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條貓貓震驚!
「只要你將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簡稱東京校,建立為世界一流的高校!就可以獲得復活大禮包一份哦!」
「心動不如行動!本次復活大禮包,不要從零開始建校,不要煩惱師資問題!甚至每個階段的成功還送強有力的助手!還不快來——」
系統619激昂宣布的聲音在看見它剛剛綁定的宿主脫下身上的黑色風衣,用力一扔在某個不高不低的樹枝上,然後打結,准備把自己的脖子伸進那個簡易「繩套」裡而終結。
「啊啊啊啊宿主大大你在干什麼!!!」
「我在減少你的工作量啊。」女聲淡淡的響起,似乎帶著幾縷不明顯的笑意。
那抹消瘦到仿佛能被風吹散的身影就那麼背對著系統所代表的光點,踮起腳尖,欣然地奔赴死亡。
才剛剛從Mafia首領的位置退下,指在靠譜手下的面前跳樓的太宰小姐很明顯並不是很想活。
撿到【書】,得知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記憶,為了創造友人織田作能夠安心寫作的世界,干掉前首領森鷗外,在首領位置上兢兢業業四年的勞模本模,好不容易完成計劃准備死亡,卻被一個不知名的系統綁架。
復活?抱歉,她並沒有這種世俗的欲望呢。
然而,太宰治兀自在風衣制作的簡易繩套裡吊了十分鐘,發現自己除了感受到的窒息等痛苦之外反而越來越精神後……
在那一瞬間,不誇張地說,太宰小姐的眼睛已經死了。
「哢。」承受著女人重量的樹枝發出輕小的哢嚓聲,然後碎裂。
剪影般的身體無力墜落,在激起的塵土中發出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怎麼回事?死不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死不了啊!」系統震驚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句話應該我問才對吧……
太宰治艱難地給自己翻了個面,失去高光而顯得死寂空洞的鳶色眼睛靜靜地看著既遠又近的蒼穹,然後長長、長長地嘆了聲氣。
跑去檢查程序的系統回來之後哇哇大哭,說是因為太宰治的特殊能力,導致在綁定過程中發生意外。
簡而言之,在太宰治完成任務之前,她是死不了了。
太宰治:突然感覺自己需要一台急救呼吸機。
好窒息。
兩個絕望的人格對視一眼,就差抱頭痛哭了。
這個時候系統哽咽地開口道:「明明做完這個任務我就可以退休了,結果卻發生這樣的意外,怎麼會這樣嗚嗚嗚……」
人類在得知自己能永生之後會是什麼反應?總歸不會想它這般悲傷,一般人甚至還會欣喜若狂。
只要不做任務就死不了,這不就等於白撿了一個永生的機會?雖然只是在它的能量被耗盡之前死不了,但也接近永生了。
「你好吵。」太宰治撩開遮住眼睛的齊耳短發,聲音輕到差點被系統的哭聲蓋過。
她瞥了眼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白色光點,正想說些什麼,就被系統的突然爆發打斷了。
「哇嗚嗚嗚——」
「宿主你的體質怎麼回事!為什麼就快要變成負數了!這個評語又是什麼意思,成為咒術師的可能性為零???」
不成為咒術師怎麼在這個高危的咒術界活下來?哦,它忘記因為它的失誤,宿主現在死不了了。
「我真的會謝——謝你啊主腦!!」
好吵啊。
太宰治默默地捂住耳朵,可那道聒噪的聲音依舊無孔不入。
「……」誰能來救救她。
***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夜蛾正道面無表情地走進喧鬧的二年級教室。
他有的時候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班級三個學生,卻能制造出比三十個學生都要吵的動靜出來。
「咳嗯!」夜蛾正道將今天要用的課本拍在講台上,清了清嗓子,「安靜!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正在和夏油傑爭論自己在戀愛市場上比他吃香的五條悟飛快地轉頭,聲音裡滿是虛假的驚奇:「夜蛾老師你終於要脫單了嗎!」
「笨蛋!夜蛾老師肯定是要升職了。」夏油傑反駁道。
一旁咬著棒棒糖的家入硝子把腦袋湊過來,提出自己的猜測:「你們兩個都是大笨蛋,夜蛾老師肯定是來宣布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我們今天不用上課的。」
五條悟哈哈一笑,舉起手:「附議!」
夏油傑:「硝子說的有道理,我贊同。」
夜蛾正道按下額角的青筋,終於忍無可忍:「都給我安靜!坐回自己的位置!」
三小只互相對視一眼,聳了聳肩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夜蛾正道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稍微冷靜下來繼續說道:「上頭的新校長任職通知下來了。」
「我就說是升職。」夏油傑曲起手肘懟了五條悟一下。
夜蛾正道抓起一跟粉筆就往夏油傑的腦袋上丟,聲音裡滿是風雨欲來:「夏!油!傑!」
「嗨嗨∼」躲開粉筆攻擊的黑發少年手指在唇邊一拉,閉嘴,乖巧地彎唇。
一旁的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差點幸災樂禍地笑出聲,憋得臉都紅了。
夜蛾正道警告他們:「新校長會在一個小時後到達高專,你們稍微安分一點,不要給我惹麻煩。」
新校長不知道是什麼來頭,連名字都給的是假名,還能夠空降到高專校長的位置,保不定就是哪個高層的關系戶,到時候鬧起來兩頭都難看,還得是他收拾爛攤子。
「誒——」三人組同步拉長尾音發出自己的不滿。
五條悟:「夜蛾老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超乖的好不好!」
家入硝子開口拱火:「就是就是。」
夏油傑點頭,不能更贊同了。
夜蛾正道:「……」
完了,他已經開始預支頭痛了。
一個小時後,上完課的夜蛾正道在昏昏欲睡、以及睡過一覺的三小只的視線下快要繃不住臉了。
「新校長可能迷路了,我去看看。」他盯著一下課就開始企圖作妖的三人,警告道,「不許搞事,否則一萬字檢討。」
「一萬字檢討?!」五條悟不可置信地扭過頭,「傑,他剛剛是不是說一萬字檢討?」
夏油傑指腹摩挲著耳釘,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若有所思:「……嗯。」
新校長的來頭很大嗎?夜蛾老師看上去很緊張,已經好幾次強調他們要安分一點了。
少年瞥了眼身旁的五條悟。
雖然沒什麼用,甚至可能起反效果。
白色短發的dk不滿地齜牙,突然拍桌站起,雙手插在口袋裡,吊兒郎當地往教室外走。
夏油傑挑了挑眉,坐在位置上,可有可無地開口問了一句:「悟,你去哪?」
五條悟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有點餓,去市區買點吃的。」
夏油傑轉頭問家入硝子:「不如我們……」
重新趴回去的少女將臉頰貼在桌面上,無聊地晃著腳尖:「要逃課別拉著我,我可不想寫一萬字檢討。」
她眯著眼,抱著手機指尖快速地敲擊著。
「你在干嘛?」
「讓悟隨便給我帶點東西。」
夏油傑一本正經地掏出手機,打字:悟,幫我也帶點……
【五條悟】:滾
從隱藏在深山的高專到市區,買完大福再回來,對於五條悟來說跟出門散了個步一樣,連新鮮出爐的甜點味道都還是一如既往地可口。
少年咬著草莓口味的大福從山林茂密的樹梢上飛快地略過,單手插在口袋裡,墨鏡下的眼睛提溜地轉來轉去,看著腳下的景色,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突然,五條悟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身材魁梧的夜蛾正道伸手抓著一個女人的胳膊,眉頭緊皺,似乎在說些什麼。
女人留著一頭微卷的齊耳短發,從五條悟的角度看過去,後頸白皙而修長,被雪白的繃帶纏住近乎一半的肌膚,加上那不時輕晃的幅度,看上去充滿了令人憐惜的病弱感。
事實也是,無論從西裝勾勒出的曲線,還是蒼白而帶著病態的皮膚,過分削瘦的體型來看——
「這一幕看上去真的好像被變態糾纏的病弱美少女陷入危機誒,夜蛾老師在干嘛。」
五條悟嘀咕著,嘿嘿一笑,摩拳擦掌地俯衝下去。
「夜蛾老師你在做什麼!放開她讓我來!」
夜蛾正道:???
第2章 靠譜的七海同學!
「什麼啊……原來是低血糖。」被迫貢獻甜點給新校長的五條悟磨了磨牙,不怎麼禮貌地上下掃了掃太宰治,嘀咕道,「看上去好弱。」
夜蛾正道微笑著用力錘了一下五條悟的狗頭:「別讓我和你計較上課時間又到處亂跑的事情。」
太宰治坐在墊著外套的枯木上,面無表情地捧著五條悟的草莓大福吃。
視線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一旁的兩人。
一個中年大叔,自稱夜蛾正道,是東京校二年級的班主任,看她久未到校,特意出來接她的。
另外一個應該是學生,嘖,看上去是個麻煩的性格啊。
系統把她投放的地方是東京校所在的山林,雖然太宰治依靠觀察找到了東京校所在的方位,然而常年未運動的身體,加上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消耗的心神……她慢悠悠地爬山,走捷徑,卻差點累倒在半路。
如果不是系統投放的地方離公路太遠,太宰治也不必一定往上走去校區。
好在半路遇見老實人夜蛾正道,不然太宰治都要決定在這裡湊合一頓了。
反正也死不了:)
而想死只有一個辦法,完成系統下達的任務——將東京校建成世界一流學校。
世界一流學校的標准不明,只有一個系統計算的任務進度條,現在仍然是0%。
而系統一點用都沒有,一問三不知,傻白甜到一眼就能看透,卻又找不到破綻。
啊啊……真是,明明她已經退休了,為什麼還要經歷這些事啊。
「太宰小姐,您好些了嗎?」
太宰治頂著五條悟氣鼓鼓的視線,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草莓大福:「好多了,謝謝。」
「那就好,同學們已經等您很久了。」
「也是,讓大家等太久也不好,」太宰治順著夜蛾正道的話頭,站起身,無聲輕笑,「我們走吧。」
夜蛾正道對五條悟低聲道:「悟,你先回去,讓同學們在禮堂集中一下,包括在校的一年生和三年生。」
「嗨嗨∼」
五條悟的白眼翻到一半,就被夜蛾正道按著肩膀轉身,他「嘁」了一聲,倒沒讓夜蛾正道為難,運起咒力便走空路回校了。
留下松了口氣的夜蛾正道,以及提著沒吃完的大福袋子的太宰治。
夜蛾正道解釋道:「五條同學就是這個性格,請太宰小姐別介意。」
「啊,沒事,」太宰治舉起手中的紙袋,「我倒是覺得五條同學人挺好的。」
突然想起之前課前五條悟和夏油傑爭論場景的夜蛾正道尷尬一笑:「……哈哈。」
這位不知名的小姐不會是看上五條悟了吧?
等到兩人慢悠悠地走到所謂禮堂的時候,第三次拒絕夜蛾正道的咒骸玩偶幫忙的太宰治暗暗松了口氣。
可算是到了,這學校怎麼這麼大。這還不算一流學校?
太宰治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在她走進禮堂的時候到達巔峰。
去除一看就是老師的人,學生……
「夜蛾君,大家都到齊了嗎?」太宰治不抱希望地問道。
夜蛾正道掃了一眼,點頭:「除了在外面無法趕回來的四年級學生,其他三個年級的學生都到齊了。」
「……」這人才凋零的情況,比隔壁的武裝偵探社還要寒摻啊。
在夜蛾正道宣布完太宰治的任命後,太宰治明顯感到一開始滿眼無所謂、無聊的學生老師們開始竊竊私語。
而等到她上台後,這種奇怪的感覺更深了。
不過太宰治也並不是很在意,沒用的系統能直接把她空降上任估計已經是極限了,剩下的就隨緣吧。
反正她也只是想要完成任務。
眼前沒有擴音的話筒,女人也沒有刻意加大聲音,只是頂著那張仿佛八百年沒睡,只靠顏值撐著的臉蛋,有氣無力地說道:「啊,如夜蛾老師所說的那樣,以後我就是你們的新校長了,請多多指教,那麼散會。」
【主線任務1:作為新校長!請向你的學生們介紹一下自己吧!】
【主線任務1·已完成】
【任務獎勵:無】
【當前任務完成進度0.1%】
系統代表的光點歡快地繞著太宰治轉來轉去,播報著。
【現在更新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2(進行中0%):作為新校長,請獲得東京校至少六成學生的認可!】
【任務獎勵:新手大禮包×1】
【主線任務3(進行中0%):作為新校長,至少得對自己的學校有一定的了解吧?請對東京校進行探索!】
「校長——」正在太宰治漫不經心聽著任務情況時,台下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她站在高台上,低眸朝聲音的來源處漫不經心地投去一眼。
啊,她記得這是……
「五條同學,你有什麼問題嗎?」
「只是單純好奇,校長的名字真的是太宰治嗎?寫《人間失格》的那位太宰治。」
空蕩蕩的禮堂回蕩著五條悟鏗鏘有力的問題。
太宰治:???
你剛剛說寫的什麼玩意兒的誰?
太宰治有些懷疑人生,於是太宰牌糊弄大師上線,假裝沒有聽見五條同學的話。
「好了,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散會。」
***
「悟,你剛剛說的太直白了,讓我們的新校長情何以堪。」夏油傑臉上的笑容自從五條悟被太宰治的話噎到,就沒落下過。
「什麼啊,她明明就在敷衍我,虧我……」
「什麼?」
「沒什麼。」
「說起來,悟,我拜托你帶的東西呢。」家入硝子盯著五條悟,突然開口問他。
「哈?我又沒答應幫你帶!」五條悟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去,抬頭望天,「啊啊好餓,我們去食堂吃飯吧!」
三人離開不久後,從禮堂中緩緩走出滿臉郁喪的太宰治。
好累,好困,好想去死。
然而盡職盡責的夜蛾正道還跟在她身邊,太宰治左右看了看,叫住一名還沒離開的學生。
「這位同學,請等一等。」
七海建人疑惑地投來視線。
太宰治扭頭對夜蛾正道說道:「夜蛾老師應該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接下來就讓這位同學帶我逛逛學校就好。」
夜蛾正道想了想:「也行,正好我也有點事,一會兒讓七海帶你去宿舍,在東三,201室,如果有什麼缺的再聯絡我。」
才剛穿越,除了自己這個人,以及一個只會發布任務和哭的白痴系統,什麼都沒有的太宰小姐緩緩往下壓了一下腦袋,點頭,記下夜蛾正道的聯系方式:「到時候就要麻煩你了。」
「這位同學……」她轉頭看向七海建人。
「我叫七海建人,一年級。」一頭梳理整齊的金發,偏外國人長相的少年一本正經地說道。
太宰治輕輕頷首:「你好,七海同學。」
說完,太宰治看著七海建人,目光中帶著捉摸不定的審視。
被那麼看著,七海建人猶豫了一下:「那,我先送您去醫務室……?」
是個老實人!
「醫務室?啊,你是指這個嗎?」太宰治抬手撫摸了一下左眼的繃帶,「不用在意,只是我的個人習慣而已。」
個人習慣……?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東京校,沒想到這麼大。」
結果學生和老師加起來,也就一個武裝偵探社的人數,是因為咒術師很少麼……
女人背靠牆壁,抬頭望著遠方的風景,換了只腳撐住身體,不著痕跡地試探著。
「而且一路走來我都沒看見幾個巡邏人員。」
這題我會!七海建人接話道:「畢竟有天元大人的結界在,能記錄每個通過結界的咒術師的氣息,避免陌生咒術師闖入。」
天元?記錄氣息?
【觸發關鍵詞,開啟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0%)】
【任務獎勵:隨著任務進度不定掉落的碎片×n】
「……」
怎麼還有支線任務。
「說的也是……呢。」太宰治將在自己耳邊吵吵的系統捏在手心,順勢往下問道,「不過我有些擔心,普通人應該不會誤入校區吧?」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不是在質疑天元大人的結界。」
畢竟我連那玩意兒是什麼都不知道。
「學校所在的地域很偏僻幾乎不會有普通人來,而且普通人是看不見結界的,校長不用擔心,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這樣啊。」
以前沒有發生過……麼。
休息到體力恢復了一些之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的太宰治伸了個懶腰。
「七海同學真溫柔呢,陪我這麼久。」她輕聲細語說道,「我休息好了,走吧,去看看學校安排的宿舍。」
兩人並肩往前走去。
「對了,七海同學有學校的地圖嗎?」
「我明天拿給您。」
「啊啦,謝謝七海君∼」
第二天。
【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進行中13.9%)】
在東京校的藏書閣通宵了一晚的太宰治拿到了七海建人手繪的學校地圖。
劃重點,手繪。
雖然圖畫得很漂亮,但……這學校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我找夏油學長校對過,應該不會有錯漏的地方。」見太宰治的表情有些奇怪,七海建人連忙說道。
「謝謝七海君,幫大忙了。」太宰治盯著七海建人的表情看了兩秒,祭出自己做完抽空練習了許久的微笑,「麻煩你一大早給我送來這個,快去上課吧。」
七海建人搖搖頭:「沒事,今天早上是實踐課,我們在等輔助監督來接,時間還沒到。」
實踐課?
太宰治默默地將地圖折起:「要去市區?」
「差不多。」
「剛好,我也有事情想去一趟市區,能搭個便車嗎?順便看看你們的實踐課情況。」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道。
探索學校什麼的,之後再說吧。
「搭便車倒是可以……」七海建人為難道,「但這一次的任務資料上說可能會有准一級的咒靈出沒,所以……」
「所以……?」太宰治疑惑地眨眼。
昨晚從二年級三人組口中被迫聽到新校長八卦的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下,新校長是四級咒術師什麼的……應該不是五條學長耍著他玩的吧?
「雖然有些冒昧,不過校長,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當然。」
「您是幾級術師?」
躲在太宰治茂密的發間休眠的系統突然驚醒。
七海建人聽不見的高緯度聲音頻率落入太宰治的耳中,被解析為能理解的話語。
【糟糕!我——】
太宰治輕描淡寫道:「特級。」
【我忘記把系統默認的宿主等級改了啊啊啊啊!!!】
第3章 咒術師真有錢
【宿主!你想死嗎!】
【那可是准一級的咒靈!要是不小心被人發現你現在死不了的秘密,可是會被抓起來做研究的!!】
太宰治縮在汽車的後座的角落,將腦袋靠在車窗上,不著痕跡地伸手,把在她眼前亂飛亂叫的光點捏在食指和大拇指中間。
【咿呀——】
被揉搓的系統發出奇怪的聲音,嚇得太宰治手腕一抖,沒忍住抽了抽眼角。
車內還有其他人不好與系統開□□流,但是系統實在是太吵了。
本來就因為失眠又通宵而不怎麼舒服的太宰治直接搖下車窗,握合的手指搭在窗沿,松開。
不斷發出吵鬧聲的系統還在掙扎中沒反應過來,便直接一個自由落體被飛馳的汽車甩在身後。
耳邊終於安靜下來,太宰治趴在窗沿上緩緩吸氣,感覺周身的空氣都清新起來了。
她微微偏頭,問身旁有些緊張的七海建人:「實踐課沒有其他老師跟著嗎?」
「……本來夜蛾老師要跟著的,但是校長說你要一起,所以他就去做其他任務了。」
特級術師……整個咒術界的特級術師一個巴掌數都沒有,而且每一個都是赫赫有名,從來沒聽說過的新校長卻說自己是特級術師。
七海建人沒忍住偷瞄了一眼太宰治的側臉。
女人像是沒注意到他的視線一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下巴:「這樣啊……」
特級咒術師……麼?
另一邊,拜托曾經的同期拿到太宰治資料的夜蛾正道皺眉看著手中的資料。
在現今的咒術界,特級術師鳳毛麟角,一級術師也堪堪不過百數,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世家族員,卡在准一級門檻的術師比比皆是。
哪怕咒靈的等級也並沒有過分高於人類,但相比起來,咒術界人才凋零的情況也就勉強能維持住現世的安穩。
所以夜蛾正道對於高層的著急能夠理解,最近確實有許多咒術師都反應咒靈越來越難祓除了。
而雖然七海建人入學並未多久,卻也卡在准一級的等級測定有段時間,所以被便指定了這次有可能出現准一級咒靈的任務。
本來夜蛾正道沒有多麼擔憂,但沒想到自己卻突然接到緊急任務,需要趕往外地。
什麼時候不說,偏偏在七海建人與灰原雄出任務的時候說,這要是沒貓膩,五條悟明天就因為戀愛整個人變成乖孩子了!
聽到消息後,盡管是性格溫厚的夜蛾正道都快想要罵人,特別是這個時候七海建人又聯系他說自稱【特級】的新校長想要跟著一起去他們的任務現場。
特級?
夜蛾正道沒想到太宰治居然是特級,可為什麼在這之前從來沒有得到消息?
咒術界多了一個特級咒術師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只是聯系到太宰治空降東京校校長這件事,夜蛾正道總有種莫名的不安。
希望沒事吧……
結束與冥冥的通話,夜蛾正道擔憂地長嘆一聲。
***
太宰治幾人很快到達了任務現場。
她饒有趣味地看著七海建人放帳,手指蠢蠢欲動。
不知道碰一下會不會消失。
書上說咒力是由負面情緒產生的,原理雖然暫且不明,但是人間失格觸碰到咒力之後會發生什麼不一樣的事情嗎?
……有點好奇。
系統默認加載到這個世界的她的資料裡,她的等級是特級,不出意外人間失格對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也是擁有效用的。
但效用怎麼樣……
被拜托在沒有遇見超越等級的咒靈出現之前不要動手的太宰治站在遠處看著兩個少年祓除咒靈。
眼底隱隱有些嫌棄。
第一次看見咒靈這種生物,太宰治想,還好早上沒吃,不然按她腸胃不好的那個樣子,保准會吐。
雖然現在也沒多好。
她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該怎麼才能自然地加入戰鬥摸一個……啊,找到了。
太宰治無聲地往某個方向挪動,假裝自己只是在找角度觀察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戰鬥。
她在某處站定。
隱藏在暗處沒有出現的咒靈眼底閃過竊喜,看著似乎毫無察覺朝自己接近的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
祓除咒靈間隙的七海建人一直保持著警惕,盡管他並沒有發現那只任務資料中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准一級咒靈的痕跡。
所以在太宰治身後的空氣突然不正常地扭曲時,七海建人也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人。
雖然太宰治說自己是特級術師,但大概是她過分柔弱的模樣讓七海建人在那一刻沒意識到這件事。
他下意識地大叫出聲:「——小心!」
突然的黑影籠罩在太宰治的頭頂,腥臭的味道瞬間充斥著她鼻翼周圍的空氣,伴隨著奇怪的響聲鑽進耳膜。
太宰治淡淡地朝身側瞥去。
緊盯著「獵物」的咒靈下意識地一僵。
一級的咒靈已經能進化出一定的思考能力,會進行簡單的思考、變得狡詐而更難對付,以及——
在本能感到害怕時,身體除了下意識逃跑之外,控制不住顫抖地被恐懼影響大腦與行為的缺陷。
但很快,它便不用擔心這一點了。
七海建人跨出想要去幫忙的腳步突然停下,差點被身旁的咒靈攻擊,還是灰原雄出手幫忙他才沒受傷。
然而眼前的一幕還是讓七海建人感到震撼。
他喃喃道:「這就是……特級術師嗎……」
只見視線裡,被突然出現偷襲的准一級咒靈占據頭頂空間,在咒靈巨大的體型下看上去格外弱小的女人,似乎下一秒就會被咒靈徒手捏碎的女人輕皺著眉,微微抬眼。
然後只是一個伸手,指尖觸及到咒靈飛撲而下的身體時,咒靈俯衝而下的巨大力道便像是泡沫般,隨著它的消散而消失地無影無蹤。
沒人窺見,咒靈在那一刻撞進太宰治的眼底時肌體僵硬的瞬間。
而後就那麼輕描淡寫地被抹消在這個世界。
只剩下表面上看上去無事發生,實則剛剛碰到咒靈身體的指節隱隱鈍痛的太宰小姐手指顫抖,默默地放入風衣兜裡。
嘶……雖然和預計的一樣,但是這麼突然還是被撞到了。
是因為等級原因嗎?等級越高咒靈在人間失格的作用下需要消散的時間越長,因為不是瞬時起效,所以從觸碰到消散這段時間受到的影響……
果然和異能不太一樣。
太宰治對著遠處兩個注意力被自己吸引的小少年比了一個離開一會兒的手勢之後,轉身離開。
灰原雄:「……校長好帥誒。」
七海建人拍拍灰原雄的肩膀,讓他回神:「專心。」
灰原雄噗嗤一下笑出聲,調侃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能犯七海剛剛犯的錯誤哈哈哈!」
少年清朗的聲音被丟在身後,離開原地的太宰治在無人處打了個疲憊的哈欠。
視線一點點地落在入口處安靜的[帳]上。
不久之後,確認殘余的咒靈已經完全祓除,戰鬥之後不免狼狽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這才趕到入口處。
「校長?」
「啊,你們的任務完成了?」
蹲在帳面前不知道在研究著什麼的太宰治敲了敲蹲麻的腿,緩緩起身。
然後,自然地邁步往前走。
和經過天元結界的感覺不同,太宰治沒有察覺到阻礙,在她觸碰到帳的瞬間,那抹黑色便悄無聲息地破碎了。
這個倒是和碰到異能時的效果有點像。
守在帳外的輔助監督被突然不正常破碎的帳嚇了一跳,看見不遠處的三人時才松了口氣,小跑著上前。
「辛苦了,各位。」
「你也辛苦了,中村先生。」兩個dk禮貌地回道。
「那……接下來我送你們回去?」
「我還有點事,你們回去吧。」太宰治這麼說道。
讓輔助監督把自己捎帶到市區,太宰治一下車便很快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見。
雖然昨天的太宰治還是身無分文的太宰治,但是今天的太宰治她——她有錢了!
