的光芒照耀了整座屋子，四周重新更改，鬼切恢復成源氏利刃的模樣，源賴光依舊甲胄整潔，昂首坐立於馬上，酒吞童子恢復記憶，重返強盛，軀體完整地重新回到戰場。

　　大江山的妖怪與源氏的士兵茫然地站立原地，突如其來的復活讓他們一時難以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粗壯的藤蔓在雙方中隔開一到深深的隔閡，我輕巧地邁上步伐，站立在人與妖的中介線。

　　「吾乃十二花神之一，位列第七，系海棠。」

　　血海深仇將如何解除？

　　恐怕只有神才能做到吧。

　　神復生了已死之人，已逝妖物，將一切回歸到大戰之前。源氏同大江山簽下停戰協議，損失慘重的大戰在此刻停止，再多的不滿和異議都被神強大的力量壓制下來。

　　「我是大江山撫養長大的神明，孕育著源氏長子的血脈。」

　　我望向眾人：「願這個孩子代表源氏同大江山的聯系，人與妖永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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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撒花！！

　　完結章二合一，總共6500+，攻略文正文結束啦。接下來會寫蠻多的番外，有海國篇，還有帶娃篇，或許還有天域篇（可能吧），其他的待定，有想看的也可以評論區說一下

　　感謝一路看到這裡，為我貢獻營養液的大家，我的文筆並不成熟，單純的為愛發電，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喜愛我很開心，啾咪啾咪！

　　——

番外

第47章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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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費盡千辛萬苦誕下孩子的時候，天帝終於還是不忍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松了對我的懲戒，讓我的姐妹們離開天宮，前來對我探望。

　　天空的雲層被破開，身著彩衣的神女們乘雲駕霧，輕巧地降落人間。美的千姿百態的花神們佇立在大江山的王座前，為首的美人抱著一枝紅梅，白披藍裙，繁雜的發髻高高豎起，步履間佩環齊鳴。

　　我此時正被哇哇大哭的孩子折騰地心力交瘁，賭著氣把她塞進酒吞童子的懷裡，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酒吞童子冷不丁被塞入一個軟綿綿的幼崽，嫩豆腐一般的娃娃像是沒骨頭那樣，滑過臉頰的淚珠晶瑩剔透。酒吞童子看著比當年初來大江山的我還要小的小崽子，一下子僵硬了身子，對我喊到：「你把她塞給我干什麼，快拿回去！」

　　我被他這一聲喊出了脾氣，雙手叉腰指著他罵道：「才不要！我生她都那麼痛了，憑什麼還要照顧她！我不管，媽媽去給我買東西了，大江山剩下的妖怪就你有經驗，你今天必須得幫我帶孩子。

　　酒吞童子緊張地額頭冒汗：「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囂張了，我就說了不能讓星熊童子那麼縱容你……她怎麼一直哭？難道是餓了？」

　　我撇撇嘴，不樂意地扭過頭：「應該是的，可是她咬的我好疼，我不想喂了。」

　　酒吞童子聽著也沒了主意，他不是沒看過我在孕期被折騰的死去活來的樣子，我怕疼怕痛的印像早就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

　　花神們的降臨拯救了他，抱著紅梅的美人摘下枝頭的一片花瓣，剔透的露珠滾入哭的臉頰發紅的神子口中。很快的，方才還哭得撕心裂肺的神子立刻安靜了下來，雙眸啜著殘余的淚水，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溫柔婉約的美人只是逗弄了一下孩子，對著酒吞童子微微頷首：「吾乃十二花神之一，位列第一，系梅。」

　　說罷，千嬌百媚的鶯鶯燕燕們再沒將目光施舍給酒吞童子一點，全部奔著我跑了過來。

　　方才還高高在上的梅姐姐瞬間變了臉，牽著我的手泫然欲泣：「我可憐的海棠妹妹，怎麼受了那麼多苦。你看你穿的是什麼衣服，住的是什麼地方，真叫人不忍看下去！」

　　牡丹則更明艷傲然，毫不客氣地對四下進行點評：「倭國到底是倭國，哪怕是經後人改造的世界也依舊破敗不堪。現世和天宮哪裡不好，你不好好在現世待著等我們接你回去，非跑來這受罪干什麼？」

　　還沒等我張口解釋，位列第三的梨花就接上了牡丹的話尾，言語間比牡丹還要嬌縱高傲：「按我說，你屈尊降貴來這裡，你不多找幾個男人過快活日子也就算了，居然還給個凡人生了孩子。海棠啊海棠，你可真是不通竅。」

　　我聽著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選擇自動放空腦子發呆。

　　梅花，牡丹，梨花，三位花神的人間體都是處於盛唐時期的美人。梅姐姐還好，她的人間體是梅妃江采萍，雖然也是嬌養著長大的千金小姐，但好歹知書達禮進退有度。

　　可牡丹和梨花的人間體是楊玉環姐妹，楊貴妃同她的姐妹自然是金尊玉貴，更別提梨花的人間體虢國夫人沒有楊貴妃那樣的束縛，過的更是驕奢淫逸肆無忌憚。

　　這三人能對我現在的日子看不下去，我還算是可以理解的。

　　我的人間體畢竟只是個歌女，對吃穿住方面的要求並沒有高到她們三個那種誇張的地步。

　　等這三姐妹終於滿足了她們的傾訴欲望，我才慢悠悠地開口說到：「我自然是不笨的，生這個孩子是另有用處，只是沒想到是個女孩……女孩也好，倒也徹底斷了我的念想了。」

　　位列十一的山茶好奇地問我：「海棠姐姐，你原本是想要個男孩嗎？為什麼呀，生個小花神來接替你的負擔不好嗎？」

　　我這才將我原本的打算說了出來。

　　說著，我又忍不住難過起來：「白雲的魂魄還在我這裡，雖然他的父母都讓我放下過去，不要再糾結於已死之人，可我……我還是舍不得。」

　　我越想越難過，我不可能一輩子拘著白雲的魂魄不讓他轉世投胎，可一想到白雲轉世後將不再記著我，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對著一眾姐妹哭訴：「他要是轉世了，我哪裡還能找得著他。誰知道他下輩子是人還是畜牲，我怎麼放心送他走。」

　　沒想到蓮花聽完就笑了，她幫我擦掉眼淚，點了點我的臉頰：「海棠妹妹，你在人間真是待傻了。你真那麼喜歡那個孩子，那就等回天宮的時候去砍一枝海棠木，到時候我們再求求女媧娘娘，讓她幫你刻個人形，一切不就皆大歡喜了？」

　　一直以來苦惱的問題這麼快就得到了解決辦法，我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來。

　　很快的，熟悉的氣息再次接近。身著白衣的俊朗青年捧著霓裳羽衣，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珍而重之地將它教到了我的手上——是蘭君子。

