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鮮燴飯
米花鎮有一家開了二十多年的家庭餐廳,以物美價廉著稱。擁有一大批忠實客戶。近年來更是有走出米花鎮,在別的市開設分店的打算。
——在原先的老板和老板娘去世之前,原本是這麼打算的。他們甚至已經選好了地址,也簽好了合同,但卻在新店裝修期間遭逢意外。
「哎呀,聽說了嗎?丹生家的兩口子空難去世了,他們家的女兒才剛剛大學畢業吧?」
「要我說,幸好她成年了啊。」
「還是京都大學的高材生呢,也不知道丹生家的餐廳還開不開,我家孫女可喜歡丹生老板做的海鮮燴飯了。」
「……」
這些天來,街坊鄰裡的大嬸們都在討論丹生家出的這場意外。而話題的中心人物之一的丹生未來卻是在——
做飯。
也不是不為父母的死悲傷,只是她確實很容易感到飢餓。
再說她也是在為餐廳的重新開業試菜嘛。
父母的空難,保險公司會賠償一大筆保險金,航空公司也上門來和丹生未來商討過了。但兩邊的賠償都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下來,丹生未來如果不想坐吃山空的話,就得開源節流。
節流比較麻煩,丹生未來作為青春靚麗的前·女大學生,外表看起來纖弱漂亮,但很能吃,非常能吃。還經常不小心破壞掉家具、公共設施等等……
畢竟,她是可以抱起集裝箱連同裡面的原住民在海邊狂奔三裡地還不帶喘氣的,女大學生。
而開源也不簡單,因為父母的去世,餐廳原來的廚師一下子只剩下了一個,僅存的這一個廚師也有被挖角的趨勢。其余的員工更是只留下一個服務生小姐姐,還是剛入職就差點失業的那種,目前正在便利店絕贊打工中。
這麼一看,丹生未來簡直拿了小可憐劇本。
但是,請注意,轉折來了。
丹生未來不才正是立海大食品科的優秀畢業生,更是考上了京都大學的食品科研究生。廚藝出色不說,對食材的把握更是得心應手。當年初中畢業時還收到過來自名門料理學院,遠月學園的入學邀請。
餐廳重新營業而已,難不倒她丹生未來噠!
把家裡還剩下的存款扒拉出來,她仔仔細細地籌劃了一下,決定先貼個招聘啟事在店門口上。
「唔,誠招廚師一名,服務生兩名,待遇從優,聯系方式xxxx-xxxx」她一邊嘴裡念叨著,一邊拿馬克筆在白紙上認認真真地寫下了幾行字。
日文這麼簡單真是太好了,未來不止一次在心裡感慨過。鬼知道以前學那些圈圈叉叉的文字她崩潰過多少回,要不是不允許自己和同伴裡的筋肉笨蛋們一樣做個文盲,她早就放棄干脆躺平算了。
招聘貼出去後不久,廚師倒是很快就招到了,又是一個小姐姐,也等來了一個兼職的高中生做服務生。
之後就是左等右等不見別的人上門應聘。丹生未來決定先不要等招齊服務生了,開門營業試試再說。
於是第二天,名字很樸素的就叫做「Family Restaurant」的家庭餐廳重新開業了。
有一些熟客聞風而來,他們大多是想來看看餐廳還能不能保持原有的水准。如果不行的話,可能就得找替代的餐廳了。
好在丹生未來烹飪水平在線,新招的廚師小姐姐也還不錯。在等待上菜過程中,托盤裡的香味勾得幾個熟客著急不已,紛紛探著頭往廚房方向張望。
此時,缺少服務生的弊端也展現出來了。一個服務生一個負責點單和收銀,另一個負責上菜,竟然也有點忙不過來。
於是丹生未來用圍裙擦了擦手,決定出廚房幫忙,順便近距離觀察下大家的反饋。
她一走出廚房,就
收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
認識不認識的都和她問好,和她相熟的客人更是熱情地招呼:
「未來,你的手藝可真不錯啊!」
「是決定要子承父業了嗎未來醬?阿姨們都支持你喲。」
「……」
米花鎮居民們,大多數都是非常友善的。
在曾經的16年人生中,丹生未來很少能見到這樣溫和善良的人,也很少有機會與這樣的人有任何的交流。
不,倒不如說,流星街那種地方,根本就不存在這種人吧?她想著,漂亮的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一雙杏眼彎成月牙的形狀,原本就弧度微微上揚的嘴角兩側更是出現了兩顆淺淺的梨渦。
「謝謝大家,今後也請大家多多支持我們『Family』了!」
我喜歡這裡,她在心裡悄悄對自己說,我喜歡美食,也喜歡和平。
「丁零當啷」,是店門口懸掛的一串白瓷風鈴發出的清脆碰撞聲,提醒店內的人又有新客人進來了。
「歡迎光……臨?」服務員中負責前台的內田玲子笑著迎了過去,但在看清楚來人的穿著打扮後,她的尾音不自覺帶了點遲疑。
現在是夏末,天氣依舊炎熱。尤其是今天,店外都沒幾個行人,全被烈□□得呆在室內。少數幾個路過的人也是腳步匆匆,都盡力躲在行道樹下。
在這種天氣下還戴著口罩帽子的男人,就顯得有些可疑了。
「請問您幾位?」丹生未來快步走過去,將內田玲子擋在自己身後,直視這人墨鏡後的眼睛。
「一位,我要最裡面的位置。」男人啞著嗓子說,語氣有點急躁。
「很抱歉,先生,裡面沒有空位了,您看靠窗行嗎?」未來仍然在笑,但卻是拒絕了男人的要求。她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對方手裡提著的大黑包,以及男人危險地鼓起的右側胯部,把想要說些什麼的內田玲子打發去結賬了。
「靠窗的座位,可以嗎?」未來又問了一次。
這一次,男人終於有了動作。只見他突然將手裡的黑包扔到地上,包裡似乎什麼也沒有裝,只發出了輕飄飄的一聲響。而他的右手已經伸向了之前未來注意的那處凸起。
眼見著一場衝突不可避免,說時遲那時快,丹生未來已經一個箭步衝到男人身前。她一只手抓住男人的右手腕,另一只手則握住了他的胳膊,兩只手同時施力,就這樣卸了他的兩處關節。
「哐當」一聲,這次是手丨槍落地的聲音。
與此同時,店門又一次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需要報警嗎?」來人冷靜地問。
這道好聽的男聲打破了店內的沉寂,客人們緊跟著這道聲音,開始略有些驚慌地討論起來。
「啊,那就多謝了。」未來暫時沒有去管店內的客人們,只是淡定地點點頭,撿起那把手木倉看了看,才又看向來人,「您幾位?」
「我是來應聘服務生的。」來人無辜地聳聳肩,收回了剛剛打量未來的視線。
他有著一頭淡金色的短發,柔順而服帖,發量卻絕對不少。皮膚比普通日本人要黑,五官看著像是混血。他長得很好看,身材應該也不錯。至少從露出來的胳膊上的線條來看,絕對很有看頭。
就連原本還有點緊張的服務生,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大部分注意過去。
微妙的有點色丨氣啊,丹生未來像個大叔一樣,老神在在地在心裡給這人下了定義。
「那你等等,我先把這人綁起來哦。」她指了指地上疼得冒冷汗的人,示意一旁傻站著的服務生姑娘找根繩子出來。
目瞪口呆的服務生小姐姐:???
救命,我那麼可愛那麼軟一個的小老板竟然是如此狠人!
而我居然還狗膽包天捏過她的小臉蛋,甚至捏過不止一次?!不過小老板的臉蛋軟乎乎的,真好捏嘿嘿嘿……
好在米花鎮的人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調節情緒的能力很強。內田玲子在震驚了一會兒後,就被比自己還小的老板表露出的淡然安撫住了,乖乖地跑到儲藏室拿了根繩子出來。
在綁人前,丹生還好心地給估計是個劫匪的先生接回了關節。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家伙不僅不謝謝自己,反而顯得更加驚恐了。
?
丹生未來不明所以地打出一個問號。
劫匪先生接收到了這個問號,並向她翻了個又驚又怕的白眼。
「咳,我想,」一旁圍觀的金發男人咳嗽一聲,解釋道,「他可能是不太能忍受疼痛吧。」
「哦哦。」丹生未來點點頭,覺得有道理,就毫不吝嗇地對帥氣的黑皮男人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又甜又軟,像融化在熱巧克力裡的棉花糖。但她手上熟練打繩結的動作卻又很專業,快准狠地束縛住了男人的手腳,令其喪失了全部的行動能力。
「我叫安室透。」金發男人,現在該叫他安室透了,自我介紹道。
「我是這裡的老板,丹生未來,叫我未來就好,面試的事等警察來把人帶走後再說吧。」
滿意地看到地上的先生被束縛住不再掙扎了,丹生未來想了想,又從前台的果盤裡拿了顆小號蘋果塞進了那人嘴裡。
——這下子,連聲音也不會有了。
轉過身去安撫餐廳裡驚魂未定的客人們的未來自然沒有看到,還站在店門口的安室透垂下眼,纖長的睫毛擋住了其中飛速流露的一抹深思。
給每桌客人都發了優惠券,又給剛剛他們吃的那頓飯打了折後,姍姍來遲的警察才終於把人提溜走了。
警察先生在工作之余還不忘熱情地衝未來表示,自己有空一定來捧場。
安室透:……
這家伙編號多少,回頭就給你舉報咯!
丹生未來笑著送走警察先生後,立馬垮了垮臉。她摸了摸自己仿佛又癟掉一層的口袋,後悔剛剛沒有再下重手一點。
「該不會以後都不來了吧?」她嘟噥著重新套了條粉嫩嫩的圍裙,給店裡的員工們做午餐,西班牙海鮮燴飯,去了。
食材她選用了新鮮的基圍蝦、魷魚、花蛤和貽貝。蔬菜用的是經典的番茄、青椒、彩椒和豌豆。因為怕番茄味道不夠濃郁,她又開了一罐新的番茄膏。
從小瓶子裡往外倒藏紅花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聽到了錢包裡發出清脆的「-1」「-1」的聲音。
啊,是金錢的味道呢。
——她惆悵地看著那幾根藏紅花在海鮮高湯的衝擊下不停地下沉、飄上來,然後又繼續下沉。
先是用橄欖油將洋蔥和蒜末炒香。洋蔥很快就變得微微透明,蒜末也開始微微發黃,再下入蔬菜翻炒。等到番茄丁出汁後,丹生未來在鍋中倒入了大米。待翻炒均勻、鍋底也微微出現誘人的焦化層後,她在鍋裡倒入了父母在時購入的白葡萄酒。清澈帶點金黃色澤的酒液一下鍋,就迅速和焦化層交融在一起,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聽到這美妙的聲音,她這才將飄著藏紅花的高湯倒入鍋中,並撒了一把豌豆在面上。
用鹽和胡椒調味。但既然親自下廚,就是要滿足自己,未來就又踮起腳拿了瓶辣椒粉下來。這可不是辣度低的紅辣椒粉,而是她從中華街搞來的上等貨色,來自四川的辣椒粉。
在這個口味普遍偏清淡、川菜能被改成甜口、餃子裡能包草莓的地方,這瓶辣椒粉殺傷力絕對稱得上數一數二。
想到橫濱那邊和自己交易的人肉痛的表情,又想到下一批貨還得等到十一月,丹
生未來珍惜地只往鍋裡倒了一點,就收好了那瓶透著不詳的紅的調料。
海鮮是最後才放上去的。除開一開始就燉煮過的貽貝,蝦、花蛤和魷魚圈都是最後放到頂上燜熟的。
除開好吃之外,這些海鮮還有著裝飾的作用。
當揭開那層錫紙的一瞬間,誘人的海鮮香頓時在不大的廚房裡逸散開來,順著緊閉的門縫鑽到了大堂。香味就像小鉤子似的,勾得幾個人悄悄分泌了口水。
等待頓時變得更加難熬了起來。
最後丹生未來是端著那口做海鮮飯的平底鍋上桌的。
西班牙海鮮燴飯散發著騰騰熱氣,整體是好看又讓人食指大動的暖黃色調。頂部紅色的蝦與綠色的青豆、歐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鍋邊上點綴了幾塊檸檬,既是裝飾,也是供人拿來擠汁到自己的那一份飯上的。
色彩明快的燴飯就像那個國家一樣明朗又熱情,被廚師小姐毫不吝嗇放進去的大塊海鮮更是質樸而實在。
「好啦了,開動吧。」丹生未來解開圍裙放在一旁的椅背上,示意大家不用拘謹。
其余四人在互相對視了一眼後,紛紛落座。
是的,你沒看錯,其余四人。這裡面當然包括了前來求職的安室透。不過是分量加大這種小事,丹生未來並不介意多招待一個人。
店內現在除了老板、員工以及未來員工之外沒有別人了,店門口「營業中」的牌子也被翻了個面,變成了「休息中」。
此時正值午後,日頭逐漸向西傾斜,日光穿過透明的玻璃和半放下來的百葉窗,盡數傾灑在桌椅上。店裡的綠植顯得快活極了,在陽光下舒展開來,每一顆都顯露出勃勃的生機。
從流星街出來的人,對這種充滿著生命力的東西,並不討厭。甚至稱得上喜歡。未來自然也不例外。
不僅在店裡擺放綠植,未來也同樣在家、大學宿舍、兼職的辦公室裡養著花花草草。家中的庭院裡更是開辟了一小塊菜地,種著蔬菜。
為了迎合日本人的口味,向來喜歡吃辣的丹生未來忍痛(貧窮)收手,只放了往常一半不到的辣椒粉。但兩個不太能吃辣的姑娘還是一邊被辣地往嘴裡猛灌檸檬水,一邊繼續扒拉著碗裡的燴飯。
反而是兩位男士。高中生的木之本桃矢非常淡然地咬了一口魷魚圈,面對老板的注視,他遲疑了一下,別扭地露出個笑,看起來是贊揚的意思。
而安室透,他皮膚偏黑,哪怕真的覺得辣也不會顯露太多。他的表情也確實很淡定。在注意到丹生未來的打量後,他還朝未來點了點頭,那雙少見的、帶著灰調的藍眼睛裡透著點點笑意。
午飯結束後還有一段休息時間,面試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的。
安室透先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他著重講了自己的從業經歷。在聽到「波洛咖啡廳」的時候,丹生未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等到安室透說完自己的情況,她才緩緩點了點頭,狀似不經意地問:「你既然已經在咖啡廳工作了,為什麼還要來我這裡呢?能兼顧得過來嗎?」
不要想忽悠她!她可是知道波洛咖啡廳的!那家咖啡廳雖然主營咖啡等飲品和甜點,但是也賣簡餐,四舍五入一下那可就是對家了!
該不會是商業間諜吧?我才開業就遇到這種難題真的好嗎?丹生未來在心裡沉重地想,渾身的氣息都凝重起來了。
在不遠處圍觀的幾個員工:小老板在干嘛?為什麼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誒?
「當然沒問題,剛剛木之本君說過他也是兼職沒錯吧?」安室透笑得毫無陰霾,一張顯嫩的娃娃臉看起來和高學生也差不多。他說:「我在波洛的工作也是兼職,排班錯開就好了。」
「而且我自認手藝也不錯呢。」他放下最後一
枚籌碼。
「好!你被錄用了!」丹生未來,放棄了思考那些有的沒的。她立即拍板決定道,「晚餐你來,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那以後就請多關照了,丹生小姐。」
「都說了,叫我未來,要不然老板也行。」丹生未來皺了皺鼻子,對這種客氣的稱呼不太感冒。
「那好吧,老板。」安室透無奈地改變了稱呼。
他叫老板的時候會稍稍拖長中間的音節,把簡簡單單的一個稱呼念得溫柔而又繾綣。
被這個渾身散發著迷人魅力的男人這麼叫著的丹生未來:「不,你還是叫我未來,這是老板命令。」
她面無表情地宣布,差點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噫,這個人怎麼回事,同樣都是叫我老板,就你這麼突出?
在發出「mirai」這兩個音節的時候,人的嘴巴會稍稍變成微笑的弧度,這是未來喜歡被這樣稱呼的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
流星街出身的大多數人,都沒有姓氏。
第2章 青醬意面
「今日推薦:
主食:青醬蛤蜊意面
甜點:蛋奶布丁
飲料:斑斕香茅檸檬水」
丹生未來在小黑板上寫下最後一筆,滿意地點點頭;嗯,還不錯!我的字果然挺好看的嘛。
路過的內田玲子看到這一幕,沒有出聲,而是悄悄摸摸和第一天上班的安室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看咱們家可愛的小老板。
「未來的字和餐廳的氛圍很搭哦。」順利接收到信號的安室透會意,他在內田玲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中湊到未來的旁邊,誇獎道。
「嗯哼哼,那當然!」丹生未來對此很是受用,把小黑板遞給安室透,讓他幫忙掛到牆上去。
沒錯,武力值明明有那麼——高,可是,丹生未來卻沒有長到她夢寐以求的170。雖然163也不錯啦,但她的夢想可是做一個像曾經的伙伴,派克諾妲,那樣的御姐啊。
——這大概就是甜妹都有的御姐心了吧。
所以,在不跳起來的情況下,牆上用來掛小黑板的釘子……她理所當然地夠不著。
但拿到小黑板後,安室透卻提議說要不要試試看在上面畫畫,把推薦菜品畫出來說不定效果會更好。
藝術細胞四舍五入是零的未來點點頭,遞給了他一大盒五顏六色的粉筆,讓他放手去做。
至於內田玲子,內田玲子已經在心底咬手絹流寬面條淚了。
狗賊!居然如此會討老板歡心!同樣都是服務生,你怎麼還有這種技能啊?
明明、明明和小老板認識也好,當服務生也好,都是我先來的嗚嗚嗚……
安室透,是一個文能畫畫烹飪玩推理,武能飆車拆彈打拳擊的全能系男子,附帶亞撒西(期間限定)屬性。死心吧內田小姐,你比不過的啊。
從後廚走出來的廚師梅谷春奈,掃了眼散發著詭異氛圍的幾人(特指內田玲子),又默默退了回去。
修羅場(咦),她不摻和。普普通通打工人梅谷小姐冷靜地想,又開始勤奮地准備起食材來。
家庭餐廳Family,到營業的時間了。
今天的客人比昨天少一些,但丹生未來眼尖地發現了兩個熟客,而且還是昨天來過的。她於是終於放下心來,腳步輕快地回到了後廚。
「那我們也快開始工作吧,內田小姐。」安室透似乎沒發現內田玲子幽怨的小眼神,或者說他假裝沒發現,笑著提醒她。話畢,他已經率先邁開步子,到了一位身著西服的男性客人面前。
今天是工作日,來的客人大多是附近公司會社午休的上班族。以男性客人居多,也有少部分女性,其中還有一個帶著孫子過來的鄰居大嬸。
女白領不著痕跡地瞄了瞄接待男客人去了的安室透,拿起菜單擋住了自己下撇了一秒的嘴角,最後還是很快就點好了單。
「我要一份青醬蛤蜊意面,一杯斑斕香茅檸檬水。」
她婉拒了內田玲子推薦的今日推薦甜品,思緒已經跑到了要不要去跟帥氣的服務員小哥搭個訕呢。
*
忙碌的午休時間過去,也到了餐廳暫時休息的時候了。
丹生未來將原本盤起來藏在帽子下的黑發放下,和另一個廚師梅谷一起把員工餐端了出來。
今天的主食是和推薦菜品一樣的羅勒青醬意面。但丹生未來因為自己想吃,就又在原來的基礎上多加了足足的新鮮蝦仁,還烤了四個青醬蘑菇面包。都被她一同端上了桌。
意面是淡綠色的,在炎熱的夏季吃最是清爽不過。同時熱量還比白醬紅醬低,是擔心長胖的少女(好吧少年也行)的不二選擇。而點綴在淡綠色的面條間的淡粉色蝦仁被襯托得格外誘人。
面條最頂上被丹生未來
放了幾枚羅勒葉和半顆小番茄。而她自己的那份卻是一點小番茄的影子都找不到。
「干嘛?我討厭小番茄。」在安室透的微妙注視下,她理直氣壯地說,「小番茄就應該開除茄籍!再說了,我是主廚,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安室透沒有反駁她,只是微笑著把自己手邊的飲料推到了她面前。
丹生未來想也沒想地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就因為那奇妙的口感和味道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頭頂軟塌塌的呆毛都被驚地挺直了:
是誰?是誰想要謀害朕??!
她苦著臉(被迫)回味了一下那杯混合果汁的致命味道,旋即抬頭警覺地瞪了一眼膽大包天、上班第一天就敢整蠱老板的金毛混蛋。
信不信我炒了你啊!她用眼神示意,表情氣鼓鼓的,整個人像只炸了毛的貓咪,但警惕的樣子又像是支棱起耳朵的狗勾。
「喝這個對身體好哦,未來。」安室透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下她的表情,目光在她明亮清澈的淡藍色眼睛附近多停留了一會兒,又很快收了回來。他笑著說道,「我有營養師證書,而且說不定,喝了之後,還可以繼續長高呢。」
看著未來用壯士斷腕般的豪邁姿態,一口氣干了那杯混合蔬果汁,又毫不在意形像地用手背擦了擦她沾著點點紅色液體的嘴角,安室透心說:長高是真的,但要在生長期才行。
丹生家今天的飯,END。
不好意思,串台了,這裡是名偵探ま南來著。
下午的客人更少了,倒是在晚餐時分迎來了一波客流量小高峰。下班的上班族、接到孩子的主婦、放學的學生……形形色色的人湧入了這家裝潢溫馨的家庭餐廳,竟然把不算小的餐廳填滿了。
在忙碌的間隙,丹生未來若有所悟狀一拳捶在自己手掌心,「看來我們午休時間還可以再延長一點。」
忙碌中的廚師小姐眼角余光撇向自家老板那邊,就看到對方的鍋裡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冷靜地開口提醒,「老板,要燒焦了。」
「唔?哦!」丹生未來立刻回神,一邊控制自己手下那口鍋,一邊動了動鼻子。過了一會兒,她才疑惑地發問:「哪裡燒焦了?梅谷你鍋裡的菜嗎?」
「……」
已經看穿了老板本質的廚師小姐,在心裡深深地、深深地又嘆了口氣。
怎麼這麼呆喲。
殊不知,丹生未來從開始學做菜起就沒有出現過糊鍋這種事,廚房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真正能搞出這種狀況的是她的某個美人隊友,那個被尊稱為黑暗料理界ソ女王的女人!
想到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她沒忍住吸了吸鼻子,感覺又有點想他們了。
——還想把中華一番的藍光寄給瑪奇,讓她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黑暗料理界。
(正在給西索縫合傷口的瑪奇手一抖:阿嚏!)
晚餐時的高峰很快又過去了,店裡只剩下了小貓三兩只的,正在一邊用餐、一邊閑談的客人。未來脫下圍裙和廚師帽,准備去一趟衛生間。
她剛從後廚出來,門口的風鈴就響了。原本低著頭的她條件反射性地抬起頭,就和一家三口對上了視線。
應該是一家三口吧?她不太確定地想,向其中的漂亮女孩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丹生…學姐?」那女孩卻是疑惑地開口,叫住了就要邁步離開的丹生未來。
「嗯?你是?」未來疑惑地看著被安室透帶著走到近前的女孩,沒想起來對方到底是誰。
「我是帝丹小學的毛利蘭,您在去年受到邀請回帝丹小學演講,我曾經見過您一面。」毛利蘭微微紅了臉,像是在不好意思剛剛直愣愣叫人的舉動,乖乖地回答了未來的問題。
「……是這樣啊,那今天你們點的單就半價好了。」未來不太在意地揮揮手,「不用客氣啦,以後常來就是了。哦對了,叫我未來就好,我喜歡別人叫我的名字。」
「誒?可是——」毛利蘭一看就是個很乖的女孩,面對前輩的要求,她顯得有點無措。
「沒關系沒關系,我叫你蘭可以吧?要好好享受我的手藝哦。」未來那雙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毛利蘭,清麗的臉上盈滿了笑意,語氣又微微帶了點撒嬌的意思。
作為被撒嬌的對像,女孩沒忍住地紅了紅臉,輕輕點了點頭。
未來於是滿意了,沒去管一邊站著的小男孩的死魚眼,徑直轉身去了洗手間。
等到她走進了洗手間後,柯南才收回從她出現起就一直放在她身上的視線。一轉身,又和安室透對上了目光。
「吶吶,安室哥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呀?」對於扮小鬼已經駕輕就熟的柯南扯了扯安室透的衣擺,貌似天真地問。但他鏡片下的眼睛,卻飛快地閃過一抹深思。
是黑衣組織的任務,還是——?
「我是這裡新招聘的服務生。」安室透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無奈地攤了攤手道,「要在東京生活下去實在是太難了,偵探方面又沒有什麼工作,我就只能多打幾份工了。」
他說得似模似樣,心地善良的小蘭已經用擔憂的眼神看他了,而毛利小五郎這個名義上的師傅只是尷尬地摸著後腦勺,發出了「啊哈哈哈」的僵硬笑聲。
信你才有鬼。柯南露出了半月眼,默默把這句吐槽咽回了肚子裡。
「那我們以後多來捧場好不好,小蘭姐姐。」柯南眼珠滴溜溜一轉,就想到了一個招。
他用那種招牌性的甜膩膩嗓音和小蘭撒嬌,眼看就要把對方攻下,卻不想腦袋被毛利小五郎「哐當」捶了一下。
「說什麼呢小鬼,今天是有折扣,以後就沒有了。你懂不懂什麼叫勤儉持家啊?」毛利小五郎吹了吹拳頭,貌似很在理地說道。
不,如果是大叔你的話,老是偷偷摸摸拿錢去賭馬、買愛豆周邊的人才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啊!
柯南心累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目光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圍坐著的客人們:
坐在靠近收銀處位置的是一男一女,但桌上的餐盤卻是三人份的,男人旁邊的座位上還放著一個褐色的皮包。吧台處的單人座有兩個各吃各的大叔,看著應該是互相不認識的。還有的,就只有自己這桌了。
「柯南,柯南?」
被小蘭的連聲呼喊喚回神志,柯南仰起臉問她:「怎麼了,小蘭姐姐?」
「你想吃什麼?」小蘭問道。
「和你一樣就好。」柯南乖乖坐好,不再四處張望了。
真是的,他在心裡暗自唾棄了自己一聲,一看到安室透在這裡就緊張了起來,哪裡有那麼容易就到處都是黑衣組織的人。
迎上安室透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眼睛,柯南對著他甜甜一笑,讓對方收回了視線後,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感受到身上乍然升起來的雞皮疙瘩,他在心裡苦哈哈地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啊?再這樣扮小孩子下去,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誰成想,負責點單的安室透還沒離開呢,剛剛才和蘭打過招呼的丹生未來又來到了柯南一行三人的桌前。
她在三人的臉上環視一圈後,就看向了其中的中年男性。
「毛利先生,我沒記錯的話……您是偵探對吧?」
「嗯?是的。」毛利小五郎不明所以地摸摸後腦勺,點頭承認了。
「那就好。」未來表情鎮定地給在場的四人扔下一顆驚天巨雷,「女洗手間裡有具屍丨體,能麻煩您跟我過去看看嗎?」
她的話音剛落,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已經如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感受到因為急速奔跑產生的風,未來眨眨眼,突然對弱小的本地人有了新的認識。
還是很有潛力的嘛,她不著邊際地想著,絲毫沒有直面屍丨體的害怕。
害怕這種情緒,她早八百年前就忘記了。流星街出身、幻影旅團的四號,可不能有這種軟弱的情緒啊。
——下午還因為想瑪奇和其他小伙伴而感覺心裡酸酸澀澀的未來,如此理直氣壯地想。
「未來,那我也過去看看了。」還是安室透打斷了她的思考。他把手裡的點單放到桌面上,示意自己也跟過去查看情況,「你報警了嗎?」
「嗯。」丹生未來點點頭,略有點茫然地看著男人聞言後匆匆離開的背影。
不是,你跟著湊什麼熱鬧!流星街人嗎你!
「安室先生他是我爸爸的弟子,是個偵探呢。」小蘭貼心地向她解釋道。
那這個家伙,到底打了幾份工啊?丹生未來不禁思考了起來。
第3章 嫌疑人丹生小姐
今天的警察來得比昨天快。幾個偵探還沒檢查完廁所裡的女屍,就有幾輛警車停在了餐廳樓下。丹生未來原本還在和其余兩個員工一起安撫著食客,就聽到了餐廳大門被人從外推開的聲音。
循著風鈴略顯急促的響動尋去,未來先看到了個戴橘黃色帽子穿同色西服的男人,對方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警員。
「丹生小姐,原來你回東京了嗎?」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下意識伸出左手扶了扶帽檐,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和未來早就認識了。
「沒錯,還沒告訴目暮警官您真是抱歉。不過我已經接手這家餐廳了,今後也請警視廳的大家多多關照哦。啊,對了!這是我的兩個店員。」丹生未來指了指和毛利蘭站在一起的兩個員工,才接著說道,「還有一位服務生和毛利偵探一起,正在檢查屍丨體。」
「果然又是他嗎……」目暮十三嘆了口氣,小聲吐槽了一句,看起來對眼下的情況習以為常的樣子。跟在他身後的高木涉也沒忍住,露出了個「怎麼老是你」的苦逼表情。然後他就被站在另一邊的佐藤美和子警告似地拍了下背。
耳聰目明聽到這句吐槽的丹生未來:……
破案了,根本不是餐廳風水的問題,是食客他不講武德!
虧我還給你們打折呢!終究是錯付了。(貓貓落淚.jpg)
「丹生小姐,能請您詳細描述一下發現屍丨體的經過嗎?」佐藤美和子拿著紙筆,和丹生未來在綠植掩映的餐廳深處坐下。綠植帶來的隱蔽效果讓這處卡座成為了絕佳的談話地點,頭頂暖黃的燈光打下,又讓人不至於太過緊張。
但眼前的女孩完全沒有緊張的情緒。
佐藤美和子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丹生未來。她和未來不算熟悉,只是在犯罪現場見過幾次。雖說搜查一課的前輩伊達航似乎和未來關系不錯,佐藤美和子還是沒有怎麼和未來打過交道。
她現在只覺得這位年紀小小的店長出奇的鎮定——未來雖然低垂著眼眸,但睫毛顫動的頻率並不急促。她的呼吸平穩,肢體動作也很自然。
該說不愧是屢次出現在犯罪現場的人嗎?佐藤美和子忍不住這麼想到。
「好的。」
下意識應了聲是後,丹生未來開始回憶自己從出廚房到發現屍丨體再到報警的全過程。
「傍晚的客流高峰過去後,我打算去衛生間。從廚房出來後恰巧遇到了小蘭和她的家人。但具體的時間我不記得了。」說著,她歉然地笑了笑,「我們大概交談了兩三分鐘的樣子,之後我就去衛生間了。」
「進到隔間的時候,我下意識低頭,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珍珠。我原本以為是客人不小心扯斷了首飾。但我問了幾聲都沒有回應,所以我就去了隔壁鎖著的隔間,然後就發現了屍丨體。」
感覺丹生未來省略了部分細節的佐藤美和子:……
你再說一次?鎖著的隔間你怎麼就發現了屍丨體?中間那一段跑到哪裡去了?
丹生未來像是沒察覺到她的遲疑似的,只用那雙夢幻的藍色眼睛看著她。纖長又卷翹的睫毛就那麼一眨也不眨的待在原地,整個人神色乖巧又真摯。就差沒把「我超乖的我說的都是實話」寫在臉上了。
佐藤美和子在心底長嘆了口氣,合上本子,微笑著對丹生未來點點頭,感謝她的配合。
她還能怎麼辦呢,狗勾又能有什麼壞心思呢!(震聲)
丹生未來就這麼順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坐到吧台旁時,她的呆毛翹了翹,朝擔心自己的好員工x2安撫地笑笑,大大的杏眼眯成了月牙形。
好員工們下意識捂了捂胸口,糟糕,又是小老板的美色攻擊!
至於為什麼
是兩個好員工,那就不得不提到那位跟著毛利偵探腳步,頭·也·不·回的金毛黑皮服務員先生了。
如果丹生未來認識波洛咖啡廳的店員榎本梓小姐的話,大概她會得到一個熟練到令人心疼的答案:
「習慣了,不過如此。」
說曹操曹操到。檢查完現場的三人剛巧從女洗手間出來了。安室透正凝眉思索著什麼,迎頭就撞上了一秒表演變臉的自家老板。他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後優秀的雙商就幫助他判斷出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哦豁,小老板生氣了。
他三步並做兩步湊到丹生未來面前,正欲開口解釋,就聽到丹生未來說:
「安室君,作為餐廳的員工,在這種特殊情況發生的時候,首先要做的應該是安撫客人哦。」
雖然語氣一如既往的輕快,但就那個咬重的稱呼來說,丹生未來的態度是很嚴肅正經的。
「我不否認你想要找出真凶的正義之舉,但不要忘記了本職工作,可以嗎?」
於是安室透一秒認錯:「是的,老板,我不會再犯了。」他還特意改變了稱呼來顯示自己的決心。
「勉強相信你一次。」
此刻的丹生未來還不了解,什麼叫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她也以為,這種倒霉的事情再一再二不會再三;她更不知道的是,眼前誠懇認錯的男人,他就根本不是個單純的打工皇帝。
在神奈川長大的丹生未來,對米花町的危險程度一無所知。
她天真地想:米花町總不能和橫濱那個見鬼的地方一樣吧?也沒聽說東京有什麼特殊的能力者啊。
兩個人短暫的交談結束後,丹生未來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拉。她順著那股力道低頭,和江戶川柯南藏在平光鏡片後的藍色眼睛對上了視線。
同樣是藍色,但兩者絕不相似。比起丹生未來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清澈夢幻,他的眼睛更偏向大海的深沉,帶著不符合年齡的銳利和警醒。
「吶吶,丹生姐姐,你能再說說發現屍丨體的經過嗎?」江戶川柯南努力將剛剛和丹生未來對視的一瞬間時產生的戰栗感按下,一派天真地問,他像是怕未來不開口似的,又急急忙忙地補充了一句,「是毛利叔叔拜托我來問的。」
他伸出右手指了指前方,把正在和目暮警部交談著什麼的毛利小五郎扯出來做掩護。殊不知,丹生未來完全沒有眼前孩子還小,衛生間發生的事對他來說是限丨制丨級的意識。
她不僅把和佐藤美和子說的內容完整地復述給了眼前的小學生,還非常貼心地問對方記下了沒有、還有沒有其他想問的。
杵在另一邊旁聽的安室透先是在腦海裡添加著被害人和現場的信息,又下意識地給眼前的漂亮姑娘做了個側寫,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對普通人這麼做不太禮貌。
但是……
這姑娘未免太沒有常識了吧?和小孩子(偽)講案發現場真的好嗎?救救祖國未來的花朵!
丹生未來的想法就很簡單:咦?這小鬼眼神不錯嘛……幫我餐廳抓犯人啊?那行,我就配合配合好了。
在她又回答了諸如「第一眼看到的被害人的狀態」、「周圍的物品」等問題,並承諾調出今天的監控錄像後,小男孩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吧台,和他的叔叔彙合去了。
丹生未來直起身——是的,和柯南對話的時候她就這麼一直彎著腰,和安室透的眼睛撞了個正著。
她疑惑地歪歪腦袋:「你還不跟著過去?」
不要把我說得像柯南的跟班啊,安室透這麼想著,但還是誠實地說:「你這邊不需要我的話,我就過去了。」
他總算是抓住了和丹生未來相處的訣竅,總之在餐廳她就是老大,一切行動以餐廳的最高利益為基
准。平時怎麼逗都行,但有關餐廳的方面必須慎重再慎重。
果然,聽到這話,丹生未來愉悅地笑了笑,神情放松,「當然,不過要快哦。」
他們兩人都知道這裡的「快」指的是什麼。不過一個人認為是「快點抓到犯人,對餐廳的影響才能降到最小」,而丹生未來則是——
「搞快點,不然三秒鐘之內我把嫌疑人老底掀翻」。
你以為她只是想加速進程嗎?不,她丹生未來是要掀翻整個棋盤噠!
年輕姑娘看起來又乖又甜,安安靜靜捧著自家員工臨走前給她的裝著牛奶的馬克杯坐在吧台旁,讓一腔母愛無處宣泄的服務生小姐恨不得把人塞進懷裡安慰。
嗚嗚嗚,小老板肯定嚇壞了吧!讓媽媽(?)抱抱。
就完全忘記了自家老板是個能徒手制服持木倉歹徒的狠人呢。
丹生未來沒接收到身旁人的腦電波,而是默默注視著正一臉悲痛欲絕地訴說著什麼的男人。
和某個完全不想提起名字的可惡男人學過唇語(且不提學習過程中被diss過多少次笨蛋)的她,隱約讀出了一連串的不敢置信話語。
未來又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投向男人身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在捕捉到對方手帕下表情的一瞬間變化後,她百無聊賴地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牛奶。
試探著嘗了一口,發現牛奶溫度剛好能入口,丹生未來再一次對安室透的貼心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你別說,被這麼對待,她確實很愉快。
此時,調查暫時陷入了僵局。
一一詢問過在場的所有人後,嫌疑人鎖定在了幾位客人上,准確來說,是和死者一同前來餐廳的一男一女兩位客人上。但找不到關鍵證據,監控又顯示兩人沒有去過洗手間。
江戶川柯南和安室透的表情都很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就在另外兩位上班族大叔越來越不耐煩的時候,毛利小五郎宣布他悟了。
在場的人,除了真正靠譜的一大一小偵探二人組之外,就連丹生未來都不免有些期待這位名偵探的推理。
在原世界,丹生未來向來是以力服人的那一個(當然她的同伴大部分都是這種類型,這就顯得團長和俠客尤為突出),這種高智商(咦?)的對決,她真的好奇很久了!
然後,如她所願的——
「……所以,凶手就是你,唯一去過衛生間的丹生小姐!」毛利偵探如此宣布。
他正氣凌然的樣子讓目暮警部有一瞬間的信服,但又很快在毛利蘭「怎麼可能啊爸爸!未來前輩才不會做出這種事呢!」的驚呼中轉為了沉思。
「怎麼說呢,毛利老弟,監控顯示丹生小姐才進了衛生間兩分鐘,但屍檢報告顯示的死亡時間不符合啊。」目暮苦惱地撓了撓頭。
不是他不相信對方的推理,而是吧,無論是從動機還是時間來說,丹生未來都是屬於不太可能犯罪的那一邊啊。
還有一點目暮警部沒有說的是:丹生未來絕對不可能是凶手,不管是從私人角度也好,公事公辦來說,都不可能。
「那就是在飯菜裡下毒!對,沒錯,就是這樣,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吧。」
「哈?大叔你說什麼呢?!」原本還有空想著「啊,小蘭又叫我前輩了」的丹生未來一秒炸毛,「你倒是拿去驗毒啊?有問題我把那碗拉面連湯帶碗一起吃下去你信不信啊?」
你可以質疑我們餐廳的風水,但是不能質疑我作為廚師的品格!三秒之內鯊了你啊!
敏銳地察覺到自家老板有當場黑化的跡像,安室透連忙挺身而出轉移炮丨火,他安慰道:「當然不可能是未來你了。是吧,毛利老師?」
「啊、啊,是的,是的。」被一雙
湛藍冒著熊熊烈火、一雙藍灰色帶著不容拒絕的眼睛同時盯著,毛利小五郎不由得結巴了一下,忙不迭應是。
於是調查進度又停止了,甚至因為毛利·狗頭偵探·小五郎的神來一筆,還隱隱有倒退的跡像。具體就表現在餐廳員工不信任的表情,和嫌疑人「就這?就這還名偵探?」的懷疑臉上。
毛利小五郎的額角,在多道目光的注視下,緩緩流下一滴冷汗。
慌張.jpg
「我說啊,那邊的罪犯先生,還有從犯小姐,你們那種『逃過一劫,看來抓不住我們』的氣息,都快溢出來了哦。」
丹生未來·無辜被cue很不愉快.ver,淡定地掀翻了棋盤。
第4章 蘋果咖喱和三明治
不出意外的,被丹生未來指認為凶手的兩人表情都不太好。
原本好不容易被警察勸慰著止住了哭的女人,先是表情僵硬了一瞬,緊接著眼圈就迅速泛紅,又落下眼淚來。
男人則是憤怒地瞪了丹生未來一眼,摟住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的肩膀,語氣不善地開口:「店主小姐,沒有證據話可不能亂說,我為什麼要謀殺自己的女朋友呢?」
女人更是哽咽著說:「玲子,玲子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在一旁的目暮警部也為難地看了一眼三個人,「丹生小姐,這樣的指控是不是——」
「只要檢查那兩個人的隨身物品就好了吧。」丹生未來無語地看著在自己面前開始表演的一男一女,「這兩個人一看就是狗、咳——」
她把即將脫口而出的「狗男女」咽了回去,換了個委婉一點的說法,「情人。他們這桌的訂單已經完成了半小時,被害人在上菜後大概10分鐘就去了衛生間,直到我去洗手間為止都沒有回來,但為什麼她的男友卻只顧著和坐在自己旁邊的女人聊天?」
「如果是補妝的話,為什麼沒有帶包?」
「而且被害人還點的是拉面!」
被多雙寫滿了疑惑的眼睛盯著,她鏗鏘有力道:「這麼長時間,面都坨了誒!」
眾人:「。」
行、行叭,這大概就是店主/丹生小姐/未來的廚師本能叭。
吧啦吧啦輸出完畢,丹生未來一口悶了杯子裡的牛奶,然後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嘴邊掛著的奶胡子。她懶得搭理嫌疑人的反駁,而是和深深凝視著自己的安室透對視了一眼。
沒過幾秒鐘,安室透收回視線,和柯南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懂我意思吧?嗯我懂你意思.jpg
之後的搜證和推理就和店主小姐沒什麼關系了。
警察們順利地在嫌疑人之一隨身攜帶的小包中找出了原本屬於死者的口紅。口紅的芯子被替換成了摻有□□的膏體,而警方的技術人員也還原了男性嫌犯的毒物購買記錄。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被直接揭曉了謎底的兩位偵探有點莫名的失落。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尊重死者的不合時宜,但破案過程中被點出凶手,然後只能進行反推,就像是你努力拼拼圖或者樂高,結果一般路過的某人直接給你買了成品一樣。
盡管結果一致,但毫無體驗感可言。
但至少成功揪出了犯人,柯南苦哈哈地想。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看著圍在店門口的餐廳員工們,他的肚子突然「咕咕」了兩聲。
小孩子的身體,真的經不住餓啊,剛剛只是因為有案件而暫時忘卻了飢餓的偵探少年揉了揉肚子,轉而思考起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吃到晚飯。
正在和佐藤美和子約定明天下午去做筆錄的丹生未來耳朵動了動,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點動靜。她想了想,轉身盯上了很會做飯的安室透。
決定是你了!打工的!
看什麼看,小偵探,她想,才不給你們做飯。
……
「安室先生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毛利蘭咽下一口咖喱,才開口稱贊。
「嗯嗯!」柯南頭也不抬地附和,順手夾走了最後一塊炸雞。
除了三個人點的兩份蘋果咖喱和烏冬之外,安室透還貼心地附贈了炸物套餐作為謝禮。面對稱贊,他表現得雲淡風輕,只是謙虛地表示「客人喜歡就好」。
沒搶到最後一塊炸雞的毛利小五郎悻悻地收回筷子,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才似模似樣地贊揚了一句安室透。
雖然看起來很威嚴的樣子,但丹生未來已經看透了這個男人的本質,此時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半月眼,
心裡對他有些嫌棄。
哼,狗頭偵探!
等一行三人用餐完畢,餐廳也到了停止營業的時間。給毛利一家免完單後,丹生未來和餐廳的其他員工一一告別。最後一個離開的安室透,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丹生未來一眼,卻不想未來沒有走進一樓的住宅,仍然停留在原地。
女孩朝他露出個溫柔的微笑,漂亮的臉上寫滿了輕松愉快,那雙清澈的藍眸即使在夜色下也熠熠生輝。她穿著一向簡單,以方便活動的褲裝為主。與工作時的狀態不同的是,現在,她濃密的黑發在耳側松松地綁了個低馬尾,露出了一邊白皙的耳垂。
和時下的女孩相比,丹生未來實在是太過樸素——她很少穿裙子,幾乎不戴首飾,也沒有染發燙發的興趣。
但她又實在是很漂亮,五官無一處不精致,那雙眼睛更是出彩,幾乎沒有人能逃過那種清澈夢幻的藍。她的身量看起來纖細,但露出來的胳膊卻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流暢,爆發時帶著力量的美感。
但是安室透卻可以毫無波動地保持著笑臉。
再一次和丹生未來告別後,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
未來於是也轉身開門,走進了一室黑暗中。
……
第二天,家庭餐廳休業一天,為了安撫自家因為命案而有些受驚的員工(某黑皮除外),老板丹生未來非常大方地讓所有人帶薪休假一天——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所有人都要去做筆錄,歇業一天比暫時關店去做筆錄要方便多了。
一覺睡到將近中午的未來躺在自己軟軟的大床上,沒忍住打了個滾,躲進靠牆的陰暗處,避開了刺眼的陽光。
一向喜歡被清晨溫柔和煦的陽光叫醒的未來,難得體驗了一次熱辣的午間喚醒服務。她把因為睡得迷迷瞪瞪而踢開的被子拽了回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打開手機查看消息。
沒錯,這是她為數不多的符合當代年輕人的習慣了。
抱著網友送的大蔥抱枕,她跪坐在床上點開了line。略過幾個員工的道謝、新添加的毛利蘭的問候,以及橫濱混球的騷擾。
……等等,橫濱?
她又飛速地劃了回去,點開那條消息看了半晌,旋即冷笑著拉黑了第不知道多少個屬於對方的賬號。
接著,她才友好地回復了本來應該今天要來做兼職,卻莫名其妙喜提帶薪假的少年的消息:
【未來:沒關系啦木之本君,我可是一視同仁的好老板哦~之後的工作多多努力就好啦】
接著,她又給送自己抱枕的網友回了個「抱枕收到,體驗良好!」的消息,這才慢吞吞地換好衣服洗漱。
既然是難得的假日,小老板決定今天不開火,而是出去吃個早午餐。她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了同樣雇佣了安室透的波洛咖啡廳。
去試試他們家的招牌三明治好了,她愉快地想,在玄關拿起鑰匙和包,換上涼鞋出門了。
她的腳步輕快,帶著奇妙的韻律。今天難得換上的印有向日葵的裙子是母親送給她的20歲生日禮物,與陽光相得益彰。她的裙擺在輕輕搖擺,系在背後的淺綠色腰帶也隨著她的腳步擺動。
丹生未來沒有戴帽子,而是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她白皙的皮膚幾乎像在發光一樣,能看到手腕處青色的血管。
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打開一看,是網友的回信:
【konakona:喜歡就好,大蔥和未來就是絕配噠!】
【未來:不,再怎麼說,我也只是mirai,而不是miku啊!配色屬性完全不同好嗎?】
對面回消息的速度飛快,幾乎是丹生未來剛發過去,就回復了。
【konakona:但是未來也喜歡大蔥吧?所以大丈夫啦~】
丹生未來:「。」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反駁,但是——
【未來:都說了,我只是平等地熱愛一切食材而已!】
【konakona:出現了!是未來的博愛論呢。小心半夜被食材們入夢,然後展開修羅場嘿嘿嘿……】
在和網友的一來一回聊天中,剩下的一半路程很快就走完了。丹生未來快速地發了個「覓食去了拜拜」就關掉了手機。
推門進去的時候,店裡坐著的人並不多,只有三三兩兩幾個白領坐在靠窗的卡座上,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杯咖啡。她們小聲地討論著什麼,偶爾會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眼在吧台處的安室透,但又會很快地收回視線。
前來接待丹生未來的是店裡的另一位女服務生。在詢問「客人幾位」後,引著未來到了吧台前坐下。
在服務生的注視下,她相當自然地抬起右手和安室透打了聲招呼:「喲,安室君,我來調、咳,捧場啦。」
一不小心差點說漏嘴是來「來調查敵情」的未來趕緊改了說辭,一臉無辜地坐在吧台前,「總之,請給我推薦菜單!」
安室透只是驚訝了一瞬,就笑著說:「那就招牌三明治怎麼樣?飲料要咖啡嗎?」
「唔,火腿三明治和水果奶油三明治各來一份,另外我要紅茶。」
「沒問題。」
點單完畢後,丹生未來側過身開始打量起整個咖啡廳的布置。但出色的五感讓她捕捉到了那位女服務生和安室透的輕聲交談:
「安室先生,這位客人你認識嗎?」
「是我另一家兼職的餐廳的店長,大概是來測試我的手藝的吧。」
「是嗎?安室先生肯定沒問題的!」
「多謝榎本小姐。」
原來是叫榎本啊……未來轉回身,不再聽兩人的談話。恰好此時,她點的單也好了。
「待會兒要一起去做筆錄嗎,未來?」安室透低頭詢問正拿起一塊三明治仔細端詳的少女。對方咬了一大口吞下後,才點點頭同意了。
「好哦,三明治不錯,是蒸過面包嗎?很松軟,我超喜歡的!」她毫不吝嗇誇獎,朝著吧台前的兩人露出滿足的笑。
榎本梓艱難地遏制住了自己捧心口的動作,只能看著安室透毫無異樣地和客人交流。
這、這就是安室先生的能力嗎?就連面對這種笑起來能讓人「哦呼」出聲的美少女,竟然也游刃有余。不愧是你啊安室先生!
第5章 男朋友(捉蟲)
用現在的身份踏足警視廳,對安室透來說也不算陌生了。
畢竟跟著毛利小五郎,安室透總能遇到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案件,到處做筆錄他都習慣了。
但這次比較特殊。比起做筆錄,安室透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
丹生未來熟門熟路地帶著安室透在東京警視廳裡七拐八繞,最後來到了搜查一課的辦公室門口。看著她熟練的動作,安室透眸子裡飛快掠過一抹深思。
未來還沒來得及敲敲辦公室的門,就迎面遇上了一個黑色短發、個子高大的男警官。
「伊達警官?」未來率先打了個招呼。
但對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未來身後的人身上。未來發現他的微表情從疑惑到了然,最後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松。
察覺到身後人的氣息也在一瞬間緊繃了起來,未來沒有多嘴說些什麼,而是又叫了一聲伊達航的名字。
這一次,對方反應過來了。伊達航回過神來也和未來打了聲招呼,還不忘問了問安室透的名字。
未來懷著一種「我就靜靜地看著你們裝陌生人」的奇妙情緒,看眼前兩個明顯之前就認識的男人自我介紹外加寒暄。甚至安室透還不忘推薦了一波波洛咖啡廳。
丹生未來的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
安室透於是從善如流地改口,轉而邀請伊達航來家庭餐廳吃飯。
伊達航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他抬起手看了看時間,匆匆和兩人告別,就離開了。
但他離開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安室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突然警覺.jpg
果然,這種預感很快就應驗了。
他聽著高木涉小心翼翼,但又格外好奇地八卦著丹生未來和伊達航的關系。在聽到對方猜測未來是不是伊達航女朋友的時候,安室透強行按下了抽抽嘴角的衝動。
還好辦公室裡還是有明白人的。
千葉刑事無語地白了眼高木,發出靈魂質問:「高木你不是一進警視廳就跟著伊達警部了嗎?他有一個感情很好的未婚妻你不知道?」
「啊哈哈哈,好像是這樣子的哦……」高木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不自覺地四處亂看,試圖緩解一下這陣尷尬的情緒。
然後他一轉頭,就對上了被八卦的正主之一。
救、救命!他虛弱地在心底吶喊。
未來和安室透就跟沒聽到他剛剛說的話似的,一個比一個淡定地走進辦公室,又問了問在哪裡做筆錄。
高木涉:…………
他求助的目光在整個搜查一課的辦公室裡逡巡,但每一個被他看到的人都憋著笑移開了視線,不去搭理他。
最後還是佐藤美和子站了出來,帶走了未來。高木涉這才感覺好過了一點。
——以後再也不八卦了QAQ
他想。
等未來和安室透做完筆錄出來,離開的伊達航也回來了。
伊達航還不是一個人。等他高大的身體移開,門口站著的兩個人就露出了真容。
兩個人都是黑發。走在前面的那個頭發微卷,後面那個則是留著半長的直發。
安室透:「。」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熟人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他合理懷疑是伊達航做了什麼!
結果走在最前面的松田陣平看都沒看安室透,反而走到了未來的面前,伸手狠狠揉了揉她的腦袋。
安室透突然領會到了伊達航之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是什麼意思——該不會,真的是他現在想的那個…吧?
丹生未來「啪」一下把松田陣平的手打開,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頭發,一邊氣鼓鼓地瞪了對方一眼,「你手怎麼就那麼欠呢!?」
松田陣平笑了一聲,沒有回話。他幫著未來整理好頭發,這才低下頭問:「你來警視廳干嘛?不是說最近忙著重新開店的事情嗎?」
「做筆錄咯。」未來皺皺鼻子,表情有點不滿,「米花町是怎麼回事啊?我記得幾年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吧。」
被兩個人忽略了個徹底的其余所有人:你倒是說說,米花町是怎麼個樣子啊?還有,別忽視我們啊喂!這邊還有好多人呢!
松田陣平倒是很順利的理解了未來話裡的意思。他把臉上的墨鏡推到腦袋頂上,一攤手,「誰知道呢,最近的犯罪率確實有些——」
「那個……」高木涉終於找到機會插嘴。他疑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選擇問旁邊的伊達航,「伊達前輩,這兩位是?」
「我們是爆丨炸物處理班的,也是伊達班長的同期。」萩原研二指指自己,「我是萩原研二。」接著,他又指了指眼睛裡只裝得下未來一個人的幼馴染,「那邊那個只顧著談戀愛的家伙是松田陣平。」
高木點頭:「哦哦……誒???談戀愛?!」
松田陣平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麼,有意見?」
高木:「不不不、那個,就是。總之不好意思!」他整個人就呈現 「慌張.jpg」,雙手都快舞出殘影了。
未來反手給了松田腰側來了一下,成功堵住了對方的嘴。就是松田的表情顯得略有些奇怪,似乎是痛苦,又帶著點奇妙的蘇爽(?)。
安室透一言難盡地收回視線,開始懷疑眼前的松田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此時,充當粘合劑的伊達航出聲了。
他從手裡的紙袋裡拿出一沓邀請函,一張張遞給了辦公室裡的人。他想了想,也給了安室透一份。
邀請函是白色的,封面上有藍色的水彩暈染。燙金的花體英文宛如曼妙的花枝,勾勒出代表幸福的意味。請柬上並排的「伊達航」和「娜塔莉」的名字仿佛互相依偎著,光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勾起嘴角。
一邊發,伊達航一邊說:「我和娜塔莉准備在黃金周舉辦婚禮了,希望大家都能夠出席。安室先生如果有空,也可以過來看看。娜塔莉和我都希望能將這份幸福傳遞給更多的人。」
原本只打算送上禮物,自己本人不打算出席的安室透在聽到這話後,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伊達航於是又對著未來和佐藤美和子道:「伴娘的事,就按照之前說好的,拜托丹生和佐藤你們兩個了。」
未來和佐藤美和子也點點頭。她們看了彼此一眼,這才知道對方原來也接受了伊達航/娜塔莉的邀請。
此時,未來和松田的八卦已經不重要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將結婚的准新郎身上。
伊達航身邊圍著一堆人,都在對他表達祝福。
安室透游離在人群之外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在得知班長的婚訊時,他的心突然重重地落了地——就好像有什麼意料之外,但讓人歡喜的事情發生了似的。
接著,他注意到丹生未來被松田陣平摟著腰,兩個人似乎在小聲討論著什麼,表情是如出一轍的輕松愉快。
安室透在心底無聲地笑了笑,那種「松田這狗人居然也能找到女朋友」的心情也消散無蹤了。
這正是他千方百計想要達成的未來,盡管這份未來沒有hiro的那一份,他還是感到了欣慰。
想到已經去世的好友,安室透的眸色頓時暗了暗。再想到自己身負的任務,又看看松田又氣又急、但又明顯帶笑的眼睛,他的心底驀地升騰起一股煩躁。
下一秒,未來突然抬頭,和安室透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兩人對視不過三秒,前者率先移開了目光。
安室透這時
候才恍然注意到,丹生未來除了武力值略微離譜,心髒過於強大之外,還有些不合常理的敏銳。
明明看起來略微天然呆,結果是個意外敏銳的人嗎?還是說……這難道就是直覺系生物嗎?他不禁這樣想到。
「怎麼了?」松田同樣察覺到了未來剛剛的動作,問道。
「嗯?沒什麼。」未來搖搖頭。
「我剛剛說的去約會,你覺得怎麼樣?」松田沒忍住,又捏了捏未來的呆毛,語氣看似漫不經心,眼睛卻死死地鎖定在未來臉上。
「約會我倒是沒意見啦……」未來困惑地歪歪頭,問松田,「但是為什麼非得是橫濱?你是去掃丨黑除丨惡,還是跟我約會去啊?」
松田·居心不良·陣平:「。」
他總不能說是去打擊情敵的吧!丹生未來我恨你是個呆瓜!
見松田陣平不回話,未來繼續貓貓疑惑,「而且我和港口mafia的幾個干部關系都還不錯誒。哦,如果你想抓芥川那個笨蛋那當我沒說;如果是他們的首領的話……」
「那算我一個!」未來如是說著。
「你倒是給我收斂一點啊!」松田湊近未來的耳邊,頗有點咬牙切齒意味地說,「我們,就是,單純地,去橫濱約會!」
「喔,那好叭。」說不上是遺憾,還是別的什麼,未來居然還嘆了口氣。緊接著,她就委屈地看松田,「你那麼凶干嘛!」
松田:「……行行行,我閉嘴行了吧。」
觀察到兩人的相處模式,安室透再一次懷疑松田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就是說,這個被女朋友吃得死死的家伙,和那個一點就炸的松田陣平,真的是一個人嗎???OOC了吧喂!
「他們的相處很有意思,對吧?」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在身邊響起。安室透轉頭,就看到了萩原的臉。
萩原的目光裡帶著洞察一切的了然,就這麼看著松田和未來兩人站著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小陣平他呀,可是被告白的那一方哦。」
第6章 栗子蒙布朗(捉蟲)
初秋,天氣還算不上冷,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熱意。街頭的灌木依然繁茂,只是有些葉尖染上了一點枯黃。街道兩旁種植的常青行道樹依舊綠意盎然,仿佛一年四季都是生機勃勃的春天。
但是街上已經有人開始叫賣烤紅薯和板栗,一下子就讓人們感受到了秋天的到來。
成功度過試用期的安室透帶著一袋糖炒板栗來到兼職的餐廳,剛一推門,就聞到了從廚房傳來的濃濃栗子味。
「秋天就是板栗、南瓜和紅薯。」
想起前一天晚上丹生未來叉著腰說過的話,他灰藍色的眼睛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順手將板栗遞給站在收銀處的另一位兼職員工,他問道:「內田小姐今天休息嗎,木之本君?」
接過栗子放在收銀機旁,木之本桃矢這才點點頭,「是。」
他一向話不多,但工作完成得非常好,廚藝也出乎意料的棒,幾乎可以同安室透相媲美。
兩人交談間,丹生未來端著兩盤東西走了出來。將盤子放到桌子上,她示意桃矢和安室透過來,指著兩道甜品說:「栗子蒙布朗和栗子大福,你們嘗嘗,看看哪道可以做今天的推薦甜點。」
三人順勢在卡座上坐下。安室透和木之本桃矢坐在一起,未來則坐在了兩人對面。
得到兩人截然相反的答案後,未來苦惱地皺了皺眉,「那怎麼辦?推薦甜品只能是一道啊。」
在安室透的建議下,未來最後干脆決定讓所有人都坐到店裡,拿出蒙布朗和大福讓所有人品嘗——說是所有人,其實也就五個人,其中還除開了未來本人。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店裡終於又招到了兩個全職的服務生,就是廚師一時半會兒還沒找到合適的。
五個人試吃後,終於投票出了今天的推薦甜品:栗子蒙布朗。
未來點點頭,示意安室透去寫小黑板。等安室透回來後,她接過了被對方順勢拿過來的炒板栗。
將炒板栗倒在盤子裡。胖乎乎、圓滾滾的栗子,頓時堆成了一座小山,每一顆都散發著勾人的甜香。
此時距離正式營業還有一段時間,門外掛著的牌子也顯示的是「休息中」。未來示意大家坐著休息一會兒,自己已經拿起了一顆板栗,正在給它剝殼。
「老板。」廚師小姐剝好了一顆板栗,自己沒吃,反而塞進了丹生未來嘴巴裡。看著鼓著腮幫子嚼啊嚼的未來,她想起今天請假的內田的囑托,還是問了出口,「那天來接你的是你的男朋友嗎?」
人類的本質就是吃瓜。盡管現在吃的是板栗,但也不影響其他幾個員工紛紛豎起了小耳朵。
「是啊,怎麼了?」未來咽下一口板栗,點點頭。察覺到員工們的好奇,她一點也不扭捏地說,「有什麼問題就問吧,過時不候哦。」
「那麼,老板你是怎麼和那位松田先生在一起的呢?」廚師小姐毫無情感波動地問道。她的表情還隱隱透著一絲絕望——大概是因為自己被迫主動吃瓜而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吧。
「這個啊……」未來摸摸下巴,像是陷入了回憶:
和松田陣平認識這件事,還得追溯到丹生未來的中學時代。
雖然是東京人,但因為父母忙碌的原因,未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和住在神奈川的祖父母一起生活的。小學時她還在米花町讀書,上了初中之後就去了橫濱的立海大附中讀書。
說起立海大,那真是個好學校。而未來那一屆更是出了不少奇葩(褒義),未來還跟著學習了很多有用沒用的小技巧。比如偽音啦、變裝啦什麼的。而這些技能,又在之後的學習生活中得到了升華。
咳咳,話扯遠了。
總之,既然是在橫濱上學,那就不得不提到七年前的那場席卷了整個橫濱、持續了整整8
8天的龍頭戰爭了。
眾所周知的是,橫濱自戰後就非常混亂,大大小小的勢力林立。所以,與其說是未來被祖父母照顧,不如說她不放心祖父母,這才不顧父母的反對去到橫濱讀書。
龍頭戰爭,就是橫濱的各個勢力博弈的具體表現之一。
橫濱的學校們因此停學,學生們都回到了家中。
彼時,未來不過才剛剛升上高一,每天煩惱的事情也不過是「該死的,今天又不小心掰斷了握環」(……),又或者「救命,我是日本人,干嘛要學英語」這種學生常見(?)的問題。
突然停課,又因為不願意回東京讀書和父母吵了一架,未來在回到東京的第三天氣衝衝地出了門。
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多年,除了某些時候之外,未來和普通的jk也沒什麼兩樣。頂多也就是五感敏銳了一點,武力值強大了一點,外加腦回路稍微清奇了一點。
——這麼一看,又好像確實不是什麼一般jk。
未來覺得自己完全能應付橫濱的一切,卻沒法體會身為普通人的父母的擔憂。
在大街上晃悠,未來順手在街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罐年糕紅豆湯。
還沒打開,就感覺到了罐內湯傳來的溫暖。未來正想著拉開拉環,難得嘗嘗速食產品的味道,卻耳朵一動,聽到了身邊路過的男人的自言自語:
「炸死你們,該死的警察。可惡!」
男人的語氣聽起來既神經質,又帶著不容讓人忽視的陰狠。
未來一歪腦袋,想了想,本著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一個的原則,順手就把手裡的易拉罐扔了出去。
「哐當」一聲正中對方的後腦勺,男人應聲而倒。
她快步走到男人的「屍體」旁邊,沒有去查看對方的情況,而是先撿起了年糕湯,然後心疼地吹了吹上面沾上的灰。
路上的行人紛紛驚恐地看著這一幕,有幾個已經拿出了手機,似乎是正在報警的樣子。
未來沒理會周圍人的視線,而是低頭仔細地打量著臉朝地昏過去的男人。他穿著普通,看起來毫不起眼。唯獨那雙手,十指纖長且骨節分明。未來去拿對方手機的時候,還發現他手上長著厚厚一層繭子,似乎是在從事什麼手工行業。
但靠近了對方之後,未來能聞到他傳來的、微微的硝丨煙味。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未來的思緒。她回過神來,抬起頭,和幾個巡警對上了視線。在注意到幾人騎著的自行車的時候,未來沒忍住,視線游移了一瞬——
她一看到自行車,就會想到初中的時候,網球部的正選在冰帝莫名其妙地和對方的正選們,比拼起了動感單車。
好忽悠的切原赤也和被仁王雅治一激就上當的真田弦一郎,毫無疑問地作為主力出陣,在Side To Side的bgm中,和冰帝的正選展開了對決。
作為網球部經理的未來難以言喻地觀賞完這一次比賽,對網球部的成員們又有了新的認識。乃至於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看到兩個輪子的東西就有點不忍直視的感覺。
說起網球部,未來嘆了口氣:好想回橫濱上學啊……還有她的兼職,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復工呢?
給拿著警棍的巡警看了看武裝偵探社給發的工作證,對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未來。在未來表示撲街的男子可能是個炸丨彈犯後,這種懷疑達到了頂峰。
現在的偵探社遠不如幾年後聞名,尤其是在非橫濱地區。盡管打出了武偵的旗號,巡警依舊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
未來皺皺眉,正思考著怎麼勸服這些人,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兩道腳步聲。
來人溫和地笑著,問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未來:「能讓我看看他的手機嗎?」
另一個雙手抱在腦後的卷毛瞥了眼未來,隨即不感興趣地將視線移開,專注地打量起倒地不起的男人起來。
「喔,是後腦勺被砸了一下嗎?力道控制得不錯嘛。至於凶器……」卷毛看了一圈周圍,目光停留在未來還沒打開的年糕紅豆湯上,「准頭也還行。」
他誇獎道。
「小陣平。」最先開口的那個男人無奈地叫了一聲卷毛的名字,示意後者來看手機上顯示的內容。
「嗤,所以今天那個炸丨彈犯果然是這個家伙嗎?這還真是——」被叫做「小陣平」的男人看起來很想踢地上的人一腳,但礙於身上穿著的警服,最後還是忍住了。
原本還因為對方的語氣而有點微妙的不爽的未來:「?」
她歪歪腦袋,突然覺得這人順眼了許多。
這麼想著,未來順勢踢了炸丨彈犯一腳,還順便給對方翻了個身,從臉朝地變成了臉朝上的姿勢。
松田陣平看到這一幕,立刻笑了。
他也剛畢業不久。一笑,臉上就帶上了幾分少年意氣。和剛剛冷靜中帶著一絲厭惡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喂,我叫松田陣平,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
「丹生未來。」未來回答,單手輕松地打開了易拉罐的拉環。
萩原研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摸著下巴思索片刻,最後一把攬住幼馴染的肩膀,也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萩原研二,是這家伙的幼馴染。我們都是爆丨炸物處理課的警察,今天的事還要多謝你了。」
用一句俗套的話來說就是——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
第7章 狐狸關東煮(捉蟲)
和松田兩人認識的當天晚上,丹生未來和他們又在東京街頭的關東煮小攤前相遇了。
一天之內遇到兩次,還都是如此戲劇性的場合,未來突然也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緣分這種東西了。
——雖然這兩個人看起來,似乎完全不清楚這家關東煮的真實情況似的。
未來自己率先掀開簾子坐了下來,點了魚丸、竹輪、海帶和大根,就感覺到松田兩人坐在了自己身邊。
剛坐下來的兩人抬頭,下意識朝攤位後老板站的位置一看,原本輕松的表情頓時一凝。
未來看著完全僵住了的兩個人,想了想,最後選擇再追加一份墨魚丸。
——就著這兩個人的表情,她能再多吃幾串!
狐狸老板利落地應了聲好,就手腳麻利地開始給未來撈食材。它看起來對松田兩人的反應司空見慣,也沒去打擾兩人,就等他們自己緩過勁來。
老板家的小狐狸看到未來,笑眯眯地和這個常客打了聲招呼,又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等未來咬上第一口魚丸的時候,松田和萩原才徹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萩原做的第一件事是扶了扶額,接著就接受良好地給兩人點起了單。
而松田,他猛地將頭轉了90度,看向未來,「你早就知道這是狐狸開的店???!」
未來不明所以地回看他,點點頭,「那不然呢?這麼有人情味的小攤,現在可是很少見了哦。要懷著感激的心情把點的東西都吃下去啊。」
忽視了狐狸店主在一邊「哎呀,未來你真會說話」的附和聲,松田持續輸出,「我說你重點錯了吧喂?這可是狐狸,是妖怪沒錯吧?」
未來又點點頭,「是妖怪沒錯。狐狸關東煮可是很難遇到的地區限定……吃就完事兒了,你廢話那麼多干嘛?」
松田:「。」
他突然意識到了代溝的存在。
這好歹也是妖怪吧?現在的小姑娘心都這麼大的嗎?
他就這麼看著未來一邊吃,一邊和狐狸老板閑聊。一人一狐從橫濱的現狀,聊到未來家的餐廳。期間,未來還遺憾地表示沒能請老板嘗嘗自己的手藝。
松田陣平:…………
被迫了解了不少未來的個人信息,比如她是立海大附屬高中的學生,又比如他和萩原偶爾會去的家庭餐廳居然是未來家開的。松田深吸口氣,把頭轉到左邊,想看看幼馴染的反應。
然後他就被他家幼馴染塞了一口牛肉丸。
條件反射般地先嚼了嚼,又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松田陣平的第一反應是脫口而出的「好吃!」,接著才發現萩原研二居然對眼前的狐狸攤主適應良好。
「很美味吧?」萩原笑著問。
猶豫了一會兒,松田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是初冬,東京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尤其是晚上,漆黑的夜幕給冰冷的空氣更添上了幾分蕭瑟。
雖然身體健康,甚至可以說是健壯,但在冬天的夜裡吃下一口熱氣騰騰的關東煮,哪怕是年輕的警察們也會覺得更加溫暖的。
暖黃的小燈下,分門別類地放在不同的小格子裡的食材們一一被竹簽串好,在「咕嘟咕嘟」冒著小氣泡的高湯裡沉浮。
有白色的熱氣自鍋中升騰而起,帶著不容忽視的霸道香氣和蒸騰的熱意。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狐狸老板的面容,但小攤今晚的三位客人都知道,對方應該是在笑著的。
松田兩人喝了點酒,雖然不多,但也感覺到了幾分醉意——狐狸關東煮提供的是狸貓釀造的,人類也可以喝的酒。酒香醇厚,哪怕沒有什麼特殊作用,也有許多妖怪愛喝。
未來眼饞地看著松田手上的白瓷小酒杯,接著又眼巴巴地看向
老板。那意思非常明顯——
給我也整一個!
但狐狸老板是非常有操守的老板。不僅拒絕了未成年的要求,還勸她哪怕成年了也要少喝酒,尤其是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女孩子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吧啦吧啦……
未來:「。」恕我直言,我活了這麼些年。自從我學會念之後,大家都讓我出門注意點別人的安全(沒這回事)。哪怕是我親媽,也沒辦法看著被我掰斷的門把手,說出未來啊你出門可得小心這種話。
你別說,這種感覺還挺新鮮。
因此,盡管嘴饞,她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狐狸攤主的囑咐。
松田見狀,笑了一聲。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嘲諷自己年紀的意思,但未來覺得他真的好欠揍!
可是又不能揍。畢竟萬一掀翻了老板的攤子那可咋整?她丹生未來可不是那些在小吃攤鬧事的混球,她可遵紀守法了!
——雖然,一個曾經無惡不作的強盜,說自己遵紀守法什麼的,略微有些奇怪就是了。
氣呼呼瞪了松田一眼,未來「噸噸噸」干完碗裡的湯,豪邁地一抹嘴,准備給錢走人。
就在狐狸老板低頭數錢的時候,一只白皙、骨節分明的手,突然伸到了未來眼前。而那只手裡,還握著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未來就看到那只小瓶子飛快地往下一倒,又迅速擺正,收回去,只在她的碗裡留下了一點淺色的酒液。
她眼睛一亮,立馬端起碗將那點酒水一飲而盡。喝完後還有些意猶未盡地咂咂嘴。
放下碗,未來就看到了小狐狸滴溜溜亂轉的眼睛,和老板無奈的眼神。
「誒嘿。」她吐了吐舌頭,試圖萌混過關。
「下次來,給你准備度數低的果酒吧。」老板這麼說道。
「好耶!謝謝老板!」未來小小地歡呼一聲,然後接過了老板的找零。
未來是那種喝了酒之後很容易臉紅的類型,但並不算容易醉。換句話來說,她身體很好,代謝也不錯,酒量應該是還不錯的。
此時,只是稍稍淺嘗了一口酒的她的臉上已經泛起兩團紅暈。在白皙的肌膚上,那兩坨紅色格外得顯眼。但未來的眼神清明,口齒清晰,思維也一如既往的……
嗯,還是有點一根筋。
她戳戳松田陣平的胳膊,等對方抬眼瞥向自己時,笑眯眯和對方說:「之後來米花町的家庭餐廳,我給你打9.8折,還是由我本人親自下廚。怎麼樣,我夠意思吧?」
這裡不得不提的是,未來是個甜妹臉、御姐心的姑娘。一把嗓子雖然不是娃娃音,但也是甜美掛的。
當她稍微含糊著吐字說話時,就會變得像撒嬌——盡管本人沒有這個意思。或者說,未來她能向誰撒嬌,那才是真的見了鬼了。
松田聽到她說話,身體就不由自主地一滯。很快,放松下來後,他又過了一會兒才犀利地吐槽一句:
「9.8,你怎麼不說9.9折。」
在一旁看熱鬧的萩原研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小陣平,對待女孩子不能這樣啊!你可長點心吧!
丹生未來:……
她也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留給松田一個巨大的白眼,未來和除了他之外的每個人(妖)道了別,走了。
喜提美少女道別的萩原研二拍拍松田的肩膀,沉痛道:「小陣平,改天我送你一本書吧。你拿到後自己好好看看。」最好再寫個3000字讀後感什麼的。
就送《如何和女性相處的108種方式》吧,萩原想。
——以上,這才是未來和松田陣平以及萩原研二認識的全過程了。
之後,兩個都不怎麼做飯,工作又確實很忙的男
人就成為了未來家餐廳的常客。他們偶爾會帶著伊達航一起過來。再後來,連東京警視廳的其他科室的警察也會經常到訪這裡了。
等龍頭戰爭結束,未來回到橫濱繼續高中生活的時候,她已經和松田兩人混熟了。未來承諾給兩人的9.8折優惠經過她父母的手,變成了8.5折,算是感謝兩人介紹過來的新顧客。
而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倆也逐漸對未來有了全新的了解:
先不說她做飯確實挺好吃的,就單說她的那股巨力吧……
見識過未來一不小心卸掉廚房門的兩人(尤其是松田),有志一同地決定絕對不要招惹這個姑娘。
在得知未來還在學習網球之後,他們倆就更驚訝了——
你究竟是打網球,還是打人啊???