這裡就不得不提起夜蛾正道,真男人從不在乎這些小錢,聽說她要買些「私人物品」,直接就把銀行卡給她了。
說這是她的「工資卡」,裡面只預支了一個月的工作。
當高專校長能有多少工資?不知道夠不夠她買一些定位器、竊聽器、麻醉針、管制用品……繃帶,等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私人的用品」。
畢竟沒有這些東西在她身邊,她很沒有安全感∼
非要說的話,感覺跟裸.奔沒什麼區別。
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什麼非法賭.場……
這麼想著,太宰治在取款機上輸入夜蛾正道告訴自己的密碼。
一、二、三、四……
太宰治看著余額上的6個0,突然想起了作為組織首領不僅沒有工資,還要倒貼錢給不斷擴張的組織填補漏洞的自己,突然陷入沉思。
原來……咒術師這麼有錢嗎……
想要。
第4章 白色死神碎片×1
有錢之後,太宰治開始了大采購,將自己「武裝」到了牙齒。
多部手機、常用繃帶、亂七八糟的藥物,然後還轉去隨便挑了幾身西裝和睡衣供於平時換洗……
最後等太宰治在一家書店找到昨天五條悟口中所說的「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之後,她才等到姍姍來遲的系統。
嘁,居然甩不掉……
【嗚哇——】
【宿主你好過分!怎麼可以隨便把我丟下嗚嗚嗚!!!】
太宰治合上那本讓她怎麼看怎麼難受的《人間失格》,敷衍系統:「不小心手滑了。」
【……真、真的?】
「嗯,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提到這個,系統的聲音格外驕傲:【哼哼!不管宿主在什麼地方我都可以找到你喲!所以你別想甩掉我!】
「哇∼真厲害∼」太宰治隨口哄道。
【也沒有啦……嘿嘿,對了!宿主,剛才你做了什麼?支線任務進度又更新啦!】
系統高興地像是個傻子播報道:
【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更新中——】
【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14%)】
任務進度更新?啊,是因為她接觸到咒靈,而天元結界與咒靈有關嗎?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想著,拿著那本《人間失格》走到櫃台,問工作員工:「你好,請問這裡有《完全自殺手冊》這本書嗎?」
「啊?噢!有、有的!」
系統的聲音還在耳邊叨叨著,而後突然「咦」了一聲,說支線任務掉落了一塊碎片。
【任務隨機掉落:白色死神·中島敦碎片×1】
「……誒?」
太宰治愣了半秒,一把抓起系統,腳步匆匆地找到一個沒人的角落。
【宿主?怎麼了?】系統不自在地掙扎了一下,默默在太宰治的手心躺平。
「剛剛你說的碎片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誒,是最高主腦定的獎勵,我這邊只負責幫忙發放qwq】
系統從太宰治的手心跳出來,以自己的身體為點,向上展開一道扇形的藍色光束,中間偏上的位置跳出一塊矩形的全息屏幕。
「也就是說……支線任務做完,我會獲得一個完整的[中島敦]?」
太宰治盯著全息屏幕上的那句[獎勵均由■■友情提供],眼神逐漸晦暗。
而一旁的系統還在傻白甜地笑著。
【對噠!】
***
太宰治原本是不打算浪費時間去完成支線任務的,昨天上漲的任務進度也是因為她了解咒術界時連帶的。
但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主腦的小把戲吸引到她了。
太宰治此時所在的地方是一家網吧的小隔間,她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奇怪的網頁,全黑的底色,各種帖子和代碼亂飛。
系統感覺有些無聊,於是沒待多久,它便鑽進電腦主機裡,順著網線去其他地方玩了。
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太宰治將備用手機裡的不記名卡抽出,直接掰斷扔進手邊已經泡軟而糊成一團的泡面裡。
暗沉的光落在那張哪怕頂著黑眼圈,看上去也十分漂亮的臉上,顯得格外陰郁。
【宿、宿主……你在做什麼呀?】系統小心翼翼地問道。
如果宿主不理我……
「買凶。」太宰治淡淡道。
【買買買買什麼!?】
「叮咚!」發出的帖子得到回復。
太宰治一邊關掉帖子,銷毀賬號,一邊站起身離開座位。
「逗你的。」
系統連忙跟上太宰治的腳步,在她身邊圍繞著飛來飛去。
【——宿主你要去哪?】
「沒錢了,去賺點錢用。」
【嗚嗚宿主都是我沒用!不能幫你當上咒術師賺錢,也不能憑空變出錢來……還忘記幫你改身份信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宿主的資料上是特級,肯定是出bug了!你放心我已經上報主腦——】
太宰治溫柔地打斷系統的長篇大論:「沒關系。」
【嗚嗚宿主你真好……】
賭場。
翹著二郎腿的太宰治單手撐在賭桌邊緣,托著下巴,用藍牙耳機假裝通話:「自己一邊去玩,我賭完這把去找你。」
「上面不是有賭馬場?感興趣可以去逛逛。」
系統:被、被嫌棄了,嚶。
***
「可惡!又輸了!」伏黑甚爾一拳砸在大腿上,懊惱地說道。
突然,一道陰影從他眼前晃過。
明亮的陽光下,似乎還有一粒微小的光點。
伏黑甚爾抬頭望去,又無聊地收回視線。
「是你啊。」
孔時雨隔著一個座位坐在伏黑甚爾身邊,也沒在乎他的態度,隨口道:「聽說了嗎?東京校的新校長任命下來了。」
系統光點突然頓住。
「……啊?那和我有什麼關系。」伏黑甚爾歪頭看了眼男人,嗤笑,「有人買命的話,我說不定有興趣聽一聽。」
「不聽算了,」孔時雨面無表情地說道,「有新任務來了。」
「什麼任務?說來聽聽。」
「是、咳嗯。」孔時雨的話剛開了一個頭,便被伏黑甚爾突然坐到他旁邊的動作打斷。
他嫌棄地往後仰去:「你干嘛。」
這位大名鼎鼎的「術師殺手」有一雙極其敏銳的,宛如野獸般的眼睛,而現在這雙眼睛正在緊盯著他。
孔時雨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差點以為伏黑甚爾就要對他動手了,卻見男人皺眉拉開兩人的距離。
「剛剛你說話的時候,有些不對勁。」
「哈?」
「算了,可能是錯覺。」伏黑甚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坐回位置上的時候,伏黑甚爾察覺到什麼,眼睛往通道口瞥去。
一名黑色短發、繃帶纏身的西裝女人步態優雅地走過來,似乎注意到伏黑甚爾的視線,淡漠地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一副饒有趣味地回視過去。
與此同時,在伏黑甚爾看不見的緯度裡,代表著系統的白色光點從他的頭頂跳下來,抖了抖剛剛被伏黑甚爾的動作而嚇到有些僵硬的身體。
然後飛快地離開他身邊。
【宿主你怎麼來了!】
【他們剛剛提到了東京校,還有買命!你快點離開這裡!!!】
只是來找系統的太宰治腳步一轉,沒理會系統的話,而是自然地收回視線,毫不猶豫地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
那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了。
太宰治坐在那裡,看完兩場賭馬賽之後還參與進去。
並在成功地連著投注三次都是冠軍馬之後,收獲到連輸三把的伏黑甚爾向她投來的復雜眼神。
凶獸盯——
伏黑甚爾本來不想這樣的,可是為什麼這個女人可以連贏三次!!!
震驚!
她絕對是作弊了吧?!
孔時雨抽了抽眼角,往伏黑甚爾的方向斜靠過去,小聲道:「你收斂一點,別惹事。」
感覺自己這句話有點不太味,孔時雨頓了頓,正要改口,被伏黑甚爾盯著的女人轉頭看了過來。
「有事?」
伏黑甚爾拉開嘴角,笑道:「我只是覺得你很特別。」
坐在伏黑甚爾旁邊的孔時雨默默往遠離他的方向挪去,伸手遮住臉,不去看某個隨便釋放自身魅力的「男公關」。
「——特別美。」
太宰治一言不發地冷漠轉頭。
「有興趣包養一個身材完美,隨叫隨到,還長得特別帥的我嗎?」伏黑甚爾單手搭在椅背上,充滿侵略性的眼神盯著太宰治留給自己的側臉,「隨便玩玩也行,我很好養的。」
聞言,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轉頭看他,視線在他手中被捏皺的馬券上一掃而過:「好養?」
像是沒聽懂太宰治的嘲諷,伏黑甚爾挑了挑眉,舉起手中的馬券:「你看,我們還有共同的興趣愛好。」
太宰治垂眸輕笑。
突然,她感覺到衣兜裡的手機震動,打開看過一眼之後,站起身,走向出口。
走到一半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女人側身看向即將要開始比賽的馬場。
天與咒縛換來的絕佳體質讓伏黑甚爾清晰地看見太宰治那刻的眼睛,連帶著輕顫的漂亮睫羽落下的陰影裡,浮於表面的笑意很淺。
「八號的狀態看上去不錯。」
留下這句話之後,女人便毫不留情地離開了。
下一秒,伏黑甚爾沒有一絲猶豫地轉頭看向馬場,但凡愣半秒都是他輸。
結果出來後,果然是八號獲得了冠軍。
伏黑甚爾喃喃道:「……果然是作弊吧。」
孔時雨:「……」
「你說她明天還會來嗎?」伏黑甚爾低低地笑了一聲,問一旁的孔時雨。
「怎麼?你不當術師殺手,打算重拾舊業,繼續當小白臉了?」孔時雨面無表情地哈哈兩聲,「阿惠有你這樣的爸爸,也不知道倒了幾輩子的霉。」
伏黑甚爾疑惑地歪頭:「……你說誰?」
孔時雨表示他不想和伏黑甚爾繼續交流,並把之前被打斷的話說完。
「這次的任務是刺殺星漿體。」
還沒離開的系統頓了頓。
星漿體……這個名字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第5章 稍微認真一點吧
飄出賭場的系統發現太宰治正站入口等著自己,頓時感動地飛奔到她身邊。
然後將它剛剛在原地偷聽的伏黑甚爾與孔時雨交談的內容告訴太宰治。
完了,又有些疑惑:【星漿體是什麼?】
太宰治想了想,無辜地眨眼。
系統619也沒在意自己沒有得到答案,畢竟宿主也是昨天才來到這個世界,就算為了了解世界在圖書館待了一個晚上,光是看書而已,不知道星漿體是什麼也很正常。
它也不知道!
而且因為是最後的任務,619這裡也沒有任何的世界資料,還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它現在就希望宿主能不拋棄它。
它會努力派上用場的。
【宿主,你在等什麼呀?】
太過安靜——指太宰治不說話,還面無表情——的氛圍使619有些不安,它忍不住好奇地開口。
這一次,太宰治說話了。
「來了。」
一輛車平穩地停在太宰治的面前,駕駛座上的男人離開座位,下車,將車交給太宰治。
低著頭,將簽收文件遞給她,指著簽名欄:「這裡簽收一下。」
簽完字,太宰治便坐上駕駛座。
系統:!!!
【宿主!你什麼時候買車了?!】
當然是你被我忽悠走的時候。
太宰治拍了拍副駕駛的位置,假裝沒聽見它的問題:「坐好,我們回去了。」
【來啦!!!】
被宿主溫柔寵幸的系統只維持了三分鐘的激動,然後終結在太宰治開車到車流較小的道路之後。
就問,所坐的車一路油門踩到底是種什麼體驗?
系統:謝邀,我感覺自己已經離死機不遠了。
離開市區,一直到進入高專所在的山區腳下,在距離太宰治的汽車有一段距離的公路上,還有一輛汽車緩緩行駛著。
如果有人在場的話,便會發現,駕駛座上沉著臉的男人正是之前給太宰治送來下單汽車的代駕。
在他的視角余光中,放在車載手機支架上的手機屏幕打開的地圖裡,一個紅點不斷地移動著。
「嗡嗡嗡——」
手機震動著跳出一條消息。
【記得,別被她發現了】
***
【宿主,你剛剛是在給誰發消息啊?】
系統懵逼地看著太宰治一邊單手開車,一邊在手機上操作著,完了之後又熟練扣出電話卡掰斷,隨手往車窗外扔去。
汽車剛好開過一片斷崖。
於是那兩塊被掰斷的電話卡就那麼隨著太宰治一個驚險漂移,在系統的尖叫聲中,落入深不見底的斷崖裡。
「……你是系統,還會怕飆車嗎?」太宰治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被系統的尖叫聲震破了,稍微放低了一些車速。
但是很明顯,系統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她的「體貼」,仍然嗚嗚地不知道在控訴些什麼話,以至於到達高專後,它已經是個廢統了。
太宰治把車緩緩開進校內,停在校門不遠處的方位,解開安全帶的同時,順手把活潑不起來的系統踹進口袋裡。
然後瞥了眼汽油表。
和預計的一樣。
「……沒油了。」
太宰治打開車門下車,關閉車門。
然後撥打出之前自己背下的夜蛾正道的電話號碼。
「是我,夜蛾老師,我的車停在校門口,沒油走不了了,能請你幫個忙嗎?」
「對,不在校門口,你找人幫忙把車拖走就好,真是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後,太宰治哼著歌,拉開後備箱把裡面的自行車搬出來。
上下看了看。
……居然沒有放定位器在上面?這個世界的殺手不夠專業啊。
***
一個小時後,在宿舍洗完澡,換好衣服,甚至久違奢侈地擦干頭發上的水,完成基本生存需求,簡稱吃完昨天的晚飯之後,太宰治終於收到了出差中的夜蛾正道的通話。
「校長,麻煩來一趟校門口,有普通人誤入高專。」
與此同時,太宰治的房門從外面被敲響,系統在她耳邊興奮地說道:「哇啊啊!剛剛支線任務的進度被刷新到了20%!」
太宰治淡定地站起身,一句話回復了夜蛾正道與系統:「嗯,我知道了。」
敲門的是一個沒見過的男人,不過太宰治大概也猜出是誰派來的。
男人隱藏在黑暗裡,低垂著腦袋,看不清神色,只有聲音如腐朽的老人般渾濁著響起:「太宰小姐,總監部有請。」
太宰治往外走了兩步,指尖輕帶關上房門。
「哢。」
看著男人下意識隱晦的緊繃,以及警惕,太宰治笑了:「抱歉,我現在有別的事情要先去處理一下。」
男人不滿地抬起頭,不再假裝恭謹:「總監部——」
「我想,總監部應該會理解的。」太宰治打斷他的怒言,一本正經又無辜地說道,「天元的結界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總監部
「天元結界出現問題?什麼問題?」
「……有一個普通人闖入了東京校。」
「怎麼可能!普通人會被天元結界迷惑,怎麼會進入結界?不會是那個女人做了手腳吧?」屏風後,一個聲音提出質疑。
又一個聲音開口:「說起來她的任命就很奇怪,到底是誰做的?還有那份加密的文件,特級?怎麼可能!」
「還有那個仿佛開玩笑一樣的名字,就算是真名,為什麼有關她的領域的資料一點也沒有記錄,誰給她登記的特級?」
「到底是誰,就直接承認吧,免得到後來查出來難看。」
「吵什麼,這個之後再說,」一開始問天元結界的那個聲音打斷其他人的話,「後來怎麼處理的,那個闖入東京校的普通人。」
男人跪伏在地板上,回話道:「五條家的那位少爺在場,他看到我之後把我趕走了。」
更准確地說是扔,總之一點面子也沒給。
「知道了,」剛剛開口問話的那個聲音頓了頓,再次開口便藏著怒氣,「你先下去吧。」
男人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房間,生怕被殃及池魚。
只是關上門時,他還是隱約聽見了一句「可惡的五條悟……」。
救命!這是他能聽的嗎?
與此同時,高專閑置了許久,終於在今天被使用的會議室內,緊趕慢趕終於趕回來的夜蛾正道默默地把剛剛推開的會議室大門關上。
「碰!」
他需要冷靜冷靜,應該是錯覺?不然他怎麼聽見太宰治說要學生暫時搬出學校?什麼玩意?
夜蛾正道打開門。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他走進會議桌,找了個位置坐下,一臉自然地問道,「對了,你們剛剛在談什麼?」
坐在夜蛾正道旁邊的咒術師:「……」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裝什麼聊齋啊,都是一級咒術師的人了,你敢說自己剛剛什麼都沒聽見?
主位上的太宰治見狀,重復道:「既然夜蛾老師來了,那我就再重申一次我剛剛的話。」
「這一次普通人闖入天元結界的事情不是小事,總監部也十分震怒。」其實是第一次聽說總監部這個名字的太宰治直接活學活用。
總監部:?
聞言,一直以為太宰治與上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的夜蛾正道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
「所以我以校長的名義做出以下決定……」
除夜蛾正道外的其他老師持續懵逼中。
剛剛不還是提議嗎?怎麼就變成決定了!?
「校長,這是否有些不妥?」夜蛾正道勉強聽完了太宰治的話,提出異議,「之前從來沒有過直接讓學生搬出學校的情況。」
話說為什麼要搬出學校啊?
「總監部剛剛找過我,下達了新任務。」太宰治環視了一圈會議室坐著的咒術師,說道,「要二年級的五條悟和夏油傑保護星漿體,我想在坐的各位應該沒有不知道星漿體是什麼的?」
「讓悟和傑保護星漿體?」夜蛾正道無意識地皺眉,重復了一遍太宰治的話。
倒是他身邊的那位咒術師「啊」了一聲,提出自己的疑問,沒被太宰治的話繞進彎子裡:「有什麼問題嗎?」
「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很強,這個任務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難,這和校長你剛剛提的建議有什麼關系?」
他刻意咬重了「建議」兩個字。
男人的態度也是會議室裡其他人的態度,對於太宰治這個空降校長的女人,他們抱著輕蔑的審視,能拖拖拉拉趕到會議室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尊重了,至少來了不是嗎?
像現在,在場的包括太宰治和遲來的夜蛾正道,也就堪堪不過5人而已,剩下的基本以任務為由拒絕了所謂的「會議」。
「這位老師你……算了,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太宰治剛想說些什麼,說到一半便自己改了口,「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你覺得咒術界有多少人知道東京校的位置?」
男人皺眉:「有天元結界在——」
「你想說有天元結界在,就算東京校的位置暴露,也沒關系?因為他們只要接近就會引起結界的注意,而且東京校從來沒有人成功闖入的情況。」
「……沒錯。」
「嗯,那今天例外就有了。」太宰治微笑道。
「這只是意——」
「你想說這只是意外?」太宰治打斷他的話,無奈地搖頭嘆氣,輕聲道,「你能保證沒有其他意外嗎?」
太宰治看著他,眼神中充滿鼓勵,然後在他想要開口的時候再次溫柔而又暗含強制地說道:「我一個[特級]都無法保證,你能保證嗎?嗯?」
「特、特級?」
太宰治放過他,再次掃視著會議室。
這一次,除了夜蛾正道之外,其他人都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
「很好,看來大家都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
會議室一陣沉默。
「星漿體的安危交給兩個還沒成年的小鬼,你們可以用自己的弱小當做借口,把腦子扔了用肌肉思考,我很能理解。」
太宰治一臉真誠。
「但是我想說的是,總監部腦子有問題,大家作為教導下一代咒術界頂梁柱的教師,可不能和他們抱有一樣的想法。」
「天元結界如果出現問題可不是小事,所以我建議學生暫時遷出校區,然後以東京校和星漿體為誘餌,將藏在暗處的渣滓們一網打盡。」
這樣勢必會使東京校混亂。
而只有混亂的時候,有些事情,她才方便去做。
最後,太宰治將准備好的紙張發給在場的人。
「這是我會議前打印出來的,歷年來總監部發布的詛咒師名單,以及在黑市中這些詛咒師被懸賞的金額。」
打印紙上的懸賞金額,即使是身為高收入群體咒術師都會一眼心動的數字。
「大家加油干,到時候懸賞金額按勞分配。」
脅之以威,誘之以利。
太宰治溫柔地說道:「當然,我知道這個決定很突然,大家無法接受,既然這樣——我以校長的名義提議,舉辦高專第一屆合宿活動,如何?」
沉默之後,夜蛾正道:「我沒有異議。」
「同意。」
「也是該讓學生放松放松身心了。」
第6章 請不要憐惜這些嬌花
今天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再次被聚集在禮堂中的學生三三兩兩地隨意站在台下,不太情願地聽著新校長講話。
「我知道,同學們在入學以來,或多或少都會收到總監部下達的任務書,並且在學余時間通過任務賺取應得的任務金,同時也保護著現世的安平穩定——你們非常了不起。」
太宰治頓了頓,微沉下語調:「但是,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的責任心不允許我認同咒術師這樣畸形的教育制度。」
台下學生一臉懵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仿佛沒睡醒一般,或是面無表情,臉上寫著幾個大字: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屁話。
五條悟掏了掏耳朵,雙手環抱在胸前,肩膀往夏油傑的方向挨蹭過去:「你說這家伙又要干嘛?」
「又?」夏油傑疑惑地看了五條悟一眼,「她之前對你做了什麼?」
還記掛著上次被拿走的大福的五條悟:「哈?什麼叫對老子做了什麼,你怎麼會這麼想?」
夏油傑:……因為你全寫在臉上了啊,悟。
夏油傑正要說些什麼,台上太宰治的一句話讓他們兩人全都看了過去。
「所以學校通過會議決定——以放松身心為目的,舉辦為期一周的合宿活動,地點暫定是衝繩……」
三天後正午,橫濱市。
距離星漿體同化倒計時3天。
東京校的七名學生從太宰治安排的大巴車上走下,站在橫濱市海岸邊的別墅面前。
「不是說衝繩嗎?」在車上睡了一覺剛醒來的庵歌姬拎著自己的行李箱,抬頭,看著眼前的別墅,頓時垮下臉,「虧我還帶了泳衣來……」
「啊,我忘記說了嗎?」從庵歌姬的身邊經過的太宰治順口答道,「合宿地點臨時改了。」
庵歌姬尷尬地笑了一下。
太宰治讓學生們自行選定房間,先去放好行李,然後在五分鐘後集合。
五分鐘後,一樓大廳。
氣氛很明顯變得讓人感到有些難受,除了似乎無論什麼情況都態度自如的太宰治之外。
她掃視了一圈圍著茶幾坐下的學生,開口打破凝滯的空氣:「這次合宿呢,目的是為了互相了解,從而增進彼此的感情。」
「我先來吧,大家有什麼想問的嗎?機會僅此一次,什麼都可以問我哦。」
五條悟:「是你說的,那我先來問一個,我好奇很久了,太宰治真的是你的真名嗎?」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並不是。」
「我就說肯定是假名!」聞言,五條悟興奮地看向身旁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我贏了,說好的一個星期的甜點啊別忘了!」
故意逗著五條悟玩的家入硝子一臉看傻孩子的表情看著五條悟嘚瑟的模樣,他真的以為我和夏油都認為太宰治是真名嗎?
「那有關校長是[特級]的流言,是真的嗎?」灰原雄問道。
他們盯著太宰治。
「真的。」
「悟,現在你不是咒術界第一了。」夏油傑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可惜地搖頭。
五條悟皺眉上下掃視著太宰治,特級不應該這麼弱,但他的六眼又對這個人不起作用,所以……
「你是[天與咒縛]。」他篤定道。
太宰治勾唇微笑。
見狀,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表示「是[天與咒縛]的話就說得通了」。
「看來同學們對我的能力都很好奇啊,」太宰治想到咒術界的潛規則,沒忍住笑道,「這樣,為了增進了解,大家互相介紹一下各自的術式或能力,怎麼樣?」
其他人沒懂太宰治的笑點在哪裡,畢竟對於他們來說[術式公開]能夠提升術式威力,但對於太宰治來說——那就是不用動腦就隨便能獲得的消息啊!
她就喜歡這種自爆家門的規則。
[無下限]、[咒靈操術]、[反轉術式]……
「校長你呢?」
「我啊……」迎著其他人好奇的視線,太宰治沉痛道,「我的術式不值一提。」
「誒——怎麼這樣!說好的互相了解呢?」五條悟不滿道,與其他人對視一眼。
下一秒,夏油傑放出自己收服的咒靈,與此同時,其他人飛快地後退,與太宰治拉開距離。
和七海建人說的一樣,咒靈在太宰治的手下無法連一秒鐘都堅持不了。
「……這可是只一級的咒靈,」夏油傑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悟,事後記得賠我。」
「知道啦知道啦。」五條悟隨口回道,歪頭看著還坐在原地,連姿勢都沒有變過的太宰治,「還是看不出來……」
被突然動手的幾人打了個猝不及防,太宰治沉默了一下,說道:「……別墅是租的,打壞了要陪。」
「沒關系!我付全款!」五條悟豪放地說道,「所以老師——你不要憐惜我們這些嬌花,動手吧!」
太宰治環視了一下這些問題學生,臉上緩緩露出了一種溫柔到有些詭異的笑容。
一時之間,動手的沒動手的人都背後一涼,警惕地盯著太宰治。
「不,我怎麼會對可愛的學生們動手呢,」太宰治說道,「老師可是很弱的。」
「很弱的特級?」家入硝子吐槽道。
「這次合宿教給你們的第一課,不要僅僅以一個人為界定的等級就高看或低看一個人。」
「比如說現在,如果你們再不好好坐下,我保證之後你們的課表上會多一門思想政治必修課。」
大意了,這家伙不講武德!居然用課業威脅他們!他們會屈服嗎——
會。
五條悟嘀嘀咕咕地和其他人一起把翻倒的沙發搬正,然後坐下。
太宰治問他:「五條同學在說什麼?能和大家說說嗎?」
你讓我說我就說啊,五條悟這麼想著,抱胸坐在沙發上,「哈」了一聲:「我在說,某人不僅提議抓鬮選合宿的帶隊老師,結果還在抓鬮時作弊了∼」
抓鬮???