　　十二花神中位列第一的男性花神，蘭。

　　蘭君子看著誰都像是小妹妹，更別提本就不靠前的我，像是生怕我在人間投胎一次就把天宮的事忘光了那樣，蘭君子對著我細細叮囑。

　　蘭君子勸我：「海棠妹妹，你人間這一劫已經磨礪完畢。女夷娘娘疼你，去和天帝求了情，只要你穿上霓裳羽衣，就可以跟我們回家了。」

　　女夷娘娘是百花之神，將百花看得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當初知道我不過是好奇情愛就被貶下凡間歷劫，氣的她和天後大吵一架，直接回絕了百花宴。

　　可是……

　　我拿過這一身無縫□□，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起來。我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罷了，孩子到底還小，天宮可不歡迎人神的存在。等她再大一點，能拖付給孩子的父親了，我就跟你們回去。」

　　天宮實在無趣，沒有人間那樣讓我流連忘返。這裡有大江山，有我的最愛的人，也有我最重要的友人。

　　眾神面面相覷，她們沒有遭遇過我的經歷，自然是不明白我的心思的。但我既然拒絕了，梨花和牡丹倒是再也不願在這裡待下去了。

　　戴著牡丹花的美人嘟囔著提了提裙角，說：「既然你自己有想法，我們也不逼你，反正我是在這兒待不下去了，我現在就要回天宮。」

　　梨花見狀也扯上了蘭君子的衣袖，不依不撓地要求著：「就是，這地兒實在太過無趣，蘭哥哥，你都把衣服給了海棠妹妹了，那就同我們走吧。」

　　蘭君子回絕不得，只能無奈地安撫下這群嬌氣的妹妹們，又對我囑咐了幾句後，被姐妹們拉著離開了。

　　我靜靜地看著我這身裙子好久，終於還是把它收了起來，一抬眼看見酒吞童子，我笑嘻嘻地湊上去說：「怎麼啦吞哥，舍不得我走嗎？舍不得就直說嘛，我或許就可以待久一點哦。」

　　酒吞童子「呵」了一聲，說：「星熊回來了，你這句話有本事就對著他再說一遍。」

　　我猛地一回頭，果然看見打扮成人類模樣的星熊正順著山路走回來，我立刻拋下了還對著懷裡的崽子束手無策的酒吞童子，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撲進星熊的懷裡，用臉頰親昵地蹭著他。

　　「媽媽，我好想你！」

　　穩穩接住我的星熊被我一句話逗笑了，他自然而然地拍了拍我的腦袋，帶著我朝另一邊走去：「走吧，你不是和青雲姑娘說好了，今天想吃新的糕點嗎？孩子你不用擔心，咱去源氏那邊講好了，不多久就會送底子干淨的奶娘過來的。」

　　「喂。」

　　我「哇」了一聲，抱著他的手臂靠了上去：「謝謝媽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喂，我說——」

　　星熊童子伸手替我將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後，笑容和煦。

　　酒吞童子在原地喊了幾聲，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倆旁若無人的離開，大大的井字浮現在頭上：「你們兩個！倒是給我把孩子抱走！」

　　——

　　盡管這個鬼王做的毫無尊嚴，但酒吞童子還是認命地接管了孩子的扶養權。

　　等孩子大了，我便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雲殊。白依聽見的時候，湊在旁邊問了句：「雲舒？是不是跟那句什麼【看雲卷雲舒】的句子一樣的？」

　　我伸手捏住她的臉蛋，恨鐵不成鋼地說到：「是【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拜托，你從小到大的語文白學了嗎？」

　　白依可憐巴巴地捂住自己的臉蛋，沒有說話，倒是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到：「但不是那個舒，是特殊的殊。」

　　我撐著臉頰，眼睫向下垂著，遮擋住眼眸裡的情緒：「這孩子，到底是我對不起她。希望她能像她的名字那樣，做一個最特殊的，最受關注的孩子吧。」

　　希望眾人對她的愛可以彌補我的過錯。

　　畢竟我在還沒做好當一個母親的准備的時候，任性地決定了她的存在和去留，又在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賦予她真實存在的身份，讓她能夠活下去。

　　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甚至哪怕她將來會恨我，我都能夠理解。

　　索性，我的身份讓所有人能夠對她愛屋及烏，即便她有著和源賴康如出一轍的眉眼，有著源氏一脈相承的赤瞳。有時候望著她的模樣，我也忍不住心軟，抱抱她，親親她，教她喊一聲「媽媽」。

　　但這種微末的愛意在雲殊開始讀書寫字的時候崩塌了。

　　神子的生長速度與凡人不同，從出生起那副圓潤白皙的樣子就已經奠定了她的特殊。常人兩三歲的年紀，雲殊已經有七歲大的樣子，能夠抓著筆學習讀書寫字了。

　　我和白依在先教中文還是先教日文的問題上爭奪不下，最後各退一步，開始讓她學習一加一。

　　為此白依表示：「雲殊可是神仙的孩子誒，她總有一天要回去的吧？要是別人問她一年級的數學題都答不出來，那也太遜了吧。」

　　可是，天宮應該沒人會問她這種問題吧。

　　我沉默了一陣，為了不打擊白依的積極性，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來。我回憶起從前教白依的方法，開始耐心地教起雲殊：「1+1等於幾？」

　　雲殊脆生生地回答：「等於二。」

　　我寫下下一個題目：「真棒，那1+2呢？」

　　雲殊卡住了，她思索了一下，搖搖頭：「媽媽，我不知道。」

　　我教著她數手指：「你看，一根手指加兩根手指等於三根手指，所1+2等於三。」

　　雲殊巴眨著眼睛，點點頭：「媽媽，我知道了。」

　　我就這麼教著她從一加到了十，而無論我說什麼，雲殊都乖巧地點頭，這讓我內心升起了莫大的成就感。我自信滿滿地開始帶她復習，從第一道題重新問起。

　　「1+1等於幾？」

　　「等於二。」

　　「真棒，1+2等於幾？」

　　「……媽媽，我不知道。」

　　我沉默了。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但我不願意接受，於是我帶她從頭再算了一遍，然後迎著她澄澈的目光再次重復問題。

　　「1+1等於幾？」

　　「等於二。」

　　「1+2等於幾？」

　　「媽媽，我不知道。」

　　脆弱的母女情在頃刻間崩塌，以上的對話重復了五遍後，我深吸一口氣走出房，輕輕地闔上門，哭著倒在星熊童子的懷裡。

　　我哭的撕心裂肺：「我也不笨，源氏的孩子也都聰明，為什麼我會生出這麼蠢的女兒！我不干了，氣死我了嗚嗚嗚。」

　　白依正巧帶著晴明來找我，見狀不信邪，表示要自己試試，五分鐘後，白依捂著胸口走出來沉默地坐下。

　　安倍晴明無奈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說：「算了，讓我去教吧。」

　　十分鐘後，大江山多了一對沉默著抱團取暖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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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在某L開頭的綠色軟件，id是陰陽師合格韭菜，內容是雲殊在源氏的日常，很短，不看也沒啥問題。我取名真的很廢物，如果撞名了麻煩大家自動忽略。

　　想寫這個主要是回憶起了我小時候讀書的日子，想起了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起一直請到了高三的家教老師們，只能說……老師們賺的都是辛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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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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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岳丸養著一株花，一株艷麗的海棠花。