未來:「。」
她瞬間炸毛:「收回你們的眼神,未免也太失禮了吧!」
沒錯,經過這一世父母,以及外祖父母的精心教育,未來至少在外表看來和普通少女也沒什麼兩樣了:常識ok,學業不錯,有一些朋友——頂多就是她長得要比大多數女孩更漂亮些。
但實際上嘛……
回到橫濱後,她先回了祖父母的家。
雖然祖父母的宅子沒出什麼問題,但是——
未來看著明顯被人從外部破壞的晚香堂,一瞬間爆出的殺氣驚得原本懶洋洋打瞌睡的江戶川亂步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那雙翠綠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未來一圈後,亂步又重新閉上眼,拖長了聲音說:「丹生,下次去東京,帶我去吃那家關東煮。」
未來先是下意識點點頭,接著才意識到自己又被對方轉移了注意。
「這是誰做的?」
她問。
「渾水摸魚的而已。」亂步回答,「回來記得給我帶街口那家店的新品。」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未來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乖乖點了點頭。
當天下午,橫濱常年沒什麼作用的警察們,在聽到敲門聲後警惕探頭往門外看,最終喜提了一打被困得結結實實的小混混。
混混們個個起步鼻青臉腫,最嚴重的兩個正是做出砸晚香堂舉動的人,雙手都軟塌塌地垂在身側。
戰戰兢兢以為有人來找茬的警察們:?
而干出此等好人好事的未來,則提著兩個盒子回到了晚香堂——作為偵探社的兼職員工,她干的一向是保鏢、打手、跑腿小妹(?)以及人形gps(??)這樣的活。
第8章 煙熏三文魚奶酪貝果
時間回到現在。
距離未來和松田初識已經過去了足足七年之久。久到未來升學又大學畢業,久到最開始的小警察們都做到了警部的位置,又久到——
換上了情侶裝的未來和松田陣平並肩走在橫濱紅磚倉庫裡。
紅磚倉庫是一片非常有歷史感的倉庫群,始建於明治末期,是充滿著工業風浪漫的地方。在現在的橫濱,也稱得上是標志性景點之一了。
——之所以說是現在,是因為就在幾年前,這裡還是非丨法丨交丨易的重災區。當然,這不是說現在紅磚倉庫這邊就沒有走丨私之類的事情發生。而是說,在白天,紅磚倉庫開放給游客的區域,是安全的。
穿著白色的衛衣,兩個人在紅牆下格外地吸引人眼球。
請同樣是來游玩的游客幫忙拍了兩張照片,松田手裡拿著相機查看。在看到未來臉上稍許別扭的表情時,他忍不住納悶地問:「你怎麼還是這麼討厭拍照?」
對了,不愛拍照也是未來和時下女孩子們的一大區別。不管是曾經很流行的大頭貼,又或者是和家人朋友出游的合照,乃至於證件照等等,未來通通都不喜歡。
「?」聽到松田的問題,未來疑惑地歪歪腦袋,「我不是已經和你拍過很多張了嗎?」
因為過於信任,松田沒察覺到未來是在避重就輕,而是順著她的話就繼續往下說:「所以說和男朋友出來約會,當然要合照啊笨蛋!」
捕捉到關鍵詞,未來的呆毛動了。未來的眼神犀利了起來!
被女朋友仿佛要鯊人的眼神盯著,松田離家出走的求生欲終於上線了。
但他沒有滑跪道歉一條龍,反而立馬倒打未來一耙,「而且你手機的屏保還是我給你設置的。如果不是我提,你就一直用初始屏保。我們倆的合照你也不存!」
果不其然,未來當下被他帶偏了思維,反駁道:「我只是不擅長電子產品而已!」
兩人就這這個問題吵(打情罵俏)了一路,路旁的大爺大媽忍不住對著這對小情侶露出慈祥的笑容:
哎喲,小年輕就是好哇。
而原本的話題,早已經被兩個人忘在了腦後。
——廢話,曾經的通緝犯,哪能喜歡拍照啊。人家都是什麼純欲風,她丹生未來只能是純獄風了吧!
……
未來和松田的目的地是二號倉庫那邊新開的一家甜品店。
松田對那種充滿了少女氣息、甜蜜蜜又輕飄飄的店沒有興趣,但本著萩原教學中提到的「女友意願優先」的第一守則,他還是挪著腳步,一點一點地走進了這家店。
好在店鋪裝修偏向簡約冷淡風,並沒有未來曾經帶他去過的店那麼粉嫩。而且店裡除了甜品,也有鹹口的點心。
作為不折不扣的鹹黨,松田陣平果斷點了一份煙熏三文魚奶酪貝果,又附帶了一杯冰美式。而對甜鹹沒有什麼特別喜好的未來,則是一口氣點了五份菜單上標注出的人氣甜品。
這家店的服務員素質很不錯,對於未來的好胃口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確認完點單後就淡定地離開了。
就在兩人等待的過程中,店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背對著甜品店大門黨的未來耳朵微微一動,但是卻沒有回頭——感謝她吧,她還記得自己是在和松田約會。
但松田不僅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進來的人究竟是誰。
然而還沒等松田開口說些什麼,走進來的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就走到了未來和松田這一桌面前。
矮一點的江戶川亂步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未來旁邊。坐下後,他略微抬起了下巴,示意太宰治坐到對面,也就是松田的身邊。
然後
他又追加了兩份甜點,剛好是未來沒點的。
太宰治興致勃勃地提出想要一份加了洗潔精的咖啡。然後在服務生驚恐和松田嫌棄的眼神中,順利被未來制裁。
太宰的一頭卷毛都耷拉了下來,還不忘拉長了聲音抱怨道:「誒——?未來好過分——好痛哦。」
眼睜睜看著繃帶精對著自己女朋友撒嬌的松田:?
硬了,拳頭硬了!這個家伙果然很討厭!
松田硬生生扯出個核善的笑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又被來送他們點的單的服務生打斷了。
再一次被打斷吟唱,松田憋屈地狠狠咬了一口貝果。
作為未來的娘家人(自封),多年好友(假的),以及人生導師(未來堅決不承認的),太宰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未來醬,我從前常聽人說……戀人一定不能找性格太衝動易怒的呢。」
聽到這裡,松田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平靜地看著對面安靜品嘗甜品的未來,眸中閃過一絲冷笑——
果然,正如他所料的那樣。在咽下嘴裡的食物後,未來才放下勺子,茫然地抬頭看著太宰治,「?太宰你剛剛說了什麼?」
「呵。」松田在心底持續嘲諷太宰。你看吧,這家伙在吃東西、尤其是美食的時候,是完全屏蔽周圍一切干擾的。哪怕是他這個男朋友,也不例外。
糟糕,這麼一說,怎麼感覺那麼心酸。
問完話,未來也沒想著等到太宰的回答。只見她用金屬小勺挖下一小塊蛋糕,將勺子伸到了松田面前,示意松田張口。
松田:?
他又不理解未來想干嘛了。
未來疑惑:「你一直看著我不是想吃嗎?但是只能吃一小塊哦。」說著,她還伸出左手,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
松田:……
他緩了緩,突然眼前一亮:反擊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未來可是非常護食的一個人啊!
松田正要張嘴,一邊趴在桌子上無聊地正在玩彈珠的亂步突然開口了:「丹生,他不愛吃甜食。」
「啊?也對哦。」未來點點頭,順勢就收回了手,轉而把那勺蛋糕送進了自己嘴裡。
無力地張張嘴,松田最後挫敗地喝了一口冰美式冷靜冷靜。
他清楚地聽到了身邊那個家伙不加掩飾的「噗呲」聲,完全是幸災樂禍的意思。
你們,偵探社,真的,有毒吧???
被評價為有毒的兩個人,作為武裝偵探社的腦力擔當一向任性,並且不按常理出牌。
用亂步的座右銘來說,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他剛才就是單純地作為一個甜黨,稍微提示了一下笨蛋未來不要浪費——並不是看松田不順眼的意思,真的。
而太宰治嘛……
鬼知道他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麼。反正未來猜不出來,也懶得去猜。
但太宰是懂得見好就收的人,亂步的注意力也全部轉移到了甜品身上。這一桌剛剛還顯得有些微妙的氣氛,又變得和諧了起來。
未來的護食體現在她下過嘴的食物不能被其他人觸碰,但她沒動過的就無所謂。因此,亂步從她那裡分到了一份歌劇院蛋糕。兩人之間那種屬於甜黨和好吃就行黨之間的那種惺惺相惜的氛圍,真是讓見者落淚。
如果社長在這裡,說不定還會幻視成「貓貓分享食物.gif」之類的畫面。
然後當場表演一個「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接著在亂步喵喵叫著「社長我又不是小鬼了,不要用那種第一天上幼稚園的小孩交到朋友了的眼神看我」的控訴話語中,強行冷靜下來。
但松田只覺得他們吵鬧。
哦,不對。應該說,松田只覺得煩躁。
他美
好的周末,期待已久的約會,就這麼沒了?
但還有更倒霉的事情,正在前方等著他。
上午10點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進店內,肆意地揮灑在靠窗的座位上。金色的陽光給靠窗坐的一行四人身上也鍍上了一層金邊。未來這一桌人都是黑頭發,但黑色也有深淺之分,所謂五彩斑斕的黑(?)正是如此。
其中,太宰的頭發偏深褐色,陽光一照就顯得毛茸茸的。像是未來小時候,父母給買的泰迪熊。而未來和松田的又最深,哪怕是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來的光澤也比其他人的更加深沉。
未來留著一頭長發,披散下來時又直又柔順。
今天她扎了個丸子頭,在頭發邊上別了一個和衣服上的印花同色的發卡,看起來元氣滿滿、可可愛愛。
但可愛只是表像,凶殘才是未來的本質。
「砰——」的一聲,甜品店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踢開。五個一身黑,頭上帶著面罩的男人拿著槍闖了進來。
「都閉嘴,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其中一個男人舉起槍,威脅似的在店內掃了一圈。被槍指到的人都微微瑟縮了一下,紛紛配合地開始往外掏錢、取下珠寶手表。
這邊在收客人的物品,另一邊兩個大漢則走到了收銀台前,示意勉強還算鎮定的收銀員把錢全部放到他們拿著的黑色口袋裡。
未來眼尖地發現這群劫匪拿的包,是和之前妄圖搶劫自家餐廳男人的同款。她於是緩緩「……」了一下。
你們的包都是批發的嗎?!那我找到批發商是不是能把劫匪一鍋端啊?
亂步一點危機感也沒有地繼續吃著甜品,頭也沒抬地對未來說:「2分鐘。」
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其中一個劫匪走向了未來這一桌。看他的樣子,正是朝著亂步去的。
未來也不管亂步看不看得到,徑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在她回應結束的那一瞬間,亂步和太宰同時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再下一秒,桌上的四只金屬制的小勺已經消失不見了。
同一時間,亂步趴在了桌子上,而太宰則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松田和未來一起出手,制住了店內目前唯一一個還有行動能力的黑衣男人。
從太宰手裡接過繩子和繃帶,松田都懶得去問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個四次元口袋裡拿出來、又是拿來干嘛的了,熟練地將五個劫匪綁了起來。
——動作略顯粗暴,但考慮到松田約會被幾次三番打擾的心情,那他其實已經很溫柔了。
而未來則是站在兩個大黑包旁邊,看著店內的客人和員工來取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禁開始神游天外: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第9章 雨和流星街
我是未來,只是未來。
我來自流星街。
我不渴望改變,但也不抗拒改變。
……
流星街是個糟糕透了的地方。但這種話只准流星街人說,外面的人是不可以這麼和流星街出身的人評價流星街的。
全大陸最馳名的雙標,大概就出自這裡吧。
——未來百無聊賴地想著。
她生長在流星街的育幼院,一直到六歲。
育幼院的生活稱不上多好,但至少勉強能夠維持溫飽。等成功長到六歲後,她因為長相可愛,被人提溜走,獻給了有戀丨童丨癖的本區強者。
去到那裡的第一天,未來就和後來才知道叫做飛坦的男孩一起,宰了那個該死的混球。那是她第一次殺人,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但她也並不享受這個過程。反觀飛坦,他簡直愛死了手刃(又或者說折磨)別人的這種行為。
她們倆都受了很重的傷,但卻沒有一起離開的意思,反而趁著夜色分頭跑了。
未來傷得太重了,本以為活不下去的。
躺在垃圾堆裡,周圍是對她虎視眈眈的流星街人,天空是陰沉沉的灰色。
然後突然,流星街下雨了。
流星街的雨也和外面的世界不同。後來轉生在異世界,學習了文化知識後,未來才了解,原來那玩意兒應該是「酸雨」。
皮膚被雨水淋到的地方隱隱作痛,但比不上其他地方傳來的痛楚。因此,這是可以忍耐的。
未來全身的血似乎都要流干了。她的眼睛越來越無神,四肢也沒法動彈半分。
「好冷啊。」她想,「睡著之後,還會這麼冷嗎?」
於是未來閉上了雙眼。
但她沒有死。
念是一種神奇的力量。未來在瀕死時覺醒了這種力量,並且如同呼吸一般,本能地掌握了它。
想要撿屍的人失望而去。流星街人也不如外界想像的那麼凶殘,在未來沒死,而她身上又沒有食物的時候,再加上臉上全是血痕看不出長相,沒有人有那個閑工夫去招惹她。
又或者,換句話來說:流星街的底層人民,只想生存下去。
掌握了力量的未來也能稍微過得好一些了。她的身體素質突然變得很好,力氣比以前大了許多,小胳膊也變得緊實了不少。能偶爾搶到吃的了。
未來一直獨來獨往,被不少腦子好使的家伙坑過,也反擊過——直到被她後來的搭檔找上門來為止。
那家伙笑起來的樣子燦爛極了,純良又無害,像是夏日晴空裡高懸的太陽。未來被對方迷惑了一瞬間,卻又很快清醒過來——
只因為他講話真的很氣人,哪怕是一根筋的強化系也能聽得懂的氣人。
他說:「要和我一起嗎?我還缺一個肉盾。對了對了,說起來,你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未來:「。」拳頭硬了!
為了決定要不要搭伙和搭伙後的話語權,兩個人在垃圾堆裡打了一架。未來最終還是和這個操控欲強得離譜的家伙組了隊。
流星街人一旦成為同伴,就會交付出信任。兩人度過了漫長的少年時代。再後來,又一起加入了幻影旅團,成為了無惡不作的強盜們中的一員。
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沒吃飽過的經歷作祟,未來對寶物、遺跡沒什麼興趣,唯獨對珍獸、美食比較熱衷。在被旅團的一干同伴嘲笑了自己的愛好後,她反而對成為美食獵人更上心了。
而旅團的其他人也因為瑪奇的黑暗料理手藝,最終紛紛臣服在未來的麻布袋裙子之下。
哦對了,忘了說了。未來從不在意外表,甚至有些討厭自己的長相。
在這點上,她和飛坦非常有共同語言。
但對流星街、旅團以及那個世界的記憶,最終停留在了一片陰沉沉的天空上。
那是一片和6歲那年相似的天空。區別在於這一次,再也沒有垃圾能擋住未來的視線了。
她躺在高高的垃圾山上。一雙淺藍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天空。很快的,那裡就積滿了黑沉沉的雲。
又下雨了。
流星街多難得才能下一次雨啊,可偏偏就被她碰上了兩次,還都是在如此狼狽的時刻。
未來艱難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邊的雨水,嘗到了久違的、難以入口的味道。
她身邊不知什麼時候趕來了一個人,那是她相處時間最長的伙伴、摯友。用外面的人的話來說,還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未來的眼睛已經黯淡下去了。她的全身多處髒器受損,少了一只胳膊,腳掌被削掉半根。唯獨一雙澄澈的,只有在流星街外才能看到的天空的顏色的眼睛還完好無損著。
她望著來人的眼睛,看到了對方瞳仁裡的自己。
「我想要……」未來斷斷續續地說,「成為美食獵人。再不濟,也要變成光。」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她的幼馴染聽懂了。
「睡吧,你已經是了。」
那一天的流星街,在雨後,突然燃起了大火。
……
直到在新世界生活了6年之久後,未來才在某個契機下,恍惚記起了一些更久遠的記憶。
一臉血地回憶起了自己似乎、曾經是個普通少女,掉到流星街的時候不小心失了個憶,現在又到了新世界這一慘痛事實,未來又花費了一些時間讓自己接受現在的家人。
——順便接受自己還得再上一次學這種悲傷的現實。
至於怎麼變成現在這種完全和「胡作非為」搭不上邊的樣子的,還得感謝家人的教導和社長的引導。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
未來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被松田綁成粽子的五個劫匪,深深地鄙視了一番這群蠢蛋。
——屢次被各式各樣的罪犯找上門,就算再不願意,她丹生未來現在也是個正義的伙伴了。
和松田陣平的約會算是告吹了,原本預定好的中華街之行被迫變成了橫濱警局半日游。
亂步和太宰是不可能去警局的,一個是警察完全不想看到的家伙,另一個則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溜走不見了。
橫濱警局和幾年前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在橫濱,維護秩序的不是警察,而是港口mafia、武裝偵探社、異能特務科,以及軍警。普通警察的作用微乎其微,還經常被各種罪犯當做是立威的對像。
由於未來經常和江戶川亂步搭檔的緣故,警局的大部分警察都看她不太順眼。尤其是未來幾乎不會受到亂步來自智力巔峰的摧殘,但警員們卻會。這就導致未來成為了警員們羨慕嫉妒恨的對像。
本著送瘟神(未來:阿嚏!)的態度,原本預計需要1小時左右的問詢變成了15分鐘。未來和松田出警察局大門的時候,離預定好的午餐時間還有半小時。
午餐是在中華街的中華餐廳吃的。等酒足飯飽後,兩人就順勢在中華街上逛了起來。
作為半個橫濱土著,未來拉走了想要進某個可疑寵物店、可疑願望商店、可疑書店……等等店鋪的松田陣平,感覺有點心累:
橫濱,你有毒吧!來點普通的店鋪可以嗎?還有松田陣平,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屬性,比如百分百遭遇可疑店鋪這種的?
最後,未來只能帶著松田去了常去的物產店。
原本還因為未來這也不讓,那也不讓而有點氣悶的松田,一看到未來鬼鬼祟祟和物產店老板對暗號的場景,DNA頓時
動了:
「老板,我要點那個。」未來隱蔽地朝老板搓搓手,一臉期待。
老板聞言一驚,頓時擺手,「不行不行。小姑娘,我都說了很多次了,那是我自己留著的好貨。上次分你那一瓶已經是極限了。」
他說著,臉上就流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未來立刻做出「貓貓失落.jpg」的表情,頭毛都耷拉下來了,「真的不可以嗎?但是老板你這裡的貨是我遇到過的品質最好的,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那真是太可惜了……」
老板有些猶豫。他看了看未來渾身散發幽怨失落氣息的樣子,又想了想自己的庫存,咬咬牙,「那行吧,小姑娘,我就——」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臉正氣的松田打斷了:「非丨法交易禁止!」
「再分你一瓶辣椒粉……啊?」
「誒?」
「啥?」
以上三道聲音,分別來自莫名其妙的老板、疑惑的未來,以及察覺到自己搞了個烏龍的松田陣平。
他難以遏制地吐槽:「一瓶辣椒粉而已,要不要搞得跟某種交易一樣啊!」
未來迅速反唇相譏:「警察的DNA不要在這種時候動啊!」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下一秒,又同時撇過頭去。
圍觀的老板:「您二位感情真不錯哈。」
兩人異口同聲:「才不是!」
拿著老板忍痛讓出的最後一瓶(老板:真的是最後一瓶了!你別來了!)辣椒粉,未來和松田又迅速和好了。
她看著陽光下松田的側臉,仔細地一點一點用雙眼描摹著對方的輪廓。最後,目光停留在松田微紅的耳垂上。
未來湊到松田身前,微微踮起腳,親了親他的下巴,「我們晚上去坐摩天輪吧?」
「嘖,這種時候你又有少女心了?」松田惡聲惡氣地回答,但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
他俯下身,一雙眼睛注視著未來,仿佛有光在他藍色的瞳孔裡跳躍。
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道,和溫熱又柔軟的觸感。
未來於是笑出了嘴角的兩個梨渦。
第10章 番茄牛腩蓋飯
臨近放學時刻,未來的餐廳因為有了高顏值的男性兼職,多了不少年輕女性的光顧。從小學生到大學生,還有附近的上班族。年齡涵蓋範圍之廣,不禁讓人咋舌。
而今天尤甚。
一下課就來兼職的桃矢帶上了同學月城雪兔一起,兩個風格不同的男子高中生還是狠狠吸引了一波客流量。
更何況這兩人進餐廳後沒多久,就有一隊穿著附近學校制服的高中生們推開了餐廳的大門。
「歡迎光…臨?」門口的服務生被DK們的臉驚了一下,不由得有些晃神,反應也就稍微遲鈍了一些。
安室透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DK們的臉上移開,又著重看了看幾個人背著的網球包。腦內自有一份東京學校大全——且不論為什麼會有這玩意兒,自然看出來了這群少年出自哪所學校。
東京都的網球強校,冰帝嘛。
「您好,請問幾位?」安室透巧妙地擋住服務生小姐,自己站到了少年們面前。
「八個。」
「請跟我來。分兩桌坐可以嗎?」
領頭的人看起來是他們的隊長,不無不可地點點頭。
為一行人做了推薦,點好單後,安室透這才轉身離開。
而兩桌少年像是習慣了周圍人的注目似的,淡定地開始了交談。話題中心圍繞著「網球」、「合宿」以及「好餓啊」,這種運動系少年的定番。
安室透不用故意去聽,都能捕捉到諸如「今年是四強,明年我們一定要拿下全國冠軍」,這樣豪邁的發言。
青春啊……他感慨著,再一次意識到了時光的流逝。
安室透記得很清楚,幾年前,大約就是未來讀中學那會兒吧,像是井噴一樣,日本湧出了許多網球天才。他那時候也稍微關注了一下網球相關的信息——畢竟說不定誰將來就走出國門,打職業為國爭光了不是?冰帝正是全國大賽的常客。
想到這裡,安室透稍微收斂了笑意,垂下的睫毛擋住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寒芒:
而他,還有前前後後投入臥底事業的警察們,不正是為了守護這樣的青春,和未知的未來而存在的嗎?
再回憶起最近收到的一則莫名其妙的任務,哪怕是滑不溜秋又業務能力突出如他,也隱約感覺到了一絲棘手。
就是說,臥底在一個小小的家庭餐廳,究竟是為了什麼啊?朗姆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震聲)
是的,安室透他當然不是閑得沒事出來打工,而是接到了頂頭上司之一的朗姆的任務郵件,讓他想辦法接近丹生未來這個人。
雖然看來看去,小老板似乎也就是力氣大了點、倒霉了點、外加腦回路不那麼普通了點,但安室透堅信組織不會做無用功,還是好好查了查未來的。
雖然最後得出的結論和第一印像也沒什麼差別就是了。
但既然未來是松田的女朋友,那安室透就要好好斟酌怎麼對待這個任務了。
——最起碼,他絕對不能讓未來出事。
再把目光轉到冰帝的運動少年們身上。
運動少年的胃口是很大的,需要攝入高質量的蛋白質、碳水化合物、維生素……你以為我會提到這些?
不,從未來讀書那會兒起,運動少年們的食譜就是千奇百怪的。正常的飲食習慣不提,就單單是甜食愛好者,未來就遇到了好幾個。還有什麼蔬菜汁狂魔、碳酸飲料忠實粉絲、吃的不是飯是排場的大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所以現在,從廚房傳來的甜蜜香氣在餐廳裡發散開,像一把小勾子,狠狠攥住了甜品愛好者們的心。很快的,作為散發出香味的正主,蛋糕被桃矢端了出來。
他的另一只手,則端著冰帝其中一個小少年期待已久的法式油
炸泡芙。
……
廚房中,未來正在做一份番茄牛腩蓋飯。
打開鍋蓋,一勺下去,能挖出滿滿一勺的大塊牛腩和去掉皮的番茄。番茄微酸的氣味迅速在廚房內發酵,讓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未來又澆了一勺湯汁上去,這才准備上菜。
拿干淨的帕子擦了擦手,未來尋思著是時候再多找幾個廚師和幫廚了,就聽到了廚房外傳來的騷亂聲。
按理來說,餐廳,尤其是家庭餐廳,客人用餐區域有交談聲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一陣子的動靜顯然不同凡響。很快,桃矢就走了進來。
他的面色冷肅,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不滿,但並沒有驚慌的感覺。
不等未來問話,桃矢就開口了:「老板,出事了。有人吃了剛剛上的那份番茄牛腩蓋飯後,突然倒地不起了。現在已經叫了救護車,但人已經沒氣了——」
未來:……
未來:???
她難以置信地將毛巾往旁邊的流理台上一甩,氣勢洶洶地就要出門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家伙敢在我頭上動土!」
桃矢:「。」該不該說,外面有給力的高中生和安室先生,事件其實已經差不多快解決了呢?
他眼睜睜看著自家老板像個點燃的炮仗一樣衝出了廚房,打工人的條件反射讓他在心底默默記下了一條:
遇到脾氣急的老板,記得最先彙報結果,再談過程。
未來出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最精彩的部分:
冰帝的兩位正選正一唱一和地逼問某位表情僵硬的大叔,後者額角、鼻尖全是汗水,看起來窘迫急了。
她在某一瞬間,將這兩個穿著熟悉制服的少年人,幻視成了舊識。但未來轉念一想,哪有人能像某位大爺一樣到處開屏,都是錯覺錯覺……
但總感覺這孩子,在模仿跡部景吾啊。未來摸摸下巴,如此評價道。
安室透眼角余光注意到未來正在朝這邊靠近,清了清嗓子,在兩位DK發言結束後,給嫌疑人大叔送上了致命一擊——也就是他剛剛才找到的證據。
剛靠近嫌疑人附近,未來就聽到「噗通」一聲。而那位穿著筆挺西裝的大叔,此刻已經跪在了地上。
不明所以的未來看看安室透,又看看說著「都是他逼我的!」的大叔。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表情淡然的兩位高中生身上。
又要打折了,未來木著臉想。
現在她就是非常氣,十分想要痛揍犯人一頓,再往門口貼個告示:
再來犯案,打死不論。
作為本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未來悲傷地和客人們一一提出免單的事情,又有氣無力地迎接了老熟人,東京警視廳的警察們。最後還不忘悄悄拉著佐藤美和子的衣袖,詢問能不能找這個犯人要點名譽損失費什麼的。
從佐藤美和子那裡得到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後,未來原本始終上翹的唇角都往下拉了好幾度。
最後,拯救了未來心情的是沒有拒絕免單的冰帝網球部現任部長。
他看了看一張臉上寫滿了不爽、異常好懂的未來,打了個響指,吸引了未來的注意,「那份番茄牛腩蓋飯,給我們各上一份。」
未來「蹭」的一下180度扭頭,眼露驚喜地看著他。
「對,你沒聽錯,快去做。」
「嗯!」未來重重一點頭,回廚房去了。
「部長,你為什麼還要點單啊?天已經快黑了哦。」
「大概是不忍心看店長小姐心碎的表情?」
「閉嘴!以下犯上回去繞網球場跑十圈啊你們!」
少年們的交談聲淹沒在了漸行漸遠的警笛聲中。
天空已經掛
上沉沉的暮色,一盞又一盞的霓虹燈接連亮起。透過窗戶,能看到街邊拿著公文包的上班族、穿著制服的學生,和接連駛過的車輛。
所有人都在往家趕的時刻,一份份熱氣騰騰的番茄牛腩蓋飯被笑容可掬的服務生端上了桌。
紅色的、略微濃稠的湯汁,燉煮的軟爛又吸飽了湯汁的牛腩,還保持著形狀、但一戳就會散開的番茄,潔白而粒粒分明的米飯,以及最頂上撒著的幾片香菜。
少年們在嘗了一口後,莫名就想到了一句俗套的話:
家的味道。
冰帝的少年們就是最後一批客人了。
未來站在門前親自送他們離開,嘴上說著「歡迎下次光臨」。在那位可愛的部長出門之前,她還多加了一句「多謝」。
面對少年風輕雲淡的表情,未來恍惚間想到了自家男朋友——
說起來,這年頭這種類型的人還真不少見啊?明明很細心,但總是做出一副「就這?」的毫不在意的表情。
或許人真的經不起念叨。就在未來的小腦瓜子裡難得想到除了做飯之外的事情的時候,她想的人就那麼出現在了她眼前。
穿著一身常服,脖子上像征性地系了一條格子圍巾的松田站在樓下,路燈照射下的那一塊區域。以未來絕佳的眼力,能看到他臉上不耐的表情。但那雙眼睛卻是格外溫柔地注視著手機屏幕。
下一秒,未來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系統自帶的手機鈴聲,突兀地劃破了寂靜的夜,也引起了樓下的松田的注意。
未來接起電話,朝樓下、男朋友的方向揮揮手,笑得一臉傻氣,「要上來吃點宵夜嗎?還有剩下的番茄牛腩。」
松田熟悉的嗓音在聽筒那邊響起,「哈?你就給我吃剩下的?」
不用看,未來都知道,他的臉部表情一定生動極了。
未來搖搖頭,繼續耿直道:「你就說吃不吃吧。」
「吃!」
聽到了很明顯的咬牙聲,未來這才接著慢悠悠補充說:「你不想吃的話,我可以給你煮個餃子。」
近在咫尺的聲音這麼回答:「你這家伙真是!用不著!」
將賣剩下的甜品打包,分給了員工們。未來和松田兩人留在了餐廳內。
此時,餐廳裡只開了幾盞小燈,松田在燈下專注地吃著宵夜。感覺到未來的視線緊緊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抬頭問對方:「你一直看我干什麼?」
「看你好看啊。」未來眨眨眼,不太明白松田為什麼又害羞了。
「吭哧吭哧」呼嚕完宵夜,松田「咣當」一下放下盤子,擦了擦手後,這才揉了揉未來的腦袋。
「你給我等著。」他狀似惡狠狠地這麼宣布著。
第11章 聖誕烤雞
冬天,熱騰騰的食物,和我的未來
忙碌的日子是過得很快的。
在客流量穩定,又聘用了新廚師的情況下,未來也能騰出手來做點自己的事情了。除了試菜之外,就是和休息時的松田約會,以及偶爾去橫濱幫偵探社一些忙。
這天,松田有任務,但又約好了今晚一起吃飯。未來想了想,像個老干部一樣,背著手在餐廳溜達了一圈之後,就去了超市購買食材。
此時正是冬天。光禿禿的行道樹佇立在道路兩側。偶爾有風吹過,那深色的、干枯的樹枝就顫抖一下。
未來將下半張臉埋進淺色羊絨圍巾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當然不怕冷,但羊毛柔軟的觸感讓她很喜歡。更何況,這可是松田送她的23歲生日禮物!還和他自己的那條是情侶款來著。
未來的朋友吐槽說她和松田在這段關系裡的定位,和普通的情侶不太相同。但情侶之間的相處,只要彼此舒適就可以了,哪有什麼定論呢?
這是未來和松田陣平磨合之後,找到的最合適的相處方式,兩人都對此挺滿意的。
未來和松田是在去年聖誕確定關系的。在那之前,他們經歷一段長長的朋友(又或者說損友)時期。
一開始只是作為客人,松田和萩原兩個偶爾會在不那麼忙的時候去餐廳吃個飯。後來,是萩原發現,性子比較直的未來總能氣得松田跳腳。
樂意見到松田吃癟,萩原就稍微增加了那麼幾次來餐廳的次數。
接著,他就發現:原本以為是個天然呆的未來,其實似乎是個天然黑啊……
在某一次未來又成功讓松田露出噎住了的表情之後,萩原發現未來的嘴角微微上翹了一瞬間,但又很快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再去看未來的表情,她卻還保持著那副懵懂、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萩原摸摸下巴,在心裡為自家竹馬鞠了一把同情淚,卻完全沒有良心發現,然後去安撫一下松田的意思。
而另一邊的松田。他一邊安慰自己,丹生未來只是沒有腦子(?);一邊又忍不住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憋著氣狠狠蹂丨躪了一把未來的頭毛,把原本柔順的長發揉成雞窩頭,他才稍微解了一口惡氣。
原本這種相處模式可能會持續一輩子也說不定。但未來之所以是未來,就在於它的不可預測性。
升上大學後,未來的衣櫥逐漸豐富了起來。盡管她本人對穿著打扮不甚在意,但未來的媽媽絕對不允許她套個麻布袋子就出門。
為自家閨女操碎了心的老母親,干脆將衣服貼上標簽,一套套替未來搭配好,讓她自己選擇每一天穿哪套。
但同時,老母親又覺得「女孩子淡妝是基本禮儀」就是狗屁。她家閨女想化妝就化妝,不想化妝就不化。只要不邋裡邋遢地出門,管它禮儀不禮儀的。
總而言之,在擺脫了校服之後,未來的衣櫥被她親愛的媽媽承包了。
未來大二的某一天,松田和萩原二人共同出席了一場婚禮。那是萩原姐姐的婚禮,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雙方都是神奈川縣的警察。只是一個是刑警,一個是橫濱的交警。
婚禮現場來了不少警視屆的相關人士,武裝偵探社有人出席似乎也不是那麼突兀。
在婚禮上恰巧碰到了受邀參加的未來時,松田這才驚覺——
原來丹生未來,已經逐漸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
他完全忽略了未來旁邊穿著小鬥篷,正試圖往甜點桌那邊去的亂步。
下一秒,松田就在心裡唾棄了一下自己。趕緊移開了剛剛還注視著未來的視線。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亂步在他扭頭的同時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發現是誰後,又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目光。
同樣對視線很敏銳的未來,卻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剛剛松田看自己的那一眼一樣,依舊忠實地執行著社長的命令:不能讓亂步吃太多甜食。
萩原就站在松田旁邊,看著他就跟見了鬼似的猛一下轉過頭去。萩原甚至都能聽到對方轉動脖子時,因為用力過猛,骨骼發出的脆響。
他疑惑地端詳了下一臉恍惚的幼馴染,沒搞清楚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
……
婚禮是西式的。等必要的儀式走完,最後輪到了新娘拋捧花的環節。
未婚的女賓客們擁到新娘身前的空地上,各個都躍躍欲試的樣子。但未來只是看了一眼那邊的場景,完全沒有跟著湊湊熱鬧的意思。
最後,在新娘轉身,雙手高高舉起粉白相間的捧花,正准備用力往身後一拋的時候,未來被亂步輕輕拍了一下後背。
「?」未來不明所以地歪歪頭,看著亂步的臉,試圖得到一個答案。
亂步沒有說話,也沒有睜開那雙翡翠的眼睛。
新娘潔白的頭紗束在腦後,和同樣純白無暇的裙擺一起,隨著她的拋捧花的動作而跟著動了起來。
像一捧輕柔的、白色的雲。
耳朵微微一動,在捕捉到風聲的同時,未來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因為新娘太大力,而意外落到她懷中的捧花。
霎時間,她受到了來自全場的矚目。
有好事的賓客已經開始詢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是否有結婚的打算。在未來搖頭否定後,又有人不甘心地問她喜歡的類型。
沉默了一會兒,未來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總之……腹黑,斯文敗類——」
被迫聽了一耳朵未來擇偶標准的松田轉身就走。
「不行。」
下一瞬,未來慢悠悠地吐出這兩個字,這才接著說出了她真正偏愛的類型:「我喜歡簡單的,長得好看的人,最好還很能打。」
婚禮之後又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松田陣平真正發現自己喜歡上未來的契機出現了。
那是個飄著雪的聖誕夜。加班完的單身人士松田沒有去萩原組織的聯誼會,而是孤身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人們通常稱呼下雪的聖誕節為「白色聖誕節」。雪花似乎會賦予這個節日別樣的含義,行走在雪夜裡的小情侶們個個臉上帶笑,臉上寫滿了足以融化冰雪的熱情和甜蜜。
沿路的商家也掛上了節日氣氛濃厚的裝飾,櫥窗裡大大的「SALE」單詞比霓虹燈還要奪人眼球。
穿著靴子的腳踩在路上,只留下了一地將融未融的雪水。
松田正思考著要不要去打包個蛋糕回去吃,就因為「什麼啊,這也太凄慘了」和「算了,我也不愛吃甜食」這雙重理由而退卻了。
——總之,絕對不是因為甜品店裡充斥著不斷往外散發「lovelove」氣息的小情侶們。
打破這種和諧安寧氣氛的是一聲刺耳的尖叫,以及行人的驚呼,還有摩托車引擎的轟鳴。
最初發出尖叫的女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嘴裡叫著「我的包,有偷包賊」。
但周圍願意伸出援手,又能夠幫上忙的人,寥寥無幾。
松田皺皺眉,打了個電話報警,一邊朝摩托車行駛的方向追去。
他本想著人力哪能追得上摩托車,但轉眼一想,又意識到這條路是步行街,因為今天是聖誕夜,所以人流量格外得大。
不過,最終制服飛車黨的卻不是松田,而是正面迎上搶劫犯的丹生未來。
她似乎是沒察覺有摩托車逼近,不閃不避地直直站在路中間。
眼見著摩托車就要撞向她,未來的手卻動了。
四道飛速射丨出的方形物品,帶著凌厲的勁風,分別打向了摩托車上人的四肢。
松田松了口氣的同時,又開始擔心失控的摩托會不會傷到行人。
但摩托車卻只是在原地打了個擺,就和它的駕駛者一起倒在了地上。
這下,松田才有功夫仔細查看剛剛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來,被作為暗殺發出的,竟然只是五塊包裝在透明袋子裡的巧克力曲奇。除了被摩托車碾碎的那一塊之外,其它的四塊都還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
松田又看看淡定地反剪住搶劫犯雙手的未來,看她在霓虹燈下平靜的眉眼,和只有在看向那幾塊餅干時,才流露出的情緒波動。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絕對是心疼吧???
未來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抬頭,朝著來不及收回視線的松田粲然一笑。淺淺的梨渦在她嘴角蕩漾開,眼角眉梢勾勒出醉人的弧度。
「噗通、噗通——」
松田陣平聽到了自己驟然加劇的心跳聲。
他下意識地、條件反射地,替未來撿起了那幾塊曲奇。
將曲奇放到未來空著的右手手心時,對方手掌微涼的觸感,讓他微微皺了皺眉。但緊接著,那點莫名其妙的小情緒,又因為未來突兀的一句話,消失無蹤了。
未來問:「松田,你要不要來我家吃飯啊?」
松田:…………
他立刻大聲訓道:「這麼晚了你還邀請男性去你家,你可長點心吧!」
未來:「。」
「喔。」她眨了眨眼,補充說明,「雖然我爸媽不在家——」
頂著松田更加痛心疾首的表情,未來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但是我兼職的同事們會過來,所以你來不來啊?有烤雞哦。」
松田咬牙切齒:「你怎麼不早說…我去!」
那天夜裡的烤雞,被一大群人享用干淨,連配菜也沒放過。
松田在被未來送出門的一瞬間,下了個決心:
我要抓住這個未來。
第12章 壽喜燒(捉蟲)
「嗯?今晚?我就不去了,未來那家伙非要要給我做壽喜燒。」
工作結束後,松田陣平用不無得意的口吻拒絕了萩原的晚飯邀請。
萩原看著松田明明高興得不得了,還要強行裝作風輕雲淡的樣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行了,這個幼馴染算是不能要了,他能申請換一個嗎?
俗話說得好,一個社畜不能失去他的飯搭子,就像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好在萩原的人緣一向不錯。得知松田要去約會後,他轉頭就和其他同事勾肩搭背准備覓食去了。
今天的工作很順利,沒有出現意外狀況。辦公室裡很熱鬧,人人臉上都帶著如釋重負的神情,輕松地談論著下班之後的安排。
松田拿出手機,正准備問問未來現在在哪兒,手機屏幕上就心有靈犀地跳出了一則提示:
您有一則來自「未來」的未接來電。
他的眉頭挑了挑,從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手機又震動了起來。同時,他的手機鈴聲也緊跟著響了起來。
系統自帶的鈴聲響了沒兩下就被松田打斷了。他看清楚來電人處顯示的備注後,就迅速接起了電話。
盡管心裡面已經設想了不下十種未來犯事的場景,但一開口,松田陣平的表情還是很誠實地柔和了一些。
然後電話那頭的未來就以一記深沉的「不瞞你說,男朋友,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成功讓他的表情產生了一絲裂痕。
松田陣平:……
你再說一遍!?
「說人話。」他逐漸面無表情,干巴巴地吐出了接下來的話,「還有,我都說了,少看點漫畫,尤其是美食漫畫。現實裡不可能有料理能發光,除非你給它盤子裡裝上1000瓦的燈泡。」
給沉迷超能力美食漫畫的女朋友潑冷水這種事情,他已經很熟練了。
未來被他的話帶偏了思維,疑惑詢問:「但是我們上次在遠月看到的那個紅色頭發的男生,他做的料理能讓人爆丨衣啊?」
既然弟弟可以,那姐姐也可以!
松田陣平:「總而言之發光料理不存在的!不可能的!你放棄吧!爆丨衣你就更不要想了,不覺得很奇怪嗎?而且你要想清楚,這種特效是會被你男朋友我抓起來教育的。」
給出了否定三連後,他這才想起來這通電話的原意,趕緊將跑了十萬八千裡的話題給拉了回來,「所以說,你到底想說什麼來著?」
「喔,這個啊……」未來耿直回答,「我又把劫匪打進醫院了,快來接我!」
松田陣平,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個又字,就用得非常熟練,且理直氣壯,還帶著一種「愛咋咋地」的無畏。可以想見丹生未來此人,確實是米花醫院的常客了。只不過,別人去醫院是看病,而她,是把人送進去看病而已……
松田扶額,拿起了桌邊掛著的黑色頭盔。朝其他還沒離開的同事打了聲招呼後,他就匆匆出了辦公室。
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不明所以的圍觀群眾們紛紛發出了單身狗羨慕的聲音:「松田又去約會了,真好。」
唯獨知曉一些內情的萩原研二,默默為自家幼馴染鞠了一把同情淚。但轉眼,他又想到,這種明顯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情況,他這個單身人士,還是別摻和了吧。
松田沒有買車,而是選擇了機車作為通勤工具。倒是萩原,在入職的第一年就購入了他喜歡的馬自達RX-7。兩個住一棟公寓的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一起出行,但自從松田交了女朋友後,單獨行動的時間就變多了。
未來對松田的機
車很感興趣,但松田卻對此敬謝不敏。原因還要在於,未來一直試圖給他的座駕換個顏色。
——比如猛男最愛的粉色,之類的。
「粉色重型機車,橫濱的猛男都喜歡!」
未來振振有詞地反駁滿臉寫著拒絕的自家男朋友,直接導致了松田對橫濱的稀薄印像又變了變,從:有點混亂但現在好像還好(?)的港口城市,變成了……
充滿著微妙猛男氣息的神奇城市。
橫濱:風評被害.jpg
對此,松田的妥協是給未來准備了一個粉色還帶貓耳朵的頭盔。
松田一點也不著急地騎著機車,相當遵守交通規則地到了米花醫院門口。熟門熟路地在咨詢台刷了個臉,他就得知了未來現在在哪兒。
未來站在骨科診療室外。她今天穿了一件南瓜色的大衣,頭發松松散散扎了半個丸子頭。此時,她背靠在牆壁上,微微低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醫院冷白的頂燈打下來,將她原本就白皙的臉照得愈發蒼白。
深吸了口氣,入鼻的全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松田陣平快步走到未來身前,一把把人拉離了牆壁。在開口說話之前,他伸手捏了一把未來軟乎乎的臉頰。
未來的臉上沒什麼肉,但她皮膚細膩,捏起來手感相當好。
松田一個沒忍住,又多捏了一下,這才意猶未盡地在未來控訴的目光下收回了手。他掩飾性地咳嗽兩聲,轉移話題般問:
「這次是怎麼回事?」
未來幽幽看了他一眼,在心底告誡自己「算了算了,這是男朋友,不能揍」,這才回答:「搶劫的,突然從側面跑出來想搶我的包。」說著,她側了側身,示意松田看自己背在左肩的南瓜形狀的包。展示完了這場事件的導火索後,未來又接著往下說出了真正的「凶器」:
「然後我就順手拿購物袋砸了他幾下。」
雖然未來說話的口吻十分平淡,但深知她力氣的松田,還是下意識地感覺後背一涼。
他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背,追問:「那人傷到哪裡了?」
「肋骨斷了三根,右手脫臼,左腳崴了。好像還有多處軟組織挫傷?」未來努力回憶了一下醫生說過的話,不太確定地回答,「不過手腕我當場就給他接回去了。他叫得太慘了,嘖。」
總之,這點傷在她看來就是——
人還沒死,多大點事。
松田又嘆了口氣,試圖給她講道理:「我知道你的本意不是想傷害人。但是哪怕出發點是好的,行為也不能過激啊。就算這個人是罪犯也不行。」
盡管看上去非常叛逆、不服管教的樣子,但松田陣平確實是個道德感很強的人。
而丹生未來雖然看起來是個乖乖牌,骨子裡卻刻著流星街的烙印。作為普通人時的准則與道德法律,和胡作非為的旅團法則不斷拉扯,讓未來成為了一個奇怪的好人。
看到未來乖巧點頭,一副下次一定的表情,松田無奈地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心想慢慢來吧。
那一塊皮膚很快泛上紅色,未來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一點多余的反應都沒有。接收到來自男朋友疑惑的小表情後,她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立刻委委屈屈拉松田的胳膊。
「你弄疼我了。」未來仰頭,示意松田看自己的腦門。
正常且普通的成年男性,一瞬間思緒飄飛。車速開到一百八十邁,又在未來拉胳膊的動作中,強行剎車。松田的視線可疑地漂移了一瞬間,旋即又狐疑地看著她,問道:「真的痛嗎?那你剛剛怎麼沒反應?」
「被你打懵了。」未來這個時候腦瓜子轉得飛快,迅速回答,不見一絲心虛。
「那我……給你吹吹?」
松田回憶了一遍萩原的戀愛小課堂(沒錯,真的有這個東西),不太確定地問。
「嗯哼。」未來點點頭,勉強答應了下來。她還不忘嘴裡哼哼唧唧兩句松田也聽不清的話,總之就是在對男友撒嬌就是了。
——未來哪裡會因為這點力道就痛啊。不如說,如果不是她反應快,在察覺到松田捏臉動作的時候,就迅速放松自己,最後遭殃的反而應該是松田才對。
我都這麼努力了,活該多和男朋友貼貼!未來想。
新手上路第一次搶劫,就碰上未來這個LV???的大魔王的劫匪先生,一出門就看到了小情侶你儂我儂的這一幕。
被他打斷相處的兩人:……
松田和未來出奇一致地轉頭,冷淡地瞥了一眼治療結束,此時正被兩個警察一左一右夾擊的劫匪。松田還只是略微覺得不爽,未來就是實實在在地試圖演繹一把什麼叫做「真英雄以眼殺人」了。
劫匪於是瞬間熱淚盈眶——
你不僅揍了我一頓,把我揍進了醫院,還要硬塞我一嘴狗糧。現在又用眼神鯊人。你還是人嗎!?
不想再分出多余的注意力給其他人,未來收回了視線。她不無遺憾地開口:「本來今天晚上要做壽喜燒的,但是我買的食材都沒法用了。」
無視了劫匪「重點是這個嗎?!!」的控訴眼神,松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提議道:「那我們待會兒再一起去超市重新買吧。」
「喔,好!」
……
未來家,客廳。
未來早就把被爐拿了出來,放在淺色的榻榻米上倒也並不突兀。將開關打開,先預熱好。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廚房。
盡管做飯的水平很普通,但松田陣平的刀工不錯,在交往了一段時間後,未來也逐漸習慣了讓他幫忙備菜。
未來在一邊調著醬汁,熟練地將料酒、味淋、醬油和減了用量的砂糖依次放入鍋內,一邊偏過頭去看松田的動作。
松田陣平低著頭,正專注地去掉香菇的蒂,又給每一個切上十字花紋。
未來又看了看他認真的側臉,哪怕被男朋友(的臉)吸引,也沒忘記關火。
兩個人面對面地坐在早就變暖和的被爐裡,先煎了幾塊牛肉吃。
將配菜依次放進鍋裡,倒入醬汁,和一點點昆布高湯。未來將鍋蓋合上,接著,手裡就被松田塞了顆已經剝掉皮的橘子。
圓嘟嘟的橘子一看就汁水充盈,散發著迷人的柑橘類水果的香氣。未來剝了一瓣,先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等感受到口腔中爆開的酸甜味道後,她眼前一亮,趕緊將剩下的那瓣橘子全塞進了嘴裡。
松田看她吃得一本滿足的樣子,自己也准備再剝一個橘子嘗嘗。
下一秒,一只嫩白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順著那泛著粉色的指尖看去,大半個橘子正乖巧地躺在掌心。
「酸酸甜甜,你也嘗嘗。」未來說著,把手又往前遞了遞。
壽喜燒還在「咕嘟咕嘟」地煮著,但松田陣平的胃已經被另一種暖洋洋的東西填滿了。
第13章 生日蛋糕
丹生未來出生在12月11日。
出生在一年的末尾,就導致了她在讀書的時候通常都是班上年紀最小的那一個。而生日臨近聖誕和年末的一個後果就是,未來每年過生日時收到的禮物,總是很有節日特色。
——誰讓促銷都是提前開始的呢。
一大早就簽收了好幾份快遞,其中大部分都是中學時代的朋友寄來的禮物。未來隨手拆了其中一個,發現是幸村精市寄來的法國甜點大師的新書。
她頓時眼前一亮,也顧不上拆其他禮物了,順勢就坐在玄關處看起了書。
當未來完全沉浸於「救命,法甜的世界真是太可怕了」,但是轉頭又覺得「我可以,我能行,不過如此」的時候,松田打著哈欠從客廳路過。
眼角余光看到未來穿著家居服縮在玄關,他略微睜大了眼睛,疑惑地走近了點,想看看未來在干嘛。
未來穿著粉色的小恐龍連體家居服。她背對著松田坐在玄關口,展示出衣服背上的一排軟趴趴的小刺,和軟塌塌搭在地板上的大尾巴,尾巴上同樣有著小尖刺。
她沒有戴上帽子,而是任由那一坨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腦後,完全遮住了後頸。
松田看著她時而點點頭,時而皺眉思索的樣子,好笑地搖搖頭,到底沒有打擾她,而是在看了一會兒後,就轉身去廚房准備早餐了。
離開的松田自然沒有注意到,未來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就從沉迷閱讀無法自拔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注意到松田的目的地是廚房後,未來這才合上書,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開始拆起其他禮物來——
仁王雅治送的新假毛,發質柔順,一看就不是便宜貨。問題是……為什麼是熒光綠?算了先收著。
柳蓮二和柳生比呂士都送的料理書。他們倆似乎是和幸村商量好了似的,一個送了本國甜點大師的料理書,一個送了奧地利知名甜點師的暢銷書。嗯,很喜歡,珍藏了。
丸井文太和桑原一起送的甜點。未來打開的時候,看到裡面包得嚴嚴實實。哪怕是寒冷的冬天,也沒忘記塞上幾個冰袋。大概是丸井研發的新品吧,今晚吃好了。
而至於立海大網球部剩下的二位嘛……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真田一如既往地送了自己親手寫的書法作品,今年還寫的是「日進鬥金」——未來估摸著這是幸村給提的建議。只要一想到真田寫這幅書法時的表情,未來就好想笑。不行,得找個地方掛起來,還要給真田返個圖才行。
再說切原赤也那顆小海帶吧。他今年征服紅土場失敗,目前和他家前部長幸村一樣暫時還留在法國。但是幸村就知道投未來所好,而赤也他……
他送了一沓自己不同姿勢的簽名照。
未來抽搐著嘴角捻起其中一張看了看,最後得出結論:
看來切原赤也這小子有好好練過字。或者說,至少好好練過簽名。
但未來最後還是把這一疊簽名照都好好收了起來。
就在她准備暫停拆禮物的進程,先站起來收拾收拾玄關處的快遞箱時,一只和她同款但不同色的恐龍走了過來,然後坐在了她身邊。
是穿著綠色恐龍家居服的松田陣平。他手裡還拿著一疊切得整整齊齊的三明治,以及一杯牛奶。
未來立刻明白了松田的意思,乖乖坐在原地不動了。等感覺到身邊貼過來的熱源後,未來拿起一塊插著牙簽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松田的雖然手藝稱不上好,但做個簡單的早餐是沒問題的。他此時也沒有和未來分享同一盤三明治的意思,看未來吃了一塊後,就把手裡的牛奶遞給了對方。
喝了一口後,未來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上唇,將一排奶胡子,舔成了中間分段的兩撇。
兩只恐龍
貼著身子坐在玄關處。粉色那只一邊吃,一邊絮絮叨叨說著今天收到的禮物。而綠色那只則專注地聽著,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早餐之後,未來和松田陣平又收拾了一會兒,就出門約會去了。
他們去了東京新開業的水族館。因為是周末,再加上新開業有各種促銷活動的緣故,水族館裡人很多。
未來今天運氣不錯,進館的時候憑借門票抽獎,竟然中了一串珍珠手鏈。雖然是不值錢的人工珍珠,但每一顆都圓潤飽滿,而且大小都差不多。
未來興致勃勃地拿著手鏈給松田看。結果松田不知道最近又學了什麼新東西,居然相當自然地接過那串手鏈,然後戴在了未來的左手手腕上。
頂著員工小姐姐曖昧的眼神,未來淡定地「吧唧」一口親在了松田的側臉上。
此時是東京時間上午9點53分。
整整一個上午,松田和未來都在水族館裡晃悠。他們倆在深藍色的館內亂竄,沒有目的也沒有計劃,遇到了喜歡的魚就湊到玻璃前看。松田還抓拍了好幾張未來專注看魚的照片。
——雖然他覺得,未來的眼神不是欣賞,而是……
垂涎。
他一看手機屏幕,正好到了午餐時間,趕緊拉著戀戀不舍的未來溜了。
午餐是相當應景的海鮮料理。但原材料當然不是未來垂涎的那幾種魚。
在吃飯的時候,未來相當認真地提出了去海島度假順便下海撈魚的想法,並且對此躍躍欲試。
松田扶著額思索了半天,才突然靈光一現,嚴肅表示你還是先把那幾本朋友送的料理書吃透再說吧,終於暫時打消了未來親身上陣捕魚的念頭。
感覺給女朋友過個生日真的好難啊……他抑郁地想著。
出餐廳的時候,已經是一點過了。
帶著未來到了劇場,趁著等待的功夫,松田悄悄給自家好兄弟發了條消息:
【To. Hagi:1】
過了兩秒,手機震動了兩下。松田打開一看,舒了口氣。萩原簡短地回了個「OK」,一看就很心有靈犀了。
伴隨著四周響起的熱烈掌聲,動物表演開始了。
松田對表演不太感興趣,他的心思全在待會兒晚上要給未來的驚喜上。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注意到了未來同樣興致缺缺的表情。
他稍微湊得離未來近了些,貼在她耳邊問:「怎麼了?」
未來先是敏丨感地動了動耳朵,又不太自在地微微偏過頭去,這才回答:「沒什麼。就是……」
「難道是不喜歡動物表演?」松田猜測。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讓動物重復機械性的動作,究竟有什麼好看的?」
未來偏過頭看松田,一雙澄澈的藍眼睛裡寫滿了真實的疑惑。
見松田沒有說話,未來繼續說了下去:「要是讓同等智慧的生物臣服,我還有些興趣,這種的話……」
她不帶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場地中心裡正在用鼻尖轉球的海獅,既不欣賞,也不憐憫。
「總而言之,你說的這種情況是要被警官我逮捕的。」松田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同樣面無表情地說,「給我好好看刑法啊你這家伙!」
未來皺眉,不滿地打開松田的手,臉上的表情頓時生動了許多。
「不喜歡的話,也稍微忍耐一下吧。」松田安慰她,「我們坐在前排,表演中途離開不太禮貌,也會影響後面的觀眾。」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未來鼓了鼓臉,不滿松田拿她當小孩子哄。
表演結束後,兩個人一起去了紀念品商店。
熱衷於給自家男朋友購置各種毛茸茸、軟乎乎的東西
,未來一掃剛才的無聊,興衝衝地就開始了今天的掃貨之旅。
發箍帽子毯子掛件,還有貨架最頂端的超大虎鯨抱枕,未來和松田兩手空空地進商店,然後兩手爆滿地出來了。
一本滿足地抱著超大號虎鯨玩偶,未來難得露出了「灑家這輩子值了」的表情。
松田陣平頓時覺得自己提前精心准備的生日禮物要輸。
但一生要強的松田陣平他絕不服輸。
此時,是東京時間下午5點17分。離未來平常的晚餐時間還有約莫40分鐘。
原本計劃好的摩天輪之行因為買了太多東西而被迫告吹,松田開著從萩原那裡薅來的車,帶著未來直接回了家。
原本以為晚上在外面吃的未來:?
我的生日難道配不上一頓燭光晚餐嗎!
但緊接著,她就意識到了什麼。
——在松田陣平堅決不肯打開玄關的燈的那一刻。
謔喲,這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啊。未來老神在在地想著,順從地就跟著松田走進了黑暗的客廳裡。
她還不忘貼心地閉上了眼睛,畢竟她夜視能力很好的嘛。
果然,一走到客廳,未來就聽到了「啪」的一聲,客廳的燈被人打開了。緊接著,就是接二連三拉響禮炮的聲音。
不得不說,禮炮聲音一點也不整齊,一看就不是專業的。
未來抱著的虎鯨替她承受了幾乎全部的彩帶。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朋友們因為沒有成功整到人而略顯懵逼的表情。
「噗——」她沒忍住,笑了出來。
然後就被第二波禮花糊了滿臉。
「你們不講武德!」未來控訴。接著,她被幾個女孩子抱了滿懷。
「生日快樂,未來。」她們說著。
等被放開後,未來才看到了松田准備的真正驚喜。
那是一個歪歪扭扭,抹面完全不平整,最上面寫的「Happy Birthday」也同樣非常扭曲的雙層蛋糕。
最外面的一層奶油是惡俗的艷粉色,字體卻用了綠色奶油,可以說是非常辣眼睛。
但一看到松田別別扭扭的表情,和萩原伊達的笑,未來就知道這個蛋糕是誰做的了。
她又笑了一下,順著大家的意閉上眼睛,許了個願:
我不求漫天神佛,我只求我自己。要守護好現在的一切,未來。
下一秒,未來吹熄了蠟燭。生日快樂歌也隨即在客廳裡響起。
她切下第一塊蛋糕,卻沒有將蛋糕分給別人,而是自己先吃了一口。
「我很喜歡。」未來對松田說。
第14章 寵物
生日的第二天一早,未來家的餐桌前。桌上擺著簡單的西式早餐,潔白的瓷盤裡裝著兩片烤吐司、一顆煎蛋、兩塊培根、幾根蘆筍和被切成兩半的番茄。
區別在於,松田面前的杯子裡裝的是咖啡,而未來的是牛奶。並且未來的番茄上灑了足足的白糖。
未來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分神聽著晨間新聞。
然後她就差點沒一口牛奶噴出來。
「噗——咳咳咳。」揮揮手,示意松田不必擔心,未來略顯呆滯地看著電視屏幕上顯示的倒塌的摩天輪。
東京電視台的記者小姐神情嚴肅,站在警戒線外,正嘴巴一張一合地說些什麼。在她下方,一行字幕赫然寫著:
「震驚,昨晚東京市內的摩天輪慘遭恐丨怖丨分丨子襲擊」
暫且不提這個uc氣息滿滿的標題是怎麼回事,光是它顯示的內容,就十分讓人摸不著頭腦。
摸不著頭腦的未來轉過頭,和同樣看到了新聞,此時也十分茫然的松田對視。
兩個人的眼睛裡,寫滿了如出一轍的困惑和慶幸。
慶幸昨天沒去坐摩天輪,困惑……
困惑的點那可太多了好嗎!
摩天輪直接倒塌是個什麼情況?它有什麼被襲擊的價值嗎?難道是極端厭惡摩天輪分子?還有,都這樣了竟然沒有傷亡,警視廳什麼時候這麼給力了?以及,報道裡開直升機掃丨射摩天輪的法外狂徒,又是誰啊?
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立本人你行不行啊喂!?
未來眨眨眼,將長時間注視屏幕產生的干澀感壓了下去,喃喃自語:「……原來除了橫濱,其他地方也有此等狂徒嗎?」
她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正拿著手機在劈裡啪啦打字的松田聽到了,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憋了半天,吐出一句:「這是特例,特殊情況。」
「政丨府的臉都被扔在地上摩擦了。」未來犀利評價,「這人竟然比橫濱人還囂張,可惡!竟然輸了!」
精神橫濱人震怒!
松田:……
在這種方面較真,大可不必,真的。
他一口氣喝完杯子裡的咖啡,匆匆扔下一句「我去上班了,今天回公寓住」,就離開了未來家。
松田和未來現在的交往狀態非常穩定,但距離真正開始同居,又還有一段距離。目前屬於是松田偶爾在未來家過夜,未來有時候也會去他公寓留宿的情況。
當然,畢竟是成年人了。蓋著棉被純聊天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未來的體質屬於很容易留下痕跡的類型。但作為念能力者的她,恢復能力又很好。通常兩個人折騰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未來神清氣爽,松田精神不振。而那些像是野獸圈定地盤一樣留下的印記,都通通消失不見了。
現在,松田喝了一杯黑咖上班去了。未來則是慢悠悠吃完早飯,這才准備去店裡溜達一圈。
店裡的小黑板,在安室透有排班的時候,就由他負責。其余時間則是全職的服務生寫。
今天的推薦菜品是奶油燉菜。在寒冷的冬天吃上一口,將會是無上的享受。
店裡暖氣開得很足,但未來一向穿得單薄,外界的溫度不怎麼影響她的身體。
將單層的大衣脫下,掛在置衣架上,未來換上廚師的服裝,走進了廚房。
決定了,今天就稍微工作一下吧。
萬惡的資丨本丨家這麼想著,和她勤奮的店員們挨個打了聲招呼。
中午的營業時間過去後,員工們聚在一起吃飯,不可避免地就談到了昨天發生的這起事故。
員工們的臉上大多帶著後怕和疑惑,顯然都對「摩天輪遇襲」這一事實感到了不解。
未來聽著他們
交談,飛速往嘴裡塞了一口沾滿了醬汁的面包:
碳水就是最dio的!
她一邊幸福地眯眼咀嚼著口裡的食物,一邊時不時點點頭,示意自己確實參與了對話。
察覺到身邊人不自覺散發的黑氣,未來抬眼看了安室透一眼,內心疑惑不已:
為什麼,安室這家伙這麼生氣?他平時情緒波動都不大吧。怎麼一提到警視廳、恐丨怖丨分丨子這幾個關鍵詞,他就給人一種要暴起傷人的感覺啊?你別生氣了,我條件反射要控制不住了!
好不容易壓下把安室透揍一頓,讓他(被動)消消氣的想法。未來把滿腦袋問號塞回腦內的某個待辦文件夾,決定等松田下了班就去問問他好了。
——畢竟安室透給她的感覺,和松田好像哦。
暖呼呼的奶油燉菜被分食一空。吃飽喝足的未來腦袋一點一點的,忍不住就想趴在桌子上睡一覺。
今天難得是個大晴天。冬日的陽光格外珍貴,此刻卻像是不要錢似的灑向大地,又透過店裡的玻璃櫥窗,打在了未來身上。
她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單手撐著下巴,往樓下看去。
工作日的街道上沒什麼人,未來眼尖地看到一只全身橘色、唯獨四只爪爪是白色的貓從街上跑過,帶起幾片枯黃的落葉。
「要不然,養只貓吧?」未來突發奇想。她並不覺得寂寞,就是突然覺得,有只寵物似乎也不錯。
想到就去做,她干脆換回自己的衣服,和員工們打了聲招呼後,就准備去看看哪裡能買得到小貓。
寵物店?貓咖?或者去救濟站領養一只?未來思索著,朝記憶中的寵物店方向走去。
在路過某個小巷時,她聽到了小孩子嘟嘟囔囔的聲音:
「怎麼辦呢,我已經有小白了,美伢不會同意我把你們帶回去的……」
緊接著,未來聽到了虛弱的「汪」聲,和中氣十足的「喵喵」叫。
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未來轉身,朝巷子口走去。
她在巷口探頭探腦往裡面一看,發現了一個眼熟的土豆頭小鬼,還有一只像棉花糖一樣的小白狗。
記憶迅速回籠,未來意識到,這不是她媽那邊的親戚,按輩分她該叫……總之就是姐姐,的野原美伢,的兒子,野原新之助嗎。在她父母死後,這一家人上門吊唁的時候,她才第一次知道,自家原來在東京還有其他的親戚。
「小新?」未來叫出了他的昵稱。
小新回頭,發現是有一面之緣的漂亮姐姐後,他拽著牽引繩,就飛撲進了未來的懷裡,「漂亮姐姐!」
對人類幼崽格外寬容,未來任由他在自己懷裡蹭了蹭,這才放下人,揉揉他的腦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等等,你從春日部到米花町,你家裡人知道嗎?」
「我來溜小白。」小新舉了舉手上的牽引繩,示意未來看狗勾。
「對了,未來姐姐。」不等未來說話,他又拉著未來的衣角,讓未來看巷子裡的紙箱。他撥開紙箱的四個蓋子,露出了裡面的兩只小動物,「你能收留他們兩個嗎?我家已經有小白了,美伢不會同意再養新的寵物的。」
被小新提到的小白,還在持續吐魂中——它還沒從小新剛剛突然拽著它跑中恢復過來。
未來聞言,仔細看了看兩只小動物。一只貓一只狗,都髒兮兮的,看不大出品種。但狗勾的眼神溫順,並沒有因為流浪生涯而抗拒人類的靠近。而貓咪看著要精神很多,還未褪去藍膜的眼睛,讓未來總有一種既視感。
於是,未來迅速拍板決定:「好,我養了!」
「好耶!未來姐姐最棒了!」小新舉手歡呼,又忘記了自己還拽著小白的命脈。
……
晚上
,松田躺在公寓的床上。正要休息的他,收到了一條來自女朋友的line消息:
【女朋友:謝邀,23歲,貓狗雙全,不過是區區人生贏家罷了[圖片][圖片][圖片]】
看著照片裡笑得開心的自家女朋友,霸占了女朋友床的的一貓一狗,以及呆在女朋友懷裡、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小鬼頭,松田陣平,28歲,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而且不愛拍照的未來,居然破天荒地拍了三張自拍!三張!
松田陣平一邊飛速存圖,一邊試圖把礙眼的家伙都給ps掉,一邊打字回消息:
【馬自達個鬼:你什麼時候養了寵物?那個小鬼又是誰?我是離開了不到一天,不是一年吧?!】
【女朋友:今天下午;遠方親戚家的小孩,在我家暫住;是不到一天,我有點想你了。】
看到最後一句話,松田的嘴角,瘋狂上翹。
他矜持地回了一句「想什麼想,這才多久」,結果未來那邊卻久久沒有回復。
松田陣平:「。」
他媽的,明天就同居!
關燈,放下手機。松田這次真的准備睡覺了,結果放在床頭的手機卻又「嗡嗡」地響了兩聲。
他以為是未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發消息過來哄哄他了(劃掉)。結果,一打開手機,還沒點進line呢,就看到鎖屏上顯示的消息內容:
【女朋友:對了,我忘記問了。為什麼一提到昨天摩天輪那事,安室就很生氣啊?他看起來好想打人的樣子哦。】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難以置信地看著這條消息,息屏又打開,如此重復了好幾次,還是感覺迷惑:
為什麼他交往一年的女朋友,會在大晚上的,問其他男人相關的問題,啊???
這合理嗎?!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松田給化名為安室透,真身是他某個消失好幾年的同窗室友的混蛋,在心裡狠狠記了一筆,氣悶地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萩原納悶地問眼下兩個黑眼圈的自家竹馬:「你做賊去了,還是身體虛啊?」
松田:……
第15章 聖誕夜
未來的生日過去將近兩周,就是聖誕節。
今年東京的聖誕前夕顯得格外熱鬧,只因為怪盜基德又發出了預告函。經過解讀,預告函中他宣稱將在聖誕夜當晚偷走跡部家的粉藍寶。
未來對怪盜、預告函和寶石都不怎麼感興趣。但一通來自橫濱的簡訊,打亂了她的計劃——原本她是打算在聖誕夜邀請一些朋友共進晚餐(換句話說就是試菜)。再不濟,也得和男朋友共度美好的一晚吧。
但鑒於簡訊中提到,偵探社的大寶貝亂步受到跡部家的邀請,同意來東京幫個小忙,順帶享用跡部家新聘用的甜點師的手藝。
偵探社常和亂步搭檔的社員都有事,亂步目前的唯一指定保姆又不方便離開橫濱,已經差不多算是離職的未來,就這麼進入了偵探社眾人的視野。
發簡訊的人言辭誠懇,文字雖然簡練,但寥寥數字就說明清楚了情況,讓未來看得很舒心。
她問了問松田的安排,得知他聖誕夜大概不需要加班後,打字回復:
「我會去接亂步先生的。到時候我多帶一個保鏢行嗎?」
對面很快回了一個「ok」,表示亂步沒有意見。
發件人那一欄上,赫然寫著「織田作之助」幾個字。
順便,此人也是這些年的新晉作家,出道作《上司與我》,描述了現代打工人的辛酸日常。評論家稱,雖然文字簡單平淡,卻把現實在讀者面前鋪展開,讓人忍不住一讀再讀。
雖然未來對文學不感興趣,但家裡還是放著他的作品。當然了,是有To簽的珍藏版,說出去大概能羨慕死一群織田作之助的書迷們。
要說和織田作之助的相識,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人,那就是太宰治。
和太宰認識的時候,未來13歲,太宰也不過12歲。雖然兩個人年紀都還小,卻都不是什麼普通正常的小孩。
未來在河邊釣魚,試圖做個烤魚吃吃。沒成想祖父的魚竿格外堅韌,愣是釣上來一只卷毛怪。
哦,不是卷毛怪,是人來著。還是個瘦瘦的、發育不良的小男孩。
未來流星街人的本能一動,下意識開始思考這玩意兒能不能吃。
小鬼,也就是太宰治,猛地咳出一大口水,然後眼睛都沒睜開,虛弱地說:「我可不能吃啊,小姐。」
他的口音有點奇怪,未來聽不出來他是哪裡的人,但至少知道他絕對不會是東京,或者橫濱本地人。
「真是酥敗,又被救起來了嗎。」從那時候起就相當厭世的太宰喃喃自語,神情是說不出的厭倦和疲憊。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
未來看了他一眼,在對方繼續嗶嗶之前,一腳把人踹回了河裡。
她一向沒什麼助人情節,但今天決定做個好事,幫助太宰死一死。
先是「噗通」的入水聲,接著是「咕嘟咕嘟」冒小氣泡的聲音,最後是什麼東西沉底的聲音。未來聽到這裡,連眼神都沒變一下,淡定地又往水裡揮了一杆。
然後她又撈起了一只太宰。
如此重復了三次後,未來恍惚地想起祖父經常看的一個本地論壇裡的一個HOT帖,標題似乎叫做什麼來著……?
《除了魚,釣魚佬什麼都能釣起來》
帖子裡的人釣起過輪胎、罐頭、皮鞋,老鼠、化石、浮丨屍,唯獨沒聽說過,釣活人的啊?
這是釣的哪門子魚啊喂!
太宰治的生命力堪比小強,這麼反復入水,竟然還活得好好的。甚至在把水都咳得差不多之後,還能活蹦亂跳地在未來身邊,看她釣魚。
一邊看,他還要一邊點評。
在看到未來最後成功釣上來一只河蟹後,太宰原本黑沉沉的眼睛都亮了。
…
…
所以說,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在河邊就地取材烤了個螃蟹,未來和太宰一人一半分著吃完了螃蟹,交換了名字。
然後,未來就聽了半個小時的太宰式人生觀。
對此,未來的評價是:
比昨晚上吃的蛤蜊吐的泥還多。建議去隔壁片場cos人形大聖杯。
而太宰治覺得……
這個人果然很傻!
一頓飯後,兩人就散了。未來回了祖父母家,被祖父笑話了好一陣;而太宰則在和未來分開後去了擂缽街繼續找死,在幾天後成功被密醫森鷗外收養。
兩年後,太宰治加入港口Mafia,未來則在那之前就成為了武裝偵探社的兼職員工。
兩個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真正熟悉起來,卻還要靠織田作之助了。
同樣是天然直球系,未來和織田作的關系還不錯。尤其是在聽亂步說了對方的過去之後,未來對他的好感就更高了:這家伙,不是和她超像的嗎!實力強大但是追求平平淡淡才是真。什麼,他還有個夢想?那更好了!
龍頭戰爭後,未來在書店遇到了織田作。只不過未來是去買輔導書,織田作卻是買心心念念的小說續集。偶然得知對方收養了好幾個孩子後,未來本著「我淋過雨,就要把別人的傘都撕了」的原則,給他家小孩推薦了好幾本輔導書。
年紀相差也不大,但愣是活成了兩代人的未來和織田作之助,就這麼漸漸熟悉了起來。
在某一天,未來和織田作在約著去吃咖喱的時候,被太宰治當場抓獲。三人才發現彼此居然相互認識。
從此,和太宰沒法和睦相處的人,又增加了一個。充當兩人之間粘合劑和緩衝帶的織田作,仿佛又多了兩個孩子。
至於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是怎麼跳槽的,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但歸根結底,還得是未來鋤頭揮得好,牆角一挖一個准。外加亂步的神助攻,愣是讓偵探社多了一對苦力。
總而言之,這對半途跳槽到偵探社的搭檔,最近似乎在忙別的案子。不然由他倆任意一個跟著亂步,也就用不著未來出馬了。
但能去跡部家的宴會,未來表示:
一本滿足。
……
聖誕夜當天,未來早早就去了橫濱車站。從谷崎兄妹手中接過不會坐電車的名偵探大人,目送兄妹倆離開後,未來這才帶著亂步進了車站。
乘坐新干線到東京只需要半個小時不到。未來熟練地拿出昨晚上就准備好的小餅干塞給亂步,成功堵住了亂步的嘴。
跡部家的人早早等在了車站外。他們畢恭畢敬地請兩人上車——當然,未來只是個附帶的。
亂步對捉表演欲強烈的小偷(他本人語)沒什麼興趣,但對跡部家的甜品很有興趣。並且,社長還承諾了這件事之後,會誇誇他。所以,他今天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指出了跡部家防御系統的幾處毛病。
一直負責追捕怪盜基德的中森銀三對此有些不滿。他並不太清楚亂步的身份,只是對跡部家不信任警方,反而追在偵探身後尋求建議感到了不快。但跡部家的作風一向強硬,警方甚至不能接觸到安保的核心,中森警部再不滿,也不能對人家說些什麼。
舉辦聖誕晚宴是跡部家的傳統。他們家作風一向比較西式,包括現在這棟宅子,也是西洋風的,名字甚至就被叫做「跡部家的白金漢宮」。
基德今天的目標,則是一枚粉藍寶,作為主石鑲嵌在玫瑰花形的胸針中。前不久被正式接手跡部家的跡部景吾拍下,成為了他的收藏。
「畢竟他很喜歡玫瑰嘛。」未來淡淡地說,一點也不意外跡部會
直接把胸針戴在胸前,「而且很高傲。越是挑釁,他越不會畏手畏腳。」
本來以為自己只是過來吃席(?)的松田:……
你很了解他喔?松田用眼神傳遞了這麼一則訊息。
但未來完全沒有接收到。
她在客人中,發現了好多眼熟的身影。大部分都是中學時期網球界的少年們,當然,現在該稱作是男人了。
各自有了自己事業的成年人們難得聚集在一起,沒有像以前一樣,還要按照學校組隊了。
未來和松田打了聲招呼,就端著一杯香檳,靠近了許久沒見面的小伙伴們。
被自家女朋友無情地留在原地,還得看著點亂步的松田:……
感情我是來看貓(劃掉)的啊???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下一秒,他冷酷無情的女朋友突然轉身,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又甜又軟,連梨渦裡都帶著甜度。松田一下子就生不起來氣了:
算了算了,湊活著過唄,還能離咋地?