頂著其他人驚訝地看向突然爆料的五條悟。
太宰治一點也沒有尷尬地點頭:「五條同學說的沒錯,我作弊了。」
理直氣壯地說著自己在玩戲般選擇合宿帶隊老師的抓鬮中作弊的太宰治,說話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模樣。
說完,她十指交疊著置於腹部,整個人往後,靠在沙發背上,笑道:「畢竟我可不想這次的合宿活動夭折嘛,好歹是我提出的活動,大家都不來的話怎麼辦。」
五條悟沒太聽懂,下意識地往前傾了一下:「啊?什麼意思?」
跟著五條悟來合宿的夏油傑伸手拉著他的領子,沉默地把快要撲到太宰治面前的dk拉回來。
對合宿態度可有可無的七海建人環視了一下四周。
被太宰治那句「這次合宿我會親自教大家一些東西」吸引來的灰原雄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因為太宰治承諾來合宿就不用理會總監部下達的任務,所以單純來玩的庵歌姬皺眉思考了兩秒,看向身旁的冥冥以及家入硝子。
被太宰治找上門玩牌,贏一把一千萬,結果輸得底褲都快沒了的冥冥避開庵歌姬的視線,戰術喝水。
沒辦法,校長小姐說來合宿就一筆勾銷,並且不舉報她未成年賭博。
至於家入硝子……她純粹是因為其他人都來了,好奇太宰治想要做什麼,所以才跟上的。
現在壓力給到了五條悟這邊。
「嗯?你們看老子干嘛?」
「悟,你能別用那張帥哥臉,說出這麼粗魯的話嗎?」家入硝子一臉的不忍直視。
被誇帥哥的五條悟當場表演了一個硬核嬌羞,一把摟過夏油傑,眼睛裡寫著「硝子還是識貨的嘛」,並且拉開嘴角,虛假地說道:「……低調、低調。」
家入硝子:嘔。
太宰治仿佛像是不在場的第三者,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然後,與夏油傑對上了視線。
她緩緩眨了眨眼睛,繼續道:「你們應該也猜到了,舉辦合宿是我的建議。」
「你的目的是什麼?」夏油傑盯著太宰治的眼睛,直言問道。
「我啊……」太宰治歪了歪頭,苦惱許久,還是說了實話,「大概是因為無聊?」
不過沒人相信。
大概是她說那句話時,微微低垂著腦袋,細碎的劉海落在神色陡然晦暗的眼眸前,安靜地像是一副沒有生命力的畫。
但只是一瞬間,女人又恢復了原來懶洋洋的模樣。
五條悟的視線無意識地落在了太宰治身上,但與在這之前看見這個人的每一次一樣,六眼仍然無法在她身上獲取任何的信息。
「……到底是為什麼呢。」
無聲的喃語飄進夏油傑的耳裡。
「嗯?什麼?」
他疑惑地偏頭看了眼五條悟,卻只看到友人一臉陷入苦惱的表情。
就在這時,別墅的大門突然被從外面打開。
扎著麻花辮的黑發女孩拿著鑰匙走進來,看到亂糟糟的客廳,以及聚在裡面的這麼多人之後,被嚇了一大跳。
「嗚哇!你們誰啊!怎麼會在這裡?!」
太宰治抬手揮了揮,示意女孩看向自己:「天內,是我,別怕,他們都是我的學生。」
她站起身,走到天內理子的身邊,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輕輕往前推。
「介紹一下,這位是天內理子,不久之後將會入學高專的一年級新生。」
「不過我想,你們大概對她的另外一個身份比較熟悉一些——她是【星漿體】。」
迎著房內七人的視線,女孩緊張地像是生鏽的機械,僵硬地抬起手,五指黏在一起將掌心面對他們,仿佛拒絕般。
語氣生硬道:「喲。」
第7章 一日普通人體驗卡
時間回到合宿的三天前,星漿體同化倒計時6天。
在宣布完舉辦合宿的決定之後,太宰治在夜蛾正道的眼神催促下不緊不慢地說道:「本次合宿活動並未具有強制性,同學們可以自行決定是否參加。」
這是前一天太宰治在會議上提議的合宿活動舉辦時,其他人提出的限制條件。
怎麼說呢,這些人明明心動了還要百般掩飾,好像是她在逼迫他們一樣,扯著各種大旗來阻止她。
無論哪個世界的人類都一樣,分明被利益驅使,又強裝著掩飾虛偽。
女人臉上淡淡的微笑下隱藏著些許不耐。
「接下來是昨日有關普通人意外闖入高專校內的處理決定……」
說實話,這個場景在高專中是很難出現的,校長向學生通知有關事件的處理進度,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甚至五條悟等人對前一個在任的校長沒有絲毫印像。
透明人?這麼說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更別說太宰治居然會在台上直言不諱地說:「原本闖入者應該在確認闖入是意外之後移交給普通人的官方勢力,不過現在他被總監部的人帶走了,所以後續的處理結果我也不知道。」
「……但是,總監部確實有些越界了。」
——這話是可以說的嗎???
站在太宰治身後的夜蛾正道突然連咳了好幾聲,打斷太宰治的豪放發言。
太宰治假裝疑惑地看了夜蛾正道一眼,小聲問他:「怎麼了?」
只是在場的都是五官靈敏的咒術師,把太宰治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在耳裡,台下響起幾道細小的笑聲。
夜蛾正道定睛看了太宰治幾秒,也沒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裝傻,只好僵硬地拉著嘴角,保持微笑。
所以太宰治就當他沒有異議,轉過頭繼續說道:「鑒於事件發生時各方的處理速度堪憂……」
比如說在這段時間內,她完全可以拿著她雇佣的殺手小哥當敲門磚,直接聯系這個世界的官方,哪裡還有總監部的事情。
不過她現在還不清楚總監部的具體運轉方式、行為准則、內部結構……這件事還是暫時先放放。
「學校經過探討決定,從今天開始,學校將增加一項線上工作處理流程,實行網絡化管理,現階段以群聊為主,進行之後各項工作,包括總監部下達的任務一並同上,進行通知以及處理。」
最後這段話才是她的主要目的之一,解除總監部與學生的直接接觸,同時加強校長對學生以及校園內部事物的控制權利。
不過剛開始大概沒人理會吧,太宰治這麼想道。
「以上。」
***
「雖然我對合宿沒什麼意見,但是……總監部那邊是不會同意停止任務發布一周的,不僅僅是為了維護現實的安穩。」
等禮堂裡的其他人離開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夜蛾正道叫住同樣想要離開的太宰治。
「咒術師的工作並不是你想像得那麼簡單,這些孩子雖然還沒有成年,但他們成長地很快,甚至超越了咒術界的絕大多數咒術師……他們很優秀。」
說到這裡,夜蛾正道的表情裡有種說不出的復雜,無意識地錯開了在那一瞬太宰治朝他投射而來的視線。
「夜蛾老師,你有看過藏書閣裡放置的校史嗎?挺有意思的,我建議你去看一看,在b3區1層最靠裡的位置。」
夜蛾正道:「什麼?」
太宰治卻沒有再回答了,而是轉而問他:「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夜蛾正道:?
「既然說要對星漿體的任務負責,我就會負責到底,」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道,仿佛一點私情都沒有,「所以接下來的三天,我可能不會在學校,這幾天就拜托你了,夜蛾老師。」
「順便還有學生的基本資料,記得發給我。」
夜蛾正道:「總監部……」
「嗨嗨,總監部那邊我會去說的,別擔心。」太宰治邊說邊往外面走。
星漿體同化倒計時5天。
高專群聊中,太宰治發布了合宿開始的時間,以及暫定的安排。
離開東京校的太宰治再次來到賭馬場,不出意外地遇見了無所事事的伏黑甚爾,並拿到了他的聯系方式。
之後,她「偶遇」了被困在咒靈結界中的冥冥和庵歌姬——兩人根本沒理會太宰治建立的群聊通知,而是和以往一樣從老師的手中接到總監部的任務,卻沒想到在這裡遇見太宰治。
還被救了。
太宰治與進行疏散工作之後在宅邸外等待的警方交流幾句,然後帶著兩人離開。
並在那之後與兩人分別交談。
星漿體同化倒計時4天。
太宰治在某某餐廳訂好位置,並發消息讓伏黑甚爾在半個小時內到,實際上等在餐廳的只有一個系統而已。
同時,她來到星漿體所在的學校,在天內理子放學回家的路上與其見面,當天,天內理子在原學校辦理休學,並在太宰治的指示下來到橫濱她一早訂好的別墅內。
下午,鴿了在系統監視下的伏黑甚爾的太宰治收到對方的信息。
系統成功地發揮了自己的作用,把伏黑甚爾的手機以及電腦黑了,並當做自己的「家」暫住。
【伏黑·系統·甚爾】:safe∼
【伏黑·系統·甚爾】:看我找到了什麼![術師專用黑網懸賞網址.域名]
【伏黑·系統·甚爾】:以及,這個小朋友好可愛誒qwq[面無表情的伏黑惠.jpg]
晚上,灰原雄接到太宰治的電話,並決定參加合宿。
同時其余人也分別收到太宰治的信息。
星漿體同化倒計時3天,也就是現在。
太宰治告知其他人,作為星漿體的天內理子將在不久後成為東京校一年級的學生。
然而氣氛頓時變得冷凝。
太宰治出聲問道:「不歡迎一下新同學嗎?」
各種復雜的視線落在天內理子的身上,沉默而無聲地表示著拒絕。
對於咒術師來說,天元對咒術界有多麼重要是毋庸置疑的,那麼如果本該與天元同化的星漿體沒有做到同化會發生什麼?沒有人想知道,或許是世界末日也不一定。
有人開口說道:「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星漿體的使命是與天元大人同化,就這樣出現在外界……」
那句話是誰說的呢?這個時候追究這個似乎沒那麼重要了。
自從打招呼之後便一直不敢看其他人的天內理子緩緩放下自己舉起的手,唇瓣蠕動:「妾身——」
下一秒,女孩還未放下的手掌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見在室內還戴著墨鏡的白發少年抓著身旁有著奇怪劉海的黑發少年的手,再次與她擊掌。
五條悟把拽著的夏油傑的手松開,又去找家入硝子的手,百忙之中還回了一句:「歡迎歡迎!」
「歡迎新同學。」夏油傑不著痕跡地揉了揉手腕,溫柔地笑道,「我是夏油傑,這家伙是五條悟,還有……」
氣氛在五條悟的活躍下,和緩下來。
太宰治挑了挑眉,等夏油傑把每個人都介紹完了之後,將天內理子拉入他們的圈子裡。
「介紹先暫時告一段落,我們來談談這次合宿的訓練任務吧∼」
太宰治溫柔地彎起眉眼,緩緩笑道:「合宿第一項訓練,請大家換上日常服,一起出門玩吧。」
出門玩?!
頂著數道驚訝的視線,女人豎起一根食指。
「但是,在這期間有一項訓練規則必須遵守——請記住,今天的你們不是咒術師,而是普通人。」
「所以,除了遭受襲擊的非必要情況下,不能使用任何咒術和術式哦,違反規則的人將會受到懲罰,並且舉報有獎。」
五條悟一臉明顯問題學生不聽話的表情,對太宰治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扒拉著夏油傑討論一會兒去哪玩。
倒是庵歌姬看了眼五條悟,開口問太宰治:「什麼懲罰?怎麼懲罰?」
冥冥:「舉報有獎是什麼獎?有錢嗎?是多少?」
「一個一個問題來,不著急∼」太宰治眼睛微亮,說道,「懲罰就是今天的晚餐只有我親手制作的硬豆腐!」
「至於舉報人——」
太宰治歪頭想了想。
「獎勵將收獲一份來自校長的關愛大禮包,並且今天襲擊我的事情就不計較了喲∼」
見其他人不以為意,太宰治收回正在操作手機屏幕的手指,體貼地補充道:「比如說,這次突然襲擊的主犯,夏油同學和五條同學。」
被提到名字五條悟和夏油傑從dk悄悄話中抬起頭來,疑惑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將手機屏幕上的她剛剛新拉的【快樂合宿小分隊】的群聊界面展示給他們看。
五條悟:「……???」
夏油傑:「……」笑不出來。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哈!!!」
第8章 糟糕的夏油同學
手機屏幕上面是一上一下被發出的兩張照片。
一張是五條悟毫無形像地仰頭睡在大巴車椅上,因為太大只,睡覺時整個腦袋往後仰,露出下巴和鼻孔的死亡角度照片。
五條悟:「……???」
我這麼帥你是怎麼拍出一個醜八怪的!?
另外一張是夏油傑想打開車窗吹風,結果額前的那捋不知道平時是不是特意定型過的劉海被車外的氣流吹散開,糊了自己一臉的照片。
夏油傑:「……」笑不出來。
「噗。」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別墅內瞬間變成歡樂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五條悟和夏油傑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不!你們太天真了。
太宰治緩緩勾起嘴角:「這就是懲罰,當然,如果你們不在意,我就沒辦法了。」
正在幸災樂禍的其他人臉上的笑容緩緩失去。
這個女人是魔鬼!!!
***
「你們說那個校長到底想做什麼啊……」五條悟面前的桌面上擺滿了各種口味的蛋糕,一邊吃著安慰自己被醜照刺傷的心,一邊開口問道。
被五條悟拉到這個充滿粉嫩嫩的蛋糕店的夏油傑稍有些不自在地飄忽著眼神,不住地往玻璃牆外的街道上看。
聽到五條悟的話,他扭過頭:「悟你覺得呢?」
「硝子你覺得呢?」五條悟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
「別cue我,我不知道。」家入硝子吐槽道,「為什麼我要和你們這兩個臭男生待在一起……」
「什麼嘛,難道硝子更喜歡歌姬他們嗎?」五條悟惡狠狠地說道,然後飛快地伸出手,將家入硝子一口未動的蛋糕薅到自己面前,「既然這樣,硝子就不要吃了!」
家入硝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抽了抽眼角:「……幼不幼稚。」
「不過說真的,悟,你沒從五條家聽說過校長的事情嗎?」夏油傑提出疑問。
五條悟歪了歪腦袋,叉過一塊蛋糕送到嘴裡:「……唔,就是這點很奇怪啊,完全沒有。」
「[六眼]也看不出來?」家入硝子單手撐著下巴,問道。
「應該和校長的術式有關,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術式能阻礙六眼的分析……」
五條悟難得正經地分析起來,然而很快被夏油傑打斷了:「在遇見我之前,悟你不也沒想到會有[咒靈操術],只能說還沒遇到,並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是。」五條悟點了點腦袋。
」就是我的一級咒靈……」
一想到這裡,夏油傑就有點笑不出來。
要知道他的術式[咒靈操術]想要控制咒靈,必須通過[進食]才能將咒靈收服控制,而且是物理意義上的[進食]。
咒靈的味道……
「傑你還惦記著你的大寶貝啊,放心啦,等我下次任務再給你抓一只新的,保證比原來那只更可愛!」
「不是那個意思……算了。」夏油傑嘆了口氣。
突然,家入硝子眯起眼睛。
「你們看,那是不是校長……」她示意兩個dk往蛋糕店的玻璃牆外面看。
從人群中走過的那個黑色身影確實是太宰治,而且是拉著那位星漿體小姐的太宰治。
三人組對視一眼。
「跟上去?」
「會被發現吧……」
「跟去看看又不會怎樣。」
「那走?」
「走!」
夏油傑站起身,等坐在他外面的五條悟走出去之後,也往外挪,卻沒想到剛走出窄小的座位範圍,他突然被一個服務生撞到了。
那個服務生大概是新來的兼職,走路時光顧著端著托盤,眼睛盯著盛滿冰椰奶拿鐵的容器,沒注意看路,所以一不小心與走出座位的夏油傑相撞。
以至於那一大杯滿滿的冰椰拿鐵,以及奶油蛋糕幾乎全部撒在了夏油傑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服務生嚇得臉都白了,慌忙扯過桌面上的紙便想要為夏油傑擦去深色衛衣上的污漬。
夏油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溫言道:「不用,沒關系的。」
「我、我還是帶您去換一下衣服吧……」服務生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注意到這裡似乎有情況的店長正要走過去看看,角落裡坐著的黑井美裡突然開口將人叫住:「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
與此同時,瞥見沒義氣的兩個伙伴已經拋下自己跑路了的夏油傑磨了磨牙。
身上的衣服黏膩地貼在皮膚上確實不怎麼舒服,他想了想,還是隨著服務生去更衣室換一件干爽的。
用濕毛巾擦完腹肌上沾染的奇怪污穢,換上服務生遞來的新衣服之後,夏油傑將髒衣服疊好收進店長提供的紙袋裡,並得到好幾聲抱歉之後,借口自己接下來有事連忙離開了。
離開蛋糕店的少年發消息給另外兩個早跑沒影的友人,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嘆了口氣:「算了……還是我自己逛吧。」
說實話,夏油傑在入學高專之後,便很少有像這樣悠閑在街上逛的時間了,以至於這個時候他居然有些不知道該干些什麼。
就在,有人從背後叫住了他。
「夏油同學?」
夏油傑轉過身,赫然看見之前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想要跟蹤的太宰治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天內理子呢?
居然跟丟了嗎,那兩個人。
這麼想著,夏油傑下意識地彎起眉眼:「校長,好巧。」
「我還以為夏油同學會和五條同學他們在一起呢,」太宰治穿過人流走到夏油傑面前,好奇地看著他,「之前看你好像不是這身衣服?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夏油傑並沒有意識到太宰治的關注點有些奇怪,聽到她的疑問,無奈地笑了笑,回答道:「之前在蛋糕店不小心被服務生撞到,衣服被弄髒了。」
店內太多人,那個服務生也沒有惡意不是敵人,只是一個普通到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不小心被撞到弄髒衣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夏油傑並未太過在意這件事。
不過心情或多或少被影響了一些,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太宰治:「所以夏油同學是因為這個才一副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樣子嗎?」
「……並沒有,那位服務生已經很誠懇地道歉了。」夏油傑下意識反駁了太宰治剛才的話,而後有些猶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看上去像是心情不好嗎?」
沒等太宰治回答,夏油傑笑了一下,略過這個話題:「校長接下來要去哪?」
「我接到任務,說是有個計劃要翻修的廢棄港口發生了奇怪的事情,評估等級可能是一級咒靈,」太宰治主動邀請道,「夏油同學要一起嗎?」
夏油傑想了想,點頭。
正好,他也好奇這個人的術式是什麼。
走在太宰治後面的少年趁著太宰治沒注意,低頭分別給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發了條消息。
只是這一路實在不怎麼「和平」。
夏油傑從來沒有這麼倒霉過。
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撞到,對方被他撞得往後跌倒便開始碰瓷;突然被人拉住說是欠對方的錢,或是莫名其妙地把他當做什麼人,拉著不放;太宰治讓他去問個路,結果卻被人指了相反的方向……
於是等兩人終於走到任務地點時,已經比約定好的時間遲了將近1小時了。
拉著明黃色警戒線外的入口處站著一行人,滿臉的不耐煩,特別是在看見他們兩個人的模樣之後。
「太慢了。」
夏油傑剛走進就聽見領頭的西裝男這麼說道。
他微愣了一下。
西裝男不禮貌地上下掃視過兩人,在太宰治那張漂亮過分的臉蛋上停留了兩秒,下意識上前亂步:「一個未成年的小鬼,一個病秧子,這就是咒術師?耍人玩也要有個限度吧!」
男人是翻建新港口的主要投資企業的代表,沒想到港口修建的過程中屢屢遭到奇怪的事情,後來從熟識的人口中聽到有關咒術師的留言,這才拜托了好多人脈,找到的總監部。
結果……他們在評估過後,居然指派了一個女人和小鬼!而且還讓他們在外面等了這麼久!
「我可是出了一大筆錢!夠建一所學校了,你們這些……」男人滔滔不絕地說著不尊重的話。
越聽,夏油傑眉頭皺得越緊。
「校長……」少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聲音。
耳尖地聽到夏油傑的話,男人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哈?校長?所以你真的是學生?!」
「我要告你們!告你們騙錢!等著蹲大牢吧!」
本來還有些克制的男人瞬間爆炸,各種不堪入目的話都脫口而出,又被身旁的人勸住。
被主要針對的太宰治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看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的黑發少年。
「如果現在想要動手的話,事後報告算我的。」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拉平嘴角的臉上還殘留著一開始的溫柔笑意。
「他們只是不了解咒術師的工作,弱小而愚昧,如果我動手不就和他們無異?況且……這樣的行為是欺負弱者,咒術師應該……」
「打住。」太宰治皺眉阻止了夏油傑口中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的話。
夏油傑安靜下來,偏頭看向太宰治。
「怎麼了?校長。」
夏油傑臉上又再次揚起了溫柔的笑,仿佛剛才那個喃喃自語在為自己冷靜找借口的少年並不存在。
不誇張的說,那一刻太宰治仿佛在少年那張面具般的笑臉下看到了一絲詭異的神性。
雖然早就知道很糟糕,沒想到情況居然比想像中還要糟糕一些。
「……」
太宰治無聲地嘆氣,雖然是她故意雇人給夏油傑制造「意外」,但是結果——
是如果放著不管的話絕對會出大問題的性格呢,夏油同學。
第9章 全軍覆沒的高專組
在場面失控之前,或者說在委托人失控之前,被太宰治發消息故意說錯時間的輔助監督終於姍姍來遲。
輔助監督還沒來得及與太宰治兩人說上幾句,匆忙打完招呼之後,便去委托人交談。
雖然見面看上去是一個性格溫柔的人,在面對委托人時態度卻意外地強硬。
看上去比高專內的大部分老師都靠譜多了……
太宰治記得,擔任輔助監督的咒術師人群基本都是由家系推薦轉入的總監部,因為咒力低下、沒有術式等原因,無法單獨進行祓除咒靈的工作的人群。
只有極少一部分是從高專畢業轉職的。
她之前就發現了,帶七海和灰原的那名輔助監督看上去很圓滑,眼前這個也不錯。
「夏油同學,你說……輔助監督的工資有多少?」
夏油傑:?
夏油傑想了想:「我沒了解過,但是應該沒有咒術師高?畢竟最危險的部分是由咒術師接手,如果按照分成的話,每單任務咒術師占大頭,然後在被總監部抽成一部分,剩下的……」
少年看了眼正在和委托人交涉的輔助監督先生。
「我們的任務大部分都是和警方接洽,但是像這樣被普通人直接委托的任務也不少……之前我都沒有注意到。」
也沒有意識到,輔助監督的工作是這樣的嗎?
是的,是這樣的沒錯,咒術師在前方與咒靈戰鬥,但是他們的身後,還有這麼一群人為他們解決除了戰鬥之外的繁瑣事情。
雖然是弱者,但他們也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決定了!我要撬總監部的牆角。」
耳邊飄來太宰治的話。
夏油傑回過神來,緩緩在眼前打了個問號。
「什麼?」他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夏油同學能一個人完成任務的吧?校長我現在突然有點事情要做。」太宰治這麼說道,對與委托人交涉完,向他們走來的輔助監督抬手揮了揮。
然後夏油傑就這麼看著太宰治拋下他和任務,與那位輔助監督交談起來。
挖總監部的牆腳……不會是說要這個挖輔助監督吧?
夏油傑皺了皺眉,完全沒看懂太宰治的行為是這麼回事,就算成功把這個輔助監督從總監部挖來又能做什麼?
雖然是這麼想,但作為一名自認還算合格的學生,對於校長的話夏油傑也並沒有反駁。
自己放帳,然後進警戒線裡找那只藏著的一級咒靈。
太宰治的眼角余光瞥到夏油傑離開的背影之後,便把注意力從他身上收回,繼續自己的挖牆腳大業。
「櫻庭和先生在總監部的工資是多少?」
金發藍眼的男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雖然對太宰治突然提出的問題有些疑惑,但還是認真地說道:「輔助監督的工資都是由基礎工資加上任務提成,內部評級不同能接到什麼任務也不一定,太宰小姐突然這麼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櫻庭和先生有興趣來高專任教嗎?當然,得先考到教師資格證。」
「誒?我嗎?」櫻庭和指著自己,「我只是一個輔助監督……」
太宰治補充道:「東大哲學系畢業的輔助監督。」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東大哲學系優秀畢業生,這個理由還不夠充足嗎?」
櫻庭和定睛看著太宰治,發現她居然是認真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男人臉上的笑容稍微真實了一些:「夠了。」
***
夏油傑進入廢棄港口之後,根本沒廢多少力氣便找到了盤踞在裡面的那只一級咒靈。
雖然只是二年級生,但實力已經超過咒術界的大部分術師,甚至擁有能與不開領域的特級術師戰鬥的能力,祓除一級咒靈當然不是一件難事。
夏油傑抬手放出自己收服的另外一只一級咒靈,自己則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做心裡建設。
即使實力在咒術界都拍得上號,夏油傑依舊是一名還未成年的少年,當然擁有自己的喜惡——比如說,討厭難吃的東西。
而他的術式[咒靈操術]想要收服咒靈,卻偏偏要他[吞食]味道堪比地獄的咒靈。
夏油傑深吸了一口氣。
快點解決吧,越拖越難受。
他走到被自己收服的咒靈揍到不能自理的那只一級咒靈面前,五指微張懸空在它的身上,然後,熟練地將其揉搓成一塊巴掌大的咒靈球。
抬手。
即使被搓成圓球的咒靈球並沒有沒有發出異味,送到嘴邊時,夏油傑依舊能感覺到自己的胃液開始下意識地翻滾。
張開嘴。
夏油傑盡量讓自己的口腔舌頭不要觸碰到咒靈球,但那種奇怪的觸感依舊「鮮活」地仿佛在掙扎。
為了避免自己下意識地吐出來,夏油傑強迫自己直接將那種仿佛擦試過嘔吐物的抹布的味道*吞咽下去。
少年死死地捂著嘴,將無論[吞食]過多少次都止不住的嘔吐衝動壓下,運轉著術式將咒靈吸收。
太宰治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看著難受到弓腰半跪在地上的少年。
他哪裡還有一開始從容的模樣,可為了變強,這又是不得不經歷的事情。
或許有一天夏油傑會習慣咒靈的味道,但在那之前,夏油傑會變成什麼樣,太宰治能想像出無數種糟糕的未來。
雖然她在聽見夏油傑的術式之後就有預感了,但是果然,還是得再聘一名心理……嗯,這個先讓櫻庭先生頂上吧。
太宰治體貼地離開這個地方。
等聽到太宰治已經走遠之後,夏油傑才稍稍松開攥緊的手指。
還好她沒有過來,不然……他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校長。」收拾好自己的夏油傑又是平常的夏油傑了,臉上帶著平常的笑容,似乎剛才並沒有被太宰治撞到狼狽的模樣。
然後剛走進就被哄小孩的太宰小姐這麼說道:「手。」
夏油傑疑惑地伸出手。
太宰治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為了緩解低血糖而准備的糖果,放在少年的手心:「辛苦了。」
夏油傑嘴角揚起的弧度稍稍往下。
「我剛剛忘記了,」太宰治無辜地說道,「之前我說過不能使用咒力,結果夏油同學用了。」
完全忘記還有這回事的夏油傑突然愣了一下:「誒?」
「所以,」太宰治一臉沉痛,「真是抱歉,夏油同學,晚上的硬豆腐我會給你一塊更大的。」
夏油傑:「……」
不,我一點也沒感覺到你的抱歉。
校長小姐,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為了賠罪,夏油同學會接受我的糖果的吧?放心,這個不是整蠱糖果。」
太宰治說著,伸手在另外一個口袋裡掏了幾下,抓出一把顏色不一樣的糖果:「這個才是。」
見夏油傑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太宰治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噓,這是我給其他人帶的『禮物』,夏油同學可不能和其他人說啊。」
奇怪的人。
夏油傑點頭。
但是……不討厭。
***
不,果然還是有點討厭。
任務完成之後沒過多久,一天差不多也就過去了。
回到別墅的夏油傑坐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擺放的長桌一邊,面前是一塊看上去很正常,但用刀叉都無法切碎的硬豆腐。
而他的對面,是太宰治、天內理子以及另外一名沒有見過的女性,說自己名叫黑井美裡,是負責照顧星漿體的人。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們三人面前擺放的是——被料理好的各種燒烤。
不遠處還有請來的廚師正在做新的燒烤,那種極其霸道的香味直直地他們的鼻腔裡鑽。
全軍覆沒的高專組默默地對視,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夏油傑開口道:「我是被校長叫去做任務,所以才使用了術式。」
五條悟:「……老子被舉報了。」
庵歌姬沉默了一下:「我舉報了五條悟,然後和他打了一架。」
聽到這裡,好奇地戳著硬豆腐的家入硝子抬起頭:「啊,我是為了給歌姬和悟療傷。」
圍觀街頭魔術表演時為了第一名獎金,參加到表演中用術式作弊與烏鴉共享視覺的冥冥默默地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灰原雄不好意思地笑道:「哈哈,我是為了幫一個小孩撿跑到樹干上的氣球,卡在樹枝上不知道該怎麼下來,所以稍微用了點咒力。」
說完,灰原雄拍了一下身旁七海建人的肩膀:「這家伙是撞見那個小孩從黑井小姐手裡接過棉花糖,發現不對勁,跟上去和黑井小姐打起來所以用了咒力和術式。」
聽完之後,冥冥緩緩皺起眉,說道:「這位黑井小姐,似乎有點眼熟……」
這不是那個邀請她的街頭表演裡的那個撇腳「魔術師」嗎!?