　　嬌嫩的海棠花有著淺粉色的花瓣，它脆弱地與海格格不入，海水漫上來會將它淹死，太陽大了會把它曬枯，粗暴的海風從來不憐惜它半分。

　　可大岳丸將它養的很好，那株海棠開的格外漂亮，海風弱些的時候，大岳丸會帶它出來曬曬太陽。纖細的花枝在風中輕輕搖曳，比海上的任何景色都要漂亮。

　　名為大岳丸的妖怪是鈴鹿山的少主，也是鈴鹿山目前唯一的主人。

　　他擁有繁盛的族群，有強勁的實力，還有琳琅滿目的財寶，是眾妖所羨艷的存在。

　　「可是，少主不開心。」

　　蟹姬憂心忡忡地說道。少主總是不開心，哪怕白天跟大家一起笑著玩鬧，但等安靜下來的時候，少主就會更加難過。

　　蟹姬曾經在夜晚的時候偷跑出來玩，她躲在巨大的礁石背後，用鋒利的蟹鉗夾碎一個又一個的貝殼。

　　「哢擦」「哢擦」

　　貝殼破碎的聲音被海浪遮擋，漂亮的外殼在沙灘上碎了一地，當月光照過來的時候，就好像是月亮落在地上了那樣。

　　在模糊的夜色中，蟹姬抬頭看見了坐在礁石上的大岳丸。

　　肩膀並不寬厚的少年耷拉著腦袋，他的雙手捂著面龐，在月光下沉默地像是一尊雕像。海水短暫地安靜了一下，蟹姬歪了歪腦袋，站起身，衣料摩挲的聲音驚擾了對方，讓大岳丸轉身看了過來。

　　逆著月光，蟹姬看不清大岳丸的表情，只能看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太晚了，蟹姬……回去睡吧，明天再陪你玩。」

　　蟹姬不解地望著大岳丸，但那晚她突然想任性一回，搖頭甩掉了大岳丸的手，堅持地去收集更多的貝殼，再一個個夾碎散落在地上。

　　「哢擦」「哢擦」

　　一直安靜地看著她的大岳丸忽然動了，他伸手抱住了蟹姬，有些顫抖地用手按在她的腦袋後面。大岳丸的聲音如同地上的貝殼那樣破碎，好像快發不出聲響了那般。

　　「蟹姬，抱歉，讓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

　　大岳丸痛苦地陷入了從前的回憶裡。他想起了皎潔的月光下那只漂亮的白色貓咪，想起那朵嬌艷的海棠花，想起穿透夜色的那支帶著火光的箭矢。

　　他想起戀人曾經嬌氣的模樣，她跟鈴鹿御前撒嬌抱怨，說自己明明是哥哥，卻不讓著她。

　　可他現在知道該如何面對不聽話的小妹妹了，知道該怎麼做一個成熟的首領，做一個合格的伴侶，卻再也見不到她了。

　　大岳丸松開了抱著蟹姬的手。

　　他輕輕地推了她一下，又重復了一遍：「太晚了，蟹姬……回去睡吧，明天再陪你玩。」

　　蟹姬茫然地回望了他一眼，小聲地「哦」了一句，乖乖的跑回房間去了。

　　大岳丸就這麼持續著生活了很久。

　　他依舊強大，強大到足以擊退一切侵襲的外敵，可忽然有一天，鈴鹿山開始敗落了。

　　水源被污染，山林在枯萎，追隨著他的同伴們開始受傷病痛。大岳丸難得的不知所措起來，水源變得珍惜，他就節約自己的飲用，鍥而不舍地澆灌著那株嬌氣的海棠花。

　　但慢慢的，連那株海棠花都開始蔫了。

　　執著於過去思念寄托的大岳丸終於清醒了過來，他看著自己哀聲一片的子民，收斂起自己的悲傷，開始尋找拯救的辦法。

　　蛇在此刻攀爬上了鈴鹿山的土地。

　　被操控著思想的海鳴告訴大岳丸，導致鈴鹿山的衰敗的原因是靈力的枯竭，在鈴鹿山的西處，位於平安京的陣法在源源不斷地吸取鈴鹿山的靈力。

　　「平安京……」

　　大岳丸抬眼看向了海岸線，赤紅的夕日將海面映照地一片火紅。大岳丸又是一陣恍神，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又想起逝去的愛人，想起那場不算婚禮的婚禮，想起她穿的那身艷麗的紅裙。

　　夕日照得他的眼睛發澀：「海的那邊，可真遠啊。」

　　海的那邊是大陸，是花的故土，是雲棠的家鄉。可現在不是應該想這些的時候，大岳丸搖了搖頭，將繁雜的思緒撇出腦海，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哀聲一片的子民們，看向了因為鈴鹿山的污染而不再活潑的蟹姬。

　　大岳丸對海鳴說到：「讓久次良備船，准備出發吧。」

　　不能再拖下去了。

　　——

　　風告訴我，有敵人來襲。

　　我原本是在逗著晴明家的兩只小鳥玩，不得不說，童男童女真不愧於他們的名字，除了一對翅膀不像人類外，那柔軟的臉蛋，嬌嫩的肌膚，還有那雙天真可愛的眼眸，都足以讓我心軟的一塌糊塗。

　　鬼童丸不爽我身邊接近的一切小孩，第一眼看見雲殊的時候都險些把她掐死。每天陰沉沉地瞪著童男童女，也虧得他倆是晴明的式神，否則哪天被鬼童丸抓去烤了吃我都不意外。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鬼童丸居然不介意我身邊出現的男人。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你可以有很多的男人，那畢竟是你的愛好，但我不允許你身邊出現任何的孩子。」

　　我只能憂心忡忡地把接回白雲的計劃推後。

　　我每天吃喝玩樂，閑暇時光哄哄鬼童丸，再陪陪般若，順帶看白依和晴明兩人甜甜蜜蜜地談戀愛。這樣悠閑的時光過得久了，突然聽見有敵人時我還有些茫然。

　　我把事情和白依說了一下。

　　白依稍加思考，「啊」了一聲，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不好了，該不會是大岳丸打過來了吧？」

　　我猛得把手下的地皮薅禿了一塊。

　　白依還一無所知，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說：「如果他真的打過來了，第一站應該是荒川。棠棠，要不咱們快點過去吧，不然我怕一切會按原劇情來，荒川之主戰死，金魚姬被迫長大……那也太慘了。」

　　我沉著臉站了起來。

　　我又想起了當初被這個世界的天道害的一箭穿心的回憶，但同時想起的還有我當初嘮嘮叨叨對大岳丸說的那一大通話。

　　我費盡心思地讓他不要糾結鈴鹿山，讓他以後找個地方好好生活下去，結果到頭來他還給我重蹈覆轍。

　　而且他還放任海妖欺負金魚姬！

　　我氣的咬牙，當初箭雨叢林的時候，我都第一個把金魚姬抱在懷裡保護，現在他居然還想把別人的家給掀了。

　　我站在原地平息了一下怒火，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側頭對白依說到：「稍等，先陪我去把雲殊抱回來，然後再和媽媽說一聲。」