「你男朋友?」學生時代和未來關系最好的仁王雅治明知故問。在得到未來的點頭後,他意義不明地「puri」了一聲。
未來瞬間嫌棄臉,「仁王雅治你都多大了,怎麼還用這種口癖。」
「等你那手小學生字體改掉了,再來跟我說這個吧。」仁王迅速反唇相譏。
切原赤也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聲,被迅速統一戰線的兩人回懟,不禁夢回初高中。
——那是非常美好的時代,青春、同伴、夢想,拼搏的勇氣,和永不服輸的精神。現在回想起來,是珍貴而又絕不會褪色的回憶。
「你那時候還要比現在更刺頭一點。」仁王狀似感慨地說著,「也不會和這種類型的人交往。」
未來一笑,「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早就看上他了呢?」
第16章 星降夜
聽到未來的發言後,她周圍短暫地陷入了沉寂。
沒過幾秒,仁王雅治率先「噗」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低低的笑聲不可抑制地在小範圍內響了起來。
未來:……
你們禮貌嗎!
她不滿地瞪了眼最先開始笑的仁王,然後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忍足侑士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中,給了食物鏈底層的小海帶一個肘擊。
無視了赤也的小聲抱怨,未來氣哼哼地喝了一口香檳。
「說說看唄。」和忍足對視一眼後,仁王戳了戳未來,試圖八卦一下她的感情生活,「我一直以為你要單身一輩子的。再不濟也是和你那個卷毛朋友湊活湊活。」
忍足推了推臉上戴著的金絲邊眼鏡,表情是和仁王如出一轍的興味盎然。
「?」未來難以言喻地看了眼說出驚人之語的仁王,艱難吐槽,「別了吧……和太宰,我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但要她分享自己和松田陣平在一起的過程,她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總之,是我先告白的啦。」卷了卷鬢邊的一縷頭發,未來直白地扔下一枚重磅炸丨彈。
「騙人的吧,以未來前輩你的情商——嗷!痛!」赤也捂著腦門,硬生生地把剩下半句話咽了回去——
以丹生未來的情商來說,不該是被告白也完全反應不過來,只會笑著說「嗯,我也喜歡你,你是我永遠的偷摸大雞」這種jump式發言,並且還要附贈一個大拇指,才對嗎?
赤也,是笨蛋呢。仁王不帶任何同情意味地瞥了眼自家學弟,繼續催促未來往下說。
「我也是會讀空氣的好吧。」未來沒好氣地說著,「反正就是,他喜歡我,我感覺到了;我又不討厭他,那就來丨一丨發先試試咯。」
仁王:「不愧是你。」果然,意外的是個肉食系呢。
忍足:「……」說好的純愛呢?
赤也:「哇塞未來你好強。」
「哪怕畢業了,我也是你前輩啊笨蛋赤也。」未來迅速反駁赤也的稱呼,兩個人又拌起了嘴。
這一小塊區域的躁動,自然逃不過台上發言的跡部景吾的眼睛。他暗含警告的一眼看向了忍足,卻收獲了後者鏡片後無辜又坦然的眼神。
跡部:……
他眼不見心不煩地轉頭,又看到了在甜點桌邊,敞開了肚皮吃的芥川慈郎、向日岳人、丸井文太等人,以及跡部家請來的救兵,橫濱那位名偵探江戶川亂步。
環視現場一圈,大爺他心累地發現,他邀請的這群家伙,沒一個心思放在了宴會上。
但跡部又不禁想,哪怕長大成人,這群家伙的本質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變,其實也……
還算不錯?
宴會是交際的場合。
盡管警方對跡部景吾戴著基德的目標,在宴會廳裡四處晃悠很不滿,但他們完全沒有辦法左右他的決定。
熟稔地和前來攀談的客人打招呼,跡部在人群中,自然而然就是焦點。
下一秒,另一個同樣耀眼的人,進入了明裡暗裡關注著跡部那邊的人的視野之中。那人有著一頭薔薇色的頭發,一雙和發色顏色相近的眼睛裡,是和跡部不同的沉穩,以及……
藏在眼底深處的,相似的銳利。
「赤司。」跡部叫出了來人的名字。
「跡部,晚上好。」赤司征十郎朝他微微頷首,「今天的宴會很不錯。」
「那是自然。」盡管已經拋棄了他曾經的口癖很多年,但跡部高傲的本質並沒有變化。聽到赤司的稱贊,他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說出的話也並不客氣。
赤司像是已經習慣了似的,表情分毫未變,依然是溫和而帶著上位者特有的驕矜的樣
子。
未來在跡部結束發言的時候就已經重新走到了亂步和松田身邊。此時,她敏銳地注意到,原本正低著頭,准備伸手去拿桌上的甜點的亂步動作頓了頓。然後,他抬起了頭。
「怎麼了,亂步先生?」
面對未來疑惑的詢問,亂步的回答只是搖搖頭。他手上動作毫不停頓地拿起原先的目標,張嘴就要咬下去。
未來:「亂步先生,社長說你今晚不能吃太多甜食。」
原本還有幾分高深莫測感覺的名偵探大人立刻鼓起雙頰,發出不滿的抗議聲:「丹生!」
「是社長命令哦。」
「嘁。」
雖然表情還是很不爽,但亂步最終還是乖乖放下了那塊蛋糕。
——畢竟未來是真的會給社長打小報告的!
在一邊看到兩人相處模式的松田略微怔了怔,下一瞬間,他就被亂步瞪了一眼。
「你在想很失禮的事情。」
松田:「。」哇靠,讀心術!?
雖然不是和他們搜查課一個部門,松田也隱隱約約聽說過江戶川亂步的威名。但這種程度未免有點玄乎過頭了吧?他只是腹誹了一下未來不像是助手的而已啊。
亂步持續輸出:「待會兒你去守著露台,丹生留在原地別動。」
「哈?」
「總之,你還是聽亂步先生的話比較好哦。」未來在一旁幫腔。
心裡一瞬間閃過諸如「你究竟是誰女朋友」「守露台干嘛」,以及「待會兒又是多久」這樣的想法,松田正想開口詢問亂步到底是什麼意思,宴會廳某處卻驟然升騰起一股煙霧。看那方向,似乎正是露台那邊。
「就是現在。」亂步冷靜的指令傳到松田耳邊。
下一秒,松田已經條件反射性地衝了出去。
煙霧過後,巨大的露台處,原本半闔上的帷幔緩緩拉開,露出露台的全貌,和露台外深色的天空。
今天沒有下雪,是個晴朗的夜晚。稍微留意去看的話,還能發現幾顆星子。
但注視著那邊的客人們,當然不是為了那幾顆星星。
一陣風吹過,原本隱藏在雲後的月亮露了半個身子出來。
但此刻,發光的,絕不是月亮。
在露台展露的那一塊天幕中,有許多白色的、閃著光的東西在下墜。那一道道流光,從天上傾瀉下來,吸引了在場大多數人的視線。
「沒問題嗎?」未來看著明顯興奮起來的賓客們,已經不太能捕捉到松田的背影。
「當然有問題了,笨蛋。」亂步理直氣壯道,像是在責怪未來怎麼問出這種蠢問題似的。
未來:???
亂步看著悄然混入人群中的某道身影,也不多做解釋,就指揮著未來讓她跟上對方,「跟上那個人,出手別太狠,活捉。」
他問都沒問未來究竟能不能做到,未來也沒問亂步這麼做的原因,點點頭,就乖乖跟了上去。
「唔……」亂步難得睜開了那雙翡翠一般的綠眸,注視著大廳裡的眾生百態。那雙眼睛裡不見任何情緒波動,只是稍微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
「東京有什麼不方便來的,真是的。」他自言自語地抱怨著,賭氣似的把手裡拿著的小叉子扔回了白瓷盤裡。
金屬制的小叉子撞擊瓷盤,發出清脆的聲音。在略顯喧鬧的宴會廳中,這道聲音像是一道水滴彙入河流,完全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原本還圍在甜點桌旁的其他人早就融入了人群,這裡只剩下了江戶川亂步一個人。他閉上眼睛,拍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背身對著人群,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宴會廳。
另一邊,悄悄跟在紅發男人身後的未來,運用起絕,讓自己的存
在感降到最低。
接著,她就眼睜睜看到這個人在宴會廳角落裡、不引人矚目的地方,給自己換了張普通至極的臉。
國中休學旅行去過隔壁國家四川省的未來:?啥啊?川劇變臉?伊爾迷見了你都得說一聲好家伙,畢竟那家伙只能用釘子易容,還賊醜。仁王雅治看到都要為你鼓掌,順便問問你能不能教教他。
心底升騰起一股好奇——畢竟這可是一鍵變臉誒!未來跟得更謹慎了。
她此刻完全理解了亂步的要求。可不是得活捉嘛!捉住了讓這家伙把特技全部吐出來!
正往提前規劃好的逃生路線撤離的怪盜基德先生:阿嚏!
該不會是剛剛換衣服的時候,吹了點冷風,感冒了吧?怪盜少年搓搓胳膊上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疑惑地想。
猝不及防下打了個噴嚏,他趕緊警惕地四下望望,沒看到附近有人後,這才繼續行動。只是這次,他明顯加快了腳步。
——有不好的預感,得趕快溜。
這麼想著的他,就在跡部家的玫瑰園裡,被兩個人一前一後堵住了腳步。
先冒出來的是未來。這個還穿著短款禮服裙的姑娘,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造型會不會亂,快准狠地就要出手擒住基德的胳膊。
但她到底顧及著不能傷到人,竟然讓他逃脫了,只抓住了基德的衣角。
下一秒,原本屬於某個倒霉蛋侍應生的衣服,就硬生生被未來撕掉了一截袖子。
基德:「。」好凶殘的妹子!
他趕緊一鍵變裝,換回了基德經典的白西服披風高禮帽。然後就發現,未來看他的眼神,更熱切了一點——
你會的技能,好多啊!
有了披風,他就想溜。但這裡是平地,他沒法用滑翔翼。而披風,則成了未來抓住他的最好幫凶。
沒錯,是幫凶。
畢竟他現在就被自己的披風困成了一條毛毛蟲。他這個魔術大師,竟然掙脫不開!
悄悄給披風注入了點念能力的未來:深藏功與名。
不緊不慢走過來的亂步,恰巧就看見了毛毛蟲版本的基德,在地上一拱一拱試圖逃脫的場景。
「黑羽快鬥,魔術師,也是第一代基德黑羽盜一的兒子。」亂步一開口,就鎮住了基德,或者換句話說,黑羽快鬥,「你和第一代基德的風格差異這麼明顯,以為怪盜基德復出的警丨察都是笨蛋嗎?」
亂步吐字很快,語氣和表情都是說不出的嫌棄。看到快鬥明顯呆愣的表情,他問:
「來合作吧。」
說是詢問,也不太准確。因為亂步用的完全是陳述語氣,像是篤定了被問到的那一方不會拒絕似的。
「不——」拒絕的話才開了個頭,未來就威脅性地捏了捏拳頭——這個是從港丨黑那邊學來的,大多數時候都非常管用。
「也不是不行。」果然,快鬥非常識時務地改口了。
「很好,明天你來橫濱武裝偵探社。」亂步拍板,「丹生,放了他。」
未來立刻解除了附加在披風上的念。黑羽快鬥尋思著先答應下來,之後的事再說,就聽到亂步開口,打斷了他的種種念頭:
「我知道你是江古田的學生,別想著跑。」
更像Mafia了!快鬥在心裡狠狠吐槽。
「作為合作的前提,就告訴你一個消息吧。」亂步沒理會他的腹誹,這麼宣布,「你爸沒死。」
「……嘎?」黑羽快鬥,AKA怪盜基德,發出了非常不符合他目前身份的鴨子叫。
這顆白色的星辰,最終還是乖乖墜落在了世界第一名偵探的手中。
第17章 御節料理
成功捕捉怪盜基德,又把人全須全尾地放走後。未來將基德歸還的寶石胸針,塞回了跡部手中。
無視掉中森警官發射的灼灼視線,又拒絕了和跡部以及胸針合照,未來趕緊哄男朋友去了——松田因為自己被亂步坑了一把,被迫在露台邊上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而有點火大。此時,他正雙手環臂,站在宴會廳的一角。
和松田講了幾句話,未來糊裡糊塗就答應了和松田同居這件事。地點也好選,就是未來家。松田陣平在同居這件事上非常堅持,但具體住哪兒他反而不是很在意——反正重要的是一起住的那個人嘛。
看著因為自己答應了同居,心情立馬變得陽光明媚的松田,未來回過味來了:
我是不是被「算計」了來著?
迎著亂步看笨蛋(雖然沒睜眼)的目光,未來:……
她安慰自己沒關系,早晚的事,和松田同居她也不吃虧。畢竟她男朋友身材很好,臉也是她喜歡的類型,還挺體貼的。
這麼一想,未來發現自己好像還挺期待和松田住一起的。
至於對方工作忙這件事…她又不是事事都要依靠男朋友的類型,時時刻刻膩歪在一起才更可怕一點吧。
。
當然,未來也沒忘和松田約法三章,把織田作之助未雨綢繆,教他閨女咲樂的那一套記得牢牢的:
「第一,你要和我家的貓貓狗狗和睦相處;
第二,家務我們平分;
第三……我還沒想好。這條先欠著,以後補充。」
松田點頭點得很爽快。
於是,兩個人的同居生活,就在聖誕節這一天,正式開始了。
——恰巧在他們交往一周年的時候。
兩個人要住在一起,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磨合的。但松田經常在未來家留宿,兩個人一開始的同居生活並沒有產生什麼矛盾。
這裡不得不提到的是,松田其實是個挺靠譜的對像。雖然經常和未來鬥嘴,老是被未來氣得跳腳。但他本質還是個成熟可靠的大人。
之所以要強調這一點,是因為——
「丹生未來!你都刷了牙了,怎麼還偷吃!等等…那是狗餅干沒錯吧?」
未來其人,一向不太靠譜。
雖然在清晨,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喜歡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但和未來生活在一起,確實需要比常人更高的忍耐力,以及……
執行力。
——及時制止未來離譜行為的執行力。
松田:保姆竟是我自己。苦澀.jpg
但和未來同居,其實是痛並快樂著的。
單單就拿她的廚藝來說,松田每天宵夜都能含淚多干三碗飯。然後在新年假期前一天,被萩原疑惑問,小陣平你是不是長胖了?
更何況,這是家。
……
元旦前一天的晚上,家庭餐廳早早地就打烊了。
給每個員工發了紅包,未來邁著輕快的腳步下了樓。
等松田下班,天際早已掛上暮色。街邊的路燈接二連三地亮起,但都不及丹生宅內點亮的燈光溫暖。
拿出鑰匙開門,坐在客廳地毯上,此時正背對著門的未來頭也沒抬地說:「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
以上溫馨的對話,只維持了一秒。
下一瞬,未來整個人直直地朝身後一倒,仰視著走到她身邊的松田。從這個角度看松田,會顯得對方的臉很奇怪,五官都仿佛擠在了一起似的。
未來立刻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松田:「。」果然溫馨什麼的,都是假的吧?
他先把人從地毯
上拉了起來,又給未來拍了拍背上沾到的小絨毛,這才注意到對方面前的地上擺了幾個深色的盒子。
順勢盤腿坐在未來身邊,松田拿起那幾只盒子,不用多看就知道它們究竟是拿來干嘛的了。
「你要做御節料理?」松田問。
未來點點頭,算作回應。緊接著,她宣布:「所以今晚隨便吃點蕎麥面就好了。待會兒松田你也來幫忙啦。」
松田對她的安排毫無異議。但是,他對未來的稱呼很有話要說。
「你怎麼還是叫我的姓?」
「那……小陣平?」未來用不著多思考,就吐出了這個經常從萩原口中聽到的稱呼。
松田:「你倒是學點別的!」
未來於是這才稍微正經起來。她將漆盒收好,放在茶幾上。隨後用單手托著下巴,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未來清亮、哪怕不是刻意的也流露出幾分甜意的聲音,在松田耳邊響起。
「陣平。」她湊近了松田的耳邊,叫出了他的名字。再然後,未來有些驚奇地看著松田變得有些紅的耳廓,「你耳朵紅了誒!」
「閉嘴!」松田沒好氣地回嘴。
室內突然變得很靜。能聽到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曖昧的水聲,和呼吸交融的聲音。
一雙纖細白皙的手,附上松田後背,但又在兩具身體貼近的下一秒,突然松開。
「做飯。」未來拉開和松田之間的距離。她看著男朋友疑惑的眼神,冷靜地提醒。
松田陣平:……
我說真的,你禮貌嗎!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別老惦記你那——
算了。他嘆了口氣,抹了把臉,「行!」
晚餐吃的蕎麥面沒什麼好說的,重頭戲被放在了准備御節料理上。
所謂御節料理,顧名思義,就是在幾個重大節日中吃的料理。但在現代大多數時候,御節料理都只能在正月才能吃到了。換句話來說,也就是年菜。*
「今天准備,明天吃。」未來正在煎一條鯛魚。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鍋裡的魚,一雙澄澈的淺藍色眼睛裡,滿是專注。
客廳裡傳來了歌聲,是紅白歌會開始了。
松田正在切築前煮的蔬菜。聽到未來說話,他同樣沒有抬頭,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我們是今晚趕零點的初詣,還是明天再去?」
「明天睡醒了再去吧,今天晚上的人肯定很多。」
「好,那我們叫上hagi和伊達他們?」
聞言,未來抬起了頭,雙眼亮晶晶的,「嗯!我很久沒見過娜塔莉了。」
在某一個瞬間,松田被她燦爛得過了頭的笑容擊中了。
他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笑容。本來想摸摸未來的頭,但因為手上在忙,他最後還是沒有將之付諸於現實。
將准備好的料理,一層一層地放在漆制的食盒中。除了美味之外,像征著不同寓意的食材,還代表著對新的一年的美好祈願。
明天還要早起,兩個湊在一起就沒羞沒臊的成年人難得沒做點別的什麼事情,而是抱在一起,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當然了,在睡下前,松田沒忘記給了未來一個晚安吻。
——還順便把未來原本想抱著一起睡的大蔥抱枕,給一腳踢到了床腳。
當然能察覺他小動作的未來:「。」
幼稚鬼!
小恐龍的睡衣被掛在床邊,像它們的主人一樣依偎在一起。
被未來取名叫做露比的長毛貓,乖乖趴在床邊。它舔了口名字是布丁的棕毛狗勾的頭毛,那雙依舊是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它一向不太愛叫,但此刻卻「咪」了一聲,像是在和主人
們說晚安。
「晚安,露比;晚安,布丁。」未來輕聲說著,在被窩裡拱了拱,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晚安,陣平,要做個好夢哦。」
第二天,兩人早早地起了床。
在換衣服的時候,未來突然想起了自己家裡似乎是有和服的。不僅有,還有好幾件。從華麗的款式到簡單的浴衣,還有大學畢業式上穿過的垮,找一件出來新年參拜穿絕對沒問題。
去到她從前的房間,未來果然找到了她目標的那件,偵探社全員贈送的大學升學禮物。
拜托松田幫忙穿戴好和服,未來果然在房間的抽屜裡找到了配套的首飾。那上面還有她媽媽生前貼好的標簽,淺藍色的標簽上,用和未來相似的字體寫著「和服一號」的字樣。
對著鏡子插好發簪,圍上白色毛茸茸的圍脖,未來又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油紙傘。
松田以一種混合著震驚和驚艷的目光看著她,像是在重新認識一個別的什麼人,而不是自己的女友。好半天,他才艱難地說:「等、等等啊,你怎麼突然這麼精致?!」
他好不習慣。雖說確實很好看就是了……
「嗯?」在傘柄處摸索了一會兒,突然「唰」的一下,從裡面抽出一把刀的未來,疑惑地轉身,歪頭看向松田。
閃著白光的刀身就那樣橫亙在未來和松田之間,看起來鋒銳異常。
松田陣平:……
他緩緩:「管丨制丨刀丨具,沒收。」
未來:「!!!」
蔫蔫地左抱貓,右牽狗,未來站得離松田半米遠,情緒還是有點低落。
——紅葉大姐送的傘,她本來還想著帶出來用用的呢,結果就這麼無了。紅葉姐說得沒錯,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在旁邊的松田:「阿嚏!」
他看了看賭氣不理自己的未來,開始反思:啊…剛剛不小心被警丨察本能掌控了。算了,等參拜完回去,就把傘還給她吧。難得見她這麼喜歡一樣東西。
參拜的過程中,萩原三人也發現了松田兩人的不對勁。
悄悄拉著松田退後一步,萩原小聲問松田:「你們倆又怎麼了?」
松田:「沒事。」
萩原憂心忡忡:「小陣平,你不要覺得什麼事都是小事。聽我的,戀愛裡沒有小事。你先給我講講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松田瞬間死魚眼:「我看你就是想八卦而已。總之我會解決的,先去參拜。」
和娜塔莉手挽手走在前面的未來輕輕「哼」了一聲,稍微加快了腳步。
感覺自己在哪裡都格格不入的、孤身一人走在兩組人中間的伊達航:?
第18章 新年初詣
參拜的過程非常順利。雖然神社裡人非常多,但大家都還算有秩序,沒有推搡,都規規矩矩地在排隊等待。
但參拜完之後,就出事了。
聽到人群中傳來尖叫,一行人動作統一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與此同時,三個警丨察已經如魚入海一樣融入了人群,消失不見。
還站在原地的娜塔莉愣愣地眨眼,低頭去看未來的反應。但她卻發現,未來的表情非常平靜,雙眼緊緊注視著某個方向。
回想了一下剛剛聽到的聲音,娜塔莉恍然大悟:「未來,要過去看看嗎?」
未來看著那邊的藍眸深處藏著一些不易察覺的冷漠,像是海平面下的堅冰。聽到娜塔莉的問話,她才突然從某種情緒中抽回神,連忙點了點頭。
貓被未來抱在懷裡,眼神和她剛剛那一瞬間露出的如出一轍。露比一點也不怕人,也不抗拒外出。它是只毛發蓬松、個性相當高冷的長毛貓。大概是有某種大型貓的血統在身上,哪怕年紀還小,個頭就已經挺客觀了。
但未來單手抱著它,卻絲毫不顯得吃力。
站在未來身側的布丁「汪」了一聲,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
未來垂眸,看了一眼自家狗子。她也顧不上穿著和服是否方便,干脆半蹲下丨身,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我們也去看看吧。」未來附和著娜塔莉的提議,率先朝人群聚集的方向邁了一步。
從圍觀的人群裡擠到最裡面,未來兩人才發現,人群最中心被人為地隔開了一層真空帶。圍觀群眾都站得離最中間的幾人有一米遠,哪怕好奇,也沒有人靠近那邊。
往四周掃了一眼,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未來看到了某位眼熟的偵探大叔,以及他身邊必定會跟著的小學生。
再看看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男人,未來不禁想到:
說好的新年新氣像呢?連神社也阻止不了凶殺案的發生,那難怪我家餐廳如此倒霉了……
「娜塔莉?」檢查完屍丨體的伊達航一抬頭,就發現了自家未婚妻。他下意識站起身,想要走到娜塔莉面前,卻因為眼下的案件而止步。
「航君,加油哦。」娜塔莉朝他搖搖頭,輕聲鼓勵道。
她的聲音不算大,但伊達航能夠讀得懂口型。明白娜塔莉的意思後,他就不再關注娜塔莉這邊,而是轉過身,和松田萩原聊了起來。
未來沒太注意他們的動作,一直在專注地安撫躁動不安的布丁。
布丁也是條混血狗,大概有拉布拉多的基因,平時相當溫和,親人、脾氣又好。但此刻,不知是不是被死者刺激到了,它表現得非常焦慮,一直在小幅度地試圖掙脫牽引繩的束縛。
未來默默它的狗頭,和它打商量:「給個面子,待會兒我帶你吃大餐。」
布丁的耳朵動了動,顯然聽懂了「大餐」二字。它一雙干淨的狗狗眼就那麼看向未來,顯然被自家主人畫的大餅吸引了注意。
「汪嗚?」它歪歪腦袋。
緊接著,未來懷裡的貓動了動身體,掙脫了她的懷抱。它迅速跳到地面上,還沒忘記給了布丁的腦門一巴掌——當然,是收了爪子的版本。
沉迷吸自家兩只寵物的未來沒注意到——或者說注意到了也懶得多搭理,她的親親男朋友,在忙碌之余,還抽空往她這邊看了幾眼。發現未來完全沒往自己這邊看哪怕一眼,松田陣平緩緩吐出一口氣:
在貓狗面前,我的存在感是不是約等於零?
警丨察很快就到了。依舊是搜查一課的熟人們,帶隊的還是目暮警部,他身後一左一右跟著的依然是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
看到休假的伊達航,一群人都有些驚訝的樣子。
其中,高木涉看看伊達,
又瞅瞅松田。最後,他的目光可疑地在圍觀人群中的娜塔莉和未來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好羨慕啊……可是又好倒霉。
他的眼神裡明晃晃地寫著以上的信息。
目暮的視線在四下逡巡一圈,最後准確地落在了毛利小五郎的身上。
「怎麼又是你啊,毛利老弟。」他的眼神和話語同時表達了這麼一個意思。
毛利小五郎一邊「啊哈哈」地干笑,一邊湊到了目暮警部跟前,和他交流起了現場情況。伊達航也站在一旁,適時地為他做補充。
正在和貓貓玩「貓爪必須在上」的幼稚游戲的未來,在此時聽到了來自毛利蘭的問候:
「丹生前輩?你今天也來參拜嗎?」
未來聞言抬起頭,一張清秀的、屬於少女的臉龐,就這麼撞入了她的視野。毛利蘭今天穿著駝色的大衣,長發披散著,腦袋上戴了一頂和大衣同色的貝雷帽。
見未來注意到自己,她笑著說:「未來前輩今天的和服很漂亮,非常適合你哦。」
來自美少女的誇獎讓未來有點小得意。但她清楚自己在穿衣打扮上究竟有幾斤幾兩,順著對方互誇幾句後,就迅速轉移了話題:「都說了,不用那麼客氣啦。你今天也是跟著毛利先生一起來參拜的?」
「是的。因為昨天晚上爸爸他喝太多酒,零點的時候徹底睡死過去了,所以……」毛利蘭不好意思地低頭,「只是沒想到今天竟然——」
她這麼說著,一雙眼睛暗含憂慮地看向了警戒線內。
下一秒,她疑惑的聲音在未來耳邊響起:「咦?柯南怎麼又跑到現場去了?」
未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那個成熟得不像話的孩子。
她正想隨便說兩句附和一下小蘭的話,卻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異樣似的,猛地一下朝八點鐘方向轉身。
一張同樣非常眼熟的童顏,映入未來眼簾。
未來疑惑地眨眨眼,和一臉笑意的來人對視兩秒。兩秒後,她率先移開視線,試圖往對方身後看。
安室透看著探頭探腦的未來,不禁問:「未來,你在干什麼?」
「找人。」未來繼續張望,「我懷疑有人要暗鯊我。看,雞皮疙瘩還沒消下去呢。」
她說著,還捋胳膊挽袖子,勢必要給安室透看看自己胳膊上因為應激反應,而升起的雞皮疙瘩。
「啪!」
就在她動作的下一瞬,一只手從她身後伸了出來,准確無誤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喲,這不是安·室·先·生·嗎?」一道未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刻意加重了的咬字讓未來有些迷糊。她動了動胳膊,卻感覺握著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一點。雖然那只手很快就放松了一點,但未來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手的主人不太愉快的心情。
咋的了啊這是?難道她男朋友和安室不太對付?那這倆也沒什麼交集啊?難不成是舊怨?
絲毫沒有自覺的未來,如此想到。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松田覺得還是揍眼前這混蛋一頓來得比較痛快——不告而別,銷聲匿跡多年,重新出場就是和他女朋友一起,到現在也沒聯系自己三個,還有真正音訊全無的諸伏景光……
但剛一觸及到安室透——又或者說,降谷零,那雙透著些許懷念的眼睛,聽到不是熟悉的人絕對聽不出來的對方話語裡的停頓,松田心頭才升騰起來的火氣,又一下子熄滅了下去。
他在心裡罵了句髒話,又狠狠瞪了一眼安室透。
眼看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這樣消匿於無形。不知為何就是松了口氣的小蘭正要開口,就看到未來又動了。
不明所以的她,眼睜睜地見著未來
輕而易舉地掙脫了松田的手,貓狗也沒帶,就踩著木屐,彙入了人群。
毛利蘭去看在場兩位男士的反應,發現兩個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難看。
臭著臉的安室先生,和丹生前輩的男朋友——是男朋友沒錯吧?居然微妙得有點相似誒?她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著。
毛利蘭不太看得懂兩個人的眼神交流,她只是有些擔心未來。還不等她開口問些什麼,松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松田看了眼手機屏幕顯示的來電人,就迅速接起了電話。
毛利蘭眼看著他深吸了口氣,看樣子是准備輸出一長段話。但松田還沒來得及開口呢,電話那頭的聲音,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數落。
只有松田能夠聽得清楚的聲音這麼說著:「陣平,我又找不著路了誒。」
松田陣平:……
連迷路也一起帶到新年了嗎你這家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點心啊!
這一長串的吐槽,要是被未來聽到的話,她估計也只會反問:「點心?什麼點心?」
松田抹了把臉,問清楚未來周圍的建築,也不掛掉電話,就准備出發去接人了。
而保持著通訊的未來。她一只手舉著手機,另一只空閑的手則搭在身側。察覺到腳下的人有蘇醒的跡像,未來毫不猶豫地又給他來了一腳。
她心裡憋著一股氣。沒有抓到那個用不懷好意眼神看著她的人,那就別怪她拿腳底下這個無差別殺人犯出出氣了。
又過了一會兒,察覺到身後傳來的熟悉腳步聲,未來收起那點暴躁又陰郁的氣息,瞬間換上笑顏:
「你來啦?我等你好久了。」
第19章 炸豬排定食
參拜時發生的意外事故,很快就被橫插一腳的未來順利解決。無差別殺丨人的第二個目標就選上了武力值超標的某人,只能說凶手屬實運道不佳。
但警丨察們就非常驚喜了。
他們對著凶手受的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中,目暮警部甚至還笑著問未來,需不需要警視廳給她發個榮譽獎章什麼的。
莫名其妙就在這個世界混成了三好市民的未來,頂著松田欣慰的目光,艱難地點了點頭——
團長救命,我胸前的蜘蛛紋身都更加黯淡了!
但男朋友給買的鯛魚燒真好吃啊嘿嘿嘿……
一行人離開神社,也不知道待會兒究竟吃點什麼。新年第一天還開著的店,大多數都是連鎖,快餐速食之類的。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未來對吃的東西相當挑剔。她接連否決了好幾個提議,最後干脆拍板去店裡,她親自做。
昨晚上做好的御節料理也被帶上了,此時正放在桌上。未來穿上圍裙,把礙事的袖子挽好,正准備進廚房,店門處卻傳來了弱弱的詢問聲:
「那個,請問…這家店現在在營業嗎?」
聞言,店裡的五個人齊刷刷地抬頭,看向傳出聲音的方向。門口出聲的女生被嚇了一跳,趕緊一邊道歉,一邊試圖關門走人,「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離開!!!」
在她身後往店裡探頭探腦的男生不滿地說:「美雪,你在干嘛啊?我好餓誒!」
「阿一!」
「總之,先進來吧。」
人生格言乃是「我的眼前不能有餓死的鬼」(?)的未來,開口邀請道。她一邊將頭發高高束起、盤好,一邊詢問新年的第一對客人:「你們想吃點什麼?先說好,今天食材不足,只提供簡單的定食哦。」
「沒、沒關系嗎?其實我們可以——」
「炸豬排蓋飯謝謝!」
女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扎著小辮子的男生打斷了。後者捂著胃,一臉心急。
「沒問題,那你呢?」未來點點頭,並不介意男生的插嘴。
「那、那我也要一份炸豬排蓋飯好了。」女孩微微羞紅了臉,這麼說著——也不知是因為同伴的失禮,還是因為自己肚子剛剛叫了一聲。
未來爽快地應了聲好,就轉身進了廚房。
松田看了眼明顯是學生的兩個人,又和萩原對視一眼:
「我去幫忙。」他這麼說著,匆匆抓了件圍裙,也跟著往廚房那邊去了。
於是,萩原頗為感慨地出聲:「小陣平也長大了啊……」
伊達航在一旁欲言又止:總而言之,這種老父親的口吻,還是別了吧。被松田聽到,你倆又該打架了。
而娜塔莉在一旁笑得溫柔。她是會做菜的,而且味道還很不錯。但此時,娜塔莉完全沒有跟著去當電燈泡的意圖。
她熟門熟路地給來覓食的少年少女們倒了兩杯大麥茶,然後在兩人齊聲道謝中笑眯眯地表示:「以後常來光顧呀。未來——哦,就是老板,她喜歡享受料理的人哦。常來的話,說不定有折扣呢。」
男生喝了一口茶,響亮地回答:「是!為了折扣我一定會嗷——!」
女孩收回拳頭,復又溫和地對娜塔莉點了點頭,完全忽視了對面男生的痛呼和控訴。
娜塔莉見狀眨眨眼,識趣地離開了這一桌打打鬧鬧的歡喜冤家。
炸豬排定食和烏冬是一起端上來的。
未來將兩個海碗放到客人們面前,又將味增湯放好,留下一句「請享用」,就悠悠然回了自己那一桌。
紅黑色的大碗中,最上面是滿滿一層、幾乎要堆成小山的炸豬排,金黃酥脆的外殼正不斷地往外散發著熱氣。炸豬排上撒著碎昆布和蔥花,美乃滋和番茄醬則
放在桌邊,供客人按個人喜好隨意添加。
焯過水的西藍花,和切成兩半的小番茄,則都整整齊齊地碼放在碗邊。
——雖然未來說是簡單的定食,但既然是客人的需求,她就不會敷衍。
而未來五人面前則各擺著一碗烏冬面。
沒有什麼特定的做法,未來把廚房裡合適的食材都放了進去。蔬菜、肥牛還有新鮮牛肉,醬油的湯底,再加上出鍋前撒上的香蔥和芝麻,以及一人一枚的溏心蛋。
未來在松田身邊坐下,五個人齊齊說了聲「我開動了」,這才拿起筷子。
漆盒被打開來,足足有四層的盒子被挨個取下,整齊地分作兩排放在桌子上。
本來今天按照傳統來說,應該吃雜煮的。但未來向來不尊重傳統,啊不對,應該說,她向來隨心所欲,所以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烏冬面。
但喝一口暖和的面湯,再吃上一筷子年菜,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未來正一筷子夾起最後一塊栗金團,准備把這塊金黃色的點心往嘴裡送,近在咫尺的爆丨炸聲卻打斷了這一行為。
「轟——」的一聲,隨後是桌椅碗筷以及吊燈的晃動。未來的手卻都沒抖一下,准確無誤地將栗子泥往嘴裡一塞,這才「啪」一下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松田下意識就要去拽未來的袖子,卻在觸及到她幾乎快要噴火的眼神時,又飛速收了回去。
「就…留個全屍吧。」他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換來了萩原三人震驚的眼神:
小陣平/松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松田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甚至想吹個口哨什麼的。
「瞎說什麼呢。」未來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她笑著拍了拍松田的手,表情誠摯道:「我是那種人嗎?我只不過是想過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罷了。」
她的表情再甜美不過,卻讓松田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不好,有、有殺氣!
最後,還是所有人都跑門口查看情況去了,其中還包括了快吃完午飯的客人少年少女。
被萩原好言提醒有爆丨炸物不太丨安全的少年一摸後腦勺的小辮子,笑出一嘴的小白牙。他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我可是個偵探。」
總而言之,七個人從門口魚貫而出。不用下樓,就能看到樓底碎裂的磚石,以及圍觀的人群。
未來沉默地看著被炸了一半的樓梯,磨了磨牙花,感覺腮幫子癢癢的。
「唔,果然是炸丨彈呢。」/「竟然有人敢在我的地盤撒野?」
萩原和松田同時說著,話裡的意思卻截然不同。說完,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底看到了一絲懷疑——
萩原:重點是這個嗎小陣平!?
松田:你倒是給我同仇敵愾一點啊hagi!
而自稱是偵探的金田一少年,已經讓青梅竹馬七瀨美雪報警去了。他和伊達航對視一眼,前者疏散人群,後者則謹慎地去查看樓梯的情況。
但先他們一步的是未來。
未來單手撐在欄杆上,輕輕往下一用力,整個人就騰空了一瞬。在美雪的小聲驚呼中,她越出欄杆,安穩落在了一樓。
未來和服的袖子在結束廚房的工作時就已經放下,在她動作的時候,就隨著風飄蕩。她的頭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散開,此時正披散在腦後。烏黑柔亮的頭發像是錦緞一樣,在日光下微微反著光。
聞聲望去的松田只來得及看到一個像蝴蝶振翅一樣的背影。
他飛撲到欄杆前,下意識伸手去捉,卻只來得及捉住了未來頭上松動掉落的發簪。
未來站起身,也沒管和服上的褶皺,還有她散開的頭發,而是先
仰起腦袋,朝表情不善的男朋友先生露出個軟乎乎的、討好的笑來。
松田:「。」
他看著未來臉頰邊的小梨渦、彎成月牙狀的一雙眼睛,不爭氣地決定將原本決定好的生氣時間,縮短到15分鐘——雖然原來也就只有半小時罷了。
等未來再雙手合十朝他露出抱歉的表情,他立刻就原諒了這個莽撞的家伙。
萩原:……爭點氣啊小陣平!
等警丨察過來的時候,松田幾人已經檢查完了附近,順帶還給這個炸丨彈客做了個簡單的側寫。
金田一原本正在皺眉思索著什麼,見到走在最前面的劍持警部後,不由得緩和了表情。他和美雪一起給劍持打了聲招呼,少年人的嗓音,恰巧和成年人們的聲音撞到了一起。
「劍持警部!」
「喲,劍持。」
以及——
「金田一,怎麼又是你???」
劍持震驚地指著金田一說。
原本還在默默計算保險賠付金額的未來頓時轉身,灼灼的目光瞪向金田一的方向:
好家伙,我以為是自己倒霉,一天遇到兩次意外。結果到頭來,居然是你小子的問題嗎?!
她立刻點開購物軟件,決定現在就下單,定做一個「偵探不得入內」的門牌。
但最後,未來還是被松田制止了。
轉頭,她就改了主意,定做了個「紀念本店第一次重建」的金屬銘牌。
「我有預感,」未來深沉地說著,「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再然後,她又肉痛地給金田一兩人免了單。
「我絕對會因為這些罪犯破產的。」她嘟囔著,被松田揉了把腦袋。
當天夜裡,未來趁著松田睡著,悄悄溜出了家門。而她的手裡,還抄著一根物理學聖劍。
雖然對抓住炸丨彈客沒有任何頭緒,但她決定,總之先把米花町內的罪犯清理一遍。要是三天之內抓不住人,她就先去橫濱打一頓那個檸檬狂魔出出氣。
第20章 蒙面義警
《驚!米花町出現蒙面義警》
《東京警視廳大門前驚現逃犯》
《法律之外的『執法者』》
《東京街頭的蒙面義警,究竟是cosplay愛好者,還是中二病?》
……
餐桌上,松田抖了抖報紙,翻到下一頁。在看到分外眼熟的新聞標題後,他皺著眉合上這份報紙,又換了另一份。
但近期的新聞似乎沒別的好寫的了。怪盜基德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內,鈴木次郎吉跑去挑戰登珠穆朗瑪峰了,各個財團的動作那是財經版要報道的內容。新聞界的從業者們急得抓耳撓腮,最後只能逮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夜行生物拼命薅了。
正在攪拌納豆的未來:?
她看著被隨意放在餐桌上的報紙,久久無語。
——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學飛坦穿了件高領衛衣,不是什麼米花蝙蝠俠啊!你們清醒一點,米花町也沒到哥譚那種程度喂!
未來決定待會兒吃完早飯,就去一趟橫濱。
總之先去把檸檬狂魔打一頓(梶井基次郎:?),接著和偵探社的治愈系男子聊一聊,最後再把有銷聲匿跡趨勢的基德少年提溜出來搶搶頭條好了。
……
等到了橫濱,她到底還是沒能成功挑釁港口Mafia。
提前告知偵探社自己要來拜訪的後果就是,剛下車,還沒出站台,未來就接到了來自國木田的電話。得知偵探社的大腦一個人在中華街買點心,但接下來有需要亂步親自出馬的工作後,她腳下的動作一頓,立馬調轉了方向。
中華街,新開的中式點心鋪前。未來手裡提著兩大袋點心,和送她們倆出門的店員小姐姐道別。
她的嘴裡還咀嚼著一塊桂花糕,是亂步隨手塞給她的。
「亂步先生,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出門?」未來咽下桂花糕,這才出聲詢問。
亂步先是「哼」了一聲,眯著眼上下打量了一圈未來,氣鼓鼓地沒有說話。
未來覺得他鼓起腮幫子的樣子有些像小倉鼠,但她不敢說。不、不對,她甚至不能——
「笨蛋未來快給我住腦!」
沒錯,她甚至不應該腦補的。因為江戶川亂步就是這種可以看透別人想法的聰明人。
未來想要說點什麼拯救一下兩人之間奇妙的氣氛,卻在下一秒,被街邊的一家小店吸引了注意力。
這家店有著符合中華街氛圍的裝潢,木質的匾額上面寫著未來看不懂的漢字。但奇異的是,店門緊緊合攏著,似乎沒有開門待客的意思。
因為未來停下了腳步,而走在了她前面,亂步頭也沒回地淡淡提醒道:「該走了,未來。還有,那是家寵物店。」
未來聽到這話,旋即將剛剛升起的那點想要進店看看的念頭甩到腦後。她三兩步走到亂步身側,又被對方反手塞了一瓶波子汽水。
是她最喜歡的哈密瓜味。
「不要東張西望。」亂步說,「還有,喝完了記得幫名偵探把彈珠取出來。」
未來點點頭,也沒管亂步能不能看到她的動作。
兩人接下來保持著一種和諧的沉默,一直到了案發地。
在警戒線外,兩人和早早就等在那裡的偵探社成員,亂步的指定外出監護人之一碰面了。
這個人長著一張平凡至極的臉,一頭紅發,大約30歲上下,沒有胡子。臉上唯獨那一雙貓眼稱得上出彩,但也被隱藏在了呆板的黑框眼鏡下。
「諸…啊,織田先生。」未來差點說漏嘴,趕緊叫出了對方的化名。
「這麼小心干什麼。」亂步抱著臂,故意側著臉不去看他。
現在的身份是織田作之助的堂
哥,化名織田光的男人,卻只是好脾氣地推推眼鏡。他先是朝未來點點頭算作打過招呼了,接著才溫聲對亂步解釋:「亂步先生,我只是覺得,能謹慎一些最好。況且,既然都已經找到了基德頭上,那就要物盡其用了。」
亂步鼓鼓臉,最後,他卻看向了未來,「亂步大人也要加入。」
「誒?」
亂步可以說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未來,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開口解釋說:「就是你來橫濱的最初目的。」
「噌」的一下,未來眼睛亮了。她點頭如搗蒜,正准備說點什麼,結果又被亂步打斷了:
「好了,進去吧。」
說完,他率先一把掀起黃黑色的警戒線,彎腰走進了現場。遇到詢問幾人身份的警丨察,還不等亂步回答,作為助手的織田光就先一步出示了身份證明。
一看就是新來的小警員確認了好幾遍,走在最前面的娃娃臉青年確實就是那個江戶川亂步,這才維持著「我去我見著偶像真人了但是有點幻滅怎麼辦」的震驚表情,重新守在了警戒線旁。
江戶川亂步的名號在警界很好用,但第一次見到他的人大多都會先質疑一下他的能力,然後才在現實中被他打擊得體無完膚。再之後,有些人會徹底化身亂步的迷弟迷妹,有些人則會因為被打擊得太狠,怒而轉黑。
一開始就信任亂步能力的人少之又少,但未來要算一個。真名其實是諸伏景光的男人,也要算一個。
未來是因為某種神奇的直覺。或許是有什麼奇怪的雷達,她總是能准確地分辨出一個人的本質。就好比她第一眼就看得出太宰治是個黑泥精,當然也能第一眼就得出「江戶川亂步十分聰明」這種結論。
但要說諸伏景光的話……
他一開始如此相信亂步,純粹是因為救命之恩。
作為國內知名偵探,亂步是經常需要出差的。而不會坐電車的名偵探大人出行,必須要帶上一個助手——這也是未來能在各地警視廳、尤其是東京,都能刷了個臉熟的原因。
但四年前的那次在東京的出差,未來由於備考的緣故,並沒有參與。和亂步一起來東京的,是偵探社的社醫,與謝野晶子。
很難說是不是亂步提前料到了什麼。那次他是親手挑選了不常出外勤的與謝野,和他一起出門的。而撿到瀕死的諸伏景光,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亂步帶著人故意埋伏在了那處山崖之下。
後來,未來才聽國木田說了一嘴,當時諸伏景光被懷疑背叛,被人追到臨海的懸崖。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從而影響到親朋好友,他干脆給了自己一槍,又帶著那只裝滿了秘密的手機,一同跌下了懸崖。
然後他就被一般路過的亂步和與謝野給撈了上來。
治好人只花了不到一秒,但拐帶諸伏景光進武偵卻費了一番功夫。他當時心心念念的都是組織、發小和任務,連自身安危都放在了一邊。但亂步這個偵探社的活招牌說服了諸伏景光。
武裝偵探社不能主動插手橫濱外的非異能者犯罪,除非有人邀請,又或者——
被人惹到頭上。
但進到武偵之後,諸伏景光才恍惚發現:
他好像掉坑裡了。
這個組織,一點也不正經!
而且,黑衣組織也是有點b數的,它自動自覺就避開了異能者扎堆的橫濱,只在東京和其他城市囂張。哪怕要借用橫濱的港口,也是和地頭蛇港丨黑有商有量,看著就像是……
在橫濱吃過虧的樣子。
曾經被太宰算計著打擊橫濱港非法交易以排除異己的未來:?
港口Mafia第一戰力勞模,哪裡有需要就往哪裡搬的中原中也:?
而今天,偵探社接到的委托,恰好
和四年前有著微妙的相似:
走私、莫名出現的死者、不翼而飛的交易物品,以及遺留在現場的、和四年前同款的皮箱。
不知不覺間,亂步睜開了他那雙綠色的眼睛。他習慣性地戴上了一直隨身裝好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閃爍著動人的神采——那是屬於思考者的光輝。
經常有人因為亂步的長相和性格而看輕他,但只要是看到當下這一幕的人,都不會再懷疑他的能力。
亂步摘下眼鏡,未經掩飾的碧眸直直看向在一邊放空自己的未來。
未來立刻意識到,對方或許是要布置什麼任務了。
果然,她聽到亂步說:「今天晚上,紅磚倉庫。」
「他們不是管你叫米花蝙蝠俠嗎?」亂步發出一聲嫌棄的鼻音,他重新閉上眼睛,伸手一指未來,「明明是橫濱的才對!」
諸伏景光:……大可不必。一生要強的橫濱人,連這種恥度滿滿的稱號也要爭一爭嗎?
他下意識轉頭去看未來的反應,就發現後者竟然燃起來了。
「?」諸伏景光不無迷惑地想:難道這是什麼能激勵人鬥志的話嗎?等等我記得丹生是東京米花町人沒錯吧???
他又看了看未來明顯鄭重起來的表情,頓感自己與這個橫濱格格不入。
當天深夜,正在加班安排公安下屬工作的安室透,收到了一則來自朗姆的郵件:
「From. Unknown:波本,加快進度。」
安室透正納悶朗姆怎麼突然這麼著急,和他交換情報的貝爾摩德就緊接著發了另一封郵件過來:
「From. 貝爾摩德:組織在橫濱的暗線被端了,武裝偵探社出的手。」
安室透:……
讓你們挑釁那群異能者,傻了吧!
雖然他看不太慣橫濱的秩序構成,但這也不是組織橫插一腳的理由。他一邊有些幸災樂禍的暗爽,一邊回了個「收到」給朗姆。沒過幾秒,這兩封郵件就都自動刪除了。
第21章 千層面
「調查米花町二丁目家庭餐廳的新主人,丹生未來。」
把時間倒回將近半年以前,代號為波本的安室透,第一次接到組織派發的這個沒頭沒腦的任務那天。
彼時,他才剛擺脫琴酒的又一次懷疑,正是危險的時刻。收到任務郵件後,安室透哪怕清楚,這或許又是組織一次准備對普通人下手,他也沒有拒絕的余地。
安室透甚至不敢讓公安的手下深入調查一下任務對像,就怕驚動組織。
他最後選擇借由組織的手,以調查任務目標為借口,拿到了丹生未來的簡單報道。安室透姑且看了看,一個普通平凡,但是近期家庭遭逢大變的女孩的形像便躍然於他腦海。
她目前22年的經歷,被濃縮在了幾張A4紙中。冷冰冰的印刷字體,不帶任何感情傾向地向紙前的旁觀者,敘述了她人生的跌宕起伏。
在報告中,丹生未來總共有三處奇怪的地方:
第一,在6歲之前,她和父母關系淡薄,更別提和周圍的人的相處情況了;第二,在10歲那年,她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一下子就融入了人群,和父母親友關系融洽、交到了新朋友,顯得和這個世界沒那麼格格不入了;第三則是她在12歲那年,即將升上初中的時候,毅然前往橫濱,後來哪怕遇到龍頭戰爭,她也沒有轉學回東京。
而丹生未來在橫濱的記錄,就更加簡單了。普通地參與社團活動、交友學習、最後成功升學。當然了,期間沒有戀愛。
不過這都算不得什麼。最多也就是讓人覺得,這個姑娘小時候或許生了什麼病,感情有所缺失罷了。
真正讓安室透在意,也或許是引起了組織注意的地方,是她在武裝偵探社的兼職經歷。
大大方方擺在台面上的這一段經歷,才是丹生未來最不同尋常的地方。只因為,武裝偵探社,確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組織,更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地方——哪怕是兼職也不行。
安室透想到了一些以他目前的權限,還不足以了解到的東西:
武裝偵探社是拿到了政丨府發放的異能開業許可證的,可以合法使用異能力的組織。並且,它還擔任著維護橫濱黃昏秩序的職責。
能知道這些,還多虧了組織的情報網。
作為組織的情報人員之一,安室透在臥底的同時,還不忘可勁兒薅組織羊毛,把有用的沒用的情報,全往自己腦子裡裝。
給丹生未來貼了個留待觀察的標簽,安室透關上了電腦。
他都不用多思考接近對方的方法,因為解決問題的方法早就寫在了任務描述裡——丹生未來擁有一間家庭餐廳,不是嗎?
一旦涉及到廚藝,安室透就顯出了和他這個身份所偽裝出來的溫和,截然不同的勢在必得。
以及,在某一瞬間,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差距出的一絲戾氣。
……
但他得到的情報裡,完全沒有提到過,丹生未來是松田陣平的女朋友這回事啊???!
成功接近未來後沒多久,就得知了以上情報,並且還在猝不及防之下直面了許久未見的三位同窗。安室透縱然表面冷靜,內心也陷入了懵逼之中。
當然,他很快就調整了好情緒就是了。
但他有點沒法直視未來了。
誰叫他一開始想不開,竟然嘗試著對未來這根竟然有男朋友、男朋友還好死不死的叫做松田陣平的木頭,用什麼該死的蜂蜜陷阱呢?
雖然對各種套取情報的方式都相當熟悉,但他真不是對好友女朋友下手的人渣啊喂!
不過,能收到伊達班長婚禮的邀請,真是太好了。
盡管表面上依舊維持著屬於安室透的表情,但從心底深處,卻升起隱秘的、屬於他本人
的歡喜。
又看了一眼笨蛋情侶二人組,他想:算了,還是多看著點小老板吧。松田那家伙好不容易才找到個能受得了他的人,可不能被組織霍霍了。
經歷了一番糾結之後,安室透最後還是委婉地旁敲側擊了未來幾次,中心思想大概就是:
「你收斂點。」
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他大概還要補充一句「你是不是有異能啊?登沒登記啊?有許可嗎就對普通人用?」。
但未來完全一副不怕事的樣子,也完全不在乎自己暴露出的特殊能力——至少,安室透就已經不止一次瞅見過她手裡冒線捆叉燒的場景了。
說起來……為什麼會拿異能來做菜啊?!
而且,未來還是個武器帶師。
她完全不拘泥於某種特定的武器,抓起什麼就用什麼。牙簽、餐刀、吸管,抹布、雨刷、窗簾等等,就沒有她不能上手的東西。被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擊倒的犯罪者,都快成為餐廳的新名片了。
——前不久,甚至有做社會調查的犯罪學大學生慕名而來,想要為餐廳做一期專訪。
而且,他要想法設法幫忙瞞著未來的異常,又要給酒廠透露些無足輕重、但又確實是事實的消息,也是很困難的啊!要不是未來後來不常來店裡,安室透真的要干不下去了。
話扯遠了。
把時間推進到現在,也就是安室透第三次接到朗姆有關未來的任務的時候。至於第二次……
正巧就是元旦未來在神社偶遇安室透的前一天。而任務的內容則是:試探丹生未來,查清楚她是否就是在東京屢次破壞組織行動的人。
試探的任務交給了安室透和貝爾摩德,但貝爾摩德看到未來和毛利蘭交談甚歡的樣子,稍微出了下神。接著,她就被分外敏銳的未來察覺到了。雖然最後成功脫身,但未來已經警覺了起來。
至於家庭餐廳的那個小炸丨彈,只能說哪裡都有蠢人,酒廠自然也不例外。
自作聰明的協助和監視人員,竟然覺得一場爆丨炸,還是完全沒能威脅人生安全的那種,能威脅得到任務目標。
果不其然,未來生氣了。
而緊接著,橫濱發生的事件,絕對就是來自對方的一場蓄意報復,他可是知道未來那天就在橫濱的——當然,或許其中也有維護橫濱秩序的意願在。
直接將酒廠在橫濱的爪牙全部拔掉,安室透除了感慨一聲異能者確實有兩把刷子之外,就是驚嘆於在背後出謀劃策之人的能力。
又狠又准,這樣的下屬請給他來一打好嗎!
窩在公寓裡,安室透揉了揉眉心,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對丹生未來此人的認識:
這哪是可可愛愛小老板,餐廳的員工都瞎了眼嗎?她分明是收斂了爪子的凶獸,指哪兒打哪兒的人形兵器。做飯好吃?那都是附帶的。松田那家伙,知道他女朋友這麼能耐嗎?
松田陣平當然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在橫濱攪起的風雨。
他一直覺得,未來就是個行為偶爾略微過激,但本性絕對不壞的正義的伙伴。
而且未來還喜歡看少年漫。
喜歡少年漫的家伙能是什麼壞人!
下班回家的松田接到未來的短信,也只以為她是想在橫濱和朋友一起玩,這才不回家的,哪裡知道未來她是去搞個大事呢。
他到現在都還覺得,武裝偵探社就是名字奇怪了點,但也還是一家承接各項業務的普通偵探社。完全不清楚,「武裝」才是偵探社的本質。
松田回到家,打開冰箱,准備隨便吃點什麼兌付過去。但保鮮層卻碼放著兩盒未來提前做好的千層面。再看櫃門旁邊,還放著一排瓶裝的各種下飯小菜。
他取出一盒千層面,不由自主
地微笑起來。
——未來她,果然還是喜歡料理啊。
一個人在家的夜,會因為某些人不經意的貼心舉措,而變得好過起來。
松田只打開了一盞落地燈。雲朵形狀的燈向外散發著光,在天花板上投影出一塊模糊的形狀。他打開電視,電視頻道裡剛巧在放著未來最喜歡的美食綜藝的開頭。
「糟了!」松田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拍腦門。
等他手忙腳亂地設置好錄像,這才想起來,未來在朋友家應該也會准時收看這檔節目吧?
但他沒有發消息過去打擾未來。
萩原研二的戀愛小課堂教過他,戀人間也要有適當的個人空間,尤其不能打擾對方和好友的相處。黏人過頭的戀人,會變成一種負擔的。
萩原的戀愛小課堂,在松田還沒有正式和未來在一起的時候就開設了。一開始的學生只有松田一個人,後來陸陸續續加入了一些至今仍是單身的同事。雖然老師本人也是單身,但不知道為什麼,萩原說的話就是非常令這些人信服。
至於松田,他一向對幼馴染在戀愛方面說的話持保留態度。理論也得結合實際,他的女朋友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要用上萩原的小技巧,也得未來她接茬啊!
眼下,就是將萩原牌戀愛帶師的指導,付諸實踐的場合了。
松田往嘴裡扒拉了一口千層面,專心致志地看起了電視節目——他倒要好好看看,這檔節目究竟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能讓未來每次到了這個時間段,就准時蹲守在電視面前。
而被他惦記了不下百八十次的未來本人,則在冷風中,又一次強行止住了想要打噴嚏的欲丨望。
第22章 擱這兒團建呢
吸了吸鼻子,未來疑惑地摸摸後腦勺,然後,她突然就悟了——
未來得意洋洋地對諸伏景光說,肯定是她男朋友想她了。還沒等諸伏景光回應呢,兩人耳麥裡就傳來了太宰治毫不客氣的大笑聲,以及亂步鹹鹹的吐槽:
「笨蛋未來,那是沒有科學依據的,你只是被冷風吹了而已。」
早就習慣了這兩個人的未來,選擇淡定地面對來自聰明人們的不同方式的嘲諷。
她回應說:「啊,是的,我知道。但是我一向迷信。」
亂步聽到這番回答後,頓時一噎。於是太宰順利接過話頭,以一種詭異的熱情洋溢的語調問未來:「未來醬,那迷信的你,有沒有什麼新鮮的、讓我無痛死亡的方法鴨?」
清楚地聽到他用尾音惡意賣萌的偵探社其他人:yue!!!
而和他搭檔的織田作之助在未來開口前,搶先一步說道:「太宰,宣傳中的所謂『無痛』,都是騙人的。」
「誒?怎麼這樣——」刻意拉長了尾音的聲音在通訊頻道內響起,是偵探社眾人再熟悉不過的太宰某的聲音。
頓時,國木田獨步腦門冒起了一排青筋。他捏緊了拳頭,如果不是太宰今晚沒有和他搭檔,正義的鐵拳肯定已經招呼到對方毛茸茸的腦袋上了。
難得參加一次集體活動的與謝野晶子吹了吹指甲,申請退出群聊。
她直言:「你們還要閑聊到多久,幼稚鬼們?」
被凶殘社醫地圖炮到的全體成員們:「。」
他們忍!
就在這種嚴肅緊張團結活潑的氣氛中,偵探社端掉了黑衣組織在橫濱的大部分暗樁。
之所以是大部分,而不是全部,則是因為亂步他餓了(……)。偵探貓貓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吃掉了最後一根pocky。還沒等他發話,留在他身邊的谷崎潤一郎就對著耳麥說出了「亂步先生餓了」這一消息。
於是大家鳴金收兵,打道回府。
沒錯,武裝偵探社,作為武裝的大家,當然要優先唯一的偵探大人的各項訴求啦。
他們快快樂樂地趕在夜深之前收工回到了偵探社的宿舍樓,恰巧和傾巢而出的夜行生物們擦肩而過。
由未來和諸伏景光下廚,眾人在景光的宿舍吃了一頓美味的晚餐。期間還有與謝野友情提供的酒水可供飲用。
高身立式湯鍋內,被切成滾刀塊的土豆和胡蘿蔔正在「咕咚咕咚」冒著泡的淺褐色湯汁內起伏。被切成適口大小的牛肉,和蔬菜一起,都浸滿了咖喱汁。
一旁的電飯鍋內,米飯已經煮好。
怕不夠偵探社的大家吃,未來問了問諸伏景光,去一旁的冰箱裡拿出了新鮮的烏冬。
為了照顧所有人的口味,今天選用的咖喱塊是幾乎沒有辣度的那種。
「其實在家有時間的話,也可以試試看自制咖喱粉。」諸伏景光拿起長勺攪動著鍋裡的咖喱,這麼和未來說著。
「唔。」未來在一旁看著他動作,聽到這話,她先是答應了一聲,然後才接著往下說道,「我店裡是用的自制咖喱粉啦。但在家反而因為想要偷懶,所以用咖喱塊的時候比較多。」
廚房裡的兩人相處愉快的同時,廚房外也是一派和諧的景像: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相性不合,國木田一遇到太宰,就成了個點燃的炮仗,對著太宰瘋狂輸出。而太宰也相當喜歡逗弄一本正經的國木田,總是把人氣得跳腳。
亂步蔫蔫地趴在茶幾上——再沒有飯吃,他就要打滾鬧了。站在他身旁的谷崎潤一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偵探大人。畢竟廚師們態度強硬地拒絕了飯前吃零食這一行為。
織田作之助被與謝野晶子塞了一個酒瓶在懷
裡,但他本人似乎更想拿起筆記本,動筆記錄點什麼東西。
嗯,總的來說,大概是和諧……的吧?
「開飯啦!」又過了一會兒,未來從廚房裡往外探出半個腦袋,招呼眾人。
太宰嚷嚷著想吃螃蟹,被煩不勝煩的國木田塞了一盒蟹肉罐頭到懷裡,竟然就乖乖消停了下去。織田作之助正在往自己那盤咖喱裡拼命地放辣椒,未來在他旁邊眼巴巴地端著盤子等辣椒粉。
到頭來,吃飯的時候,真正在喝酒的其實就只有與謝野晶子一人,但她自斟自酌也很開心,甚至有喝高的趨勢。
而諸伏景光正在勸亂步多吃點蔬菜——對了,忘了說了,名偵探大人盤子裡的那份是特制的甜咖喱。
在場唯一的未成年人谷崎潤一郎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弱弱舉起拿著勺子的那只手,提問:「那個……我們不叫社長,真的可以嗎?」
不靠譜的成年人們:「???!!!」
他們立刻停下手裡的動作,整齊劃一地扭頭,去看亂步的反應。
承接著全部人期待的江戶川亂步,不負眾望地在百忙之中擺擺手,表情十分不以為意:「沒關系啦,社長他都知道的。」
國木田/諸伏景光/谷崎潤一郎:不!就是知道了,才出大問題好嗎!?
他們仨吐槽完才發現,其他人竟然在聽到亂步的話之後,又都該干嘛干嘛去了。
——到底是誰有問題啊?
「社長他只是想讓我們放松一點啦,就算現在叫他,他也不會過來的哦。」太宰已經飛快地吃完了那盒罐頭,此時正在用亮晶晶的星星眼向諸伏景光祈求再來一盒的間隙。他抽空解釋了一嘴,還不忘繼續戳國木田的肺管子:「國木田就是太死腦筋了。」
死腦筋的國木田獨步:「。」
他的額角頓時又蹦出一根青筋。
室內的氣氛,又是一片歡騰。未來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趕緊打開了電視,卻只來得及看到心愛電視節目的收尾。
但下一秒,松田陣平的消息到了:
【男朋友:這個節目究竟有什麼好看的???[電視照片.jpg]】
未來:!!!
她如獲至寶地抱著手機,放大圖片,看到了電視下面錄像機正閃爍著代表「工作中」的紅光。
【未來:太好了!我愛你![貓貓親親.jpg][貓貓飛撲.gif][貓貓貼貼.gif]】
未來飛速打下以上的消息,又挑了一系列表情包,通通發了過去。
沒想到自家女朋友竟然如此熱情的松田陣平:……
他竟然有點受寵若驚是怎麼回事?
這麼想著,松田糾結地在輸入框內反復打字,又刪除。過了五分鐘,他也沒能想出合適的回應好發給未來。
然後,一則新消息就又跳了出來:
【未來:你應該知道的吧?在輸入框打字,我是能看到你「正在輸入中」的[貓貓疑惑.jpg]】
松田:「。」
艸(一種植物)。
他自暴自棄地飛快打下一排文字,又飛速發了過去。發完之後,他將手機鎖屏,扔到茶幾上,自己則抱著未來最喜歡的一個香菇抱枕,將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又過了大概3分鐘,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
松田沒有去看手機,但鎖屏因為有新消息而自動亮了起來。那屏幕上正顯示著來自未來的最新一條回復:
【未來:安心,安心,我很快就回來啦。不要太想我哦。】
而被他們的大型團建活動影響到的橫濱眾組織:……
以及因為在橫濱處的勢力受挫,而不得不緊急加班挽回損失的酒廠員工們:……
淦!你們禮貌嗎!
反倒是港口Mafia,這個盤踞橫濱黑夜的龐然大物,竟然對整件事沒有絲毫反應。他們保持了沉默,沒有過問,也沒有插上一腳的意思。
然而,就在其他勢力蠢蠢欲動,想要試探一下港丨黑的時候,港口Mafia的黑西裝們出動了。
他們行走在黑夜中,干脆利落地斬斷了旁人的幻想。將橫濱大大小小的組織敲打了個遍,最後,仿佛和武偵心有靈犀一般,西裝暴丨徒們將爪牙伸向了膽敢在橫濱走私禁藥的家伙們。
橫濱地標的五棟大樓,最中間的那一棟內。
首領辦公室裡,黑發的男人雙手交叉托在下巴處。他面前站著一個赭發的小個子男人,此時正單手拿著一頂帽子置於胸前,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些什麼。
房間的另一邊,金發紅裙的小女孩正跪坐在地毯上。她的面前散落著一些畫紙,還有隨意放著的彩色蠟筆。她低著頭,嚴肅著一張漂亮的小臉,正在一張白紙上作畫。而在她身旁,還放著一碟造型可愛的杯子蛋糕。
辦公室已經安靜了有一會兒了。工作彙報已經結束,但沒有人有繼續開口的意思。一時間,室內只能聽得到蠟筆觸碰紙張發出的「沙沙」聲。
又過了大概兩分鐘,伴隨著「滴」的一聲,首領辦公室厚重的窗簾自動向兩邊拉開了。
「中也君,這是我的橫濱。」
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起身,指著那一面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這麼和他的下屬說道。
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能將整座橫濱的夜景盡收眼底。距離港丨黑大樓不遠的摩天輪閃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那是游客和情侶最愛去的景點。
下一秒,一枚穿過防彈玻璃的子丨彈,裹挾著紅光,又朝原路返回而去。
「辛苦了,中也君。」森鷗外笑著說,但他那雙泛著冷意的紫紅色眸子裡卻不見絲毫笑意,「將這群橫濱的蛀蟲,擊潰吧。」
「是。」中原中也恭敬地低下了頭。
第23章 入v三合一
於是, 在未來去橫濱的第二天晚上,黑衣組織又收到了一個噩耗:
和他們進行交易的組織,也被端掉了。只不過, 這一次出手的,換成了港口Mafia。
「琴酒最近氣壞了, 他可斃掉了不少外層人員。」貝爾摩德手裡拿著一杯雞尾酒。她嘴上說著擔心的話,表情卻全然是看好戲的意味。
「波本, 你可得小心呀。」
「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我還在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務呢。」安室透眨眨眼, 仿佛聽不懂對方的弦外之音。
貝爾摩德哂笑一聲,只說:「是了, 你一向謹慎得很。」
「你最好是。」
隨後,森然的話語在他身後響起。一股混合著硝煙味、血腥氣和某種冷血動物特有的潮濕腥氣的氣味也自同一方向傳來。
安室透不用回頭, 都知道來的人是誰。
他搖晃著手裡的威士忌杯, 看酒杯裡的冰球反射出的、令人迷醉的光芒——而酒杯裡面,還同樣裝著和他的代號同名的酒液。
「至少我不會養出自作主張的手下。」
伴隨著手丨槍上膛的聲音, 是後腦勺被槍丨口抵住的熟悉觸感。
安室透還有空想東想西,感慨一句真不愧是琴酒, 這就炸了。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口吻無奈:「琴酒, 有火氣可不要衝著兢兢業業的我發。」
「是手下的蠢貨滿足不了你了嗎?」
那只槍又在安室透的腦後停留了一會兒, 這才收回去。
琴酒不輕不重地發出一聲嘲弄的鼻音,用他那副陰森森的嗓音提醒了安室透一句:「我在看著你。」
——與其說這是提醒, 倒不如說是威脅。
轉身離開了吧台。他的黑色長風衣裹挾著酒味,朝後一甩,留下一個瀟灑又冷酷的背影。
「你還真是熱衷於挑釁他。」剛才一直沒有插話的貝爾摩德緩緩吐出一口氣說。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但依舊動人。
安室透笑著朝女人舉杯, 「看冰山變臉, 不是很有趣嗎?」
「那可是座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活火山。」貝爾摩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同樣舉杯。
兩只杯子在半空中交彙、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將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飲而盡,貝爾摩德先一步離開了這裡。
轉眼間就只剩自己一人。安室透表情不變地又坐在原地獨自品了一會兒酒,視線掃過侍應生背後的酒櫃。他似乎只是隨意地看了那些酒瓶一眼,就將小費壓在空杯子下,也離開了這處組織旗下的酒吧。
輕柔,還帶著些許旖旎的音樂,被安室透遠遠甩在了身後。
來這裡一趟,看似只是在和人閑聊,但安室透依舊有著不少的收獲。
至少他現在確定了,組織確實對橫濱虎視眈眈——單看上頭完全沒有取消他任務的意思就知道了。
但橫濱有什麼呢?坐在他那輛心愛的馬自達裡,安室透忍不住想:走丨私線,近乎於都市傳說的異能力者,還是某些其他的、更具誘丨惑力的東西?
此時的安室透還不知曉,黑衣組織的胃口,比他想像的還要大得多。
他只是一邊開著車,一邊反復在心裡思索著,究竟該怎麼樣做,才能順理成章地破壞掉組織的行動。
……
現在是未來來到橫濱的第三天。
第一天,她和偵探社的同伴們一起端掉了埋藏在橫濱平靜水面下的不法組織,結束任務後還和大家聚了個餐。晚上就順便在還空著的員工宿舍休息了一晚。
那天晚上,太宰治仿佛喝了假酒,竟然安安分分沒有搞任何小動作,這不禁讓未來有些欣慰。結果第二天起床,
她才知道,原來這家伙是偷偷翻窗戶試圖「夜丨襲」她的時候,在自己窗戶處不幸撲街,出師未捷身先死,整個人非常精確地掉進了底下的垃圾桶。
睡著之後,只要沒人朝她放殺氣,就絕不會提前醒過來的未來:那這家伙起碼得是不可回收級的。
聽到她自言自語的國木田推推眼鏡,反駁說:「不,太宰那家伙,是有害垃圾啊。」
第二天,她上午去看了織田作家的五個小鬼頭,期間從河裡撈起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入水,順著河道漂流過來的太宰一只,附帶魚蝦少許。於是,幾人中午就吃了海鮮拉面。
下午,她和出差歸來的中原中也,還有抽空出來的尾崎紅葉見了一面,順便向二人表達了希望能揍梶井基次郎一頓的願望——當然,這個想法被兩人合力制止住了。
遺憾地和中原中也還有尾崎紅葉道別,晚上,她久違地回了一趟祖父母的老宅。結果被滿屋子的塵土勸退,最後只能去了隔壁真田家借宿。
真田弦一郎從警局下班回來,還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不然怎麼會看到一張完全不想面對的臉。
在上學期間,真田弦一郎最不擅長對付的人之中,最為顯著的一個是仁王雅治,另一個就是丹生未來。
除了真田和二人的性格不同導致的相性差這個原因之外,這兩人還經常狼狽為奸。一個敢忽悠,一個還真就敢信。受害者主要分布在網球部的某兩個正選身上。
——沒錯,說的就是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
第二天晚上,好歹在相安無事中度過了。
第三天,未來本來都想著要回東京去看看店和男朋友了,卻被來自太宰的一通奇奇怪怪的「未來醬,偵探社有貓了」的郵件,給從車站召喚回了偵探社。
這可是大事件,在回程的路上,未來嚴肅地想。她到要看看,是什麼貓,敢和亂步先生在社長面前爭寵。
然後她就差點受到了大白老虎熱情的洗臉。
——是真·洗臉,只不過是用老虎爪子招呼的那種。
但未來的反應多快啊。她順勢一側身,雙手抓住了老虎前爪,就給了它一個過肩摔,把大貓咪摔了個七葷八素、眼冒金星。接著,她才有機會問眾人,「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只老虎是從哪個動物園偷回來的」、「咱們偵探社有飼養許可嗎」這樣的問題。
「不會吧,你們真去偷別人家的大貓貓了啊?」未來的表情看起來相當迷惑,她指著地上還在暈眩之中的老虎,發出了靈魂質問,「要是喜歡貓,咱們可以去拐…啊不對,領養一只啊。」
就在國木田滿腦門黑線,正准備出聲解釋的時候,未來又在亂步和太宰了然的注視下,相當氣憤地開口了,「為什麼不叫上我!」
國木田獨步:???
未來持續輸出:「這活我熟啊!」
織田作之助在一旁發出了「下次一定」的聲音。
國木田:……
他徹底失語了。
誰來!管管!這個人啊!?我們是武裝偵探社,不是什麼非法犯罪組織!還有織田,你不會吐槽,真的可以不發聲的。別把這家伙寵壞了,我們已經有一個太宰了!