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在甜品店也遇見過黑井美裡的五條悟等三人組:「……」
七雙眼睛刷地一下放在黑井美裡的身上。
盯——
第10章 小惠乖乖,把門開開
「七……七海,你在做什麼?」
就在其他人准備聲討黑井美裡時,人群中突然響起灰原雄小心翼翼的聲音。
好不容易切下一小塊硬豆腐,送到嘴裡的七海建人抬起頭,自帶嚴肅正直的臉上鼓起一個小包。
在其他人的視線下,評價道:「味道還不錯。」
灰原雄:「真的嗎?我嘗嘗……」
「七海海你確定自己的味覺沒出錯?」五條悟戳了戳自己面前那塊仿佛石頭的硬豆腐,「這東西真能吃?」
五條悟正要拉下墨鏡仔細看看,耳邊傳來太宰治的聲音。
「這樣說很失禮誒,五條同學∼」太宰治單手撐著下巴,無意識地歪了歪頭,「還是說,大家不喜歡吃豆腐?」
「沒關系,我還准備了另外一份,」沒等其他人回答,太宰治突然彎下腰,從桌子下搬起被放置到溫度適中的高壓鍋,說道,「我的拿手好菜,活力清燉雞。」
她揭開高壓鍋蓋,將「活力清燉雞」展示在他們的面前。
「大家可以自選。」
「這個看上去不錯!」五條悟快樂地放棄了看上去一點也不好吃的硬豆腐,撲入活力清燉雞的懷抱。
太宰治微笑著給除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學生都把硬豆腐換成了活力清燉雞。
庵歌姬低頭喝了一口雞湯,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味道居然真的很不錯。」
她還以為校長是故意在整他們,可是這個懲罰也不是懲罰啊。
看著除了一年級的學生全都吃了活力清燉雞,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許:「同學們,這是我教給你們的合宿第一課。」
其他人疑惑地抬頭看她。
然而太宰治卻沒有多說而是拍拍手,讓請來的廚師把烤好的燒烤送過來,自己則是站起身:「我用好了,記得明天早上八點要集合,以及——」
「祝各位今晚睡個好覺。」
說完,太宰治便離開了。
***
離開人群的喧鬧,走進黑暗的空房。
似乎響起了一聲嘆息,而後是亮起的手機屏幕,將那張疏離冷淡的臉照亮。
系統游走在手機屏幕上,吐出一串數字。
「宿主,這是盤星教的聯系方式,就是他委托禪院甚爾擊殺星漿體的。」
「禪院?」御三家的禪院麼……
「昂,我聽那個叫孔時雨的介紹人這麼稱呼他的,不過後面甚爾說他現在姓伏黑了∼不過我總覺得禪院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嗯。」太宰治淺淺地敷衍了系統,手下動作不停地給系統給自己的聯系方式發出短信。
【你知道咒術界為天元同化准備了多少個星漿體嗎?】
「咦?有很多個星漿體嗎?」幫宿主將信息加密發送過去之後,系統疑惑地問道。
太宰治:「啊啊……誰知道呢。」
只不過,沒有任何一句記載有提過星漿體是唯一的……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別墅的客廳便圍坐了六個精神抖擻的人,以及一個被迫精神抖擻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我想回去睡覺。」
整個人在沙發上灘成貓餅的五條悟扒拉住想回房間睡覺的七海建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一起通宵啊。」
夏油傑臉上帶著宛如黑化的笑,直愣愣地看著大廳牆上掛的鐘。
「活力清燉雞……真的讓人很活力呢。」庵歌姬撲進家入硝子的懷裡,「嗚嗚嗚我睡不著硝子∼」
家入硝子將下巴搭在庵歌姬的頭頂,惆悵地嘆了口氣:「歌姬學姐……我也睡不醒。」
不僅睡不著,反而更加精神了。
灰原雄:「還好我沒吃。」
「我倒是覺得很好,時間就是金錢,這樣我就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去賺錢了,」冥冥想了想,突然喃喃道,「不知道去向校長要活力清燉雞的秘方她會不會給我……」
其他人:強、強者。
「天還沒亮,不如我們去找房間找校長吧。」五條悟突然提議道。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雖然我很心動,但還是算了吧。」
五條悟:「什麼啊,大家就這樣接受被整了嗎!」
庵歌姬從家入硝子的懷裡抬起頭,戳穿五條悟的陰謀:「那你怎麼不自己去?你只是想拉一個墊背的吧。」
「怎麼可能!老子可是最強!怎麼可能會這麼想!」白毛dk像是只被踩中痛腳的貓,大聲反駁了庵歌姬的質疑後,從沙發上彈起,雙手插在口袋裡往樓上走。
昨天晚上看了一個通宵股市的冥冥看著五條悟的背影完全消失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從睡衣寬大的口袋裡拿出一張折疊的白紙。
「對了,我昨晚看見校長離開別墅了,她應該還沒回來,這個是我下來時去她房間看到的留言。」
她笑眯眯著將耳邊散落的長發勾到而後,一點也沒有抱歉地說道:「剛剛忘記說了。」
庵歌姬豎起大拇指:「good job!」
留言的紙條被拆開,上面寫著:
【各位可愛的同學們,老師我要去見個朋友∼】
【合宿第二課開堂了!看到留言之後請在9點前到這個(地址)接人,千萬千萬不要遲到哦^_^】
【校長is watg you】
與此同時,盤星教址,太宰治在盤星教法人代表園田茂,以及其他教眾的圍繞下緩步走進盤星教內。
【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進行中20%)】
「這個迎接陣仗真大,看來盤星教對於天元與星漿體的問題真的很重視啊。」太宰治出聲感嘆道。
眼前的人分明看上去應該是毫無威脅的,腳步規律但掩飾不住虛浮,比起咒術師,更像是一個比普通人還要柔弱一些的女人。
本該是這樣的。
園田茂下意識地緊攥手指,強壓下自己在被女人淺笑瞥過時的心悸,盡量鎮定地開口:「既然願意來我盤星教,我便姑且當做您是可信的。」
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園田茂:「我們盤星教與天元大人……」
【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任務進度正在計算中……】
***
清晨,伏黑惠告別要去上學的姐姐津美紀,確認關好門之後,重新坐回飯桌上乖巧地繼續吃早飯。
今天的早飯有煎蛋,伏黑惠小小地咬上一口,便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吃完早飯,將碗筷收拾好,踩在凳子上將碗筷放進水池裡,打開水龍頭。
不一會兒,白色的泡泡便鋪滿了水池。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門鈴聲。
姐姐又回來了?
伏黑惠連忙關好水龍頭,把手擦干,啪嗒啪嗒地跑向房門。
正要開門的時候,伏黑惠響起津美紀在家時耳提面命的在確認門外是誰之前不要隨意開門,踮起的腳又踩實在地上。
他再次啪嗒啪嗒地跑回房內,將之前洗碗用的小板凳一把抱起,放在門邊踩上去,墊腳通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著好幾個不認識的人。
伏黑惠扣了扣手心,艱難地墊腳往外看。
突然,門外白發少年拉下墨鏡,把眼睛懟到貓眼的位置。
突然放大的藍色瞳孔擠占了貓眼的空間,盡管是極其漂亮的藍色,在那一刻也把伏黑惠嚇得夠嗆。
「嗚哇——」
小男孩下意識地往後退,沒想到卻踩空了,一屁股摔在玄關處還算柔軟的地毯上。
好痛!
伏黑惠淚眼汪汪地捂住受傷的屁股,努力憋住哭聲。
他是男孩子,不能哭!
「你們有沒有聽見裡面的聲音?」五條悟把貼在貓眼上的半張臉收回來,若有所思,「好像是個小鬼……」
「嗡嗡嗡——」
突然,幾人口袋裡的手機同時震動起來。
【@全體成員各位同學早上好,現在我們將開始今天的集訓內容。】
盤星教內,太宰治看著兩個信號接收器上9個聚在一起,並且反應良好的信號源,打字:
【首先,這是一次模擬對抗賽,分隊如下:
1.五條悟
2.夏油傑,庵歌姬,家入硝子,冥冥
3.七海建人,灰原雄,天內理子,黑井美裡】
五條悟:「……」
五條悟皺眉,嘖了一聲:「她是在針對我對吧?絕對是吧!而且,為什麼傑不是一個人一隊?都是最強為什麼要區別對待……」
【一隊五條同學,你被分配的角色是咒術師,請在對抗賽結束前保護好伏黑惠小朋友,不要讓他落入其他人手裡】
【二隊的同學們,你們被分配的角色是輔助監督,任務為確認開展的活動不會影響到普通人】
【三隊的同學們,你們被分配的角色是窗,請在10點前到達某地(太宰治私發給七海建人的位置分享)】
【以上,預祝大家游戲快樂∼】
「等等,不太對吧?」五條悟劈裡啪啦打著鍵盤,「不是說對抗賽?我們對抗誰?」
不是他看不起三隊,但是他和二隊都是保護,如果三隊的任務是搶奪——這個分組是不是太隨便了?根本沒有可比性!
【唯一敵方請認准↓】
【伏黑甚爾正面照.jpg】
【(語音)】
「啊,忘記說了,本次模擬對抗賽的最後成績與各位的期末總評掛鉤∼」
???
你再說一遍——
與什麼掛鉤?!
第11章 沒想過會再見面的人
盤星教內,太宰治放下信號接收器,抬頭,與將她團團圍住的盤星教教眾對視。
說實話,她本來以為這個在咒術界內還算有名的宗教組織至少也有些資本與咒術界叫板的能力,畢竟敢直接下委托殺星漿體,不管這件事成與不成,總監部都不會放任盤星教繼續發展下去。
但現在看看……
這個年齡組成是不是太過於老年化了?
被一堆大爺大媽緊盯著的太宰治將發完信息的手機揣回兜裡,微笑:「抱歉,可以繼續了。」
「對了,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
盤星教的代表園田茂頓了頓,沉聲道:「……你剛剛說,星漿體的消息暴露可能是咒術界給我們的假消息。」
「我思考過你的話,很有道理,但我們沒有辦法,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個消息是正確的,天元大人與星漿體同化這件事,盤星教不會讓步。」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信號接收器。
「我得到消息說,詛咒師集團【Q】也在找星漿體的麻煩。」太宰治輕聲問道,「這件事,不知道盤星教有沒有了解?」
「但他們失敗了,不僅是他們,就連盤星教委托的殺手也沒有找到星漿體的蹤跡,星漿體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一樣,不見了。」
果然消息是互通的呢。
太宰治笑眯眯地問道:「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在不久之前,你們對於星漿體的信息不也一無所知?」
這一點很重要。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星漿體的信息被暴露地太快了,一點預兆都沒有,裡面肯定有蹊蹺。
「所以你想說什麼?年輕人,有話直說就好,繞彎子繞得老夫腦子都暈了。」
太宰治突然抬手,在盤星教眾緊繃的視線裡,手肘搭在桌面上,身體前傾,單手拖著下巴。
「來談談吧,」女人偏著腦袋,疏離的光落進那雙鳶色的眸裡,仿若空無,「我聽說盤星教的信仰是天元,與天元之間關系匪淺——我想知道天元的事情。」
「知道又能怎樣。」
「星漿體在我手裡,這個理由夠不夠?」太宰治面對著突然激動的教眾,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沒有一絲緊張的情緒,「而你說,我敢獨自一人來到盤星教的地盤,有多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太宰治:「怎麼樣,要不要和我談談,說不定會告訴你們星漿體的下落。」
「你想知道什麼。」
「一切。」太宰治微笑道。
她坐在座位上聽完了對面的盤星教眾講述的有關盤星教與天元之間的聯系。
脫胎於天元,而與咒術界分化,幾乎由普通人組成的宗教組織。
最後一塊碎片在太宰治的大腦中拼湊完全。
將其余的假設剝離,從毛線團般混亂的線索中找到唯一的那條線路。
如果是江戶川亂步在這裡,他大概不會用這麼迂回的方法吧,太宰治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噠噠、噠。
「所以,貫徹著非術師立場,信仰天元的盤星教,在得知天元的存續必要與星漿體同化之後,不認同這個做法的你們決意委托術師殺手去殺死星漿體。」
太宰治輕聲道:「我認可這個的理由。」
從邏輯上來說,雙方似乎都沒有錯。
咒術界想要天元穩定結界,所以不斷地在特定的時間讓天元與星漿體進行同化。
盤星教不認可這種殺戮的做法,但又害怕作法過激被術師消滅,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想要阻止天元同化。
以及,隱沒在這雙方之下的,第三方勢力——孔時雨。
一個與脫離禪院家的伏黑甚爾有聯系,又對咒術界的消息與星漿體不陌生,精准找上盤星教,還疑似與Q有關的「普通」中介。
事情突然變得有趣起來了。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保證,星漿體不會與天元同化。」
園田茂抬起頭,用他蒼老而幾乎失去生機的渾濁雙眼,第一次正視她的眼睛。
聲音微顫:「哪怕……世界會因此而墜入無望的地獄深淵?」
老人緊盯著太宰治,在不知道為什麼從本該相互警惕,變成他自剖內心的談心場面下,看到女人那雙寂靜的眼。
那是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你到底是誰?」
在園田茂無意識地吐出那句話的時刻,終於按照太宰治交給自己的步驟忽悠完伏黑甚爾的系統開心地順著男人的手機,從網線爬到太宰治的手機裡。
歡快地鑽出的剎那,突然被太宰治的進度給驚到了,毫無預兆地進入播報程序。
【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進度更新中——】
【35%……79%……80%】
【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80%)】
【獲得隱藏稀有碎片×1】
太宰治:?
【任務獎勵掉落:白色死神·中島敦×1(已合成)】
「吼——」一聲虎嘯自高緯空間響起。
巨大的白虎虛影突然出現在太宰治的身後,逐漸凝實的過程中,不怒自威的雙目無視那刻被嚇到的盤星教眾,落在太宰治的身上。
虎爪下撲,從浮空狀態墜落的白虎落在太宰治的背後,像是團雪白雲朵般的觸碰。
白虎激蕩起的氣流撩起女人細軟的發絲,將她的視線分割到支離破碎,而使背後落下的觸感格外真實。
一觸即離。
在人間失格的作用下重新恢復成人身的少年慌忙地後退兩步,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整個人半跪在太宰治的身後,頭顱深深地低垂。
那是一個不容錯認的臣服姿態。
發絲雪白的黑衣少年將自己藏在陰影裡,脖頸處緊箍的項圈內環的刺隨著他的動作刺入皮膚,滲出鮮紅的血。
可少年卻像是感受不到一般,視線顫抖著落在女人直直垂落的風衣下擺。
是她。
「……啊。」
太宰治這時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緩緩地往後看去。
這一幕何其眼熟,在她把少年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無數個日夜裡,少年都是這樣的姿態傾聽著她的每一個命令。
雖然意識到系統獎勵的碎片可能會拼成中島敦,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太宰治突然感覺自己頭疼地厲害,比得知她如果完成不了系統的任務就無法去死的時候還要頭疼。
她跳樓時從未想過,還有一天會再看見中島敦……哪怕眼前的少年極有可能只是數據模擬出來的軀殼。
太宰治強裝鎮定地收回視線,沒有再看少年一眼。
而是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回答園田茂之前的問題:「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阻止天元同化這方面,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盤星教眾:「……」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與此同時,順著系統留下的線索趕到的伏黑甚爾剛好看到五條家的那個臭小鬼抱著伏黑惠,從樓上跳下來。
無論重來多少次,哪怕記憶裡下意識地忘記,不想要再記起,伏黑甚爾在看到伏黑惠的剎那,依舊心頭一顫。
……惠。
面面相覷之間,伏黑甚爾盯著兒子通紅含淚的眼睛,以及因為害怕而下意識緊抓著五條悟衣服的雙手,抬起咒具指著五條悟。
這個時候該說什麼?
放下他。
在大腦開始思考之前,那句話便脫口而出了:「星漿體在哪。」
第12章 所以到底誰是星漿體
伏黑甚爾的故事很簡單。
被家族厭惡的無咒力天與咒縛,在各種惡意下野蠻生長到足夠在這個社會生存時脫離家族,意外遇到一個特別的女人,為了她放下戾氣艱難地融入家庭。
然而這個世界大概就是喜歡和他作對,在他感到最幸福的時候,妻子去世了。
一切的美好都像是廉價的肥皂泡泡般,頃刻間破碎,連個難看的影子都沒有留下。
伏黑甚爾再一次感到自己變成孤身一人。
他帶著惠與另外一個女人結婚,然後又在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之後消失在惠的生活裡。
本該是這樣的,他不會再出現在惠的面前,並且將擁有咒力甚至可能覺醒術式的惠賣給他最討厭的禪院。
禪院家雖然惡心,但是惠大概能夠在那裡生活下去……至少比他過得好。
但是——
【孔時雨】:我們搞錯了,星漿體不是那個叫作天內理子的女孩,是惠
【孔時雨】:高專的學生已經趕往伏黑家准備帶人走了
【孔時雨】:[附件1][附件2][附件3]
【孔時雨】:[天內理子的高專入學證明.jpg]
唯有這個是不行的。
伏黑甚爾咧開嘴,殺意溢滿那雙獸性的眼緊盯著五條悟。
五條悟單手抱著伏黑惠,掏出手機打開低頭看了一眼,確認了太宰治發來的照片上的那個男人就是眼前的人。
因為太宰治傳來的照片就像是從監控中放大截圖出來的模糊。
況且照片上看伏黑甚爾和現實面對面看伏黑甚爾不一樣,五條悟又不能只看照片就能認出伏黑甚爾是天與咒縛,而且還開口就是星漿體。
那個女人把天內理子調走就是因為這個嗎?五條悟意識到自己被當槍使了,稍稍有些不滿,以至於面上也帶了些情緒。
他掏了掏耳朵,嘖聲道:「我怎麼知道星漿體在哪,話說大叔你誰啊。」
在伏黑惠的記憶裡,拋下他離家的父親的模樣隨著時間過去而慢慢模糊,但在看見伏黑甚爾的那一秒,模糊的記憶像是突然蘇醒般清晰起來,以至於他下意識地鼻子一酸。
為了不被人看見自己的窘態,以及某種別扭埋怨的情緒,伏黑惠默默把自己的臉埋進五條悟的脖頸。
伏黑甚爾看著兩人「親密」的模樣,額角的青筋都快爆了。
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五條悟想把他帶走做什麼啊!!!
眼見著伏黑甚爾盯著自己的眼睛快要冒火了,五條悟往旁邊挪了一步,伏黑甚爾的視線也跟了上來。
他往左,伏黑甚爾往左,他往右,伏黑甚爾也往右。
五條悟:「……」這是什麼情況?
「悟,別玩了。」
就在這時,夏油傑的聲音從兩人上方傳來:「有人來了,先撤。」
差點忘記自己是在居民區的五條悟反應過來,他之前就是想帶著伏黑惠換個好干架的地方,結果剛下樓就遇見了伏黑甚爾。
五條悟當即就一個躍空,當著伏黑甚爾的面,就那麼跑了。
顧慮著伏黑惠在而沒有一開始動手的伏黑甚爾臉上的表情空白了半秒。
他實在是沒想到五條悟居然就這麼跑了。
不是!你可是五條悟!怎麼能就這樣跑了?!
伏黑甚爾只是一個錯眼,五條悟以及夏油傑在他的眼裡就只剩下了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連忙將武器粗暴地塞進咒靈醜寶的嘴裡。
追是追不上了,再往那邊跑就是市區,伏黑甚爾又不會咒術,也不能走空路,兩條腿想要追上五條悟實在是不太現實。
所以他一開始為什麼直接和五條悟見面了!
正在給孔時雨打電話的伏黑甚爾咬牙嘖了一聲,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手肘。
離開盤星教,與七海建人碰頭沒多久,太宰治突然感到手機的震動,拿起來一看。
系統及時說道:「是伏黑的電話,他正在打給孔時雨,要掛斷嗎?」
之前系統鑽進伏黑甚爾的手機之後,完全接管了對方的信號,雖然它統在這裡,但卻仿佛沒有離開!
太宰治對七海建人幾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從口袋裡拿出變音器開始調頻。
確認音線與系統之前竊聽的伏黑甚爾與孔時雨的通話信號時,孔時雨的聲音相同,這才不緊不慢地接通了伏黑甚爾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就傳來了伏黑甚爾不耐煩的聲音:「好慢。」
太宰治,劃掉,孔時雨開口問道:「有事?我現在很忙。」
「既然能搞到那些秘密資料,看樣子你的手段也不小,我現在正在追蹤五條悟那小子,他跑得太快了。」
「稍等。」太宰治掛掉電話。
信號接收器上顯示有兩個點正在以不科學的速度往偏離市區的方向跑,三個點分散開,剩下的在她身邊。
太宰治敲了敲耳邊的藍牙耳機,假裝通話,讓系統調出五條悟的手機信號,在五條悟等人離開市區之後再用孔時雨的賬號發給伏黑甚爾。
「信號……」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下,對身旁的灰原雄說道,「校長剛剛是不是說把手機的定位發給追蹤者。」
灰原雄:「好像……是的。」
五條學長,真慘。
安排好事情之後,太宰治這才看向面前的學生,笑道:「很好,現在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不知道為什麼,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太宰治問:「知道為什麼把你們分成一隊嗎?」
七海建人:「校長在群裡說,我們隊代表的是窗,是因為……戰鬥力不同?相對於咒術師和輔助監督,[窗]不用到達戰鬥現場,而是對各類詛咒信息進行彙總分析,評估等級並分配給咒術師和輔助監督。」
「所以我們的任務是對敵人的信息進行分析整合?」七海建人猜測道。
「唔,對,也不對。」
灰原雄:「那這是對……還是不對啊?」搞不懂。
「後面的分析挺好,但是分組理由錯了,」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你們沒有吃活力清燉雞,所以才加入了第三小隊!」
「……?」
太宰治挑了挑眉,看著兩個dk一臉「請您不要隨便逗我們」的表情,無奈地聳了聳肩,說實話都沒人聽了。
她也沒在意,繼續說道:「之後一隊和二隊不出意外會在高專和我們彙合,而你們的任務是在這之前,對即將闖入高專的詛咒師,他們行進線路的掌握收集,避開正面戰鬥,並進行一定程度地引導。」
「詛咒師要進攻高專?!」灰原雄下意識地睜大眼睛。
「啊,就是發生了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但他們對高專的位置估計也不確定,所以我需要你們……」
灰原雄:「誤導他們對不對!保證完成任務!」
太宰治微笑道:「……不,我需要你們把他們引導到正確的位置。」
???
「所以這還是一個『臥底』任務。」
!??
「敦君。」太宰治轉過身,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叫道。
下一刻,一個瘦弱的身影突然從隱秘處閃現,半跪在太宰治的面前。
像是沉默的一剪影,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在太宰治出聲把他叫出來之前,在場沒有人注意到的「影子」。
難以想像,如果剛才他突然做出什麼來,在場的人會怎麼樣。
「剛才的任務聽見了嗎?這三人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中島敦:「沒有。」
「就是這樣,」太宰治轉回來,「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就是在敦君的指導下,混入詛咒師的團體中,掌握情報,而後整合發給我。」
「而我和天內……」
太宰治朝天內理子伸出手。
天內理子深吸了一口氣,五指握合收緊後又松開,最後搭在太宰治的指尖。
女人手指是微涼的,探入掌心後會觸及到不平滑的繃帶表面,但就是這只手,給了天內理子正視的勇氣。
「我和天內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星漿體的歸宿是與天元同化,這是總監部告訴你的「命運」,你就這樣接受了嗎?】
天內理子的腦海裡突然閃過太宰治來找自己的那天對她說的話。
如果不接受這樣的命運,她又該往什麼地方去呢?又有誰能……來救她呢?
她知道自己只能接受這樣的命運,因為總監部從來沒有給過她第二條選擇的路。
【我的能力是無效化,能夠阻止天元與星漿體同化的進度,或許我能幫你,又或許……我只是在騙你,你願意相信我嗎?】
而現在,有個人給了她第二個選擇,就算是欺騙也沒有關系。
***
與其他人分開後,太宰治帶著天內理子隨便找了個路邊站住,然後往某個賬號發出信息。
信息發出沒多久,一輛黑色的車從遠方緩緩駛來,無聲停泊在太宰治和天內理子的面前。
上次代表總監部來高專「請」太宰治到總監部,與太宰治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打開車門下來。
「太宰小姐,請。」男人低頭,恭敬地為太宰治拉開車門。
黑洞洞的車內像是不見底的深淵,滋生恐懼。
天內理子緊張地轉頭看向太宰治,睫羽無意識地輕顫著,仿佛在無聲求救。
太宰治微笑著伸手,輕推女孩的肩膀,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
「——走吧。」
第13章 「悟,你可要加油啊。」
星漿體同化倒計時10h
太宰治和星漿體天內理子在總監部的護送下,從高專的「後門」進入東京校。
嗯,這點需要記下來。
「接下來的路,我們就不陪太宰小姐去了。」男人說著,在太宰治的允許下進入她周圍半步的距離,低聲道,「總監部的秘令,星漿體的同化不容有失,您知道怎麼做吧。」
太宰治淡淡地瞥了眼他。
男人下意識地心頭一顫,低頭錯開太宰治的視線。
他只是一個傳話的,別看他啊!
太宰治收回視線。
天元所在的地方是高專的最下層,通過薨星宮參道,一種外表老式電梯的工具前往地下。
然後是一條長長的隧道。
隧道裡沒有燈,很黑,皮鞋踢踏在地上會發出清脆的啪嗒聲,以及星漿體心慌時亂糟糟的腳步。
天內理子甚至覺得她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這條隧道的盡頭會是什麼樣的?