　　我等安排完一切才趕去了荒川。

　　其實我對荒川是陌生的，近十年間我都未曾踏步過這片水域。但我到底和這個世界不在一個層次上，我能輕而易舉地看穿地形，去找到金魚姬的位置。

　　等我真正看見金魚姬時，她正在抵御鈴鹿山海妖們的攻擊。

　　水藍色頭發的小蘿莉狼狽地擦掉眼角溢出來的淚珠，不敢一絲松懈地揮舞著紙扇。金魚先生疲憊繞著她，試圖為她多擋掉一些攻擊。

　　終於，金魚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可憐地嗚咽出聲。荒川之主匆匆趕來，卻也只來得及將她護在身後，不能分出更多的心思來安慰受傷的金魚姬。

　　我再也不忍看下去，把還在懷裡看戲的雲殊扔給了白依，朝金魚姬跑去。

　　猛得被我扔出懷抱的雲殊在空中茫然了一瞬，緊接著就被白依手忙腳亂地抱住了。她看了看白依，又看看我，癟著嘴就要哭了：「小姨，媽媽又去抱別人家的小孩……」

　　還未生娃就提前當媽的白依只能抱著她拍拍背，哄著：「不哭不哭，媽媽是去救人了，雲殊不哭哦。」

　　我則是完全把自己的親女兒拋在腦後，心疼地跑去將哭的一塌糊塗的小金魚抱了起來：「金魚姬！」

　　被突然抱起來的金魚姬嚇得打了個哭嗝：「嗝！誒？阿棠，嗝，阿棠姐姐？」

　　我擦掉她臉頰上的眼淚，伸手就把准備決一死戰的荒川之主一把推開：「一邊去，別擋我的道！」

　　荒川之主：？

　　我代替了荒川之主的位置，惡狠狠地瞪著氣焰囂張的大岳丸。剛才還一臉傲氣的大岳丸在看見我的臉時一下子就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好久，他才試探著喊了句：「……雲棠？」

　　原本驅逐著荒川水妖的鈴鹿山大軍此時也停了手。對鈴鹿山來說，我到底是個已經死了幾百年的人了，曾經的老人們走的走散的散，認識我的已經不多，哪怕還有舊識，一時間也不敢確定地認出我來。

　　我放下金魚姬，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哭的有點發懵的小金魚順勢抱住我的腰，被我護在身側。

　　我伸手指向大岳丸：「大岳丸，你膽大包天了你！給我下來！」

　　大岳丸下意識地抖了一下，臉上自覺浮現出當年在鈴鹿山被我欺負時的那種小心翼翼的表情，甚至還多了幾分心虛。他好像還以為我是幻像，哪怕乖乖地從鬼船的船頭跳到我面前，都不敢伸手碰我。

　　他的聲音沙啞，眼眶也紅了。

　　他說：「雲，雲棠，你是真的嗎？」

　　我沒心思給他柔情蜜意的小心呵護，伸手捏住他的耳朵，張口就罵：「你個白痴！我是不是真的你就不會伸手碰一下嗎？你是鈴鹿山的少主，你是大岳丸，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

　　溫熱的觸感讓大岳丸一愣，剛才還算正常的姿態很快就在我的言語下土崩瓦解。他失態地抱住我，頭一次在自己的同伴面前掉了眼淚。

　　他哭的語無倫次，話都差點說不清楚。他說：「我怕你是假的，我怕我碰了你就不見了。你走了，鈴鹿御前也走了，擁護鈴鹿御前的大家都離開了。我只剩下他們了。」

　　我側著臉聽他的絮絮叨叨，有感受到他的崩潰和不安，但我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金魚姬，腦子裡全是大岳丸主動入侵欺負弱小，手下的海妖連孩子都不放過，他居然也不阻止一下。

　　我於是伸手推開大岳丸，指了指金魚姬，說：「讓你的同伴向她道歉，還有你，放任自己的部下欺辱婦孺，你也給我道歉。」

　　鈴鹿山的海妖們這才開始騷動起來，大岳丸是震懾一方的大妖怪，讓他給金魚姬這樣的小妖怪道歉是對他們的侮辱。

　　久次良沉默地走到大岳丸的身後，蟹姬也跟著湊上來，氣呼呼地對我喊著：「不許欺負少主，你這個壞女人！」

　　大岳丸還沒來得及阻止，金魚姬終於從茫然的狀態清醒過來，跳出來就擋在我面前：「不許你說阿棠姐姐的壞話！」

　　「我才沒有說她壞話，她就是壞女人！」

　　「你才是壞女人！我要打你了！」

　　「打就打，螃蟹比金魚厲害多了，我要剪掉你的尾巴！」

　　「唔啊啊啊啊，太過分了，我要把你做成烤螃蟹吃掉！」

　　一場嚴肅正經的對峙最終變成了小女孩扯頭花，不過金魚姬到底是才和一眾海妖作戰過，從體力上就不敵蟹姬。等蟹姬真的一鉗子准備夾住金魚姬時，荒川之主眼疾手快地伸手拎走了金魚姬，大岳丸也順勢把蟹姬抱了過去。

　　直到互相被雙方的監護人抱走了，金魚姬和蟹姬還在不服氣的對罵。

　　「烤螃蟹！大個子放開我，我今天要吃烤螃蟹！」

　　「剪掉你！少主放我下來，我要剪掉她的尾巴！」

　　白依這時候才抱著雲殊走了過來，貼在我耳邊告訴我：「鈴鹿山的靈力枯竭，土地受到污染，是八岐大蛇控制了海鳴，才讓他蠱惑大岳丸進攻京都的。」

　　我認真的聽完白依的話，點點頭，准備開口對大岳丸說些什麼的時候，雲殊終於委屈地對我伸出了手：「媽媽抱。」

　　大岳丸的身子一頓，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翻了個白眼，說：「不是你的，想什麼呢。」

　　然後轉頭用手指挪開雲殊的手，迎著她渴求的目光，我說：「想的美，在你為了去見那個負心男人來騙我不會算數的時候，你就失去了擁抱自由了。」

　　雲殊可憐兮兮的縮了回去，轉而朝大岳丸張開了手：「抱。」

　　我心裡冷笑一聲，呵，倒是不笨，一眼看出了在場最好拿捏的冤大頭。

　　本身就已經要抱不動的白依眼睛一亮，就差主動把人塞他懷裡了。大岳丸看看我，又看看雲殊，最後還是忍不住放下蟹姬，伸手抱過了雲殊。

　　雲殊比誰都聰明，也知道我把她抱過來的本意。她把臉蛋湊上去和大岳丸貼貼，然後親了親他：「你也是媽媽的情人嗎？」

　　黑發赤瞳的小姑娘看著乖巧可愛，雖然眼睛和她的母親沒有一絲相似，但其余的地方都能看出是一朵嬌滴滴的小海棠，臉上的表情和雲棠當年對鈴鹿御前賣乖的樣子如出一轍。

　　她眨眨眼睛問：「那我也可以你叫你爸爸嗎？」

　　大岳丸迅速倒戈了。

　　摁著大岳丸的頭給金魚姬道歉後，我跟著他們回到鈴鹿山，沾染了我的神力的海棠花快速蔓延鈴鹿山，一點一點地淨化了被污染的土地。我走到海鳴面前，手伸到他的耳邊一晃，一只漆黑的蛇形黑影被我從他的領子裡拽了出來。

　　海鳴晃了晃神，眼睛恢復了清明。

　　我淡淡地對他說到：「以後注意點，別再被其他妖怪給控制了。不過這次也不怪你，對手比你強大太多，這才讓你中了招。」

　　我死死掐著蛇形黑影的七寸，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就是八岐大蛇嗎？狹間很無聊吧，讓我來陪你玩玩怎麼樣？」

　　還被封印在狹間的八岐大蛇猛地一哆嗦，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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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還是老地方，免費的糧票就可以看?