國木田:對著太宰指指點點.jpg
瞥了眼滿臉寫著「好想吐槽啊可惡」的國木田,像是看夠了笑話似的,太宰治這時候才悠悠開口解釋道:「不是哦,未來醬。這是人來著。」
然後,他在未來「哇這豈不是更糟糕了,這可是偷人誒!」的灼灼目光下,兩手一攤,看起來頗為苦惱地補充說:「這是我和織田作偶然撿到的孩子,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但是……」
「他的異能力,我暫時沒有辦法解除呢。」
太宰語調輕快地往偵探社裡扔下了一枚重磅炸丨彈。
這麼說著,他還將手伸到了老虎腦門那個王字上,現場給大家演示了一下,什麼叫做「太宰治也沒有辦法」。
異能力·人間失格,在太宰手觸碰到對方額頭的一瞬間啟動。
而在異能力發出的刺目光芒過去之後,太宰治收了回手。眾人往地上看去,但那只仰倒在地的大白老虎,卻依舊沒有產生任何的變化。
未來在太宰收回手的那一瞬間,手裡已經出現了一根念線。在老虎即將睜眼的那一瞬間,念線迅速脫手,自動伸長,然後纏繞住了老虎的身體,准確地束縛住了他——還沒忘記在老虎腦門那個王字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嗯,應該是他。未來的視線,頗為可疑地從老虎毛茸茸的白肚皮上移開了。
「哇哦」,偵探社內,不知是誰感慨了一聲。
未來沒理會社員們朝自己投來的小眼神,徑直朝老虎走了過去。她毫無面對凶獸的緊張感地蹲下丨身,拍了拍大貓貓的腦袋,又去捏捏對方厚實的肉墊。
「噫,是黑色的。」未來雖然這麼說著,但完全沒有放下對方爪子的意思。相反,她還捏得更歡了。
老虎那雙奇異的金色眸子裡,飛快閃過一絲人性化的生無可戀,整只獸看起來都不太好的樣子。
但未來不僅束縛住了他的行動能力,還順帶給他封了個口——物理的那種。導致他現在連叫都叫不出來,就非常憋屈。
被未來的輕松所感染,在一旁圍觀的偵探社眾:……有、有億點點心動。
他們干脆一擁而上,揉毛肚皮的揉毛肚皮,摸腦袋的摸腦袋。爪爪、下巴、毛乎乎的大尾巴,一個都沒逃脫社員們的魔爪。
——試問誰能拒絕一只毫無抵抗能力(重音)的大貓貓呢!反正他們不可以。
亂步呆在一邊,看這群笨蛋沉迷吸貓無法自拔。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不丁開口:「你們是不是忘了,這家伙好歹是個人?」
「?!」社員們手上的動作,頓時一僵。他們紛紛迅速收回自己罪惡的爪子,心虛地望天望地。
到最後,只有未來和與謝野晶子完全不受影響。前者繼續搓了搓老虎的大臉,後者則用一種令虎毛骨悚然的視線,一點一點地將老虎從頭看到尾。
確認過眼神,是想解剖老虎的人。
終於,未來摸夠了。若無其事地起身,她站到了與謝野晶子的身邊。
見到大家都從老虎身上收手了,亂步這才一揚下巴,朝著縛手站在一旁的社長露出個「快誇我吧」的小表情。那意思非常明顯就是——
社長,我幫你清場了,快去擼貓!這只貓鐵定不怕你!
從剛才起就一直游離在人群最外圍,沒有參與眾人行動的諸伏景光:「。」
指望亂步先生靠譜,他真是太甜太天真了。
「咳。」清了清嗓子,社長將手又往衣袖裡縮了縮,這才停止蠢蠢欲動想要撓撓貓下巴的念頭。他正了正神色,沉聲道:「武裝偵探社接下來的任務是……」
他看了看這只憋屈的猛獸,向社員們發出了指令——
「全力找出收容,或者說研究他的組織,和讓他變回正常人類的方法。」
「是!」/「沒問題喲~」/「了解!」
社員們齊齊應聲,回答的內容卻不盡相同。
武裝偵探社內的氣氛一向輕松,也沒有什麼嚴明的上下級關系。而偵探社的工作氛圍更是堪稱「毫無秩序可言」,換句好聽點的話,那就叫做工作時間和方式都很靈活。因此,無論是國木田獨步這種一板一眼的人,還是太宰治這種溜號摸魚狂魔,都能在偵探社擁有一席之地。
但唯獨一點,就是在社長
發出指令的時候,社員們絕對要遵從。
看見大家都稍微變得正經了一點,目前作為編外人員的未來一歪頭,想了想後,也愉快地加入了這場行動。
她又一次給松田發送了「等兩天再回米花」的消息,而這次甚至連歸期也沒法確定下來了。
被迫還要繼續「獨守空閨」下去的松田陣平:……把我之前的期待都給我吐回來你這家伙!
他之前說什麼來著?橫濱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他女朋友每次一過去,就恨不得長住在那邊,連餐廳和男朋友(重音)都拋到了腦後。
他尋思著,橫濱也沒多宜居啊???
對於松田的這個疑問,未來每次都以輕描淡寫的「我畢竟在那邊生活了10年,有感情了很正常」搪塞過去。松田要是再問,她就會理直氣壯地表示:干什麼!不是你說我是精神橫濱人的嗎?我們橫濱人回個家,多呆兩天都不行嗎?!
其實,主要是呢……
未來她總不能說,橫濱,尤其是擂砵街,給她一種流星街的既視感吧?她每次去橫濱,特別是幾年前的時候,都有一種回到快樂老家的奇妙感覺(?),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當然了,要論混亂,那還是流星街更勝一籌的。
……
大白老虎的出現,像是一滴濺入油鍋的水。幾乎是眨眼間,橫濱地下世界又開始風雲變幻起來。
根據亂步的推測,這個異能形態是老虎的家伙,似乎被注射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藥劑,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異能力。並且,他能保持清醒的時間也非常短暫,大部分時候都相當狂躁易怒,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有著很強的攻擊性。
太宰治在一旁補充說明:「大概就像是被強制賦予了狂化特性哦。攻防增加,但卻是以理智為代價。」
這麼說著,他還拿自己手腕上露出的一小節沒纏好的繃帶去逗貓。
雪白的繃帶垂落至老虎金色的眸子上,帶著某種奇異的對貓科特攻的吸引力。太宰逗小狗似的「嘖嘖嘖」幾聲,最後,在老虎的渴求眼神中,他惡劣地收回了手。
「鬥雞眼噗哈哈哈哈!」他嘲笑道。
直到他逗完貓,未來才一錘掌心:「哦,懂了!」
太宰配合地「呱唧呱唧」小海豹式鼓掌,敷衍地誇獎:「嗯嗯嗯,不愧是未來醬,真聰明。」
眼見著一場貓狗大戰又要展開——貓是未來,狗當然還是太宰狗,織田作之助拉住了太宰,國木田攔下了未來,而諸伏景光則給被打斷接下來想說的話的亂步遞上了貢品——
紅豆大福和波子汽水。
場面一瞬之間,又平息了下去。
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熱鬧的與謝野晶子:嘖,怎麼不打起來。
搞快點,我要看到血流成河.jpg
——然後大家一起躺進她的醫務室,讓她好好享用一番。
未來瞬間打了個激靈,警惕地四下看看。太宰難得沒有嘲笑她的一驚一乍,表情同樣凝重地摸了摸纏在脖子上的繃帶,又將手腕上那節繃帶纏得更緊了。
與謝野最終只能失望地嘆了口氣:唉,沒勁。
站她旁邊的谷崎潤一郎目睹了她表情的全部變化,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武裝偵探社,就是這麼嚴肅不起來呢。
各自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務,因為武力值突出、並且能制得住老虎,而被迫留守偵探社,看住大貓貓的未來愁眉苦臉。
被同樣留在了社內,負責照顧貓貓飲食的諸伏景光,看她唉聲嘆氣的樣子,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了,丹生?你很想出外勤嗎?」
未來搖搖頭。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諸伏景光,像是在評估他是否可靠似的。
評
估完畢後,未來幽幽吐出一句:
「我在想,要是我這麼回東京,家裡的貓聞著味兒,是不是要鬧啊?」
諸伏景光:……
他其實沒怎麼和未來接觸過,但此刻也不禁和偵探社的其他人腦回路相通了:這姑娘,果然思路清奇,不是普通人啊!
接下來,他就被迫聽了整整一小時的「我家貓有多傲嬌」、「我家狗有多可愛」,以及「哦對,我還有個男朋友,他挺好的」等內容。
知心大哥哥aka樹洞,諸伏景光:帶上了痛苦面具.jpg
被順帶提及,甚至不能擁有姓名的松田陣平:那我走唄?
諸伏景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大概稱得上是安慰的話:「沒關系,如果是老虎的氣息的話,家貓應該不會吃醋。」
只會害怕。他在心裡將下半句話補充完整。
還好,未來果然因為他這句話開始思考了起來,沒有再繼續說(炫耀)下去。
此時,同樣留守在偵探社的事務員春野綺羅子從社長辦公室走了出來。她手裡還拿著茶杯托盤,但完全沒有先去把東西放下的意思。
熟知對方秉性的未來往旁邊挪了挪,騰了塊地給對方。春野綺羅子立刻會意,蹭到了未來身旁,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地上的白虎。
是大貓!試問哪一個貓奴能拒絕大餅臉貓貓的誘丨惑呢!反正她春野綺羅子不可以。
幸福地伸手摸了摸白虎的背,春野綺羅子,再起不能。
與外面僅有一牆之隔的社長辦公室內,福澤社長看著茶杯裡豎起的茶梗,內心持續天人交戰中:
去(擼貓),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嗯…他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坐在他對面的亂步神情輕松,此時正舉著一枚金色的彈珠,對著天花板的日光燈看著。
淺色的陰影以他睜開的右眼為中心,向臉的四周散開,讓他白皙的臉頰蒙上一層暖色的光暈。亂步碧綠的眼睛裡倒映著那枚彈珠,某種和他年齡相符的深沉,驟然出現在他的眼底。
像是注意到了什麼,社長朝亂步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了,亂步?」
亂步眨了眨干澀的眼,回答:「不,沒什麼。」
他反而問道:「這件事完成之後,社長會誇誇我嗎?」
另一邊,出外勤的武裝偵探社社員處。
太宰和織田作身為白虎的第一發現者,又重返了現場。
那是一處偏僻的下水道口。位於橫濱眾多的小巷之中的某一條外,靠近擂砵街。
兩人發現白虎的時候,對方正趴在下水道口,渾身的毛髒兮兮的,整只老虎異常虛弱,完全不像後來那麼活蹦亂跳。
兩人費了一點功夫才把大貓運回宿舍,又給他洗刷了一番,這才發現:
原來這貨是只白虎啊。
老虎後爪上的爪環被太宰輕松卸下,早就在對方行動中破損的爪環沒有辦法再繼續工作下去了,但卻能給太宰提供許多信息。
摸到圓環內側隱蔽的刻紋,太宰嘴角帶上了若隱若現的笑容。
他哼著亂七八糟的自編小調,又和織田作一起,光明正大地把大白虎運到了偵探社。這才有了今天上午在偵探社,眾人聚眾擼貓的那一幕。
重返現場後,太宰看到地上掩飾過,但在他眼中依然十分明顯的痕跡,鳶色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芒:
——哎呀呀,真是……完全沒有挑戰性呢。
織田作之助淡然地站在太宰身後,肢體看似放松。但只有織田作本人和太宰才知道,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是最強的護衛。
「織田作~織田作~」太宰朝身後伸手招啊招,像在招呼一只小狗。他的語
調輕快,提議說,「待會兒我們去吃蟹肉料理吧,蟹肉料理~」
「啊,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家的——」
「嘛,總之,先讓我們下去看看再說怎麼樣?」太宰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手上已經撬開了井蓋。
「太宰你還是和孩子們相處不來呢。」織田作之助毫無障礙地換了個話題繼續往下說,「我先下去嗎?」
太宰將井蓋往旁邊踢了踢,雙手並在腦袋頂,做了個預備跳水的動作:
「好!總之我先——」
這次輪到織田作打斷他了。
紅色頭發的男人一把提溜住他的後衣領,制止了太宰試圖以腦袋著陸的作死行為。
「太宰,這樣摔下去,腦子會很難看。而且如果摔不死的話,還會讓頭發變得很臭,也很難清理。」
還在掙扎的太宰治聽到這話,一秒變得乖巧起來。他就像是一只被人捉住後頸的貓一樣,不再動彈,而是嫌棄地說:「嘁,那算了。」
最後還是織田作先下去了。
趴在井口朝黑洞洞的地下看了看,太宰伸出兩只手放在嘴邊,對著底下的織田作問:「織——田——作——能聽清嗎?」
「太宰,不用刻意拉長聲音,我也能聽到的。」
「好哦。」太宰點點頭,繼而又繼續拖著聲音說,「那我下來啦。」
還沒等織田作之助應聲,他就不走尋常路地直接往洞裡一跳。
再然後,他就被織田作之助穩穩地接住了。
「被男人公主抱什麼的,我可完全沒有設想過啊。」太宰懶洋洋地抱怨著。
織田作將他放下來,耿直道:「我也沒想過公主抱太宰你。」
「噗哈哈哈哈!」
太宰治瞬間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他緩了好半天,這才指著織田作說:「你分明就是會吐槽的,真該讓安吾好好看看。」
「不,還請饒了我吧。」
兩人的交談聲,逐漸消失在了地下重重的管道之中。
等腳步聲和交談聲徹底消失之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某處陰影後走了出來。
那是個面黃肌瘦的小孩,大約6、7歲的樣子。但因為過於瘦弱,所以年紀可能比看上去還要大。他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頭發亂糟糟的、有些過長了,發尾還打著結。
「呼,總算走了——」他拍著胸脯,小小聲感慨了一句。
接著,他再次看了看兩人消失的地方,正欲轉身朝反方向離開,卻在下一秒,被人抓住了瘦弱的手腕。
「!」震驚地回頭,他先看到了一個臉上掛著惡劣笑容的男人。接著,視線上移,一張滄桑的、下巴上有著胡茬的紅發男人,印入了他的眼簾。
——正是原路返回的太宰和織田作兩人。
眼神微妙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對方,太宰突然出聲:「原來是個女孩子啊。」
他,現在應該稱其為「她」了,頓時瞪圓了一雙眼睛。
「好了,小姑娘。」太宰收起笑,面無表情地宣布,「來說說吧,你究竟都看到了些什麼?」
被突然變臉的太宰嚇了一跳,故意打扮成小男生模樣的女孩下意識掙了掙。但顯然,她完全沒辦法掙脫成年男子的桎梏。更何況,抓住她的還是織田作。
像是應激的小獸一樣,她狠狠瞪了一眼織田作之助,又警惕地朝後縮了縮身子,試圖離太宰遠一點。
太宰則像是發現了新鮮玩具的貓,又朝她站著的方向湊近了幾步。
「咦?難不成是不會說話?」他這麼說著。好像沒看到女孩眼裡陡然升起的希冀,緊接著,他又搖搖頭,狀似苦惱地自言自語道,「那可不行呢,既然被看到了我們的行動,那我就只能
——」
說著,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們……是什麼人?」沙啞得讓人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傳進兩人耳中,女孩終於張開了她干裂的嘴唇。
「放心放心~」太宰轉瞬又笑得溫柔極了,他拍著胸口向她保證,「我們絕對不是什麼壞人哦。」
然後,他就收獲了被安撫對像,更加警覺的眼神一枚。那眼神透露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騙人,分明是「不是什麼好人」才對吧?
他難得的,懷疑了一秒自己對女性的魅力。
「我們是武裝偵探社的偵探。」織田作接過話頭,替太宰解釋了一句。
太宰治:?hello?為什麼織田作一開口,你就一下子相信了啊?
他只能安慰自己:沒關系,織田作是對小孩子特攻。這種年紀的小女孩,哪裡懂得欣賞他的魅力。
女孩看都沒看太宰那張招蜂引蝶的臉一眼,認真地注視著織田作藍色的眼睛。好半天,似乎從裡面看到了鼓勵的意味,她才緩緩開口了:「我一直住在這裡,之前都好好的,但是昨天……」
伴隨著女孩的描述,太宰和織田作終於知道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在這地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國木田那邊的情況就要不同得多。
此時,田山花袋已經從偵探社離職,終於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家裡蹲生活。被國木田敲響房門的時候,他還在和被窩相親相愛。
一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他又往被子深處縮了縮,心中驟然升起了不好的感覺。
下一秒,不祥的預感就成了真。
厚重的窗簾被人「唰」地一下,朝兩邊拉開。午後的陽光直直照進原本陰暗的房間裡面,連飛揚的塵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整面牆的電子設備散發的幽幽藍光,頓時在陽光下消泯於無形。
一只蒼白的手從棉被裡伸出,接著,正皺著眉准備挽袖子打掃衛生的國木田獨步,就聽到了一道虛弱而痛苦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
「快、快把窗簾拉上啊!」
在門口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的谷崎潤一郎:你是在陽光下就會灰飛煙滅嗎!
國木田頭疼地將窗簾拉上一半,田山花袋這才從被子裡探出半個腦袋,問國木田:「你來又要查什麼?先說好,我是絕對不會回去偵探社的,誰也不能將我和花子分開!」
雖然目前偵探社暫時不缺人手,但也沒放棄讓田山花袋回偵探社這個念頭,國木田被說中心事地尷尬咳嗽一聲,立刻說出自己此次的來意。
「異能研究所?」田山花袋詫異地看了國木田一眼,「看來偵探社又有麻煩了啊。」
他嘆了口氣,一點一點挪到了電腦前,「好吧,那我就姑且替你查一查。」
這麼說著,他發動了自己的異能力。
腦袋裡裝著田山花袋給的情報,手裡各拿著幾袋田山花袋制造的生活垃圾,國木田和谷崎潤一郎離開了這棟公寓樓。
……
偵探社內,亂步將空掉的波子汽水瓶遞給未來,讓未來幫他取出那顆彈珠。
他坐在椅子上,晃動著小腿,在等待的過程中又拆開了一包薯片。
「亂步先生,今天的零食攝入要超標了哦。」春野綺羅子在一旁小聲地提醒了一句。之後,她就頗為擔心地看向了門口,「只是去調查的話,會需要花這麼長的時間嗎?」
天已經徹底黑了,偵探社裡難得燈火通明。
同樣留守的與謝野晶子聽到動靜,往醫務室外探出個腦袋。
未來將彈珠放到亂步掌心,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對春野綺羅子說:「說不定,他們已經一口氣找到對面老巢了呢?」
「誒?」
「我開玩笑的。」
「沒錯哦。」
兩道聲音在春野綺羅子發出疑惑的單音節之後同時響起。
亂步在室內三人驚訝的目光中,將新的這枚彈珠,和之前那枚金色的放到了一起。他比對了下兩枚彈珠,發現還是更喜歡金色的那個,於是就用金色的彈珠彈走了藍色的這枚。
「總而言之,輪到我們出發了。」在未來直勾勾的注視下,他無奈地一把攥住兩只彈珠。亂步將雙手揣進兜裡,朝著未來和諸伏景光努努下巴,「快點快點,亂步大人今天晚上想喝年糕紅豆湯了!」
「好。」下意識同意了對方的要求之後,諸伏景光這才苦笑著對亂步說,「亂步先生,至少要告訴我們,接下來去哪兒才對吧?」
瞥了不爭氣的兩人一眼,亂步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橫濱地圖出來。抖了抖地圖,將它平鋪在辦公桌上。亂步指著地圖中,代表郊外的某處,說:「就是這裡。」
未來湊過去看了看,疑惑問他:「亂步先生都沒有出門,就知道敵人的老巢在這裡了嗎?」
亂步重新卷起地圖,朝她腦袋上不客氣地砸了一下,「因為我是名偵探,而你不是。」
站在一邊的諸伏景光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亂步頭發下,那處本應該是耳朵的地方。
「出發吧,去把暗地裡研究什麼開發異能力藥物的家伙們通通找出來,然後——」
江戶川亂步睜開了眼睛。
「讓他們跪下懺悔罪行三天三夜?」未來問。
「當然是讓他們滾進監獄啦。」亂步回答。
諸伏景光:等一等,等一等。這種充滿了微妙抖丨S氣息的話,真的是從兩個偵探社指定小可愛嘴裡吐出來的嗎?他不信!
偵探社唯一指定凶獸——之後不一定是唯一,丹生未來,和武偵唯一偵探,江戶川亂步,同時扭頭,看向還呆愣在原地的諸伏景光。
亂步不耐煩地問:「諸伏,你要去嗎?雖然只要丹生一個應該就夠用了……」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小聲,但諸伏景光還是聽到了。
盡管知道未來的武力值有多離譜,但諸伏景光還是有被挑釁到。他深吸了一口氣,正准備開口說一聲「這就來」,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是高跟鞋踩踏地面,發出的碰撞聲,但總感覺這聲音聽起來比平常沉重。諸伏景光下意識地判斷到。下一秒,他就意識到了,來的人究竟是誰。
與謝野晶子,武裝偵探社中唯三的女性。備注:別招惹她,會生不如死。
她的左手拿著一把柴刀,右手則提著一把電鋸。
「你們說,我該用哪把呢?」與謝野晶子這麼問道。
諸伏景光/春野綺羅子:……
他倆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感覺背後一涼。
亂步和未來則是異口同聲道:
「柴刀!」/「電鋸!」
「?」意見竟然不統一,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有火花在閃爍。
——補充一點,是只有未來的眼睛裡有火花在閃爍。亂步他根本沒睜眼,只是表情略嫌棄。
「那還是電鋸吧。」社醫小姐參考了名偵探的意見,最終拍板決定說。她在將柴刀放下之前問未來,「未來,你需要嗎?」
未·武器帶師·來:「不用,我喜歡臨場發揮。」
她兩手空空地出了偵探社,腦子裡想的全是:等搞定這事兒之後,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把男朋友哄好呢?
在她身旁,亂步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默默退後了兩步,到了諸伏景光身邊。
噫,戀愛的酸臭味。
而等待在冷風中的太宰一行四人——沒錯國
木田組和太宰組成功彙合了,則已經迎來了第一波敵人。
那是群力氣比普通人要大得多的黑衣人,蒙著面,塊頭看起來也很驚人。太宰靠近其中一個人,伸出手試了試,發現似乎並不是異能力。
下一秒,他靈活地往左側一躲,一枚子丨彈已經出現在了原來他站著的位置。
伴隨著子丨彈入體的聲音,太宰眨了眨眼。但用不著他提醒,身經百戰的織田作之助就已經知道他發現了什麼了。
織田作果斷地給了對方腦袋上戴著的頭盔一槍。
「頭部是弱點。」太宰說著,又躲過一次來自敵人的襲擊,「啊啊,真是麻煩啊。未來醬,快點來救救我吧。」
話音剛落,面前的黑衣人就被一撬棍敲中了後腦勺。
左右拎著物理學聖劍,右手拿著塊板磚,女孩問道:「是誰在向我求救呀?」
第24章 需要我做什麼
問:要解決一個研究所需要幾步?
答:三步。
這三步分別是, 找到它,摧毀它,然後帶著需要的資料又或者別的什麼東西離開。
現在, 武裝偵探社已經完成了以上步驟的第一項,目前正在進行第二項中。
強行破開地下通道, 闖入交戰現場的未來,如同女武神一樣。她漂亮的小臉上沾上了灰塵和泥土, 早上還松松挽在腦後的頭發, 已經變成了高高束起的馬尾。有一縷發絲松動了,掉落在她的眼前, 但卻只讓她有了一種凌亂的美。
未來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昂揚的戰意, 和一往無前的鋒銳。原本應該是澄澈又夢幻的藍色, 竟然變得極富有攻擊性。
——只要忽略她手裡拿著的,跟搞笑似的板磚和撬棍的話, 未來確實像個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了。
太宰治歡快地朝她揮了揮爪子,蕩漾道:「沒想到未來醬真的來了, 我還真是lucky~被這種臭男人殺死, 可不在我的計劃內呢。」
未來:=。=
注意了, 她要吐了。
送給太宰一雙大白眼, 未來沒好氣地把礙事的他趕到一邊去。她一邊動作利落地左右開弓敲上敵人們的腦殼,一邊還能游刃有余地開口詢問:「太宰, 要我做什麼?」
太宰聞言,表情分毫未變。他先是調侃了一句:「咦?你的任務不該是看住那只大貓嗎?」接著,他才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既然亂步先生都讓你過來了, 那就先將眼前的敵人都解決掉吧。」
「然後……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嘛。」
話雖這麼說, 但在場的其余兩人都不覺得太宰心裡沒有成算。未來和織田作對視一眼, 默契地將後背交給了彼此。
作為曾經被同伴評價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強化系,黑衣人們的力量在未來面前根本不夠看。而織田作之助,他好歹是干過殺手,當過Maifa底層,目前還是太宰指定搭檔的全能型人才,槍丨術不說,還有異能力傍身。
兩人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這一波敵人,連大喘氣都沒有一下。
圍觀的太宰像征性地鼓了兩下掌,就自覺無聊地停止了這種行為。而這時候,未來才又問了:「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太宰眼睛一亮,似乎被問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問題一樣。他正欲張嘴,好好給未來講一講他今天的經歷。但來自好友的平鋪直敘的回答,卻打斷了他的輸出:
「我和太宰回到了撿到老虎的現場,進到下水道,找到了一個目擊證人。太宰根據她的描述,推測出了研究所的地址。」
織田作相當簡略地說。
這樣的回答,理所當然地換來了太宰治幽怨的一瞥。他原本設想的,把事件描述得更加精彩、跌宕起伏一點,讓未來聽聽看的念頭,就這樣胎死腹中。
但未來十分欣賞織田作的表達方式。她本來想朝著對方比個大拇指,但礙於手裡的武器們,到底還是沒能成功。但未來又轉而誇獎道:「很好,這比太宰的『呯啪咚』好懂多了。對了,織田作。」
說到最後,女孩疑惑地詢問紅發男人:「你是不是忘記說了,太宰的日常自鯊行為。」
「啊對。」織田作恍然,「我是覺得少說了一段。就是在我們下去下水道的時候,太宰他——」被我公主抱了。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太宰治制止了的織田作之助有點茫然:
這是不能說的嗎?
太宰回以堅定的眼神:沒錯,不可以在未來面前說出來。要不然的話……
想到了不妙的東西,他的眼神又在某一瞬間,突然飄忽了起來。
第二次和未來見面後,兩人的相處模式迅速朝著「我坑你一把,你
揍我一頓」發展。當然了,負責挖坑的是太宰,揍人的是未來。
而太宰治聯想到的不妙的東西,就是在他升上干部後的某一次,未來被他坑了一把做了回白工,扛著他和他當時居住的集裝箱,在海邊狂奔了好幾公裡。
而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的原因,也是因為太宰治他非要去挑釁中原中也,成功忽悠後者在任務中趕來救援他。
那時候,中原中也救下他的姿勢,恰巧也是公主抱來著。
未來之所以扛著他的集裝箱跑路,則是太宰的逃命之舉。
用魔法打敗魔法,用高武力對抗高武力——太宰治深諳其道,他選擇了忽悠好騙的未來,如和同樣好騙的中原中也對上。雖然最後,他還是被兩個人混合雙打了一頓就是了。
也就是從這一次聯合打宰的行動起,未來和中原中也開始熟悉了起來。盡管立場不同,但兩人對太宰治的看法卻出奇的一致:
總而言之,打就完事了。
未來雖然很好騙,但也意外的記仇。想到一些未來憑直覺勘破他的伎倆後,相當不美妙的畫面,太宰腳步一頓。接著,他無聲地朝兩人做了個口型。
下一瞬間,未來手裡的撬棍已然脫手而出,砸入了前方沒有光亮的通道內。
先是一聲擊中□□的沉悶聲響,接著,是撬棍落地的清脆響聲。最後,這些聲音都化作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就在撬棍落地的同時,織田作之助拉著太宰治飛速往旁邊一閃,而未來則是正面迎上了一只朝著她面門而來的拳頭。
伴隨著凜冽的拳風,武偵的三人終於看清楚了剛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究竟是什麼人。
他的塊頭竟然要比剛剛遭遇的那一波黑衣人還要大上幾分,目測起碼有2米出頭。他同樣渾身裹在黑衣服裡,腦袋上戴著特質的頭盔,看不清楚面容長相。
與巨大的體型相匹配的,是他拳頭中所蘊含的力量。
未來憑借豐富的戰鬥經驗判斷出對方並非之前那種弱雞,謹慎地選擇了用雙手迎接這一拳。但為了能夠准確得出對方的力量值,未來並沒有在一開始就用上「堅」。
僅僅在運用「纏」的情況下,未來在接下一擊後,整個人都朝後退了一段距離。
甩甩發麻的手,未來心理有了底。
她難得沒有拿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地就和對方纏鬥起來。
未來的身形比之和她戰鬥的大個子來說,要嬌小得多,她的動作自然也比對方要靈活一些。但同時,未來的招式又走的是霸道剛猛的路子。
——畢竟,她確實是個強化系嘛。
與其思考那些復雜的招式,還有連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制約與誓約,還不如專心強化力量,然後抓住什麼武器,就用什麼。
或者不是武器也行,她還投擲過太宰治這個對異能者特攻的反異能者作為出其不意的導丨彈呢。
未來:這玩意兒可比其他東西好使多了.jpg
但是,能和一只巨人打得有來有回甚至占了上風,不代表同時面對兩只的時候,未來也能游刃有余。
未來一個閃身,躲過從右前方突然踢出的腿。又接著一側身,伸手格擋住一記勾拳。
太宰治縛手,立在戰場之外。並不是對方不想挑軟柿子捏,而是未來巧妙地將他們兩個都困在了自己身旁。
他目光深沉,神色喜怒難辨地看著未來肉眼可見地變得吃力了一些。
半晌,太宰抬起頭,看了看頭頂上突然開始閃爍起紅光的攝像頭。而他的腳邊,正躺著一塊難以辨認原型是什麼的、已經被人為踩碎的小型電子設備。
在心裡默數了十個數,在數到倒數第一個數的時候,他突然衝著攝
像頭的方向,做了個口型:
「一。」
他這麼說道。
下一秒,巨大的轟鳴聲,伴隨著爆丨炸後產生的氣浪一起,席卷了整個地下甬道。
未來迅速從戰鬥中抽身,帶著太宰一起躲過了不斷下落的碎石塊。
兩個難纏的敵人,似乎思考了一下,究竟是繼續追擊未來二人,還是去支援明顯受到了襲擊的上層建築。最後,他們還是忠實地選擇了執行原本的命令。
見狀,未來把礙手礙腳的太宰丟開,自己轉頭又對上了兩個大塊頭。
她嘆了口氣,無奈地摘下了脖子上的圍巾,將它拋給了太宰。未來頭也沒回地囑咐了對方一句:「太宰,要幫我看好圍巾哦,不然的話——」
話沒說話,她已經像一只離弦的箭一樣,飛速朝其中一個大塊頭襲去。
太宰站在原地,乖乖地抱著那條還帶著未來頭發散發的香波味道的圍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未來的行動:
她在動起來的一瞬間,雙手就已經握緊成拳。但在出拳,拳頭即將擊中對方面門的時候,那只拳頭,卻突然變成了掌。
太宰治看到,從未來的掌心中,陡然發射出的火焰。
他想到,未來擁有的當然不是大家以為的異能力。那應該是某種更奇妙的、仿佛源自生命本身的力量。她可以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瞬間上手任意一樣物品當做武器,也可以憑空變出本不存在的東西。
是最純粹、也最直觀的強大。
太宰治臉上掛起常用的那副笑臉,輕聲自語道:「我從一開始,可就沒讓未來僅僅只是『撐住』而已啊。」
他說的可是——
「織田作,朝反方向走。未來醬……」
「擊潰他們。」
第25章 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織田作之助此時正在哪裡呢?
在成功接收到太宰的明示之後, 他就趁著對方打開了信號屏蔽器、未來又纏住了敵人的時候,悄悄退後,朝著他們前進的反方向而去。
地下通道四通八達, 他按照太宰之前找到這裡時的判斷,再加上一些微不足道的過往經驗,成功繞到了一扇門前。
和外界通訊的信號被屏蔽了,無法聯絡得上任何一個人, 但織田作之助並不慌亂, 只因為——
「滴」一聲, 電子門鎖自動打開。研究所主動朝他敞開了懷抱。
織田作伸出左手, 敲了敲戴在左耳上的耳麥。耳麥背上於是閃過一絲紅光:被中斷的通訊, 又重新連接上了。
他沒有說話, 只聽到耳邊先是傳來一陣電流聲, 接著, 亂步熟悉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
「喂喂,聽得到嗎?」
「武裝偵探社的全體成員聽我指揮。」亂步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懶洋洋,但卻帶著令人信服的味道,「總而言之,這裡已經被我們占領啦。接下來就——」
「大鬧一場吧。」
這麼說著, 亂步發出一聲輕笑。和他往常給人的感覺不同,這次的笑中充滿了篤定,還有一絲肆意。
他睜開了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建築。
站在他身旁作為護衛的諸伏景光, 則一刻也不曾放松地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亂步半眯著眼, 伸手拍了拍景光的胳膊。察覺到那只手臂一僵, 又很快放松下來, 亂步嘴裡說著不像安慰的安慰:「放松, 太宰和國木田會搞定一切的。」
諸伏景光:不,我完全不擔心裡面的人,我只擔心你啊亂步先生!為什麼非要來現場呢?!實在不行,也該多留一個人守衛吧。還有,與謝野醫生一個奶媽,怎麼偏偏喜歡輸出啊?
他忍不住就要操心亂步的安危,連任務的成功與否也顧不上了。
站在他身旁,亂步孩子氣地鼓了鼓臉,含含糊糊地說出一句吐槽:「擔心太多,是會變老的。諸伏也是,國木田也是!」
諸伏景光:「啊?亂步先生您說什麼?」
通過耳麥,將亂步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的國木田獨步:「???」
頻道裡的其他人:「噗呲。」
國木田努力按下額角的青筋,按照場外援助田山花袋的指示,在對方的幫助下接手了研究所的最高權限。而在他身後,谷崎潤一郎終止了異能力的使用。
爆丨炸聲驟然響起,卻不是偵探社所為,而是研究所裡的人員,最後的掙扎。
地下甬道內,未來一腳踩在其中一個敵人的腦袋上。而另一個,早已被火燒沒了。
「所以……」她好奇地問太宰,「國木田也在這裡?」
太宰點點頭。
「而我,」她又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就是拿來吸引敵方火力的?」
太宰繼續點頭,目光純良無害極了。
他無辜地對著未來做了個wink,「也不止是你一個人,織田作和與謝野小姐也在和警備人員戰鬥呢。」
太宰指的是耳麥中傳來的電鋸啟動的聲音、槍丨聲,以及女性可疑的大笑。
未來:那行叭。
有架打,她也不算虧。
原來,早在太宰和國木田兩組人彙合的時候,兩波人就確定了之後的方針:
國木田和谷崎潤一郎利用後者的異能力從地上潛入研究所內部,而太宰和織田作這一對組合則作為誘餌,吸引出對方的最強戰力——沒錯,人形臉T太宰治,就是這麼有自信。
開玩笑的。
實際上是,運用谷崎潤一郎的異能力,再加上田山花袋的場外援助,直愣愣暴露在
監控之下的太宰二人,可不就是行走的嘲諷嗎。
而現在,太宰又一次用腳碾過地上的信號屏蔽器,將它徹底粉碎。他哼著自己編的小調,三兩步走到未來身邊,可可愛愛地朝後者一歪腦袋:
「未來醬,我們去資料室看看?」
「唔。」未來的腳尖,無意識地也碾了一下躺地下的敵人的黑面具。她想了想,對著太宰說,「我還想去實驗室,萬一能再撿到一只老虎獅子什麼的呢?」
「可以哦,只要未來醬想的話。」
兩人用著仿佛去郊游的語氣,說著要深入敵方老巢的話。反差不可謂不大。
剛出總控室就和一堆荷丨槍丨實丨彈的警備人員迎面撞上的國木田二人:「。」
你倆好歹尊重一下人家!
但一直到離開研究所,未來也沒能成功找到第二只大貓貓。她整個人的狀態是肉眼可見的失落,連年紀最小閱歷最淺的谷崎潤一郎也能看得出來。
「那個……」谷崎潤一郎小心翼翼地問道,「丹生小姐為什麼想要一只,嗯,大貓呢?」他斟酌了一下語言,最後還是選了未來習慣的那個詞來發問。
雖然他本人完全不認為,那種凶殘的生物,能叫做大貓,就是了。
國木田聞言,推了推眼鏡。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他確實也有些好奇,畢竟……
「丹生家不是已經養了貓了嗎?」織田作之助疑惑地說。是的,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大出來,但織田作之助確實用了疑問的語氣。
未來無視了一旁太宰對著國木田的狗言狗語,直言:「我就是想帶個特產回去給陣平,啊,就是我男朋友,看看啦。他好像有點生氣我沒准時回去的樣子。」
太宰一聽這話,興致勃勃地就要給未來出主意。哄人而已嘛,他可以!
而亂步,則是撇了撇嘴,連一絲興趣都提不起來。
未來先是拒絕了肯定要使壞的太宰,接著,就察覺到了來自諸伏景光處的,一瞬間產生了變化的呼吸聲。
她疑惑地去看對方,卻陡然撞入了一雙寫滿了復雜意味的藍眸裡。
未來思考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身邊藍色的眼睛,好像有點超標啊?
太宰治在一旁無聲地笑了一下。
看出未來明顯在走神的樣子,諸伏景光最後還是只能出聲詢問她:「你說的陣平,全名該不會是……」 根據未來以往透露的一些細節,和偵探社見過她男朋友的人的描述,黑卷毛、藍眼睛、脾氣偶爾有點暴躁、還是個警丨察,再加上這個熟悉的名字,和未來居住的米花町。
「是松田陣平哦。」 未來說著。這時候她才恍然想起,她親愛的男朋友送她的圍巾,還在太宰治手裡。頓時,她也不管諸伏景光聽到她的回答後,會是怎麼樣的反應了,而是專心致志地盯著太宰。
她將手朝太宰所在的方向一伸,那意思非常明顯——
快把東西還來!
太宰治一撇嘴:「什麼嘛,人家還以為未來醬你不想要了,正准備找個合適的樹上吊呢。」
說著說著,他的臉上露出近似於夢幻般的表情,向往道:「用未來醬戴過的圍巾自鯊,肯定是絕無僅有的體驗。」
未來:「。」
未來:……
她緩緩張開雙手,一把將圍巾奪了回來。接著,未來將圍巾搭在肩膀上,維持著一張嫌棄臉,手裡拉長了一根念線,「想死的話,我成全你。」
「無痛嗎?」太宰星星眼。
「太宰,都說了,無痛都是虛假宣傳。」這是織田作。
「試試不就知道了?」這是露出獰笑的未來。
諸伏景光眼看著眼前幾人又開始上演漫
才,默默把想說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算了,他心想,松田用不著自己來操心,他不是有女朋友,又有幼馴染嗎?
至於未來過於凶殘這回事兒……
他松田陣平都有女朋友了,還想干嘛???
武裝偵探社一行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在立刻回偵探社和不管怎麼樣先去吃個晚飯之間,選擇了後者。搶救來的研究人員來不及銷毀的紙質資料,被交給了總是最後一個趕到現場的官方手中,而電子版的資料則早已被太宰和國木田收入囊中。
他們揮別了忙碌的異能特務科,太宰尤其歡快地揮爪子和阪口安吾告別。
頂著一副典型的快要過勞死的表情,眼下帶著濃重青黑的異能特務科參事官先生默默點了點頭,對好友的落井下石行為再熟悉不過。他默默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吐槽,將全部的吐槽欲,化成了加班的動力。
——合格的社畜,不外如是。
手抖得像海草的太宰被國木田拖走,靠譜的織田作之助代替武偵做了正式的道別,沒有人有留下來收尾的意思。
直到坐在了常去的一家店裡,給亂步點的年糕紅豆湯都被侍應生端上來了之後,未來才想起來了一件事。
「我說,咱們是不是忘了什麼?」她問。
在座幾人紛紛思索了一番,然後通通搖起了頭。
「我忘了追加一份螃蟹!」
太宰舉手發言,緊接著被無情鎮壓。
「已經點了一份了,我們的經費不允許再多出一只螃蟹。」國木田義正辭嚴。
「那難道是社長?」有過一次經驗的谷崎潤一郎熟練發問,但這次剛說完,他自己就先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說到社長,他應該會喂貓的吧。」
織田作之助如此說道,這句話換來了眾人的點頭附和。
所有人:沒錯,那沒事了。
已然看透一切的亂步:那貓嘴上的封印還沒解除呢。但管他的,餓一頓也不會有事。
真正應該被未來惦記的松田陣平:阿嚏!
第26章 桃酥和可麗餅
將橫濱的水攪得更渾之後, 未來拍拍屁股,瀟灑走人了。
她不太在意偵探社這場行動會引發的後續,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去看看自己家餐廳、自家貓狗,哦對, 還有自家男朋友。
在橫濱車站內, 未來左手拿著一袋從中華街買的桃酥, 右手拿著手機。她給松田陣平發了一條「我准備上車了」的消息。過了好幾分鐘沒有收到對方的回復, 未來也沒有太過在意。
嘛,他在上班吧。未來這麼想著,打開了手裡的紙袋,從裡面拿了一塊點心出來。她將手機揣回褲兜裡面, 把紙袋夾在腋下, 拿空出來的一只手接在下巴處,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桃酥:
嗯, 真香!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塊後,又蠢蠢欲動地想要再拿一塊。
——就吃一塊,最後一塊。
等到上車之後, 未來手裡的紙袋,已經空了一大半了。
她覺得這樣子的禮物有點太不走心,可能起不了安撫的作用,反而會讓松田更加生氣。於是她苦惱地雙手撐住下巴, 冥思苦想起來:
松田陣平, 還喜歡點啥呢?
到站後, 未來猶猶豫豫地在車站前的店門口轉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禮物,她正想邁步離開, 去其他地方看看。就在這時, 附近一家新開業的可麗餅店, 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看到店門口的「買一送一,僅限今天」的宣傳招牌,未來頓時眼前一亮。
動了,她的美食(還有撿便宜)雷達,動了。
未來走到可麗餅店門口,在店員的熱情招待下,對著菜單糾結了兩分鐘後,才猶猶豫豫地開口了:
「你好,請給我一份香蕉巧克力可樂餅,一份蘑菇熏肉可麗餅。都是外帶,請分開裝。」
「好的,請稍等。」店員小姐姐笑容可掬地示意自己清楚了,讓未來在一旁等待。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連帶著走在外面的行人也不多。
現在離春天還有一段時間,不止是人,連其他的動植物也顯得格外萎靡。
但未來從來不討厭冬天。哪怕是在最寒冷的月份,她也站得筆直,像是凌冽寒風中的小白楊。她脖子上的圍著圍巾與其說是用來保暖的,倒不如說是裝飾的作用更大一點。
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止有一種冷叫做你媽覺得你冷,還有一種是,你男朋友覺得你冷。
將被風吹到身前的圍巾朝脖子後面一甩,未來專心致志地看著店員手上的動作。也因此,她暫時忽略了手機傳來的震動。
等到她拿到兩份可麗餅,已經用上念來給松田那份保溫的時候,手機又震了好幾下。
未來覺得這十有八丨九又是來自太宰的騷丨擾郵件——畢竟這家伙前科累累。她咬了一口自己那份可麗餅,滿足地品嘗著香蕉和巧克力在嘴裡交融的美妙滋味,根本沒有拿出手機來看上哪怕一眼的意思。
有什麼好看的?誰都別想打擾她進食!
吃完了一份可麗餅,將垃圾丟進路旁的垃圾箱裡,未來聽到了手機鈴聲在兩次震動後響起。
她疑惑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提示,發現竟然是伊達航。
?
未來不明所以地接起電話,就聽到手機裡面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著,那些聲音又都消失了。未來猜測,應該是伊達航捂住了聽筒。
果然,又過了大約兩分鐘後,未來終於聽到伊達航開口了。對方張口,就是先讓未來保持冷靜。
被要求「你千萬別生氣,要冷靜啊」的未來:糟了,是不祥的預感。
「是這樣的……」伊達航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家庭餐廳,斟酌著道,「丹生,你家餐廳,又被人裝了炸丨彈
。只是這一次——」
「刺啦。」
「?怎麼了?」伊達航被打斷了想要說的話,趕忙問。
「不,沒什麼哦。」未來撫平了衣領處因為剛剛太過大力而出現的褶皺,又將圍巾調轉了一下,這才擋住了領口產生的裂痕。她出乎意料的平靜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繼續說吧,伊達,我在聽。」
「哦?哦。」伊達航先是下意識點了點頭,意識到未來看不到他的動作之後,才又張口哦了兩聲。他這次選擇了直接將整件事情一次性說清楚,免得吞吞吐吐,又被人打斷。
「你家餐廳被炸了一半。好在上午還沒開始營業,沒有人員傷亡,只是員工們有些受驚,然後餐廳……」
「需要重建。」
未來:……
看著手裡被捏爆的易拉罐,咖啡牛奶灑了一手。未來眼睛都沒眨一下地將易拉罐扔掉。好在她在便利店買牛奶的時候,順手買了點其他的東西,找店員要了個塑料袋,她給松田買的東西也被放在了裡面。
此時,沾染上淺咖啡色污漬的,就只有未來的衣袖和靠近那只手的衣擺而已。
「真是的,我最討厭浪費了啊。」未來垂眸,低聲自語了一句。
「你說什麼?」
未來重新抬起頭,一雙藍眸裡像是淬了冰,透著森森寒意。她不緊不慢地說:「我說,我馬上回來。」
伊達航合上手機。那股聽到未來的話後,就驟然升起的寒意依然沒有散去。
他不自覺地搓了搓手,心裡驀然出現了一個疑問:
普通的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一個開餐廳喜歡做飯的女孩,會有這種讓他一個警丨察,也感到背後發麻的氣勢嗎?
等未來趕回來的時候,松田和萩原早就到了。
他們身上還穿著防護服,在大冬天,兩人的額角竟然有幾滴汗珠。
未來站在警戒線外,耳旁是圍觀的人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但她的眼中只看得到只剩下半邊的家庭餐廳。
有一瞬間,她的眼中仿佛有氤氳的水汽。但一眨眼,那裡又只剩下一片湛湛的藍。
比天空還要清澈的眸子一一掃過現場,最後,目光久久停留在了蹲在二樓某處殘垣旁的松田陣平身上。
下一秒,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一直在看自己,松田陣平突然回過了頭。
他的神色不太好看,但一見到未來,他還是下意識地朝後者露出了一個笑。
未來:……
她沉默了一瞬,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仿佛兩把小扇子一樣,在她臉上上下翻飛。
也朝著松田勾起一個毫無陰霾的笑,未來對著他一字一頓地做了一個口型:
「等,我,過,來。」
她這麼說。
說完,未來對著走到警戒線前來接自己的伊達航點點頭。不用對方幫忙,就自己拉起警戒線,彎腰走進了曾經是家,現在需要叫做犯罪現場的地方。
拒絕了警員的幫助,未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塑料袋,輕輕松松地上到了二樓。她動作靈巧地避開了碎石、地上的大洞和搖搖欲墜的鋼筋混凝土,三兩步走到了松田身邊。
伸出干淨的那只手按住松田肩膀,未來讓他不要站起身,自己選擇了蹲在他身旁。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正在查看爆丨炸現場,他們圍著的這個地方,就是放置爆丨炸物的地方。
這是挺危險的一項工作,本來不應該讓未來靠近的。
但是沒人能攔得住固執起來的未來,再加上未來明確表示自己能負責自己的安危,再順便管一管松田和萩原也完全沒問題。警方忽略了她的後半句話,也就由她去了。
未來探頭看了看黑黢黢的地面和牆壁,地上那個
大黑洞,以及遭殃的一樓住宅,恍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等等,我貓呢?我狗呢?」
她驚呼。
原本正皺眉思索著什麼的松田:「!!!」
淦!她貓呢!她狗呢?!
復讀.jpg
他們就仿佛一對剛剛意識到自己有崽的新手父母,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驚慌失措。
「咳咳。」被兩人忽略了個徹底的萩原咳嗽兩聲,示意自己有話要說。等小情侶齊刷刷看著他後,他才指了指樓下,餐廳員工聚集的那個方向,努努嘴,「喏,就在那兒呢。」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未來和松田都松了一口氣——
貓正盤踞在同樣在那邊,似乎原本是要做筆錄的高木涉的頭頂,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看起來並沒有受到什麼驚嚇。狗則被熟悉的店員們又是摸摸頭,又是搓搓腮幫子,尾巴也搖得相當歡快。
等放松下來之後,未來又想起來一件事。
她伸出手在塑料袋裡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來一個更小一點的袋子。將袋子塞到松田懷裡,她又拿出來了那剩下的半袋子桃酥,說:「這是伴手禮。」
被突然塞了袋溫熱的東西的松田,以及又被忽略了個徹底的萩原:「。」
怎麼回事,緊張的氛圍怎麼突然又消失了?
萩原心情復雜地想:又是丟毛孩子,又是愛心便當,你倆怎麼還不結婚啊?
等看清楚松田吃的是鹹口的可麗餅,而且那可麗餅還在往外冒著熱氣之後,他心裡就更五味雜陳了:
婚姻屆我給你們拿,區役所我給你們搬。求求了,離我這個單身狗遠一點啊!
第27章 氣飽了
松田陣平雖然覺得執行公務的時候吃東西不太好, 但最後還是沒坳得過未來,三兩口解決了那塊可麗餅。
畢竟他確實感覺有點餓。
……嗯, 還有點怕可麗餅冷了就不好吃了。
總而言之, 他完全沒有擔心,未來要是因為自己拒絕了他的好意而難過的意思,完全沒有。
萩原研二無言地在一旁看著松田時不時就要朝未來身上飄過去的小眼神, 只覺得好笑又無奈:
你就嘴硬吧,小陣平。
但未來見到松田吃完東西,就沒再打擾兩人工作,而是輕輕松松又下樓去了。完全沒
她乖乖到一旁去聯絡保險公司協商賠償事宜, 背影竟然透露出了幾分蕭瑟的意味。
未來目前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這得花多少錢重建、重建又得要多長時間啊」,上面了, 就十分憂心忡忡。
——她還得去查看一下一樓的情況怎麼樣了,清點一下損失, 安撫一下員工,看看貓狗……等等等等, 哪有空談戀愛啊, 還能記得有松田陣平這麼個人就已經很不錯了好嗎。
但未來怎麼也沒想到, 電話那頭的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一聽是米花町,再一聽是她家的餐廳,第一反應竟然是:
「怎麼又是你?」
未來:「哈?」
對面的工作人員自知失言,趕緊道了歉, 留下一句「我們會盡快給出評估報告的」後,就匆匆掛了電話。
在結束通話之前, 未來清楚地聽到了對面人的小聲咕噥:
「米花町啊…老板已經覺得他們那邊的人是在騙保了來著, 還說最近要把米花的等級上升到橫濱那個程度。我就尋思著至於嗎……啊, 糟了, 電話——」
未來:「。」
她神色難辨地看著顯示著結束通話的界面,所有的吐槽欲在最後,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改天問問國木田,偵探社買的哪家保險吧。她惆悵地想到,也不知道橫濱的保險公司,開沒開展東京地區的業務啊?其他地區都還好,米花真的很需要你們!
……
在這棟父母留下的二層建築重建好之前,未來和家裡的兩只小動物,只能被迫搬了個家。
未來簡單收拾了下行李,又確認了松田的公寓可以養寵物之後,這才包袱款款地過去了。她手裡拿著松田給的鑰匙,臨走前和松田還有萩原約定好晚上就在公寓裡吃飯。
——雖然未來覺得她已經差不多被氣飽了。
於是,松田租住的公寓,久違地又等來了它的主人。只不過,這一次,搶先入住的是主人的女朋友,和她養的一貓一狗。
寵物們面對新地盤的反應則各不相同。
已經幾乎要長成成年貓模樣的露比輕巧地降落在地板上,四爪著地的瞬間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動作靈活極了。
它先是巡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一雙貓眼裡有著警惕和探究,還有顯而易見的好奇。
松田公寓的布局很簡單:一進門的玄關,客廳和半開放的廚房連在一起,沒有專門的餐廳,平常都是在客廳的茶幾上吃飯。往裡面走,一邊是臥室,另一邊則是浴室。客廳還連接了一個小陽台,此時,陽台上空無一物。
它輕輕「喵」了一聲,蓬松的大尾巴掃過未來的右腿。下一秒,它就往客廳深處、松田臥室的方向走去。
因為松田有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了的原因,榻榻米上積了一些灰塵。貓咪小巧的肉墊走過,留下了一排淺淺的梅花爪印。
至於狗,它還黏糊糊地縮在未來腳邊,不肯動彈。
日常懷疑了一下自家狗勾為什麼膽兒這麼小,未來沒好氣地搓了搓它的狗頭,也就任由它去了。
將帶來的衣物和貓狗糧、罐頭、凍干、玩具等等放好,洗漱用品這邊就有現成的,不需要准備。未來啟動了掃地機器人,自己則准備將家具上的防塵袋取下來。
——感謝松田陣平的常識起到了作用,未來可不想打掃半天衛生。
等到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准備看看裡面有什麼驚喜在等著她的時候,她卻聽到了客廳裡傳來的奇怪聲響。
未來納悶地收回了手,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子。
然後,她就看到了,正坐在掃地機器人身上耀武揚威的貓。
未來:「……哇哦。」
她眼疾手快地掏出手機,迅速對著這個場景拍了一張照片。
我這是留存證據,未來嚴肅地想。接著,她轉頭就把這張照片發給了松田陣平:
【未來:康康我們家要登基的貓陛下[圖片.jpg]】
過了好一會兒,未來都已經寫完了接下來的購物清單之後,松田陣平才回復了這條消息。他一連回復了好幾條,未來的手機鎖屏上赫然顯示著復數條的未讀消息。
她點開來看,從最上面一條開始看起:
【男朋友:你倒是先拯救一下可憐的掃地機器人啊!這貓什麼體重你心裡沒點數嗎?】
【男朋友:等等,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拍照來著?】
【男朋友:怎麼這種時候,就知道拍照留念了?】
未來:……
她快快地、快快地摁滅了手機屏幕。
沒看到,不清楚,不知道.jpg
她差點被來自松田陣平的靈魂三連搞自閉。暗暗琢磨了一陣,未來私以為,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鋼鐵直男吧。明明她只是想給這家伙分享點有趣的小事,怎麼這人抓的重點如此令人窒息!
這麼一關手機,未來就徹底將這個小插曲,給甩到了腦後。
確認兩只寵物已經徹底適應了環境,自己也鎖好了門窗,她就帶著購物清單出了門。
需要補充的東西不多,松田租的公寓離一個大型超市也不遠,未來也沒想著打車什麼的,干脆就步行過去了。
一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偶爾幾個看起來似乎都是出門買菜的家庭主婦。未來混跡其中,也不怎麼違和。
超市傍晚的特價是可以令主婦(和煮夫們)瘋狂的東西。未來曾經在母親在世的時候,跟著難得有空的母親來過幾次。幾乎每一次,她都會有全新的體驗。
普通人這種東西,也是非常可怕的。
——竟然被爆發出驚人戰鬥力的搶購特價商品的主婦們,從人堆裡給擠了出來,還是從這一頭擠到那一頭,連商品的邊都沒碰到的未來,如是想到。
那幾次的經歷讓未來充分意識到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這句話的意思,也讓她不再對普通人掉以輕心。
而今天,未來決定要再挑戰一次搶購特價商品。
她已經提前做好了規劃,也悄悄決定,萬一敵不過那群人,她就用上一點念能力,給其他人使點小絆子。
畢竟,念能力的事,能叫作弊嗎?這叫合理利用資源。
她理直氣壯地想著,非常自信且囂張地走進了超市。
20分鐘後。
渾身凌亂的丹生未來,出現在了超市的生鮮區。而她的手中,此時正抱著三盒特價的牛肉。
沒錯,雖然形容狼狽,但好歹是搶到了,還是每個人購買上限的三盒。未來一本滿足。
理了理自己的頭毛,將被蹭得毛毛躁躁的頭發一點一點理順,未來走向了冷藏櫃。
她今晚打算做個簡單的火鍋,除了剛剛搶到牛肉之外,還打算買點其他的蔬菜肉類。
用到的太極鍋是從中華街買到的,
火鍋底料也是如此。而清湯的那部分她打算煮個菌菇湯,配上娃娃菜。
雖然對著松田陣平宣稱自己已經被氣飽了,但是想想火鍋的美味,未來覺得自己還是能勉強再吃那麼一些些的。
嗯,真的就億點點。
又去零食區逛了一圈的未來自然不知道,某個人正因為她一直沒有回消息,而暗自苦惱著。
當然,也不能說是暗自,畢竟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位警局裡還挺有名的卷毛酷哥,從剛剛開始就心情不佳的樣子。
松田陣平略微皺著眉,既因為今天的炸丨彈丨犯而煩躁,又有點疑惑怎麼率先挑起話頭的未來不回話了。
他戳了戳手機屏幕,瞪直了一雙眼睛。但一直到手機自動息屏,也沒能得到一星半點的回復。
萩原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卻沒什麼上去幫忙的意思——
再往這兩個人身邊湊,他就是大傻子。反正最後都會和好,然後喂他一嘴狗糧,他又是何必呢。再說了,雖然追查炸丨彈丨犯的事情已經移交給了搜查一課,但出於某種他自己說不清楚的原因,萩原研二決定繼續追查下去。
而同樣的,他相信,自家幼馴染也是一樣的想法。
果然,在被問到今天這件事的時候,松田表現出了強烈的、想要一探究竟的欲丨望。松田的雙眼中閃爍著灼灼的神采,仿佛有不屈的火光在其間躍動。
他說:「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人。」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將這個混蛋給挖出來。
萩原也附和著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下意識地沒有告訴未來一個信息,那就是:
這一次的炸丨彈,和七年前,萩原和松田兩人剛從警校畢業時遇到的那次事件中的炸丨彈非常相似。但這一次的,明顯要更加精細。
心裡存了要去查查看那個犯人目前情況的念頭,兩人心事重重地下了班。
第28章 鴛鴦鍋
松田和萩原租住的公寓一共有六層, 是沒有電梯的那種。
公寓並不算老舊,從外表來看,只是稍微有了一些時間的痕跡而已, 進到裡面看的話, 還是不錯的。況且公寓離地鐵口很近,附近生活設施很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還有一所女校。
他們倆的公寓在3樓, 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 分別是這一層的倒數一二間。
回到公寓樓下的時候, 兩人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這裡也有警車啊?
對視一眼, 兩人走上前,和出外勤的伊達航碰上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了一陣, 最後還是由知曉情況的伊達先開了口。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裡帶上了幾分同情,「松田, 萩原,這棟公寓四層發生了命案。」
另外兩個:……
還真是啊!?
「那個。」松田略微有些緊張地問, 「未來她……」沒屠了這裡吧?
他到底還是把後半句話吞回了肚子裡去:總得給未來留點面子不是?雖然大家相處這麼久,早就清楚彼此的秉性了。
伊達朝他笑了笑,表示暫時沒事,就是——
「丹生她看起來確實有點煩躁。主要是吧, 她被當做嫌疑人了。」
松田:「!!!」他差點沒一下子撅過去。
扶了扶額, 憑借家屬和住戶的身份, 他和萩原趕緊去到了現場。
案發地點是在公寓的四層,恰好是萩原公寓正上方的那一間。萩原隱隱約約記得, 那一間住著的似乎是一位獨身的女性, 職業應該是老師。
等兩人到了的時候, 就看到房間裡三足鼎立的一幕:
未來站在離門最近的位置,松田能輕而易舉地看出她眼底的一抹不耐。高個子的黑發男生還穿著校服,眼神呆滯,仿佛下一秒就要昏過去,游魂似的杵在客廳一角。而抱手立在客廳正中間,正在和警方說著什麼的長發女人,就是這個公寓的主人,名字是叫做——
「山中佐和子。」
「她是附近櫻丘高中的老師。」伊達航在一旁默默補充,他又指了指一旁的高大男高中生,接著說道,「至於這一位,雖然看起來非常成熟,但的確是高中生沒錯。是私立浪漫學園的二年級生,名字叫做野崎梅太郎,住在這間公寓隔壁。」
說著說著,他露出個略顯微妙的表情來,「自稱是,少女漫畫家來著。」
「?」松田和萩原動作一致地又抬頭,仔細打量了下野崎梅太郎。
啥?什麼少女漫畫家?這個反差可還行。他們的鄰居屬實是有點東西的。
那麼,這三個倒霉蛋,究竟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為什麼被當成了嫌疑人呢?
這一切,都還要從未來從超市出來說起。
因為臨時想起忘記買飲料了,未來正打算折返,再去一次超市。但就在這時,她遇到了剛剛放學的小蘭和好友鈴木園子。和兩個可愛的jk聊得開心,就忘記了時間,一直到小蘭一拍腦門說她還要回去給爸爸做飯,未來才想起來自己出門究竟是來干嘛的。
匆匆和女孩們告別,未來終於買齊了東西,打道回府。
上樓的時候,她並沒有遇到公寓裡的其他住戶。當時未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只以為是這裡的住戶或許還沒到下班或者放學的時間。
她走得很急,卻沒有因此忽略了樓上傳來的,某種不對勁的聲音。
未來的五感是非常靈敏的,也因此,常人根本捕捉不到的響動,在她耳中就變得一場明顯了起來。
當走到萩原研二的房門前時,未來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的方向,又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
猶豫
了一會兒,在先回房放下東西和立刻上去查看情況之間,未來選擇了前者。
就幾分鐘,應該沒問題吧?未來想著,轉身打開了門。
但就這麼一轉身、一進門的功夫,門外就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未來跑出門一看,連一片衣角也沒看到。她皺皺眉,朝欄杆外往樓下望,卻沒見著有人出去。
懷著疑惑的心情,她去了四樓。
四樓有一間公寓的房門是半掩著的。未來還沒走近,隔著兩米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對這種程度的味道適應良好。走到近前,未來先是敲了敲門,又聯盛問了兩句「有人在嗎」。但都沒有得到回應。
未來沒有絲毫猶豫地就推開了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血。大片大片的,凌亂的血濺射在玄關、牆壁和家具上。接著,未來才注意到了客廳裡的兩具屍體。
嗯,說是兩具好像也不太准確。因為躺在沙發上的那具,明顯還有呼吸。
下一秒,那個差點被未來錯認為是屍體的人形物體,緩緩抬起了頭。她那頭長發遮住了臉,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得出對方是個女性的結論。她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聽起來像是感冒了。她說:
「……誰啊?」
未來想了想究竟該怎麼開口,卻察覺到身後又來了一個人。
再然後,身後那人就直挺挺地朝後倒去,發出了一聲沉重的肉丨體碰撞地板的聲音。
「嘭——!」
「嗯?啊——!」
緊接著,沙發上那道人影,也跟著一起,發出了高分貝的尖叫。
再強調一次,未來的五感非常敏銳。這也就意味著,她現在非常、十分的痛苦。
等到警丨察們趕到的時候,面對的就是三張生無可戀的臉:
滿臉寫著睡眠不足的dk野崎君,帶著病意的面無血色的老師山中佐和子,以及被女高音震的靈魂出竅的未來。
再加上血腥的現場,和地板上的死者。
警丨察們:……這是何等地獄的景像啊!
但要說他們三個都是嫌疑人,其實也不准確。真正有嫌疑的只有屋主山中佐和子一人,其余兩個頂多算是目擊證人。
鼻子裡塞著兩團紙巾以防止鼻涕留下來,用嘴巴呼吸的山中佐和子左眼寫著「懵逼」,右眼寫著「搞啥呢」。面對警察的問話,她無奈地再三強調:
「我吃了退燒藥就睡著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死者我也不認識,更談不上矛盾。我現在連只雞都殺不了,還砍人?真不是我干的。」
至於擱她手裡的刀,山中佐和子就更光棍了。
不知道,不清楚,不關老娘……咳咳,不關人家的事。
聽到她下意識暴露的自稱的野崎梅太郎:「?」他眼睛突然一亮,原本拿著冰袋敷後腦勺的手頓時一松。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筆,唰唰唰就開始飛快地記錄了起來。
「我總覺得,這個房間的畫風怪怪的。」萩原默默吐槽。
松田:「附議。」
但要抓到真凶,也很簡單。
根據未來的描述,再加上凶手沒有處理好血跡,警察們順藤摸瓜,摸到了五樓的一家住戶。
犯人的心理素質顯然不太好,被警丨察圍上來的瞬間,他就崩潰了。
跟著一起上去的未來非常迷惑地扭頭去問松田:「他下殺手的時候,應該沒這麼沒用吧?怎麼警察一來就知道懺悔了?」
她是真的疑惑,連頭發絲都在表達自己的不解。
松田想了想,這麼回答她:「大概是衝動殺丨人後就才緩過勁來吧。人就是這樣的生物,激情之下做了某件事,但事後很快就會
開始後悔。殺丨人犯也是人。」
他這麼說著,眼裡流露出厭惡和痛恨交雜的復雜神情,「既懷揣著自己干的事說不定不會被發現的念頭,又在心裡止不住的害怕。真是人渣。」
「還好我們沒在工作時間呢,小陣平。」萩原撞了撞松田的肩膀,故作輕松地說,「要不然,說不定又要寫檢查了。畢竟這種話有損警丨察形像嘛。」
松田「切」了一聲,沒再說話,也沒再看凶手一眼。
被害人是凶手的女友,被害原因是可笑的,凶手以為她出軌。凶手知道這一棟樓的公寓布局都一致,設法拿到了四樓山中佐和子公寓的鑰匙,將被害人騙到了這裡殺害。
未來幾人沒心思去聽他的懺悔,和伊達航道別後,就下了樓。
「今天吃火鍋。」未來在下樓的時候,對著兩人說。她看起來依舊很精神,半分沒有被剛才的事影響到的意思。
松田和萩原兩人都愣了一瞬,才齊聲應了好。
但等三人走到松田公寓門前的時候,三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開門啊???
未來一攤手,表示自己出門太急,鑰匙還放在玄關。萩原抽著嘴角說自己的備用鑰匙在松田交女朋友的時候,就還給了松田。
松田:……
他緩緩:「我的鑰匙給了你啊,丹生未來!」
未來一吐舌:「誒嘿。」
松田:「你這混蛋,賣萌禁止!」
最後,身手敏捷的三人,從萩原家的陽台挨個竄到了松田家。期間還被樓底下的人誤認為是小偷,差點被還沒離開的警丨察們當場逮捕。
松田抹抹腦門出的薄汗,沒好氣地瞪了眼未來,惡聲惡氣道:「待會兒我就把備用鑰匙給你,以後不准忘記了,聽到沒有?」
未來猛點頭,「嗯嗯嗯,知道知道,我好餓啊!」
萩原看著幼馴染憋氣的樣子,忍著笑打圓場:「對,我也餓了,小陣平,趕緊做飯吧。」
松田陣平難以置信。
就是說,你們倆才是一邊的吧?!
等到天邊已經被夜色盡數渲染,「咕嘟咕嘟」煮開了的火鍋才徹底准備好。未來向紅湯中倒入肉類,期待地搓手手:
「好了,待會兒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盡管這一天各種事件頻出,但美味入口的那一瞬間,三個人都覺得,似乎之前遭遇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第29章 未來分餅
早上, 松田的公寓。
哪怕頭一天晚上多麼開心,第二天,該乖乖上班的還是得上班。
——這就是社畜的悲哀。
因此雖然外頭的天色還早, 客廳的矮幾旁, 卻已經坐著兩個人了。
未來睡眼惺忪,呆呆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她拿了一片烤好的吐司,手裡接過松田遞過來的小刀,預備要在吐司片上塗抹好黃油。
盡管待會兒要上班的明明是松田,但沒精神的反而是未來。
松田看著她仿佛游魂一樣的遲鈍動作, 嘆了口氣,選擇自己接過她的吐司, 替她塗好果醬——是未來最喜歡的自制草莓醬,昨天被她從家中打包帶了過來。隔著透明的瓶身, 還能看到裡面沒有徹底被壓碎的果肉。
未來就喜歡這種有果肉的果醬, 吃起來會有一種滿足感。雖然咋一看有些粗糙,但味道並不差,還有家庭手工制品特有的樸實。
她下意識咬了一口吐司,嘗到口中酸甜的味道, 這才醒過神來。
未來和松田昨晚都沒睡好。
別誤會,她倆根本沒空做點成年人喜聞樂見的事情,更不是因為心裡藏了事所以睡不著。正相反的是, 未來和松田什麼也沒干,什麼也沒想。
未來是非常心大的那類人,絕不會將心事帶到睡覺的時候。她要麼當場解決問題,要麼將問題延後、之後再算總賬。總而言之, 未來的睡眠質量可好了。
而松田這麼多年警察當下來, 別的不說, 調節情緒他還是很有一手的。而不將白天的情緒帶到夜裡,也是他秉持的准則之一。
但昨天晚上,第一天搬倒松田公寓的貓,跑了一整晚的酷。
露比貓在客廳亂竄還不滿足,非要半夜撓臥室的門。等將主人們吵醒後,它先是悠悠然地邁著優雅的貓步走進臥室,然後,又開始了它的表演。
並且,除了在地板上跑酷之外,它還非常熱衷於趁兩腳獸們差不多快要睡著的時候,猛地一下,直挺挺地就往床上竄。著陸目標直指未來和松田兩人之間的那點空隙,不可謂不精准。
貓貓:我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jpg
鏟屎官們:……
兩人紛紛帶上了痛苦面具。
未來一邊啃著早餐,一邊反省自身:「我錯了,我不該養貓,更不該養這只大爺。它一開始,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松田雖然也挺困,眼下還有著未來沒有的青黑,但表現出來的樣子可比未來精神太多了。他喝了口咖啡,硬生生把諷刺的「再來一次你還是會拜倒在它的肉墊之下的」,化作了幾個咖啡杯裡的小氣泡。
他最後只是緩緩吐出幾個字:「但你又拿它有什麼辦法呢?」
說完這話後,客廳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
兩人目光沉痛地看著客廳一角,心裡五味雜陳——在那裡,貓咪正霸道地四肢平攤、毛肚皮朝上地霸占了狗勾柔軟的肚皮,此時正「呼呼」地睡得正香。
未來:「。」偵探社那只現在已經變成人的大貓貓,可比這貨可愛多了!請問能讓我換一只養嗎?
吃完早餐後,松田就去上班了。
他和萩原結伴去了警局。才剛踏進警局的大門沒多久,還沒走到他們倆的辦公室呢,松田二人就聽到了今天的第一個壞消息:
七年前,被未來一罐頭砸進局子裡的那個炸丨彈丨犯,越獄了。
被拜托幫忙查一下炸丨彈丨犯現狀的警員摸著後腦勺,一臉為難,「……監獄那邊亂起來了。一開始以為沒出什麼事的,結果仔細檢查了之後才發現,留在監獄裡的只是個和犯人長得有些像的人。」
他緊張地看了看四周,湊到兩人身邊小聲說:「聽說其
實也就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那天的監控剛好出了點問題,結果就……」他心有戚戚地拍拍自己胸口,「監獄長發了好大的火呢。對了,你們問這個干嘛啊?」
萩原四兩撥千斤地應付完這個警員的問題,和從剛剛起就沒有說過話的松田一起,回到了辦公室。
自從聽到了犯人越獄的消息之後,松田就皺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炸丨彈丨犯能被捕入獄,最大的功臣是未來。但除開她不科學的武力值之外,這件事多多少少也有點運氣的成分在。事實上,這個炸丨彈丨犯的反偵查意識和智商是相當高的。而這一次,他居然能找到替身,可想而知,他的背後絕對還有別的什麼人在幫忙。
松田想了很多東西:從犯人逃獄的方法、背後之人的目的,到昨天餐廳的爆丨炸是否是犯人針對未來的報復。還有就是……
未來會不會想到這一層,然後把人揪出來揍死啊?
不是他多想,而是未來能請得動大外掛,江戶川亂步啊。這兩個人一旦湊到一起,那必然是要掀起腥風血雨的。
眼看著幼馴染的眉頭越皺越緊,萩原屈起手指敲了敲辦公桌。
手指關節和桌面碰撞發出的「篤篤」聲,成功喚回了松田越跑越遠的思緒。他抬眼去看萩原,用眼神示意對方:
怎麼了?
萩原順勢靠在辦公桌邊,將半個身子的重量倚在桌子上。他問松田:「我們自己試著找一找人?」
松田「嘖」了一聲,但不是針對萩原,而是覺得他現在的身份做這件事不太方便。但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兩個人順勢就開始分析起了炸丨彈丨犯的心路歷程。
對犯人做個側寫,松田和萩原還是沒問題的。
而另一邊,未來則正在做玫瑰花餅。
吃完早餐後,未來無事可做,又實在困得慌,便去睡了回籠覺。
等睡到自然醒之後,她才開始琢磨,今天究竟要干點什麼事呢?
想著想著,未來就有點餓了。摸了摸肚子,眼睛一轉,未來突然想到了她打包帶過來的一個東西。
她就去翻出了一大包玫瑰花干,准備先熬一個玫瑰花醬。
至於她的可食用玫瑰花干是從哪裡來的?當然不是自己買的。未來自己是很少用花做菜的,也不會特意去尋可以做菜的花來。但是呢,這一袋花都是未來自己曬的,至於原材料嘛……
是她從跡部景吾那個玫瑰狂魔的花園裡薅的。
由聽說這玩意兒可以吃的向日和難得清醒的芥川放哨,未來和忍足狼狽為奸…咳咳,合作無間,順利薅了大爺他養了一大片的千葉玫瑰。
事後,這四個狗膽包天的人差點被怒極反笑的跡部景吾,放真正的狗追殺到天涯海角——畢竟,他們可是薅禿了一片的玫瑰花叢。跡部一看那邊只剩綠油油的葉子和光禿禿的枝干,可不得生氣嘛。
哪怕換一片地方摘花,跡部也不至於這麼氣。他氣的不是花沒了,是「他的」花園裡出現了不符合「他的」審美的一角。
雖然他們逃跑的樣子很狼狽,但花醬的味道很不錯。未來理不直氣也壯地想,她熬了花醬就給跡部留一瓶,畢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而今天,等玫瑰花醬做好之後,未來又覺得,來都來了,那就再做點玫瑰花餅吃吃看吧。
雖然最近甜食吃得有點多,但是她丹生未來吃不胖也不長痘啊!