前方的亮光讓天內理子感到有些恐懼,卻又似乎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期盼。
「我……我還沒有和黑井告別。」
只有呼嘯的風聲與腳步聲的隧道裡響起女孩緊繃的聲音。
太宰治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天內理子的掌心:「等會回去之後,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一次性說個夠。」
黑暗中,天內理子看不清太宰治的雙眼,但耳邊的聲音是那麼地溫柔,輕而易舉地就讓她緊張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但也是因為黑暗,天內理子沒有看見,太宰治在說著語調溫柔的話的同時,臉上的表情是與聲音多麼割裂的冷淡。
至少這一刻,天內理子感到了安心。
隧道後是薨星宮本殿。
很難想像,高專的地下會有這麼龐大的建築群,呈圓形環繞排列在糾結在一起的巨大樹干旁,由時間帶來的歷史感撲面而來。
太宰治與天內理子所處的位置就在建築群外圍的平台上,往前有向下的樓梯。
如果是其他人送天內理子來這裡,腳步便止於此了,因為薨星宮本殿外還有一層與籠罩在高專外的結界不同的特殊結界,在沒有天元的允許下其他人無法通過。
這也是總監部同意與太宰治進行交易的原因。
因為就在不久前,也就是總監部下達保護信息暴露的星漿體的任務時,天元拒絕了同化星漿體。
而在那之前,太宰治在總監部來帶走那個「誤闖」高專的殺手時,說了一句:「如果總監部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隨時來找我。」
雖然那個麻煩是她找的——這件事就不用再贅述了。
剛剛說了,因為人間失格的無效化能力,無論是什麼結界,對於她來說都如入無人之境。
所以在決定接受支線任務,調查天元結界的秘密時,太宰治在當天,也就是高專被人「誤闖」,解決完那件事並與其他高專老師開完會時,她拿著早上七海建人繪制的地圖找到了薨星宮本殿的位置。
地圖中並未標注薨星宮的所在,但推理出位置對於太宰治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做到這個地步之後,最困難的一步並不是找到天元,而是說服天元。
畢竟她總不能在擅闖進別人「家」之後,又直接提出要把他「家」秘密搞清楚的無理要求。
所以太宰治與天元進行了一場直到天明的促膝長談,打架她雖然不擅長,但在捉摸人心的方面,太宰治自認還是有些心得。
天元大概也是對她好奇,因為在他的感知裡完全沒有太宰治的存在,一開始便沒有動手,於是到最後被太宰治繞進彎子裡也是正常的。
雙方達成了初步的戰略決定。
太宰治要證明她具有與天元交涉的資格,而在這段時間內天元會封閉結界,做出拒絕與星漿體同化的姿態。
太宰治利用這一點與總監部做出交易,定下束縛。
束縛:太宰治將星漿體安全送入薨星宮本殿,總監部不再深究她的來歷,並一定程度地予以幫助。
至於現在,就是收獲豐收果實的時候了。
薨星宮的大門口,等待許久的天元轉過身,微笑道:「……你來了。」
居然真的把星漿體安全帶來了,那他也賭一次,把羂索的事情交給她解決吧。
太宰治:「我來了。」
支線任務最後的20%我來了!
***
高專所在的山林外圍,中島敦面無表情地從出租車上下來。
他站在路邊,等了半晌沒看見其他人下車,便又走過去彎腰敲了敲車窗。
「各位,請下車。」
司機也開口催促道:「快下車,我要開回市區了。」
緊閉車門被打開。
一身黑西裝,將頭發梳成背頭的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下車,後面跟著嘻哈風的「小混混」灰原雄,以及女僕裝的黑井美裡。
三人下車之後,剛關好門,司機便踩下油門,留下一團車尾氣飛快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中島敦從口袋裡拿出三卷繃帶發給他們,說道:「請用繃帶纏住臉,避免在途中有人認出你們。」
「……」
fine。
不得不說,纏臉之後一個再正常的人也不免湧現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變態氣質。
加上自帶陰郁debuff的中島敦,這一行人看上去居然真的有那麼一絲反派的感覺了。
所以在步行進入山林不久就被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叫住,大概也是正常的事情……吧?
「各位朋友∼也是要去東京校嗎?」陰冷的聲音從四人背後響起,如毒舌輕吐信子。
中島敦從大衣的毛領中淡定抬起頭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從被大衣掩蓋的腰間抽出一把槍,朝某處扣下扳機。
「砰!」
寂靜的山林隨著那一聲槍響,激起一片驚慌的飛鳥。
其他人:!!!
***
「……傑,你有沒有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在進入人煙稀少的地區時,五條悟就有這種感覺了。
他磨了磨牙:「後面那家伙,他是不是能知道我們的位置!!」
無論怎麼都甩不掉,只要稍微停下來,沒過多久就會被追上,就算是隱蔽地藏起來,對方也像是聞到骨頭的狗一樣咬上來。
「老子不干了!」五條悟將扒拉著自己的伏黑惠往外一丟。
「我還以為你要忍再久一點。」夏油傑說著,默契地抬手放了只咒靈出來,靈敏地叼住驚慌失措的伏黑惠。
暈速的伏黑惠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咒靈帶遠,朝向暗處的其他人所在飛去。
而原地留下的兩個dk互相試了一個眼色。
「我們先說好,是悟先想動的手,所以你可要為了我的期末總評負責。」盤坐在咒靈頭上的夏油傑笑著拍了拍「坐騎」,讓其停下。
五條悟毫無形像地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時候在乎這個了。」
夏油傑溫柔地說道:「那你給我的成績墊底嗎?我和悟不一樣,放假回家父母可是會看我的成績單。」
他們可不知道他入學高專後在做什麼工作,要是成績太差,就不太好掩飾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損友,五條悟的回答當然是:「才不要!」
說話間,伏黑甚爾追了上來。
不得不說,雖然伏黑甚爾沒有咒術師的咒力輔助,但他的肉.體力量不是一般的強,至少這個速度就不該是「普通人」該有的。
五條悟豎起兩根手指在額前一點後往前劃去,吊兒郎當地跟緊追不舍的伏黑甚爾打著招呼:「喲,你又跟來了。」
五條悟:「讓我猜猜,是不是有人在幫你追蹤我?」
夏油傑:「為了任務,我們可不能把你放走,請見諒。」
「不巧,我可沒有和男人纏纏綿綿的打算。」伏黑甚爾大笑一聲,朝兩人衝了過去。
五條悟欣然地迎上伏黑甚爾的攻擊,他早就不想一直逃了,剛好,這附近不會有人來,是完美的戰鬥場所。
夏油傑坐著咒靈往上浮空,並退後一段距離,讓自己的視野保持最清晰的狀態,能看清兩個人的動作。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隨著夏油傑微沉的聲音,黑色的[帳]在那瞬間拔地而起,將五條悟和伏黑甚爾籠罩在裡面。
而後,夏油傑放出自己庫存的咒靈。
並不都是高級的咒靈,但數量絕對多,是夏油傑在等級不高時收服的低等級咒靈。
在夏油傑張開手臂的同時,蜂蛹般順著[帳]的結界邊緣不斷延伸,直到將五條悟和伏黑甚爾的戰場圍繞在中間。
少年依舊是盤坐在咒靈的腦袋上的姿勢,身體微微傾斜,單手撐著下巴。
眉目低垂,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的戰鬥。
然後在五條悟的視線撇過來時,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做出口型。
笑道:「悟,你可要加油啊。」
第14章 事情怎麼與想像的不太一樣
「轟!轟!轟!轟!」
昏暗的帳下,大地在各種衝擊裡崩裂。
原本還算茂密的樹林在五條悟與伏黑甚爾的戰鬥中被清場,塵土激揚,不時略過明暗交織的光。
夏油傑再次躲過一棵朝自己飛來的斷木樹根,額角青筋暴起,當即就指揮著一只准二級衝上去咬五條悟。
靈活躲開咒靈的襲擊之後,五條悟哈哈大笑:「傑!不要生氣嘛!一起來玩啊!」
說著,他朝夏油傑放過來咬他的那只咒靈伸出罪惡的手,一把抓住咒靈的尾巴,扔向在看戲的夏油傑。
然後差點被伏黑甚爾手中的咒具戳個正著。
「我躲!」五條悟下意識地往身側閃去,伸手抓住伏黑甚爾的手腕,「嚇我一跳,差點翻車了……」
然而——
「抓到了。」伏黑甚爾咧嘴笑道,反手抓住五條悟,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同時,另一只手伸進脖子上盤著的條狀咒靈嘴裡,抽出時握著另一把新的咒具,毫不猶豫地朝五條悟刺去。
「悟!小心!」夏油傑眸色一凜,催動術式。
下一刻,五條悟與伏黑甚爾腳下那塊在戰鬥中傷痕累累的土地下衝出體型龐大的咒靈,一口咬住伏黑甚爾大半個身體。
在關鍵時刻寄出無下限的五條悟擋住了伏黑甚爾的咒具,所以一擊不中的伏黑甚爾手中的咒具一改攻勢,朝夏油傑放出的咒靈身上攻去。
沒有咒力是無法祓除咒靈的。
想著這一點的五條悟在那一刻猛地皺眉,奪過他握著伏黑甚爾手腕的那只手上的咒具,刀柄朝咒靈與伏黑甚爾之間的縫隙深入,而後注入咒力用力。
「噗呲——」
伏黑甚爾的咒具劃開咒靈的身體。
而五條悟手中的咒具則是撬開咒靈的嘴,將伏黑甚爾「拯救」出來。
趕來的夏油傑剛看清楚戰況,就直面了自己昨天剛收服的咒靈被祓除後死無全屍的場面,以及一個腰子正常的五條悟。
夏油傑:「……」髒話。
他就應該隔岸觀火,為什麼要來動手?!
這下好了,咒靈沒了,成績估計也沒了。
五條悟一臉震驚。
沒有咒力是怎麼祓除咒靈的!這不科學啊!
伏黑甚爾,伏黑甚爾有些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剛剛五條悟在干嘛呢???
***
正在口述五條悟等人戰況的天元牌全知術師轉播機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一臉自己是不是跟不上時代的疑惑表情,問太宰治:「為什麼五條悟會救伏黑甚爾?」
他是錯過什麼了重要劇情嗎?
太宰治一本正經道:「因為五條同學是個好孩子嘛!」
天元:「……」這句話你說出口自己相信嗎?
「七海他們呢,他們那邊的進度應該還算不錯吧?」太宰治出聲催促道。
天元正要順著太宰治的話頭繼續說下去,突然,他反應過來。
「不對,我們不是在談結界的問題嗎?」
為什麼就變成太宰治利用他觀察外面的情況進行轉播了?
啊,被發現了。
太宰治敷衍道:「抱歉,我實在是擔心學生們那邊的情況。」
天元暫且相信了太宰治的鬼話,作為全知術師的他還是第一次無法觀測一個人的行動,甚至太宰治站在他的面前,如果不特意關注,不小心就會忽略她。
這樣的術式聞所未聞,哪怕全知的他也從來沒有見過。
天元相信,太宰治就是能打破羂索與他這千年糾葛的那個人,而她也向自己證明了,她有這個能力。
「我們重回正題吧,」天元正色道,「在提及結界問題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下,你確定自己決意要肩負這件事嗎?」
太宰治:「……」好像這是一個坑。
突然想放棄任務走人了。
沒等太宰治回答,天元繼續道:「在這之前,我其實有懷疑過你與羂索之間有關系,我雖然全知,但對於人心的把控卻有所缺失。」
啊。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羂索……就是他想殺星漿體?」
天元:「……?」
天元大人震驚:「你知道?」
「我不知道啊,猜的,」太宰治無辜地眨著眼睛,「我之前來找你的時候,你不是說了嗎?讓我帶星漿體來見你。」
這個意思不就是說,星漿體可能會因為某種原因到不了天元面前就會死,現在又提起羂索……話說羂索這個名字是認真的嗎?
確定不是在嘲諷嗎:-D
「咳,總之,羂索是存活了上千年的術師……」天元把自己知道的對太宰治和盤托出,包括如果他沒有與星漿體同化,天元結界會發生的異變。
【ss級支線任務·天元結界的秘密已完成】
【由於任務超額完成!系統發來賀報!請任務者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任務獎勵掉落(獎勵升級):自選碎片×1】
【請在1h內做出決定】
播報完之後,系統再次返回門外去保護天內理子,宿主這麼努力,它也要努力!
「所以,在知道這些之後,你還是堅持讓星漿體繼續存活嗎?」天元的語氣並不咄咄逼人,甚至能夠說的上是溫和的,帶著歲月洗禮過的沉穩。
犧牲一個人讓世界安穩,還是為了保證一個人的存活,讓世界陷入危機之中。
「你的選擇是什麼?」
……所以原來星漿體沒有備份嗎,太宰治不在狀態地想到。
她還以為這麼重要的星漿體哪怕不備份多個真真假假,至少也要嚴防死守,慎之又慎。
結果,信息暴露了只派兩個戰力掛,高高在上以為事情萬無一失,把星漿體的安危交給兩個孩子之後就不管了。
這不得雷厲風行把想搞事的家伙壓下去,然後把星漿體早早送到薨星宮?
以及,千年了,把維持咒術界的重擔全部交給天元一個人,都不說天元會不會因為千年的變相囚.禁而整個人變態了,就說這種做法的隱患……
太宰治這麼想著,對天元說道:「離同化星漿體還有8個小時左右,時間來不及。」
「既然羂索為了這件事籌劃千年,就不會因為我粗糙的計劃而止步於此,同化必定失敗。」
她站起身。
「我們先走一步,有事下次再聊。」
太宰治並沒有答應天元的任何請求和交易。
眼睜睜看著女人快步離開的背影,被留在原地的天元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而後頓住。
等等。
他是不是……被白嫖了情報?
「天內,我們要走了。」
太宰治找到在門外台階上天內理子,上前彎腰拍了拍她的肩膀。
已經無聊到摳手指的天內理子猛地抬頭,臉上下意識地揚起笑容:「老師,你們談完了嗎?」
「談完了,還發現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太宰治說著,把沒反應過來的天內理子從台階上拉起。
兩人從側門離開薨星宮的地盤,雖然天元無法監測到太宰治的情況,但在她們離開時,結界的一角被抹消的感覺仔細,感受還是能察覺到的。
真的走了?
天元再次感受了一下,依舊對太宰治的行蹤一無所知,倒是五條悟那邊,他「看」到了。
伏黑甚爾才不管五條悟腦子出了什麼毛病,該下的手他是一點也沒有留情。
天與咒縛將他的咒力換作了□□上的天賦,但又超越了□□的極限,這使他即使在面對五條悟和夏油傑這兩個接近特級的咒術師時也有一戰之力。
重要的是,他足夠卑鄙。
肮髒的大人當然會抓住機會,乘你病要你命,在五條悟分神的時候,直接就順手捅了他的腰子,往外拉出一長條豁口。
這個時候有同學愛的另外一個黑頭發小鬼,當然不會放下受傷的五條悟不管。
所以伏黑甚爾拔出武器,趁著五條悟反擊之前,一腳將人踹向夏油傑,然後腳底抹油,趁機飛速跑路。
二對一太過分了!
咒術師果然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伏黑甚爾劃開帳,頭也不回地跑遠。
惠肯定是被帶到東京校等待被天元同化了,就算沒有,最後肯定也會被帶到東京校。
他趕到之後總不會錯過。
錯過怎麼辦?
雖然沒試過能不能破壞薨星宮外的結界,但是……
伏黑甚爾低罵了一聲,惡聲惡氣地說道:「老子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與此同時,離開薨星宮不遠的太宰治突然將天內理子推進一旁的空房間裡,脫下外套,開始解襯衣扣子。
然後在天內理子驚慌的眼神下說道:「天內,我們互換一下衣服。」
「啊?哦……」
太宰治解釋道:「進行pn B。」
第15章 星漿體死亡之謎
天色昏暗,火燒般的雲霞往林木的枝頭傾軋而下。
東京校迎來了許多不速之客,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在天元結界外悄無聲息地埋伏等待著什麼。
無人動彈,但凝滯的氣氛卻越發地風雨欲來。
夜蛾正道看著不斷傳來的位置信息和情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說是嚴肅了。
恐怕整個世界的詛咒師能趕到的都聚集在高專外了吧。
……這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就他們這三瓜兩棗,真的不會被攻破學校,然後成為整個咒術界的笑柄嗎?
夜蛾正道開始懷疑太宰治是不是詛咒師安插在咒術師內部的臥底了,更離譜的是,他居然也同意了她的計劃。
就在夜蛾正道准備向上面報告情況的時候,他突然愣住了。
因為太宰治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上面寫著:夜蛾老師,總監部的支援已經就位,可以開始包餃子了^_^
另一邊,發完消息的太宰治一般看向信號接收器上信號點的分部,一邊進入之前總監部的那個男人帶她和天內理子進入高專的密道准備離開高專的範圍。
這次圍剿詛咒師的計劃太宰治當然告訴了總監部,在忽悠,不是,在取得他們的同意下,還在詛咒師的懸賞暗網上發布了召集令。
反正都做了,當然是要鬧大一點,渾水才好摸魚。
而巧合的是,有個人和她想的一樣,所以事情才能做得這麼順利。
只不過稍稍有點超出預期,誰能想到這個世界會有肝個陰謀還要謀劃千年的人,這不太好搞啊……
這麼想著,在確認七海建人幾人退離高專戰場的範圍之後,太宰治播出七海建人的電話。
跟著中島敦演戲,把找不到東京校的詛咒師不著痕跡地引到正確地點,功成身退、有序退場的幾人中間突然響起一聲震動。
第一次干這種事情,本就緊繃的三人被嚇得一個激靈,才反應過來是七海建人的手機在震動。
灰原雄譴責地看過去。
之前那個奇怪的詛咒師接近的時候,他們的反應可是在事後被中島敦罵得很慘,明明只是一個看上去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在那一刻卻顯得格外恐怖。
而且居然還有槍!
說句不誇張的話,中島敦在那刻給他們的感覺比詛咒師更可怕,以至於之後的行動他們根本不敢亂來,一個比一個聽話。
現在行動已經結束,應該……不會被罵吧?
「不接嗎?」見三人沒有反應,中島敦輕聲問道,聲音悶悶地從豎起的衣領下傳來,有些別扭地說道,「說不定是太宰小姐。」
啊啊,這就對味了。
七海建人看了眼來電人,果然是校長。
這打來的時機也太巧了一點,剛剛好就是他們遠離戰場的時候。
他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頭太宰治的話便直接響起了。
「讓敦君接。」
七海建人:「……」好的。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地將手機遞給中島敦。
「校長讓你接——」
手機被毫不猶豫地拿走,陰郁的少年亮著眼睛,迫不及待地將手機貼到自己的耳邊。
「太宰小姐!」
七海建人感覺,在那一刻能幻視到少年身後不存在的尾巴翹起來歡快地搖擺。
這一刻,他總算看上去像是這個年齡的少年了。
然而,這麼想著的七海建人突然睜大眼睛,下意識地攥緊手指。
他看見了。
七海建人看見了中島敦豎起的衣領下,滲血的帶刺項圈。
中島敦沒有理會七海建人的震動,沉默而乖巧地聽著通話那頭太宰治問他的話。
【敦君,你還記得自己來之前的事情嗎?】
中島敦努力思考著,神色變得有些惶恐。
「抱歉……太宰小姐,我實在是太沒用了,什麼都不記得……我……」
【我知道了,接下來你與七海他們回到海邊別墅,我辦完事就過去】
掛斷電話,太宰治腳步放緩,一臉的若有所思。
她敲了敲手機屏幕,在輸入框裡打上一個詞。
[系統。]
屏幕上正常的界面突然一閃,黑屏後噠噠地打出字來,字裡行間滿是溢出屏幕的雀躍。
【在!】
系統貼心地在下面附贈輸入框。
[可以查看中島敦的狀態嗎?]
【可以呀∼】
下一刻,太宰治的手機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個類似於游戲的人物界面。
姓名:中島敦(已合成)
性別:男
年齡:18
異能:月下獸
個人狀態:良好
……
人物定位:[查看請點擊詳情]
……
太宰治點開任務定位,看了幾眼之後,再次退出。
[主線2的新手禮包裡面是什麼。]
【這是不能說的,所以宿主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新手禮包裡面是一次碎片合成機會。】
[一個碎片能合成人物?]
【這是宿主你猜出來的,我可沒有說!】
[合成的時候,能選擇投放時間和地點嗎?]
【可以的!只要提前標記就好!之前是我的失誤,完全沒想到宿主這麼快就獲得了足夠合成的碎片QAQ】
太宰治停下敲打手機屏幕的指尖。
[支線任務獎勵的自選碎片,我選擇陀思妥耶夫斯基。]
她輕眯起眼睛,看向暗道外投射進來的微暗霞光,與打出的那行字一同無聲地說道。
「[我選擇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收到】
這個小插曲過後,沒過多久,太宰治便走出了暗道,而後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樹林裡。
只是離開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條入口隱蔽的暗道外的某處。
那裡有一抹幾乎隱沒的痕跡。
似乎是……不明顯的腳印殘留。
***
東京校的戰鬥太宰治並未參與進去,不過想也知道結果是什麼。
在這期間,她假作「天內理子」按照之前自己規劃的路線,跌跌撞撞地——其實是因為沒吃飯頭暈——往遠離東京校的方向跑。
果不其然,在快要逃離的時候,她被人「救」了。
救她的那人身上有一股淺淡的血腥味,帶著鴨舌帽,頭發留得很長,動作稍有些女性化,但從骨架上看,是名男性。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肩膀處的衣服上有一顆子彈大小的破洞,只是因為衣服是深色,不注意看很容易忽略過去。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男人的聲音不明顯地微微顫抖著,抓緊太宰治的手臂,將其扶起,語調輕柔地問道。
女孩不住地顫抖著,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想要揮開羂索的手,但卻被死死抓住。
「別怕,我不是壞人。」羂索笑道,陰柔的聲音硬生生地被他扭成了母愛泛濫的語氣。
說完,他僵住了一瞬,深吸一口氣,看著「害怕」的「天內理子」,懶得再裝了。
「不想死就回答我的∼啊!!!」威脅的話還沒說完整,羂索突然被女孩反手抓住他的動作而感到本體的大腦一陣刺痛。
他揮開太宰治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但在他忍不住尖叫的時候呢太宰治便連忙收回了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被他突然的尖叫嚇到,女孩還一不小心將他頭頂的帽子打落下去。
……果然有縫合線。
太宰治盯著慌忙捂著腦門快速後退的羂索,看上去傷痕累累的臉上揚起一抹友好的笑。
「別怕,我不是壞人。」
「是你!!」羂索警惕地盯著太宰治,做好了隨時離開的准備。
那名突然出現的特級咒術師!為什麼特級會看上去一點咒力都沒有?
為什麼她碰到自己時本體會產生灼燒的痛感?
該死!
「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人。」
太宰治彎腰從地上撿起鴨舌帽,漫不經心地伸手拍了拍,同時眼神掃過周圍的環境。
比起前方還沒走到的地方,反倒是她來時走過的方向上,有不明顯的除她之外的人的痕跡。
但隧道裡並沒有。
那麼校內大概還算安全。
太宰治神色平靜地看向羂索:「孔時雨先生沒有和你說嗎?看來你們之間的關系也並不牢靠啊……」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反正她也是隨口一說的,「那麼,我們來聊點聽得懂的事情吧,比如說……」
「——星漿體什麼時候死了的,這件事。」
太宰治出口的話實在是超過預計,以至於羂索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表情。
「你說什麼?!」
「天元同化失敗了。」
太宰治說著,臉色一變,歪過腦袋,晦暗不明地盯著羂索,似乎是要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些什麼,一字一句地說道:「天內理子並不是星漿體。」
那張化著傷痕血跡的、哪怕眼袋青黑、臉色蒼白也蓋不住漂亮的臉蛋上,突然顯露出格外陰郁的神色。
極美,又毒。
像是下一刻就會讓羂索血濺當場,卻又能笑著在他衣服上擦去刀尖血液的那種病態。
羂索沒忍住心頭一顫。
第16章 你們不講武德!!
橫濱,海景別墅。
月上中天,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落下一層漂亮的銀紗,夜色寂靜,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這一切都和燈火通明的別墅內的人們毫無關聯。
「這個……怎麼辦?」庵歌姬盯著終於哭累睡過去的伏黑惠,用氣音小聲問身旁的人。
家入硝子也用氣音回道:「送回去?」
庵歌姬聽完,又開始糾結:「可是校長不是說,讓我們先把人帶著?」
之前在接到夏油送來的伏黑惠時,沒過多久她們又收到校長的信息,說是考核結束,讓他們帶著伏黑惠返回別墅。
……之前忽悠她們的時候還說游戲呢,現在已經不掩飾了嗎?
伏黑惠被送來時就是昏迷狀態。
當時家入硝子離夏油傑放出的帳最近,去看了情況之後,順手給受著傷還活蹦亂跳的五條悟療了傷,然後看著他氣勢洶洶地追伏黑甚爾去了。
而夏油傑則一本正經地表示自己放心不下五條悟,實則一臉想要看戲的表情,讓家入硝子不用管他們之後,也跟了上去。
留下家入硝子在原地嚼著口香糖,目送兩人離開的背影,感嘆道:這大概就是青春吧。
沒辦法,家入硝子只好和庵歌姬等人彙合,傳達了兩個dk的想法之後,三人一致決定——回去!
不回去難不成還留下來吃席嗎?
忙活了一天,她們就不去湊熱鬧了。
結果還是沒能好好休息,因為剛回來沒多久,昏過去的伏黑惠突然驚醒,然後再看到完全不認識的三人,又驚又怕,甚至還哭了。
冥冥絕不承認,是她把人嚇哭的。
好在庵歌姬還算會哄孩子,加上家入硝子貢獻了自己的糖果小零食,手忙腳亂之後總算把哭累的伏黑惠哄睡過去。
沒過多久,七海幾人也趕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名沒見過的少年。
怕吵醒伏黑惠,幾人站在門外的台階處談話。
歌姬幾人也想了解一下七海建人他們那邊的進度,到底太宰治把他們叫去做什麼了。
不過在這之前,庵歌姬好奇地看著中島敦,好奇地問道:「這位是?」
七海建人看了眼中島敦。
黑井美裡陷入沉默。
灰原雄張了張嘴,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啊。」
他們好像,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中島敦。」少年輕聲道。
幾人互相介紹過自己,然後陷入了有些尷尬的沉默,因為中島敦不在意甚至有些走神的反應。
「……」庵歌姬自然地換了個話題,「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我們的任務是……」
中島敦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中,寂靜地抵著頭,指尖隔著衣領落在脖頸處套著的項圈上。
因為異能月下獸的帶來的超強治愈力下,上面被尖刺落下的傷口已經愈合,只剩下無處躲藏的刺痛感不斷侵襲著神經,提醒他要冷靜。
中島敦注意到那名金色頭發的少年一直在偷偷觀察他,但又在他看過去時緊張收回視線。
他有些不自在地將臉更深地埋在豎起的衣領,在周身立下無形的牆,將自己與他人隔離。
***
太宰治開車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身後還跟著……身殘志堅的伏黑甚爾。
無人看到的空間裡,系統繞著伏黑甚爾深深地唾棄這個企圖吃自己宿主軟飯的男人。
昨天東京校熱鬧了一整晚,直到天明才勉強停歇,伏黑甚爾趁亂摸進去,卻沒想到根本沒找到伏黑惠,反倒是從其他家伙那裡得知了這段時間裡沒有人回到高專。
而且他們是因為暗網上一名叫做【好心的俄羅斯人】的id發出的召集令來高專的。
當時伏黑甚爾就隱約覺得自己被耍了。
但是沒等他打算要不要跑去薨星宮看看情況的時候,五條悟像是瘋狗一樣追上來了。
伏黑甚爾:「……」救命!