　　魚丸……怎麼說，應該是棠妹最可憐的一個男人，全程都被拳打腳踢還不敢還手。太老實了，可惜棠妹不喜歡老實人。

　　以及鬼童丸真的就只是弟弟，不過看了眼沒人買他的股，看來我塑造的還可以（不要臉的探頭）。他對棠妹的心態就跟爭寵的弟弟一樣，希望自己是姐姐最喜歡的那一個小孩，敵對目標只有小孩，男人不在他的獵鯊範圍（。

　　——感謝在2021-12-12 04:29:48~2021-12-20 10:0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噠宰chuya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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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國入侵的劇情被我阻止後，大岳丸破天荒的產生了想要留下來的念頭。

　　只不過很快的，這個念頭就被三方勢力阻止了。

　　首先反對的是大江山。得知了我和大岳丸關系的星熊童子捏碎了酒碗，少見的冷了臉，問我：「你想要他留下來？」

　　我立馬慌了神，跑過去抱著他討好求饒，又黏黏糊糊的對他蹭了蹭，朝他親了好幾口才勉強化開那冰塊一樣的臉色。

　　星熊童子都這個態度了，酒吞童子自然也發了話：無論大岳丸想去哪他都不阻止，但絕對不許留在大江山。

　　而另一個反對的則是源氏。源氏對著雲殊這個有著嫡出血脈的神子看得像眼珠子一樣，把她當心肝寶貝供著，就等著她長大來幫助源氏發揚光大了。

　　現在雲殊主動接受了一個妖怪作為父親，讓源氏感受到了危機感，源賴光又一次被派遣出來，一句話就從大岳丸手裡抱走了雲殊。

　　「雲殊的親生父親身體不好，想看看她。」

　　大岳丸只能遺憾地松了手。而最後，以海鳴和久次良為首的鈴鹿山妖怪表示鈴，鹿山已經走了個主人，不能再少一個長期坐鎮的少主了。

　　我這才搭了話：「鈴鹿姐姐還沒回來嗎？」

　　大岳丸已經清楚了大江山對我的重要性，明白了哪怕我還活著也依舊不能和他常住的事實，對我的每一句話都格外珍惜。眼下我發問了，他自然立刻跟著回答：「對，鈴鹿御前已經……快五百年沒有再回來了。」

　　白依敬業地做著一個沒有感情的劇情提供器，貼在我耳邊繼續劇透：「還是八岐大蛇搞的鬼，他給鈴鹿御前下了套，讓她以為自己走了沒多久，但其實已經在海上徘徊了五百年了。」

　　我的臉一沉，又是八岐大蛇。

　　還沒等我想好怎麼收拾那條給我搞事的蛇，白依又心痛不已地說到：「可惡啊，那可是我愛了多年的女老公，八岐大蛇這反派做的也太兢兢業業了吧，能不能不要再搞事了啊！」

　　我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猶豫地看了她幾眼才說：「你也喜歡鈴鹿御前？那，那我去問問她，如果她同意的話我也不是……」

　　白依面無表情地打斷我：「快閉嘴。」

　　她緊緊抱住了安倍晴明的手臂，看著我的眼神充滿警惕：「我就是口頭花花而已，和你這種實戰派天差地別，我有晴明就夠了。」

　　我這才松了口氣：「那好吧。」

　　沒再糾結白依的性向問題，我把目光挪向了大岳丸，牽起了他的手：「走吧，我陪你回鈴鹿山，去找回鈴鹿姐姐。」

　　大岳丸幾乎是受寵若驚地看著我：「可，可以嗎？大江山，我是說，星熊童子會同意嗎？」

　　我頭疼地推了推他：「所以說快點走啦，我也不想看媽媽擺臉色的樣子……放聰明點，偷偷溜就好。」

　　說著，我回頭朝白依眨眨眼，請求到：「媽媽那裡就拜托你了。」

　　白依痛苦地把臉埋進了安倍晴明的懷裡。

　　——

　　八岐大蛇的能力在平安京或許是讓眾妖難以抵御的，但至少在我這裡，他的幻境脆弱的如同幼兒搭起的積木，輕輕一碰就能坍塌破碎。

　　但大岳丸畢竟多年沒見我了，我到底還是不忍心他這些年來經受的悲傷和等待，伸手攬住他的脖頸親了上去。

　　「喜歡你。」

　　我坐在他的身側，親吻著他的雙唇。大岳丸僵硬地手腳都不敢動彈，生怕像從前那樣，因為自己不知道哪裡做的不好就惹我生氣了。

　　我於是掌握了所有的主動權，左手穿進他的黑發裡，開始親吻他的所有。

　　按實話來說，大岳丸真的是個無法找到錯處的完美戀人。他有優越的外貌，健壯的身軀，擁有對戀人數十年如一日的忠貞與愛，他對敵人有著毫不留情的殘忍，卻把所有的溫順展露在我面前。

　　他不會像身處家族宅院的源賴康那樣，短短幾年對他來說就已經過了許久，久到讓他不能夠再等待我的回來，只能去按指令娶妻。

　　大岳丸可以等我很多年，等我很多個五百年。哪怕我欺騙了他，哪怕我對他並沒有那麼多的喜歡，在我面對他的時候，他依舊能軟下來任我動作。

　　我親吻他的眼，那雙漂亮的，金色的眼睛。我親吻他的臉頰，他的唇角，他的耳尖，在我吻上了妖怪最致命的脆弱脖頸時，他也毫不猶豫地仰起了頭。

　　我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肌膚上，脖頸很快就泛了紅。我忍不住笑了，張口在他的頸側留下了牙印。

　　大岳丸猛得抖了一下，下意識要推開我，但又很快停住了。雙手毫無威懾力地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紅著臉挪開視線：「別這樣，我怕我控制不住。」

　　我笑著坐到了他的身上：「怕什麼，現在的你又打不過我。」

　　我摟住他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臉頰：「走吧，帶我去房間裡，我們繼續。」

　　我度過了暢快淋漓的一晚。

　　和大岳丸做是非常快樂的事情。我跟星熊童子的時候，需要收斂起自己的放肆，小聲地可憐的向他撒嬌，因為這才是他最喜歡的樣子；跟源賴康又不太舒爽，他畢竟是人類，我雖然喜歡他被我壓制住的模樣，卻也只能點到為止，不能把他榨干了。