可把她得意壞了,讓她叉會兒腰先。
至於做玫瑰花餅,則需要開酥。
未來在做可頌之類的甜點的時候,就狠狠被酥皮折磨過了。所以這一次,她參考了找到的各種開酥方式,選擇了用豬油來做油酥。在開酥過程中,她也非常謹慎
地選擇了時不時就將酥皮放回冰箱裡凍一凍。
將炒好的糯米粉和玫瑰花醬拌均勻,包入酥皮中。
未來動作輕快地打開了提前預熱好的烤箱。
她已經提前想好了這批點心該怎麼分,嘴裡喃喃著「萩原一塊我一塊,松田一塊我一塊……」。
「還要給亂步先生做一些。」未來呆毛一豎,突然反應了過來,「然後請他幫我找找毀掉我餐廳的究竟是誰。」
於是,她繼續分餅,「亂步一塊我一塊。等等,還是算了。」
想起亂步的對甜食的愛好,還有偵探社裡熱愛起哄湊熱鬧(特指太某治)的同事們,未來轉頭又去烤了一盤新的點心。
——嗯,偵探社一盤,我一盤。
下午,橫濱,武裝偵探社所在的紅磚小樓裡。
亂步趴在桌子上打盹,整個人像是午後縮在太陽下愜意休憩的大貓。
偵探社一派和諧,社員們基本都在摸魚。
混入其中的小新人中島敦——也就是被太宰和織田作撿回來,目前已經被織田作拎回家養的白虎,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他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坐不住的樣子,看起來很希望能有點事情給他做。
但橫濱最近因為三個組織的動作而被迫風平浪靜,偵探社收到的委托也是簡單的找丟失的寵物、抓丨奸這種誰都能做的事項,根本就不在偵探社的業務範疇。
只能跟著老員工們一起摸魚的敦敦慌張,但敦敦不敢說。
仰躺在沙發上,用幾張報紙遮住臉的太宰,不動聲色地輕笑了一下。
就在諸伏景光看不過眼,預備著過去好好安撫一下小老虎的時候,一陣並不劇烈的風吹過。
這陣風將太宰臉上的報紙吹落,展示出今天的頭條:
《米花街頭的炸丨彈丨犯,是無差別犯案,還是蓄意滋事?》,以及,《怪盜基德重出江湖,鈴木顧問放話——第43次對決,究竟鹿死誰手》。
太宰治沒有去撿那幾張明顯不是橫濱本地的報紙,而是繼續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一樣。
等中島敦俯身去收拾的時候,偵探社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與此同時,一股甜香順著門打開的縫隙,朝著室內鑽了進來。
「名偵探出手,是要給報酬的。」
「一整袋玫瑰花餅夠不夠?」來人有著一頭柔順的長發,此時笑眯了眼,臉蛋上滿是和手中舉著的點心一致的甜意。
中島敦愣愣地看著這個自己有些印像的人,不敢置信:
咦???這真的是那個能一下子撂倒老虎形態的我的勇士嗎?
第30章 逢魔時刻
成功用一袋子點心賄賂了大偵探, 未來坐到亂步的桌子上,耐心地等他吃完東西。
有酥皮的點心雖然層次豐富,但在入口的時候也會出現問題, 那就是掉渣。
亂步吃了一塊之後,就嫌要拿手接著碎渣麻煩,自己主動停下了。原本想要提醒他不要吃太多零食的國木田見狀, 停下了腳步。他轉而又去叫摸魚摸得過於明顯的太宰起床了。
未來小聲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國木田, 被太宰叫『國木田媽媽』都是有原因的啊。」
正好聽了一耳朵的小老虎:「。」
中島敦是被亂步揮揮手招過來的。他原本還有些拘謹和緊張, 因為之前被未來捆了好久,還有億點點怕她。
——他其實也有點怕亂步, 因為總覺得亂步能看透一切。哪怕亂步總是閉著眼睛, 他也不怎麼敢去看亂步的臉,更別提直視對方的雙眼了。
但現在, 中島敦突然就放松了下來。
「或許,這裡並沒有那麼可怕。」他情不自禁地露出個靦腆的笑來。
於是,有意無意的, 在場的社員們紛紛收回了暗中注視著這裡的視線。
等到亂步開始和未來嘀嘀咕咕之後,偵探社裡也傳出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小老虎緊張忐忑的被亂步叫過來, 又一臉懵逼不解地被趕走了。走的時候, 他的手上還被亂步塞了那袋子點心。
原本正被國木田揪著衣領晃悠的太宰見狀,立刻以一個靈活的姿勢,巧妙地從國木田手底下脫身——沒錯,他直接從外套裡鑽了出來。
在國木田幾欲噴火的目光下, 他歡快地奔向了中島敦…手裡的袋子。
辦公室像是突然煮沸了的水一樣,一下子從之前那種安靜祥和的氛圍中抽離, 變得又和往常一般無二的鬧騰了。
中島敦呆呆地看著太宰從自己手裡順走一塊鮮花餅, 接著就開始風丨騷的走位, 躲閃著來自國木田的攻擊。和他年紀差不多,但已經在偵探社工作了一段時間的谷崎潤一郎同情地拍拍中島敦的肩膀,將他拉遠了點,離開了戰場。
今天織田作在家裡趕稿——不到死線絕不動筆,真是每一只鴿子精的必備技能,因此,他沒能及時趕到救火。於是,滅火的工作就輪到了諸伏景光來做。
未來和亂步早就談完了。後者興致缺缺地打量了一圈社員們,想了想,去了社長辦公室。前者卻是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哢嚓」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這一幕,未來就想起了松田和她說過的話:
「我們拍照片是為了記錄留存美好的一刻,但如果你實在是討厭照相,也沒關系。」
未來心想,如果是記錄這種畫面的話,她倒也不覺得討厭了。
「發我一份。」
她轉頭,不出意外地看到,說出這話的人是與謝野晶子。見未來看著自己,與謝野一挑眉,露出個饒有興味的笑,「我那裡也有一些——」
與謝野晶子話只說了一半,但未來毫無障礙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來啊,我們來交換大家的黑歷史啊。
鬧騰過後,春野小姐給湊在會客區沙發上的社員們端來了綠茶。她笑著婉拒了眾人請她一塊兒坐下的提議,又回去整理資料去了。
武裝偵探社的下午茶時光開始了。
未來倦怠地捧著茶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其他人談話。而中島敦作為新入職的小萌新,也乖乖閉嘴,沒有插嘴。
他回想著在織田作之助書房中偶然翻到的《每天學點職場學》*提到的東西,決定一定要認真聽其他人的聊天內容。
但顯然,大家並不打算放過這個小新人。
偵探社的成員們在對視一眼後,默
契地選擇了將話題轉移到小老虎身上。先是盤問了一番中島敦的具體來歷、被研究所捉走後的經歷、怎麼逃走的這種常規的問題,中島敦都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在知道他從前在孤兒院的生活後,太宰率先發話了:
「那要不要來猜猜看,我們幾個人以前的職業?全部都猜中的話,會有獎金哦。順便一提,現在的獎金是……」
看著中島敦閃閃發亮的眼睛,他故意拖長了語調,不肯說出那個數字。等小老虎臉上露出更多的期盼神色時,他才大發慈悲地開口了:「80萬日元哦。」
中島敦的背後,升起了熊熊烈火。
他握拳,眼神堅定,聲音擲地有聲,「來吧!」
順利先後猜中了國木田和谷崎潤一郎的前一個職業,中島敦在與謝野晶子處遭遇了第一次撲街。
在他想要說出對與謝野的職業猜測時,他收到了來自後者的死亡視線。
白發少年惶恐萬分地閉嘴,立馬將自己的視線挪到下一個人身上。
「總、總之,諸伏先生以前應該是……」他想起恢復人身那天,諸伏景光給自己做的那頓好吃極了的午餐,猜測道,「廚師?」
諸伏景光笑著搖了搖頭。
有些泄氣地又猜了幾個職業,結果還是都不對,中島敦又將注意投到了太宰身上。
太宰治見狀,伸出雙手在半空中比了個大大的叉,說:「先是織田作哦。」面對少年不加掩飾的疑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未來,最後才解釋道:「我們三個,可是通往大獎路上的守門人。所有人都折戟在了我們這裡哼哼哼。」
未來見狀點頭,表示太宰說的不錯。而偵探社的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國木田更是吐槽說,太宰這家伙,難道從前干的是什麼違丨法丨亂丨紀的勾當,總之他是猜不出來的。
中島敦聽完,是更加謹慎了。他猶猶豫豫地說了個「保育員」的職業出來,也是難為他能想得到這個了。
太宰搖頭。
於是少年又接著問:「那是……保父?公司職員?」
太宰還是搖頭。
中島敦有些泄氣了。他覺得自己可能和大獎無緣,但下一秒,又被太宰的一句話燃起了希望:
「如果你能猜到我,或者未來之前的職業的話,大獎直接給你也不是不可以哦。」
小老虎:我的手中抓住了希望.jpg
其余眾人就看著他忽悠小孩,有點良心的被完全只想看好戲的攔下了,就隨太宰治去了。
未來看到太宰惡趣味逗弄小孩的這一幕,覺得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還有就是吧——
可千萬別讓某只過激太宰廚知道這回事啊!
最後,中島敦泄氣地趴在茶幾上。他有氣無力地說:「太宰先生,丹生小姐,你們真的有做過人類範疇的工作嗎?」
太宰和未來笑而不語。
輕松愉快的下午茶時間過去之後,黃昏到了。
黃昏又被稱作逢魔時刻,在古時候,人們認為這個時間會有鬼怪出沒。但在現在的橫濱,黃昏作為白天與黑夜的交接時刻,則會有躲在黑暗處的鼠輩蠢蠢欲動。
風平浪靜了沒多久後,橫濱又恢復了常態。
沒什麼事可做的社員們,再過一段時間就能下班了。未來辭別了眾人,又拒絕了國木田要送她去車站的建議,和松田發了條自己很快回家的消息,就離開了偵探社。
察覺到被人尾隨的時候,她還有點小激動:
哇,居然有人敢在橫濱跟蹤我誒!Ta是不是新來的啊?在武裝偵探社樓下就敢做這種事情,你是真的很不懂這邊的規矩哈?
這麼想著,未來腳下一頓,就不著痕跡
地改變了路線。
——還去什麼車站,這不得擂砵街走起?不管是殺人滅口,還是打家劫舍,都得找個好地方啊!
但事情總不會像人們最初設想的那樣順利。
未來以為的跟蹤者,其實卻是身上被綁了炸丨彈的受害人。
在十字路口,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跟蹤未來的人,突然走到了人前。
這是個大概24、5左右的年輕女人。頭發染成了常見的褐色,有些亂糟糟的披散著。她穿著一件讓未來覺得有些眼熟的風衣,此時,衣服正敞開著,露出裡面的身體。而她的腰上,則綁著一圈炸丨彈。
眯了眯眼,未來意識到,這就是亂步今天所說的,來自和昨天同一人的報復了。
但是這個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未來想,她可不怕這種程度的威脅啊。
與此同時,偵探社內。
亂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停下了和社長的對話。他側過臉,看著窗外。好半晌,他輕輕舒了口氣。
「亂步?」
「不會出事。」亂步篤定地說,他哼哼唧唧了一句話,雖然小聲,但練武的社長還是聽清楚了。
他說:「雖然是個笨蛋,但笨蛋也有笨蛋的生存之道。」
被稱作是「笨蛋」的未來:「阿嚏!」
她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嚇得周圍的人俱是一抖。
接到報警電話趕過來的警丨察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委婉提議:「那個,要不然,你還是別拆了吧?爆丨炸丨物處理班很快就來了。」
未來搖頭,直言:「這是衝著我來的,我可以解決。」
警丨察:「啊?」他好迷惑。
同樣迷惑的,還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倒霉女人。她顫抖著身體,小聲地說:「不、不要——那個炸丨彈,它不能移動。絕對會爆丨炸的啊!」
說到最後,她有些歇斯底裡。
但未來沒搭理他們倆。她手上的動作很快,警丨察和女人都來不及阻止,就見她輕輕巧巧地摘下了綁在女人身上的一圈炸丨彈。
女人絕望地發現,炸丨彈原本還剩3分鐘的計時,陡然變成了5秒。
「5」
未來將炸丨彈拿到眼前,隨意地看了眼。
「4」
女人發現了計時的不對。
「3」
她下意識地發出尖利的叫聲。
「2」
未來手上出現了不易察覺的白光。
「1」
女人被警丨察撲倒在地,聽到了一聲來自上空的、巨大的轟鳴。
第31章 挑釁
如果在網上有這麼一個提問:「求助, 經常在新聞上看到自己的男/女朋友,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追星的大概會狂吹一大通自家偶像的彩虹屁,有對像的會給出財經or學術or其他版的新聞截圖, 然後表示小意思灑灑水啦, 淺淺裝一個bi——。
而松田……
松田他會麻木地打下以下這一段回答:
謝邀, 人在米花, 又在社會新聞板塊看到自家女朋友的身影。什麼?你問我什麼感想?現在就是擔心, 非常擔心。丹生未來你這家伙能不能注意點安全?!
是的,未來她又上了橫濱本地的新聞頭條。
新聞圖片中, 個頭不算高的女孩, 竟然被拍出了腿長兩米八的氣勢來。
只見她放松地站著, 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則朝上攤開, 虛虛做了個抓住什麼東西往上拋的動作。她似乎是發現了有人在拍照, 又像是不經意地朝鏡頭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哪怕是黑白的照片,未來那雙略顯圓潤的眼睛裡的凌厲,也會讓看到的人心裡一驚。
而事實的真相是——
在察覺到有人在偷拍自己後,未來的第一反應是:啊?拍通緝令的啊?那我可得凶回去。
她原本沒把這種小兒科的襲擊當回事,畢竟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這種想法,在接到來自偵探社的電話的時候, 就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接起號碼顯示為武偵座機的電話後,未來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亂步語速飛快地吐出了極為簡短的命令:
「路燈、垃圾桶還有電話亭,丹生!」
習慣於聽從命令的未來瞳孔一縮。下一秒,原地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只剩下了一些爆丨炸丨物的殘骸, 以及警察和被綁了炸丨彈的女人。
他們兩人, 和周圍還沒來得及跑路的圍觀群眾們,紛紛疑惑地東張西望,找起了未來人在哪兒。
不得不說,橫濱市民的承受能力確實非同一般。這種時候竟然不想著逃,而是還要繼續圍觀看熱鬧。
那未來又去了哪兒呢?
她並不擅長拆丨彈這種專業的精細活,倒不如說,與之相反,她只擅長破壞。
在聽到亂步說出的幾個字眼後,未來都不用多思考,就敲定了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不能強行破壞炸丨彈,因為它們可能會瞬間引丨爆,而她又不可能短時間拆掉三個地方的炸丨彈。那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只剩下了一個。
她迅速放出圓,探查清楚半徑15米內的全部異常響動。確定了「滴答」倒計時聲的具體來源後,未來就飛速掠到了離她最近的垃圾桶前。
下一秒,其中的「可回收垃圾」桶就已經消失不見。
接著未來又如法炮制地針對了附近的兩個路燈。
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未來靈敏的耳朵捕捉到,炸丨彈的倒計時聲驟然變得急促了許多,似乎被人為加快了倒數的進程。
吐出一口氣,她維持住圓。以她為中心,有層層普通人不可見的氣浪在圓的領域內翻滾。
「噗通」聲不間斷地在周圍響起,未來沒工夫管這些路人的著地方式如何、他們又會不會受傷,而是放出念,將念纏到了亂步提到的電話亭上。
一眨眼的功夫,念回縮,而未來人也到了電話亭近前。
同時,伴隨著空間的波動,未來連人帶剛剛消失的公共設施們一起,有一個算一個,都往電話亭裡擠。
「嘭!」
巨大的爆丨炸聲,裹挾著爆丨炸掀起的氣浪,頓時席卷了電話亭附近的一片區域。
好在附近的行人都被未來簡單粗暴地放倒,離電話亭最近的兩個還被她不客
氣地一腳一個順道踹飛了,倒是沒人重傷或者死亡。
至於輕傷,那就不在未來思考的範疇之內了。
爆丨炸產生的煙霧久久未曾散去,而先前撲街的圍觀群眾們已經紛紛站起了身。他們三三兩兩地互相攙扶著,有的抱著腦袋估計是頭暈,有的一臉茫然顯然還沒回過神來,還有後知後覺驚叫的、四下張望尋找親人朋友的、抖抖索索手機都拿不穩還要拍照的……
眾生百態,不外如是。
當然,也有人關注著爆丨炸的中心。
盡管此時並沒有風吹過,但那些煙塵也不該一點都沒有散開——就好似有什麼東西將它們禁錮住了似的。
隨著往那處看的人越多,人群中的聲音也越來越低。直到最後,這處十字路口,竟然比考試周的自習室還要安靜。
於是,不知是誰喃喃的一句「啊這,這還能活著嗎?」就顯得格外突兀。
這句話就像入了油鍋的水,讓原本安靜的落針可聞的街口,一下子陷入了喧鬧之中。
也因此,從爆丨炸中心處傳來的咳嗽聲和「呸呸」往外吐東西的聲音,就顯得一點也不突出了。
未來又嫌棄地「呸呸呸」了好幾聲,一臉晦氣地將周圍的煙塵拍遠了些。
說她一臉晦氣也不太准確。未來才剛經歷了一場爆丨炸,能將傷亡降至最低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也就意味著,她根本沒能來得及護住自己的臉。
說沒護住也不准確。未來她也沒受傷,就是忘記擋擋灰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新聞會選之前提到的那張照片了。煤炭和反差感美人,誰都知道該選哪一張。現在紙媒是越來越不好做了,新聞行業也是要恰飯的!
咳咳,話扯遠了。
總之現在,未來的臉上黑一塊灰一塊,連眼睫毛上都有黑灰,實在是和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起初想拿手擦擦臉,奈何越擦越黑,最後干脆自暴自棄,不去管了。
圍觀群眾中,又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她出來了,她沒事!」。接著,未來就被齊刷刷的目光洗禮了。
從頭到尾的那一種。
未來:……
然後,人群中有好事的起了個頭,未來又接受了一波來自熱情的橫濱人民的掌聲洗禮。
未來:……你們是真的心很大。
姍姍來遲的軍丨警:???
以及緊趕慢趕過來,過來給眾目睽睽之下暴露能力的未來善後的異能特務科:???
官方人員們的心情很復雜。而在未來扔下一句不走心的「就交給你們了,加油」,就溜之大吉後,這種復雜的心情,又演變成了深深的無語和自我懷疑:
感情我們就是來給你擦屁股的唄?
但是,溜得很快的未來本人的心情,卻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歡快。
在離開人群的下一瞬間,她的眼神就沉了下來。
在先回去偵探社還是去整理一下自己之間,未來選擇了後者。她快步走到鶴見川邊,一路上甚至久違地用到了隱。
走到河邊後,未來卻沒有立刻洗臉。
她就那麼靜靜地盯著河面,看上面因為夕陽而折射出的粼粼波光,以及自己的倒影。
像這樣糟糕的形像,未來已經很久沒見過了。但她又對此非常熟悉。
因為在流星街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甚至,如果可以的話,連她這雙漂亮的眼睛,都應該隱藏起來的。否則的話,會有收藏家,又或者別的什麼變丨態找上門的。
想到這裡,未來本來平靜的呼吸,驟然急促了一瞬,復又很快放松下來。
「我本來應該早點察覺還有其他的炸丨彈的。」她在心裡默默想,開始復盤剛
剛的行動:
輕敵,放松久了連第一時間用圓查探周圍的情況都忘了。要是在流星街……不,要是在原來的世界,她可能早就——
「嗡嗡」的手機震動聲突兀響起,打斷了她接下來的思緒。
未來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松田陣平的消息:
「你人呢???我看到網上有人在說橫濱又炸了,你沒事吧?回來了嗎?」
這個「又」字,就用得很有靈性。
未來皺起的眉又迅速松開。她下意識掛上淺淡的笑意,伸出還黑乎乎的手指開始打字:
「沒事,我晚一點再回來,今晚你和萩原一起吃吧。」
郵件發出去的下一秒,她的雙眼被一雙干燥、微冷的手覆蓋住了。
「猜猜我是誰?」平靜成熟的聲音在未來身後響起,這聲音還透著點生無可戀的滄桑。
未來不用想就立馬回答:「太宰!」
「誒——」被故意拉長的尾音訴說著說話人的不滿,太宰治收回手,和配合了他幼稚行動的織田作抱怨著,「織田作,都是你啦,完全沒有偽裝!」
「可是太宰,」織田作的聲音顯得非常無辜,「丹生用不著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
「是這樣的嗎?」太宰突然興奮,「那豈不是意味著,未來醬連我的氣味都唔唔唔——」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國木田捂住了嘴巴。
亂步輕巧地走到未來身邊,看了看她黑黢黢的臉,嫌棄道:「名偵探都告訴你炸丨彈放在哪裡了,怎麼還這麼狼狽!」
未來:?
她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我已經很努力了喂!
仗著身高優勢(雖然也沒高幾釐米),亂步拍拍未來亂七八糟的腦袋頂,「算了算了,丹生你之後乖乖聽亂步大人的話就可以了。」
「畢竟,這不止是針對你,還是針對我們偵探社的挑釁。」
第32章 壽司
正如亂步所言, 這已經不止是針對未來個人的行動了。
一開始,未來覺得, 人質身上的炸丨彈是為了威脅自己。但在接到亂步的電話, 得知這路上竟然還有其他的炸丨彈的時候,未來就改變了這個想法。
她是不太愛動腦子,但又不是真蠢。
幕後這人連她被跟蹤後會往哪兒走都能推測的出來, 至少是對她有所了解的人。而設置多個炸丨彈,無非是想引發更大的騷亂。能傷到未來最好, 傷不到她還有圍觀的路人,也可以就輿論方面下手,壓一壓武裝偵探社的氣焰。
這種被人暗搓搓盯上的感覺,實在是讓人很不舒服。未來想到這裡, 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表情也透露出幾分不愉快來。
那張剛剛洗干淨了的臉上,頓時出現了生動的嫌棄和不滿之意。
一旁的太宰見她又是皺眉, 又是鼓臉, 表情那叫一個變化多端,覺得好玩。他於是輕咳一聲,伸手拍了拍未來的腦袋。
未來是很不喜歡有人動自己的頭的, 尤其是這個人還仗著身高優勢拍了好幾下,動作就跟她自己平常拍小狗似的。
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太宰,把他作亂的爪子拍開,「太宰, 好煩。」
太宰治頓時非常幽怨。
他用那種故意做出來的黏糊糊腔調道:「未來醬,你這麼說人家, 人家真的好難過。」
「嘔——」
未來登時一驚:是誰搶在她前頭先吐了?
「未來……」太宰戳戳左顧右盼, 正在找那個人的未來, 提醒,「你說出口了喲。」
「是嗎?那沒關系,反正我說的都是心裡話。」
被提醒的人非常光棍地說著。終於,她捕捉到了目標:國木田滿臉菜色地擺了擺手,對著一旁欲言又止的中島敦說了句沒事。
但你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臉色真的好難看!中島敦在心裡這麼想著,卻沒敢說出口。
因為國木田已經開始拖太宰後領,准備把人拎走了。
被太宰治一通電話叫出來,寫作進度依然是「0%」的織田作之助代表全員和未來告別。他們四個負責送未來去車站,順便調查一些事情。到現在,顯然,有空又能和未來說得上話的,就只剩下了織田作一個人。
織田作一看到未來乖乖站在原地聽他講話的樣子,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從最近出不出門都要多加警惕,到還要注意身邊人的安全。武偵這邊也會加快速度查的雲雲。
未來「嗯嗯啊啊」地聽著,腦袋一點一點。但織田作之助憑借多年的了解,知道這家伙完全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指不定這時候,未來腦子裡還盤算著待會兒吃點什麼好呢。
看穿了對方乖巧表皮下的叛逆,越來越有老父親樣子的織田作閉上了嘴。他從心底裡升上一股莫名的「孩子大了不聽話了」的悲哀,又轉瞬間意識到,未來也就比他小那麼幾歲,甚至還比太宰大呢。
悄悄在心裡松了口氣,未來趁著織田作出神的功夫,飛快地和幾人告別,像條泥鰍一樣,靈活地鑽進了車站。
看著她堪稱落荒而逃的背影,織田作緩緩:……
算了。
想到自己至今一個字沒動的稿子,他眨眨眼,從國木田手中接力,接過了太宰的監護權。
總而言之,還是先工作吧。至於明天的截稿日…那就只能遺憾地鴿掉了。
相信編輯也會理解他的吧。織田作之助,如此想到。
往返於東京和橫濱的JR線未來已經非常熟悉了。但此刻,她竟然有些希望自己沒那麼熟練。
最好學學亂步,迷個路什麼的。
——她是真的不想回去面對松田陣平。尤其是在她還沒吃晚飯的
時候。
但未來又一次預估錯了松田的反應。他非但沒有未來想像中的暴怒,反而還挺和藹…啊不是,和善。
松田以一種堪稱詭異的溫柔,接過了未來手中的髒衣服袋子。他讓未來先去洗手,又告訴她自己買了壽司外帶回來,就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在這期間,松田甚至沒問一下未來的衣服怎麼換了一套。
好不容易才做好了心理建設,未來覺得,既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不如痛痛快快來一刀。趕緊問完,趕緊完事兒的好。
但現在松田陣平這個樣子,就如同病人去世前的臨終關懷,至於那盒壽司,則像是臨刑前的斷頭飯。
丹生未來她好惶恐。
方張.jpg
察覺到對面坐著的人的情緒變化,松田陣平都快被她氣笑了。
——罵你也不行,關心你也不行。你到底要我怎麼辦吧?
沒好氣地斜了一眼對方,松田硬邦邦地開口了,「快吃,邊吃邊想待會兒怎麼跟我解釋吧你。等你吃完了,我慢慢來問。」
未來:「呼。」
她松了口氣,認認真真就開始拆外帶的盒子。
先將最外層,裝盒子的袋子拿開。然後再輕巧但不失速度地打開最上層的蓋子。
最先入眼的是兩排各三個,總共六個整整齊齊的軍艦壽司,海苔圈住的魚子各個飽滿,在燈下散發著晶瑩誘人的光。
再往旁邊看,是未來喜歡的甜蝦手卷和鮪魚細卷。
松田陣平知道未來的胃口比普通女孩要大,所以,盒子還有第二層,裡面放著最常見的握壽司。
雖說經常強調自己平等地熱愛一切食材。但俗話說得好,越是強調什麼,其實也就越缺少什麼。除了小番茄之外,未來其實還不太喜歡芥末的味道。
像征性地往醬油小碟裡擠了一丁點芥末。也就綠豆粒大小的芥末,恰巧被未來放在了碟子底部,貓貓圖案的尾巴尖上。
伸出筷子夾了一塊三文魚握壽司,未來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是她最近很喜歡的那家店的味道,必須要提前預約。看來松田陣平並不是臨時起意要給她來一出先禮後兵,而是早有預謀,只是恰巧撞上了她在橫濱出事而已。
未來頓時心安理得了許多。
快速地席卷完食盒裡的全部壽司,未來放下筷子,捂住嘴,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你問吧。」吃飽喝足之後,她就顯得有些懶洋洋的,但明顯比剛才放松多了。未來雙手捧著一杯茶,等待松田的問話。
松田見狀,心說究竟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怎麼還帶角色調轉的。但他本質其實是個急性子,能耐心等未來吃完晚餐,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於是輕輕將茶杯往茶幾上一放,問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個問題:
「爆丨炸的時候,你在哪裡?」
未來誠實回答:「就在現場,炸丨彈是我拆的。」
雖然強力掩飾,但她話尾還是不免露出了點求表揚的意味。
松田又溫柔地笑了。他輕撫未來狗頭,語氣中帶著熱烈到虛假的誇贊之意。他說:「是嗎?那你做得可真棒。」
但下一秒,未來瞬間往後一仰,避開了松田驟然並攏,狠狠往下敲的食指和中指。
一擊落空的松田陣平迅速變臉。他收起剛剛的表情,瞬間換上了猙獰的笑容來,「你給我過來。我看你頭很鐵啊,怎麼這個時候就知道躲了?爆丨炸的時候干嘛去了。就你還拆丨彈,你只會拆家我跟你說!」
未來:「。」拆家,什麼拆家?!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拆家的明明是布丁!」未來大聲逼逼。
「汪嗚?」/「你敢
說昨天浴室的門把手是布丁弄壞的嗎?」
無辜被cue到的狗勾朝主人們露出個天使般的微笑,下意識就要朝叫到自己名字的未來走來。
松田伸出右手朝下虛虛一壓,嘴裡說著:「坐下。」
未來:「布丁是不是混了點薩摩耶的血統在裡面?他笑起來真可愛,想捏。」
松田被她的腦洞帶歪了思維,想了半天,正准備回答自己也不確定的時候,卻突然反應了過來:
等等,我怎麼又被她帶跑偏了。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可不是自家狗子的血統問題。你給我嚴肅一點喂!
嚴肅的盤問活動,又繼續了下去。
隨著松田和未來的一問一答,今天下午在十字路口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被展現在了松田的眼前。
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未來有些坐立難安起來,他才開口說道:「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
松田溫柔又不失堅定地制止了未來想要打斷他的動作,和先前的樣子判若兩人。他接著往下說:「我沒有告訴你,七年前的那個炸丨彈犯,越獄了。他是來報復你的,這都是我的錯。」
說完,他垂下了頭,等待一個宣判。
未來沒好氣地呼嚕了一把他的頭毛。
將自己等同於沒有看守好犯人的獄警,松田陣平,可真有你的。
「關你屁事。」未來言簡意賅,直抒胸臆,酣暢淋漓。
松田:「……咦?你不生氣?」
未來手下的力道頓時又加大了些許。
她不滿地又呼嚕一把松田的卷毛,「誰說我不生氣的?你知道了消息都不告訴我,我還是不是你最喜歡的女朋友了?」
松田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囁嚅了好半天,他還是「嗯」了一聲。
第33章 笨蛋情侶同居日常
「……和諧的戀人關系應該建立在良好的溝通基礎之上, 所以,和你的女朋友多聊聊天吧!」
未來「啪」一下合上書,神情若有所思。
她此時正躺在床上, 舒舒服服地縮在柔軟的被窩裡, 還打開了一盞床頭燈。燈光正巧從她側面打過來, 照在眼前。看完這一頁後,未來將鏤空的金屬書簽夾了進去,只留下一根紅繩還在書外面。
她隨手把這本包上了書皮的睡前讀物放在了床頭櫃上。
臥室半掩著的門外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有些模糊不清。
是松田陣平在洗澡。
未來比他先洗。她柔順的頭發垂在臉頰兩側, 鼻尖還能聞到檸檬和薄荷的香氣。
這是松田常用的洗發水的味道,聞著很是清新,還讓未來有一種松田毛茸茸的腦袋就蹭在她耳邊的錯覺。
下意識拿手指纏了纏耳邊的一縷黑發, 未來又不禁去瞟床頭櫃上隨意放著的那本書來:
這本書其實是太宰治送的生日禮物,但直到現在未來才打開來看。
她原本以為, 按照太宰治的行事風格來說,這本書指不定內容多離譜呢。結果看了幾篇,她才發現, 這玩意兒竟然還正經挺靠譜!
未來震驚,未來不敢相信。
但一想到今天下午和松田的相處, 經過一番推心置腹(當然對於念和從前的經歷, 未來還是守口如瓶),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確實更親昵了,未來後知後覺地發現——
太宰他好像……還真干了件人事誒?
但很快, 未來就沒工夫去想別的人了。
只因為松田陣平洗完澡,已經從浴室裡出來了。
比松田的人更快到的, 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穿著的拖鞋汲了水, 和木質的地板接觸, 便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他走得不快,腳步聲也不急不緩。
緊接著,有潮濕的水汽在臥室門口處停留,悄悄朝房裡鑽。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出,輕輕觸碰上了門把手。同時,未來鼻尖一動,就嗅到了和自己頭發上一模一樣的洗發水味道。
未來的臉上立刻漾起了三分笑意。
等松田的身影出現在臥室內,未來就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快過來。
她讓松田坐到自己身邊,自己也快快地從被窩裡鑽了出來,跪坐在了床邊。
從松田手中接過毛巾,未來給他擦起了頭發。
——未來是很喜歡松田的一頭卷毛的。松田的頭發和他本人的性格出奇得一致,都是看著扎人、實則柔軟的類型。他的頭發有些天然卷,但卻一點也不扎手,摸起來軟乎乎的,還帶著點熱水的余溫。
但發間又是冷的,還往下滴著小水珠。一滴又一滴,不曾間斷過。
未來先是將整張毛巾攤開,蓋住松田的整個腦袋,接著一手一邊放在毛巾上,就要開始大力揉搓。
「喂,我說——」
松田陣平話還沒說完呢,就被未來的動作打斷了。
她的行動相當利落干脆,抓住毛巾就給松田一陣揉搓。雖然對擦干頭發的水分非常有效果,但怎麼看怎麼像是……
「你倒是別用搓狗的手法搓我啊!」
沒錯,松田剛剛就想說這個來著。別以為他不知道,未來就是想趁機多摸幾把他的頭發!
但是,說起狗的話。
「我給它倆買了個超大號的烘干機。」未來停下手上的動作,拿了把梳子遞給松田,「喏,自己梳。」
等松田接過梳子,開始一點一點打理他略微有些打結的頭發的時候,未來又把毛巾往他脖子上一搭,又重新鑽進了被窩裡。
松田拿她沒辦法,只能瞥了一眼玩夠了就收手的未來,恨恨
吐槽:「你對它們倒是上心。」
潛台詞就是:對我怎麼就這麼敷衍?
未來在某一瞬間,突然福至心靈。
等等哦,這個是不是就是太宰給的那本《教你如何和女孩相處》中說的,口不對心型的女孩子啊?要對付這種類型,應該要怎麼做來著?
她臉上一瞬間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沒有聽到預想之中的回答,松田的手頓了頓。他轉頭去看未來,卻發現對方的表情很是奇怪。
他就看到未來的眉毛眼睛都要皺到一塊兒去了,牙齒也無意識地咬著下唇。
松田:……等等,我剛剛是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嗎,怎麼糾結成這個樣子?
納悶地回憶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行為,確定表現得和平常沒什麼差異之後,松田的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
你有問題.jpg
未來這才回過神。她一見松田的表情,就立馬誠懇道歉:「都是我的錯。要不,我給你做個頭部深層馬殺雞?」
說著,她還動了動手指,一副躍躍欲試、就等松田同意的樣子。
松田陣平緩緩:「大可不必。」
我看你不是想做馬殺雞,是想捏爆我的腦殼。
但經過未來這麼一打岔,他也就把剛剛感覺的那麼一絲不對勁給拋到了腦後。
把頭發剩余的水汽吹干,松田就也鑽進了被窩裡。
現在的天氣已經逐漸回溫,但晚上還是有些涼意。松田家的床單被套從溫暖的牛奶絨,換成了普通的棉質四件套。松田垂眸去看,被子上簡約格紋再普通不過。
——嗯,果然還是格子看著順眼。不像未來,老是喜歡把草莓、橘子、汽水什麼的圖案往床上搬。
他想著,滿意地給自己的品位點了一個贊,還不忘拉踩一下未來。
剛進被窩,未來的雙腿就不安分地靠了過來。接下來,她整個人都往松田的方向貼了過去。松田只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個大號火爐挨著。
但他本人也是個會自發熱(?)的全自動取暖裝置。兩個人貼貼的後果就是,未來很快就嫌棄地拿腳丫子踹他。邊踹,未來嘴裡還嘟囔著:「哎呀,你離我遠點,熱。」
松田:「。」
他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一個鷂子翻身餓虎撲食,就到了未來身前。松田的雙手撐在未來身體兩側,雙腿也分開,一只抵在未來腿間,另一只則跪在未來右腿旁。
松田低著頭,一雙眼睛炯炯地瞪著未來。幽深的藍眸裡,倒映著未來的面龐。
他的頭發在洗了過後,也沒塌下來,反而依然蓬松。因為剛剛的動作,他臉頰沒什麼變化,但鼻子呼出的氣息卻略微有些變化。
未來看了看松田的眼睛,驀地伸出右手,先是從耳側,穿過發絲,然後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這其實是一個很適合接吻的距離。
未來這麼想了,也就這麼做了。
她的手沒怎麼用力,松田就配合地將頭埋得更低了。
那股灼熱的氣息,和檸檬的香氣,靠得愈發近了。未來伸出了另一只手,環抱住了松田的脖子。
肌膚相親,耳鬢廝磨。
過了不知道多久,未來懶洋洋地伸出腳,又踹了踹松田的小腿肚,繼續嫌棄道:「好熱。」
松田原本饜足的表情頓時一僵。他暗自磨了磨牙,到底還是沒能拗得過未來,不情不願地往旁邊挪了挪。
這日子沒法過了!他想。
而在其他的地方,卻有人還在加班。
正如阪口·頂級社畜·安吾所言,不下班的話,就可以不用上班了。打工皇帝安室透,今天決定淺淺熬一個通宵。
雖然家庭餐廳的兼職暫停了,但
餐廳歇業重建的這段時間,安室透反而更忙了。
組織似乎完全忘記了最開始派給他的任務。不,與其說是忘記了任務的事,倒不如說是有意忽略了他這個人的存在。
有什麼事發生了,還是需要瞞著他,還有其他組織成員的大事。安室透思索著,想到了今天在組織某個據點的試探結果。
他想著要探查一番,又被另一件事絆住了手腳。
某個組織曾經有過接觸的炸丨彈犯,越獄了。
按理來說,囚犯越獄這種事本不該歸他管。但誰讓第一,這家伙和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第二,最近東京要舉辦一場世界青少年排球交流會,要嚴格排查安全隱患;第三……
第三,則是他的私心了。
在調查的過程中,安室透得知,這個炸丨彈犯竟然好巧不巧的做過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對手,又非常戲劇性地被現在是松田女友的丹生未來給送進了局子。
這不就是現成的報復對像嗎?
尤其是,家庭餐廳接二連三地遭遇炸丨彈襲擊。安室透看著未來逐漸危險的眼神,下定決心:
不行,他得在小老板鯊人之前,把人給找出來。
而今天,他終於有了線索。
炸丨彈犯在橫濱的行為,暴露了許多東西。比如他對未來的了解,對橫濱的一知半解,以及奇怪的、對武裝偵探社的惡意。
——安室透還知道了一些內幕。就比如,在今天下午未來遇險的時候,偵探社的其他人,也被各種各樣的瑣碎小事絆住了手腳。明明一天都過得相當清閑,到了下班時刻,卻連帶著新來的員工都忙碌了起來。
這絕不是一個被困了七年的逃犯,能有的手筆。
雙手從鍵盤上離開,安室透喝了口咖啡,揉了揉額角,又繼續工作起來。
第34章 流言
在偵探社的調查結果出來之前, 卻又有其他新的問題出現了。
橫濱地下世界流傳開一則消息:
據說,橫濱藏著能幫人實現一切願望的東西。無論是財富、地位、權利,亦或是長生、力量, 種種人類千百年來不斷追求的東西, 在傳言中,都可以被這個許願機賦予。
簡直就像是無所不能的神明一樣。
流言就如同瘟丨疫,迅速擴散了開來。雖然不知真假,但已經讓許多貪婪的人心中激蕩, 忍不住想要有所動作了。
原本才被港口Mafia挨個按下去的黑暗世界的老鼠們,又紛紛試探性地伸出了爪牙。
雖然現在,這則消息還被默契地控制在橫濱內部傳播。但相信過不了過久, 就該往日本境內的各處,以及海外流傳而去了。
最初, 在調查炸丨彈一事時,偵探社的社員們也從不同的渠道聽說了這件事。一開始, 他們和很多剛聽到這個消息的人一樣, 沒有將它放在心上,只以為是什麼無聊的家伙的創想。
但亂步在聽說了之後, 卻難得皺起了眉。
「不對勁,它傳播得太快了。而且消息的內容非常空泛, 一點具體的內容都沒有。」
他在做出以上判斷的時候,偵探社裡只有剛剛回來的國木田、諸伏景光和中島敦三人。織田作之助最後還是被他的編輯關了小丨黑丨屋, 不交稿就不准出來。而太宰治,沒人知道他又跑哪兒去了。
說不定他就又往哪條河或者海裡一蹦, 然後等著被人打撈上岸, 又或者被國木田帶人找過去。
勉強還算滿意地看到兩個大人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但亂步一看中島敦的表情, 就知道他還沒反應過來。
亂步懶得再多說什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小老虎指揮得團團轉。
他一手拿著一瓶汽水,一手從桌子上面放著的薯片袋子裡抓了一大把,「啊」一聲張開嘴巴,把薯片全部丟進了嘴裡。
一邊鼓著腮幫子咀嚼,亂步一邊聽國木田憂心忡忡的詢問:
「亂步先生,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需不需要我們——」
「笨蛋國木田。」亂步吞下嘴裡的薯片。看著國木田因為自己的話,一下子呆立在原地,亂步還要繼續往下說,「你當港口那邊的家伙,是死的嗎?」
中島敦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唾沫:國木田先生他,被亂步先生打擊得褪色了誒!
江戶川亂步拍拍手,抖掉一點薯片的碎屑。他語調一如既往的輕松地說:「黑暗裡的家伙,就要交給同樣身處黑暗的人解決。更何況,現在不過是萌芽階段。」
——哪怕是奉行「暴丨力美學」的Mafia,也不會在一切都還未浮出水面的時候行動。再說了……
「林太郎林太郎!我聽說,橫濱最近很流行『許願』哦。」
金發的,穿著紅色洋裙的小女孩趴在地板上,手裡拿著畫筆,頭也不抬地說。
被叫到名字的港丨黑首領先是一愣,然後臉上迅速掛起一抹蕩漾的笑,「愛麗絲醬,你想要嗎?想要的話,我可以——」
「才不要!」女孩直接打斷了他接下來想要說出口的話。
將畫筆收好,小姑娘滿意地用雙手舉起畫。她先是自己看了看,又轉了個身,把畫遞到了森鷗外面前。而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的芥川龍之介,也能瞥見畫上的內容:
就見畫紙上充斥著大塊大塊的、難以言喻的色塊。最大的一塊是黑色的,邊緣不規則到有些猙獰。愛麗絲似乎塗了好幾遍,那黑色顯得有些不均勻,中心的部分明顯要深上一些。
在黑色的下方,有著許多形狀相比之下要小得多的灰色色塊。有的呈深灰色,有的較淺,還有
的則應該是混合了褐色又或者其他的顏色,看起來髒髒的。
而在面積最大的黑色背後,卻是兩種不一樣的藍。和普通畫藍天或者海水的上下分層不同,愛麗絲選擇了將兩種藍色分別畫在了畫紙的一左一右。在淺藍和深藍的交界處,還混著一抹幽深的綠。
芥川龍之介理解不能。
他移開了視線,腦子裡卻開始回想太宰治曾經的大作。從各種同樣意味不明的,到越看越掉san的,還有那幅大名鼎鼎能嚇哭愛麗絲的自畫像。越想,他身上的氣壓就越低,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凶狠起來。
他從一只安靜等待命令的垂耳兔,變成了蓄勢待發的惡犬、凶獸。
但房間裡的人卻絲毫不受到他驟然改變的氣勢的影響。
森鷗外依舊維持著雙手撐著下巴的動作,表情和剛才也看不出什麼變化。
倒是愛麗絲皺了皺鼻子,命令道:「芥川,你那是什麼表情?現在給我笑一個!」
「愛麗絲醬,不要為難芥川嘛。」話是這麼說的,但森鷗外那雙紫紅色的眼睛,卻饒有興致地看向了芥川的方向。而他注意力主要集中的位置,自然是芥川的臉。
聽到自家首領和小姑娘一唱一和,又感受到兩人灼灼的視線。芥川龍之介自覺在心裡將「愛麗絲想看自己笑」和「首領想看我笑」劃上了等式。
雖然難免腹誹了一下「這是什麼惡趣味」,但他還是僵硬地扯動兩邊嘴角,露出了大概可以被稱之為是笑容的表情。
「哇,這不是一樣的猙獰嗎?」金發的小女孩說著,臉上也不免帶上了嫌棄的神色。
她瞪了一眼嘴上說著什麼「沒關系芥川君,能笑得出來就很不錯了」,這種完全不能安慰到人的話的森鷗外,坐到了他身旁。
森鷗外放下撐住下巴的手,伸出一只向下,拉住了愛麗絲還想往裙擺後藏的右手。
「芥川君,」森鷗外說,「接下來,就由你來調查橫濱所謂萬能的許願機的流言了。」
芥川龍之介沉默了一瞬,頷首領命。他抬頭,撞進了兩雙顏色不同,但卻出奇一致的眸子。一雙來自他的首領森鷗外,一雙卻屬於愛麗絲。
「是,首領。」
離開首領辦公室後,芥川仍然覺得,那種無機質的、充滿評估與考量意味的眼神,依然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他撫了撫身上穿著的黑色長風衣,等進了電梯才想起來:
等一等,他剛剛是不是接了個調查的任務來著???
「橫濱的其他組織,也知道這個傳言了吧。」看著辦公室厚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面關上,森鷗外微微低頭,將臉上的表情隱藏在陰影之中。他像是對著愛麗絲在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愛麗絲此時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毫無生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眼睛也沒眨一下。配合上她精致的五官,燦爛的金發,和洋裝,整個人更像是一尊做工精美的人偶了。
「誒?我才沒有特指某些組織呢。」
「許願機嗎?我並不想要。」這次表達對許願的拒絕之意的,換成了森鷗外。他將頭偏向一旁,去看愛麗絲。
而此時,原本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金發小女孩,卻突然眨巴了下眼睛。
伴隨著這個動作,她整個人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似的,毫無障礙地接住了話,「因為林太郎是個控制狂呢。」
「哪有這樣說人家的啊愛麗絲醬。」森鷗外委屈地說,但他眼裡分明一片清明。
「笨蛋林太郎!」小女孩氣呼呼地說著,孩子氣地轉過了身,不去看森鷗外。
按照平常的習慣來說,森鷗外應該追著愛麗絲哄兩句話,然後愛麗絲會趁機提出一大堆的要求。最後,兩人不出意外地會和好。
但森鷗外此時卻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他在一瞬間收斂了所有刻意外放的情緒,整個人變得沉靜內斂,並且……
格外的危險。
與此同時,愛麗絲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猛然回過了頭。
「林太郎——」
「愛麗絲醬。」森鷗外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中聽不出喜怒,「這是我的橫濱。」
這是他這個月第二次這麼說。
「不過沒關系,畢竟Mafia就是將暴丨力轉化為利益的組織。」
金發幼丨女的口中,毫無障礙地吐露出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我們會找到他,擊碎他,榨取他的每一滴血肉,作為供給港口Mafia的養料。」
「是『我』啊,愛麗絲醬。」
森鷗外對愛麗絲,他的異能力,這麼說道。
武裝偵探社內,亂步又示意中島敦去零食櫃裡拿一包新的薯片,讓他幫忙打開。看著三個人充滿了求知欲的眼神,亂步撇撇嘴,含含糊糊地說:「……是那個森鷗外。」
「您說什麼?」小老虎耳朵輕輕一動,不太確定地反問。
亂步恨恨地吃了一口薯片,然後就皺起了一張臉。他拿過薯片,看了看,發現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混進來的芥末味。
他轉念一想,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郁悶地把薯片推到一邊,亂步趴在桌子上,悶悶的聲音從手臂底下傳來:「反正,最後先查出來的,肯定是我們。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有亂步先生在,絕對沒問題的。」國木田嚴肅地推了推眼鏡,這麼說道。他絲毫沒有自己不知不覺拍了個馬屁的自覺,但中島敦和諸伏景光的眼神都變得微妙了起來。
但誰知,一向好哄的亂步竟然更氣了。他一句話也沒說,在心裡嘟囔了句:
太宰和森鷗外,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哼!
第35章 正經不過三秒
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
東京的櫻花都開了, 一簇一簇地擠在枝頭,粉的白的,開得熱鬧。風一吹, 淺色的花瓣就打著旋兒往空中、往地上飄,像是夢幻的、粉色的雨。
未來的家重建進度喜人, 一樓已經修繕完畢。不僅如此,未來還托人捎來了幾顆桂花樹, 在庭院種下。嘗到自制玫瑰花醬的甜頭之後,她又對桂花上了心。
但位於二樓的家庭餐廳卻仍然處於建設當中。因此, 她依然住在松田的公寓裡。
住在這棟公寓樓的期間,未來逐漸和周圍的鄰居熟悉了起來。
說是周圍的鄰居們也不太准確,因為她只是和樓上的高中生野崎梅太郎、高中老師山中佐和子這兩個人混熟了而已。
還順帶分別和這兩人的同學,以及學生混了個臉熟。
未來偶爾會試一些新菜。松田不在家的話,就會多分一些給這兩個人。
所以她無意中遇到了好幾次野崎家經常會有的聚眾趕稿現場。野崎本人雖然非常想再多一個工具人, 但奈何未來不是那種細膩的類型, 一雙手能做飯能揍人,就是不能畫漫畫。雖然未來對嘗試新鮮事物挺感興趣的,她最後還是沒能成功入伙。
也因此, 未來也就錯失了一次, 發現野崎目前正在畫的小短篇的內容的機會:
沒錯, 野崎梅太郎其人,相當擅長將周圍人性轉, 然後畫進他的漫畫中。
作為顏值在線,又很有特色的一對情侶,未來和松田當然也不能幸免。
其實, 松田陣平一早就在野崎的素材記錄本裡了。只是野崎還沒想好, 是將松田和看起來跟他相性很好的萩原進行一個搭配, 還是憑空捏造一個新的角色。
然後天降了一個未來。
野崎梅太郎如獲至寶,立刻給這一對新cp定下了屬性:沒頭腦和不高興。
但他最尊敬的編輯說,雖然基礎款長盛不衰,想要在競爭愈發激烈的一干漫畫中脫穎而出,還是需要創新。
所以野崎就相當聽話地,又往深入挖掘了一下兩個人的人設:
未來化身純情男高,滿腦子只想著干飯。當然,他的臉非常好看。面對各方少女的單箭頭,他閃轉騰挪,完美避開各種戀愛flag。一看就是要單身至死的節奏。
作為轉校生女主角的松田,有著常見的高冷大小姐人設。她留著一頭大小姐標配的姬發式,看每一個人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轍的不屑一顧。
然而,實際上。大小姐她是個和表現出來的冷漠截然相反的火爆性子。就連那頭柔順的直發,都是天然卷拉直後的結果。她本人就像那頭原生的卷發一樣肆意生長,奈何家裡的人覺得她脾氣太臭,讓她擺冷臉扮高冷。
——畢竟,冷臉也比臭臉好啊。
兩個人的故事,要從大小姐發現純情男高在女僕咖啡廳打工開始了。
先不提大小姐為什麼會去女僕咖啡廳這件事,但純情男高其實只是去咖啡廳當廚師,順帶兼任一下女僕小姐姐們的保鏢。
而看似天然的純情男高,其實意外的是個肉食系;看似不好接近的大小姐,卻是個自我攻略達人。兩個人的相處,與其說是校園戀愛輕喜劇,倒不如說是——
「這是什麼美食漫畫嗎野崎君?!」野崎的工具人一號,塗黑小幫手佐倉千代,在拿到野崎的原稿後,發出了以上疑問。
這麼說著,她嘴角不禁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下午放學就來野崎公寓幫忙,她還沒吃晚飯,好餓,嚶。
野崎一臉「佐倉你真懂我」地默默給她展示了,他和編輯宮前劍的郵件交流:
「劍先生,我覺得我可以嘗試一下美食漫畫!您看我這一次選擇的主題是夏日祭上的
小吃,有蘋果糖棉花糖章魚小丸子balabala……」
而劍先生只冷淡地回復了一條:
「駁回,維持現狀就好。」
看著野崎梅太郎渾身飄著幸福的小花花,說「劍先生一定是覺得我在少女漫畫上大有可為,讓我專注一個題材的意思」的樣子。不知為何,佐倉千代更羨慕了。
她雖然在心裡默默吐槽是野崎君你想太多了吧喂,卻恨不得對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也能過度解讀幾次。
你倒是看看我,看我啊!我喜歡你啊野崎君!為什麼到這你就理解不能了呢?
就在客廳裡的二人氣氛詭異的一邊熱烈,一邊低沉的時候,野崎家的門鈴驟然響了。
伴隨著有節奏的「叮咚」聲的,是剛剛才被二人討論過的,漫畫的男主人公原型,也就是未來的聲音:
「應該在家吧……野崎君?」
野崎梅太郎應聲,起身去了玄關。
他簡單地和未來交流了兩句,就又轉身回來了。
佐倉千代眼尖地發現,野崎回來的時候,手上多出來了一個長方形的大瓷盤。盤子裡放著的,則是還滋滋往外冒著油花的烤肉。
千代下意識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緊接著,她又不好意思地微微紅了臉。
野崎梅太郎見狀,表情沒有分毫變化。他將盤子在料理台上放好,轉身走進了開放的廚房。
「佐倉,今天還想吃點什麼?」他一邊穿上圍裙,一邊問千代。背對著千代,那雙修長,帶著薄繭的有力大手,正靈活地在腰上系了一個形狀漂亮的蝴蝶結。
千代看看那手,再看看那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吸溜。
等等!她又嚴肅地想到,這樣不是顯得我很變丨態嗎?!
「佐倉?」野崎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叫了她幾聲後,千代才回過神來。
她慌忙道:「是!我想吃那個什麼……」
慌亂之間,千代突然想起了前不久看的美食節目,於是脫口而出:「法式酥皮肉派。」
野崎瞬間轉身,滿臉寫著難以置信,「哈?」
千代的臉更紅了。她這才回憶起來野崎不擅長做西餐的設定,忙改口:「野崎君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好了,我都可以!」
哪成想,千代此話一出,野崎的表情更灰暗了。
「佐倉。」
「是!誒?怎麼了嗎?」
「我問你的原因,就是我自己也拿不准。」
千代頓時有一種,自己肩負著重任(主要是被野崎拜托了誒!)的使命感。她思索片刻,不太確定地開口:「那要不……先做個蔬菜沙拉?」
「好!」野崎梅太郎,瞬間恢復了干勁。而千代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禁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
也對,春天,還是戀愛的季節嘛。
送完烤肉的未來,則回到了她現在的住所。
實話說,未來是有點抗拒回去的。只因為——
「太宰治!!!」
一打開門,未來就聽到了屬於松田的怒吼聲。她男朋友修身養性多年,連面對她都能勉強維持鎮定,但是一遇到太宰,什麼修養什麼理性,就全都被拿去喂了狗。
但未來一點也不同情某個目前肯定滿腦袋青筋的家伙。
撈到太宰之前,她都說讓他別管了。誰讓松田不聽,覺得太宰不會在東京的河流裡出沒來著?
沒錯,今天下午,松田難得准點下班。未來就和他一起去了超市,准備買點晚餐的食材。在回程的路上,路過一條河的時候,松田敏銳地發現,河裡傳來了不同尋常的動靜,似乎是有人溺水了。
他不顧未來「等等你別去,那玩意
兒用不著救」的勸阻,外套一脫,手裡的東西一放,就「噗通」一聲下了水。
等成功撈上來一只繃帶精,又被繃帶精纏上被迫帶人回家的時候,松田陣平的表情也逐漸險惡了起來。
靠!怎麼是你!
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二人世界被人硬生生橫插一腳。未來昨晚上還嘀咕太宰怎麼難得干了件好事,今天就想錘爆他的狗頭:
做個人吧,太宰治!
最關鍵的是,她計劃好的兩人份的烤肉大餐,竟然增加了額外的對手。
「你跑來東京干什麼?」未來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拯救了即將崩掉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的松田。
太宰治沒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扔下一句似是而非的「條條大路通羅馬,條條水路,也通東京。」
「未來醬,我只是偶爾也會在水裡摸不清方向嘛~」
未來:……
她緩緩摸出了手機,就要撥通織田作之助的電話。
太宰表情頓時一僵。
他迅速坐端正了,嚴肅地對未來說:「其實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的。」
聽罷,未來暫時放下了懸在撥通圖標上的手。她揚揚下巴,示意太宰治繼續,她在聽。
「你暫時不必回橫濱。」太宰收斂起玩鬧的意思的時候,就顯出幾分正經,和不做掩飾的陰郁氣質。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聽得認真的松田陣平,只說:「橫濱有我們就足夠了。」
他雖未明說,但未來和松田卻都從他簡短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股風雨欲來的意味。
「有人在試圖攪渾橫濱的水。」太宰治夾了一筷子烤肉,這麼說道。
未來沉思片刻,最後開口:「……等一等,你夾的是我盤子裡的烤肉!太宰治,你死了。」
松田陣平無言地看著原地上演全武行的兩人,深切懷疑自己和她倆就不在一個頻道:
拜托啊,你們倒是多正經幾秒行不行?
第36章 垂耳兔之怒
太宰治就好像真的只是來東京蹭個飯, 順帶給未來透露了點消息而已。用不著松田陣平趕客,他吃完就跑,毫不拖泥帶水。
於是松田憋了一肚子氣, 沒地方發。
未來思索片刻,對他提議:「你要不出去遛遛狗,跑兩圈?」
還不等松田做出反應,一聽到「遛狗」這個關鍵詞, 布丁狗就咬著牽引繩, 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雖然因為嘴巴裡咬著東西而沒有辦法開口出聲,但它亮晶晶的狗狗眼,以及放在地板上、正不斷左右掃動著的尾巴, 還是暴露了它對出門玩的渴望。
松田稍微退後了兩步,用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他挫敗的聲音從手臂後面傳來,帶著點自暴自棄的妥協,「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行了行了,帶你出去總行了吧!」
未來感慨:「哇,真是一秒鐘都沒能堅持下來呢,松田選手。」
不愧是你,嘴硬心軟第一人。
說完, 她就被松田毫無威懾力地瞪了一眼
但未來絲毫不怵。她把牽引繩往松田手裡一塞, 就催他搞快點出門,不要在家裡磨磨蹭蹭的, 沒看見狗子身後已經掃出來一地的灰塵和毛了嗎。
掃地機器人lives matter警告!
直到出了門, 聽到公寓的門在自己身後「砰」的一聲關上, 松田還有點納悶:
等一等, 我是不是變相被趕出家門了啊?
他站在原地, 對著門板干瞪眼了一會兒, 才趕在狗子造反之前,下了樓。
「呼——」在微冷的晚風中,松田陣平長呼出一口氣。
做足了准備活動之後,他就沿著河邊跑了起來。
松田的公寓臨近一條小河,河邊有人行道和常綠的行道樹。雖然是春天,卻也不必擔心飛絮或者花粉的困擾。因此,晚間又或者是早晨,會有不少附近的居民來這裡跑步、遛狗還有散步。
松田混入其中,也並不顯眼。
他一邊跑,一邊開始冷靜地復盤最近對越獄的炸丨彈犯的調查,又忍不住將太宰今天說的那幾句話,反反復復在心裡念叨了好幾遍。
就在想的出神的時候,松田左手攥著的牽引繩卻是一緊。他順著那股力道低頭,看見自家狗子明顯有些興奮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樣子。
松田往那邊一看,正巧撞上了一雙看向他本人所在方向的灰藍色眼睛。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熟人一個接一個上線。松田這麼想著,沒有拘束身前的狗,任由它朝那邊跑去。
而那個有著淺金色頭發,皮膚較平常日本人要黑的娃娃臉男人,則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而他的身邊,也站著一條寵物狗。
借著養寵物的人互相交流的名義,松田陣平和同樣出來遛狗的安室透,倒是能隨意說上兩句話了。
天色漸暗,他們站在樹下的陰影裡。那些低低的交談聲,都盡數消失在了夜風中。
第二天依舊是一個工作日。
未來在白天的行程乏善可陳,一如既往地先去看了看餐廳的重建進度,又不抱希望地根據亂步給的提示,試著搜查了一下是誰在背後搞鬼,暗算她和偵探社。
但她實在是不擅長追蹤尋人。在從前,這個活計是屬於俠客的,而後來,她也會向田山花袋求助。又或者直接請亂步透題。
但這一次,哪怕是亂步,也沒能給未來劇透了。
亂步只給未來劃出了炸丨彈犯可能出沒的地區範圍,就讓未來在自己找和等偵探社消息之間二選一。他直言,炸丨彈犯只是誘餌,但背後的人是誰,亂步卻還暫時沒能找得出來。
作為一個成年人,未來當然選擇全都要。可自己找,找不到
人;等偵探社的消息,偵探社又被其他事情絆住了手腳。
——以那場在十字路口的爆丨炸為起點,橫濱陷入了短暫的混亂。各種各樣的小團伙、幫派,如同雨後的春筍一樣冒了出來。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稱不上麻煩。但棘手的地方就在於,在同一時間,橫濱出現了更多的、和那次研究所之行遇到的類似的「異能者」。
沒錯,經過分析那一次得到的資料和樣本,最後,異能特務科得出的結論是:
有人正在進行激發異能藥物的開發。未來打倒的黑衣人是目前最接近成功的實驗體。他們強化的方向是□□,但卻是以智力為代價的。
而這一次,橫濱街頭出現的所謂「異能者」們,正是注射了類似藥物的產物。不同的是,他們的力量並不如之前的兩個實驗體那麼強大。但也因此,這些人保留了更多的理性。
雖然不至於讓偵探社傷筋動骨,但虱子多了,也會讓社員們煩不勝煩。
盡管如此,卻沒人打算讓未來回橫濱幫幫忙。
新員工(此處特指小老虎)看大家都沒開口,於是謹慎地閉麥干活;老員工們則是因為深知未來的秉性。
面對這種又弱又多的敵人,未來就會變得相當煩躁。和這種類型的敵人戰鬥,在未來看來,就如同流水線作業。內容簡單,但是執行起來枯燥無味。
即使在相對和平的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久,但未來的骨子裡依然刻印著流星街的印記。
用她曾經在一個念能力者那裡聽到的話來說就是:
「你會因為踩死了一群螞蟻,就感到欣喜嗎?不,你只會皺皺眉,然後抬腳離開。」
但未來不知道偵探社在忙的這件事。所以,她乖乖聽了太宰的話,待在米花町沒有往橫濱跑。
這天晚上,她又趁著松田熟睡,出門去當正義的伙伴了。
——雖然未來的本意,是去無差別打擊報復一下東京的罪犯。但殊途同歸,不管出發點如何,總之最後的結果是好的就沒問題了。
東京的夜晚,和橫濱大不相同。
這裡的不一樣,指的當然不是繁華處的景像。
大城市的霓虹、夜生活,乃至於頭頂的天幕都是相似的。但城市的陰暗面,卻各有不同。
和主宰橫濱夜晚的囂張黑西裝們不同,東京的夜裡,那些做著不能見光的生意的人,絕大多數都低調且安靜。
之所以說,絕大多數,則是因為……
總有些奇行種,咳咳,特殊的存在,給原本平靜的東京地下世界,狠狠地來上一記重擊。
未來熟練地摸到了港口,某一處隱蔽的倉庫附近。接著,她熟門熟路地往既能看到底下的動靜,又不會被人發現的某處高台一趴,再用上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出預料的,十分鐘後,有兩撥人馬先後來到了這裡。
未來的目力極好,在高處將地下人的臉還有小動作看了個清清楚楚。等捕捉到某個熟悉的身影時,她整個人一愣。
橋豆麻袋。這貨不是我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兼職員工嗎?
感情他不是隔壁波洛的臥底,而是隔壁犯罪組織派來的啊……那為什麼不去武裝偵探社,不去港口Mafia,再不濟還有真正的官方組織,異能特務科啊。
未來這麼想著。但她的氣息依然隱藏的完美,沒有被腦內的風暴影響。
想起松田面對安室透時,一瞬間泄露的情緒變化,未來不禁開始思考另一個相當嚴肅的問題:
我現在勸安室去自首,做污點證人的話,他得判個幾年啊?
在她想東想西的時候,底下的人已經開始了交易。未來一邊分神注意著他們的進度,預備等貨物拿出來後,殺他們一個
措手不及、人贓並獲,一邊也留意著周圍的環境。
作為直覺系生物,未來總覺得,今天晚上不會那麼順利。
然後她就在即將出手的前一刻,受到了來自身後的襲擊。
躲過黑色的尖銳突刺,未來也顧不得自己暴露在了底下的人眼中了。她一個側身躲過又一次襲擊,趁著那些衣料往回縮的時候,迅速伸手,掰了一塊下來。
然後,她被領口擋住的下半張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個充滿了嫌棄意味的表情。
嘖,到她手上就軟了,沒勁。
本來試圖用魔法打敗魔法,用對方的衣服打敗對方的未來,只能赤手空拳和來人搏鬥了。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長款風衣,此時,風衣缺了一角,從原本還挺有型的樣子,變成了戰損款。
芥川龍之介咳嗽兩聲,臉上的表情更加憤怒了:
「你,咳咳……在下絕對要撕碎你!」
未來叉腰:「不就是一件衣服麼,我賠你還不成嗎!我還沒說你一上來就偷襲呢,誰教你這種陰招的!」
芥川的表情,已經稱得上崩壞了。
垂耳兔之怒!.jpg
「羅生門!」芥川話音剛落,異能力化作的爪已經握緊成拳,直直朝未來的腦袋砸去。
「一上來就這麼狠?」未來卻不閃不避,直接全身覆蓋上堅,硬生生吃下了這一記重擊。
她變得稍微認真了一點,但還不忘繼續在嘴上撩撥對方:「說起來,太宰昨天還來了東京。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啊?該不會剛好前後腳錯過了吧?」
芥川:……
「你見過太宰先生?!太宰先生現在在哪裡?」
問出這話的他,新仇舊恨一下子全部湧上了心頭。
第37章 米花奇妙夜
要說未來和芥川有什麼舊怨, 未來本人是不知道的。
沒錯,這是當事人本人都不清楚的過往。又或者, 換句話來說, 當事人沒什麼和人結仇的自覺。而罪魁禍首,不必多想,自然是那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太宰治。
作為橫濱知名組合「雙黑」的一員, 太宰有一種神奇的, 和誰站一起都不顯得突兀的特質。所以他也當然能和未來組團出道。
對太宰而言,未來是聽話的指哪兒打哪兒的好用打手。更何況,未來還藏著一些偶爾才表露出來的惡趣味。雖然不笨,但也好忽悠,逗起來也很好玩。
更關鍵的是, 丹生未來其人,有一種模糊善惡邊界的氣質。她並不介意和身為Mafia的太宰等人交往,加入武裝偵探社是因為「合適」, 拒絕森鷗外的邀請的理由也是「啊我還要考大學,沒空打兩份工誒」。
丹生未來,是個笨拙地、試圖向四周學習普通人的表現, 但實際上並不在意其他人對她的看法的家伙。太宰如此評價。
但這又和太宰有什麼關系呢?未來只要足夠有趣就可以了。
不知道揣著什麼鬼主意,太宰治在撿回來芥川兄妹後,就總是有意無意地在芥川龍之介面前提到未來——當然, 未來本人並不知情。
她只覺得芥川的眼神越來越險惡, 就是殺丨氣還是稚嫩了點。
芥川龍之介,在被瘋狂拉踩的同時, 對於丹生未來這個太宰先生口中怎麼都好的對照組, 產生了濃重的敵意。
並且還有點委屈。
明明她丹生未來也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笨蛋武力派!怎麼中原中也和她關系不錯, 尾崎紅葉總拿一種憐愛的眼神看她, 森鷗外偶爾尋思著挖牆腳,連太宰治都和她相處融洽。
如果芥川龍之介有記仇小本本的話,從他被太宰撿到,一直到太宰叛逃這段時間的記錄,大概會全部都是:
今天太宰先生又誇丹生未來了,這個仇我先記下來。
所以現在,新仇(太宰先生居然只帶你玩),舊恨(都是太宰先生眼中的笨蛋,憑什麼就你那麼突出),湧上心頭,芥川龍之介不出意料地炸了。
他身後的衣擺無風自動,扭曲成張牙舞爪的形狀。
黑色的風衣化作擇人而噬的猛獸,隨時准備要將眼前的人撕個粉碎。作為它的目標,未來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畏懼,亦或是恐慌。
她站在羅生門的陰影之下,整個人都被黑暗所籠罩了。
但未來的神情,輕松的就像面對家裡的寵物一樣。
躲過來自芥川的幾道攻擊後,對方看起來更生氣了。聽到芥川冷聲質問自己為什麼不反擊,未來愣了愣。
什麼玩意兒,真有人主動要求挨揍啊?還有這種好事?!
她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將指關節捏得「哢嚓」作響。勾起一抹絕對稱得上不懷好意的笑,未來禮貌詢問:
「那請問,你想被揍個幾分死呢?」
芥川龍之介選擇用實際行動回答。
羅生門分裂成了好幾個,它們呈現鋸齒狀,像是某種野獸的嘴,分別朝著未來的前後左右乃至頭頂攻了過去。
而這還不算完。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站著的平台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幼小,但尖銳的突刺。它們分布在未來的腳邊,周圍的地面上,悄無聲息地限制住了她的行動範圍。
即使是作為對手,未來也要忍不住為芥川拍手叫好了。
但現在並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稍有不慎,被羅生門碰上一下,起碼也是重傷起步。
面對來勢洶洶的進攻,未來略嘆了口氣。
「我可真不想用這招啊。」她低聲咕噥著,但眼神卻在一瞬間銳利了
起來。
異能力襲擊地面發出的巨大聲音響徹了整個片區。倉庫上方很快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燈,在慘白的強光下,人類又或是動物的一切行跡都顯露無遺。
隨後,是警報聲,匆匆的腳步聲,還有抑制不住的叫罵。由遠及近的還有警車的鳴笛聲,在驟然喧鬧起來的海邊倉庫,也顯得異常突兀。
像是才回過神來一樣,之前被未來暗搓搓觀察著的那一撥人,終於想到了撤退。
他們暗罵了一聲流年不利,連交易也顧不上了,只想著逃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
轟擊產生的煙塵散去後,碎裂的高台處,卻同時不見了兩道身影。
像是產生了什麼奇妙的默契一般,未來和芥川龍之介已經出現在了平地之上。
芥川的臉色帶著點不解,但更多的是蓄力一擊卻沒有達成想要結果的惱火。他一邊嘗試著與未來拉開距離,一邊質問對方:
「咳咳!你剛剛、究竟做了怎麼?」
是怎麼躲過我的連門顎,又到底是如何閃現在我身後的?更重要的是……
「你竟然踹在下的……在下……!」
仔細去聽,還能感受到芥川龍之介的羞惱。
丹生·踹了一腳芥川屁股·未來:「。」
「問那麼多干嘛,我又不是場外解說,還要給你解釋一下我的能力嗎?我又不傻。」
未來下意識回嘴。她是真心這麼想的,還有點納悶,怎麼太宰的徒弟臉皮這麼薄,戰鬥裡挨一下踹,臉都紅了。
因為咳嗽太厲害,而臉上出現兩抹病態的紅暈的芥川龍之介:「咳咳咳咳咳!」
本著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則,雖然未來不想真的干掉芥川,但她還是動了。
一拳,這一拳並不快,至少能讓芥川有時間做出反應。但僅僅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拳,就將想要用羅生門阻擋的芥川擊飛了出去。
順帶還帶倒了幾個想要逃跑的黑衣人。
而剩下的參與交易的人也沒能幸免。那一拳帶起的勁風像是延遲反應的程序,在人猝不及防的時候到來。無形的氣浪以未來身前為圓心,向四周擴散開。周圍想逃跑的人如同被強制終止進程一樣,紛紛倒地。
假如有其他念能力者在場的話,就能看出,這氣浪正是蘊藏在剛剛那一拳中的念的殘留。他們還能看到,未來身周一直展開著半徑約有50米的圓。而那些殘念,都被牢牢禁錮在了這個範圍之內。
未來沒來得及看一眼還暈著的芥川,就突然抬頭,望向了天幕。就在她抬起頭的下一秒,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流星一樣,直直就往下墜落。
等未來看清了掉下來的人是誰之後,她忍不住瞳孔地震:
黑羽快鬥,不對,怪盜基德……總之,怎麼是你!你來港口倉庫偷哪門子的寶石喂!
她看看沒來得及逃掉的安室透,不遠處昏迷的芥川龍之介,以及好懸被她接住了沒有摔死的黑羽快鬥,開始懷疑:是不是她出門的方式不對,還是這三個家伙自己倒霉啊?
來完成酒廠kpi的安室透:……
接到首領命令,不知怎的就調查到橫濱外的芥川:……
以及最為無辜,只是收到消息來這邊偵查那個以動物為代號的組織的最新動向,卻恰巧在起飛時被波及的快鬥:……
真是神奇的一晚呢。(棒讀)
未來維持著貓貓疑惑的表情,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和關我屁事我可是個帶惡人,之間,果斷選擇了後者。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未來快快地溜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後,那些急促的腳步聲卻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太宰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他身邊還跟著第一次出差,就面對了一個大場面,此時還有點臉色發白的中島敦。
他瀟灑地兩手插兜,先是在倒地的人中逛了一圈,然後才指揮著小老虎干苦力,「敦君,基德就拜托你了,這可是亂步先生撿回來的……」他嘴裡的話打了個轉,將那聲「小白鴿」咽下,換成了「勞改犯」。
太宰嚴肅道:「總之,可千萬別讓他被警方抓住!」說完,他就哼著自己編的小調,打開了剛剛一直夾在手臂和身側間的書。
中島敦:「誒誒誒???」
雖然滿肚子疑惑,他還是照做了。在任勞任怨地搬人期間,他出於好奇,偷偷看了一眼太宰手裡拿著的書,卻驚訝地發現,太宰治居然沒有在看那本《完全自鯊手冊》。
這本書有著花花綠綠的封面。中島敦的夜視能力很好,清楚地看到,書的封面有著幾排大字,正是——
《月刊少女羅曼史》
中島敦:?
他滿腦袋恍恍惚惚地背著基德,跟在太宰治身後走人了。
三人前腳剛走,芥川龍之介就蘇醒了過來。他掙扎著起了身,看到周圍的狀況後,眼皮都沒抬一下,就想用羅生門解決掉這些人。
但他又很快想到,這裡不是橫濱,而他也不是來做清掃任務的。
並且,回憶起了接下未來最後一擊時,羅生門完全不聽指揮的場景,他眼神一暗。
剛剛被太宰引走的人又折返了回來。芥川龍之介強忍著咳嗽,快步離開了這裡。
最後,倒霉的安室透,是被他的公安下屬帶走的。不提風見看到他暈倒在人堆裡的反應(風見:安室先生——!),公安們此次出動的目的倒是達成了。
不僅成功攪黃了酒廠的交易,人贓並獲,還抓到兩個隔壁動物園有代號的成員。可謂今晚的最大贏家。
之所以不提未來這個憑一己之力,攪得整個港口倉庫區不得安寧的家伙,則是因為——
她在今晚之後,就得在床上躺上整整兩天了。
告訴松田自己是傷到了腰休息兩天就好,在松田「你不要驢我,腰椎間盤突出要說,咱們去醫院」的眼神中,未來咽下一口老血。
未來總不能說,這是她念能力必殺技發動的後遺症吧?
正巧,臥室電視中,動畫的主角說出了他的經典台詞。未來聽了一耳朵「加速同調」,覺得自己更疲憊了。
渾身軟趴趴提不起勁,真難受啊。垃圾念能力,憑什麼用你就有制約,別人的異能力就沒有!
第38章 念能力
未來負傷躺倒的消息不脛而走。
她才躺床上看完了一集游ま王, 就有一打消息發送至手機裡。
——可能有些誇張,但事實就是如此。
不提關心她身體健康的正常人們。在這些慰問的消息之中,還混入了幾封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的。
比如, 太宰治發了整整三頁的「哈哈哈」。笑聲之大, 之囂張, 未來哪怕在東京也能聽得到。
又比如,中原中也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未來生病的消息,百忙之中抽空發來一條推送。未來點開一看,好家伙,原來是港口Mafia旗下某個醫院最出名的骨科大夫的聯系方式。
哪怕中原中也一句話沒說,未來也感受到了他的糾結。畢竟他反復發送又撤回了好幾次, 未來都替他著急:
要不你有話直說吧,我又不是什麼惡魔, 難道還能現在跑去橫濱跟你打一架嗎?