這家伙不管高專被圍攻的危機,就逮著他一人的羊毛薅是怎麼回事!
伏黑甚爾能怎麼辦,伏黑甚爾當然是一邊打一邊套他的話,然後在套出「真相」之後,毫不猶豫地趁亂跑了。
感謝那個讓高專混亂起來的家伙,他跑得毫不費力,就是身上好多不大不小傷,而且肋骨斷了兩好幾根戳得他肺疼,還差點被禪院家的老頭撞上……
重要的是,他用來存放咒具的咒靈丟了!
可惡!這單虧大發了!
好不容易甩掉五條悟,蹲在路邊,一無所有的伏黑甚爾思考了半秒,撥出前幾天不知道有沒有勾搭成功的「富婆」,也就是太宰治的電話。
上次被放鴿子,他這次本來沒報什麼希望,結果那個女人居然真的來接他了。
而且還因為他的傷勢皺眉,看上去有些心軟的樣子。
見狀,伏黑甚爾頓時打蛇上棍,成功地被女人帶走。
上次她可不是這個態度,原來是喜歡這一款的嗎……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正要開口調笑地問這棟別墅是不是就是她想要金屋藏他這個「嬌」的別墅,就見對方抬起手。
「甚爾君,你稍等一下,在車內等我。」太宰治說完,拉開車門下車。
好吧,等。
伏黑甚爾靠在座椅上,抱著之前太宰治讓他拿著的熱豆漿,後腦勺緩緩磕在座椅上。
突然長嘆一聲,眼神晦暗道:「啊啊……傷好之後絕對要把孔時雨那家伙揍一頓。」
車外,丟下伏黑甚爾的太宰治走進別墅後,剛走進客廳就看見正在廚房倒水喝的家入硝子。
「硝子,敦君在哪個房間?」
家入硝子揉著眼睛,指向一樓某個緊閉的門。
與此同時,那個房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走出仿佛一夜未睡,格外精神的中島敦。
「太宰小姐。」
太宰治點了點頭,說道:「你跟我來。」
然後又看向家入硝子:「一會兒可能動靜有些大,不過不用管,如果惠被吵醒了,別讓他亂跑。」
「嗯,最好讓他待在房間裡……」
說完,太宰治帶著中島敦走出了別墅。
伏黑甚爾正不耐煩地坐在車內,但在看見太宰治走進的身影時,突然變臉,露出魅力一笑。
太宰治:「……」
然後伏黑甚爾看見了太宰治身後的中島敦,臉上的笑容一僵,又很快掩飾住。
這個小鬼……應該不是來搶他工作的吧?
伏黑甚爾「乖巧」地坐在副駕駛上,等著太宰治給他拉開車門之後,將手裡還熱乎著的豆漿遞給太宰治,然後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挑釁地看了中島敦一眼。
豆漿是太宰治離開高專時,從食堂順手打的,加了很多糖,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她的低血糖帶來的頭暈。
喝完剩下的部分,太宰治將空盒子遞給伏黑甚爾,然後又坐回了駕駛座。
她放下車窗:「讓他安分一點。」
話音剛落,太宰治便猛踩油門,一轉之前慢悠悠開車的動作,飛快離開原地,只留下一陣嗆人的車尾氣以及車輪滾動卷起的沙石。
伏黑甚爾正疑惑太宰治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大腦裡屬於危險的神經猛地一跳,身體在思考之前便先動了起來。
「喂喂,這是什麼意思啊……」伏黑甚爾看著中島敦盯著他的那雙突然變得成豎瞳的眼睛,汗毛控制不住地立起。
那雙眼睛的主人絕對殺過人。
嘖,搞什麼啊,最近怎麼這麼倒霉。
然而這還沒算完。
就在伏黑甚爾感嘆自己是什麼時候惹了太宰治的同時,他看到了稍帶著天內理子慢悠悠坐在咒靈頭頂趕來的夏油傑。
四目相對的瞬間,伏黑甚爾突然意識到什麼。
「……你們是一伙兒的?」
***
汽車剛入庫,太宰治便聽見外面的動靜開始大了。
她穩穩地停好車,解開安全……啊,沒系安全帶。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五條同學?」
因為總監部的人被迫留在東京校暫時不能離開的五條悟翹著二郎腿,讓那頭的太宰治聽著會議室裡的嘈雜聲,然後將手機放回耳邊,不滿道:「校長小姐,你不需要來收拾一下……」殘局嗎?
五條悟的話還沒說完,聽筒裡只剩下被掛斷的「嘟嘟……」聲。
與此同時,會議室裡的爛橘子代表看見他的動作,非常不滿地拍著桌子,張嘴就開始輸出。
五條悟:「……」大意了。
掛斷通話之後,太宰治動作熟練地將號碼拉入黑名單,然後從車庫直接返回別墅內。
外面的動作實在是有些不可忽視的大,所以等太宰治回了趟房間洗澡換衣,然後慢悠悠晃到客廳時,基本人都到齊了,除了正在安撫伏黑惠的庵歌姬之外。
「校長……外面發生什麼了?」正要去查看情況的家入硝子正好看見從樓上下來的太宰治,便開口問她。
「不用管,不是什麼大事,」被數只好奇的眼睛盯著,太宰治想了想,隨口忽悠道,「只是新來的老師在接受入職測試而已。」
「新老師!?」
太宰治點頭:「你們也認識,就是昨天幫忙測試的那位伏黑甚爾先生,小惠的父親。」
「誒???」
「之後看見人記得禮貌一點,尤其是不能笑。」
???
為什麼不能笑!
太宰治低頭看了眼時間:「打得應該差不多了,我們出去看看。」
說著,太宰治走在最前面,帶著學生們走出別墅。
靠譜的夏油同學早就在周圍,包括著別墅的地方設好帳,加上太宰治租賃時特意選了這種遠離人煙的獨棟海景別墅,所以這段時間內才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而很明顯,外面二對一的戰鬥中,伏黑甚爾處於劣勢。
畢竟他不僅受了傷,還沒有武器,而且對面還有個即使受了傷也能很快恢復的半人半虎,以及打群架的一點也不柔弱的「召喚師」。
這就有點過分了吧?多大仇多大怨,他都沒和他們算賬綁架自己兒子的事情!
就在伏黑甚爾找不到機會跑路,思考著能不能找機會想要衝進別墅挾持太宰治當人質的時候,他突然看見太宰治出——
太宰治帶著一群學生出來了。
伏黑甚爾當即口吐芬芳。
太過分了!!!
第17章 辦公室戀情打咩
打不過就加入。
一向沒有什麼節操的伏黑甚爾在看清現實之後麻溜地束手就擒,被中島敦帶到太宰治的面前。
至於伏黑甚爾是不是真的安分不重要,因為太宰治用三句話讓他安分了下來。
「伏黑惠在樓上。」
伏黑甚爾面無表情地盯著太宰治,不安分的眼睛裡滿是蠢蠢欲動。
「我是東京校校長,想邀請你來東京校內任職。」
伏黑甚爾翻了個白眼。
「甚爾君想要向禪院證明自己對嗎?我可以推薦你參加特級咒術師的評級,保證公平的那種。」
伏黑甚爾嗤笑一聲:「你要是能做到,我給你打一百年的工都沒問題。」
笑死了,這女人是哪裡來的。
讓他參加特級咒術師的評級?都不說那群老古董能不能答應這件事,特級咒術師再怎麼樣也要有咒力存在。
他可是天與咒縛,咒力?那玩意兒他可是連一丁點都沒有,連最普通都普通人都比不了。
僅僅是因為這一點,禪院那些人一定會拼盡全力地阻止這件事發生,畢竟他可是禪院家的「恥辱」啊。
太宰治微笑地看著伏黑甚爾:「一百年就算了,我沒打算活那麼久。」
「硝子,給甚爾老師治療一下。」她轉頭對家入硝子說道。
伏黑甚爾皺起眉:「哈?我可還沒答應你啊,而且,你就不怕我傷好後找機會殺了你?」
家入硝子走上前去,將反轉術式按在伏黑甚爾身上,好心提醒他:「勸你最好不要,我們校長是[特級]。」
特級?
伏黑甚爾眼神不太禮貌地上下掃視著太宰治,確定?他可是從來沒有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一丁點有關咒術師的氣息。
伏黑甚爾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過現在,伏黑甚爾對太宰治提出的[特級咒術師]評級很感興趣,所以暫時就不糾結這一點了。
雖然他很討厭禪院那個爛地方,但如果能有膈應他們的事情,他還是很樂意去做的。
「可你們搶我兒子的事情,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伏黑甚爾吊兒郎當地說道,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
見狀,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不變,在手機屏幕上點擊了一下。
【「……有興趣包養一個身材完美,隨叫隨到,還長得特別帥的我嗎?」】
伏黑甚爾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太宰治身後的少年少女們向他投來了沉迷吃瓜的視線。
【「隨便玩玩也行,我很好養的。」】*
「好了好了好了!」伏黑甚爾秒懂了太宰治的無聲威脅,心痛道,「我知道了,沒有補償。」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居然還錄音!那豈不是之前他在通話裡說的那些騷話難道也……
惠才多大,這些話能給他聽嗎!
太宰治從善如流地暫停播放,笑眯眯地說道:「甚爾君還沒有吃早飯吧,要留下來一起吃嗎?」
伏黑甚爾毫不猶豫地開口拒絕:「不了我……」
「正好我之後要和總監部談評級的事情。」
?這麼雷厲風行!
他喜歡。
伏黑甚爾勾起唇,瞬間忘記自己剛還想跑路,改口到:「那我就打擾了。」
然而,剛進入別墅沒多久,伏黑甚爾就後悔了。
從家入硝子發來的信息中得知伏黑惠的父親伏黑甚爾在之後,把伏黑惠哄下樓的庵歌姬一臉得救了的表情,將哭到眼睛紅紅的男孩抱起,趁著伏黑甚爾還沒反應過來,飛快地塞進他的懷裡。
「喏,看看是不是你爸!」
丟掉包袱之後,庵歌姬頓時渾身輕松:「哎呀,幾點了,我好餓。」
太宰治搖了搖手機:「我點了外賣,剛到,誰去拿一下。」
豐盛的早飯之後,五條悟還沒回來。
太宰治估摸著他們應該還沒扯完皮,沒那麼快理會自己,便讓人在客廳集合,然後自己去把之前抽空寫的考核評價打印出來。
「我也要參加?」伏黑甚爾臭著臉,單手把鬧著想回家的伏黑惠的腦袋按下去,把人頭發揉亂,隨口問道。
這臭小子,才見面多久就開始嫌棄爹了!之前他還想把人趕緊送回去,現在?
呵!來啊,互相傷害啊!
太宰治把手裡的那疊紙打在伏黑甚爾的手腕上,把小伏黑從他手下救出來。
伏黑惠懵著一張臉,抬頭看著太宰治。
伏黑甚爾看著伏黑惠盯著太宰治一臉不值錢的樣子,抽了抽眼角。
太宰治傾身,溫聲問他:「喜歡大貓嗎?」
伏黑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腳尖點著影子,紅著耳朵點頭。
太宰治微抬起眼,看向中島敦。
少年沉默地站起身,在眾人的目視下走到較為空曠的地方,而後催動異能,四肢幻化生出黑白交錯的皮毛。
伏黑甚爾眼露驚訝地看著中島敦變成的白虎,這是什麼術式?他從來沒見過……
伏黑惠盯著白虎的眼睛都開始發光了,不僅沒有被嚇到,還啪嗒啪嗒地跑過去,整個人興奮地撲上去。
大貓貓!
中島敦愣了半秒,低頭小心地咬住男孩的衣領將人帶遠。
確認兩人相處融洽,太宰治拍了拍手,將其他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首先,我想提前恭喜一下各位同學,」太宰治將握合的雙手放置在那疊打印紙上,語氣溫柔地說道,「這次考核的結果,與我預料的分毫不差。」
被迫參加考核的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一臉不感興趣,仿佛下一秒就會毫不留情地起身離開。
「夏油同學和五條同學——0分。」
話音剛落,伏黑甚爾沒忍住幸災樂禍地笑出聲。
太宰治沒管他,抽出夏油傑的成績單遞給他,然後繼續道:「其他同學雖然還有些欠缺之處,但表現勉強還算……合格吧?畢竟是第一次,老師也不是什麼魔鬼,所以這次的成績打分會比較寬松一點。」
將寫有考核分析的成績單分發給其他學生,太宰治的聲音更溫柔了:「大家把成績單拿回去好好看看,特別是老師的評語,合宿結束後每人上交一份至少一萬字的感悟給我,手寫和文檔各一份。」
!!!
這人是魔鬼吧?!
看著學生們蠢蠢欲動想要逃避的樣子,太宰治好心地說道:「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寫。」
「只是,校長我不太喜歡不聽話的孩子呢……」她苦惱地梳理著耳邊的碎發,緩緩嘆了聲氣。
小會開完之後,太宰治便讓心情不怎麼愉快的學生們自己回房間去看成績單,而她則是把伏黑甚爾帶到自己房間裡。
「這不太好吧……」伏黑甚爾說著,走進了太宰治的房間。
說實話,太宰治的房間一點也沒有女人味,太過於冷清,像是從未有人住過一般。
窗簾緊閉,倒是書桌上擺放著一堆東西,但不是類似化妝品或者書籍,而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以及堆成一堆的繃帶卷。
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啪。」
電燈開關被人按下,房間瞬時明亮起來。
伏黑甚爾無意識地搓了搓手臂,有些後悔就這麼輕易地跟太宰治進房間了。
她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麼吧?
並不知道伏黑甚爾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打開燈之後,太宰治將門關好。
伏黑甚爾抱胸站在原地,看著她的動作。
「稍等。」
太宰治讓伏黑甚爾自己找地方坐,或想站也行,隨便他,自己則是將放置在打印機旁邊的合同拿過來,遞給伏黑甚爾。
「勞務合同。」
「你玩真的?」伏黑甚爾打量著太宰治,確認她沒開玩笑後,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太宰治認真道:「我可是很中意甚爾君的。」
伏黑甚爾假笑道:「……別,雖然我沒什麼節操,但我感覺我們合不來,真的。」
你只會白嫖我:)
太宰治:「放心,我不搞辦公室戀情。」
男人只會影響她工作的效率,戀愛問題一律打咩。
就在這時,太宰治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總監部的來電。
她看了一眼,將合同遞給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並沒有第一時間接過。
太宰治挑了挑眉:「看看吧,相信我,你會感興趣的。」
與此同時,陸陸續續回到房間的高專學生們滿臉寫著「開心」。
夏油傑盯著被回形針別在一起的那疊紙,以及封面上那幾行字,做了幾次深呼吸。
姓名:夏油傑
成績:0
評定人:太宰治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翻開封面。
第一行字映入眼簾。
看來夏油同學有直面自我的勇氣,這一點很好,那麼請接下去看吧。
——
本次活動一開始的預設:……(此處省略500字)
夏油同學的實際行動分析:……(此處省略6000字)
實際行為的心理分析:……(此處省略3000字)
綜上考慮,夏油同學性格分析:……(此處省略3000字)
成績評定依據:……(此處省略800字)
——
似乎是骨髓處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讓夏油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分毫不差,對於他在這次行動中的每一個動作和心理。
不可名狀的恐懼一時間占據夏油傑的心頭,在那瞬間如鯁在喉。
少年的唇瓣無意識地輕顫著,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在那一刻什麼都說不出口。
隔壁房間,七海建人翻開成績單的封面,皺著眉,認真看著,時不時點點頭。
不一會兒,他抽出筆開始在點評中的重點下劃線。
喃喃自語道:「確實,這一點沒能做好……」
翻到最後一頁。
——
附件1:
七海同學,你是否認可太宰治成為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校長呢?請在下列選項中打鉤。
[是]
[是]
請據實回答喲∼
第18章 就要薅總監部的羊毛
總監部
關於此次詛咒師圍剿活動的利益分配暫時告一段落,但在在場的這些人眼裡,這件事已成定局了。
把決定發給位於東京校的總監部成員之後,會議室內的高層隱秘而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現在只要等東京校那邊傳來消息就好。
「對了,那個女人怎麼解決?派出去的人有試探出她的術式或者領域是什麼嗎?」突然,有人提起這個問題。
室內輕松愉快的氣氛頓時凝滯。
沉默蔓延開來,半晌,才有一個人說道:「派出去的人說那個女人根本沒有參與行動,而是將五條悟和夏油傑派來了。」
地位最高的那位緩緩道:「到底是誰透露的消息,鑒於這件事裡那個女人發揮的效用,這次就不追究了,但是沒有下一次。」
他聲音陰冷,像是從寒冰中鑿出的碎片般發出粗糲的沙聲:「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不管那個女人和誰有關系,她心思太多,今後恐怕不好掌控。」
低碎的模糊討論聲在室內響起,試探與交鋒、無聲地打量,上演著人性百態。
最後,在場的高層一致決定立馬與太宰治通話,避免消息的再次泄露。
「嘟……嘟……嘟……」
然後是漫長的等待,在被推選出傳話的代表開始不耐煩前,電話終於被接通。
「太宰治。」
【「是我,不知道總監部的大人屈尊紆貴來電,是有什麼要事嗎?」】
「經過總監部會議討論,我們一致決定,有關太宰小姐的評級問題……」
【「有什麼問題?」】
太宰治打斷他的話,從那頭悶悶地傳來低笑,暗含威脅之意。
【「還是說,總監部懷疑我的等級評定有問題?誰提出來的?我們面對面好好談談。」】
面對面談?負責傳話的人抬頭環視四周,結果在場的人都避開了他的視線,沒有一個願意擔下這個質疑的人站出來。
畢竟那可是[特級],盡管沒人知道是哪來的[特級],這個[特級]中又有多少水分。
但,那可是[特級]啊……
——和九十九由基比起來又如何?
給足了總監部思考的時間,太宰治放軟語調,狀似妥協道:「我知道,對於我這種情況,總監部也很為難。」
看到下台階機會的總監部眾人難看的臉色變好了一些,卻又聽見太宰治話頭一轉。
「但是。」
剛松下的那口氣又是一提,差點沒喘過來。
「我有個條件,總監部答應了,我們再好好談談。」
男人的臉上頓時陰雲密布,但是礙於太宰治的等級,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果然,膽子太大不好掌控。
偏偏[特級]就是有這樣的特權,如果她堅持拒絕,總監部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皮——一旦總監部的態度過於強硬,可能會引起其他特級甚至接近特級的咒術師們的不滿。
「什麼條件。」男人壓抑著聲音裡的不快。
「我有個員工也要參加特級術師的評級,作為交換,這次評級可以讓九十九由基參與,」太宰治緩緩道,拋出總監部無法拒絕的要求,「由她展開領域,評級成功的標准為——是否能從她的領域中安全逃脫,如何?」
從領域中安全逃脫?
如果能從另外一個特級術師的領域中逃脫,當然能說是等級到達了[特級]。
然而,生得領域內擁有必中規則,如果他們有心甚至能委托九十九由基在領域中殺死她而不費工夫,當然九十九由基會不會聽話是另一回事……從領域安全逃脫?這太難了。
哪怕太宰治是另外一個[特級]。
凡是咒術師都知道這個常識,她真的不懂嗎?
還是說,她已經強到可以隨口提出這樣的評判標准。
「可以。」沒有商討多久,這個答案便已經確定。
至於另外一個是誰?無所謂,不重要,在五條悟與夏油傑還沒成長起來的現在,九十九由基可是最強。
兩個都能安全從九十九由基的領域中逃脫?怎麼可能!
***
掛斷電話的太宰治差點被伏黑甚爾的眼神殺死。
「從九十九由基領域中逃脫?是你腦子出現問題了還是我的耳朵出現了問題?」
「唔?甚爾君怕了嗎?放心,不會讓你死的。」太宰治的聲音很冷靜,讓伏黑甚爾也平靜下來不再針對她,「更何況——只有無可辯駁的事實才能讓總監部閉嘴,不是嗎?」
「這是最容易的辦法了。」
她以為這句話就能挑釁到我嗎?呵,天真!
伏黑甚爾像是只凶猛的犬獸,緊盯著太宰治,緩緩開口道:「我可不干虧本的買賣,不讓我死?你拿什麼保證。」
太宰治指著他手中的合同:「簽不簽?簽了就告訴你。」
「……不簽!」伏黑甚爾下意識地拒絕之後,突然腦子裡略過了什麼,「不對啊,如果你想我給你打工,你應該知道合同是沒有用的,我隨時會跑,為什麼不提出定下束縛?」
雖然他是天與咒縛完全沒有咒力,但這家伙是特級,總有咒力定下束縛吧?
太宰治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啊,那個啊……難道甚爾君喜歡那樣的方式嗎?」
伏黑甚爾:盯——
太宰治會慌嗎?當然不可能,倒不如說她對伏黑甚爾更滿意了,看上去果然是會用腦子的人!
那麼,太宰治將手中的簽字筆遞給他,微笑著反問:「甚爾君以為呢?」
***
下午,伏黑甚爾將伏黑惠送回家,並被在家等了許久,一度以為伏黑惠被他這個無良父親偷走賣掉的津美紀淚眼怒視了許久,還被趕出了家門。
再次被太宰治扣上一口大鍋的伏黑甚爾咬牙切齒:「……」
太!宰!治!
你可以,你很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不氣,氣壞自己無人替。
髒話!
深呼吸……
評級考核的時間被安排在當天晚上,總監部迫不及待的心思昭然若揭。
伏黑甚爾本來以為怎麼都要拖幾天,沒想到就這麼被趕鴨子上架了——他也不知道腦子是哪裡出了問題,居然真的答應了這件事。
那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太宰治當然是故意的,在從天元口中得知九十九由基在昨天被總監部臨時召喚回國的時候就想好了之後要怎麼做。
沒機會參與到圍剿行動,總不能讓人白跑不是嗎?
那可是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的特級術師啊……太宰治發出了想要的聲音。
她缺人,非常缺人。
缺老師缺學生缺打手缺……
評級地點定在東京校,晚七點。
鑒於總監部派來了監督的人員,太宰治也以消食的名義把學生帶回了東京校,順便還想著在結束後把被壓在學校快要暴走的五條同學趁機接走。
在東京校,太宰治終於讓她心心念念見到了九十九由基。
至於伏黑甚爾?啊,已經得到的東西還想要什麼眼神。
拋下滿臉不情願還是跟來的伏黑甚爾,太宰治微笑著,腳步輕快地走到九十九由基的面前。
「喲,就是你提出想要從我的領域中逃脫?膽子真大,我喜歡!」九十九由基爽朗地笑道,「不過我可不會放水,堅持不住了要提前告訴我啊。」
太宰治柔柔弱弱地說道:「那我也提前說聲抱歉吧,我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
但是遇見領域的機會不多,她可不想之後因為情報不夠被羂索坑了,所以得為再次見面做點准備。
「說實話我覺得這個測試挺亂來的,」九十九由基沒聽懂太宰治的言外之意,聳了聳肩,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狀似不經意地提到,「不過總監部給我了三天可自由支配的假期,所以我還是來了。」
說著,她又好奇地問:「說起來,同為特級,為什麼你沒有那麼多工作?」
因為在這之前她根本不存在——這件事當然不能說,而出現之後,一直到現在,總監部不是沒有想要指派她去做事,都被她找借口拒絕了。
開玩笑,她忙著做系統任務呢,哪有空理會總監部。
以前總監部是沒有機會被使喚,現在當然更不可能了。
太宰治的臉上帶著與內心想法完全相反的柔弱笑容:「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為我的身體原因吧……」
九十九由基看了眼太宰治,確實,看上去十分柔弱的樣子,但她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這兩件事直接有什麼關系嗎?
總監部派來的監督員並不是太宰治之前見過的那位,而是一位沒見過的陌生老頭。
……咒術師要干到這個年齡嗎?好可怕。
「這位是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樂岩寺嘉伸。」注意到太宰治的視線,九十九由基介紹開口介紹道。
樂岩寺嘉伸點了點頭便當做是打招呼了,態度冷漠並不友好。
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那份不友好裡似乎還帶了些什麼?
太宰治微笑著頷首,掩下那份想要探究的好奇心。
九十九由基:「開始吧,你們誰先來?」
太宰治:「我先。」
九十九由基倒是對這個無所謂,隨意點了點頭。
清場之後,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太宰治與九十九由基兩人面對著面,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我開始了。」
太宰治抬手比了個OK。
「【領域展開——】」
第19章 我不要面子的嗎?
「話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特級的評級現場。」
被清場之後,爬上屋頂這個完美觀看的角度少年少女們好奇地望著下方的情況,臉上全是一無所知的傻開心。
樂岩寺嘉伸撇了眼被太宰治帶來的學生們,有些後悔,他怎麼沒想到可以帶學生來啊!多好的感受特級術師的機會……哪怕看不到領域內部的戰況,但萬一突然感悟到什麼呢!
失策了。
樂岩寺嘉伸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無所知的學生們,蔫壞地開口道:「會反轉術式的是哪位同學?」
家入硝子從湊在一起的腦袋裡探出頭來,舉手。
「等會兒結束後看見你們校長的情況,不要慌,」樂岩寺嘉伸咬重了校長這個詞,說道,「九十九小姐不會下死手的。」
學生們:?
樂岩寺嘉伸摸著胡子,看向屋頂下方的空地,緩緩道:「畢竟要從九十九小姐的領域中安全逃脫,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至於考核結果與否,便不是最重要的了。」
說真的,活著不好嗎?非要去找死。
不知道自己無意識道出真相的樂岩寺校長搖了搖頭,按下開始隱隱開始騷動的學生們,抬手豎起食指:「噓,要開始了。」
黑沉的夜色中突然開始飄起冰藍淺白的雪花,隱隱泛著清淺光色。
九十九由基展開的領域帶著她的術式相仿的色彩,極美,又帶著無法忽視的尖銳冰棱,鋒利的棱角在刺穿他人的時候似乎也沒有放過自己。
夏油傑在從樂岩寺校長口中得知評級內容的時候確實愣住了,但很快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想像中的擔心。
不是事不關己的那種無所謂,而是一種……說不出的信任?
?
等等。
剛剛是不是有什麼奇怪東西閃過了他的大腦?
夏油傑捏著口袋裡手感軟乎的咒靈球,從奇怪的情緒中回過神來,突然想起太宰治之前交給他的事情。
走到伏黑甚爾身後:「伏黑先生,校長讓我把一樣東西交給你。」
伏黑甚爾一瞬不瞬地盯著下方毫無動靜但他總感覺有些奇怪的領域,敷衍地應了一聲:「嗯?」
「這個,」夏油傑將手從口袋裡拿出,攤開掌心,不確定地說道,「校長說……好像是你的?」
夏油傑解除了那顆咒靈球上附著的術式,下一刻,重新舒展開身體的咒靈醜寶哼唧一身,飛快地竄到伏黑甚爾身上——
男人的手下意識地扼住朝自己衝來的東西,關鍵時刻想起自己並沒有在「工作」狀態,好懸才沒一個用力把那個東西掐死。
倒是手心奇怪的觸感讓他莫名感到有些熟悉,在大腦想起之前便低頭看去。
——這不是他昨天被迫和五條悟干架時丟掉的醜寶嗎!!