　　但大岳丸不一樣，他曾經和我做過很多次，他知道怎麼安撫我，怎麼樣才是我最舒服的方式。他見識過我最肆意放蕩的一面，連最離譜的三人行都干過了，既然他不在意，我自然也不用畏手畏腳。

　　而且大岳丸真的很抗打，能抗住我意亂情迷時的啃咬踢打，即便被我弄疼了也毫不在意。

　　所以我在結束後又對他親了親，說到：「我喜歡你，大岳丸。」

　　大岳丸喘著氣，汗水濕透了他的短發，從額頭滑倒下巴處滾落下來，臉上滿是屬於少年的青澀。

　　他捧住我的臉，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吻住了我的唇，說到：「我愛你。」

　　我睜開眼，停了一會兒，又閉上繼續回應他。在接吻的空隙間，我給了他新的回復：「我也愛你。」

　　我就這麼單獨地陪著大岳丸過了很久。

　　久到大岳丸都開始覺得不真實起來，久到白依不停地給我發來通信，指責我不該把她單獨扔下面對星熊童子。我慢悠悠地安慰了她一會兒，然後一句話把她噎了回去。

　　「大岳丸一個人等了我幾百年，我想多陪陪他。」

　　白依那邊消停了好久，最後可憐地回了一句：「那好吧，你好好玩。」

　　又陪著大岳丸膩歪了一段時間後，我才對他說到：「走吧，我們去帶姐姐回家。」

　　我隨著大岳丸來到海上，原本只能在陸地裡生存的海棠花靈活地順著藤蔓蔓延在海上，尖銳的枝杈向上伸展著，開出一朵朵艷麗的海棠，幻境隨之破碎，熟悉的身影站立在我們面前。

　　是鈴鹿御前。

　　我一改在大岳丸面前漫不經心的模樣，撲騰一聲變成了貓咪，嬌滴滴地朝她跳了過去。鈴鹿御前伸手抓住我，我順勢把爪子搭在她身上，用腦袋不停的蹭著她的臉頰。

　　「咪嗚，咪。」

　　鈴鹿御前手忙腳亂地接受著我的熱情歡迎，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好了雲棠，乖一點，別鬧了。」

　　大岳丸在一旁看得直冒酸水。

　　但很快的，他就沒有功夫對我們倆的行為醋味兒了，因為鈴鹿御前沒多久就發現了她走後的不對。我在一旁替沉默不語的大岳丸說了所有的事情，為了避免他挨打，想了想還是隱瞞了一點，只成功地激起了她對八岐大蛇的怒火。

　　但千算萬算，我算落了海鳴。

　　鈴鹿御前是海鳴最先跟隨的首領，因此，即便他對大岳丸的感情很深，卻還是依舊把所有的事情一句不落地告訴了鈴鹿御前。

　　鈴鹿御前先是愧疚地對大岳丸道了歉：「抱歉，是我大意了，沒想到居然已經在海上困了那麼久，讓你獨自一人擔負起了整座鈴鹿山。」

　　大岳丸忍不住動容：「不，其實我也有錯……」

　　鈴鹿御前立馬臉色一變：「你當然有錯！」

　　溫情的姐弟重逢很快變成了凶殺現場，鈴鹿御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大岳丸一巴掌，沙包大的拳頭就揍了上去。

　　一邊揍嘴裡還一邊說著：「你個沒出息的！鈴鹿山不能住就不會換個地方嗎？守不住族人還要讓雲棠來替你穩固人心，她懷著孩子你都不能保護她！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打清醒了！」

　　大岳丸節節敗退，直到鈴鹿御前罵完了所有的話才開始反擊：「喂，你打夠了吧？你是在趁機報復吧，絕對是在趁機報復啊！我挨揍也很痛的，少瞧不起我了！」

　　大岳丸面對鈴鹿御前可沒有面對我那麼好的脾氣，把該挨的打挨完了，立馬就召喚了八尺瓊玉劍出來反擊。

　　我站起身來，給圍觀的海妖們起了個防護結界，以保證大家能安全吃瓜。

　　鈴鹿御前和大岳丸這一架打得驚天動地，直接打慫了蟹姬。蟹姬一臉驚恐地被我抱在懷裡，也不顧之前還在說我是壞女人了，乖的像個娃娃一樣一聲不吭。

　　我喜滋滋地親了親她帶著嬰兒肥的臉蛋。

　　同樣看慫了的還有鈴鹿山新來的海妖們，縱使對這個陌生的鈴鹿山之主又再多的懷疑猶豫，在看到她強勁的實力後也立馬選擇了歸順。

　　鈴鹿御前既然已經回來了，我也去尋找了一下蠍女的蹤跡。身為陰陽師第一主控，蠍女在收到我托人傳遞的消息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要不是心裡還有固執的主僕之分，看起來就差抱著鈴鹿御前喜極而泣了。

　　鈴鹿御前笑著拍了拍蠍女的肩膀，在她的幫助下解決了鈴鹿山的瑣事後，立馬大刀闊斧地跟著我跑回了平安京。

　　我幫著鈴鹿御前找到了關押八岐大蛇的狹間，百無聊賴了多年的八岐大蛇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揍了一頓。

　　為了讓場面更精彩一點，我還去叫來了源賴光。

　　我矯揉造作地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靠在了源賴光的身上：「姐姐，就是他欺負的我。他欺負我也就算了，我是個成年人了，一點點外人的欺辱不算什麼。可賴光不一樣，他才多大啊，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才和蟹姬那麼高呢。」

　　我攥著手帕，哭聲好不可憐：「可憐我們賴光，還這麼小，就被這條蛇騙得那麼慘，我，我實在是心疼。」

　　八岐大蛇：？

　　他看向了身高四舍五入有一米九，已經成年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源賴光。

　　源賴光知道我的真實實力，已經放棄了對我的抵抗和掙扎，老老實實地當我演戲的背景板，時不時地讓自己的式神給我遞來一些甜點，補充我演戲消耗的體力。

　　我一邊假哭，一邊用手帕擋著甜點迅速塞進嘴裡。

　　源賴光：……

　　源賴光的表情看起來已經看透了世間所有，不想再吐槽我的行為了。

　　鈴鹿御前是個直性子，根本猜不出我拐彎抹角的小心思，她只能直面的聽出一個訊息：八岐大蛇是個欺負婦孺弱小的無恥之徒。

　　最後的結局是八岐大蛇被直接揍回了原型。

　　我阻止了鈴鹿御前痛下殺手的想法，伸手捏起已經被打的沒脾氣在原地裝死的八岐大蛇，順便給他下了個更穩固的封印。

　　我笑容和煦，對著他眨眨眼：「哎呀，好可憐，沒想到姐姐下手那麼重，是我沒來得及阻止，抱歉哦。」

　　八岐大蛇半死不活地吐了吐蛇信子。

　　鈴鹿御前安慰我：「不是你的錯，是我生氣上了頭，沒想到揍的太過火了。」

　　我笑嘻嘻地捂著嘴，說：「沒事，姐姐不用道歉，這不是還沒打死嗎？剛好，我們家小雲殊還缺個護體神獸，你勉勉強強去當個替補吧。」

　　隔天，雲殊就收到了親媽送來的寵物。

　　一打開禮盒就看見一條銀鱗金眸的巨蛇的雲殊：……

　　雲殊蓋上盒子，哭哭啼啼地去找爸爸撒嬌控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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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要的鈴鹿御前番外……雖然好像占比不太多哈。