未來正看著呢, 又發現中原中也發過來一條最新的消息,赫然就是:
「不要諱疾忌醫。」
未來:……垃圾念能力, 你真的害我好苦啊。
沒錯, 未來之所以被迫癱床上, 完全是因為她的念能力的緣故。
按照常理來說,念能力者身體恢復速度要比普通人快,而強化系又是六大系的念能力者中自愈能力最強的。作為強化系的未來,自然也不例外。
看她平時的表現就知道。未來高攻高防, 在常人看來有威脅的攻擊,對她來說不值一提。而哪怕是受了傷,身體也會以常人難以匹敵的速度, 快速愈合。
但這一次, 讓未來難受的罪魁禍首, 就是她的念能力。
這裡需要提前知曉的是,未來是有念技的。
雖然平時看不太出來——她就一直仗著身體素質亂來,但學了念之後,未來確實是有好好跟著俠客一起思考必殺技啊、制約啊之類的問題的。
然後,悲劇的事情就來了。
和她的搭檔一樣,未來的必殺技也有後遺症。在使用這個技能之後,未來會在之後的24小時內陷入隨機的負面狀態,念能力也將暫時無法使用。而負面狀態是什麼,則要取決於她技能使用的對像。
未來將這個能力,命名為——
同調。
未來真正的底牌從來不是那些其他系的念,而是同調這個聽起來不太強化系的必殺技。
也就是,她能在接觸到某件武器的物品時,和它產生共鳴,自身的頻率和這個武器達到一致。如果是自己的武器,她能做到如臂指使,指哪兒打哪兒,人劍合一(?)。如果是別人的,那不好意思,你的武器很好,現在它是我的了。
經過實驗,這個「武器」的範疇,非常唯心……
正常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是武器,稍微出格一點的撬棍、板磚、雨傘、撲克牌等等是武器,俠客的小惡魔手機、太宰治的繃帶,還有昨天試過的芥川的羅生門,也是武器。
未來:你也是武器.jpg
昨天,憑借這個能力,未來在羅生門朝自己轟過來的時候,成功混入其中。由於芥川對自己的異能力並不設防,未來不僅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就來到了他的身後,還趁機踹了他一腳,把戰場轉移到了平地上。
說起來,未來自己也有點疑惑:
太宰的繃帶也就算了,雖然是他的本體,但也沒乘載什麼特殊的能力。非要說的話,可能也就寄宿著國木田的怨念之類的東西?但是,無論是俠客的小惡魔手機,還是芥川的羅生門,都是對方能力的寄體來著。
連這個都能操縱(雖然非常困難,也不如其他物品用起來順手),未來禁不住想,那她未免也太強了一點吧!
而和羅生門同調的後果
就是,未來現在渾身軟得像塊破布。
這種從頭到尾都提不起一點力氣的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嬰兒時期。不,甚至比那更糟。未來想,因為她已經體驗過了掌握力量的感覺。得到之後又失去,就算是暫時的,也讓曾經擁有力量的人無比煩躁和不安了。
好在經過未來的強烈要求,松田陣平在去上班之前,在床上用被子和枕頭,給未來堆出了一個小小的堡壘。
往被子裡縮了縮,未來嗅著枕頭上的檸檬香氣,頓覺安心了一點。
電視上的游ま王又開始播放下一集。未來由著它做臥室的bgm,沒有抬頭繼續看的意思。
但未來又的確很無聊。電視不想看,渾身無力不想動彈,連翻個身都困難。
她雙眼無神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平日裡總是充滿了動人神采的雙瞳裡,此刻卻空無一物。
直到都快把天花板盯出個大洞了,未來才不甘不願地移開了視線,轉而去看臥室的頂燈。
最後,未來無聊地閉上了眼睛。將那雙色彩格外美麗的瞳仁,藏在了眼皮之下。
臥室裡沒有開燈,松田走的時候也沒有將窗簾拉開。在厚實的遮光窗簾的作用下,整個房間裡就只有電視屏幕散發的瑩瑩光亮。
未來的睫毛震顫了兩下,卻沒有睜開眼的意思,只是微微張嘴,吐出簡短的命令:「關掉。」
電視應聲而關閉。
感謝智能家居的普及。在睡著前,未來迷迷糊糊地想,在科技這方面,這裡可真是甩了原先的世界十幾條街啊。至少,在她死前,俠客還在用翻蓋手機呢。
想要給俠客看看智能手機和各種高端電子產品的念頭,只在未來心裡存在了一秒不到,就迅速被她拋到了腦後。
未來維持著閉眼的狀態,艱難地在被子裡拱了拱,從安詳的正面躺平的姿勢,換成了更缺乏安全感的側躺。她蜷縮著雙腿,伸出被子外的雙手虛空抓了抓,卻什麼也沒能握住。
在她側臉接觸枕頭表面的地方,有不引人注意的深色水痕悄悄暈染開來。
——回不去了……咦?
感受到雙手被另一雙帶著薄繭的大手握住,未來疑惑地睜開了眼。
還帶著未消散的水汽的淺藍色雙瞳,一下子就和另一雙寫著擔心的眼對上了視線。
未來不自然地偏了偏頭,不知為何,她有些心虛地躲開了松田的注視。
「你怎麼回來了?」為了掩飾尷尬似的,她率先開口,也阻止了松田原本想說的話。
松田敏銳地察覺到了未來並不想談論剛剛他看到的東西,於是順從地接過未來拋出的話題,「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會拋下生病的你,去上班吧?」
然而,未來的眼神告訴他,沒錯,她就是這麼想的。
挫敗地收回一只手,揉了揉頭發。松田陣平沒好氣地說:「嘖,看在你是病號的份上……先饒過你這一回。」
未來聽完這話,臉上的表情迅速變成了:什麼?生病還有這種待遇?那我——
松田:「不,你不想。」
他簡單粗暴地打斷了未來的美好創想,「被我發現你故意招惹我,等你好了,你就完了。我記性可不差。」
未來略微有點遺憾地移開眼神。
下一秒,她臉頰上的軟肉被松田捏了捏。看著未來疑惑又不滿的樣子,松田陣平滿意收手,意味深長道:「看來,你是真的沒法反抗啊……」
未來:???
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突然警覺.jpg
果然,剛有了逃跑的念頭,未來就聽到松田陣平不懷好意地開口了:
「來來來,別想著逃跑,我們上這個輪椅試試看。這個可是
我從認識的博士那裡求來的最新發明,保證你坐得舒心。來吧,需要一個公主抱嗎?」
未來眼睜睜看著他從身後拖出一個嶄新的輪椅,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
她緩緩把腦袋往被子裡縮了縮,抗拒的意思非常明顯,「坐輪椅,干嘛?」
「當然是去看病啊。」松田試圖把未來從被子裡挖出來。他的語氣相當語重心長,勸她:「年輕人不要諱疾忌醫。要知道,很多人年輕的時候受了傷不在意,等老了之後才嘗到惡果。」
未來往床裡側拱了拱,艱難地搖了搖腦袋,「陣平,你好像說教的老爺爺。我沒事,休息一天就好了。」
松田:「。」
他強行按下被女朋友稱呼為「老爺爺」的火氣,突然想到了一點。他狐疑地打量了一圈未來,試圖從被子的包裹中,發現她的破綻。
「等等,你老實說,你是怎麼受傷的?」
未來眨巴眨巴眼睛,忽悠人都不帶猶豫的,「起夜上廁所沒注意狗在那兒,閃著腰了。」
無辜的狗子:「汪嗚?」
未來在心裡給自家狗子道了個歉,心說對不起啊布丁,但誰讓你看起來傻乎乎的。你看露比長得就很激靈的樣子,我說它擋著我路,也沒人信啊。
松田陣平緩緩問:「丹生未來,你是不是當我傻?」
未來又努力左右動了動食指,示意自己沒這麼想,是你自己這麼說的啊。
松田差點被她氣笑了。
他一把抱起未來,連帶著被子一起,將蠶寶寶和她的繭一起塞進了輪椅裡。還好現在已經是春天,松田和未來又不怎麼怕冷,冬天的被子已經換成了更輕薄的款式。但就算是這樣,輪椅還是塞不下這麼一大坨東西的。
未來被擠得特別不舒服,想掙扎,又沒力氣。最後,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終於掙脫了輪椅的束縛。但隨之而來的結果就是,未來連人帶被子一起,撲到了地毯上。
松田:「噗——」
未來:你完了,我也有記仇小本本的我跟你說松田陣平。
最後,未來還是沒拗得過松田,被迫去了米花醫院。
第39章 網
「所以, 我的提議,您覺得如何呢?」
狀似謙卑的聲音在不大的房間裡響起。
在這一句問話後,這個小房間裡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寂。
整個屋子只有一處光源, 正巧位於房間正中央的桌子上, 是一個即將燃盡的燭台。白色的燭淚在燭身上、燭台邊和桌面上凝固成一團,看起來邋遢得不行。屋子裡沒有風,那一點的燭光便也還算穩定。
但整個屋子只有這一處亮光, 還是太少了點。乍眼看去,就只能看清楚燭台附近的綠色絨質台面, 幾張撲克牌,還有兩雙一半隱藏在黑暗裡、一半則顯露在燭光下的手。
一雙蒼老寬大,但布滿了褶皺、溝壑和凸起的血管。另一雙雖然戴著手套,卻仍能看得出來,那是一雙屬於年輕人的手:纖細, 線條流暢,骨節分明卻並不顯得粗丨大。
但那雙屬於老者的手, 卻遠遠沒有年輕人那雙那麼安定。它們時而互相交叉,時而屈指在桌面上敲擊。有時,那兩只大拇指則會反復互相摩挲,彰顯著手的主人不夠平靜的內心。
顯然,他因為先前那句問話, 而有些心緒不寧。
在黑暗的陰影之下,老人張了張嘴,似乎是吐出了某個單詞。但他又很快閉嘴, 謹慎地換了一個說法:
「老鼠先生, 我並不清楚你在說些什麼。」
他的雙手驟然放松地攤平, 學著年輕人那樣, 交叉疊好,放在桌面上。
是了,就算單論年紀,老人也不該像剛剛表現得那樣急躁,簡直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更何況,他還有著與年齡相匹配的豐富閱歷和人生經歷。
一時間,房間裡兩人的攻守位置似乎發生了變化。
年輕人於是發出一聲嘆息。
他湊近了燭火一些,哪怕在暖色的光下也顯得毫無血色的嘴張張合合,衝老者做了個口型。
看清楚他說的是什麼之後,老者一只眼睛的瞳孔頓時一縮。並且久久沒有回歸正常的狀態。
是的,這位老人,竟然只有一只眼睛。他的另一只眼睛藏在眼罩下,並不清楚是無法視物,還是有別的什麼毛病。
又過了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終於點頭了,「好,我答應你。」
話畢,那只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往前伸了出來,朝老人做了個握手的姿勢。
老人沒有計較對方不甚禮貌的行為,反而配合地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兩只交疊的手上下動了兩下。年輕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那麼,合作愉快,朗姆先生。」
老者,也就是朗姆,作為回敬,叫出了年輕人的名字:「但願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
「您叫我費佳就好了。」全名異常長且繞口的俄羅斯青年眨眨眼,友好地提議。
「不必。」
但他換來的,卻是朗姆冷硬的拒絕,「老鼠,希望你記住自己說過的話。」
「那當然,我的朋友。」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異國腔調的日語這麼說道。費奧多爾應承道:「我自然會按照我的承諾來。」
燭芯終於燃到了盡頭。從剛才起就有些明滅不定的燭火,最終還是熄滅了。室內的黑暗很好地隱藏起了兩人臉上的表情——盡管事實上,他們二人的表情都沒有發生分毫的變化。
門「吱嘎」一聲被人從外面拉開,有明亮的光朝屋子裡照射了進來。原來此時還是白日,甚至是日照相當強烈的正午時分。
朗姆背著光坐在原位。
來人走到他身後,恭敬地不發一言,等待著指令。而他面前正對著的座位上,卻已經不見了費奧多爾的身影。
「異能力者……嗎?」朗姆狀似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問身後的人。但
不等下屬躊躇完畢,他就站起了身,徑直朝門外走去。
這是多麼漫長的午後啊。
「我真好了。」
躺在榻榻米上,未來往陽光下拱了拱,試圖能曬得更均勻一點。感覺背面曬得差不多了,她就在原地翻了個身,又趴了回去。
她一邊和松田陣平打電話,一邊無聊地數著自己睫毛在榻榻米上投下的陰影。但數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得出她睫毛的准確數字。
隨手抓起縮在牆角,也在曬太陽的貓貓。未來rua了兩把它的腦殼,在貓咪就要伸爪的前一秒,堪堪收回了手。接著,她又像是還不滿足似的,嘴裡「嘬嘬嘬」了幾聲,把狗也叫了過來。
將狗子往地上一攤,未來徒手給它順起毛來。
「我真好了,沒騙人……不是,你那麼關注我腰干嘛?」
電話那頭的松田:「。」
「你不要說的那麼奇怪啊!我只是關心你而已!」
未來還沒來得及回話,電話裡就傳來了壓抑不住的笑聲,還有人起哄的聲音。緊接著,是松田陣平遠離了電話的怒吼:
「你們在搞什麼鬼!hagi,別躲了,就屬你笑的最大聲!」
然後,萩原研二的聲音也在電話那頭響起。他似乎是故意加大了音量,生怕未來聽不見似的,一字一頓地說道:「小陣平,不口是心非也很可愛嘛。」
「hagi!」
未來聽他們拌嘴,說著說著,話題就徹底變了。從原本還和未來有點關系的內容,變成了兩人持續性互相揭短。
想了想,未來果斷趁機掛斷了電話。
呼啊,又逃過一劫。她這麼想著,感覺左手被什麼濕漉漉的東西掠過。
未來疑惑地稍微支起腦袋,和自家狗子清澈無辜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看到主人終於注意到自己,布丁伸出舌頭,又舔了舔未來的掌心。
「汪!」它催促似的又叫了一聲,那意思非常明顯——
再摸摸我嘛,再多摸一會兒嘛!
未來:……
未來:………
她趕緊搓了搓狗子的腦袋,又撓了撓它的下巴。最後,她用念線勾住專門買來梳狗毛的梳子,正式開始給狗子順毛。
一邊梳,未來一邊回想起了昨天早上,被松田帶著去看病的經歷。
——誰能想到,常年作為把人送進醫院的那個丹生未來,竟然被男朋友強制送去看病了呢……人生還真是無常啊。
但讓未來一想起昨天的經歷,就忍不住皺眉的原因,卻不是「看病」這件事本身。
未來一再強調過的,她本人並不討厭醫院,也不討厭檢查身體。只是沒病卻要去醫院這件事
,讓她有點不爽罷了。
結果,昨天負責給她身體做檢查的醫生,卻給了未來一種熟悉的感覺。
當然不是說未來從前見過這個醫生,所以覺得熟悉。而是某種更加奇妙的感覺。未來總覺得,她應該不是在什麼正常的場合遇到過這個醫生,但絕對沒有看過對方的正臉。
又或者說,這個醫生給未來的感覺,不太正常。
在檢查的過程中,未來一直保持著一個警惕的狀態。盡管身體遲鈍的不成樣子,但她的神經依然健在。
不,她的直覺甚至因為身體的不適,而變得更加敏銳了。
但就算如此,每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而轉過頭的時候,未來對上的就只有醫生無辜而疑惑的雙眼,以及松田陣平警惕的目光。
你干嘛,想逃跑嗎?松田陣平用在場所有人都看得懂的眼神,如此說道。
未來:……
她恨恨地,又艱難地轉回了身去。
到最後,檢
查結果出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渾身因為念能力副作用而軟趴趴的未來,卻收到了「腰肌勞損」的報告。
對上醫生了然的眼神,還有對方朝自己眨眼的動作,未來一瞬間陷入了無言之中:
等一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聯想能力倒也不必這麼豐富哈。
醫生囑咐完未來今後的注意事項,又去跟松田說悄悄話了。松田一邊聽,就要一邊拿余光來看未來,把未來盯得渾身汗毛都要起來了。
她無聊地在診療室裡到處看看,目光一一掃過一塵不染的地板、干淨如普通白紙一般的牆面、牆上掛著的鐘表,還有門口置衣架上的那一件白大褂,到頭來也沒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
什麼嘛,完全比不上飛坦的審訊室。未來這麼想著,收回了四處亂轉的視線。
——不,倒不如說,如果真的像飛坦的審訊室的話,才出大問題吧?
等到醫生好不容易絮叨完,坐在輪椅上的未來都快等睡著了。眼看著松田終於結束了和醫生的交談,她瞌睡立馬醒了,一拍輪椅的扶手,指揮道:「走你!」
下一秒,輪椅如同離弦的箭一樣,直直地朝門外衝去。明明是給行動不便的人的代步工具,卻開出了機車的感覺,那叫一個風馳電掣。
松田:「!丹生未來你給我回來!這裡是醫院給我限速10邁啊喂!」
說完,他也顧不上和醫生告別,急匆匆地就出了診療室。
被他們忽略了個徹底的醫生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只是那笑逐漸從溫和變得危險。他伸出手指輕輕撣了撣胸前的名牌,鏡片下的眼睛,竟然透露出幾分不時宜的嫵媚。
「哎呀,感情真好呢。」他輕聲感慨著,聲音卻不像是男性,反而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
未來終於梳完了狗毛。看著一地的毛,她難得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後,她一拳錘向掌心,決定——
「改天問問他們誰會做羊毛…啊不對,狗毛氈吧!」
第40章 碰瓷
懶散地度過了一整個白天後, 未來終於勉強支棱起來了。
她將今天提不起勁這件事歸結於後遺症的余韻,完全沒有自己就是犯懶的自覺。
把狗毛全部收起來後,未來推了推舒服地已經開始打盹的狗子, 讓它離遠點,她准備要打掃衛生了。
布丁雖然哼哼唧唧了兩聲, 但還是乖乖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抽回神, 站了起來。
它沒有如未來所願地遠離客廳的這處角落,而是黏黏糊糊地跟在未來腳邊,時不時就要用大腦袋、又或者尾巴蹭一蹭未來的小腿。要不是未來身手敏捷,還真有可能被它絆倒。
等太陽西斜,天空盡頭染上漸變的紅色,由淺至深, 分外絢麗。還有著幾分開到荼蘼,戲劇迎來盛大落幕的意味。
露比一直沒有動。它由趴改為坐, 尾巴乖巧地盤在腿邊,仰著小腦袋看窗外的雲。
未來看到這一幕後,學著它的樣子,也往外多瞄了一眼。
一人一貓相似的眼睛裡, 倒映著同一片天空。
又過了一會兒,未來率先轉移開視線,轉而去拿起了牽引繩。
「走啦, 我們出去溜達溜達。」她對狗勾說, 半蹲下丨身, 給它套上了牽引繩。布丁明明已經興奮地狂甩尾巴了,但還是克制又隱忍地仰著頭, 任由未來給它套上繩子。
很快, 玄關處穿來了開門又關上的聲音。不算大, 但布置得非常溫馨的公寓裡,又恢復了寧靜。
松田的公寓原本就像是絕大多數尋常的單身漢的住所一樣,簡單、沒什麼裝飾。可能稱不上凌亂,但也絕對和「溫馨」、「家」這種字眼沾不上什麼邊。
等喜歡上未來之後,松田暗搓搓地給未來准備了一應洗漱用品,心裡的那點念頭非常明顯。但松田從來沒想過,他那點小心思竟然實現得那麼快。
之前萩原研二曾經和安室透提到過,未來自己也說過,兩人之間,是未來先下的手。
這件事還得追溯到未來第一次見到松田的場景。
和松田記憶中兩人的初次相遇不同,未來第一次見到松田陣平,其實是在橫濱。而時間,則是松田陣平做實習警員的時候。
那天也是個黃昏。
那年的橫濱實在是很混亂,普通人在這座城市活得如履薄冰。市中心還好,生活在城市外圍的人,一旦天色稍暗就絕不會出門。
未來在這樣的城市,卻過得非常自在。
她那天正巧和網球部的丸井文太、傑克桑原還有切原赤也去了游戲廳。因為游戲廳新上了一個網球游戲,網球笨蛋們熱血上頭,硬拉著目光流連在抓娃娃機上的未來,2v2了一局又一局。
身為孤狼的未來和切原赤也相性極差,兩個人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最後,還是幾個人的家裡人不放心,打來了電話,才讓四人收手。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但未成年們還是收手,約定好下次再戰後離開了游戲廳。
四人的家不在一個方向。因為出游戲廳時,天色還不算晚,又是在市中心,未來又再三強調自己一個人也ok大丈夫。三個男生想到未來弄壞的網球部的設施,齊齊打了個冷顫後,就揮揮手和未來告別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未來轉頭就去娃娃機那裡又玩了20個幣。
心滿意足的未來,抱著兩個娃娃,這才准備打道回府。
但這麼一耽擱,時間就有些晚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確實如此,橫濱的黃昏看起來要比東京的凄清得多。
——還有點不詳的味道。
未來卻半點不緊張地走在回祖父母家的路上,腳步輕快,和匆匆而過的行人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在這種
普通人和群鳥回家的回家、歸林的歸林,地底生物們即將傾巢而出的時候,未來察覺到了另一個不和諧的音符。
逆著人群而來的年輕小警員,衣服不好好穿,帽子也戴得歪七扭八,臉上帶著因為跑動而產生的汗液和紅暈。
警帽也掩蓋不住他那頭卷卷的頭毛,每一根都肆意往外生長著。在夕日的余輝下,哪怕一根頭發絲也被暖色的光包裹住了。
他狠狠將手裡的警棍往前方一拋,警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精准地砸中了前方某個人的後背。
未來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從小警員的臉頰、領口鎖骨、手臂肌肉線條,還有襯衫下脊背蝴蝶骨的形狀上抽離。直到回到家後,她的腦海裡,還時不時回想著那張因為劇烈運動而顯得格外生動的臉,還有他明明燃著怒火、卻又奇異的沉靜專注的眼神。
某一瞬間,未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個變丨態啊……
就是,那個……她尋思著,怎麼會有人的眼睛,那麼好看呢?雖然沒見過從前被稱為七大美色的火紅眼,但未來覺得,這個警官的眼睛,也不差什麼了。
所以,第二次,在東京街頭遇到松田陣平的時候,未來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當天晚上,又在狐狸的關東煮小攤再次和松田偶遇,未來在狐狸老板了然的眼神中,對松田還有他的朋友,提出了邀請。
松田的朋友·不配擁有姓名·萩原:那我走唄?
——只是未來萬萬沒想到,看起來是個池面的city boy松田陣平,竟然是個別扭有點暴躁,還在某些時候非常耿直的家伙。並且純情,相當純情。
她一開始只是單純地欣賞松田的顏,後來察覺到松田喜歡上自己,第一反應也是:哇,那我可以跟他來丨一丨發嗎?
但沒有人不會被笨拙的真摯打動。尤其是未來遇到的男人們大多都很狗的時候。
沒錯,說的就是你太宰治森鷗外俠客飛坦庫洛洛……等等,原來她真的能遇到松田這種類型,還長得很合胃口的男人啊???
秉持著「想要的東西就搶過來」,雖然文明社會不興強丨盜這套,但也可以參考參考,的原則,未來在一年多以前的那個平安夜,果斷向松田提出了交往。
當天晚上,他們就越過非常多的前置步驟,直接上了三壘。於是,松田悄悄摸摸買好的東西,就這麼排上了用場。
後來,了解到松田細心敏銳本質的未來:悔不當初.jpg
開玩笑的。
越了解松田陣平,未來就越喜歡他。他其實是個內裡很溫柔的人,嘴上凶巴巴不饒人,但只要未來表情一變,他就會慌慌張張地又是道歉,又是哄人。
雖然一開始很笨拙,但松田學習能力很強。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變成了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嗯,兼未來的老媽子。
更何況,松田陣平明明察覺到了未來和普通女孩的差別,卻沒有點出來,而是選擇了接受這些不同。他溫柔地、耐心地對待著未來。
所以未來也回他以同樣的熱忱和真心。
……雖然具體表現在未來給松田陣平投喂的頻率上就是了。
說到投喂,未來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在腦海裡轉了一圈,警視廳附近有什麼好吃的,未來不得已,又把搜索的範圍擴大到了整個米花。但看著街上的植物的新翠,未來腦海裡想的卻全都是:
肉,肉,肉。
好想吃烤牛舌啊。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街道,以及道路兩旁鱗次櫛比的建築,細細分辨了一下它們的招牌。
然後,未來驚了。
什麼玩意兒!我那雖然偶爾有點狗,但總體而言還是甩別人好幾十條街的男朋友,怎麼在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
。萩原你就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吧!
她銳利的眼神,立刻射丨向了抱著手臂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萩原研二。
萩原渾身一僵,抬頭,就和笑容核善的未來對了個正著。他僵硬地放下手臂,清了清嗓子,立馬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語氣裡帶著三分擔憂三分勸告三分一本正經,還有最後一分隱隱的看好戲的味道:
「那什麼,小陣平還有這位女士,你們還是收手吧。」
聽到這番沒什麼實際作用的話,松田額角爆起青筋,不遠處的未來則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誰偷我家,誰!?
緩緩拔劍.jpg
但接下來松田陣平的話,很好地安撫了未來蠢蠢欲動的內心。
就聽他說:
「你干什麼?碰瓷啊?我跟你講,現在道路上的監控是很清晰的,能看清楚你的每一個動作。我們交通科可是憑借這個……」
後面的話,不止未來,萩原和那位疑似挖未來牆角、實則被松田定義為「碰瓷」的女士,都聽不下去了!
淦,好直好不解風情的直男。
試圖依靠「碰瓷」,來一場美好的艷丨遇的不知名小姐,在看清楚松田陣平臉上不加掩飾的嫌棄和懷疑,還有「你怎麼這都不知道」的疑惑後,不禁打心眼裡這麼吐槽道。
她朝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了。
就是那個背影,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生無可戀的味道。
在路過未來的時候,她還隱晦地朝未來搖了搖頭,示意——這個不行,換一個吧妹妹,你把握不住。
未來:……
她無言地看向發現了自己,正朝自己走過來的松田。接著,在松田的不解中,示意他彎腰,然後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松田一秒炸毛:「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啊?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
未來和萩原:「等等,你知道啊?」
松田持續爆丨炸:「廢話,不就是搭訕嗎?我怎麼可能不清楚。」
未來訕笑著去拉他的手,強行轉移話題:「啊,今晚吃什麼好呢?」
「你們兩個,給我道歉啊混蛋!」
「是啊是啊,吃點什麼呢?」萩原研二裝作沒聽到地接過未來的話茬。
「混賬!」
第41章 櫻鯛套餐
未來的家庭餐廳, 在經歷了爆丨炸重建後,終於重新開業了。
巧合的是,餐廳剛修好, 橫濱的騷亂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按住了似的,突然就平息了下去。武裝偵探社成員們對此,感到的更多的是不解和警惕。就算亂步不說, 他們也察覺了整件事的不對勁。
而這種感覺, 在中島敦和太宰出門,卻偶遇了港口Mafia的梶井基次郎正在四處亂放他的檸檬炸丨彈的時候,達到了頂峰。經過一番並不險惡的戰鬥, 檸檬狂魔被兩人順利捕獲。然後他們就得知,原來梶井基次郎是出門來見網友的。
中島敦:……?
貓貓疑惑.jpg
據他所說, 這個網友和他志趣相投。兩人真是相逢恨晚,在網絡上的聊天內容,簡直是警丨察看到了之後,能直接抓人的程度。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梶井基次郎在來到兩人約定好見面的地點的時候, 卻撲了個空。
他左看看右看看,從路旁的自動販賣機裡,找到個新型的炸丨彈。
他一下子就燃了起來。
——檸檬狂魔先生覺得這是在對他下戰書, 還有點同好之間隱隱較勁又惺惺相惜的感覺, 於是愉快地在附近大搞破壞。
還沒過多久呢, 他就被太宰和中島敦兩人逮住了。
聽完梶井基次郎的描述後, 中島敦的表情從簡單的迷惑, 變成了深深的無語。
……怎麼說, 小老虎又一次見識到了人類, 尤其是橫濱人的多樣性呢。
他猶猶豫豫地看了太宰治一眼, 在對方鼓勵(中島敦十層濾鏡)的表情中,緩緩說道:「太宰先生,他是不是被人給騙了啊?」
中島敦還是比較善良的,斟酌著用了個不太傷人的措辭。而他更想說的其實是,梶井基次郎是不是網戀被騙了啊?他可是注意到了的,這人用的人稱代詞,可是代表女性的「她」。
但太宰治就沒那些顧慮了,他笑著點頭,語氣溫柔但直白地給才出社會、不知人心險惡的小老虎科普:
「這就是網絡仙丨人丨跳哦,敦君。先不動聲色地和你套近乎,裝作你最喜歡的樣子。等取得你的信任之後,就想法設法套你的錢,又或者約線下見面。」
「敦君,你要知道,線下可以做的事情,那可就太多了呀。」太宰這麼說著,一雙眼睛隱藏在劉海的陰影下,嘴巴卻向上勾起了一個代表嘲諷的弧度。雖說語氣像是循循善誘的導師,但他分明就是在暗諷梶井基次郎不長腦子。
下一秒,更直白的話就從太宰嘴裡毫不留情地吐露了出來。他越講,梶井基次郎的表情就更難看一分。等到最後,梶井基次郎簡直要羞憤地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就在太宰瘋狂輸出,梶井基次郎被迫聽他輸出,中島敦一臉恍惚又有點崇拜的時候,異變突生。
「敦,就是現在!」太宰治突然收斂了剛才還掛著的嘲諷表情,厲聲喝到。中島敦應聲將部分丨身體虎化,一躍而起——
於是,在家庭餐廳重新開張這天,太宰治給未來送上了一個禮物。
「鏘鏘!」太宰治故作活潑地給自己人工配了個bgm,伸手從背後掏出一張報紙,獻寶似的遞到了未來面前,「未來醬,快看這是什麼!」
未來先是狐疑地打量了眼他的面部表情,再一次確認自己看不出太宰治有什麼不妥後,這才轉而去看那張被太宰一直舉在身前的報紙上。
「意外,米花炸丨彈狂魔竟在橫濱落網,武裝偵探社又立奇功。」她念出了報紙頭版頭條的大字標題,表情逐漸從疑惑變成了……
「咦?未來醬?你怎麼一點也不開心鴨?」太宰歪歪腦袋。
未來都顧不上吐槽他那做作的尾音了,質問他:「誰抓住的這家伙!?
我還想手刃……親手抓住仇人呢!」
太宰治眨眨眼,瞬間推鍋:「是敦君!」
正顫抖著手,夾住幾塊這個時節的應季魚類做成的生魚片的中島敦:???
被未來殺意凜凜地瞪著,哪怕只是後背,中島敦也快吃不下去了。
他蔫噠噠地放下筷子,但也沒忘記把剛剛那一塊子魚生塞嘴裡——這或許就是他最後的午餐了吧。中島敦不無悲壯地想到。
但等中島敦轉過身去,准備直面未來的怒火的時候,餐廳中的形勢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未來早就沒看中島敦了。她精准地抓住了真正的幕後黑手,雙手搭在太宰治的肩膀上,硬生生阻斷了他禍水東引後、就想逃跑的步伐。
她扯出個核善的笑,問太宰:「太宰君,你想去哪兒啊?」
太宰治額角緩緩滑落一滴冷汗。他試圖反抗,但未果;又嘗試著想要運用他無敵的嘴炮,依舊沒能成功。
最後,他是被未來一邊死命搖晃著,一邊斷斷續續地委屈巴巴問未來:「未~來~醬……人家只是,嘔——想要幫你,嘔——為什麼…要生氣,啊?」
未來:……
她繼續晃太宰,「你還說!你明明就知道!我只是想親手揍那混蛋一頓。抓到了就先跟我說一聲,讓我私下出出氣再交出去不好嗎!?」
聽到問題發言的國木田獨步:???
他推推眼鏡,嚴肅地加入了未來和太宰兩人的戰局:「丹生,話不是這樣說的——」
國木田還沒說完,太宰卻先未來一步打斷了他:「國木田,嘔——」(國木田:混蛋太宰你是故意在這個地方嘔的吧!?)
「就是、太死板了,yue——!!!」
最後一聲突然加大的嘔吐聲,是國木田從未來手中接過太宰的衣領後瘋狂搖晃,造成的。
中島敦神色復雜地夾起一塊子櫻鯛生魚片,學著偵探社其他人淡定的樣子,盡可能忽略那邊兩人鬧出來的動靜,繼續吃他的午飯。
午餐結束後,武偵眾人和未來一一道別。她額外給國木田塞了一盒草莓大福,示意他將甜點交給沒參與團建的亂步。
在送別眾人的時候,她被太宰臨走前,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嚇得一激靈。一模手臂,汗毛都豎起來了。
還不等未來思考出那道視線的深意,太宰就輕快地和她說了再見。望著他一蹦一跳下樓梯的背影,未來選擇了放棄思考。
——算了算了,太宰治的心思,那是人類能夠猜得出來的嗎!(震聲)
但很快,未來就知道,太宰治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下午,晚餐時間,有零星幾個客人上門了。
分別是:帶著孩子的媽媽,兩個一臉疲憊的上班族,以及一位渾身上下都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大男孩。
無一例外,他們都點了今天特供的櫻鯛套餐。套餐內分別包含了:一份魚生,一份烤魚頭,一碗味增湯。而有小孩的那一桌,還獲得了一份特供的天婦羅。
未來去廚房忙活了了一陣子,等她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客人又新增加了幾桌。她眼尖地發現了,其中就有鈴木圓子和毛利蘭的身影。
她倆和那個男大學生一樣,都坐在了吧台邊的單人座上。鈴木圓子靠近那個男生,而毛利蘭則和他之間夾著一個園子。
不知道是不是未來的錯覺,她總覺得吧……
這個人是不是,一邊在撩園子,一邊在有意無意地往小蘭的方向看啊?
未來正這麼想著,就見這人在和園子說了幾句話之後,轉而朝自己這邊看了過來。她能明顯地感受到,在看到自己後,對方的眼睛頓時亮了亮。
接著,一道熱情爽朗,但絕對不會惹人煩的聲音,朝
未來說道:「我聽鈴木小姐說了,想必您就是這家店的店長了吧?」
「您的手藝真不錯啊,刀功也很厲害!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雨宮澤,米花大學營養學二年生。我以後會常常來叨擾的!」他這麼說著,還衝未來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讓未來不禁想到了自家養的那只狗子。
……啊,這麼想好像不太禮貌?
但是真的好像哦。尤其是這人還染了一頭棕毛,看起來就更像了。
想到這是顧客,還有可能發展成常客,要慎重對待,未來還是朝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對方完全沒有被未來稍顯冷淡的反應打擊到,反而更加興奮了。
疑惑的未來,疑惑地走了。但還沒等她走遠,又或者說,在三人以為未來聽不到,但她的確還能聽得清楚的距離下,鈴木園子開口了。
她一出聲,就暴露了她的興奮之意,「雨宮先生,原來你其實是在意未來姐嗎!」
說著說著,園子就有些大聲。被討論的對像之一「噓」了一聲後,她趕緊抬頭張望一下,又做賊心虛地降低了音量。總之就是完全看不出來,她剛剛還對雨宮澤挺感興趣這回事。
「園子,你別這樣,未來小姐已經有男朋友了。」毛利蘭在一旁說著,還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幾眼雨宮。
後者裝作沒發現的樣子,笑著說:「沒關系,我只要默默地喜歡她就好了。我不奢求做她的男朋友的。」
聽了一耳朵的未來:……
這熟悉的味道,如果不是她才親手送走了太宰治,她還真的會誤會。
原來你不是來泡我的客人的而是來泡我的啊!
未來恍然大悟。
第42章 就是很好看
一發現雨宮澤想泡的人是自己, 未來瞬間就變得無所謂了起來。
——不是想勾搭她的客人就好。
至於未來自己……
反正未來有自信,她是絕對不會除了松田陣平之外的人勾丨引到的!和以前的那些同事不同,她可是有節丨操的流星街人!
……雖說,流星街和節丨操這兩個詞, 簡直像是磁鐵的兩極一樣——就完全不沾邊好嗎!
但是!未來想, 野花哪有家花香啊?
她完全沒有普通女孩聽到表白後, 可能會有的羞澀, 又或者尷尬之類的情緒(當然她的聽力也不是普通人量級的)。頭也不回地, 她就朝著餐廳門口走去。
和松田約定好的時間快到了。
盡管背對著園子三人所在的方向, 未來也沒有忽略掉來自身後的、一閃而逝的目光。倘若不是她感官敏銳的話, 或許還真的會忽略掉這道視線。她用不著回頭, 也知道那道目光究竟屬於誰。
某一瞬間, 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又驀地湧上未來心間。
微微皺了皺眉, 未來腳步不變, 但心思卻飄到了別處。
一次還好,但兩次, 甚至……未來目光一凝, 突然回想起來, 她究竟在哪裡感受過這樣的注視。
店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剛下班的松田陣平, 和萩原研二,還有難得也跟他們倆湊在一塊兒的伊達航,三人一起,朝餐廳裡走了進來。
未來瞬間對著走在另外兩人前面的松田陣平露出了一個笑臉。
萩原研二同時做了個牙酸的表情。他和伊達航對視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上前, 分別架住了松田陣平的兩只胳膊。
然後把人提溜起來就跑。
正准備和未來貼貼的松田陣平:?
干啥啊!你們禮貌嗎!
在這一過程中, 松田試圖掙扎一下。等他回過頭, 卻看到他的女朋友一點來救人的意思都沒有。未來竟然就那麼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被兩個好友越拖越遠,發現松田回頭後,她還做了個口型。
松田百忙之中仔細辨認了一下,萬分確定,未來說的是:
「好遜哦。」
松田:……
這個女朋友,真的不能要了。
奇形怪狀三人組,在眾人的矚目下,艱難地挪到了卡座上。他們先是互掐了一陣,主要是松田和萩原這對幼馴染掐架,伊達航試圖勸架未果,還被拉入戰局。後來,沒過多久,三人就恢復了嘻嘻哈哈的狀態。
未來狗狗祟祟地在一邊探頭探腦。確定松田應該消氣了,她才往他們那桌走了過去。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備問問看他們仨想吃點什麼。沒成想,松田在此時突然出手,一把箍住她的脖子,就把她往座位上、他的方向一拉。
未來趕緊放松了身體,順著那股力道,直直地哉進了松田帶著檸檬和淡淡煙草氣味的懷抱裡。下意識地動動鼻子嗅了嗅,未來想開口說些什麼,耳朵卻一動。她聽到了鈴木園子和毛利蘭抑制不住的小聲驚呼。
下一秒,她的唇邊就湊過來了另一張嘴。
那股煙草的味道,更明顯了。
嗯,鈴木園子的嘀咕也更清晰了。
我真是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未來禁不住感慨。
他們倆也沒有貼多久,畢竟這裡還是公共場所,兩人交換了一個吻後,就分開了。
未來從松田懷裡掙扎出來,坐在了他身旁。她一點也沒有因為在其余兩人面前秀恩愛就覺得害羞,而是臉不紅氣不喘地問出了她原本的來意:
「所以說,你們想吃點什麼?」
圍觀的兩人對這種程度的相處習以為常,紛紛報出
了自己的點單。萩原研二和未來的關系還要更好一些,於是更進一步提出要求:「小未來,要你親手做的哦。」
未來爽快地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了松田。她努努嘴,示意——那你呢?
「隨——」便字還沒出口,就被未來瞬間犀利起來的眼神給堵了回去。松田陣平抓抓頭發,相當不走心地改了口,「那就和hagi一樣吧。」
得到准確的回答後,未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嗯,很好,就是這樣。誰敢跟我說隨便,我就讓ta再也隨便不起來。菜單和今日推薦就擺在那裡,難道還找不出來哪怕一道想吃的料理嗎?「隨便」這道菜,就是最不隨便的!
目送著未來干勁滿滿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後,松田剛一收回視線,就迎上了兩雙充滿了奇妙意味的眼睛。
松田陣平不明所以地打出一個問號。
他懶得管這兩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而是挑起了一個別的話題:
「今天沒有看到z……安室。」
結果,聽完這話,兩個人的表情更微妙了。
好半晌,萩原研二才斟酌著說道:「小陣平,我知道你很喜歡……了。」他還謹慎地隱去了談話中另一個對像的名字。
松田是很想反駁一句的。但一迎上對面兩人「我懂,我都懂」的目光,他就一噎。
突然就不是很想搭理這兩個人了呢。他面無表情地想。
沒有再試圖展開另一段對話,松田陣平選擇了移開視線,轉而去打量店裡面的客人。
這一看,他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等等,這人誰啊?瞪我干嘛?
很快,他就知道這個染了一頭棕色小卷毛的家伙,究竟是干嘛來的了。
——因為未來從廚房裡出來了。
她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頭發也放了下來。
在這裡不得不提到的是,松田陣平的品味也一向很可以的。打扮自己的女朋友,讓對方穿上自己親手挑選的衣物,對他來說,還有點小刺激(bushi)。
別以為男孩子就對換裝人偶無感,更何況,這還是屬於他的姑娘。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是,松田陣平真的不想看到,未來在他家公寓,沒衣服穿。又或者只穿個他的T恤就到處亂晃。
誰讓未來輕裝簡行,沒帶幾套衣服去松田家呢。
所以今天,未來穿著的常服是和松田逛街的時候,松田給她買的。
他沒給未來買什麼裙子,反而是一進商場,就帶著未來去看工裝、運動品牌以及西裝。
未來對前兩者很滿意,但對西裝總是愛不起來。她覺得西裝妨礙她動手了。
但今天她偏偏穿著一身飽和度相當高的粉色西服。
未來的皮膚白皙,這種程度的粉色並沒有壓住她的膚色,反而襯得她氣色更好了。
這樣艷麗的顏色,除非是在潮人聚集的地區,自然是很吸睛的。此時,整個餐廳有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未來在的這一桌。但他們又很快地將視線收了回去,都深諳社交的潛規則。
唯獨有一雙眼睛,依然時不時就要偷瞟未來這邊一眼。他以為自己做的隱蔽,實際上,連坐在他身邊的兩個jk都發現了他的小動作。
松田陣平一點一點地扭頭,問未來:「那個人,是誰?」
未來先是一驚:不好,有殺氣!等察覺到殺氣的來源後,她又平靜了下來。她淡定地回答:「啊…好像是叫雨宮來著。」
「你知道他的名字?!」
未來點頭。
松田憋了口氣,繼續問:「他是不是喜歡你?」
未來又點頭。
松田:……
松田:「哈?」
他垂眸暗自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他這麼說道:「我去給他的賬單多加幾個零!」
這回換未來「……」了。
她一把攥住她男朋友蠢蠢欲動的手,誠摯道:「不要啊!我們這裡正經經營,你是不是想讓我的餐廳才重新開業,就因為胡亂收費被查抄啊!」
松田陣平捏了捏她的手,一邊哼哼唧唧:「那他也太不懂得收斂了,沒看到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這麼說著,松田還一副「我生氣但我不能說,因為你不讓我說」的樣子。
未來想到自己之前想到的計劃,只能忍辱負重把手伸給他繼續捏捏,還要「嗯嗯啊啊」地回答他,表示自己有在聽。
「……說起來,」松田陣平畫風一轉,突然嚴肅正經了一點,「果然還是我給你挑的衣服很管用吧?這就是所謂的人靠衣裝馬靠鞍嗎?明明之前從來沒有——」
「痛痛痛!你打我干嘛!」
松田捂著腦袋問。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未來收回拳頭,朝上面吹了吹。
被兩人徹底忽略的另外二人:啊,晚飯真好吃,哧溜!
松田陣平自知失言,但他就是喜歡嘴上撩撥未來幾句。悻悻地拿起筷子,他果斷閉嘴不說話了。
——但他明明就沒說錯嘛,未來穿西裝,就是很好看啊?
吧台邊,化名為雨宮澤的貝爾摩德收回了視線。
注意到鈴木園子和她的天使——毛利蘭,那充滿了吐槽欲,但又因為不熟悉而強行收斂的視線,她在心裡笑了笑。
但是,再一次確認,毛利蘭和未來的關系真的還不錯,貝爾摩德心中不免有些憂慮。
不希望丹生未來和毛利蘭繼續交往下去,因為前者是被組織盯上的人,還在前不久讓組織吃了個大虧。
是的。盡管當事人安室透含糊其辭,將交易失敗的過錯盡可能多地推給了擁有時髦漸變發色的芥川龍之介,但組織還是打聽出來,當時現場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此處,需要艾特一下好心的俄羅斯人費奧多爾先生。
安室透又雙叒叕被懷疑是叛徒,他的任務被暫時移交給了貝爾摩德。而任務的內容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誘捕丹生未來。
第43章 櫻花甜筒
與其說貝爾摩德變裝成的追求者, 給松田未來兩人的關系帶來了危機。還不如說,她其實是小情侶相處的一點催化劑。
松田和未來的感情一直很穩定, 但穩定在某種程度上, 就意味著缺乏了一些激丨情。
——當然不是指未來那慘絕人寰(?)的武力值帶來的震撼人心的效果。
……也不是說他們的x生活,那還是很和諧的,咳咳。
總而言之, 松田把這個苦惱告訴了萩原之後,他的好兄弟銳評道:
「你就是日子過得太順心了。」
松田:「……?怎麼說話呢你!」
然後,這個話題就不了了之了。
但現在, 突然冒出個莫名其妙的未來的追求者,對方還似乎微妙的、確實有點戳中未來的好球區,松田突然覺得激丨情來了。
——嗯, 又或許是醋意也說不定。
哇,我的感情生活,居然真的產生了除開幫未來擦屁股這種事之外的波瀾。松田感慨著, 有點蠢蠢欲動。
但被未來掐掐手,他那點打擊情敵的心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則在未來純然又無辜的淺藍色瞳孔的注視下,徹底消彌無形了。
就,平平淡淡才是真吧。
他淡然地想:呵,情敵?這人也配?
察覺到松田情緒有一瞬間的昂揚,未來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旋即又轉移開。
搞不懂, 算了, 懶得去想些有的沒的。
未來趁著松田陣平走神的那一會兒的功夫,從他的盤子裡夾了一塊鲅魚。雖然這一桌都是她自己做的, 但搶別人碗裡的, 就是好吃啊!
松田陣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開始舉著筷子和未來大戰三百回合。餐桌上,小情侶這一邊端的是刀光劍影。兩個人的筷子在半空中打得有來有回,精彩程度不亞於真人搏擊。
反而是萩原和伊達航那邊,兩個人津津有味地就著未來和松田的戰鬥,愣是吃完了美滋滋的一餐。
高手對決,失敬失敬!(棒讀)
沉迷於和松田進行一場水平相當的對決,未來對於貝爾摩德的告別,連一個「嗯」字都欠奉。她像征性地點了點頭算作告別,也同樣沒有回頭的意思。
至於貝爾摩德身上的不對勁……
未來尋思,太宰治那家伙估摸著又知道這回事,說不准還在餐廳放了點「小玩意」,那就讓太宰去解決吧。
她要專心致志開餐廳搞事業了!
說起搞事業……
未來突然縮回了拿著筷子的左手——沒錯,她左右手都很上手,讓松田陣平的筷子撲了個空。
「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面上,成功吸引了桌子上其余三人的注意。未來突然興奮:「我想整個冰淇淋機!」
松田擦了擦筷子,在一旁問:「你想吃冰淇淋了?」
一語中的。
「嗯!」未來重重地一點頭,掰著手指頭就開始數,「一個原味的,一個巧克力味的,一個抹茶的,再來一個季節限定款。」
萩原朝她比大拇指,「很好,小未來,想法不錯哦。對了,冰淇淋機是自助嗎?」
未來沉思片刻,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沉痛道:「可以自助,但是要限制一次性可以出來的量。」
松田陣平持續性吐槽:「你該不會是因為這樣做的話,自己也沒辦法一次性吃個爽,所以才做出這種表情吧?」
聽到這話,未來瞬間換上震驚的表情,「你怎麼知道!」
松田陣平:「你倒是掩飾一下啊喂!」
萩原研二在一旁看的好笑,「輕聲」嘀咕:「小陣平果然很了解小未來嘛。」
「那還不是這
個笨蛋心裡想的什麼,全都寫在臉上了!」
「嘭!」
兩道聲音在卡座處先後響起,前者來自沒發現幼馴染是在給自己助攻的松田,後者來自被敲了腦門的松田。總之,都是松田。
未來淡定道:「既然現在是春天,那這個月的季節限定就做櫻花味吧。」
但櫻花味的甜筒一入口,未來就後悔了。
這是什麼美麗廢物!咦等等,既然是迷人的少女粉的話……說不准能騙,啊不,吸引一些客人呢?
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但最後,未來還是決定:算了算了,加點料,自己吃了吧。不過呢,在那之前……
她預備著先給正在院子裡種菜的松田送一支甜筒過去。
院子中,松田陣平穿著寬松的運動裝,長袖被他挽了幾折,搭在手肘處。兩只胳膊露出來的肌肉線條優美而流暢。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恰巧,一滴水珠從他的額頭滑落至鼻尖,在太陽的照射下閃爍著晶瑩的光。
他伸手,用胳膊擦了擦額角。順著他的動作,衛衣的下擺抬起,露出一小節腰線。
未來:哇哦。
眼裡全是松田陣平美好的肉丨體,未來差點忽略了突然湊到她腳邊的狗。
貓躺在廊下的陰影裡,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屋內的電視傳來了晨間新聞的聲音,似乎是和某個議員有關的消息。未來不太關心地收回分了一絲在電視上的注意,朝著松田陣平走過去。
「你怎麼過來了?」松田陣平抬起頭,問。
那張臉即便汗水連連,臉頰兩側也帶著明顯的兩團紅暈,也是俊朗的。
松田陣平這個人,總帶著些難言的少年氣。明明已經28歲了,卻總讓人想到夏天、白襯衫、樹蔭下拿著兩瓶橘子汽水的少年。他伸出一只手,將掛著一層白霜的易拉罐遞給你,然後露出個別扭的、帶著柑橘香氣的表情。
「買多了一瓶,喏。」他會這樣惡聲惡氣地說,轉過頭去時,卻能發現他隱藏在發絲間的耳朵尖悄悄紅了。
未來突然說:「算了,不給你吃這個了。」
松田陣平:「哈?」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未來三兩口解決了手裡的甜筒,那帶著淡淡粉色的手工冰淇淋、新鮮出爐酥脆香甜的蛋卷、還有點綴在冰淇淋頂端的糖漬櫻花瓣,全都沒了。
松田緩緩放下手裡的鋤頭,「你再說一次,你是來干什麼的?」
很好,少年感沒了,剩下的只有表情猙獰、摩拳擦掌的憤怒成年人。
未來眨巴眨巴眼睛,「我給你做個檸檬味兒的,你等著嗷!」
說完,她撒丫子跑了。
松田陣平看著跟在她身後也往房間裡跑的狗子,額角才因為未來的話而平息的青筋,又忍不住往外蹦了:
「布丁你給我回來!腳上全是泥你怎麼敢往房間裡面竄!」
安安靜靜休息的露娜貓打了個哈欠,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前爪上的毛毛,「咪。」愚蠢又吵鬧的兩腳獸,嘖。
今天的丹生家,也是平靜而祥和呢。
午後,未來和松田一人抱著一盒冰淇淋,坐在廊下,一邊拿勺子挖冰淇淋,一邊欣賞松田陣平一上午的勞動成果。
上次餐廳爆丨炸,除了影響到房間的天花板外,也波及到了未來可憐的庭院。等到全部東西修繕完畢,重種未來的那一小塊菜地,也被提上了議程。
未來吃了口草莓味的冰淇淋,覺得有點膩了,於是就盯上了松田陣平的那一份。後者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挖了一大勺帶著點淡淡的黃色的冰淇淋,塞到了未來嘴裡。
未來吃著,含含糊糊地說:「最近好像又開始選舉了?」
她很少談及這種話題,於是聽到這
話的松田驚了。他捏了捏未來的臉,確定這貨確實是他女朋友,不是別的什麼人假扮的之後,松田疑惑而小心翼翼地出聲詢問:「怎麼了……?難道是有議員惹到你了?!」
說到後面,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勺子才收了一半,還懸在半空中。
「嗯?沒有哦。」未來搖頭晃腦,「只是剛剛聽到新聞,說有個議員似乎受賄?」
松田陣平松了口氣,「嘖,你說那個宇集院連太郎,還是前不久才落馬的那個誰?總之,不管是哪一個,都是蛀蟲。」
未來思考片刻,果斷搖頭:「不知道。我又沒看畫面。不過……」
「除了那個議員,我怎麼還在電視上,聽到了小新的聲音啊?」她疑惑地說。
沒錯,這才是未來提到這件事的真正原因。她本人完全不關心政丨治,對政丨治家們的那些貓膩也沒什麼興趣。要不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探頭去看,卻發現電視的直播被掐掉了,她才不會稍微有點在意呢。
「那說不定是琦玉本地的轉播,你那個小新偶然入鏡了吧。」松田隨口說了個猜測。見未來還想繼續吃,他趕緊伸手去攔。
「哎你!現在天氣還不熱,你少吃點冰。」
未來遺憾地放下勺子,咕噥著「松田媽媽」,然後在松田陣平瞬間充滿殺氣的眼神下敗退,舉手投降。
「好好好,我不吃了,我錯了嘛。」
在兩人黏糊糊相處的時候,酒廠二把手朗姆正在狠狠地發脾氣:
「之前那個暴露了自己的蠢貨也就算了,為什麼新收買的這個,不到兩天,就又被曝光了?!」
他指的,自然就是這兩天接二連三出事的議員們了。好巧不巧的,連著兩個都是酒廠賄賂的對像。朗姆已經開始用冰冷而懷疑的目光,看向他的下屬了。
下屬冷汗連連,開口剛解釋了一句「是那個小鬼——」,還沒說完,他就被朗姆打斷了:
「不管過程如何,我要的是結果。」最近脾氣變得急躁了許多的朗姆說著,獨眼中露出了壓迫力十足的光,「還有,我不想聽到宇集院泄露哪怕一個字。」
下屬連忙應是,在他如鷹隼一般的視線中,強自鎮定地退出了房間。
接著,朗姆撥通了貝爾摩德的號碼。
第44章 巧克力餅干
誰都沒想到, 最近風頭正盛的宇集院議員,竟然會因為一個幼稚園小鬼的無心之語而落馬。而且,還是以直播這種完全沒有辦法操作的方式。
和他利益相關的人, 都有點愁。
朗姆看到詳細的新聞之後, 對報道的真實性嗤之以鼻。他認為小孩子什麼的不過是個幌子,肯定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搞鬼。於是在派人隨時准備滅口的同時, 也讓手底下的人去調查整件事的始末。
——安室透也恰巧在列。
他聽著前來傳達朗姆口訊的琴酒說著「我不想聽到任何和新聞類似的調查結果」,內心緩緩吐出一排省略號。
他要怎麼調查,他能怎麼調查?你們賄丨賂議員的時候, 都不做一做背調的嗎?就算不是組織親自去接觸的,那你能連這貨又慫又貪的本質也不知道嗎!
安室透想到宇集院議員「心直口快」在采訪中承認他確實受賄的事實, 深切懷疑:
要麼是議員他腦子出了點問題,要麼就是去接觸他的人……是瓶假酒吧!有這麼坑自己效忠的組織的嗎?
這種情況拜托多來一點, 說不定, 組織就給自己人作沒了呢?
想是這麼想的,但事實就是, 酒廠的後台和財力都很硬。想要這麼簡單的搬倒它,簡直是痴人說夢。否則的話,也不會有臥底前僕後繼, 乃至於——
腦中的想法千回百轉,安室透的表情卻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他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出此處據點, 終於見到的陽光沒有讓他產生任何欣喜的感覺。
安室透反而感受到了一種刺骨的寒冷。
但此刻, 分明已經是春天了。
他將這種莫名升起的想法甩開腦後, 開始思考起如何在組織下手前, 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換掉宇集院連太郎。
還得看看他究竟知道多少……安室透這麼想著, 裝作沒有發現座位下的監聽設備一樣, 發動了愛車。等到了目的地, 也就是他的公寓後,他才撿起來了那枚竊聽器。
「那麼,我到家了。再見了,琴酒或者別的誰。」安室透語氣輕松地向那頭的人道別,面上的表情卻是冷酷的。
然後,他果斷而輕松地,碾碎了這枚並沒有隱藏起自己、反而大大咧咧地彰顯著自己存在感的監聽設備。
而確實做出了拉一個議員下馬此等壯舉的野原新之助小朋友,此刻正在離家出走。
這事兒說來也簡單。總之就是,幼稚園小鬼在電視采訪過程中戲耍了議員先生一通後,就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去找他的四個小伙伴玩去了。等好不容易擺脫了妮妮的超真實扮家家酒,剛一回到家,他就迎來了暴怒的母上大人的吼聲:
「小新!!!你今天!早上!究竟都!說了些!什麼啊!!?」
小新:「救、救命!美伢變成噴火母暴龍了!」
他迅速又把脫得亂七八糟的鞋子穿好,留下一句「我出門了」就奪路而逃。哪怕是如此緊急的場合,她也沒忘記拿起自己放在玄關處櫃子上的卡套小包。
至於目的地嘛……想到他在東京的親戚,小新眼珠子一轉,飛快溜了。
——去找漂亮姐姐玩好了。等美伢消氣了,再回來。
盡管是個少見的機靈孩子,並且還是頗有急智的那種類型,年紀僅有五歲的野原新之助也不會清楚,惹到一個政丨治家的後果的。他並不能理解媽媽為什麼要生氣,只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自己闖禍了。
因此,小新拍拍屁股就溜了。
於是,周六這天下午。松田陣平好不容易能享受一會兒平靜又舒心的日常的時候,著名熊孩子野原新之助,來米花投奔他的「漂亮姐姐」了。
作為自理能力出乎意料強的五歲小孩,小新順利
地裝作是路上遇到的某個漂亮阿姨的小孩,混進了電車站。憑借記憶,以及還算過得去的假名拼讀能力,他又准確地找到了去東京米花町的站台,竟然就這麼順利地一路找了過來。
還有就是,感謝未來家的宅子趕在這周末之前修繕完畢了吧。不然他只能撲個空。
小新熟練地鑽進大門的縫隙裡,像一條滑溜溜的泥鰍一樣,一鑽一縮,就到了院內。他沒有去按門鈴,而是摸到了庭院中,試圖直接「入丨侵」連接庭院的客廳。
這樣,他就能給漂亮姐姐一個驚喜啦!
——被松田陣平抓著後脖領提溜起來之前,小新是這麼想的。
他撲騰了一下,沒能掙脫,但好歹在衣服裡面轉了個身,看清楚了抓住自己的是誰。
「啊!是未來姐姐的男朋友!可惡!你是來阻止我追求愛的腳步的嗎!?」
松田陣平:「哈???追求什麼?」他高高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對這個馬鈴薯小鬼又有了新的認識。
人這麼小一個,胃口和心倒是不小!你想得美!
松田將小新又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朝後者露出個挑釁意味十足的笑,「沒用的,你的『未來姐姐』是我的。」
小新:「!」
他成功被挑釁到了。
「哇哇」怪叫著,野原新之助掙扎得更加厲害了。他死命撲騰著小胳膊小腿,四只並用,試圖給松田造成一點傷害。但完全沒能奈何得了松田半分。
松田於是笑得更囂張了。
他單手叉腰,另一只手繼續提著小新的衣領,繼續口出狂言,「嘖,你這小鬼。聽清楚沒有,未來是我女朋友,將來會是我老婆。我們會組成幸福的家庭。」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手上一輕。定睛一看,原來小新已經使出了「金蟬脫殼」,整個人光溜溜,只穿著動感超人內褲站在地上。
松田:好、好小子!
他的鬥志突然就升騰起來了。正想著彎腰去抓住小新,小新就趁機「哧溜」一下從他跨丨間鑽了過去,到了他後方。再然後,小新抓著松田的褲腿,沿著褲子爬到了他的背上。在松田伸手往後抓的時候,又滑不溜秋地跑到他脖子上、身前。
松田陣平就好像一個人型貓爬架,被光溜溜的小新在身上到處亂爬——是的,他抓住了小新的內褲,這家伙現在是真·一絲丨不掛了。
但也因此更加滑手了。
而且這小鬼還不講武德,什麼下三濫的招數都能往外使。抓頭發揪耳朵這種已經是小意思了,他還會放屁!還是對著臉放!
松田被熏了好幾次,逐漸生無可戀了起來:媽的,誰來收了這小鬼吧!他是吃了巴豆還是紅薯?好臭!惡——
看到他逐漸緩慢的動作,和麻木的表情,在一旁圍觀了好一會兒的未來,終於大發慈悲地出聲了。
她一邊接住聽到自己聲音、就像小炮丨彈一樣直直朝自己懷裡撲過來的小新,一邊感慨:「現在我敢確認了,小新絕對能把那個宇集院拉下馬。」
未來好笑地拍拍他的小平頭,轉而就冷酷地把他塞給了松田陣平,「喏,給你,幫他穿好衣服吧。美伢姐說待會兒讓他爸爸來接人。」
松田陣平淡然地接過小新。等未來一轉身,他就立馬換上了不懷好意外加幸災樂禍的笑容:
沒想到吧,你還是落我手裡了。丹生未來,可不是那種會對小鬼頭心軟的人。她連對我都很少心軟好嗎!
……啊,這麼一想,還有點心酸。
未來對幼稚鬼們的互相較勁不感興趣,而是去了廚房。
她准備給干了件好事的小新做點小餅干。思來想去,還是選了最不容易出錯的巧克力餅干。
這種程度的烘焙對未來來說再輕松
不過,等餅干出爐的時候,兩個不對付的雄性生物已經雙雙坐在了客廳裡。
——看起來很和諧的樣子,讓外人看,說不定還能得出個「父慈子孝」的結論。但未來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倆下一秒就能掐起來。
將點心放下,又支使松田去給小新拿飲料,未來也沒和小新嘮叨什麼「以後要小心一點」、「你要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意思,而是和他一樣,伸手拿起了曲奇。
要不是松田阻止,她還想誇誇小新呢。才五歲就能搞事,她覺得此子必然與橫濱有緣。
太宰他……收不收三徒弟啊?湊一個取經隊伍,未來覺得可以。(bushi)
與此同時,被未來惦記了一下徒弟坑位的太宰身子一僵,強行按捺下了想要打噴嚏的衝動。面對身邊美人疑惑的眼神,他轉而輕笑一聲,伸手搖晃了一下那杯威士忌。
「貝爾摩德。」對方的代號在他的唇舌間打轉,吐字繾綣而帶著曖昧的味道。年輕男人今天難得重新穿上了一身西裝,只是沒有像從前那樣在臉上纏上繃帶。
但也因此,太宰整個人看起來並沒有從前作為Mafia時的陰郁。相反,他就像任何一個有魅力,不,他看起來可要比那些空有一張臉的男人有吸引力多了。
至少,除了臉,他身上那種脆弱的氣質,也讓人心動不已。微微露出的手腕,和纏繞其間的潔白繃帶,與黑色的西裝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想要解開它,又想要狠狠收緊,最好讓繃帶下的皮膚留下誘丨人的紅痕。
盡管知道太宰治的本質,貝爾摩德還是心神一蕩。但很快,她就恢復了鎮定。
——無他,貝爾摩德只是單純地……
「誒?真的不考慮和我殉丨情嗎?」太宰治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她只是,消受不起這一款的罷了。
「那好吧。」太宰將酒杯推遠了一點。他一半的臉頰隱藏在陰影中,另一半則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他宣布,「那麼,就請告訴我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吧。你欠我的,不是嗎?」
曾經被算計著欠了個人情的貝爾摩德緩緩吐出一口氣,她抽出一支煙,意思意思地詢問了太宰介意與否,還沒等後者回答,她就點上吸了一口。
在煙霧中,她的紅唇一張一合,無聲地吐出一個單詞:
「老鼠。」
第45章 五月病
「真是太感謝了。」太宰這麼說著, 還不忘雙手合十,朝貝爾摩德wink了一下。
批了張和原本的風格截然不同的美人皮,貝爾摩德哪怕做出無語的表情, 也是很美的。她拿酒杯擋住自己略有些抽搐的嘴角,對太宰治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竟然產生了幾分好奇。
他到底跑哪兒去了?這根本就是換了個人吧?
就像是猜到了貝爾摩德在想些什麼一樣,太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起身的時候, 借著頭發的遮擋, 他狀似好心情地對女人說道:「那就免費附贈一個消息吧, 貝爾摩德。」
他附在女人身旁, 低聲耳語了一句話。
仿佛沒有察覺身旁人一瞬間緊繃的身體, 和猛然收縮的瞳孔,太宰伸出一只手,捧住一縷褐發。他任由那縷頭發從指尖滑落, 在手指即將觸碰到貝爾摩德的臉頰時, 又迅速抽回了那只手。
「那麼,再次向您致謝,美麗的小姐。這姑且算是我的回敬。」
與其說太宰是在道謝,反倒更像是在挑釁。
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那股濃稠的、平時都被藏在和煦外表下的惡意, 終於展露了冰山一角。太宰的兩只鳶色的眼睛裡黑沉沉的, 仿佛不透光一般。他的語氣雖然如同情人間的絮語, 但給貝爾摩德的感覺,卻更像是伊甸園中, 引/誘亞當夏娃墮落的毒蛇。
貝爾摩德幾乎是立刻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她目送著太宰治離去的背影, 在心底嘲笑自己竟然也會以貌取人了:
太宰治哪是變了, 不過是用無害的外皮包裹住了劇毒的內裡罷了。
在這場對話還沒結束的時候, 就恰巧發生了和酒廠勾勾搭搭的議員入獄的事情。沒過兩天,剛和酒廠有所接觸的宇集院也落馬了。
貝爾摩德想著這就是太宰所說的「對我家笨蛋新人和笨蛋前任員工的照顧的回禮」嗎?一邊誠實地掛掉了朗姆的電話。
面對一分鐘後,朗姆的郵件,貝爾摩德選擇了「拖」字訣。總而言之,就是用「正在做呢」、「丹生未來有點難搞,但目前我的進度還不錯」、「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之類的話術拖住越來越急切的朗姆。
他再催也沒用,有本事就讓琴酒直接上,否則就得等貝爾摩德的消息。
應付完朗姆,貝爾摩德給自己定下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小目標:
苟一苟再說。再說了,她不一向是神秘主義的人設嗎?
內心隱隱覺得太宰治絕對不會只做這麼一點事,有點期待組織倒個大霉的貝爾摩德,光明正大地摸起了魚。
同樣在摸魚的還有未來。
她已經兩天沒出門了,也沒有試試新菜的意思。餐廳有新聘用的店長管理,並不需要未來事事親力親為。而且,自從她減少去餐廳的頻率之後,餐廳的犯罪率呈斷崖式下跌。
未來就很氣。
她一邊氣,一邊給自己喂了顆櫻桃。無聊地用舌頭給櫻桃梗打了個結,像是覺得這樣還是太小兒科了,她又把那個結解開了。
一邊的狗子趴在地板上,像塊狗皮地毯。貓則仰躺在它身邊,睡得四仰八叉,露出毛乎乎的白肚皮。未來朝它們那邊瞄了一眼,開始思考人為什麼不能過上寵物這種吃了睡、睡了吃的美妙生活。
半晌,她沒得出個結論,只覺得自己多少閑出了毛病。但人一閑,就會忍不住東想西想。未來又捻起一顆櫻桃,將它送入口中,轉而捫心自問了一下:
新菜想了嗎?新買的調料試過了嗎?菜譜啃完了嗎?
……答案是:沒有,沒有,以及,沒有。
思來想去,未來將自己最近的懶惰歸結為了五月病作祟。
嗯…現在確實是五月了,身體感覺
到疲憊、沒有干勁什麼的,也很正常嘛。再說了,只要有正事,她肯定還是能迅速進入狀態的。反正說到底,既然日本人造出了「五月病」這個單詞,那它肯定就是有存在的道理的。
懶惰真乃人類大敵,但摸魚又確實好爽。所以,她再摸個5塊錢的,不過分吧?
完整地聽到她的心路歷程之後,松田陣平先是沉默了半晌。接著,他沒有針對未來的狡辯進行一番吐槽,反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覺得……你最近臉好像圓了一點?」
未來:???
雖然不在意自己的外貌,但未來也忍不了被人(尤其是這人還是她男朋友)指出,自己因為懶惰而長胖了。要知道,她可是個武鬥派啊!長肥肉不增肌,那像什麼話!
她緩慢而僵硬地扭過頭,指了指自己,「我?不會吧?我也才躺了兩天而已啊?!」
松田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圈未來的臉,最後,他頗為肯定地點了點頭——嗯,就是你。
未來狐疑地看了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又伸出手捏了捏自己臉頰兩邊的軟肉。不知道是先入為主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未來總覺得,手裡捏到的分量,似乎好像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眼看著未來就要陷入自我懷疑的漩渦,松田陣平終於沒能繃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騙你的!先不說你根本沒長胖,就算是胖了,我也肯定是說沒胖還瘦了的啊!」
未來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未來緩緩伸出了拳頭。
松田陣平輕輕松松躲開了未來的拳頭,並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我說錯什麼了嗎?你怎麼又——哎哎,別,別打!嘿,你這個人,怎麼說胖了不行,瘦了也不行啊?!」
未來一邊追著他繞著沙發跑圈,一邊獰笑:「打得就是你!會不會說話啊!」
萩原研二給你看的書,不是讓你照著念出來的!
如此這般秦王繞柱了幾圈後,未來不耐煩了。她干脆左手往沙發背上一撐,再一個用力,就輕輕松松地翻過了沙發。再往茶幾上一踩,一跳,未來就以一個餓虎撲食的動作,壓在了松田身上。
——鑒於他倆的體型差,這個「虎」可能得打點折扣,猛貓撲食還差不多。
松田陣平因為慣性的原因,就要往地上倒去。盡管如此,他也沒忘了先把未來往自己懷裡塞了塞,這才想起來護住自己的頭。
好在地上鋪的有厚實的毛茸茸的地毯,未來也反應靈敏地悄悄將念的覆蓋範圍擴散到了他的後腦勺。松田陣平非但沒怎麼覺得疼,還有閑工夫去想:
好家伙,別看未來瞧著纖細,這分量確實也不太輕。猛地一砸,還真有點沉。
察覺到未來將臉埋在自己胸前,半天也沒說句話。松田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就是別老張嘴又不說話。我感覺我胸口那一塊衣服都有點濕了。」
濕了…濕了……
未來:不瞞你說,我現在拳頭硬了。
她一骨碌就想從松田陣平身上爬起來,嫌棄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但松田反應也很快,當下就伸手一撈,把未來又牢牢地圈在了懷中。
他將下巴擱在未來頭頂,悶悶地笑了幾聲,笑聲帶起的酥麻感覺從未來頭頂一直傳到了臉頰、下頜,讓未來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松田安撫地拍拍她的背,這才說:「我都沒有嫌棄你,你倒是先跑了?不說這個了,我有正事要告訴你。」
未來微微動了動腦袋,示意他接著往下講。
「最近有一個關東地區的廚藝大賽要舉行,算是非專業廚師的一個小小的比拼。關東這邊的市、縣都會先舉行預選賽,然後再進行最後整個關東地區的決賽。你
想去試試看嗎?」
在未來有點猶豫的時候,他又輕松地放下了最後一塊籌碼:
「雖說不夠專業,但聽說最後的獎勵非常豐富。除了獎金之外,似乎還有那個你一直很想要的,做分子料理那個……」
「我去!」未來當即點頭應下了這件事。
由於白/嫖一台夢中情設備的願望太強烈,她點頭的力道略微有些大,讓躺在她身下充當墊板的松田有些內傷。
「對了。」未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停止了點頭的動作後,她問道,「那我能去橫濱報名嗎……等等,橫濱有賽場嗎?」
松田陣平沒好氣地點點頭,「有有有,滾滾滾!你老惦記你那橫濱做什麼?」
他還是問出了最後這個問題。而一如既往的,未來沒能給出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
「橫濱就是我的第二故鄉!」未來這麼說著,伸出手幫忙捋平了松田因為她的回答,而不自覺皺起的眉頭。
完事兒之後,她還跟個老流/氓似的,視線如同X光一樣,把松田的臉打量了個遍。最後,她才吹了個口哨,煞有其事地說:「哇,臭臉帥哥。」
松田陣平:……
他無語了片刻,最後選擇以這麼一句話作為自己的回應:
「建議你不會吹口哨就別學那些臭流/氓,這樣只會讓你營造出來的氛圍整段垮掉。」
未來聽完這話,看向了松田真誠的雙眼。
下一秒,兩個人在地板上扭打了起來。
說是扭打也不太准確,畢竟兩個人打著打著就差點擦/槍/走/火。要不是布丁好奇地「汪」了一聲,兩個人可能已經化打為「打」了。
於是,關於橫濱的話題就這麼被一筆帶過。而兩人自然也就沒有發現,這場比賽的贊助單位,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型制藥企業。
第46章 廚師大賽(捉蟲)
眾所周知, 人越多就越混亂,也越適合——
渾水摸魚。
平常在人少的時候很顯眼的動作會被人群掩蓋,變得不起眼起來。而平時令人矚目的家伙, 只需要稍作變裝,也會泯然眾人。
提到以上這些的理由則是——
安室透將頭上的帽子扶正,又慢條斯理地將袖口解開, 將襯衫的休息往胳膊上挽了三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今天打扮得就像場內的每個普通工作人員一樣,還特意戴上了帽子遮住他那張對異性相當有吸引力的臉。
這樣的他混跡在人群中,即便是熟人遇到了, 也是要猶豫不敢認的。
這裡是橫濱的業余廚師大賽分會場, 今天則是海選賽的第一天。會場裡人頭攢動,全家出動的不在少數。安室透估摸著, 來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是衝著報名參加就送的禮物去的, 還有一部分則是為了最後的獎金。
而安室透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在米花, 或者東京別的什麼地方, 完全是因為直覺。
雖然聽起來有些玄乎, 但也是有根據的。安室透早就發現了組織對橫濱的過分關注, 只不過,他一直沒能找出來組織到底想在橫濱獲得什麼東西。
——反正絕對不是橫濱特產異能力者。這跟組織的目標就不是一個方向的。一個尋求科學方式長生的組織(雖然他覺得APTX-4869也說不上有多科學吧, 但那玩意兒好歹是藥物),搞異能力研究,那不是鬧著玩兒嘛?就連專職研究異能力的,都還沒鬧明白異能力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安室透一尋思, 就先找了個安保公司的兼職。然後, 他又順利地被兼職的公司外派到了橫濱, 作為這場活動的外聘人員來到了橫濱的分會場維持秩序。
但在現場看到如此普通且擁擠的海選景像的時候,安室透忍不住自我懷疑了一瞬。
這正常的有點太不正常了吧?不、不是說安室透有多期待今天鬧出點什麼么蛾子。但是,就算拋開組織用小公司的名義贊助這場比賽的目的不提,這裡可是橫濱誒?那個橫濱誒!?