伏黑甚爾下意識地松開手指,目色凶悍地看向夏油傑:「為什麼它會在你手裡!」
委屈的醜寶哼哼唧唧地纏在伏黑甚爾的身上,腦袋緊緊貼著男人的下巴,用力蹭了蹭。
然後被伏黑甚爾嫌棄地抓起腦袋往拉到自己面前:「我的咒具還在吧?」
醜寶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突然意識到什麼,吐出一截刀柄。
「很好。」伏黑甚爾滿意地把那截刀柄重新塞回去,松開手讓咒靈纏在自己身上,再次看向夏油傑。
少年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讓伏黑甚爾有些莫名的不爽:「小鬼,你那是什麼眼神?」
「……抱歉,」夏油傑回過神來,回答伏黑甚爾之前的問題,雖然他之前就已經說過了一遍,「這是之前校長存放在我這裡,她讓我這個時候交給你。」
這個答案怎麼說呢,伏黑甚爾發現他居然一點也不意外,但是,他磨了磨牙:「如果少了一把咒具……」
***
九十九由基的領域內,太宰治悵然地嘆了聲氣。
嘆息聲回蕩在無聲凝冰的領域內,把一塊和其施術者一般沒回過神來的冰嚇得掉落下來。
第一次,九十九由基差點因為釋放領域而把自己榨干,如果不是她沒有小看太宰治,在一開始就是抱著認真的態度,恐怕她的領域根本展不開。
可即使這樣也夠嗆。
九十九由基堅強地維持著領域,然而,在看見太宰治仍舊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時,還是沒忍住抽了抽眼角。
現在的情況時這樣的:
從外面看九十九由基的領域是完整的,然而內部……
展開的領域在觸碰到太宰治之後,以太宰治為節點,被抹消出一塊巨大的扇形空白,然後在領域的邊緣被九十九由基勉強縫補完整,所以領域才沒有展開失敗。
還好沒翻車,要是連領域都展不開……
她這個特級不要面子的嗎?!
「這是什麼術式?我還是第一次見,還是說這是你的領域?」九十九由基假裝輕松地問道,暗地裡加大咒力輸出填補領域的空白。
「這也是總監部交給九十九小姐的任務之一嗎?試探我的能力。」太宰治眯著眼睛看著周身彌漫的風雪,漫不經心地開口。
然而事實上是,別說九十九由基的聲音了,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耳朵被周身的恐怖風雪聲擠滿了。
聽上去就是碰到就活不下去的好聲音。
這麼想著,太宰治抬手,點了點身前不斷潰散的冰雪漩渦。
在人間失格的作用下,那些由咒力構建的冰雪輕煙般消散,只在她的指腹落下微紅的痕跡。
她抬起腿往前走了一步。
阻礙雖然在,但並不影響行走,類似於整個人被浸泡在水裡的感覺,區別只在沒有那份「浮力」。
……唉。
不遠處,九十九由基暗暗咬牙:「不,單純只是我本人好奇。」
她釋放出攻擊術式落在太宰治的身上,卻石沉大海,只是讓太宰治停下了朝自己的方向行進的腳步。
九十九由基:「……」可惡。
好在九十九由基終於將領域內的空白填補完整了,雖然她發現太宰治所站的地方有一片不管這麼做都無法填補的失聯空白。
然而這不是最氣人的事情,最氣人的是……這段時間內這個女人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修補領域!!!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一邊觀察一邊等著九十九由基將領域修補完整,直到那片危險的冰雪無法再繼續前進也沒有被人間失格侵蝕後退。
是因為領域的性質嗎?因為領域內的一切都是一體的,所以人間失格在觸碰到領域時對裡面的構造具有連帶抹消的作用。
但是由於人間失格發揮作用是由點及面,施術者不斷輸出咒力填補被人間失格抹消的地方,導致抹消的進程變緩,以至於在她周身形成了這樣的「平衡」。
太宰治觀察著自己周身消散無蹤又再次聚合的風雪,這麼猜測到。
那邊,九十九由基放棄修補領域,突然笑出聲:「看樣子你對考核早就有把握了,雖然不知道你的打算是什麼,又和總監部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總監部那邊可是無論結果是什麼樣的,都不會就這樣算了的哦。」
「他們可是拜托我要在測試裡不要留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懂吧?」雖說她並沒有同意就是了。
但是現在,九十九由基打賭,總監部那些人絕對會吃癟,光是這樣想想,她就感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九十九由基以為自己說出這些,太宰治臉上或多或少都會表現出一些不同的情緒,然而她卻並沒有從太宰治臉上看到這些——因為她根本沒看見太宰治的臉。
那家伙在確定她的領域無法繼續修補之後,就毫不猶豫地轉身往領域的邊緣走!了!
而她根本攔不住!毫無面子地任由她就那麼走出了領域。
留下原地的九十九由基氣成河豚。
過分了啊!你好歹給些反應啊!!
並不知道九十九由基的情況,終於走出了那片讓人眼瞎的皚皚冰雪的太宰治暗暗松了口氣,伸手揉著因為光暗驟然交錯而分泌出透明液體的眼角。
早知道應該先從天元那裡套一套九十九由基的領域情報,然後戴著護目鏡或者墨鏡也好的東西進去啊……
眼睛疼。
「校長!」
「太宰小姐!」
耳邊似乎傳來了陌生的呼喚。
被夜風吹得嗓子有些癢的太宰治抬手捂住唇,輕咳出聲。
單薄的身影輕顫著,弓起了腰,從指縫間溢出破碎的咳嗽聲,一點也沒有了之前在九十九由基領域內冷靜分析的模樣。
「校長!你沒事吧?」終於趕到的家入硝子連忙將准備好的反轉術師貼在太宰治身上,皺眉詢問她的狀況。
然後被中島敦擠到一旁。
少年將手中抱著好久的保溫杯遞上前去。
被學生包圍,什麼事都沒有的太宰治看著眼前的保溫杯,伸手接過。
喝過溫水之後,嗓子總算不再癢了,她臉上的表情無意識地柔和下去,溫和地謝過中島敦。
剛剛收回領域的九十九由基:「……」
沒人來關心一下被人差點打穿領域,傷到作為特級術師自尊心的那個我嗎?
九十九由基看著被圍住的太宰治,突然想到了什麼,刷地將視線放在伏黑甚爾身上。
盯——
她記得,這個人也要參與評級!
呵,一天之內,必不可能讓兩個人都隨便逃出她的生得領域。
她不要面子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伏黑甚爾突然打了個寒顫。
第20章 她肯定是沒睡醒
附件1:同意書
五條同學,你是否認可太宰治成為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校長?請在下列選項中打鉤。
[是]
[是]
請據實回答喲~
——
第二日,橫濱。
明亮的太陽從東方升起,撒在寧靜的海平面,漾起波濤的粼粼碎金。
伏黑甚爾一大早便醒來了,圍著海岸線跑了幾圈,洗過澡,還征用廚房做早飯——失敗了,但是沒關系,他的心情依舊很好。
畢竟他現在可是——特級術師了!!
突然感覺整個世界的變得順眼了呢~
不知道禪院那邊什麼時候能知道這個消息,他好故意跑到他們面前晃。
這麼想著,動作迅速地將罪證消滅,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伏黑甚爾在路過的七海建人向他問好時,矜持地點了點腦袋。
然而七海建人腦子裡卻閃過昨天伏黑甚爾狂笑著從內部劃開九十九由基的領域時,滿身血與冰棱的模樣。
那個場面,大概是太過慘烈的緣故,完全能讓人忽略伏黑甚爾同樣也破開特級領域的事實。
七海建人打完招呼之後,沒走幾步,又遇見下樓的五條悟,被一把攬住了肩膀:「早啊,七海!」
「五條學長,早上好,能放開我嗎?」
「哈哈哈哈別害羞嘛!」
七海建人:「……沒害羞。」誰來救救我。
青春啊。
伏黑甚爾看著兩人的打鬧,故意湊上去,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道:「五條同學,以後多多指教了。」
五條悟:?
看著伏黑甚爾離開的背影,五條悟一臉莫名其妙地問七海建人:「這家伙怎麼還沒走?而且還笑得那麼惡心……」
「五條學長不知道嗎?」七海建人終於自力更生地將自己從五條悟的禁錮下拯救出來,一邊理著自己被弄亂的衣領,一邊說道,「伏黑先生之後將到高專入職。」
而在那之前……
七海建人將平直的嘴角往上拉,假笑,看著五條悟:「並且負責五條學長和夏油學長的補考事宜。」
補考?那是什麼東西?
如果是一天之前,五條悟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是……讓伏黑甚爾負責補考?他真的不會因為私人原因打擊報復嗎?
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五條悟沉默了兩秒,拉住想走的七海建人:「補考……她有說怎麼考嗎?」
她?校長嗎?
「抱歉,五條學長,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問校長?她會跟你說的。」七海建人認真地說道。
雖然是他的自我感覺,但是每次拿問題去問校長,對方基本都會認真回答。
就個人來說,七海建人其實蠻喜歡這個校長的。
而且,她很強。
至今七海建人都沒有忘記昨晚看見校長撕裂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的領域的場景,有一天他也會那麼強嗎?
【七海同學認為強者的標准是什麼?】
七海建人望著五條悟咋咋呼呼離開的背影,突然陷入沉思。
***
「嘭嘭嘭!嘭嘭!」
太宰治的房門被用力敲響,正在用同意書和系統掰扯的她抽了抽眼角。
打開門,外面果然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的五條悟。
微笑。
「五條同學,一大早的來找我——」太宰治溫柔地看著五條悟,攤開手放在他的面前,「是要交作業嗎?」
「什麼作業?」五條悟一臉迷茫。
「昨天我交給五條同學的成績單看過了沒?」
拿到之後隨手丟在房間角落,一個字都沒看過的五條同學含糊道:「……唔嗯。」
太宰治:「回去看了之後把附件交給我。」
說完,太宰治就想趁機關門,結果卻被五條悟按住的門框:「等一下!關於補考——」
「……補考由甚爾老師全權負責,想知道什麼去問他就好。」太宰治說著,拍了拍五條悟的手。
在太宰治的指尖碰到自己皮膚時,五條悟觸電般收回了手。
體內仿佛在那瞬沸騰起來的咒力又突然平緩下來,但五條悟卻發現,他身體內部的咒力儲量憑空蒸發了部分。
雖然很快就自然恢復了,那一瞬間的奇怪感覺卻無法忘記……這是她的術式?是警告?
「悟,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剛出房門的夏油傑隨意地瞥了眼太宰治所在的房間位置,卻發現她的門口站了只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的五條悟。
他走過去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讓他回神。
「傑,你也知道補考的事情嗎?」
夏油傑點頭,一點也沒有擔心的意思:「知道啊,打一架的事情,很快就能解決的。」
?真的,但是他之前看伏黑甚爾的時候,他明明滿臉寫著「小子你終於落在我手裡了,你就等著吧」。
小氣的男人。
算了,反正他又無所謂,這世上還沒有讓他怕的東西!
「對了,傑,成績單後面的附件是什麼?」
對於五條悟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夏油傑一點也不意外。
少年無奈的笑了笑,卻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告知,而是說:「回去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五條悟疑惑地看著夏油傑,而後緩緩地眯起眼睛:「你不對勁。」
夏油傑:「……」
房間內,太宰治將除了五條悟之外的同意書一字排開放在系統面前。
針對系統無法檢測人心這一點,再次向它輸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歪理。
系統……系統覺得自己被說服了。
【滴】
【主線任務2:作為新校長,請獲得東京校至少六成學生的認可】
【主線任務2·已完成】
【任務獎勵:新手大禮包×1】
【當前任務完成進度1%】
太宰治:「……」
【恭喜宿主獲得單個碎片合成機會×1】
【請宿主選擇合成碎片】
太宰治:「陀思妥耶夫斯基。」
【已收到,碎片復制中……正在合成……合成完畢】
【標記投放處理中】
【——投放成功】
與此同時,東京市郊的地下黑市拍賣場此時正在准備夜晚的拍賣。
東京校的圍剿行動還沒傳出消息,所以拍賣場的負責人得到的信息仍然還是「各地的詛咒師不知為何趕來了東京」。
「都緊著點皮,晚上可是有很多貴客要來,被殺死了可沒人給你們收屍!」負責人訓斥著散漫的員工們,在各類拍賣物品前緩步走著。
視線範圍內有一個被紅色絨布籠罩,隱約露出密密麻麻的各種封印符紙的巨大籠箱吸引了他的視線。
「這是哪位送來的?」負責人問身旁的助手。
「是一位署名【羂索】的詛咒師……」助手湊到負責人的耳邊,小聲道,「通過那邊的渠道送來的。」
「那邊」,是指不能在不能見光的黑市拍賣場上直說的組織——總監部,這個拍賣場想要在咒術界存活下來,當然不能少得了對「那邊」的孝敬。
聽見助手的話,負責人不再追究裡面是什麼東西,繼續訓完手下之後,便揮手讓他們離開了。
但也因此,他們暫時撿回了一條命。
潘多拉的魔盒沒有被打開,薛定諤的魔鬼也還好好地被關在封印過的箱籠中。
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密閉箱籠裡的,名為費奧多爾的男人在外面重新恢復安靜之後,慢慢收回貼在箱子上的耳朵。
「羂索與拍賣……麼?」費奧多爾輕皺著眉,低聲喃喃道。
實質般濃郁的黑暗中,那雙偏紫的郁紅眸色微閃,而後無聲地輕彎。
橫濱,海邊的某個別墅內,系統遲疑地說道:「這樣可以嗎?那應該是宿主的同伴吧?」
太宰治緩緩在眼前打了個問號。
你再說一遍?誰的同伴?
太宰治立刻否定了那句可怕的話:「當然不是,非要說的話,應該是凶手與被害人之間的關系。」
這下輪到系統懵逼了,什麼關系?!
「凶凶凶凶手!那麼可怕的人宿主你為什麼要選擇合成他!不行,我們還是換一個能保護宿主的吧!」
「……」系統對她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太宰治眼神有些奇怪,「凶手」當然說的是她,在獲得平行世界的記憶之後,她就決定要把人干掉了 ,雖然……這中間還費了她好大的功夫。
費奧多爾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至於太宰治為什麼要選擇他,理由很簡單,因為費奧多爾的理想是創造一個只有普通人的世界。
和羂索的理想完全相反。
「沒有新的主線任務了?」
系統頓了頓,若無其事地說道:「宿主不是還有任務3沒做嘛!不可以貪心哦!」
然而,太宰治近期都不打算返回學校了,畢竟總監部還不知道她把星漿體拐走了。
雖然說這件事是她和天元的合謀,但很明顯,背鍋的只可能是她一個人,加上昨天評級的事件,她得讓總監部冷靜冷靜。
所以現在先將系統的問題搞清楚。
「說吧,任務是什麼?」
【現在更新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3(進行中93%):作為新校長,至少得對自己的學校有一定的了解吧?請對東京校進行探索!】
【任務獎勵:東京校的詳細地圖×1】
【主線任務4(1/3):作為一個在未來將要進軍世界的名校,學生才是學校的未來!請成功邀請三名新生入學】
【任務限時:7天(倒計時6天23小時59分55秒)】
【任務獎勵:任務進度3%】
【主線任務5……6……】
太宰治:「……」
太宰治默默地站起身,爬到床上,將整個人埋進被子裡。
仿佛中了病毒一般的系統的聲音在太宰治的耳邊丁鈴當啷地響著,將已經躺平的太宰治襯得仿佛死去了一般。
她肯定是沒睡醒。
嗯,沒睡醒。
第21章 你完了,wtw
任務概要:
查明熊本縣咒靈遷移事件的始末,並對出現的異常物、咒靈進行收容、封印及祓除。
任務者【1】:神社封印反應良好,熊本縣內並未出現明顯異常。
三天後:熊本縣的咒靈遷移事件仍然在發生,包括四級咒靈也開始遷出熊本縣,對周邊縣市造成不良影響。
任務者【2】: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咒靈或是異常物
任務者【3】:……無
任務者【4】:……
最新進度:
2006年xx月xx日任務者【太宰治】接下該任務
————
「合宿,除了各種訓練考核之外,最重要的還有各種以放松身心為主要目的的活動,勞逸結合。」
「大海想來大家應該已經看膩了,所以這一次我們的目的地是——熊本縣。」
學生們木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盯著太宰治。
所以到底要做什麼,直說吧。
太宰治補充道:「順便進行在野外的生存訓練。」
咒術師的野外生存訓練?學生們自動翻譯:順便玩。
好耶!是玩!
少年少女們瞬間支棱了起來,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太宰治。
「每人拿一份注意事項,然後大家就可以自由行動了。」太宰治說道。
注意事項?
【注意事項】:
1.注意事項請隨身攜帶
2.謹記這是一次放松身心的娛樂活動,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請別驚慌,冷靜對待
3.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尋找負責人詢問解決
看完注意事項的學生們明顯有些迷茫。
就是說,這個注意事項,是不是有點奇奇怪怪的?
不管了,反正就是玩而已!現在是自由行動時間!
目送著學生們快樂離開的背影,太宰治臉上漸漸浮起格外溫柔的笑容。
見狀,一旁的伏黑甚爾沒忍住搓了搓手臂:「你別這樣笑,現在我一看到你這樣笑就心裡發毛。」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笑容漸漸消失。
伏黑甚爾下意識地後退半步:「不,你還是笑一笑比較好,這樣更嚇人。」
太宰治有些無語。
「不是我說,我們確定要這樣做嗎?是不是有點不太好,我都開始可憐五條悟了。」伏黑甚爾左看看,右看看,小聲地說道。
太宰治看著他臉上隱含興奮的笑容,緩緩道:「如果甚爾君能把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收一收,也許我會勉強相信一下。」
「不要,我就想看五條悟倒霉,僅次於想看禪院倒霉。」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抬起手,看著太宰治單薄的肩膀,還是沒拍下去,而是放入褲子口袋裡。
「那我先走一步,要開始的時候發消息給我。」
說著,伏黑甚爾幾個躍步,很快便消失在太宰治的眼前。
她收回視線,開始為野營以及之後的考核找一個完美的地點。
雖然上午才從系統口中得知了五個新任務,但太宰治並沒有因為系統更改預定的行程。
說實話,系統剛開始刷新任務的時候,太宰治確實有些被嚇到了,但事後仔細看過之後,她發現並不難做。
系統一共發布了三個連鎖的時限任務,分別是成功邀請3,10和50名新生入學,時限天數為7,7×7,以及7×7×7疊加。
獎勵是系統任務進度3%,3%以及4%。
但任務懲罰是倒扣任務進度,順便一說,因為她現在的任務進度只有1%,所以如果倒扣到0%以下,每1%需要抹消一個異能者。
是的,系統明確地說出抹消[異能者],然而在說出那句話之後,它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這下太宰治想說自己的穿越沒有問題都不可能了。
中島敦是她認識的那個中島敦嗎?如果他被系統帶來這個世界,那……她所創造的那個,能讓織田作安心寫作的世界又如何了?
太宰治的直覺告訴她,只要完成任務就可能會看到答案。
但如果她就這樣坐以待斃,她就不是太宰治了。
她會找到答案的。
這麼想著,太宰治試著邀請了中島敦入學高專,以及邀請伏黑惠在年齡到達後入學高專,都得到肯定答案之後,發現任務4顯示已完成,便將剩下的兩個任務放在一邊。
這樣一來,哪怕任務5失敗了,也只是倒扣3%的任務進度,而任務6的時限還有300多天,暫時只要保證[中島敦]的存活就好。
重點是任務4完成之後新刷新的任務,任務7,為東京校找到一個穩定的生源地。
所以……果然還是要接觸御三家麼?
夜晚很快來臨。
不知道是不是遠離城市的關系,熊本縣的夜空格外地美,能夠清晰地看見明亮的星星。
晚飯過後,作為現代的年輕人,當然不可能這麼早睡覺,便有人提議玩「百物語」游戲,一人講一個鬼故事而後熄滅一根燃燒的樹枝,直到篝火完全熄滅。
太宰治表示自己不感興趣並退出了游戲。
不多時,七海建人因為說出的鬼故事太過無聊而被擠出了游戲。
然後在其他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七海建人找到了正在營地附近散步的太宰治。
「七海同學,晚上好,有什麼事嗎?」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太宰治疑惑地轉過身,問道。
七海建人張了張嘴:「中島敦……他脖子上那個……」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又在意地不得了,關於中島敦脖子上那條不斷在傷害自己的項圈。
「啊,那個啊,七海同學為什麼不去問他本人呢?」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反問道。
七海建人想了想,點頭:「我知道了。」
確實,這種事屬於對方的個人隱私,他應該自己去問……如果有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
「對了,七海同學,午夜的時候會開始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的補考,我能請你們幫忙嗎?」
「我們?」
「嗯,甚爾老師拜托的,一年級的大家一起幫忙。」太宰治笑眯眯地說道。
「甚爾老師不是去做任務了嗎?」七海建人好奇地問道。
太宰治之前告訴他們甚爾臨時接到總監部的任務要暫時離開,難道完成任務還要趕回來給學生補考?
七海建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應該說對方太過敬業,還是校長太不做人壓榨員工……
太宰治假裝沒聽見七海建人的問題,低聲和他說了幾句話。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滿眼猶豫:「這是不是不太好……」
太宰治歪了歪腦袋。
「嗯?」
七海建人無意識地皺著眉:「計劃我是聽懂了,但是,真的會有術式讓學長學姐他們忘記甚爾老師嗎?」
其實並沒有提及「術式」二字的太宰治微笑地看著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回去和他們說的。」
她可什麼都沒說,一點也沒有欺騙未成年的愧疚感的太宰治揮手告別七海建人。
等到少年的背影看不見了之後,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一顆高樹。
不一會兒,繁茂的枝頭輕晃,一個黑色的人影跳了下來,傳出伏黑甚爾的聲音:「這樣騙小孩可不好啊,校長小姐。」
然而太宰治並未理會他的話,而是好奇地看著被醜寶纏繞著快要無法呼吸的肥貓。
注意到太宰治的視線,伏黑甚爾連忙將醜寶藏起來,同時眼疾手快地捂住那只肥貓的嘴巴。
「我看完地形,回來的時候遇見的,會說人話,又不是咒靈,挺有意思的就帶回來給你看看。」伏黑甚爾用力甩了一下手裡的三花貓,笑了一聲說道,「老子還是第一次遇見會說人話的貓。」
「你才是貓!你全家都是貓!可惡快放開我!」三花貓掙扎著,從伏黑甚爾捂著自己嘴的指縫間發出模糊的音節,「可惡的咒術師!」
分辨出貓在說什麼的太宰治「唔」了一聲。
「不是貓,難不成是妖怪?」
她之前從天元口中套出熊本縣的某處在很久以前曾經被封印過一只大妖,雖然他說現代妖怪已經十不存一了,但現在看看……
太宰治看著突然僵住的三花貓,開口逗它:「也說不定是咒靈,直接祓除掉吧。」
太宰治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只體態豐腴,胖到格外圓潤的三花貓。
蒼白冰涼的指尖與斑的越來越近。
斑睜大眼睛,緊張到心髒猛跳,就在他打算不管身上的封印,直接恢復原型給眼前的兩個人好看的時候,太宰治的指尖壓進他身上柔軟的皮毛。
過去封印他的那位咒術師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開始松動,連帶著他身體內的力量也開始沸騰起來。
以至於在那瞬間,體型圓潤的三花貓突然脹大體型,化作似狼的雪白巨獸,柔軟的皮毛從太宰治的指縫間劃過,然後一屁.股將伏黑甚爾坐在下面。
「碰!」
完全沒料到會突然變成原型的斑愣了兩秒,冒著精光的視線在下方掃視著,想要找到剛剛幫他恢復體型的那個女人。
沒錯,就是她碰到自己之後,他就突然變回來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先把她帶——
「嘭!」
被壓在下方的伏黑甚爾將斑翻倒之後,也不管被弄髒的衣服,拎著拳頭沉著臉就往斑的身上揍去。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屈辱!!!
在斑突然恢復體型的瞬間被對方彈開的太宰治捂著撞到樹干腦袋,扶著樹干,暈乎乎地站起身。
「嘶……」好疼。
翻車來得太快猝不及防。
太宰治松開捂著腦袋的手,放在自己眼前。
月光下,那只手的掌心和指縫沾染著鮮艷的血,將繃帶一並染紅。
血的顏色。
好久沒看見過了啊。
這邊的動靜很快傳到了營地。
剛剛從那個方向回來的七海建人皺了皺眉,一陣風從他眼前飛快的略過。
不過是一個晃眼,原本安靜坐在地上的中島敦便只剩下了一個快要看不見的背影。
剩下的人也很快趕到現場,看到了正在和伏黑甚爾戰鬥的妖怪[斑],以及不遠處扶著樹干,搖搖欲墜的身影。
中島敦毫不猶豫地跑到太宰治的身邊,擔憂地扶住她的手臂。
眼神格外自責,可惡!他就不應該離開首領的身邊!居然讓首領受傷了,不可饒恕——
「敦君。」太宰治反手按住少年的手腕,「冷靜。」
人間失格將月下獸逼回少年的體內,只剩下因為手腕獸化而破碎的衣袖展示著剛剛發生了什麼。
即使過了這麼久,中島敦依舊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異能,在情緒波動過大的時候將內心的野獸冒出來。
他低著頭,艱難地深呼吸,空出的指尖觸到脖頸處那份刑具般不斷刺傷他的項圈。
只有疼痛才能讓他控制住自己不變成毫無理智的野獸。
「冷靜下來了嗎?」
「抱歉……首領。」
那邊,見勢不妙,加上感到自己快要維持不住原型,斑立馬改變了想法,不再和伏黑甚爾糾纏,飛快地朝遠處逃離。
「別讓它跑了!」氣炸毛的伏黑甚爾大聲吼道。
「什麼什麼這是什麼!」五條悟拉著夏油傑好奇地也追了上去。
家入硝子緊趕慢趕終於跑到太宰治的面前,看著她額頭流血的傷口,皺眉就要用反轉術式給她治療,卻被太宰治拒絕了。
「沒事。」太宰治壓下家入硝子的手,看著對方驚訝的眼神,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家入硝子下意識地收緊五指。
原來是這樣……她的術式是……
伏黑甚爾幾人到底還是沒有追上斑。
半路上恢復貓咪體型的妖怪占著自己熟悉地形,又老是往又窄又小的地方鑽,硬生生地從三個毫無默契的術師手裡逃了。
「都怪你們!特別是你,五條悟!要不是你那個時候攔了我一下,我早就抓到了!」伏黑甚爾大聲譴責著吊兒郎當的白發少年。,
「哈?什麼叫我攔著你,明明是你突然跑過來的,我就說貓會從那裡出來,你非要說是另外一個地方!」五條悟不服輸地嗆聲回去。
「你、你你!五條悟你不敬尊上!」
「只有沒用的大人才會像你這樣無能狂怒,明明是自己抓不到,怪我有什麼用?」五條悟做了個鬼臉。
伏黑甚爾深吸一口氣:「我就不應該心軟。」
「別用那麼惡心的詞。」五條悟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一臉受不了。
伏黑甚爾:你完了,五條悟:)
完全懶得參與進去小學雞吵架的夏油傑默默地朝遠離兩人的方向走去,免得自己被殃及池魚。
然而,他還是被伏黑甚爾連坐了,因為五條悟。
在午夜,月亮爬到人們頭頂的時候。
他們一行人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地躺在帳篷裡。
山林的月亮亮到嚇人,將慘白的光落在他們的帳篷上,帶著一個宛如咒靈般巨大而恐怖的影子。
然後是天內理子的尖叫聲、被死死捂住的尖叫聲、被拖著經過他們的帳篷前月光落下的不斷掙扎的剪影。
誰能來救救她,女孩似乎在求救著,卻只是面對著安靜的帳篷,被毫不留情地拖走。
無力,巨大的無力降落在他們的身上。
而這個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還不知道,這只是又一個[考核]罷了。
畢竟就算月光太亮也不可能在帳篷上照出那麼清晰的影子,操作著打光燈的太宰治拿起手中卷成一團的劇本,對著「演員」們用力揮了好幾下。
讓開!別擋著「主角」的路!會穿幫的!!