　　接下來大概還有天域的番外（雖然完全不知道怎麼寫），還有雲殊視角的番外，其實我腦子裡還有很多奇怪的面靈氣和不知火的番外，算得上是棠妹閑來無事勾搭美女的日常，看情況寫吧。

　　——

第50章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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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到過一位溫柔貌美的夫人，名為香陰。

　　香陰是由白金色構成的。白金色的長發，白金色的衣裙，眼睛如同透徹的黃金琥珀，高潔卻又柔和。

　　我第一次看見她時，她正被一群衣著普通的平民羞辱。那些人明明並不耀眼，沒有金燦燦的外表，也沒有金燦燦的銀錢，卻偏偏能對這樣漂亮的女性口出惡言。

　　我嫌惡地扶了扶額，伸手丟下了一塊金子：「拿著錢滾遠點，看著礙眼。」

　　五大三粗的男人們一下子被金子吸引了注意力，看向我的眼神頓時不懷好意起來。化身成蛇的模樣依附在我身上的般若感覺到滿懷惡意的目光，從我的領口探出頭來，惡狠狠地朝他們張開了獠牙。

　　男人們頓時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我笑著摸了摸蛇的腦袋，輕聲安撫他：「沒事，小問題而已，你繼續睡覺吧。」

　　般若撒嬌般地蹭了蹭我的指尖，聽話地縮回了我的衣領。我伸手扶起那位柔弱無助的女性，溫和地向她詢問：「你還好嗎？我叫雲棠，你叫什麼名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被我扶著站起來的女人露出溫柔璀璨的笑容：「我叫香陰，多謝您替我解圍。」

　　就在我倆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孩從遠處跑來，猛地撲進香陰的懷裡。他就像是香陰的反面那樣，如同被燒的發紅的炭火，撲進了陽光的懷抱。

　　「媽媽。」

　　有著黑色長發的孩子帶著哭腔喊到：「媽媽，他們又欺負我。」

　　香陰蹲下身，心疼地擦去那孩子的淚水，滿目憐惜：「都是媽媽的錯，沒能帶你去更好的地方生活……對不起，我的阿修羅。」

　　我這才看清那個孩子的面容。

　　有著深色皮膚的男孩模樣俊秀，生著紅瑪瑙一般剔透的雙眼，他的臉上塗著本應該屬於妖艷的紅色紋路。只可惜，年紀的幼小給他的臉蛋帶來過分圓潤的弧度，硬生生衝淡了紅紋本該帶來的妖冶。

　　我對著他筆畫了一下身高，新奇地朝他歪了歪腦袋：「誒——和我家的小孩差不多高呢，沒想到香陰你都有孩子了啊。」

　　香陰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畢竟在她眼裡，眼前有著青蔥外表的少女才更像是不可能擁有孩子的那一個。

　　她摸了摸躲到她身後的阿修羅的腦袋，對我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雲棠小姐居然已經是位母親了，您要去我家坐一坐嗎？」

　　我邁著歡快的步伐跟了上去：「叫我雲棠就好，那我就不客氣啦。」

　　我在香陰的家裡住了下來。

　　有了我的到來，香陰的生活明顯輕松了許多。一來我支付了足夠多的租金，香陰的經濟收入增多，能夠更好的吃住；二來，原本看孤兒寡母的家庭住進手無縛雞之力的貌美女子，從而產生歹意的惡徒們，全部被恢復人形的般若給打了回去。

　　般若變回人形，將衣衫不整的男人拖曳到香陰的家門口，過分大的動靜和慘叫讓即便天黑也召集來了眾多的人群。在眾目睽睽之下，般若硬生生撕掉了那個男人的臉，又捅爛了他的□□。

　　面容嬌俏的金發少年在眾人眼裡如同惡鬼一般陰沉沉地望向四周，伸手扔下了我交代的錢袋子：「誰敢再來冒犯她，就和這個垃圾一樣下場！」

　　香陰的生活頓時清淨了。

　　阿修羅眼睜睜看著我淡定自若地坐在原地，看著剛剛還囂張的很的般若乖乖地縮回我的懷裡，眼睛都放光了。

　　「雲棠阿……雲棠姐，你真厲害。」

　　收到我威脅的視線的阿修羅硬生生咽下原來的稱呼，像只小狗狗一樣晃著並不存在的尾巴，眼睛亮晶晶地牽住了我的手。

　　我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腦袋：「真乖，來，讓姐姐親親。」

　　還沒有男女有別思想的阿修羅乖乖地抬起臉，讓我狠狠的親了一大口。般若聽見動靜後不安分地在我懷裡動了動，故意纏上我的胸前，在我的鎖骨上咬了一口。

　　我捏了捏他的腦袋：「醋包，小孩子你也不讓。」

　　般若繞上我的脖頸，蛇信吐在我的耳邊，聲音帶著憤懣不滿：「你又不會養孩子，誰知道他會不會被你慣成下一個鬼童丸。」

　　我翻了個白眼：「人家還有媽呢，香陰不會教他嗎？」

　　般若冷笑一聲說：「鬼童丸那個雜種也是被賀茂忠行從嬰兒養大的，不還是那個鬼樣子。」

　　「你別對他敵意那麼大，鬼童丸畢竟是被個男人領養的，賀茂忠行又那麼多弟子，自然分不過心……好好好，依你依你，我當然是對你最好。」

　　般若威脅地纏緊了我的脖頸，這是生氣了，我不得不給他摸摸頭順著哄，這才消了氣。

　　香陰笑著我看我和般若的互動，也沒有出聲提醒我稱呼亂了輩分，給予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

　　等後來熟悉一些的時候，香陰告訴我，阿修羅之所以和她如此不相似，是因為他隨了父親的模樣。而他們在這裡生活得如此不如意，也是因為阿修羅混血的緣故。

　　唉，果然雜交多悲劇。

　　我一臉理解地看向她說到：「我家那個孩子也是個混血，她的父親是人類，混血在我們那兒待遇並不好，好在她父親的家族願意舉族之力善待她，我就把她留在人間了。」

　　我回想了一下現世裡早在悠久時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源氏，甚至連源賴光都經歷了千年祭，我不禁擔憂起來：「唉，萬一哪天源氏沒了，誰養她呢？」

　　香陰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我才不養她呢，我光是生下她就受了那麼多的罪，而且我也不是照顧人的料，頂多再幫她找幾個願意照顧她的爹。」