別說安室透刻板印像,只能說橫濱值得。
想是這麼想的,但安室透還是沒有放松警惕。他心裡打著鼓,總覺得會有什麼意想之外的事情發生,整個人都下意識地變得緊繃了許多。
於是,他借著維護現場秩序的由頭,不動聲色地、更加仔細地觀察起整個會場來。
除開可能需要警惕的安全問題以外,最需要關注的自然是會場裡的人。
這麼一打量,他就發現了問題。
別誤會,不是指有什麼可疑人員混進來了。正相反,他今天看到的這些人都正常過頭了。
真正的問題在於,這裡的熟人濃度,是不是過高了點啊?
的確今天這場海選算是這段時間,橫濱開展的最大的活動了。而海選現場除了篩選參賽選手,也有提供給游客的試吃活動,算是給各地的商家們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但是,你們這些東京土著,跑橫濱來搞什麼?!湊熱鬧,也不是這種湊法吧,拿命湊嗎!你們旁邊的,可是Mafia的干部啊!
他眼神死地看著鈴木園子湊在港口Mafia那位著名的重力使身邊問東問西犯花痴,儼然一副沉醉在對方魅力下無法自拔的樣子。最終在中原中也注意到自己之前,趕緊低下了頭。
至於毛利蘭?她們一家今天是全家一起出游,毛利蘭又要看著柯南這個小鬼,免得他消失在人群中,又要照看已經有些微醺的毛利小五郎。根本沒空勸一勸自己這個習慣性犯花痴的好友。
這一行人都沒有帶著代表參賽者的胸牌,看起來是純粹來參觀游玩的。
安室透不忍直視地移開了視線。他實
在是不想看重力使尷尬又有點無奈的樣子了,干脆轉頭往另一邊看去。
好家伙,在另一邊,他看到了他的三個冤種警校同學,和他們(其中兩人)的女朋友。
很顯然,這邊參賽的是胸口掛著牌牌的未來和娜塔莉。不過看兩人的表現,明顯娜塔莉是來陪跑的,完全沒有未來那麼興致勃勃。
看的未來之後,安室透覺得他們幾個人出現在這裡,也算是情理之中了。好歹他也是未來的員工之一,對她的某些屬性,還能不了解嗎?
於是,了解自己老板的安室透,又趕緊撇開了頭。這一次,他還又把鴨舌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力圖將自己的臉全部遮住。
——可不能讓未來見到自己,他今天本來是有排班的。但他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謊稱自己有事,和桃矢換了班,然後來完成這個兼職。
雖然這麼做真的非常沒有職業素養,非常不符合他干一行愛一行的打工皇帝人設,但這不是……沒有辦法呢嘛。
略顯心虛地又把頭往另外的方向偏了偏,安室透正准備著再多觀察幾個人呢,面前卻走過一群光是看著,就很出眾的男男女女。
為首的是個穿著棕色小鬥篷、白色小腿襪和小皮鞋,頭戴獵鹿帽的英倫風打扮的少年,看樣子,應該是個偵探。安室透一下子就將他認了出來,發現他就是是在整個日本警界都很有名的江戶川亂步。
但吸引安室透的,卻並不是這個天才、絕無僅有的聰明人、看起來稚氣實際上早已成年的大偵探。
「亂步先生,您真的不能再多吃了。」
一道熟悉的、帶著淡淡無奈,卻顯得溫柔又堅定的聲音,在安室透耳邊響起。不亞於在他心間投了個響/雷,炸起一片驚濤駭浪。四周的嘈雜聲逐漸離他而去。仿佛有一層薄膜將安室透和人群隔開,他的思緒在某一個瞬間,突然回到了少年時代。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像一條缺水的魚。
安室透下意識地去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只來得及看到一張陌生的側臉,就被突然擁擠的人群遮擋住了視線。他的前方再也沒有了剛剛那群人的身影。
安室透的心裡驀然升起一絲不切實際的期望——盡管這世界上聲音相似、身形雷同的人有很多,但兩者結合起來,怎麼說也值得懷疑一下吧?
更何況,他獲取了最有用的一條信息:武裝偵探社。
或許……之後他應該,多留意一下橫濱這邊的消息了。
同時,在人群的前方,安室透看不到的地方,諸伏景光苦笑了一下,問亂步:「亂步先生,這樣真的好嗎?zero他——」
江戶川亂步簡單粗暴地打斷了他:「你在擔心些什麼,諸伏。」
諸伏景光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接著,他又點了點頭。
亂步用不著他回答,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將雙手抱在腦後,偵探臉上的神情是與以往一般無二的輕松淡然……還有點嫌棄。
「這是名偵探大人的判斷。」亂步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雖然簡短,對於偵探社的大家來說卻異常有說服力。諸伏景光自然也不例外。
「我知道了。」這麼說著,諸伏景光的心中,仍難免有些憂慮:
就在剛剛,他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安室透的身影。正想著趕緊避開,偵探社一行人就在亂步的帶領下,走到了安室透面前。緊接著,他就在亂步往嘴裡扔第不知道多少塊小點心的時候,忍不住出聲阻止了。
——這該死的身體本能,條件反射。
諸伏景光剛一出聲就知道要遭,自家發小自己了解,再說他也沒在身形上面做偽裝,就批了張假臉皮。所以,哪怕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相信他已經死了的安室透,估計也會懷疑
一秒的吧?況且,他還看到了亂步唇邊乍然展開的笑意。
雖然對亂步究竟想要做什麼還不太了解,但是……
應該對zero沒什麼危害……吧?
諸伏景光這麼想著,勉強將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他跟在亂步身邊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間,偵探社的大家走散了。諸伏景光下意識抬頭往人群中看,但在人潮中,他卻並沒有能找到熟悉的臉孔。
亂步只管著繼續邁步,對諸伏景光徒勞的行為,他只有一個反應。
「快走。」
亂步催促著諸伏景光別去管其他人,趕緊往比賽場地走。諸伏景光有些驚訝於他的急切,總覺得這不像是亂步會感興趣的事情。
不過,既然亂步要求了,那就有他的道理。就算沒有道理,武偵的人也會滿足他的要求。
很快,兩人就順著人流,湊到了賽場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倆剛到,就看到未來走進了場地。
諸伏景光瞬間明悟:哦,原來是為了丹生啊。
他忍不住用一種混雜著欣慰和恍然大悟的眼神去看亂步,表情變得格外慈祥——亂步先生真是好孩子啊。
「好孩子」亂步立刻炸毛,他張牙舞爪地對自己的飼主之一表示抗議,不滿地嘟囔:「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把你的那些失禮的想法都收回去啦!」
諸伏景光持續慈祥狀:「好好好,亂步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
亂步:……
他鼓起雙頰,更氣了。
與此同時,未來心有所感地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在發現兩人的蹤跡後,她不禁露出個笑來。
站在相反方向的松田陣平的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
——他倒要看看,丹生未來不看他這邊,反而在往哪兒笑得那麼開心呢。
第47章 混亂
順著未來的視線看過去, 松田看到了一矮一高、一眼熟一陌生的兩個男人。前者是他還算熟悉的江戶川亂步,後者是他從未見過的紅發高個子男人,面容平凡,唯獨一雙眼睛格外好看。
松田多看了兩眼對方臉上那雙眼睛, 眼睛的主人就看了過來。
盡管被對方的眼睛被鏡片擋著, 距離也很遠, 松田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別的不說,這個紅頭發的家伙,怎麼盯了他這邊好幾眼啊?就算是察覺到了他的打量,也用不著看這麼長時間吧?既然是武裝偵探社的, 那再怎麼樣也該知道他是未來男朋友, 看兩眼稀奇也就差不多了吧。
松田如此自信地想著,毫不心虛地回望過去:
看啥看,瞅你咋地!
殊不知,把自己偽裝成了平平無奇橫濱路人、織田作之助親戚的諸伏景光,腦子在看到松田一行人的瞬間,就瘋狂轉動了起來。他狀似是在盯著松田那邊看, 實際上卻是在出神:
原來松田真的有女朋友啊,還變成了個醋王,真讓人難以置信……等等, 重點不是這個!
想到這裡,諸伏景光驟然回神。他轉過腦袋, 復雜地看向了身旁的亂步。盡管後者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諸伏景光總覺得,亂步的內心在偷笑。
亂步先生, 你也沒說過, 除了zero之外, 還有他們三個啊?
面對諸伏景光的注視,亂步坦然自若。他沒有說話,更沒有搭理諸伏景光的控訴的意思。
亂步只是睜開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會場內部。
「要開始了。」
在諸伏景光挫敗地轉移開視線的上一秒,他突然說。
聽到這話,諸伏景光一開始還以為亂步指的是比賽。但緊接著發生的事,就讓諸伏景光意識到——原來亂步今天突然說要帶著偵探社的人出門,是真的有正事要干啊……他還以為是普通團建呢。
在亂步話尾的音節還沒完全落下的時候,會場內的氣氛突然變了。遠處的人群突然傳來了奇怪的騷動,並不像是有什麼活動,倒更像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先是有人竊竊私語,很快的,這些小聲的討論就逐漸擴散開來,變成了更為不安的質疑。
有來參觀的游客提高了音量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沒有人回答。率先提問的人,只收獲了幾聲附和,並且向周圍傳遞了更加讓人心慌的訊號——
未知。
於是,騷動變得更大了。有人開始下意識地後退,想要遠離這裡。但這裡擠著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很快的,人群就開始擁擠推搡起來。
負責安保的工作人員像是才回過神來似的,終於出聲開始維持秩序,但慌亂的人群早已不聽指揮了。
人潮像洋流中的沙丁魚群一般湧動著。但與沙丁魚群的秩序不同的是,這裡的人們應當是被捕食者打亂步調的魚群。他們的腳步由慢轉快,又走變成快走,最後又試圖跑。
落下最後一根稻草的,則是不知誰發出的一聲高亢刺耳的尖叫:
「啊——」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光是這一聲,就足夠壓垮普通人的神經了。
諸伏景光皺著眉,試圖在人擠人中護住亂步。他的表情有些凝重。諸伏景光曾經做過輔警,也被派往大型活動的現場維持秩序。他深知人一旦慌亂起來,會發生什麼。而偵探大人身嬌體弱,更需要他多加注意。
但亂步卻並不慌張。
他冷眼看著會場內在短時間內演變成現在這樣的景像,神情卻帶著絲冷然,那雙眸子裡有的,也是冷靜的思量。
諸伏景光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但仔細又觀察了一遍,亂步依舊維持著那副神態。但轉念他又想,亂步本來就不是普通人
。比起感知那些情緒,亂步更擅長的是發現和解決事件。
——雖然諸伏景光也不知道,為什麼亂步仿佛一直在等待這件事情發生一樣。
人群已經闖入了比賽場地,又從賽場往外擠。
松田陣平試圖跟著人流一起到場地中、未來的身邊去。但他所在的方位如果要去賽場內,剛好會和人流的方向相反。但他也不能逆著人流找過去,這不現實,也會引發更大的混亂。想到這裡,松田煩躁地嘆了口氣。
他心裡雖然著急,但又不能硬來。再加上,除了擔心未來的安全之外,他也憂心會場內萬一發生踩踏事故怎麼辦。
心裡裝著事,松田腳下的步子也沒停,還沒忘記安慰同樣皺緊了眉的伊達航:「班長,未來會看著娜塔莉的。」
「我知道,但是——」伊達航欲言又止。他當然知道未來有著不俗的武力,但一個人的武力再怎麼高,又能對人群做些什麼呢?更何況,他擔心的對像不是別人,是他最親密的未婚妻。
這種時候,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但未來,確實不是普通的擁有武力的女孩。
她嘆了口氣,低聲咕噥了句「我可真不想用這個」。被她拉著手護在身旁的娜塔莉注意到未來嘴皮的翕動,下意識反問道:「什麼?」
未來搖搖頭,「沒什麼,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
「是有點……我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些人就開始亂跑。」
在未來的加護下,兩個人連個磕絆都沒有,一路走得順順利利。娜塔莉完全被未來隨口挑起的話題吸引住了,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和未來兩人比起周圍的人來說要顯得輕松悠閑得多——至少她們倆還能聊天。
未來見娜塔莉做出了陷入思考時才會有的表情,悄悄在心裡松了口氣:
呼,很好,接下來的話就是——
無形的念力在未來身周出現,朝她身體外部飛快地擴散開來。幾乎就是下一瞬間,整個會場就被包裹住了。
我可沒用過這麼大的圓!
想是這麼想的,未來卻對自己的能力盲目自信:用就用吧,反正……死不了人!
在人群的某處,江戶川亂步驟然抬起了頭。與此同時,小個子的赭發干部也恍如察覺到了什麼一般,身上開始浮動起異能力發動時特有的紅光。
「趴……算了,無所謂。」亂步想到了什麼之後迅速改口,「反正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什麼——?」
問出這句話的下一秒,諸伏景光就感覺腳下一晃。他心道不好,難道是地震?就准備去護住亂步。但當他抬頭去看亂步的反應的時候,他卻看到亂步的表情驟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那種帶著嫌棄,但總的來說還算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表情消失了。亂步的眼神變得銳利而略有些凝重。他直視著前方,目光仿佛能透過人群,看向會場之外、甚至更遠的地方。
諸伏景光在一剎那意識到:有什麼在亂步先生掌控範圍外的事情發生了。
「竟然不是!」亂步咬著下唇,將一切都串聯了起來。他迅速收拾好情緒,朝諸伏景光發出指令,「諸伏,聯系國木田,讓他們——不、不行。」
「你和我,還有、」亂步頓了一下,腦子飛速轉動著,「可惡——」
最後,他像是突然泄了氣,露出了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的表情,這讓諸伏景光有些不合時宜地覺得他果然非常可愛,不愧是偵探社的唯一指定團寵。
亂步最後拍板道:「這次得靠丹生和你的那幾個警校的朋友了。我只問這一次,他們都是意志堅定的家伙,對吧?」盡管嘴上問著問題,亂步的表情卻相當篤定。而不出他意料的,諸伏景光針對這個問題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是的。」
「很好。」亂步凝重道,「沒工夫磨蹭下去了,諸伏。橫濱起霧了。」
諸伏景光不明所以地四處看了看,沒有找到亂步口中的「霧」究竟在哪裡。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迷霧看似緩慢、實則迅速地侵蝕著整個橫濱。這些從地面升起的白霧,像帶著什麼奇妙的魔力一樣,讓整座城市都變得寂靜無聲起來。
會場內,如果有人仔細看的話……不,他們已經看不到了。
未來剛一往外用出圓,正准備故技重施、把會場裡的游客都給震暈過去,結果就察覺到外部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只來得及震了那麼一下,她就收回圓,用上了比平常更多的氣,包裹住了全身。
但未來的念只護住了自己。於是,娜塔莉跟著周圍的人一起,突然消失在了她的眼前。未來原本想的是出了什麼事她先扛著,娜塔莉呆在自己身後就好了。沒成想,未來眼都沒眨一下,娜塔莉卻還是消失不見了。
未來覺得好無語啊——
救命,她要怎麼跟伊達航交代!她把人未婚妻弄丟了!等一等——
她突然露出沉思的表情:我也沒看到其他人,這裡就我一個。糟、糟糕!該不會其實……消失的只有我吧?!
給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是的,未來覺得這指不定是什麼鬼打牆現場,她現在對這種怪力亂神的現像有點怕……真的只有一點!她戰戰兢兢地從身邊掰了一塊欄杆,手裡有武器之後,頓時安心了許多。
俗話說得好,一切恐懼都源自於火力不足。沒有恐怖游戲裡標配的槍/支/彈/藥,但未來有念和隨處可以補給的武器。
——她頓時稍微鎮定了一點,預備著往前探索一下。
雖說未來是這麼想的,但是後方為什麼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啊!她好慌救命!
第48章 掉馬
在聽到身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的時候, 未來的第一反應不是轉身查看,而是——
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回頭殺吧?比如我一回頭,就會發現有張可怕的臉貼在我面前。又或者等我回頭的時候,正面突然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越腦補越覺得有道理, 連用圓探知一下都忘了, 腦子裡想的全是怎麼樣毫無死角地度過這個難關。
深吸了一口氣, 在又一次聽到身後的動靜後,未來動了。只見她猛地轉身回頭,拿著欄杆的手也順勢轉移了方位,背在身後的手裡卻捏住了幾把念針。
她終於回想起自己還用著堅。比平時更足的氣包裹著全身, 正是未來防御力最高的時刻。
「出來!」未來厲聲喝道。而她眼睛所看的方向, 卻空無一物。
半晌,久到對自己的判斷稍微不那麼自信的人都要懷疑自我了,未來卻依然沒有轉回身繼續往前探索的意思。
終於,在這詭異的「和空氣僵持」的氛圍中,一只大白老虎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未來眼前。它長得簡直和中島敦的異能力形態一模一樣,除了它腦門兒上奇怪的紅色晶體之外。它看起來並沒有要攻擊的意思, 在被迫出現在未來眼前的時候,整只老虎看起來,竟然還有點……慫。
未來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但老虎眼睛裡人性化的神色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更別提它身上濃郁的就快要溢出來的委屈了。
未來並沒有因此放松警惕, 但她還是忍不住出聲問了大白老虎一句:「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你狂暴狀態都打不過我這回事兒,放你出來的人, 知道嗎?」
「嗚——」老虎竟然聽懂了, 還發出了更加失落的聲音。未來仿佛能看到它的貓臉上出現了具現化的失落。
她:……
「乖哈乖哈。」未來摸了摸老虎的大腦袋。
然後她就趁著大貓享受地微微揚起脖子, 示意她再多撓撓下巴的時候,十分殘酷無情無理取鬧外加不講武德地,輕輕一掌擊碎了大貓額頭上的紅色晶體。
「我說呢,雖然用凝看了一下,但是——」頂著白虎消失前那不敢置信的小眼神,未來兀自看著自己的右手掌心出神,「摸到了我才敢確定,還真是敦君的異能力啊……怎麼不倫不類地弄了個石頭嵌腦門上?cos幻視嗎?」
陪著男朋友看了幾部超級英雄電影的鐵血美食漫畫愛好者,丹生未來,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未來這麼說著,向上攤開的手掌還一張一合,看起來像是在回味剛剛擼貓的手感一樣。而她的注意力,更是絲毫沒有要分給消失的異能力所在的方向的意思。
她只是略微帶著點疑惑地喃喃自語著:「咦?異能力消失,敦君不就應該『啪』地一下出現在我面前嗎?然後我就能收獲第一個隊友……嗯,或者說坐騎?」
已經坦然地將目前的狀況和恐怖游戲等同,未來希望能來個強力一點的隊友,腦子和武力總得有一個好使……最好是腦子。
未來轉回了身,繼續朝前走去。
之後的一段時間,未來一路上都沒能遇到別的活人。她能聽到四周都有戰鬥的動靜,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等她趕過去的時候,人就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如此反復三次後,未來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她思考了兩秒自己的處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這個破地方給排斥了。
Hello?這裡還有個人呢?
此時她已經離開了比賽的會場,轉而朝著偵探社所在的方向而去。走在熟悉的路上,一切建築、植被都如往常一樣,唯獨缺少了行人的蹤跡。路上有些地方有著新鮮的血跡,和打鬥產生的破壞痕跡,但卻沒有屍/首。這不應該,以未來專業(?
)的眼光來看,按血跡分布的位置和出血量來說,絕對有人被殺掉了。
「怎麼就像屍/體原地刷新沒了,但是戰鬥痕跡卻永久保存了似的。」未來保持著警戒,腦子終於肯轉一轉了。找出個合適的描述來形容現在這幅場景,未來轉念一想,又給自己目前的狀態下了個定義:「而我就有點入侵人家服務器的意思了。」
未來當然感覺到了,從一開始,她就被這個奇怪的霧氣所排斥這件事情。
而且,她越是往前走,感受到的斥力也就越大。更加不妙的是,她的堅已經維持了有一段時間了。
什麼,你問這有什麼問題?
已知未來在重生在此處,又重新開始修習念能力之後,「氣」的量大不如前。而一直維持住堅的狀態,則需要使用到比平常的狀態更多的氣,也會消耗更多的體力。因此可得——
再多保持這個狀態一會兒,未來就要沒藍了。
沒想到身為強化系的狂戰士(?)的自己,竟然也有法系角色缺藍的煩惱。未來不禁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
江戶川亂步很快帶著諸伏景光找到了他的發小、同學,以及同學的未婚妻。
面對松田陣平「那我呢那我呢,班長都有了,那我呢」的灼灼目光,亂步果斷把腦袋偏向一邊,裝作看不懂的樣子。伊達航和被亂步從人堆裡提溜出來的娜塔莉,頓時覺得自己兩人身上的壓力有點大。
諸伏景光覺得有點好笑,有點擔心,又有點欣慰——亂步先生竟然知道要給人帶見面禮,雖然送禮的內容他不太好評價,但總之!亂步先生也成長了啊!果然很可靠!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拉過來,心裡非常警惕,還有點擔心自己掉馬的安室透:「???」你這是個什麼表情,看到自家孩子出息了的老父親嗎你!
安室透剛剛一直在不動聲色地用余光觀察武偵兩人——當然主要還是給他一種莫名熟悉感的紅發男人。這兩個人都沒有做自我介紹的意思,甚至沒有出聲。
安室透原本越看越懷疑,覺得這個紅發男人怎麼看怎麼眼熟。當然不是指臉,而是指神態、小動作,當然了,還有對方那雙總透著點熟悉的眼睛。
這裡需要提出來的是,給諸伏景光做易/容/面/具的是黑羽快鬥AKA怪盜基德。他師承他的怪盜父親黑羽盜一,本人更是個智商超群的天才。所以,他做的面具其實是沒什麼破綻可言的。
但眼睛是最難做偽裝的地方。即便是最高妙的易/容大師,也有可能在眼睛上露出馬腳。諸伏景光的眼睛沒有多做處理,連美瞳都沒有戴一個——主要是為了證明他和織田作之助的血緣關系,只是戴了一副平光眼鏡來遮掩。
但這只能騙一騙對他不熟悉的普通人。而眼前的幾個人,都能察覺到一絲違和感。
原本安室透還在試圖從對方身上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來證實他的猜測。但在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眼底的慈祥(?)之後,他立刻拋棄了剛剛的猜測:
hiro會是眼前這個充滿了奇妙父愛的紅發男人嗎?
不可能,絕無可能。
然後就在安室透這麼想的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打臉了。
「行了,都別盯著諸伏看了,他就是你們想的那個人。對,他沒死,還胖了五斤。」江戶川亂步淡定地掀開了遮住謎團的布,順帶點出了諸伏景光最近吃得不錯的事實。他的目光是這麼控訴的:「你都長胖了,憑什麼不讓我吃!」
迎著在場幾人驚訝的目光,他不太能理解地問諸伏景光:「其他人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驚訝的樣子。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諸伏景光弱弱道:「我以為是慢慢來——」
亂步飛快打斷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連珠炮似的開
口了:「來不及了。雖然你一直覺得暴露自己沒死會帶來麻煩,但這還比不上丹生那家伙添的亂啊。她連給港口Mafia首領穿女裝拍照留念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最後還不是擺平了,甚至對方還搭上了兩個異能力者。諸伏你這個笨蛋!」
「哇……咦等等、但是保密條例——」
「給偵探社打工又不是簽賣/身/契,我可從來沒說過你要小心隱藏自己。」亂步覺得自己一年份要開口解釋的量都用在了今天,他瞪了一眼諸伏景光,沒好氣道,「當然也沒同意你拖拖拉拉。」
「那易容的事?」
「我看基德那小子很有趣,而且去都去了,總得帶點戰利品回來吧。」亂步開始扒拉當初扒快鬥馬甲的原因,「而且這樣你就一下子克服心理障礙,願意陪我出門到外地吃甜品了!」
說到最後,他還有點得意洋洋的樣子。
諸伏景光:……
在一旁圍觀的群眾五人:……?
松田陣平沉浸在了未來居然敢對黑/手/黨boss做出那種事的震撼之中,娜塔莉聽得雲裡霧裡,伊達航和萩原研二還在艱難地消化「才找到昔日同學,就聽說他死了活活了死」的消息,安室透開口了:
「基德……」他沉吟道,「能借來用用嗎?」
我掐指一算,基德好像很適合來我手底下找個班加這樣子。
遠在東京的黑羽快鬥:阿嚏阿嚏——!
幾人還待討論一下諸伏景光這個話題,周圍的環境卻出現了變化。有透明的屏幕在天幕上憑空出現。率先發現這一幕的人發出一聲驚叫,伸手指向了天空。很快,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那些屏幕就像是沒有信號的電視一樣,只顯示出了一片片雪花。
亂步在看到這些屏幕的時候,頓時臉色一變。他正要出聲提醒些什麼,但從天而降的兩個人卻打斷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我去你bi——的管理員ban我號!」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啊丹生未來!」
後面這句話因為主人的情緒而顯得格外憤怒,每個詞尾都帶著讓人無法忽略的彈舌音。那個聲音道:「你一個人也就算了,為什麼還硬要拽我的衣服,拖著我一起出來啊你這混蛋!」
第49章 眼睛
從天而降的兩個人, 自然就是終於掉線了的未來,和被她生拉硬拽過來的中原中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於嫌棄未來,於是連帶著被她賴上的中也也跟著一起被排斥了。兩個人一邊拉拉扯扯, 一邊毫發無傷地落到了地上。
還沒站定, 兩個人又在圍觀群眾驚詫的目光中, 繼續互扯頭花。
面對中原中也的不滿,未來振振有詞:「我不管, 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誰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你看, 有個熟人不是會安心很多嗎?」
中原中也氣結:「你後面的找補根本毫無意義!我已經看透你了丹生未來!而且你拽的是哪兒?!」
「頭發,但是——」
「閉嘴!」
他看未來還想反駁些什麼,搶在對方開口前說道:「我真是倒了血霉才會認識你這個混賬……算了,先看看——」
中原中也的聲音,戛然而止。
未來原本還在裝鵪鶉, 低著頭乖乖聽訓。感覺到中也氣息陡然一變,她心說不會吧這裡除了我之外, 還有中也解決不了的東西?趕緊跟著抬頭, 警惕地四處看。
下一秒,未來也呆愣在了現場。
糟、糟糕!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男朋友以及他男朋友的好友們, 也會在這裡啊?
未來沉默著偏移開視線,看向站在另一邊的亂步,用眼神努力示意:亂步先生, help me!
江戶川亂步立刻撇頭,裝作沒看見。
名偵探大人不負責解決家庭糾紛。
未來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他的意思。她在心裡哀嚎一聲, 又一點一點地將腦袋挪回了原位。她眼巴巴地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松田陣平, 張了張嘴, 愣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能怎麼說啊!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我一直沒找到時間?你聽我解釋?
這麼說,真的不會越描越黑,讓人越來越氣嗎?
但不說也不行。未來愁苦地想。她咽了咽口水,在心裡悄悄給自己鼓了鼓勁,雖然一點能把人安撫下來的自信都沒有,但還是准備著要開口了。
「來了。」亂步卻搶先說道。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中的屏幕中的雪花已經消失了。像是連接正常了一樣,一道看不清具體長相的人影出現在了屏幕內。
未來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視線。
她總覺得這玩意兒有點邪門,給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快就成了真。
亂步在說完剛剛那句話後,再次提醒眾人:「不要看,不要聽。丹生,能幫忙屏蔽掉我們的聽覺嗎?」
未來眼前一亮,瘋狂點頭。她的雙手輕輕一動,幾道勁風就從手中射丨出。察覺到不對的幾個人想躲,但被她和亂步一起制止了。
「別動!」
這就是在場幾個人在暫時失去聽覺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包括知道亂步能力的中原中也在內,所有人都沒有再躲閃,任由念針刺入耳後。伴隨著一點微不可查的刺痛,幾個人便聽不見聲音了。
緊接著,在他們頭頂上方的位置,那道模糊的人影張口了。
未來沒管其他的事,而是趁著這個機會,開始朝著松田陣平做口型:
「我錯了,咱們等這件事完了好好聊聊,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知道她是耍小聰明企圖鑽空子,以為等這件事過了之後自己就不會生氣了。松田陣平看著未來的眼睛,還有她可憐巴巴的表情。雖然知道八成是她裝出來的,但……好歹她現在能察覺到自己生氣了,還知道道歉了不是?
不、不好,要被她得逞了。松田趕緊甩了甩腦袋,把那個心軟的自己甩
出去。他故意板著臉,怕未來看不明白,還特意將嘴型做得比較誇張。他一字一頓道:
「很好,那你洗干淨脖子等著吧。」
丹生未來:……啊這。
她誠懇道:「不用這麼誇張,我讀得懂唇語。」
松田陣平:「。」
「很好。」他扯出一個有點猙獰的笑來,「你要交代的事情,又多了一項。」
未來:淦!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正這麼想著,未來感覺自己的右邊胳膊被人戳了戳。她疑惑地偏過頭去看,發現是亂步。
「快點解開啦!」亂步催促地又推推未來的胳膊,「談情說愛留到之後再說!」
未來已經不想解釋自己沒有在和松田黏糊,而是在求生了……
愛咋咋地吧,她想。
要解除念針的效果非常簡單,只需要未來親自回收它們就好了。雖然這一招看起來像是操作系,但其實和操作系沒有半分關系。未來只是用念針封住了人體的穴道而已。
挨個摸了摸每個人的耳後,未來驚訝地發現,居然有人因為她這個動作,耳朵紅了。而且,這兩個人,竟然一個是她男朋友,一個是Mafia。
「你們兩個,有必要嗎?」未來大為震撼。
中原中也和松田陣平同時怒吼出聲:「你閉嘴!」
「哦。」未來被兩個噴火暴龍同時吼了,委委屈屈地閉上了嘴。
中原中也揉了揉眉心,看向江戶川亂步,「……就這樣,我先回港口那邊看看情況了。」
說完,他轉身欲走。卻被亂步一句話攔住了。亂步說:
「你既然被森鷗外派出來了,那就是要跟著我的,酷炫帽子君。」
「酷炫帽子君」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帽檐,吐槽道:「誰是酷炫帽子君啊,你倒是好好叫人的名字啊喂!」
亂步才不理他的抗議,接著說:「這可是,澀澤龍彥。」
中原中也一下子沉默了。他看著亂步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半晌,突然扯出一個帶著狂氣的笑:「我知道了。但是,你可一定要讓我盡興啊,名偵探。」
亂步絲毫不受他突然外放的氣勢的影響,表情平靜如常。他伸出手一指未來,「那你得問問丹生同不同意了。」
小心翼翼湊在松田身邊的未來:「?」
她緩緩抬頭,打出一個問號。
諸伏景光終於從被盤問的泥沼中掙脫,見狀趕忙打圓場,救起火來,「亂步先生,您還沒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未來給了他一個「good job」的眼神,原本還想悄悄給他比個大拇指,卻被松田陣平一把抓住了蠢蠢欲動的手。
她一下子就蔫了,因為松田陣平說:
「對了,還有諸伏這件事,你也要好好想想怎麼交代。」
亂步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沉吟片刻後,開始安排了起來。他讓娜塔莉去武裝偵探社,和春野綺羅子一起到晚香堂——那裡比較安全。
「至於接下來的行動。」他拍板道,「我們去東京。」
眾人聽到他的話之後的反應不一,未來和中也是摩拳擦掌蓄勢待發,松田幾人都還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諸伏景光和安室透卻同時出聲詢問:「那周圍的這些人該怎麼辦?」
他們指的是四周這些目前看起來還算正常的普通人。這些人剛剛都聽到了屏幕中的人說的話,但按照亂步的做法來說,很明顯那人是有問題的。
「那不歸我管。」亂步異常冷靜,甚至帶著絲冷酷地說,「我們的首要目標,是先解決幕後的人。」
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諸伏景光按了按安室透
的手,比較衝動的松田也被未來拉住了。盡管理智上能理解,但聽到亂步這番話,他們在情感上還是有些接受不能。
——除了未來和中也,以及比較了解亂步本質的諸伏景光。
後者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前者們的表情卻是和亂步如出一轍的平靜。
松田陣平望著未來的眼睛。他猛然發現,那雙漂亮的、澄澈的眼睛,確實非常干淨。但有些時候……
那雙眼睛裡分明空無一物。
它們反射著一切,卻好像根本沒有將外物裝進眼裡。就像現在,又像是很多次,丹生未來面對罪犯的時候。
未來若有所感地看向松田陣平,但後者在接觸到她的視線的時候,仿佛觸電一般,猛地轉過了頭。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站在松田旁邊的萩原研二,看到萩原臉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萩原輕輕朝未來搖了搖頭,示意——不,不是現在。
未來只能困惑地移開了眼。
那邊的亂步還在說,但他也分了點注意力在未來那邊。感覺到未來收回了注意,他才開始給未來分配任務:「丹生,你和酷炫帽子君分頭行動。我要你們——」
「將他們一網打盡。」
*
而在橫濱的另一邊,幾乎是與丹生未來一行人隔了大半個橫濱的地方,太宰治睜開了眼。
他猛地咳嗽了幾下,幾乎要將肺、乃至整個五髒都咳出來。維持著半蜷縮的姿勢側躺在地上了好一會之後,他才用手背擦擦嘴角,喃喃自語:
「哎呀,輪到我出場了嗎?」
太宰治這麼說著,嘴角還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他一只手撐地,另一只手摸著腹部,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邁著遲緩的腳步,他近乎於是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窗戶。
這是一棟廢棄的大樓。沒有玻璃,所謂的窗邊其實只是一面破損的牆壁。
太宰看著天邊、遠方的城市,伸了個懶腰。但很快,原本舒展著身體的他就渾身一僵。然後,那雙手從兩側往腦袋中收攏,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哦呀,這不是琴酒嗎?幸會。」太宰轉過了身來,語調輕快地和身後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就仿佛對方不是拿著槍指著他似的。
「閉嘴。」琴酒壓著聲音道,「太宰治,你最好別搞什麼小動作。」
第50章 雙黑
盡管橫濱發生了大事, 但東京卻沒什麼太大變化。依然繁華,依然喧鬧,依然人來人往, 依然……
將黑暗隱藏在了普通人看不見、摸不著的角落。
「這真的是最好的時機嗎……?」安室透在看到亂步的表情後, 立馬改口,「我是說,我當然相信江戶川先生您的能力, 但是再怎麼說, 我們這邊的人也太少了吧?」
神不知鬼不覺地采取某些手段偷/渡到東京後,亂步帶著一行人來到了一處隱蔽的安全屋。聽到這話,縮在單人小沙發上的亂步望了安室透一眼, 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言辭激烈反駁些什麼。他只是低頭在鋪在茶幾上的地圖上看著,不鹹不淡地說:「別太低估偵探社。」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又有點不情不願地補充道:「……還有港口Mafia。」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啊。」被亂步三言兩語忽悠過來的中原中也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他觀察了一會兒安全屋內部後,表情越來越嚴肅。正當其余人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麼不妥的地方的時候, 中原中也皺著眉開口了:「我怎麼覺得……這裡一股青花魚的味道?有種不好的預感。」
中原中也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但不妨礙窄小的安全屋裡的其余人聽清楚。
以為他要發表什麼重要意見, 都屏息凝神等他講話的眾人:「。」
感情你就想說這個嗎?白期待半天了!你們港口Mafia,靠不靠譜啊就是說!
在沉默的小屋裡, 未來勇敢地開口了。她一改之前一直有點蔫了吧唧的樣子,臉上嘲笑的表情誰都能看得出來,「中也, 你的太宰雷達還沒好嗎?這裡確實是唔唔唔——」
說到最後, 未來的嘴被亂步一把捂住了。緊接著, 是中原中也暴怒但還是有意識控制了音量的吼聲:「你說誰是狗呢混蛋丹生!?」
未來被亂步捂著嘴, 張不了口, 只能擺手表示自己沒這個意思, 是中原中也自己想太多。
大可不必這麼敏/感啊兄弟!她拼命用眼神暗示道。
倒不是未來她不能掙脫亂步的手。老實說,亂步的力道對未來來說,就跟不存在似的。但是她沒那個狗膽。
開什麼玩笑。武裝偵探社的偵探大人身嬌體弱,要是她一個用力,給人折騰出什麼毛病,那可咋整?
這麼腹誹著的未來被亂步瞪了一眼,前者立刻住腦,衝後者討好地笑了笑。那雙眼睛彎成甜蜜的弧度,那張被亂步遮住的嘴巴,也往上翹著。
她朝亂步眨眨眼,保證自己什麼也不想了。
坐在長沙發上的松田陣平見到這一幕,身上的氣壓頓時更低了。
他身旁的萩原研二叫苦不迭。瞄了一眼滿臉寫著不開心的松田,又看看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情況的未來,萩原默默將自己往伊達航那邊縮了縮。
小陣平,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們倆自己解決,不要波及無辜啊!
但這都不能影響幾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安全屋裡此時只剩下了亂步和諸伏景光、伊達航三人。牆壁上掛著的小電視正播放著最新的新聞,是在直播議員選/舉活動。
亂步不錯眼地看著電視屏幕,神情並不如剛才那樣輕松。
諸伏景光猶豫了好半天,還是沒能張口。他並不想在這裡呆著,但又深知,只留下兩個人保護亂步,還是有些不足。更別提只留伊達航一個了。不提別的,就連諸伏景光自己,也是不能安心的。
他心裡憋了很多話沒能說出口,轉過頭去和伊達航對視一眼,發現對方也是如此。
亂步就是在房間中的氣氛越來越微妙的時候開口的。他一出聲就是扔下一顆驚/雷,炸/得其余二人都詫異地望著他。
「果然,他
們的目標是這個嗎。」
亂步指的,當然就是電視中正在直播著的選/舉活動。
諸伏景光聞言一驚,但沒能想明白組織要怎麼下手。而被緊急科普了一波諸伏景光之前、和安室透現在究竟在干什麼的伊達航,同樣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亂步。
但亂步卻沒有繼續解釋下去的意思。他雖然困在這處不大的小屋中,全世界所有的信息卻仿佛都被他掌控著。那雙透出冷冽之色的眸中,還帶著一絲興奮和成竹在胸的了然。
亂步屈指敲了敲桌面,中指的關節,恰巧磕在了此次任務的目標地點之一上。
東京某個醫藥公司大樓,不遠處的暗巷中。
中原中也不太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建築,一邊活動了下手腕。在和未來的掰頭(指猜拳)中,未來終於走運了一次,於是她去了兩個人都想去的、黑衣組織在東京最大的基地。
兩個人兵分兩路,分別到了亂步指派的地點。
根據亂步的分析,中原中也面對的這幢大樓除了地上的部分之外,最重要的是地下的部分,也就是隱藏的研究所。
中原中也全身上下湧現著不詳的紅黑色光芒,伸手轉動了一下帽檐。他鈷藍色的眼睛中燃燒著戰意,以及一絲興奮。
下一秒,他整個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小巷地面上的黑色痕跡。
而同時,未來也用上了絕隱藏起自己的氣息,走進了黑衣組織的基地之中。她已經許久沒有做過這種事了,但如果是要解決掉眼前這個組織在東京的基地的話,她覺得自己又行了。
「血洗……我是不是該表現得和善些。」未來喃喃著,「我可不保證能控制好自己啊。」
等到兩方都開始行動後,安室透也進入了組織曾經最重要的研究所。
之所以說是曾經,則是因為,現在它的地位幾乎已經被新設立的異能研究所取代了。
公安在這個歷史久遠的研究所也有臥底。但臥底本人只是個小角色,直到這裡敗落下來,也一直沒能深入到它的核心。
替安室透刷卡進入到研究所後,他就悄無聲息地利用了公安搞到的另一張權限更低的卡,離開了這裡。
做了偽裝的安室透走在研究所中,心裡還覺得有點不真實。但即將深入研究所核心這件事,讓他變得更加警醒,也讓他將那點思量暫時壓在了心底。
他一路順利地進入又離開了核心區域,一直到最後,都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對。
安室透覺得蹊蹺,但人都已經出來了,他也只能告訴自己,之後大概是不會再有什麼波瀾的了。
按理說這一處研究所目前不再受組織重視,卻也不該這麼容易入侵——哪怕安室透用上了公安的最新科技也不行。但是,朗姆對這裡早就不上心了,全副身心都撲在了異能力研究上面。連帶著他手底下的人也有樣學樣。
不過,安室透這邊的輕松,也就意味著未來和中也那邊不會太容易。
未來在入侵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阻礙。她暫時沒有下死手的意思,畢竟她還記得亂步的吩咐,遇到地位高的酒廠成員,盡量抓活口,實在不行,也先打探點消息再殺。好在她有萬能的念能力,能探查能御敵,還能做點小陷阱。
又一次躲過了幾個非要走一起的組織成員後——說實在的,他們是上廁所也要組隊的類型吧?絕對是吧?她摸到了這處據點的牢房。裡面什麼人也沒有,但未來看到了還沒來得及清理的血跡和一小節斷掉的繃帶。
她眼眸頓時一凝。
「我有點生氣了。」未來這麼自言自語著,突然撤去了絕,「大鬧一場,然後留幾個活口,也不是不行吧?」
而在中原中也的目標建築內,最底層,被層層束縛住的太宰治突然打了個噴
嚏。
盡管全身上下都不能動彈,但他還是盡力動了動眼珠子,意思意思往天花板……不,應該說是樓上看了看。
這個動作引來了看守他的人的一陣警惕。但端著槍觀察了他好一會兒後,也沒發現他有什麼額外的行動,看守們又稍微放下了一顆心。
太宰被封住的嘴唇翕動了一下,無聲地吐出一句:「地下的隔音效果,還是太好了呀。」
話音剛落,就有刺耳的警報聲在整個地下響了起來。它不停地鳴叫著,彰示著有人入侵的現實。
看守們渾身緊繃起來。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其中一個走到關押太宰的牢門前,伸出右手在按著些什麼,其他人則舉起槍,警戒著四周圍的環境。
伴隨著層層牢門下放的聲音,警報聲卻突然停了。守衛們感受到周圍突然的安靜,只有牢門合攏觸地的聲音,卻並沒有因此放松下來。
他們變得更警惕了。
果然,下一秒,裹挾著紅黑色光芒的牆體,被一只穿著皮鞋的腳踹飛,直直到了看守們面前。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們驚恐地聽到了來自被看守著的太宰治的聲音:
「太慢了,中也。」
然後,那個擊昏他們的小個子男人不爽地「嘁」了一聲,朝天翻了個白眼,「怎麼是你,太宰。不,應該說,給我死吧,混蛋青花魚!」
說完,他朝著牢門揮出了拳頭。
「咳咳。」
從煙霧彌漫的牢中走出,太宰半真半假地抱怨著中也的簡單粗暴。兩個人沒說兩句話,就吵了起來——或者說,是中原中也單方面地被太宰治氣得跳腳。
才剛走出這一處囚室,就有幾隊荷/槍/實/彈的守備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兩人看著這一幕,不約而同地撇了撇嘴。
「雖然說這話讓我非常惡心——」
「我才是要吐了,小蛞蝓。」
「死青花魚,閉嘴!」
「哎呀呀,生氣了嗎?中也的脾氣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呢。」
吵架間,太宰輕松自如地躲過子/彈的掃/射,原本應該精准無比的射/擊一對上他,就變成了人體描邊;中原中也則雙手插兜,將射/向自己的子/彈盡數按原路返回了過去。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和太宰幾乎是同時開口的:
「就這點程度,也想擊潰我們?」/「中也,只反射自己那邊的子/彈,也太狡猾了。」
「混蛋那你倒是別往子/彈雨裡鑽啊!」
「人家想著這樣會不會迎來夢寐以求的死亡嘛,結果還是身體自動躲開了呢。」
「嘔,好惡心,別這樣說話,太宰。我真的要吐了。」
第51章 模因污染
解決完又一波突然出現的敵人, 中原中也煩躁地用舌頭頂了頂臉皮,出聲詢問:「太宰,你究竟在這裡找什麼?」
自從將太宰治從牢房中拯救出來之後, 中原中也就將之後行動的主導權交給了對方。雖然太宰平常不靠譜,行動中其實也……總之, 中原中也覺得,在這種時候, 太宰還是能正經一點的。
然後兩個人就在太宰被囚禁的這一層晃悠了老半天。
中原中也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這一層所有的守衛都打完了,也沒見太宰治晃悠出個結果。
終於,他憋著點氣地出聲詢問了。
太宰聽到他明顯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手上的動作沒停。他自顧自地低頭翻找著什麼, 輕松道:「中也,太心急可不好。」
這麼說著, 太宰抬了抬頭, 朝中原中也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嘁,不願意說就算了。」知道太宰不願意說,就算是強行撬也撬不開他的嘴, 中原中也撇開頭,徑自開始打量起這間房間。
這是個隱藏在牆壁後的小房間, 門被做得和牆壁一模一樣, 接口處平滑、幾乎稱得上是毫無破綻。如果不是太宰突然停下腳步,中原中也都會忽略掉這裡。
房間裡似乎是存放什麼資料的地方。灰塵不算厚重, 應該偶爾會有人出入。在太宰翻找的時候,中原中也同樣沒有閑著, 跟著看了看, 發現都是些語焉不詳的實驗記錄, 還都是失敗的。
中原中也從中得出早就知道的結論, 那就是這個地方在進行異能力的實驗。天然就對這種地方沒有好感的他,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
就在中原中也沉著臉思考些什麼的時候,太宰治終於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他站了起來,手裡拎著一本不算太厚的冊子。看到中原中也投過來的視線,他輕輕抖了抖這本小冊子,抖落了一地的灰。
「好了,中也,我們走吧。」太宰治這麼宣布道。接著,他向後一跳,躲開了中原中也踹過來的一腳。
「我說啊,太宰。」中原中也揉了揉拳頭,「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比如……你現在是個叛徒這回事。」
「一直理所當然地吩咐我,我好歹,也是港口Mafia的干部啊。」
太宰治眨眨眼,面對中原中也突然的變臉,是一點也不怵。他熟練地給對方順毛:「噗——中也反應好慢。」
中原中也:?
嗯,說是順毛,也不太准確。火上澆油還差不多。
「這件事結束之後,想要抓我的話,盡管來吧。」太宰道,先一步離開了這間房間。他朝身後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跟逗弄小狗似的「嘬嘬嘬」了幾聲,用誘哄的語氣說:「難道中也不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中原中也先是被他的舉動和語氣弄得滿腦門青筋亂跳,但在聽清楚他話裡的內容之後,趕緊加快兩步追上他,狐疑地問:「你真的會告訴我?」
太宰故作輕快:「鏘鏘!答對了!當然不會。」
中原中也:……
「去死吧混蛋青花魚!」他怒吼著,飛起一腳揣向了太宰的後腦勺。氣急之下,中原中也甚至用上了異能。
太宰治以一個柔韌度滿分的下腰躲開了這道來自背後的偷襲。
下一秒,太宰面前的牆壁被中原中也滿含重力的一腳踹開。與此同時,牆壁後埋伏著的、太宰曾見過的黑衣人,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嘖。」
明明配合得天衣無縫,但中原中也卻發出了咋舌音。他一步一步從扶著腰哼哼唧唧的太宰身邊路過,刻意無視掉這個完全沒有氣勢的家伙,大衣的衣擺無風自動。
他連手套都還沒有摘下,嘴角扯出一點笑,「你們准備好被重力碾碎了嗎?」
太宰治在一旁以一種虛弱,但又絕對能讓他聽清的聲音「小聲」嘟囔:「他們除了戰鬥根本不會有別的反應,中也真笨。」
中原中也:……太宰治你他/媽就非得用這種方式提醒人是吧!?
真還就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混賬唄?
太宰治對中原中也陡然飆升的怒氣值仿若未覺。他在中原中也身後有氣無力地搖旗吶喊,明明是再給中原中也加油鼓勁,但怎麼聽,怎麼有一種「這家伙該不會是敵人派來的臥底吧?!」的既視感。
三兩下解決完敵人的中原中也剛站定,就轉身朝太宰治怒吼:「閉嘴!」
但太宰已經迅速從剛剛的角色中抽身,走到了兩個黑衣人倒下的地方附近。低著頭看了一會兒,太宰伸出手朝地上某處指了指,朝中也招招手:「中也,來往這裡踹。」
但中原中也沒有照做。他哼了一聲,雙手重新插進兜裡,那兩個昏迷不醒的黑衣人被重力裹挾著懸浮在了半空中。
太宰治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做了似的,朝旁邊側了側身。
下一秒,兩具身體就朝著太宰指的方向砸了過去。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在煙霧之中,往地下的通道,向兩人展開了。黑黢黢的洞口下,沒有一絲亮光。被中原中也砸出來的洞口下方有著一道階梯,它盤旋著蜿蜒向下,入口處被兩個黑衣人擋住了。
中原中也將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人挪開,不懷好意地看向了太宰治。
「青花魚,你是想自己下去,還是被我踢下去?」
另一邊,安全屋中。
江戶川亂步手中拿著一只翻蓋手機,正無聊地把玩著。
他已經玩膩了身上帶著的兩枚彈珠,安全屋裡沒有什麼零食給他吃。打開電視,裡面全部都是關於議員突然提出要整頓橫濱的報道。
而這僅僅是電視上能夠報道的部分,亂步還知道更多。比如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比如誰在背後起到了推動作用,再比如黑衣組織又在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但亂步並沒有告訴所有人他知道的東西。他只是沉默地等待著。這一等,就等到了現在。
伊達航已經離開了這裡,和安室透他們彙合去了。按照計劃,接下來公安需要穩定住東京的秩序,等待接應未來和中也,同時還要防止黑衣組織反撲。
依舊留在安全屋中作為亂步守衛的諸伏景光有些困惑地問亂步:「亂步先生,組織的觸角遍布世界大部分國家。只針對日本這邊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讓它徹底消失。」
亂步先是沒有回答。他手中的老式翻蓋手機響了。
他打開手機飛快地瞄了一眼,就「啪」地一下將手機合上了。面對諸伏景光疑惑的眼神,亂步解釋道:「丹生那邊搞定了。」
諸伏景光聽到這裡,隱隱松了口氣。他就想要接著剛剛的問題往下說,亂步又收到了一則郵件。
這次是中原中也那邊了吧,諸伏景光暗自想著。
「嗯?」亂步又拿出手機看了看,「哦,太宰那邊也好了。」
「太宰……?」諸伏景光持續性疑惑。他不太清楚這個名字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尤其是在對方已經有兩天沒來上班的情況下。
「對,他說已經解決了。」亂步點點頭,從沙發上探出半個身子,伸手去拿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見諸伏景光幫忙拿起了遙控器,他干脆地抽回身子,吩咐說:「把電視打開。」
諸伏景光照做了。
於是,在新聞的背景音中,亂步終於放松下來,開始慢悠悠地給諸伏景光解釋起來:
整件事看起來復雜,其實本質非常簡單。就是野心勃勃的犯罪組織,試圖利用人造異能力者達成野望、順帶顛覆政/
府的故事。
「等等,到底哪裡簡單了啊?!」諸伏景光插嘴,「他們的野望不是通過藥物視實現長生嗎?怎麼一下子從科技轉移到了尋求神秘側的幫助?」
他不理解。
「你還不明白嗎?」亂步睜開眼睛看著他,「因為它的領頭人,早就換了一個了啊。」
在地下研究所內,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二人收獲頗豐。
他們不僅干掉了琴酒這個組織最忠心的鷹犬,找到了黑衣組織曾經的首領烏丸蓮耶——雖然他現在只是個垂垂老者,還發現了今天在橫濱投放投影的元凶。
那是個被放置在透明培養倉中的少年。他的雙眼緊閉著,腦子上連接著數根用途不明的管道。中原中也順著管子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艙外的一台計算機。
在剛一發現對方的時候,太宰治就果斷讓中原中也砸破了外層的玻璃伸手觸碰了對方的身體。異能力人間失格發動的同時,中原中也默契地打碎了那台還在運行著的計算機。
「這就是黑衣組織試圖用來控制人的思想的未完成實驗體。」太宰治說,「他們叫他——」
「模因污染。」
「精神系?」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他想到了自家組織的那個精神系的小鬼。深知這個類別的異能力者都是大/麻煩的他,暗自提高了警惕。
「都說了,是未完成品。」太宰治平淡地再一次強調了這個稱呼。他說:
「這孩子,馬上就要不行了呢。」
所謂的模因污染,是可以通過圖像、聲音、文字傳播,在瞬時間將自己希望的信息灌注給接收方黨的能力,從而達到操縱人腦的目的。但這個設想雖好,要達成卻並不容易。
那本實驗記錄中,這個孩子原本已經被放棄了,因為無論如何他也沒辦法對別人施展這個異能,更別提影響其他人的腦子了。但不知為何,他又重新回到了黑衣組織的實驗台上。
太宰隨手將懷中抱著的人塞到中原中也手中,理直氣壯道:「我可沒有抱男人的興趣。中也……如果還憤怒的話,我倒還有個提議。」
話說到最後,他簡直就像是伊甸園中,引誘亞當偷吃禁/果的毒蛇。
中原中也感受到懷裡的小孩逐漸變得僵硬,沉默了很長時間。
最後,他頷首,藍眸比之剛剛突圍的時候,還要銳利許多:「你最好是認真的,太宰治。」
「嗯嗯,那當然啦。」太宰點著頭,「朗姆,沒有抓到的,黑衣組織目前真正的領頭人,你應該感興趣吧?」
第52章 書
武裝偵探社所在的紅磚小樓樓下, 漩渦咖啡廳內。
偵探社的社員們照常坐在靠窗的卡座上,每人面前都放著一杯咖啡,享受悠閑的下午茶時光。除了亂步,他向來對咖啡敬謝不敏, 此時正拿著小勺子挖一塊果凍。
果凍是淺褐色的, 頂上有一朵奶油。金屬制的小勺子很輕易就能挖下來一塊。
果凍剛一入口, 就有甜蜜的滋味在唇舌間散開。亂步滿足地眯起眼睛, 手上動作不停, 又連帶著奶油一起往下挖。
雖說他對咖啡沒有太大的偏好, 但咖啡果凍還是值得一試的。尤其是漩渦的老板熟知他的口味,給他的那一份咖啡果凍連一絲屬於咖啡的苦澀都沒有。
坐在亂步對面的是還有點蔫蔫的中島敦。小老虎身體恢復得很快,但精神卻有些萎靡。他出神地看著杯子中的液體, 半晌後又問出了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
「說起來,太宰先生去哪裡了?」
獨自坐在另一桌趕稿的織田作之助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但很快他又重新提筆,寫下了新的一行文字。
最後回答中島敦的,還是亂步。
「掃墓去了吧。」
「誒?是太宰先生認識的人……?」小老虎看起來對自己問出的問題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答案而有些惴惴,遲疑地說。
「嗯?應該不算。」亂步已經吃完了那一份布丁, 此時正叼著勺子。回答完中島敦的問題後, 他舉起手, 朝吧台那邊的老人揮了揮, 然後清脆道:「老板, 這邊再追加一份布丁!」
「好嘞。」/「亂步先生!」
老板爽快的應答聲, 和剛推開咖啡店門的國木田的勸阻, 恰巧在同時響起。
中島敦看著眼前吵吵鬧鬧的一幕, 終於露出了笑臉。
雖然用單手拖著下巴望著窗外, 但與謝野晶子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觀察著店內。發現中島敦的笑容後, 她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向上勾了勾。但她又用喝咖啡的動作掩飾住了這抹微笑。
而被亂步點明是在海邊墓園的太宰治並非孤身一人。他的身邊跟著手裡拿了一束白色菊花的丹生未來,兩個人安靜地行走在墓園長滿雜草的小徑中。
四周圍的環境並不算安靜。海浪拍擊崖壁的聲音,風吹過樹葉發出的娑娑聲,鳥叫蟲鳴,盡數混合在一起,聽起來倒也有些和諧。
這裡缺少的,是人聲。
畢竟是埋葬死者的地方,生者很少踏足。除了在山下遇到的那一個看守之外,兩人一路上都沒有再遇到第三個人。
但第三個人,很快就出現了。
照舊穿著一身黑的中原中也斜靠在路邊的一棵樹旁。看到兩人不緊不慢地朝前走來後,他站直了一點,出聲說:「你們兩個,也太慢了一點吧。」
「畢竟我們可不像中也你,什麼都不帶兩手空空地就過來了。」太宰治反唇相譏。
太宰和中也兩個人很快就吵了起來。但他們似乎還記得這裡是墓園,有意壓低了聲音。
未來走在兩個人中間,默默放慢了腳步。
慢一點,再慢一點……很好,成功退出戰圈。
她正欲舒口氣,就看見原本還自顧自走在前方吵得正歡的兩個人,突然同時停下了腳步。然後,這倆人齊齊向後扭頭,看向未來。一個眉毛挑得老高,一個笑得分外核善。
但他們的眼神都在訴說著同一個信息——你躲什麼躲?我們很可怕嗎?
未來:……淦!
也不用這麼默契吧!
她只能萬分無奈地又重新走到了兩個人中間。
他們三人此次要來探望的,正是那位只有實驗編號和代號的少年,模因污染。如太宰所料,他的身體早
就支撐不住了。在被太宰觸碰的那一瞬間,對方短暫地清醒了一瞬。盡管對方只是動了動手指,那點力道甚至微弱得難以察覺,太宰治還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砸掉連接著他大腦的計算機,然後,放任他的死亡。
於是太宰和中原中也照做了。
緊接著,那些被下了暗示的橫濱人、議員,都恢復了常態。
「就算是用了增強異能力的藥劑,他還是弱得可憐,不得不用計算機增幅大腦,才能達到朗姆的目的。」太宰這麼說著,就被中原中也和未來看了一眼。他旋即舉起手討饒,收斂了那副故意做出來的憐憫姿態。
太宰今天將身上常駐的沙色風衣換成了久違的黑西裝,臉上倒是沒有纏繃帶,而是貼了兩塊紗布。他將雙手重新插在兜裡,表現得克制而冷靜。
「真羨慕你啊,能從這個腐朽的世界裡醒來。」他自言自語著。旋即,他就被未來狠狠敲了一記後腦勺。
沒理會抱著後腦勺哭唧唧的太宰,和幸災樂禍嘲笑他的中也,未來抱著花走到了墓碑前。
未來俯身將花放下,伸出手,蒼白的指尖拂過花瓣上還殘留著的晨露。
她今天同樣穿著西裝,整個人被包裹在深沉的黑裡,顯得瘦削而單薄。太宰見她一言不發的樣子,眼珠子一轉,就問出了他今天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未來醬,你今天怎麼有空出來?周末不應該和男朋友——」
這一次,太宰動作敏捷地躲過了未來的鐵拳制裁。
明顯惱羞成怒的未來收回拳頭,瞪了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太宰治。但在中原中也帶著點關心的表情中,她還是不情不願地開口了:「……他和諸伏他們在一起,敘舊什麼的。」
「而且我最近在橫濱住。」她又補充說。
總之,她才沒有因為逃避和松田談話,而故意不回家呢。她只是覺得祖父母的宅子就這麼一直空著也不太好而已!
這個話題很快被帶過。三個人不鹹不淡地又聊了幾句,然後就下山了。
在山腳下,中原中也騎在他的摩托車上,單手扶著帽檐。他看了眼除了自己這輛摩托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車輛存在的停車場,問未來:「要我載你回去嗎?」
不等未來回答,太宰治就搶先一步替她回絕了中原中也的提議,「不用了,我會負責將未來醬安全地送到家的喲。至於中也你——」
這麼說著,他嫌棄地打量了一眼中原中也,目光主要集中在了後者的腿上。
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未來慘不忍睹地閉上了眼,並且在心裡道:打擾你們安眠的不是我,是這倆,如果今晚上要入夢的話,可千萬別找錯地方啊!
親切友好的互動結束後,中原中也留下一聲冷哼,就騎著摩托車絕塵而去。
未來下意識地在自己身周豎起一道屏障,將尾氣全部擋在了身邊。接著,她身旁的太宰治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未來醬——」
他一邊咳,還要一邊委委屈屈地叫未來的名字,語氣哀怨又小心翼翼。未來聽得渾身汗毛倒立,就想不著痕跡地離他遠點。
未來的腳才剛抬起來,太宰就又出聲了。這次他變得正經了一點,「未來醬,聽說昨天晚上,異能特務科被人入侵了。」
聽太宰突然提起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未來疑惑地轉過頭去看他。
「雖然沒有抓住那個入侵的人,但聽說也沒什麼損失呢。」太宰聳聳肩,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分享一則聽到的新鮮事一樣。
未來繼續不明所以地點頭,「喔,那異能特務科是想請偵探社抓賊嗎?」
太宰治愣了愣,笑著就想伸手揉揉未來的腦袋。但他被未來飽含威脅的一眼給瞪了回去,最後,只能深沉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好
,未來醬,就把這個狀態保持下去。」
「……」未來緩緩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覺得,你在內涵我。所以——」
她原地蹦得老高,就要去敲太宰治的腦門。
「受死吧太宰治——!」
「嗚哇哇哇哇——」太宰治吱哇亂叫地跑了。
未來像征性地在他身後追了兩步,在看見他腳步一拐就要往海裡蹦的一瞬間加速,在千鈞一發之際,險險把人給撈了回來。
跳海失敗的太宰神情沮喪。在看清楚未來臉上愈發猙獰的表情之後,他換上了平常忽悠國木田慣用的模樣,企圖轉移話題:「說起來,未來醬。如果真的有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東西,你希望達成什麼願望?」
未來沉默了一瞬,就在太宰治覺得自己轉移話題成功的時候,她獰笑著,開始瘋狂搖晃太宰的衣領。
「別想給我轉移視線。你就等著我親手把你送回偵探社,送到國木田手裡,然後被他念叨到死吧!」
盡管被她搖得都快吐魂了,太宰還是堅強地吐出兩個字:
「達咩。」
兩人默契地避開有關願望的話題,往能打到車的地方走去。
丹生未來有一個秘密,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她在十二歲的生日前,曾經夢到過一本書。一本沒有封面、作者和內容的「無字天書」。
關於夢的詳細內容,未來已經記不太清了。但她依稀記得,夢裡的書讓她在空白頁上寫自己的願望。於是她就寫了個回到原本世界,先把殺掉她的家伙大卸八塊,再裝死逗逗俠客,然後霸氣地告訴庫洛洛她丹生未來不干了、她要去追求夢想,最後成為全世界最有名的美食獵人的故事。
就在她落筆寫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書渾身散發出白光,那些原本被她寫在紙上的文字全部消失不見。接著,那本書也跑了。
應該是跑了吧?未來想著,因為她感覺那本書走得有些匆忙,還有點生氣。
咦?書為什麼會生氣?但一想這估計是在做夢,未來就釋然了。
——忘了說了,未來在書上寫的,是獵人世界的文字。
之後,在第二天過了十二歲生日後,未來就突然被父母突然告知要去橫濱讀書,順便陪陪祖父母。
哦,對了,未來當年的生日禮物,是一本有著精美封面、上面刻了她名字,紙張細膩一看就很好書寫的筆記本。目前正在她書房某處櫃子裡積灰,她至今都沒用過那本筆記本。
很難說是不是有點心理陰影在身上。
第53章 信任
「橫濱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在這片土地藏著一個萬能的許願機, 它能夠實現人的各種願望。但是,要達成許願的條件,你需要先和其他被選中的孩子進行對抗。在擊敗其余被選中的6人後, 許願機才會現世, 這個時候……」
「抱歉, 打斷一下。」松田陣平插了兩塊被切成適口大小的面包, 愣是被一腔吐槽欲打敗,張口不是為了吃早餐,而是難以置信地反問未來,「下次你要跟我坦白什麼東西, 是不是還得從創世紀開始講起?被選中的孩子,你以為這是數ま寶貝嗎?而且,這個劇情根本就是FまTE, 你看的時候我也在旁邊!」
未來:「……」洗馬達!被發現了!
「你真的想說嗎?如果實在不想的話, 那——」
「那我可以不說?」未來滿含希冀地看向松田。
「那你可以多思考一下該怎麼跟我開口, 然後再告訴我。」松田陣平瞥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別想著逃跑, 遲早都是要坦白的。」
未來失望地嘆了口氣。她看著今天顯得格外鐵石心腸的男朋友, 好半晌才默默吐出一句:「你明明也是被他們四個架著來橫濱的。昨晚上在門口的時候還想溜, 現在倒是……」
她沒說完的話, 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松田陣平怒極反笑。他冷笑地指著自己叉子上的面包, 反問:「那又是誰, 在我昨天進門之後就突然開始做面包?從吐司到貝果再到佛卡夏,總之就是不看我?我們今天的早餐足足有五種不同的面包, 都是你昨晚的功勞。然後到現在, 你還想著逃避?」
未來:「好的, 那我們來說一說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這個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你別轉移話題!」松田脫口而出後才發現有哪裡不對,連忙改口,「不對,你趕緊給我交代清楚!」
「那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哦。」未來切開貝果,開始往中間抹奶油奶酪。她看著松田陣平認真的樣子,在心裡又嘆了好長一口氣,感覺自己把這一年份要嘆氣的量都用在了今天。把放在桌上、對方一直沒有動的咖啡塞進了他手裡。
昨天和諸伏景光和安室透……不,現在應該叫他降谷零了,聊過之後,已經知道了兩人消失後究竟都去干了些什麼。目前最為困擾松田陣平的一件事情,終於由當事人緩緩道來。
未來講故事的能力不算好。平鋪直敘,毫無趣味可言。中間還夾雜著各種奇妙的、難以理解的擬聲詞和形容詞。但就僅僅通過她主要描述的事件來獲取她過去的經歷來說,已經足夠了。
非常了解她的松田陣平屏氣凝神、神情專注。但才聽了第一句話,剛入口的咖啡就被他盡數噴了出來。
「噗——咳咳咳——謝謝。」松田接過未來遞過來的紙巾,擦干淨了嘴。他又接過抹布,一邊擦桌子一邊問未來,「什麼穿越,什麼重生?你在說什麼東西?等等,你抹布哪兒來的,我記得桌子上沒有抹布,這塊好像是廚房……」
「哦,這就是我要跟你坦白的第二件事了,我是個,嗯怎麼說?用你稍微熟悉一點的話來講的話,異能力者。」
「那不熟悉的說法呢?」松田陣平將抹布還給伸出手的未來,抽搐著嘴角看她不用起身,就將抹布重新放回了廚房裡。
「念能力者。」未來回答。
松田陣平咀嚼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名詞,遲疑地出聲詢問:「如果只是換了個稱呼,好彰顯不同的話……我以為那是中二期的小孩才會做的事情。」
未來:「。」靠!你的眼睛裡分明寫著:要是你中二期還沒過,就眨眨眼,我能接受。誰中二啊?
她深吸一口氣,禿嚕出一長串解釋:「才不是啊!異能力天生的,念能力是後天修煉的
。我們念能力可要比異能力成體系多了,成長性也高得多,還攻守兼備附帶探查功能,普通的異能力做得到嗎?!你不要亂講我跟你說!」
松田:……咋的還拉踩上了呢?
「好好好。」他趕緊安撫未來,「你慢點說,我聽著呢。」
未來怕他不相信,還當場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念能力,又被松田很快按了回去。他揉揉眉心,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讓未來趕緊把其他沒說的全講出來,他能承受得住。
接下來,松田陣平就聽到了一個顛覆他二十多年來形成的認知的故事。
聽完她死了又活的故事後,松田陣平的第一反應是:「所以說,hagi一直說的,我們是年下,其實是年下?!」
未來點點頭:「從我的角度來說,確實呢。但你不覺得你的重點有點問題嗎?」
松田沒搭理她的吐槽。他的第二反應則是:「你的能力一般就拿來砍瓜切菜?」
「還有野外生存。」未來補充。見松田面色依然扭曲,她又說,「當然,揍一兩個人是沒問題的啦。」
松田想到被未來一個人干趴的黑衣組織的一整個基地——還是全東京最大的那一個,都已經懶得做出疑惑的表情了。
他轉而開始懷疑自己了。
是我以前對這家伙的認知出現了什麼偏差嗎?她明明不是這種凶殘還沒有自知之明的人設啊?
未來見他不說話了,又討好地朝他笑了笑。
未來心說,以前做強盜,還是世界通緝罪犯這種事,就不拿出來說了吧。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現在真的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松田陣平看到她表現的和平時一樣,看起來就是又乖又軟的樣子,目光在未來臉頰上的梨渦上久久地停留了好一陣子。他又去看未來的眼睛,還是和之前看到的一樣的澄澈干淨。不過這一次,松田清楚地看到,未來的眼睛裡,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他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在某一瞬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接著,是思索。
最後,松田恍然大悟——
不是未來性格突變,而是這家伙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還有就是……
松田陣平不得不承認,他從前確實發現了很多次未來的不對勁,但總也沒有將整件事嚴肅以待。他總覺得未來本性不壞,只是有著超出普通人的力量,他總期待著未來自己將整件事告訴他。
喝了口徹底冷掉的咖啡,苦澀的液體一入口,松田陣平整個人就是一個激靈,突然反應了過來。
等等,不對啊,我怎麼開始自我檢討了?瞞著事沒說的,明明是眼前這個裝乖的混蛋才對吧?
他瞬間變臉,換上了一副高深莫測地表情。用一種能盯得人後背發麻的眼神看了眼未來後,松田陣平說:「別裝乖,我還沒有原諒你。」
未來失望地嘆了口氣。
松田陣平繼續說:「而且,我還會生氣很久,起碼要一……不,半個月吧。」
他看著未來的眼睛,最後還是改了口,把預定要生氣的時間減半了。
未來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怎麼有人生氣還帶預告的啊!?
將未來迷惑的表情看了個清清楚楚,松田陣平鹹鹹來了一句:「你知道,你每次想什麼,都會表現在臉上的,對吧?你也知道,你現在還在等待我的原諒的,對吧?」
未來立刻低眉斂目,熟練且狗腿地給松田切面包。她相當熟悉怎麼給炸毛的男朋友順毛,畢竟平時經常惹到對方,現在的松田分明就是不怎麼生氣了,純粹是想借著這件事情折騰她,順便表明一個態度——
以後再瞞這種大事,可就沒這麼好過關了。
見到未來做出這副
模樣,松田陣平嘴角不著痕跡地抽了抽。他強行正了正神色,宣布了對未來的「判決」。
「來給zero,哦,就是安室透,打下手吧,未來。」松田陣平說,「半個月,這件事就一筆勾銷,怎麼樣?」
未來聽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有異議。
松田陣平見她答應得這麼爽快,一看就是沒有多加思考的樣子,一邊對她如此信任自己而感到有些許開心,但一邊又更多的是……
「你就不能多考慮考慮嗎,萬一我要把你賣了呢?」
恨鐵不成鋼。
松田陣平沒說出來的是,他雖然不是真的要為難未來,但也希望她能夠在降谷零那裡學到點什麼。他之所以沒有行動當天表現出來的那麼生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在冷靜下來之後就發現了,未來之所以表現得對中了異能力的普通人那麼漠不關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未來百分百信任著江戶川亂步……或許還有那個太宰治的能力。她知道整件事會很快解決,而她需要做的,只是完成亂步的指示。
雖然女朋友信任別的男人的能力這件事讓松田陣平有點微妙的不爽,但至少可以佐證未來並沒有他一開始想的那樣冷酷。
也是,會收養流浪貓狗的人,怎麼也說不上冷酷吧。
未來見松田說出那句問話之後,整個人傳遞出來的情緒就開始飛速變化起來,頓覺有些茫然。她試探著說:「因為我超強的?」
松田陣平立刻被這句話從走神中喚醒。他無語地看了眼未來,「算了,我能指望你——」
「騙你的。」未來打斷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她的嘴角勾起一個得逞的笑,整張臉都變得格外生動起來。
她衝松田陣平俏皮地眨眨眼,給了對方一個完全無法拒絕的答案。
「我是說,因為我最相信你了嘛。」
第54章 花(捉蟲)
剿滅黑衣組織的後續行動還在持續進行中。公安主要負責對組織在東京剩余成員的圍剿, 清理政/府內的蛀蟲、臥底,以及和其他國家合作、在國際上對黑衣組織的余孽進行打擊。異能特務科忙著解決異能力實驗的後續,再加上之前有人入侵, 此時還在內部自查中。
港口Mafia那邊也忙碌得很。難得和武偵合作一次的港口Mafia, 在整件事結束後,就重新露出了屬於他們的獠牙, 蠶食起酒廠殘余的勢力起來毫不手軟。
反觀武裝偵探社。社員們在結束行動後,一個賽一個的懶散, 比中島敦還像是大貓。當然,國木田獨步還是那副一絲不苟的樣子,簡直稱得是一群人中的清流了。但就算是國木田,也沒有怎麼工作。原因之一是最近沒有什麼委托,似乎所有人都在休養生息的樣子。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又開始了四處撈太宰治的日常。
就在這樣一個清閑的午後,未來拜訪了武裝偵探社。這次她不是以個人的身份造訪,而是作為降谷零的手下, 帶來了一些文件和最新的消息。
但她來的不是時候。不是說偵探社不歡迎她, 而是……
「你們難不成……綁/架小女孩去了?」未來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以及坐在中島敦肚子上的紅色和服小女孩,還有四面八方圍住兩人、看起來似乎是准備一擁而上制住那個女孩,突然警惕。
「先說好,雖然我以前在偵探社兼職,但我現在可是在公/家手底下做事的人。」未來這麼說著,手已經伸進了褲兜裡, 一副馬上就要掏手機報/警的樣子。
她的突然出現顯然嚇了這群人一跳, 他們原本預計好的行動出現了誤差。等社員們——此處特指國木田、谷崎潤一郎、新加入的宮澤賢治三人, 朝那小女孩一擁而上的時候, 小姑娘已經動作敏捷地一閃身,來到了未來面前。
也是這個時候,未來才發現,這個長得還挺可愛的姑娘的手裡,還拿著一把短匕首。
眼看著女孩就要用匕首挾持住似乎還處在呆愣中的未來,社員們卻紛紛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就連國木田也只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亂步甚至還頗為好心情地對著未來打了聲招呼:
「喲。」
下一瞬間,未來已經反手制住了已經繞到自己身後的女孩。她單手抓著女孩握著匕首的右手,手上輕輕一用力,就卸掉了對方的關節。又格擋住女孩另一只朝自己襲來的手刀,未來抽空給亂步回話:「喲,亂步先生。你們從哪兒拐來的小女孩?用的居然是港口Mafia的那套體術,可惜不太過關——」
然而,就在她從戰鬥中抽身的這一會兒功夫,那女孩身後已經出現了一道持刀的巨大身影。中島敦忍不住就要出聲提醒。
「丹生小姐——!」
「好啦,異能使用禁止。」眾人熟悉的嗓音在偵探社門口響起。
來人輕而易舉地阻止了即將升級的戰鬥,他趁著女孩愣神的功夫,從對方手中輕輕松松地抽走了那部老式翻蓋手機。見未來回頭,他還歡快地舉起拿著手機的手,「未來醬,我這樣算不算英雄救美呢!我要獎勵哦,未來醬親手給的獎勵!」
國木田怒氣槽蓄氣一格。
「這個小姑娘是哪裡來的?難道……是被拐/賣來的?」說到這裡,他神情陡然沉重了一瞬。
國木田怒氣槽蓄氣兩格。
不過很快,他就放松了下來,擺擺手道:「不可能不可能,國木田那副樣子,根本不可能騙到小姑娘啦。未來醬,未來醬,和我殉/情怎麼樣?我又發現了很棒的一條河哦。」
國木田怒氣槽滿了。他嘴裡怒吼著「太宰你這混蛋又在搞什麼!」,就朝太宰撲了過去。
未來在他撲過來的一瞬間,清
晰地看到了他額角蹦起的好幾條青筋。
「不好意思啊,太宰,我沒有和你殉/情的打算。」未來誠懇道,「而且,那種程度的襲擊,我自己就可以搞定。我可以說是你搶了我的人頭嗎?」
在太宰治「怎麼可以這樣啊未來醬」的背景音中,國木田百忙之中抽空扭頭吼未來:「丹生你倒是別給我認真思考這種問題啊!」
中島敦趕緊湊過來,試圖從國木田的手底下拯救太宰治。其他人看了會兒好戲後,就該干嘛干嘛去了。未來也准備進裡面的辦公室,去找社長了。
被所有人有意無意忽視的小女孩:……?
她沉默地給自己接上右手手腕關節,又沉默地看著拿走自己手機的太宰。就這麼盯了好一會兒,久到中島敦都覺得有點背後發麻了,她突然開口了:
「請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但太宰沒反應。
於是女孩又重復了一遍。
但太宰還是沒動靜。
她又沉默了一下,這次說出口的請求,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哭腔。中島敦不忍心地就想向太宰治討要那部手機,國木田也停下了對太宰的制裁,偵探社一時有些過分安靜。
亂步不感興趣地抬頭看了這邊一眼,重新將自己埋進了保險櫃裡的零食堆裡,繼續挑挑揀揀起來。
盡管如此,太宰治依然沒有將手機還給女孩的意思。
正當中島敦手忙腳亂地試圖安慰腦袋越埋越低的女孩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抬起了頭,「嘁,不管用嗎。」
純良的小老虎:「咦……?」
同樣相信了對方的國木田:「……」
太宰一攤手,教導二人:「你們兩個,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小女孩也不例外。更何況——」
「你從港口那邊特意過來,是有何貴干呢?小小姐。」太宰依然是笑著的,連那雙鳶色的眸子裡也盈滿了笑意。但只有直面了他的女孩才知道,他的笑有多冰冷。
「我是泉鏡花。」她回答說,「是外派來武裝偵探社進行合作交流的。」
「那你為什麼要刺/殺我啊?!」中島敦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來交流不該友好一點嗎!這種程度的常識,連我都知道啊!」
泉鏡花理直氣壯道:「我需要測試偵探社的實力,而且——」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黯淡,「芥川先生——」
中島敦:「行了你不用說了,我都懂了。」
此時,未來和福澤社長從辦公室裡出來了。後者環視了一眼偵探社,發現全員到齊後,出聲道:「沒錯,泉鏡花正是港口派來的合作的成員,之後會作為偵探社的一員行動。」
他沒有對眾人講清楚泉鏡花的真實身份,也沒有明說,她或許從此之後,會一直留在偵探社。他只是簡單說明了事實,然後表示就算是臨時社員,也需要進行入社測試後,就回到了辦公室。
但亂步和太宰治,還有過來送資料的未來心裡都門清。
泉鏡花的資料是在黑衣組織在東京的異能研究所裡發現的,人卻早在第一次圍剿橫濱的異能力研究所的時候,就先一步被港口Mafia叼回了他們那邊。
發現泉鏡花父母是異能特務科成員,但殉職只剩女兒一人後,經過一番扯皮,泉鏡花就被帶到了武裝偵探社。
未來和亂步嘀嘀咕咕一陣後,恍然大悟。她說怎麼港/黑吞了大半的黑衣組織遺產都沒人管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一個放自己手裡沒什麼大用、還隨時可能將刀對向自己的異能力者,換了大半個黑衣組織,從異能特務科手底下攫取好處,還能賣偵探社一個人情,怎麼看怎麼劃算。
「但港口Mafia也要承擔黑衣組織余下人反撲的風險,還要順帶替特務科找其他的特務
科成員後代的蹤跡。」亂步道。他看了眼還不知道自己是徹底被賣給了偵探社的泉鏡花,無所謂道:「等她什麼時候走出心理障礙,才算有點作用。」
「別這麼說嘛,亂步先生。」太宰軟趴趴地癱在椅子上,聽到這裡,他提醒:「那孩子的異能力和港/黑的尾崎紅葉有點像,偵探社確實缺少這種具有殺傷性的異能力呢。」
「不,紅葉姐真的肯放她走嗎?」說到這裡,他突然提起了一點興趣,轉而看向未來,「說起來,未來醬你和紅葉姐關系也不錯呢,我記得她也邀請過你去港口那邊?」
「什麼記得啊,你當時分明就在場吧。」未來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後,她露出了一副陷入回憶的表情,「怎麼說呢,紅葉姐對我倒是很好啦,就是……」
「經常說我聽不懂的話啊!」
「噗哈哈哈哈!」太宰治瞬間爆笑出聲。
「生長在黑暗中的花什麼的,是什麼俳句嗎?我對傳統文學真的不了解啊。」一想起尾崎紅葉偶爾會對自己吐露的那番話,未來就覺得腦闊痛。她說:「黑暗裡開花,曇花嗎?」
太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花,對未來道:「沒關系,未來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哦……難怪每次跟你見面之後,紅葉姐的表情都那麼奇怪噗。」
未來:「你笑了吧,你剛剛絕對是在嘲笑我的意思吧!」
亂步看著又鬧騰起來的兩個人,默默把自己的椅子推遠了一點。
第55章 婚禮
人在忙碌起來的時候, 時間就過得飛快。
這句話不止適用於在降谷零手底下艱難求生的未來,也適用於正在籌備婚禮的伊達航娜塔莉。
「所以,你就這麼把自己女朋友扔給了小降谷, 還特別叮囑他隨便使喚?」萩原研二一邊接過娜塔莉遞過來的咖啡,朝對方小聲道謝後, 才接著和松田交談, 「結果小未來和佐藤警官都在加班,娜塔莉至今沒能和她們一起去選伴娘服, 婚紗也沒能徹底確定下來。」
松田蔫蔫地同樣接過咖啡杯,下意識對著娜塔莉說了聲抱歉後才發現自己搞錯了,又趕緊改口道謝。但他轉念一想, 又覺得確實應該道歉,於是又一次改了口。
他們今天去試了新郎和伴郎的禮服, 現在正坐在伊達家的公寓的客廳中, 享受悠閑的午後。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自然也不在場。前者才恢復真實身份, 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後者正和未來一起陷入加班地獄, 將「不下班就不會上班」貫徹到底。
聽到兩人的對話,娜塔莉倒是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還被松田這個樣子逗笑了。她走到伊達航身旁, 兩個人擠在了一張單人沙發裡。
被伊達航握住手後, 娜塔莉善解人意地開口了:「沒關系,我們都知道你的意思。降谷君也說了, 最忙的時候很快就要過去了。況且佐藤警官最近也有個大案子在忙, 離婚禮也還有一段時間呢。」
「不過, 」她在松田剛表現得輕松了一點的時候, 話鋒一轉, 「既然你讓我的首席伴娘忙得抽不出空來, 那現在就得賠我一個。」
剛松了口氣的松田陣平:?
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行、行的吧。」
「那就來幫忙打包給客人的伴手禮吧。」娜塔莉見他有點緊張的樣子,剛剛故意裝出來的嚴肅表情瞬間破功。她笑著示意松田不必緊張,一邊給他演示該怎麼打包這些小禮物。
「等一等。」看完娜塔莉演示的松田在正式開始前,舉手提問,「hagi不一起來嗎?」
捧著咖啡杯縮在沙發一角看熱鬧的萩原研二:「……哈?」讓小未來去給小降谷打工的,分明是你自己吧?!
松田轉過身去,一字一頓地說:「娜塔莉的兩個伴娘不是都沒空嗎?為表歉意,我可以把我的幼馴染貢獻出來。我們三個一起,肯定能更快完成。對了,我們還可以進行一個流水線作業,娜塔莉你負責拿禮物,我來裝,hagi來系帶。」
雖然他嘴上說得大義凜然,但分明右眼寫著「打擊」,左眼寫著「報復」。
萩原唇邊的笑意頓時一僵。他迅速坐正了,誠懇對娜塔莉道:「如果你有需要,我隨時可以幫忙。」
一偏過頭去和松田陣平對視的時候,萩原瞬間換上了另一副似笑非笑的挑釁表情——
獨守空閨的男人真可怕,尤其是這種情況還是他自己作出來的時候。
娜塔莉和伊達航看著他們兩個坐在沙發上,眼神就開始廝殺起來,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的眼中都是無奈。但同樣,兩人的眸中還有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放松和欣喜。
——吵鬧也無所謂,至少現在和以後,都不會有人分離了。
伊達航眼看事件要升級,從單純的眼神廝殺變成在他家客廳裡上演全武行,趕忙咳嗽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這樣,萩原來幫我安排客人的座位吧。大部分客人你都認識,娜塔莉那邊的客人她已經安排好了。」
萩原點了點頭。他向來對社交、人際關系這方面的問題表現得格外得心應手,也十分樂於幫助自己的朋友。聽到伊達航的請求,他當即就拋下了身旁的松田陣平,走到了伊達身邊。
少了跟他湊合在一起的幼馴染,松田陣平於是也不鬧騰
了。他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看起來漫不經心,但手上的動作卻非常仔細。
就連他扎的蝴蝶結,竟然也十分漂亮整齊。蝴蝶結兩邊的形狀大小一致,垂下來的淺藍色緞帶也幾乎是一樣長的。
娜塔莉看到他打的蝴蝶結,又看看自己的,頓時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原來松田君手這麼巧的嗎?我竟然輸了。
松田陣平不用抬頭,光從娜塔莉停下來的動作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於是他解釋說:「我會14種打結的方式,你要是想,我可以——」
「不,你不想。」萩原聞言,從自己的工作中抽身,立刻打斷了接下來的才藝展示環節。他想了想,又替自己的幼馴染解釋說:「小陣平他手很巧的,還會幫小未來梳頭發,蝴蝶結對他來說都是小意思啦。」
迎著娜塔莉恍然又暗含調侃的眼神,松田陣平猛地又低下了頭。他也不忘讓萩原閉嘴:「hagi,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只是未來那家伙平時過得太糙了我看不過去了而已,我又不是專門為了她學的!」
看著死鴨子嘴硬的松田陣平,在場的其余三人紛紛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頗具內涵的笑,就都不說話了。
時間就這樣飛快地過去。
等到未來和佐藤美和子都騰出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五月下旬,伊達航和娜塔莉的婚禮就在下個月月中了。
她們和娜塔莉一起去選好了禮服和婚紗,再做了些婚前必要的准備,比如去美容院什麼的。未來覺得自己這輩子沒這麼精致過,但娜塔莉卻打趣她,說難不成不打算和松田結婚啦?
雖然當時含混過去了,但未來到了這個時候才想到,她的確沒有怎麼去思考過和松田陣平的未來。
她一向只活在當下,對未來的最大規劃就是想當個厲害的美食獵人——當然這個世界沒這個說法。這種性格幾乎是所有流星街出來的人的通病,但在那種隨時可能沒命的環境下,及時行樂才是正解。
不過……在平和安定的年代,好像確實需要考慮一下以後了哦?未來這麼想著,連帶著之後看松田陣平的眼神都有點不對了。
「我總覺得,未來這段時間看我,不是在看我這個人。」松田陣平在更衣室內對著鏡子打領結,他皺著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他郁悶地扯松了領結,又開始重新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而是在看一塊肉。」
這麼說著,松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也太恐怖了。我感覺下一秒,她就要拿口鍋把我燉了。」
「而且你絕對躲不掉。」萩原憋著笑補充。
「而且我絕對躲不掉。」松田重復著,終於放棄了和他的領結對抗。他一下子垮了肩膀,有些泄氣:「算了,就這樣吧……你說未來該不會想跟我分手吧?只是她現在礙於還要參加班長的婚禮,而我又是伴郎,所以不好開口?」
萩原研二看著松田竟然顯得有點緊張的表情,無語望天花板,「說真的,小陣平,今天這個屋子裡,緊張的人有一個就夠了。你就別來添亂了好嗎?」
另一個緊張的人,今天的新郎,正繃著一張臉,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塗塗抹抹。他看起來不像是要結婚,而是要奔赴戰場。
伊達航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萩原的打趣似的,整個人仍然顯得非常緊繃。
而松田聽完萩原的話後,則顯得更加灰敗了,「……我還能有個婚禮嗎?」
萩原研二:……
算了,他放棄了。
好在婚禮過程中,這兩個人都沒出什麼亂子。
一站在婚禮現場,伊達航就率先冷靜了下來。他期待地看向灑滿鮮花的地毯的盡頭,那裡,是挽著目暮警部胳膊的娜塔莉。
娜塔莉沒有親人,目暮警部在被請求在婚禮上充當父親這一角色的時候,非常樂意地當即同意了。他今天的表情顯得格外柔和,將娜塔莉交給伊達航的時候,目光裡甚至帶著顯而易見的慈愛。
目暮警部拍了拍伊達航的肩,將空間留給了這對新人。
婚禮很順利,伊達航和娜塔莉准備的誓詞很真摯,在場的賓客在聽了之後,都不免有些動容。
等到新娘拋捧花的環節,一直沒找到機會和未來聊一聊的松田陣平在全場轉了一圈,愣是沒找到未來。他心說不會吧,未來不會真的去湊這個熱鬧了吧,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就聽到了一陣喧嘩聲。
循著聲音望過去,他看到的卻只有緊緊圍做一圈的人群,而人群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卻是一點也看不到的。
松田陣平憋悶極了,正打算去拿杯香檳,卻感覺四周的氣氛突然變了。
有些疑惑地抬頭,靠在桌旁的松田陣平,就看到了舉著捧花、朝自己走過來的未來。
她今天難得做了個造型。頭發松散地盤在腦後,臉上畫著全妝,但並不濃——不知是她的要求,還是避免喧賓奪主。因此,她的整張臉上,最令人矚目的,依然是那雙過分美麗的眼睛。
只要被那雙眼睛看著,松田總覺得,他能答應未來任何事。
他看著他的女孩走向他,穿著簡單但又不失優雅別致的藍裙,手上還捧著一束花。
松田陣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但他又有些不敢確信。於是他往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朋友們的臉上、眼睛裡都是笑意。見他看過來,萩原研二還衝他眨了眨眼。
他立刻明白,原來他的朋友們都知道啊。
四周圍安靜了下來,幾乎是所有的賓客都注視著松田和未來這裡。
等未來走到松田陣平面前,正要單膝跪下的時候,松田陣平卻第一次搶在未來之前有所動作了。
「要比你的動作還快,可真不容易。」他單膝跪地,先是這麼說。
聽到這話的人們都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松田陣平又清了清嗓子,有些緊張地從懷裡摸出枚戒指。看到未來疑惑的表情,他解釋說:「當時和班長去看戒指,我就想著,總有機會能用上……你看,這不就用上了嗎?」
又是一陣善意的笑。
他終於回想起自己的目的,鄭重地看向未來的雙眼。再一次的,他從那雙澄淨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與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的他的樣子。
「丹生未來,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終於問了出口。
未來的回答,則是一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然後把手裡的捧花往身後隨便哪個方向一甩,就撲進了還沒站穩的松田陣平的懷中。
下一秒,兩個人齊齊倒在了草地上。
周圍響起了掌聲、口哨和祝福的聲音。新婚夫婦非但沒有被搶走注意的不滿,反而臉上都洋溢著快活又愜意的笑。
松田陣平的四個警校好友們一擁而上,把兩人從地上拽了起來。接著,松田陣平只來得及匆匆把戒指往未來手裡一塞,就被四個人摟在了最中間。
未來也被女人們拖走了。
熱熱鬧鬧的人群中,毛利蘭還懵逼地抱著捧花,一副對剛剛發生的一切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站她身邊的鈴木園子碰了碰她的肩膀,衝她擠眉弄眼。
音樂在不知什麼時候響起來了。新婚夫婦率先滑入舞池,在他們一曲結束後,其他人也紛紛加入。
松田的臉因為剛剛的鬧騰還有點紅,但好歹衣服是整齊的。他摟著未來的腰,兩人在舞池裡緩緩動了起來。他看到未來手上已經戴上了戒指,臉上露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個笑來。
松田陣平抱住了他的未來。
第56章 番外一·欲買桂花同載酒
俠客已經注意了那個女孩有一段時間了。
一開始, 他只是覺得對方的眼睛不錯,然後又因為她能在流星街守住這雙眼睛而對她產生了一絲興趣。但那點興趣轉瞬即逝,很快, 他就被好不容易才搶到手的一部手機轉移了視線。
——在流星街,這玩意兒可比好看的男孩兒女孩兒,又或者人體收藏家才會感興趣的東西, 有意思多了。
不過,後來在垃圾堆中(雖說垃圾堆這玩意兒在流星街到處都是, 根本不能作為定位的依據)看到的那場戰鬥, 讓俠客稍微改變了想法。
面對數十個成年人的圍攻,她竟然毫無退縮、逃跑的意思,反而直面迎了上去。
俠客看著她敏捷的動作,和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覺得她真是再典型不過的一根筋笨蛋了。
他覺得有點沒勁了,就想離開這處是非之地。誰成想, 俠客才剛轉身呢,身後就傳來了接二連三的慘叫。
這下,俠客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因為那些聲音, 分明都是從圍攻那女孩的人身上發出來的。他於是又悄悄摸摸折返了回去, 重新觀察起這場戰鬥來。
就見那十數個成年人, 盡數倒在了地上。俠客在眼睛上覆上凝, 定睛一看,才發現地上的每個人身上都帶著致命傷,而且這些傷口的狀況都不盡相同。
就好像……俠客的目光從那些人手上的武器一一掃過,腦子一轉, 便想到了恰當的詞來形容:
就好像是, 被他們自己的武器「反噬」了似的。
他望著女孩略帶絲狡黠和得意, 但依然沒有失去警惕的眼睛,對她的印像一變再變。從最初單薄的熱血笨蛋,已經變成了有點狡猾的……
貓。
俠客在某一瞬間,突然想到了手機裡的那只小動物的照片。
他看女孩又勉強擊退了一波試圖趁兩敗俱傷好撿便宜的敵人,盡管強撐著,但還是露出了疲態,心裡已然有了主意。
於是,在女孩即將迎來第二波來自暗處窺伺之人的攻擊的時候,俠客出手了。他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試驗起了自己新開發的念能力。
最後,出現在仰躺在地的女孩面前的,就是臉上掛著親和力十足的笑意、看起來分外可親的俠客了。
「要和我一起行動嗎?」他這麼說著,朝女孩伸出了手。
但那雙手上,分明還帶著沒有擦干淨的血跡。
女孩不在乎血跡,卻也沒有握住那只手,只是略微對俠客話中展露的信息起了一些反應。
她挑了挑眉,目光中露出了純然的疑惑之意。
俠客收回手,思考了不到一秒後,又一次開口了:「要和我一起嗎?我還缺一個肉盾。對了對了,說起來,你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兩個人都萬分清楚這一點。
於是,下一瞬間,稍微恢復了點體力的女孩就和俠客纏鬥了起來。
戰鬥的結果,兩人事後都不願多提及,都只說是平手。
——畢竟兩敗俱傷,差點被新來的家伙撿漏,可不是什麼值得大肆宣揚的事情。
打了一架之後,兩個人終於互通了姓名。俠客終於得知了對方的名字:未來。這是一個充滿希望和美好祝願的名字,和對方的現狀、以及流星街的風格截然不同。但俠客意外地還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因為叫未來的名字的時候,嘴巴做出的形狀像是在微笑的樣子嘛。」俠客這麼和未來解釋,臉上的表情格外燦爛。
未來默默看了他一眼,直覺這人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陽光和善。
但她不說,她只是默默把俠客的解釋記在了心裡,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可以告訴別人的取名字的理由。
事後證明,俠客確實是個心眼多、還喜歡偽裝純良的家伙。他說缺一個肉盾,還真就是字面意思。讓未來擋起槍來,他確實是毫不手軟。
在和俠客搭檔這段時間內,未來的體術和對念的運用,簡直就是突飛猛進。
很快,在這一片區裡,他們兩人就沒有了敵手。不過,僅僅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俠客坐在破破爛爛的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書,正翻來覆去地看。未來坐在沙發的另一頭,腦袋一點點的,昏昏欲睡。
過了一會兒後,他突然「啪」一聲合上了書。這聲音吵醒了正打瞌睡的未來,但俠客無視了未來怨念的眼神,兀自興奮道:「未來!我們來開發念技吧,看看誰先開發出自己的必殺技,怎麼樣?」
未來沉默了一瞬,旋即嚴肅地看向俠客,問:「是比賽嗎?贏的人有什麼獎勵?好的不管怎麼樣總之我加入。」
俠客眯起眼睛,笑得狡猾,「當然有了。如果我先開發出來,你要陪我去區長那裡搶電腦。如果你先……雖然這不太可能,但是你可以隨意提要求。」
未來:「。」好生氣啊!
她當即點頭,同意了這個賭注。
不出意外的,俠客贏了。
早在提出這個賭約之前,俠客就已經有了想要開發的新念技的雛形。他既然敢提,就是有萬全的把握。倒是未來……
俠客的眼珠子轉了轉,努力去看正蹲在自己身旁,戳著自己胳膊的未來,語氣裡既有著無奈,又有著震驚:「倒是你,怎麼吃了那麼多次虧,還敢跟我打賭?」
未來:?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感情你也知道你坑了我多少次啊?!
她沒好氣地把俠客一把抱了起來,將人甩下了他們兩人根據地中唯一的一張沙發,自己坐了上去。
「因為我之前就有想過要開發什麼樣的必殺技啊!」她雙手抱臂,眉眼同時郁悶地耷拉了下來,「誰知道竟然還是你先,可惡!」
「算了,不就是去區長那兒嗎?我陪你去還不行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未來的表情頓時一變。某種張揚的銳氣顯露了出來,衝淡了她眉眼間的郁色。
「要等我恢復,還要等你的必殺技成型。」被迫臉朝地的俠客暗自磨了磨牙,憋著氣提醒,「我會幫你的,未來。」
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奈何未來沒聽出來,又或者說聽出來了但是根本沒當回事。未來一點頭,給他翻了個身,回答地理所當然:「你當然得幫我,不然就憑你一個人對上區長,鐵定撲街。」
俠客:「。」
這種互相讓對方處於無話可說境地的狀態,就是他們倆的日常相處模式了。
和幻影旅團的初次相遇,也是未來和飛坦的重逢,也是在解決了區長之後。
未來看到眼熟的身影就要打招呼,但被俠客一把薅住了後領。撲騰了兩下掙脫俠客的束縛後,未來的第一反應不是生氣也不是疑惑,而是陷入了深思:「我居然會被俠客逮住重要的後頸,是我最近一直在練習做菜,所以忽略了身體的鍛煉嗎?」
飛坦發出了嗤笑聲。
俠客覺得自己腦門青筋都要凸出來了。
但他還是忍住了,轉頭去和幻影旅團的團長庫洛洛交涉起來。
無聊的、被伙伴放生的未來,轉過頭去和看起來就冷冰冰不好接近的美少女聊了起來。她熱情地先和對方做了自我介紹,得知對方的名字後,就自來熟地開始跟人攀談起來。先是聊了點有的沒的,未來就興奮地談到了她最近正在實驗的料理。
美少女瑪奇,也從剛剛的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變得分外專注了起來。
「看起來,未來小姐和我的團員相處得很不錯呢。」不遠處的
庫洛洛看到這一幕後,這麼和俠客說著。
俠客露出個清爽明朗的笑,「是呢,不過未來她確實是那種和什麼人都能相處得來的類型。」
兩人對視一眼,又紛紛移開視線。
——這個人,果然不好對付。
這場「偶遇」之後沒多久,俠客就帶著未來加入了幻影旅團,獲得了他們的旅團編號和蜘蛛紋身。
正如俠客所說的,未來幾乎和每一個人都能相處得來。不提被她的料理收買的團員,但就她能和飛坦和平共處,就足以展現她的能力了。
俠客看著如同花蝴蝶一樣,上一秒才和飛坦打完游戲、下一秒就飄到衝她招手的瑪奇身旁的未來,禁不住懷疑了一下自己:
如果沒記錯的話,最初要加入旅團的是我,我自認也很友好,為什麼未來這家伙反而這麼受歡迎啊?!
兩人加入旅團之後,參與的第一個大型活動,就是走出流星街。
在尋覓到兩個新團員後,庫洛洛似乎是覺得時機終於到了。於是在某個尋常的日子,他突然宣布說要離開這裡了。
庫洛洛說這話的時候,手裡甚至還拿著一本書正在讀。他的表情十分平靜,語氣也顯得格外輕描淡寫。但他話語裡的篤定之意,在場的蜘蛛們都能聽得出來。
窩金和信長的表情霎時變得興奮起來,飛坦和富蘭克林也隱隱透露出蓄勢待發的意思。瑪奇聽罷,先是思索了片刻。緊接著,她在眾人詢問的目光中,篤定地點了點頭:
「我又直覺,這次行動會很順利。」
這次行動確實很順利,除了倒霉的未來一人。
倒不是說她受了多嚴重的傷,而是她受到了一個預言,又或者說一個詛咒——
在臨死前,這個面容蒼老,但唯獨一雙眼睛仿佛沒有經受過風霜一般的老人,喃喃地、恍若自語地吐出了他留在這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你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未來和俠客原本都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但等這個念能力者徹底斷氣之後,未來才感覺到了不對。
一種隱隱旋繞在心頭的危機感,在老者呼吸停止的一瞬間縈繞上未來整個人,讓她幾乎也快要不能呼吸了。
之後,將這件事告訴了旅團的其他人後,庫洛洛感興趣地看了過來。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對著未來檢查一番後,他捂著嘴思考了片刻,斷言:「這是預言,雖然看起來更近似於詛咒。」
俠客聽到這話,眉頭就是一皺。
於是,出了流星街之後,俠客和未來的第一站,就是去找了除念師。
不過除念師毫無作用。
未來安慰俠客人終有一死,早死晚死不都得死,況且那個念能力者只說她會離開這個世界,也沒准是不是。
俠客最終點了點頭。但他還不忘吐槽未來:「這種被人預言結局,也就你能接受良好了。」
「我哪有,我可想活了。」未來撇嘴,一副不忿俠客這種說法的樣子,「我只是也不怕死而已。」
「頂多、頂多就是有點遺憾沒吃遍全大陸的美食而已!」
出乎未來預料的是,俠客在聽到她這番「沒出息」的話的時候,破天荒地沒有嘲笑她。
他反而露出了個代表正在思索中的表情。好半天後,他一拍未來的腦袋,宣布道:
「好,那我們先定個束縛,再去考個獵人吧!」
「嗯……嗯???什麼束縛,什麼獵人???」未來下意識地點頭後,才發現自己對俠客口中的兩個名詞都分外陌生,趕忙詢問。
「一個我作為你在這個世界錨點的束縛,這樣你走丟了,也能重新找回來。」俠客沒有收回手,而是順勢揉了揉未來的頭毛,「至於獵人,是我想去的
,你就陪我好了。」
眼看未來就要炸毛,他又成功用一句話安撫了未來:「聽說,有獵人執照的話,之後就不愁吃穿了哦。」
等未來再聽俠客說,還有美食獵人這個工種,她就更樂意陪俠客去這一趟了。
——就完全忽視了俠客口中的「束縛」呢。
但未來還是死了。
她臨死前還在說著抱怨變化系真難搞之類的話,讓俠客又好氣又好笑,但更多的還是悲傷。
在徹底斷氣之前,她嘴唇翕動了兩下。俠客湊近去聽,聽到她說:
「抱歉啦,那個束縛,可能用不著了。」
「啊,沒關系。」俠客冷靜地替她合上還完好的一邊眼睛,盡管知道未來已經聽不到了,但他還是說:「那個東西,本來也沒成立吧。」
未來死後,俠客一直對代替她加入旅團的西索心存懷疑。並不是因為他殺了未來——好吧,可能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對不確定因素的警惕。
事實證明他沒錯。
死在死而復生的西索手下的那一瞬間,俠客心說他終於體會了未來當時的感覺,雖然那時候,他已經很少會想起未來這個人了。她死得太早,又太年輕,還是死在流星街那種骨灰都難留得下的地方,讓人想記住都不太容易。
俠客努力回想了一下,終於回憶起了一雙美麗的、宛如碧水洗過的晴天一樣的眼睛。
「這可比窟盧塔族的眼睛漂亮多了。」他說出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
與此同時,轉生在了和平安寧的異世界,恰巧過完她十歲生日的未來,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心悸。
第57章 番外二·叛逃日記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叛逃始於一場心血來潮。
伴隨著太宰治年紀漸長, 在森鷗外的眼中,他的威脅性也與日俱增——不,不如說從一開始,森鷗外就對太宰心存警惕。
但哪怕是森鷗外也沒想到, 太宰會在他動手之初, 就率先離開了港口Mafia。不僅如此, 太宰治還聯手武裝偵探社和異能特務科,給了他一份難忘的大禮。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不過是太宰治和丹生未來之間的一個賭注。
這個賭約是在織田作之助和他收養的五個孩子的見證下達成的。
當時, 未來和織田作之助約好一起去吃後者極力稱贊的超辣咖喱。織田作之助提到了好幾次這種咖喱了, 但未來一直沒有時間去嘗試。
這次, 趁著學校放春假, 網球部也暫時不會合宿的機會,未來趕緊就和織田作之助約好了要去嘗嘗看對方推薦的美食。
做出這道美食的廚師,同時也是洋食屋老板的男人,還收留了織田作家的孩子。他是個面容和善的男人,性格也和他的長相如出一轍。見到織田作之助難得帶人過來,他先是露出驚喜的表情, 然後又轉為絲絲疑惑。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趕忙接待了兩人, 又自以為趁著未來不注意的時候,小聲說:「這也是你想收養的孩子嗎?」
耳聰目明的未來:「……哈?」
偷偷摸摸跟上想看看織田作和未來背著自己在搞什麼,結果因為竊聽到老板的話, 而爆笑出聲的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著肚子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迎接未來的怒視和織田作的困惑表情。
「太宰, 你怎麼——算了, 要一起吃咖喱嗎?我推薦特辣的。」織田作之助的表情從疑惑到恢復成平時的淡定只花了短短一秒。他也懶得問太宰治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摸過來的了,轉而開口發出了邀請。
但太宰還沒來得及回答,五個孩子就「噔噔噔」地跑下了樓。他們一看見織田作之助,就要往他懷裡撲。但織田作又哪裡能抱得住五個孩子,結果最後,五個孩子都只能排排站在織田作之助面前,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地訴說著對他的想念。
頭一次見到織田作家的五個小孩,未來在某一瞬間,對老板說的「織田作是不是想收養自己」,釋然了。
雖然她已經是個中學生了,織田作的實際年齡也不算大。但或許這就是老父親氣質吧。他對著太宰,不也是跟帶孩子似的嗎?
想到這裡,未來光明正大地看了一眼太宰。眼中蘊含的深意,太宰不用多想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於是,等織田作之助哄好孩子,把人都哄到樓上去玩之後,他剛一轉身,就看到了氣氛及其奇怪的太宰和未來兩人。
他們兩人分別坐在卡座的兩邊,面對面坐著,眼神交彙間,仿佛有火花在視線範圍內迸射。
但織田作之助仿佛對這兩人劍拔弩張的架勢絲毫未覺的樣子,他面色如常地走進這無聲的戰場,就准備要坐下了。
就在此時,未來和太宰治同時開口了:
「織田作,坐這邊。」
這麼說著,兩人還動作一致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於是,兩人又杠上了。太宰治不客氣地表示織田作之助是自己的朋友,當然要坐在自己身邊。未來則是「呵呵」一笑,嘲諷之意盡顯,反問太宰治今天沒邀請他他一個不速之客哪兒來的臉。
不想淪為兩人較勁的犧牲品的織田作之助,默默給老板遞了個眼神。接著,他接過老板拿過來的凳子,不偏不倚地坐到了兩人正中間的走道上。
座位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
兩人就彼此的職業、愛好、性格外
貌等等方面,進行了耗時大約半個小時的互相攻擊。等到織田作之助已經吃完了他那份咖喱,兩人才堪堪暫時休戰。
休戰原因是,兩個人都餓了。
聞到咖喱的香味,未來率先沒了和太宰吵架的興趣。但她又不想就這麼認輸,然後白白便宜了太宰。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織田作看不過去,提議讓他倆比賽吃特辣咖喱,誰先吃完誰就贏了。
沒吃過辣,但對自己盲目自信的太宰選手舉手,提出光是口頭上說誰贏了沒什麼意思,最好有個彩頭。
於是,賭約形成了。
如果太宰贏了,未來就要無條件答應他一件事;反之亦然。
未來欣然同意,並且決定等自己贏了,一定要和經常被太宰迫害的中原中也還有阪口安吾好好商量一下,該怎麼利用這個賭約整治一下太宰。
賭約的結果不言而喻。太宰治才吃了一口,就不幸撲街。他看著未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勺一勺往嘴裡送著咖喱、還能抽出空來嘲笑他、以及評價這一份咖喱的口味的時候,就知道,織田作之助是故意提出這個賭約的。
——雖然往坑裡填土的是他自己,但太宰不管,他受不了這個委屈,他要鬧了。
灌了好幾大口牛奶才恢復了一點元氣的太宰治憤怒拍桌,表示自己絕不會同意這種毫無公平性可言的比賽結果。但轉瞬間,他就受到了來自未來和織田作的雙重暴擊。
未來:「你該不會是玩不起吧?太宰。」
織田作:「這是你自己同意的,太宰。」
太宰蔫了。
他流露出掙扎的神色,一旁圍觀的老板給出了最後的會心一擊:「如果你承認這個賭約,我就給你上一份新的無辣咖喱。」看見織田作之助衝自己比的口型,老板又補充:「海鮮口的。」
太宰蔫蔫地同意了。
後來想來,那竟然是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那棟洋食屋裡度過的輕松時光。
在織田作之助收到首領命令,前去調查出現在橫濱的外來者時,太宰治就嗅到了不對勁的氣息。
太奇怪了。織田作之助只是港口Mafia的底層,平時做的也只是在戰場上收屍、替出軌的上司解決來自老婆的怒火,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況且幾個干部目前手上都沒什麼事可做,怎麼就輪到織田作出馬呢?
反復思量之後,太宰治明白了一切。他先是有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的感覺,又不免有些好笑。
——畢竟,他對一切都毫無興趣,更別提港口Mafia了。呆在這裡只是因為在哪裡都無所謂,再加上當初是森鷗外撿到了他。
他迅速布置好一切,但對織田作之助的信心,卻在看到安德烈紀德的異能力時,有一瞬間的動搖。
太宰治思來想去,最後能求救的,竟然只有一個未來。但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呢,未來就找上門了。
她及其囂張、帶著點小人得志感覺地拍著太宰治的肩膀,對他說:「很好,太宰,准備好直面狂風驟雨吧!」
太宰治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哼哼哼!我和中也商量過了。對了,說起來怎麼好久沒見過阪口安吾了?」未來說著說著,話題就跑偏了。得到太宰冷靜的「安吾叛逃了」的回答,她就不在意地一擺手,繼續說:「哦,那行。總之,我想到要怎麼用之前我們賭約的那個賭注了。」
太宰心裡升騰起一個猜測,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但他總覺得按未來和中也的性格來說,那是最有可能的——
「太宰治,我要你誠心誠意、用盡一切你能想到的辭藻來懇求我!越低聲下氣越好!要贊美我,貶低你自己。還有還有,不准陰陽怪氣知道嗎?!」
丹生未來震聲道。
太宰:
……還真是啊?
他沉吟片刻,瞬間露出為難的表情,「那個,但是……」
未來:「!!!」
她一看太宰的表情,覺得此事可能成不了,趕緊道:「我不管啊,你答應了我的,織田作也是見證人。我都沒說要錄像……誒等等!我還想錄像!」
太宰治繼續露出為難的神色,腳步也不動聲色地往後撤了一步。
未來撇嘴妥協:「好吧好吧,那不錄像了。但要叫我丹生大人!你快點呀。」
她催促著。
太宰治悄悄打開了錄音。
接著,太宰就按照未來的全部要求,發表了請求未來幫忙解決mimic首領的講話,語氣之真摯、表情之誠懇,不免讓人動容。未來認真聽完之後,哼唧兩聲,勉強算他過關。她正想點評兩句,就看見太宰從兜裡掏出手機動了兩下,然後,手機的揚聲器裡,就傳出了剛剛的對話。
乍一聽,就像是太宰低聲下氣請求未來幫忙,未來不情不願同意的樣子。
未來:……
未來:???
再不明白她被算計了,她就是豬啊!
未來剛要發火,太宰就將實情盡數拖出,成功將她被算計後生出的怒火又憋了回去。
這點怒火沒處發,最後通通反噬在了紀德和森鷗外身上。
在紀德和織田作之助對決的時候,策反了紀德的武器。未來又在太宰的幫助下,偷偷潛入□□,給教出太宰這種心黑手黑的家伙的森鷗外好一頓揍——順帶一提,還連帶著她們偵探社社醫與謝野的份一起揍了,這是亂步先生都同意的事!然後又在太宰的攛掇下給對方穿上女裝。
雖然未免事後報復,她只能遺憾地用眼睛記錄港/黑首領女裝這一幕,還得在有人發覺首領辦公室的不對勁之前把衣服換回去。丹生未來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快慰。
或許這就是子債父償吧。別說太宰和森鷗外不是父子關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沒聽說過嗎?有太宰這個弟子,是你森鷗外的福報啊!
事後太宰是怎麼擺平港口Mafia的未來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帶著織田作之助賴上了阪口安吾。她自己轉頭就把這事忘了個一干二淨,快快樂樂結束春假,回學校上課去了。
第58章 番外三·hiro的偵探社日記
被偵探社救下後, 諸伏景光一開始是想過離開的。
他心裡還記掛著很多事。其中,最讓諸伏景光掛心的就是他臥底的那個組織。他還沒見到組織的覆滅,又怎麼能止步於此呢?
但江戶川亂步有一句話說得很對。諸伏景光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而死人能做很多活人不能做的事情。
他按捺下想要立馬回去東京的心思, 轉而沉下心來, 開始思考之後應該怎麼做。
恰巧, 江戶川亂步和武裝偵探社給他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諸伏景光理所當然地留在了武裝偵探社。
他原本設想得很好,武裝偵探社畢竟是持有政/府頒發的異能開業許可證的組織,還有江戶川亂步這個全國聞名的名偵探在,再怎麼說……也能遇到和黑衣組織相關的事件吧?
彼時,天真的諸伏景光是這麼想的。
加入武裝偵探社的第一天, 諸伏景光通過了每一個社員都會經歷的入社考驗。當天下午,他就接到任務,跟亂步去群馬縣出差。
他非常疑惑詢問亂步,自己不是個「死人」嗎, 怎麼能隨意出去呢。特別是他還沒有做任何的偽裝。
亂步瞥他一眼,語氣理直氣壯:「諸伏, 你還真這麼覺得啊?」
諸伏景光茫然地點點頭:「……啊?」
未來在一旁好心地替亂步解釋:「總之, 這都是把你留下來的陷阱哦陷阱。怎麼樣, 是不是覺得亂步先生超狡猾的!」
亂步在一旁發出了抗議的聲音, 但沒人搭理他,只能鼓著一張臉,在心裡給未來記上了一筆。
未來見諸伏景光表情有龜裂的痕跡, 又安慰他道:「沒關系啦!我們偵探社是非常有底氣的。就算你就這麼直直地出現在你之前臥底的那個組織的人面前, 我們也能讓他們覺得你就是單純的撞臉。實在不行——」
她這麼說著, 就朝諸伏景光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
諸伏景光:……心情復雜。
但他還是堅持不能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出門。會給偵探社帶來麻煩不說, 他本人是可能安全無事, 但他的親友們怎麼辦呢?只有徹底「死亡」,才能消減掉對這些人的影響。
未來無奈地看了諸伏景光一眼,雙眼下意識在偵探社裡逡巡了一圈。在看到某個新加入偵探社不久的紅頭發男人的時候,頓時眼前一亮。她快快樂樂地往偵探社的儲物室裡跑,過了沒一會兒,就拿出來了一大堆東西。
未來提議說:「那就來做個偽裝吧!不瞞你說,我和朋友學過一手,他可是偽裝和cosplay的大手!連被模仿的人的專屬技能都能學得會!」
諸伏景光此時對未來的本質還不太了解,於是遲疑地點了點頭。但站在一旁的亂步,以及偵探社內的其他成員,紛紛不忍直視地撇過了頭。
該怎麼說呢……阿門。希望他最後的造型,不會太離譜吧。
未來沒理會其他社員的拆台。她先是讓諸伏景光搬個凳子來坐下,然後就蹲下丨身,在那一堆道具中挑挑揀揀。
半晌,她拿起其中一罐光從外表來看就散發著不詳的氣息的染發膏,宣布:「很好!我們先把這玩意兒染成綠的!」
未來這麼說著,還伸出手指向了諸伏景光那頭柔順的黑發。
諸伏景光:「……啊?」
他現在明白未來的本質了,但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未來既然做了決定,也由不得諸伏景光提出異議了——就算諸伏景光才是整件事的當事人也不行。
她一邊給諸伏景光的頭發上漂粉,一邊跟他嘀嘀咕咕:
「仁王…啊,就是我朋友。他說過的,做偽裝一般有兩種方式。第一,越低調越好,也
就是把人打扮得不起眼。但你既然都在我們武偵了,那肯定是低調不起來的。更何況,你以前在那個組織裡,肯定也走的是這個路線。」
諸伏景光驀然升起了更不好的預感。
他不敢動腦袋,只能拿眼神拼命給偵探社的其他成員示意,試圖搬到幾個救兵。但可惜的是,每一個和他對上眼神的人,都默默移開了視線。
果然,下一秒——
「那針對你這種情況,我們就推薦第二種方式了。」未來用一種酷似推銷員的語氣道,「那就是怎麼高調怎麼來。越與眾不同越好。」
「比如你看我們接下來要給你上的這個熒光綠,它就非常吸睛。人們一看到你,第一時間就會被你的頭發吸引,是不是就會忽略你的臉了?」
諸伏景光:……
他眼神死地聽著未來瞎扯。結果越聽,居然覺得……
她的說法還有幾分道理誒???
想到這裡,諸伏景光眼神一凝。他試圖搖搖腦袋,把腦子裡可怕的、只有腦子進水了才會產生的,對未來胡說八道的那點贊同通通甩出去。但他剛有一點動作,就被未來嚴厲地制止了。
「你不想染出來不均勻吧?我跟你說染頭發是很需要注意的,我有一個朋友——」
未來話還沒說完呢,亂步就突然打斷了她:「你說的那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這回換未來閉麥了。她頗為抑郁地瞪了一眼亂步,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竟然拆台。
諸伏景光瞬間感受到了一陣舒/爽。但很快,頭皮上傳來的觸感又告訴他:未來被懟回去了又怎麼樣?他不過是從「絮絮叨叨理發店式的『帥哥辦卡嗎』」的做偽裝,變成了「被迫閉麥於是如同背後靈一樣散發幽怨氣息」的做偽裝。
最終的結果,不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嗎!
就這樣沉默著,他的頭發都上好了顏色。接著,在等待上色的過程中,未來又預備著給他的臉也做點手腳。
未來看了看諸伏景光,又轉過頭去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醫務室出來,此時正饒有興趣地看著諸伏景光的與謝野晶子,「你說……給他定個什麼人設比較好呢?」
與謝野晶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諸伏景光,在他逐漸從期待變成絕望的眼神中開口了:「視覺系怎麼樣?」
一開口,就是絕殺。
諸伏景光閉上了眼。
但此時,一道仿若天籟的聲音拯救了他。就聽那道聲音帶著點疑惑地問道:「什麼是視覺系啊?」
諸伏景光詫異地睜開眼睛,發現這道聲音的主人,竟然是未來。
與謝野晶子扶額,「忘了你對這些東西沒有半點研究了。」她沒好氣地呼嚕了把未來的頭毛,接著才重新看向諸伏景光,「算你走運。未來這家伙,可是完全不具備正常的審美的。行了,你之後的穿著,我來負責吧。」
她無視掉未來的抗議,只是用一種仿佛要將諸伏景光就地解剖的眼神,上下看著他。最後,露出滿意笑容的偵探社社醫,同時也是站在整個偵探社食物鏈頂端的女人,拍拍手,留下一句「之後多多造訪醫務室,就是對我把你從未來手底下拯救出來的最好報答了」後,就轉身,毫不留念地離開了。
「哇。」未來發出一聲感慨,和亂步一起同情地盯著諸伏景光。直把後者看得背後發麻。
「時間到了。」未來抬頭看到時鐘顯示的時間,拍拍諸伏景光的肩膀,示意對方趕緊去洗個頭,「對了對了,還有這個。」
說著,她還貼心地給景光遞了一瓶染發專用的固色洗發劑。
之後,諸伏景光就成了整個武裝偵探社打扮最「出格」、最亮眼的那個崽。並且,在一眾打扮得頗為古典,再不濟也是穿校服(特指未來)的社員
中,他的畫風顯得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至少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就都委婉地問過未來,他們偵探社是不是有什麼難處,為什麼收了這麼個奇特的社員。
後來的諸伏景光滄桑地想,早在未來提出要給他染發的時候,他就該知道的——
這個偵探社,是真的不靠譜。哪怕是看起來最沉穩的社長和織田作之助,前者貓控晚期但偏偏有個貓厭體質,身上隨時揣著小魚干准備喂貓;後者說要寫小說,小半個月過去了,連題目都還沒取好,並且還是個不會吐槽的天然系。
自他加入偵探社後,就成為了亂步的第二位固定搭檔。第一位是未來,但她學業加重,已經不常來偵探社了。
而做亂步的搭檔,就是保姆、人形GPS、電車引導員,同時還要負責對外交涉(因為亂步通常非常直白)、做甜點(亂步鐘愛的特別甜的款式),以及承受來自亂步的智商碾壓。
他每天都過得忙碌極了,畢竟亂步作為全國第一的名偵探,找上門來的案子實在是太多了。連帶著他這個搭檔也變成了偵探社裡數一數二的大忙人。
諸伏景光幾乎沒什麼時間去思考黑衣組織的問題,偶爾碰巧遇上了相關的案子,也被亂步迅速解決,根本輪不上他出馬。
不過——
武裝偵探社,尤其是亂步先生,的確給人一種格外安心的感覺。
諸伏景光對在武裝偵探社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心存感激。
第59章 番外四·片段滅文法
1.自作孽不可活
未來被松田賣給降谷零半個月的最直接後果是, 她開始了無盡的加班。可能未來這輩子的加班都全集中在這半個月了。她才剛到降谷零手底下報道,後者就毫不客氣地使喚起了她,帶著她一塊兒, 兩個人就差住在辦公室了。
但最難受的, 反而是松田陣平。
接連過了好幾天和女朋友的作息完全錯開的生活後,松田陣平開始憂慮了。他憂心忡忡地和萩原研二說:「zero那家伙也就算了……未來這樣下去,真的不會猝死嗎?」
萩原研二:等等, 小降谷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嗎?還有——
「你這不是自己作的嗎?」萩原研二銳評道。
2.互相掉馬以示尊敬
未來:「什麼,你竟然不是波洛咖啡廳派來的臥底???」
早已知道未來能力的降谷零:「倒不如說, 你到現在都還是這麼想的才比較奇怪吧???」
3.痛失店員x1
娜塔莉和伊達航的婚禮上的甜品桌是由未來全權負責的。
她好不容易才從降谷零的魔爪之下逃脫,一口氣還沒喘勻呢, 就聽到伊達航和娜塔莉婚期將近的消息。未來也沒休息的意思了, 主動接下了承包婚禮甜品的工作。
等她到餐廳裡去准備甜點,順便請人幫忙試吃的時候,店員們對突然消失不來上班的降谷零表達了關懷。
未來:……對哦, 我不止加了一個月班, 還痛失能干店員一個。
她抹了把臉,沉痛道:「他……再也不會來了。」
店員們一驚,但看未來的表情不對, 都不敢多問。
終於解決完黑衣組織後續,但還是不能休息的降谷零,在公安辦公室裡狠狠打了個噴嚏:「阿嚏!」
讓忍不住好奇,但又必須要強自忍耐,還因為看到上司窘態而不禁有點瑟瑟發抖的下屬離開, 降谷零摸摸鼻子, 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
4.求婚
未來開始思考和松田陣平的未來後, 得出的結論是, 如果是和松田的話,今後也和他一起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的。
想到就要去做,行動力超高的她立刻決定找個機會求婚。
知道未來的想法後,娜塔莉立刻給她出了個主意。她相當溫柔地看著未來,建議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在接到我的捧花之後向松田君求婚怎麼樣?我知道你只要想,就可以接到捧花。而且我也很樂意將我的幸福傳遞給你。」
娜塔莉摸了摸未來柔順的頭發,「我和航君都希望我們的朋友可以有一個美滿的結局。」
未來再三確定娜塔莉不介意自己在她的婚禮上求婚後,同意了這個計劃。
但未來也沒想到,知道這個計劃的一二三四五個人,竟然是兩頭瞞。
未來被松田陣平反手一個求婚戒指弄得呆愣當場,殊不知松田也在懵逼未來竟然是想求婚。兩人這時候了才反應過來:
感情這群損友,這段時間居然一直在看熱鬧嗎!
5.舞
未來是會跳舞的。
她曾經作為庫洛洛和俠客的女伴進出過各種宴會。為了更好的偽裝身份,她的舞步還是庫洛洛親自教出來的呢,看起來還是有模有樣的。
至於庫洛洛為什麼會女步,未來也不敢問。反正在她心裡,庫洛洛除了生孩子,什麼都會的。
要是讓未來知道金·富力士在他的游戲貪婪大陸裡搞出了懷孕石這個鬼東西,大概庫洛洛在她這裡就真成全能的了。
話扯遠了。
但在伊達和娜塔莉的婚禮上,未來卻表現得跟初學者沒什麼兩樣。
連著兩下被她踩中腳趾之後,松田努力繃
著表情,趁著一個旋轉的動作湊到未來頸邊,咬牙切齒地問:「你是在報復我搶在你之前求婚嗎?」
未來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她飛快地低頭看了一眼松田的皮鞋。看到上面明顯的印子後,不好意思地衝松田笑了笑,討饒的意思非常明顯。
但就在松田在心裡嘆了口氣,決定原諒她的這個小小失誤的時候,未來嘴巴裡說出了和她的表情截然相反的話:
「那我說我想來一次,你覺得怎麼樣?」
松田陣平:……
我能怎麼樣,我覺得不怎麼樣!
6.親友來信
未來和松田陣平訂婚的消息,迅速擴散到了他們倆的整個朋友圈。
常規的祝賀郵件如雪花一般朝兩個人的郵箱裡發送了過來。婚禮的宴會才剛進行到一半呢,未來和松田的手機已經持續震動了好一會兒了。並且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而其中,最讓未來驚訝的是,太宰治居然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她的黑名單裡越獄了。她皺著一張臉,想打開太宰發過來的郵件看看,但又總覺得,一旦打開,就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消失掉(bushi)。
最後,還是好奇心打敗了理智。未來點開那封未讀郵件,先是快快地瞄了一眼。緊接著,她就被郵件那過分正常,乃至於完全不像太宰治風格的內容給深深震撼到了。
「-From,太宰:祝賀你訂婚,未來醬。」
內容簡短且普通,仿佛不是出自太宰治之手一樣。
未來震驚過後,便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她關掉這封郵件,又一封封地點開其他的查看起來,連晚飯都顧不上了。
偵探社得到消息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所有人都朝她表達了祝福。唯獨亂步比較清奇,除了祝福之外,他還特意在郵件末尾跟未來點起了餐,列出了希望在婚禮現場能吃到的甜品。
港口Mafia的熟人們是第二波。中原中也別扭又豪爽地表示要是松田陣平敢對她不好就等著吧,尾崎紅葉緊隨其後。但好歹後者還是期待了一波會不會是和式婚禮,並且對未來婚禮上的造型表達了一定的期許。森鷗外也湊了波熱鬧,看來是終於能直視未來了。
就連芥川龍之介也發了郵件過來。但未來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的口吻不像是祝賀,倒像是含著怨氣,以及一種微妙的敗犬氣息。未來尋思,這家伙跟自己比異能、比太宰更喜歡誰也就算了,總不會在結婚這這方面也要比一比吧?那還真是可怕的勝負欲呢!(棒讀)
最後得知消息的是未來的同學朋友們,ps:基本都是曾經的網球少年們。作為其中最先訂婚的那個,她這一回收到的消息就比較……一言難盡了。有直白質疑「什麼!竟然真的有人能受得了你丹生未來!?」的,有委婉表示「你還年輕,不多考慮一下嗎?當然我還是祝福你的」,還有對未來的品位表示擔憂願意友情提供場外援助的。
未來一一看完後,沉默了一瞬。然後,她抬起頭,對著坐在自己身旁,也在查看郵件的松田陣平說:
「完了,我開始恐婚了。」
松田陣平:???
7.婚禮籌備
西式還是和式,這是一個問題。
未來本人對婚禮沒提出什麼建設性意見,她就覺得找個差不多的時候,和松田陣平填個婚姻屆就可以了,婚禮什麼的根本沒必要。畢竟在未來看來,一個典禮而已,婚姻屆和法律都鎖不住她(?)。她是想和松田在一起才想要結婚的,又不是為了婚禮。
但在親友們和婚禮的另一位主角的抗議下,她的這點想法被很快鎮壓了。
未來露出死魚眼,兩手一攤:「那隨你們便吧。先說好,我不負責策劃,我只參與最後的過程。」
西式的強烈擁躉
來自男方這邊的親友,也就是以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為首的,沒能當上伊達航伴郎的朋友們。他們強烈表示,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當了一次伴郎,那他們倆也不能落下。堅決捍衛自己當伴郎的權利。
松田陣平對此異常無語:「我記得是我結婚對吧?」
和式婚禮則是未來的靠山,必要時也可以作為她的長輩(?)出席的福澤社長以及尾崎紅葉堅持要辦的。尾崎紅葉不僅表示自己可以包辦服裝場地,還可以請禮儀老師,婚宴也完全大丈夫,絕對超規格置辦。因此,盡管只有兩個人——無條件跟隨社長腳步的亂步不算,和式婚禮依然非常有競爭力。
未來:……總而言之,我現在更加恐婚了。
怎麼樣都好,趕緊把著破婚給結了吧。不然我真的要忍不了了。
8.落跑新娘(假的)
最後的決定是和式西式各辦一次。
未來聽到這個決定時,當即就准備收拾收拾細軟跑路。被十分了解她的松田當場抓獲後,她還試圖掙扎一下:「那個,你看,現在旅行婚禮也很流行。作為時尚的弄潮兒,我覺得你可以整一個。」
松田陣平眉毛一挑,發現了未來的語病。
「我就算了。」不等他說話,未來就誠懇地繼續說了。
松田陣平被她逗樂了。他好氣又好笑地胡亂揉了一把未來的頭毛,道:「我知道你嫌麻煩,但最開始提出來的時候,你不也沒反對嗎?」
未來:「……」
她悲憤地控訴:「你一邊問,一邊拿跡部給出的婚宴菜單,和紅葉姐給的菜單誘/惑我。我只是犯了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
9.正式的婚禮
過程很順利,結果很喜人。
——除了中原中也被太宰偷偷換了香檳、喝高了當場飆歌,中島敦和芥川差點打起來,福澤社長和森鷗外互相陰陽怪氣,亂步一個人干掉了整個甜品桌……等等,之外。
還是很美好的,對吧?
第60章 番外五·片段滅文法
10.蜜月地點
關於蜜月地點的選擇, 未來和松田都沒什麼特別的講究。
兩個人早在婚禮之前就暗自嘀嘀咕咕了好久,將熱門的蜜月地點都好好研究了一個遍。從夏威夷到馬爾代夫,普吉島到愛琴海。基本做到了看一個排除一個——
去這些熱門的蜜月聖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雖說這就是熱門景點的現狀,但他們倆真的不想去湊這個熱鬧啊!
況且……
未來嚴肅道:「夏威夷還是算了吧。自從知道小蘭的男朋友是在夏威夷學的開飛機之後, 我對夏威夷的觀感就變得很復雜。」
就總覺得,那地方不是什麼旅游勝地, 而是什麼培訓學校集中地吧!
朋友們之中唯二有蜜月經驗的伊達航和娜塔莉在聽說了兩人的煩惱之後,還沒來及開口說話,就聽見降谷零疑惑地開口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 就是……丹生她能出國嗎?我記得異能力者出國限制很多的,除非你偷/渡。」
說到最後, 不止降谷零, 在場的警官先生們紛紛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緊接著就是一陣沉默。
未來沉痛道:「可惡,這就是遵/紀/守/法的代價嗎?以前我都是隨便出門的!我就不該聽你們的去異能特務科登記!」
11.衝繩
因為時間太急,要辦理去國外的手續已經來不及了。未來倒是無所謂,但松田的假期不等人。兩人只能選擇了去衝繩玩一趟。
——雖然這個季節的衝繩,人一樣很多就是了。
懶洋洋地趴在酒店房間的水床上, 未來半眯著眼養神。但眯著眯著,她就有點昏昏欲睡。感受到原本照射進房間裡的刺眼陽光被擋住, 身邊也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未來眼皮也每抬, 反而睡得更安心了。
在迷迷糊糊、徹底睡熟之前,她感覺身邊的位置擠過來了一個溫熱的身體。熟悉的柑橘香氣包裹住未來全身,她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在睡夢中露出一個微笑來。
12.如何叫醒你的愛人
蜜月的第一天下午, 兩個人是睡過去的。
等到天色漸黑、天空中已經掛起幾顆星子的時候, 兩人才從睡夢中醒來。
被睡得迷迷糊糊的未來問了一句幾點了,松田先是安撫了地拍了拍她的背,這才起身去拉開了窗簾。
松田看著窗外的景色,耳邊是未來的哼唧聲、混合著樓下沙灘處傳來的交談聲。他頭也沒回,只用一句話就順利讓未來「唰」地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晚要去頂層餐廳吃飯,你應該還記得吧?」
未來:「!!!」
她迅速從被窩中抽身,絲毫不見任何留戀。等她收拾好自己,距離兩人醒過來也沒過去多長時間。
13.偶遇
但沒有人告訴過松田陣平,他[粗口]會在衝繩,在這個時間這家酒店的頂層餐廳裡,偶遇這麼多熟面孔啊???
土豆頭小鬼一家,鈴木家的大小姐和她的閨蜜、以及坐她倆對面的兩個男生,還有曾經來過家庭餐廳吃飯的偵探小鬼和他青梅竹馬。說起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好像是……金田一?
他慘不忍睹地收回下意識打量起餐廳內部的視線,不抱希望地問未來:「我們能換個地方吃飯嗎?」
他總覺得,這裡不太/安全的樣子。
迎著未來「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的困惑眼神,松田陣平舉手投降:「好吧好吧,你繼續點單。我跟你一樣就行。」
未來頓時更加疑惑了。她合上菜單,委婉地問:「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松田陣平:「啊?」他不明所以地看向未來,就又聽到她說:「我吃多少你
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還要試菜誒。你今天真的好奇怪。」
被未來這句話換回神志,松田陣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究竟都說了些什麼。他抽搐著嘴角,看著燈光下,未來蔥白的手指。因為經常進廚房的緣故,未來的指甲被修剪得干干淨淨,也沒做美甲。色澤健康的十指在暖黃的燈光下散發著格外可愛的顏色,帶著些瑩潤的光澤。
此時,那只手正虛虛點在被它的主人隨意放在桌上的菜單上。
松田陣平挪開視線,果不其然發現負責他們這一桌的侍應生,正一臉欲言又止的糾結樣子站在桌旁。
他沉默了一瞬,熟練地開口:「按她點的上。」
14.護食
之前提過,未來是一個很護食的人。但現在又不會吃不飽,而且還是在嘗試這個餐廳的招牌菜。所以——
松田陣平臉色蒼白地捂著肚子,腦門上掛著冷汗。看到未來還想給他分享自己覺得好吃的菜品,趕緊拒絕:「可以了,可以了。」
就算是分量再小,源源不斷地上菜,也夠了啊!你這種時候倒是護食一點也沒關系的啊!
不過,好歹餐廳裡聚集著兩個偵探也沒出事。勉強算是可喜可賀?
15.海邊漫步
吃撐了的松田陣平和表情如常的未來手挽著手,在海邊的沙灘上漫步。不,具體來說,應該是:
吃撐了的松田陣平,被完全沒受影響的未來攙扶著,如同一個剛剛康復、正在復健的人一樣,步履蹣跚地在海邊散步。
此時夜幕低垂,海風吹來還有些微涼。海水一浪接著一浪地拍打在岸邊,帶上來一些浮沫。
兩人都脫了鞋,光腳踩在沙灘上。雖然沙子摻進腳趾的感覺不太美妙,但赤足行走在柔軟的沙灘之上,總有一種治愈人心的力量。
松田陣平憤憤地拿手指頭戳了戳未來的腦袋瓜:「你就不能分兩天來吃嗎!」
未來頂著腦袋上的紅痕振振有詞:「明天咱們得換一家繼續!」
松田陣平:「……」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嗯,大概是治愈的吧。
16.燒烤、篝火和烤棉花糖
蜜月的第二天晚上,海邊燃起了高高的篝火。
游客們圍在篝火邊上,被火焰照映得通紅的一張張臉上,都掛著欣喜的笑顏。
離篝火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有一群人正在燒烤。自然就是松田、未來二人,以及……
偶然出現在衝繩,還恰巧和他倆一個酒店的熟人們。
未來烤完了一波想吃的東西,就興衝衝地穿了好幾串棉花糖,拉著松田就往篝火那邊跑。聽到松田「這邊不也一樣可以烤」的吐槽,她停下腳步,神色一肅。
松田被她突然嚴肅起來的樣子嚇了一跳。卻聽見未來道:
「烤棉花糖只有用篝火才有味道!」
松田:行、行的吧。
17.的確很甜
未來在做菜的時候,一向都很認真。烤棉花糖雖然簡單,卻也不會例外。
松田陣平看著她專注的樣子,看著看著,莫名就出了神。等手裡被突然塞了兩串烤棉花糖,他才驀地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見未來仰著一張略微有些紅的小臉,催促道:「愣著干嘛,快吃呀!」
松田聽話地乖乖咬了一口,又聽見未來說:「怎麼樣,是不是很甜?」
他看了看手裡被咬了一口的棉花糖,又看看未來亮晶晶的雙眼,點了點頭:「的確很甜。」
未來滿意地聽到這個回答,正想著再去烤兩串,卻察覺到了一副突然靠近的溫熱軀體。一只手溫柔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向前推了推。
下一秒,柔軟的、還
帶著點甜意的唇,向她靠近。
又過了好一陣子後,低低的笑聲在這處響起,聲音的主人又重復了一遍:「的確很甜。」
18.戀人時間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獨屬於戀人的時間。
未來嚴肅地說出了以上的句子。
松田陣平搖搖頭,「亂講,你別想著趁我洗澡偷偷溜出去吃宵夜。」
專門訂的情侶水床套房,每天晚上都該好好發揮它的作用,不是嗎?
19.寵物
等到度完蜜月回家後,家裡兩只許久沒見到主人們的寵物們非但沒有上來熱情地貼貼,表達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反而個頂個的冷漠。
未來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好家伙!反了天了你們!
下一秒,她一個餓虎撲食(?),抱住來不及逃走的貓狗,上來就是一套馬殺雞。把兩只小動物揉搓地舒舒服服躺平了之後,她就露出了「醜惡」的嘴臉——
「很好,我不在你們居然還養肥了一點,從今天開始,通通給我減肥!」
這麼說著,她搬出了跡部給送的新婚禮物之一:寵物用跑步機。
松田陣平剛放好行李,就看到未來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頓時慢腦門問號:
你跟只貓跟條狗較什麼勁啊!?
20.新婚禮物
蜜月回來後,兩人才開始拆朋友們送的新婚禮物。
其他的奇葩物品暫且不提。兩人收到最多的,一個是酒,一個是各種鍋。
未來越拆越納悶,一開始見到合適的鍋的興奮都沒了。她問松田:「他們這是暗示我多背鍋的意思嗎?」
松田聞言,頓時一言難盡地瞥了她一眼,那意思非常明顯——
你自己什麼德行,自己心裡沒點數嗎?明明一開始看到那口白綠色的搪瓷鍋的時候,興奮得不得了。
21.掃墓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帶你來給我爸媽掃墓?」未來這麼說著,朝父母的墓碑前擺上一束新鮮的康乃馨。
松田點點頭,沒有吭聲。但他在心裡對著這對養育了未來,曾經待他也十分和善的夫婦承諾:
「丹生未來,永遠不會孤獨。」
第61章 番外六·26字母(捉蟲)
o(朋友)
未來悄悄摸摸地打開門, 狗狗祟祟地四下張望、確定周圍沒有別人後,這才放松了一些。
站在她家大門口的萩原研二等人齊齊黑線一瞬,紛紛吐槽:
「你不要搞得像做賊一樣啊小未來!」
「我們真的只是來商量怎麼給松田過生日的對吧?」
「丹生,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未來衝著幾人比了個「噓」的手勢,「這樣才有背著陣平搞事的感覺嘛!你們難道不覺得嗎?」
誠實的眾人:「完全沒有!」
hday(生日)
松田陣平的生日在11月。這是他和未來結婚後的第一個生日,他有意無意地在日常生活中和未來提過這件事, 但未來表現得非常無辜且茫然的樣子。
他:「…………」
算了, 就不能指望未來這個家伙!
他提前訂好生日當天的餐廳,心裡還在想未來會不會裝傻給他個驚喜,但又覺得未來根本不會這麼做。
結果在生日前一天回到家的時候, 放松警惕的松田陣平就被彩帶禮炮糊了一臉。他迷茫且難得有點怔愣地頂著一頭小彩帶,駐足在了玄關口。
趁機拍下松田陣平這幅窘樣,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一本滿足。
——很好, 不愧他們和未來狼狽為奸,啊不對, 同流合污……總之就是,將反偵察技巧用在這種地方, 不虧!
(蛋糕)
生日蛋糕是未來親手做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8寸的蛋糕,7個人吃。蛋糕整體青檸的味道非常清新,帶著點酸甜, 並不會過分甜膩。
想要玩蛋糕大戰的幼稚男孩們被未來一秒鎮壓,只能乖乖地一人捧著一塊蛋糕圍坐在餐桌旁, 小聲地嘀嘀咕咕。
制止了幼稚鬼們企圖浪費食物的行為之後, 未來還不忘家裡的兩只寵物。給它們倆的專用食盆裡, 分別放了特制的寵物小蛋糕。
4. Dedicated(獻/身的)
雖然松田陣平身上總帶著一股肆意的氣質, 讓人回想起學生生涯中最令人頭疼的問題學生。還會讓人不禁思考:
這個人真的會乖乖做個警/察、執法者嗎?
但實際上, 他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警/察了。
又一次深夜才回到家,盡管又升職了,但松田陣平依然奔赴在拆/彈的第一線。他看著穿著拖鞋「噠噠噠」跑到客廳,探出個毛茸茸、頭發凌亂的腦袋的未來,忍不住掛上微笑。
下一秒,已經等著等著快要睡著的未來,飛快地撲進了他的懷裡,還拿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鼻尖呼吸著彼此身上熟悉的氣味,不等松田說話,未來就興致勃勃地提議道:「正好是宵夜時間誒!」
nity(永恆)
未來很少提及將來、明天這一類的字眼,更別提許下長長久久的誓言了。
她是個活在當下的人,但唯獨對松田陣平,她想過永恆。
「但那也不是你想強行給我開念、然後跟我立下要死死一塊的誓約的理由!」松田陣平一拍她的腦門,「你倒是好好給我活著啊!」
未來委屈:「那我不是想著你拆/彈很危險嗎——」
「你倒是想我點好的吧!」松田陣平又戳了戳她,見她是真委屈,這才對未來保證道,「我沒有辦法說自己一定不會遇到意外。但我絕對、絕對會非常小心的。」
「每一次?」
「每一次。」
(合身)
「咦?我胖了?」未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摸了摸自己身上
這條母親生前給買的連衣裙的拉鏈,喃喃自語。
偶然路過的松田陣平:「…………」
他心說,就你這個投喂法,我已經把晨跑時間加長了半小時,晚上的健身時間也增加了才沒胖。倒不如說,你沒胖才比較讓人震驚好嗎?
ce(一瞥)
從鏡子中瞥到松田陣平滿臉寫著的吐槽欲,未來「喀嘣」一下,不小心拉斷了裙子的拉鏈。
松田……
松田非常沒有求生欲,又或者說求生欲拉滿了,轉身快快地溜了。
ony(和諧)
家裡的寵物彼此相處得非常和諧,未來和寵物們、還有松田,也分別相處得很和諧。
但松田和寵物們——特指露比貓,到他們結婚後很長一段時間,依然合不來。
露比喜歡用睥睨的眼神看愚蠢的兩腳獸松田,松田嫌棄它老是往未來身邊湊、偏偏不搭理自己。
未來願稱之為:
貓貓相斥。
e(圖像)
之前曾經提過,未來不喜歡拍照,因為總覺得仿佛下一秒,這張照片就會出現在通緝令上面。
但普通人對「留下影像」這件事,似乎總有著一些執念。松田陣平在這一點上,也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他不會強迫未來做不喜歡的事情,不過偶爾會用點小手段讓未來主動同意拍照。
但結婚照不一樣啊!
未來麻木地任由攝影師擺弄,直到對方終於滿意地點點頭,沒再用那種「你是木頭嗎?白長那麼好看一張臉了」的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自己,她才悄悄松了口氣。
——救命,她竟然被這個莫名氣勢很足的大叔給鎮住了。
(女子高中生)
未來氣鼓鼓地瞪著光是站那兒,就有女高過來搭訕的松田陣平。磨了好一會兒牙後,她還是覺得剛剛自己宣誓主權得不夠,干脆一拉松田的脖領子,「吧唧」一口親在了對方的唇上。
松田陣平:雖然但是……總之是我賺到了吧。
(著迷的)
晚上,主臥的房間。
未來跨坐在松田陣平的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的男人隱忍又熱烈的表情。
(酸橙)
昏黃的燈光,牆上的陰影,還有起伏的被浪。
聞著鼻尖熟悉的柑橘科果實的香氣,未來眨眨眼,笑著吻去垂落至松田陣平睫毛間的汗珠。
tain(保持)
戀人間如何保持熱情,一直是一個經久不衰的話題。
第一次聽說「七年之癢」這個詞的時候,未來嗤之以鼻。因為她覺得自己不可能會跟一個人在一起七年——別說七年了,七個月都難。
但人活著就是會不斷地被打臉。
結婚一年零三個月後,發現松田陣平最近似乎在躲著自己的未來:「?」這才多久!她當即決定出動,運用上所學的全部技巧。
她倒要看看,松田陣平在背著她搞什麼名堂!
rtheless(然而)
用上念隔絕氣息,悄悄摸摸跟蹤松田陣平的未來,卻只發現松田是在往萩原家跑。
她緩緩打出一個「?」。不是,你去幼馴染家,還要瞞著你老婆的嗎???
未來不懂,但未來大受震撼。
(哎喲)
回到家後,被未來盤問的松田陣平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後才在未來變得越來越危險的眼神中,小聲道:
「我就是去看個…漫畫。」
「什麼漫畫?」未來沒聽清他中間含糊過去
的那個單詞。
「少女漫畫,野崎畫的少女漫畫行了吧!」松田陣平自暴自棄,越說越大聲。
erty(財產)
未來的家庭餐廳,又開了一家連鎖。這次是在橫濱。
「離我制霸全國的小目標,又近了一步呢。」她心滿意足地在地圖上屬於橫濱的位置打了個大大的叉。
e(隊伍)
米花最近新開了一家奶茶店,生意非常火爆。
下班後的萩原研二晃悠到這裡,隨意往長長的隊伍裡一掃,就看到了滿臉隱忍的不耐的松田陣平。
萩原:好,懂了,是在給小未來買。我說呢,怎麼一下班人就不見了。
(雨季)
東京的梅雨季節總是格外的長,且煩人。
淅淅瀝瀝的雨一直不停地下,仿佛天破了個口子,在往下漏水似的。
但松田陣平不會討厭雨天,和未來窩在一張沙發裡,手裡捧著茶,看窗外的雨。
ty(理智)
笨蛋是不會生病的。
——才怪。
「夏天感冒的你是笨蛋嗎?」松田陣平看著蔫了吧唧縮在被窩裡的未來,嘴上雖然說著不動聽的話,手裡的動作卻很誠實。
「還不是昨晚唔唔唔——」
脫口而出的抱怨聲,被一勺吹到適口溫度的粥打斷了。
(曲調)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客廳中,未來哼歌。哼到一半,她突然轉頭,問:
「咦?我剛剛在哼什麼?突然想不起來名字了。」
松田無語半晌,報出了她最近單曲循環不夠,還要帶著他一起聽的歌曲名。
ue(獨一無二的)
未來睡著了。
她睡著的時候,比醒來時要顯得乖順可愛得多。眼睛緊閉著,小嘴合攏,微微上翹,小巧的鼻翼有規律的煽動,顯示出主人正沉浸在夢鄉。
松田俯身,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他是整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如此靠近睡夢中的未來,也不會被她反擊的人了。
(誓言、誓約)
未來不擅長承諾,松田不擅長表達。
他們婚禮上的誓言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但並不怎麼出眾。
真正的誓約,是婚禮後,兩人獨處時立下的:
相愛、活著。
(遺囑)
結婚一周年的禮物,是未來的遺囑。
松田陣平緩緩:「……好家伙。」
雖然能理解用意,但真的不必要啊丹生未來!
(親親抱抱)
出差回來後,未來一個熊抱住松田,瘋狂和他貼貼。
「好了、好了……」松田陣平艱難地從出差歸來、目前熱情無比的未來嘴下逃生。好不容易獲取一個喘息機會,他還沒來得及說點別的,就被未來拖進了臥室。
(年)
和未來在一起的每一年,都過得飛快。
但好在,還有很多的時光。
(零)
從零開始的故事,也該由零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