　　香陰看著我的目光多了幾分無奈：「果然還是孩子脾氣……」

　　我湊上去和她貼貼：「香陰——不要說那些煩人的事啦，這邊還有好多好吃的你沒給我做呢，我又餓了。」

　　「好啦好啦。」

　　香陰被我纏得沒辦法，失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被我推搡著去了廚房。

　　阿修羅是天人和鬼的混血。天人與鬼族征戰多年，我不清楚這其間的種種原因，但雙方廝殺許久，互相的恩怨早已分辨不清。

　　我收斂起笑意，望向跑在般若身邊的阿修羅。

　　在天人與鬼族這樣的關系下，最不該誕生的就是愛侶。畢竟誰又能知道，自己的親朋好友是否就是在對方的血親手中所喪命的。

　　但愛或許有罪，孩子是無罪的。

　　我收回視線，開始了心裡的打算。我私下囑托般若，讓他幫我守一下香陰和阿修羅，我去天域探探究竟。

　　我饒有興趣地翻閱著般若給我找來的資料：「聽說天人的貴族所居住的城池都特別華麗，我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天人王和天神到底有什麼區別。」

　　我笑嘻嘻地點了點纏繞在頸側的蛇腦袋，向他訴說我的偉大志向：「反正他們把這裡治理的這麼糟糕，要是我看著不錯，我也去當個天人王試試。」

　　般若吐了吐蛇信子，順從地蹭了蹭我。

　　我本以為天人的貴族也應該如同人間那樣無聊的，其實這麼說也沒錯，但他們有一個唯一的可取之處，那就是養大了一朵漂亮的小白蓮。

　　在我踏著水波湊近的時候，盛開的海棠花硬生生壓倒了原先生在池子裡的白蓮，海棠的粉嫩是世俗的，輕而易舉地破壞了白蓮原本的聖潔。

　　我笑著點了點眼前這個漂亮的孩子，指尖碰在他的鼻子上，注視著他的眼睛：「你叫什麼名字？」

　　【好漂亮的孩子，不如就讓我帶走吧。】

　　帝釋天讀到了海棠花的心聲。

　　帝釋天喜歡水池，喜歡干淨的衣物，喜歡盛放的花。站立在水池上的海棠花神笑靨嫣然，輕薄到仿佛沒有重量的披帛隨風飄動著，輕輕拂過壓倒了一池白蓮的海棠。

　　神本身就是一株盛放的花。

　　帝釋天整大了眼睛，年齡的稚嫩讓他還不能很好的整理好面對喜愛之物的表情，他愣了半天，紅著耳朵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句話：「我，我跟你走。」

　　但這句話一說出來他就後悔了。

　　他還有父母，也還有夢想，即便在天人貴族裡他是遭受歧視的存在，但並不妨礙他有著讓世間再無戰亂的想法。哪怕再退幾步，就這麼和不認識的女人一走了之，也實在太過任性。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把這朵嬌弱瘦小的花骨朵摟進懷裡，將他抱出了水池：「小蓮花，隨便讀別人的心可不是好習慣。也是我不介意，這要是遇上壞脾氣的神明，可是會把你連根拔斷的。」

　　神，神明？！

　　帝釋天一下子傻了眼，連掙扎都不敢掙扎一下。但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神明，誰又能以外族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闖入這裡呢？

　　「好，現在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帝釋天。」

　　嫩得像枝花骨朵的小孩脆生生地回我，雙手不安地挍動著。我心情大好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親親密密地朝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很好！那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孩了，要叫媽媽哦。」

　　「誒，誒？！」

　　我歡天喜地地抱了個新孩子回家。

　　香陰笑著迎接我，好奇地朝我懷中的孩子觀望：「這是……？」

　　我炫耀一般地把他舉了起來：「我從天人的貴族家裡偷來的！」

　　香陰大驚失色，嚇到連身上的色彩都褪去了，連連後退幾步才堪堪扶穩身子。她六神無主地攥緊了手帕，滿臉的無助：「這，這可怎麼辦？你要是被發現了是會被處死的呀，雲棠，你太亂來了。」

　　般若則氣衝衝地跑過來指責我：「你又亂抱別人家的小孩，自己的孩子不疼疼別人家的！我可先說好了，要是鬼童丸過來找麻煩，我只給你護著這母子倆，別的你想都別想！」

　　這段時間和香陰母子的朝夕相處到底是有了些感情的，香陰沒有壞心思，阿修羅年紀小盲目崇拜般若，日復一日的照顧和尊敬讓般若感官不錯，願意騰出手來庇護他們。

　　但不包括這個新帶回來的麻煩。

　　我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說道：「沒關系沒關系，這孩子我讓源氏幫著一起帶不就好了，就當給雲殊做個伴。至於天人貴族——」

　　我像是在討論今晚晚飯吃什麼那樣雲淡風輕地說道：「我這就去把天人族打下來，這天人族雖然無趣，但宮殿還是蠻好看的，做我寢宮還不錯。」

　　我將孩子塞給香陰，朝她擺擺手：「孩子先幫我帶一帶，我馬上回來。」

　　比阿修羅和香陰更像母子的帝釋天就這麼又被換到了到另一個懷抱裡，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阿修羅看看已經跑遠的我，又看看同樣一臉茫然的帝釋天，扯著媽媽的袖子問道：「媽媽，這個是新弟弟嗎？」

　　香陰看著懷裡的孩子，還有些懷疑人生：「是，是吧？」

　　天人貴族實在太過無用。

　　我急著回家吃晚飯，直接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法。神明的威壓是最好用的工具，一群迂腐的貴族在感受到神明的氣息時紛紛嚇得瑟瑟發抖，當即叩首跪拜，自然也不可能再指責我偷小孩的事情了。

　　我就這麼一臉無事發生地回了香陰家裡吃晚飯。

　　新的孩子對我來說就像新的玩具，更何況帝釋天還是朵沒長開的小花苞。神的生命漫漫，養成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是最好打發時間的行為。

　　「來，叫媽媽。」

　　「…………」

　　帝釋天對著這張年輕漂亮的臉，實在喊不出媽媽這兩個字。

　　我故作傷心地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哭訴道：「為什麼不願意叫媽媽呢？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嗎？帝釋天，你看看媽媽呀，你怎麼不回答媽媽呢？帝釋天，你說話呀。」

　　把【欺負小孩子實在太可愛太好玩了】的心聲聽了個遍的帝釋天沉默半晌，低下了頭，忍著羞恥喊了一句：「……媽媽。」

　　我開心地抱住他來了個響亮的親親：「不愧是媽媽的乖寶寶！」

　　--------------------

　　作者有話要說：

　　被評論區催出來的番外，其實還有一個不知火和面靈氣一起的，但是是在太難寫了就算了吧（。

　　香陰的名字是之前在找資料的時候翻了半天，唯一一個和阿修羅有關系又還算好聽的名字，由於那時候找到太雜時間又太久遠了，我一時間記不起香陰和阿修羅真正的關系了（你），總之她在我這裡就是媽媽。

　　好！正式完結！後面也沒有番外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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