第22章 完蛋的原來是我
夜,深沉。
伏黑甚爾透過頭頂的月光,用布將自己的寶貝咒具擦得閃亮。
旁邊的帳篷被拉開,包扎好傷口的太宰治頂著滿頭的繃帶,對著伏黑甚爾比了個開始的手勢。
按照平行世界的她給其他人吃下活力清燉雞後的反應效用,通過大數據計算概率,再對比留有部分咒術師體質與異能者不同的余地,這個時間點,活力清燉雞應該發揮了它的效用。
比如說,模糊從吃下活力清燉雞,一直到現在的記憶。
就算效果不明顯,但以伏黑甚爾留給他們的記憶,估計也是壞的方面印像更深。
具體情況還是要看之後的發展。
以及,嗯,這下活力清燉雞中招咒術師的樣本一下子就多了呢。
而且還具有樣本多樣性。
最重要的是……藥效應該起作用了。
上次去黑市拍賣場送那只老鼠的標記的時候,她從黑市買來的據說能對咒術師也起效果的迷藥。
當然,事後她用詛咒師實驗過,只是讓術師在一段時間內無法動彈,然後神智有些迷糊而已,並且等級越高的咒術師,能起的效果越差。
所以他們得抓緊時間。
太宰治從帳篷中拖出被學生們暗中吐槽出來玩兩天怎麼帶這麼大的行李箱,因為人間失格的效用,在她拉著的時候五條悟的六眼也看不見裡面是什麼。
而現在太宰治拉開了行李箱的拉鏈,將其打開,可以看到裡面全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把行李箱塞得滿滿的。
最占位置的就是打關燈和補光板,這些能保證他們演出來的效果能在帳篷表面映出清晰的剪影。
順便一說,帳篷也是太宰治特意挑的。
其實太宰治是想要借用伏黑甚爾養的那種咒靈的體內空間的,但是那家伙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堅決不讓她碰一下。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也不想碰呢?
略過這個小插曲,讓伏黑甚爾當苦力把東西搬出來之後,各個帳篷裡,一年級的大家也做賊似地溜了出來。
太宰治勾起唇角,向他們招了招手,將准備好的劇本發給他們,然後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舞台,燈光,演員就位。
——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太宰治特意選的野營地點是接近河流的平台,旁邊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個高點,在營地的旁邊形成大約5米高的「斷崖」。
讓伏黑甚爾給自己安置好道具之後,占據高點的太宰治將小板凳放好坐下,然後揮揮手將人趕走。
伏黑甚爾:「……」忍了。
占據制高點的太宰治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劇本卷起,敲了敲手心,等到其他人就位之後,起身,打開打關燈。
明白的光落在天內理子和伏黑甚爾的身上。
天內理子深吸了一口氣,狠下心,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啊——」
尖叫聲喚醒整個營地。
***
星漿體被帶走了。
而在這段時間內,他們居然因為中藥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走。
這是莫大的恥辱。
更別說,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合宿第一天的晚上,他們吃下活力清燉雞的那刻,之後的記憶便開始模糊,思考起來十分艱難。
是藥物的作用還是特殊的術式?
五條悟沉下臉撐著終於解開藥效的身體走出帳篷,卻發現外面一片凌亂,六眼完全看不出任何線索,除了——
血跡。
五條悟在地上看到兩點快要干涸的血跡。
他半蹲下去,指腹擦過那抹半干的血跡。
是人血。
***
當然是人血。
重新包扎好額頭傷口的太宰治遭到了伏黑甚爾毫不留情的嘲笑。
「居然因為抹黑走路摔倒而讓腦袋的傷口崩裂,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伏黑甚爾捂著肚子,笑得快要岔不過氣來,「這樣的特級,說出去別人都不相信吧哈哈哈。」
太宰治:「……」
太宰治微笑地問他:「笑夠了嗎?甚爾君。」
「老子能笑一百年!」伏黑甚爾說完,立馬收攏了笑容,一本正經道,「不開玩笑了,接下來她就交給你了,我去和那兩只小崽子玩玩。」
離開的腳步剛埋了沒兩步,伏黑甚爾又側過身,神情冷淡而帶上些嘲諷地看著太宰治:「我很好奇,你不怕我真的殺了他們嗎?雖然那兩個特級有些麻煩,但其他學生可不一樣。」
太宰治反問他:「我以為甚爾君不愛干賠錢的買賣?」
「哈哈哈哈確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伏黑甚爾將兩指並攏飛過眉眼,帥氣wink了一下。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伏黑甚爾:「……」
有點尷尬,溜了溜了。
現在又只剩下太宰治與天內理子兩人了。
天內理子不著痕跡地挺了挺胸脯:「老師,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太宰治看著她,倒也沒有反駁那個帶著私心的老師稱呼,而是向她招了招手。
天內理子邁著小碎步跑到太宰治面前,抬頭看著他,眼睛布靈布靈地閃著光。
然後被太宰治抬手輕輕拍了拍腦袋。
「這麼晚了,小孩子應該早些睡,做什麼事情。」說著,太宰治先一步走進熊本縣的市區內,找到提前租好的民宿,真的休息去了。
天內理子迷茫地捧著太宰治交給她的房間鑰匙,一腔剛剛升起的「演員魂」漸漸熄滅。
她還以為又要搞事,怎麼又說要休息了?
「……」
想了半天,天內理子依舊想不到太宰治是什麼意思,最後得出答案:老師都是對的!如果不對,那一定是她沒想明白!
所以,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和以往一樣在太陽升起前便醒來的太宰治睜開眼睛,躺在床上無聲地嘆氣。
昨晚她還以為自己能睡得著,結果睡了沒幾個小時又醒了,一個晚上的覺斷斷續續……還不如通宵呢。
起床,洗漱,整理內務,然後給自己倒杯酒,倚在推開的窗邊吹風。
有些過分安靜了。
太宰治眯眼看著遠方。
系統被她忽悠去收集御三家的信息,以及建立能夠監測術式的網絡去了,突然沒有在她耳邊吵鬧,她居然感覺有些不太適應。
突然,太宰治頓了頓,拿起手邊的望遠鏡朝某處看去。
昏暗的天色下,一個少年抱著一只熟悉的肥三花,輕手輕腳地地推開某家的院門。
太宰治無聲地笑了一下。
「lucky∼」
既然已經找到地方了,那一會兒完事之後可要去好好拜訪一下她的「鄰居」呢。
一大早,太宰治預約的拍攝團隊便趕來了。
天內理子被她推去化特效妝,而太宰治則是與領隊溝通她想要的效果。
「這是劇本,你看看。」
領隊將劇本翻閱完畢之後,狠狠地皺起眉:「不是說做不到,但是……」
「加錢。」
「這不是家不加錢的問題……」是劇本看上去很有問題啊,他們都是打工人,不想惹上什麼麻煩。
「十倍。」
「好的老板,沒問題的老板,你放心,我們絕對保真!絕對會把劇本完完全全地掩飾出來!」
太宰治笑道:「拜托啦∼」
妝化好了,出現的是一個血人般的天內理子。
女孩不自在地舔了舔嘴角,驚奇道:「這是甜的誒。」
「哎喲我的女主角啊,您別吃掉啊!快快快,再給她補個妝。」領隊招呼著化妝師上來給天內理子補妝。
太宰治上前檢查了一下化出的特效妝,滿意地點頭:「不錯。」
這個傷勢把握地確實很好,一眼看上去就是真的,到時候底片出來她再用軟件修一修……應該就沒問題了。
「當然!我們團隊在業內可是被稱為特效化妝第一!」
盲目自信,挺好的。
太宰治轉頭和天內理子對劇本,確認她拿捏好度之後,便讓其他人准備開始了。
**a**
昏暗的室內,慘白的頂光。
被束縛在刑具上昏迷的少女。
一身染血的白大褂,帶著將頭發全部束住的白帽,以及遮住大半張臉的白色口罩的「醫生」拿著手術刀走入燈光下。
刀尖挑開女孩的皮膚,從上面割下一塊不明的血色肉塊扔在托盤上,然後將一團幽蘭的東西塞進裡面。
冰冷的機械聲從視頻中響起。
「第22次實驗,星漿體與八號菌絲的融合度實驗失敗,星漿體體征良好,現在進行第23次實驗。」
***
「叮咚!」
被五條悟追了一晚上的伏黑甚爾一刀駕住他的襲擊,無法理會太宰治發來的信息。
又被坑了。
伏黑甚爾咬著牙,看准時機一腳踹開五條悟,然後抓住人質——七海建人。
「一開始可沒說是讓我被群毆啊!」伏黑甚爾咬牙切齒地在七海建人耳邊喃喃道,帶著灼熱的呼吸,讓少年沒忍住偏了一下腦袋。
好在七海建人在關鍵時候忍住了,他現在是「人質」可不能隨便亂動——他怕身後的伏黑甚爾真就一不小心被干掉了。
這是針對五條學長和夏油學長的考核嗎?這是伏黑老師的考核吧……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伏黑甚爾咧開嘴,對著圍著自己一圈的咒術師們威脅道。
然後狀似慢條斯理地去掏口袋裡的手機,謝天謝地,那幾個小鬼打架的時候沒對著他的大腿打,不然手機估計保不住了。
太宰治你可要給力一點,至少讓那些小鬼稍微消停消停吧——
設置開到最大音量的手機在伏黑甚爾點開太宰治發來的視頻文件時,自動發出了音效清晰的聲音。
同時,咒術師遠超常人的視線讓其他人也看見了那個小小的手機屏幕上所播放的視頻畫面。
【「第22次實驗,星漿體與八號菌絲的融合度實驗失敗,星漿體體征良好……」】
伏黑甚爾拿手機的五指微微顫抖,不是說好只是小傷,然後讓他以此來威脅五條悟,對他造成心靈上的傷害……
怎麼視頻居然是人.體.實驗的劇本?!
要命了,就連他這個知道計劃的人都開始懷疑視頻是不是真的了。
伏黑甚爾艱難地抬起頭,與其他人視線相對,同時感到手裡的「人質」也不再安分,一把抓住他的咒具,肉眼可見地想要掙脫他的束縛了。
他下次再聽太宰治的話他就是狗!!!
伏黑甚爾一把將人質七海建人推開,左右扭了扭腦袋松開筋骨,威脅道:「你們別動,不然我可不保證星漿體的完整。」
「她現在還活著,之後可就不一定活著了……」說完,伏黑甚爾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怎麼感覺,他這話正在給自己挖墳?
但這句話意外地有效。
伏黑甚爾暗暗支棱起來,得意地用刀鋒梳理著頭發,找回了劇情發展點。
「小鬼們,想知道星漿體在哪嗎?」他惡劣地笑道,瞥見五條悟恐怖的眼神,笑容僵了一瞬,若無其事地說道,「想知道的話,你們至少要給點幸苦費和醫藥費以及精神損失費吧?」
伏黑甚爾指著自己的一身傷。
太宰治忽悠不到,這些小鬼還不能忽悠嗎?
夏油傑攔住五條悟,開口問他:「你要多少。」
如果眼神能殺人,伏黑甚爾早就千瘡百孔了,然而事實是,他們什麼都做不到。
頂著一堆想要殺死自己的視線,伏黑甚爾比了個數。
「至少這個數,五條家的大少爺應該不至於拿不出來吧?」
五條悟動了動手指,面無表情地盯著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別想著殺我,一旦我死了,星漿體也活不了。」
五條悟淡淡道,眼露嘲諷:「哦,然後呢?」
伏黑甚爾:「……?」
「還有,視頻是假的,你要是想用這個威脅我們,可不夠格。」五條悟將夏油傑攔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拉下,低聲對他說,「我現在很冷靜。」
「這位伏黑先生,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伏黑甚爾:「……哈?」
五條悟伸出食指,從圍著伏黑甚爾身邊的一群人身上掃過,緩緩勾起嘴角,輕聲道:「——你被包圍了啊。」
伏黑甚爾:「……」糟糕!
與此同時,太宰治所在的民宿外一名栗發的少年深吸一口氣,輕輕按下門鈴。
「夏目,那家伙真的超可怕的,我們還是回去吧……」被少年抱在懷裡的斑小聲說道,並給夏目貴志展示自己禿了好幾塊的毛的身體。
「其實我一個人去找她也行的,貓咪老師你不用跟來。」
「那怎麼行!我跟你說……」
「滴——」
攝像頭捕捉到少年的身影。
門外的可視電話發出滴聲之後傳出溫柔的女聲。
「你好,請問找誰?」
夏目貴志抬起頭。
「您好,我……」
第23章 貓貓真可愛∼
夏目貴志在很小的時候就發現, 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能看見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看見那些污穢的、恐怖的、不可名狀的怪物。
大多數沒有什麼危險,只是在不小心對上視線之後會被緊追著不放,那些如影隨形的恐怖經常讓夏目整晚整晚睡不著, 仿佛從黑暗的陰影中會跑出一只將他吞食入腹的怪物。
不能對上視線, 要假裝看不見它們, 這樣能避免大部分的麻煩。
但偶爾他也會被那些怪物「發現」,比平常見到的更加可怕的怪物會追著他不放, 直到他跑到山上的神社。
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怪物從來不敢接近那間神社,於是這間廢棄的神社便成為了夏目除了家唯二能夠感到安心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他在躲避怪物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東西,將被咒術師封印的生物放了出來。
他遇到了他的貓咪老師,一只名叫[斑]的妖怪。
貓咪老師當然不是真的貓咪,但卻是屬於他的真的老師, 會教他怎麼驅逐那些名為「咒靈」的怪物。
雖然經常行為跳脫,在關鍵時刻卻總是會保護他。
貓咪老師的原型特別漂亮,不是現今能找到的任何動物, 只是因為封印的緣故, 只能保持著現在這副三花貓的模樣。
就是體型稍微有點……圓潤。
昨天晚上,貓咪老師和往常一樣出門散步消食, 但卻天黑了很久也沒有回家。
夏目貴志有些擔心他在外面出了什麼事,便瞞著家裡人悄悄出門, 想著去平常貓咪老師會去的地方看看, 是不是他又偷喝酒喝醉了忘記回家。
結果剛出門沒多久就發現了仿佛剛從火場裡跑出來, 狼狽不堪的斑。
不管夏目怎麼問, 斑都不肯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惹急了就說是和其他貓打架留下的傷口。
直到今天早上,夏目貴志才從斑的失言裡得知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斑:他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後悔。
不該大早上又出門溜達,結果卻撞見將一行人迎進院內的太宰治,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她!
而且身邊還沒有那些可怕的咒術師!
當然那些詭計多端的咒術師都不是好東西,他不會隨意被騙,萬一那是為了吸引他的陷阱呢?
溜達回家的斑貓臉上滿是嚴肅,用爪子在地上劃著大字,呸,是計劃書!結果卻因為太認真而下意識回答了夏目的話。
大意了。
但老實將事情和盤托出的斑沒想到,夏目居然要為了他去找那個女人!
他是很感動啊!但是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咒術師根本不敢動啊!
他們人多勢眾啊,夏目。
斑眼睜睜地看著夏目貴志按響門鈴,然後在不久後,看到了……滿身繃帶,腦袋上也纏著的柔弱女人給他們開了門。
夏目貴志在看到人的時候也有些嚇到了,當即開口都結巴起來:「您、您沒事吧……」
女人的臉色是仿佛沒有血色般的蒼白,但看上去很溫和,說話的聲音也是讓人聽得很舒服的溫柔語調。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夏目貴志抱著的三花貓,輕輕地「呀」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麼,遲疑地開口:「這是……」
話音還未落,她臉上的驚訝便收了回去,若無其事地回答了夏目貴志之前的問題:「我沒事,只是被一只大貓給傷到了而已。」
「大貓」本人連忙喊冤:「不是我干的!」
大、大概?
當時事情發生地太快,他也不太能確定,但那個時候好像確實是有什麼動靜……
「貓咪老師!」
「好了啦,我又不是故意的……」聽出夏目的聲音有些生氣,斑嘀咕著,「明明是她先碰我的。」
而且又不是他自願,是那個男人把他抓走的,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像他他被封印前那些咒術師一樣想扒他的皮……
「抱歉。」
***
這邊,二人一妖在太宰治的主導下開始了「友好」地交談,另外一邊,伏黑甚爾剛剛痛失了不知道有沒有的教師尊嚴,被五條悟等人包圍,然後壓著打了一頓。
甚至那個名叫夏油傑的小鬼還把他的醜寶搶走,雖然沒用術式收服,但醜寶體內的咒具一個接一個地被抽出來。
而伏黑甚爾則是被咒具[萬裡鎖]捆綁住,背靠著樹干,而用他的咒具存貨全副武裝的學生們則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伏黑甚爾:「……」髒話。
這就過分了,他沒動真格的,這些小鬼就真得寸進尺嗎?!
伏黑甚爾深吸了一口氣。
「說吧,天內小姐在哪。」五條悟一個腳咚將伏黑甚爾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彎下腰,用棍狀的咒具戳了戳伏黑甚爾的肩膀。
天內小姐?啊,這不是還沒有恢復記憶嗎,劇本還沒結束——還有搞頭!
伏黑甚爾冷笑一聲:「我怎麼知道,也許是被盤星教的人帶走了吧,畢竟雇佣我的是他們。」
雖然那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
「別裝了,」五條悟拉下墨鏡,指著自己那雙格外漂亮的藍眼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哦,那你這麼厲害,怎麼不自己去找她?」
伏黑甚爾依舊是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微笑著。
像是只極力偽裝友好的大尾巴狼,不倫不類。
五條悟收回腿,游雲敲著掌心,在伏黑甚爾面前來回走著。
然後停下腳步,突然看向他:「那個女人是不是跟你說,我們會失去記憶不記得你?甚·爾·老·師。」
因為天內理子的視頻而倒戈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不著痕跡地別開視線。
伏黑甚爾笑出聲:「哦?你又知道了?」
「說實話,我現在超級不爽的,你別激我。」五條悟蹲在伏黑甚爾的面前,壓低聲音,「我記得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
五條悟努力回憶,艱難地這三天模糊空白的那段記憶裡找出兩人打架的場面,他還抱著一個小孩。
?什麼小孩。
不管了!
「她一直在耍我們,我們也不能總是被動。」
伏黑甚爾突然來了興趣,挑眉道:「所以你想做什麼?反抗?」
「是的,我們要反抗。」五條悟威脅道,「你如果不加入我們就把你揍到半死然後丟在這裡,最後把你的咒具和咒靈全部帶走。」
這個威脅真的很有力呢,五條悟,你是還沒斷奶嗎?我當然是——
「我加入,這個聽上去比給你這個小鬼補考更有意思。」
五條悟眯著眼睛看著伏黑甚爾,確認他沒有在說謊後,往後招了招手。
歌姬雙手抱胸:「別耍帥了,誰綁的誰解。」
一秒垮下氣勢的五條悟嘀嘀咕咕了一句什麼,伸手給伏黑甚爾解綁。
冥冥睜開眼睛,將自己通過術式分享烏鴉的視線得到的結果告知其他人:「我讓烏鴉看過了,她應該不在山林。」
毫不猶豫倒戈的伏黑甚爾:「啊,為什麼不問我?我知道她在哪。」
「比起這個,」伏黑甚爾好奇地問,「你們要怎麼做,做什麼,這個比較重要一些吧,以及——把我的咒具還給我,臭小鬼們。」
伏黑甚爾在回復自由的下一刻,一把奪回被五條悟把玩在手裡的[游雲],這可是特級咒具!市價在五億日元以上!弄壞了怎麼陪!
被瞪了一眼的五條悟聳了聳肩,讓伏黑甚爾把他的咒具重新拿回。
「在計劃之前,我們得先對一下記憶。」墨鏡下的那雙眼沉了沉,少年的聲音卻依舊是吊兒郎當的,「那家伙不是留下線索了嗎?」
線索?
啊!注意事項!
【注意事項2:謹記這是一次放松身心的娛樂活動,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請別驚慌,冷靜對待】
「放松身心……」
「娛樂活動……」
初時看到不知其意,現在一看——這字裡行間滿滿的全是不懷好意啊!!
復仇的火焰熊熊燃燒。
活力清燉雞的受害者們集聚一堂,將腦子裡關於這三天的記憶努力拼湊出來,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個活力清燉雞絕對有問題!
夏油傑:「她絕對是故意的,從一開始……」
五條悟:「上次還把我的位置暴露給伏黑老師……」
冥冥痛心道:「輸錢的時候我就該知道,這個人不好對付。」
庵歌姬:「……我就不應該嫌棄硬豆腐。」
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下,插進他們的話題中去,也來了一句:「那為什麼我也吃了卻什麼事都沒有?」
???
家入硝子瞬間成為焦點。
!!!
「什麼意思,硝子你都記得嗎?從那天晚上到現在都事情,全部。」庵歌姬一把抓住家入硝子,因為驚訝,語速都比平時快了一倍。
家入硝子拍了拍庵歌姬的手背,想了想說道:「也不是什麼都記得……」
「……」
「——我又不是過目不忘。」
五條悟不滿地齜牙:「你說話別大喘氣啊!」
庵歌姬一把將五條悟推開,瞪他:「你那麼大聲干什麼!比誰大聲嗎?哈!來啊!」
「吵架待會兒再吵好嗎?」夏油傑隔開兩人的視線,在他們吵起來之前阻止了他們。
五條悟:「誰要和她吵啊,明明是她老是嗆聲。」
庵歌姬:「今天就給夏油一個面子,留五條悟一條狗命。」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夏油傑連忙提高音調:「硝子!」
吸引其他人視線後,少年緩緩道:「也許是因為硝子會反轉術式,運轉反轉術式的同時化解了體內會導致記憶模糊的物質。」
庵歌姬抓著家入硝子的手十指相扣,真誠道:「來,硝子,給我一個反轉術式。」
家入硝子乖巧地運轉術式。
沒什麼用,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庵歌姬失落地嘆氣,搖了搖頭。
「誒!我說你們商量好了沒有。」把咒具重新收納進醜寶的體內空間之後,伏黑甚爾揚聲對著圍在一起的少年少女們喊道。
「馬上馬上,不要催。」五條悟轉頭回了一句之後,又轉回來,用那張正經起來特別唬人的帥臉認真地說道,「我們得讓她知道,我們不是她能隨便拿來耍著玩的人!」
【「我們得讓她知道,我們不是她能隨便拿來耍著玩的人!」】
太宰治將右耳帶著的藍牙耳機取下塞進口袋。
然後讓夏目貴志在客廳沙發上找個位子坐下後,走到不遠處的廚房給他倒水。
「抱歉,只有溫水可以嗎?」太宰治將玻璃杯放在夏目貴志的面前,自然地坐在他的對面。
少年拘謹地點著腦袋,說了聲謝謝,然後緊張地抱著玻璃杯,抿了一口。
太宰治也喝了一口剛剛倒的水,直接開口道:「你的貓是從山那邊的封印裡跑出來的吧?」
「咳咳咳!!」夏目一不小心被水嗆到。
太宰治微笑著給他遞上紙巾。
「……如果是的話?」少年試探地開口。
「還好今天你遇見的是我,如果是其他咒術師遇見你們,恐怕他就會被強制帶走了。」太宰治溫聲道。
至於是被帶去重新封印還是被判死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過按照總監部的行事,大概會是死刑。
這個死刑,那個也死刑,咒術界不缺人才怪。
合理利用一切資源,實現利益最大化才是……
不知道女人想到什麼,夏目貴志有那麼一瞬間感覺眼前的人有些可怕,但一晃眼面前的人依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
夏目下意識收緊了一下手指,落在在他腿上趴著的三花身上,指縫間柔軟的皮毛讓他平靜下來。
只是神色有些不安:「那您、會帶走貓咪老師嗎?」
太宰治沒有正面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問他:「熊本縣最近發生了一件怪事你知道嗎?熊本縣內的咒靈突然開始向周邊縣市遷移,因為這件事,總監部已經派過四任咒術師前來調查,但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太宰治察覺到少年眼神微閃,話頭一轉。
而後視線下移,看向斑:「這件事,是他做的吧?」
夏目眼疾手快地捂住想要說話的罪魁禍首斑,緩緩抬頭看著太宰治,皺眉問她:「……咒靈,向周邊縣市遷移了?」
「你不知道?」這下更有趣了,太宰治肯定了她剛剛說的話,「總監部,也就是管理咒術師的機構發布任務,調查原因並對異常物進行封印、祓除。」
說完,太宰治又簡單跟夏目科普了一些咒術界的常識,比如說有關祓除咒靈這部分。
因為咒術師稀少的緣故,對於不會影響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四級咒靈,只能進行定期的祓除,
咒靈是由負面情緒構成的生物,在數量過多的時候,哪怕是最低級的咒靈,也會影響到現實世界甚至人類。
而熊本縣內被驅逐的咒靈進入周邊縣市,使得周邊縣市的咒靈濃度在短時間上升,已經對當地的人類的情緒產生了負面影響。
如果這種影響持續上升,會導致當地的自.殺率上升等負面影響。
「附近陌生又奇怪的家伙變多了吧?那可能就是總監部派來清理咒靈的術師。」
太宰治落在斑身上的眼神格外溫柔,寫滿了「無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還活著,真幸運啊」。
斑:「……」罵罵咧咧。
」對了,我還沒介紹自己吧?」太宰治從口袋裡抽出特制的名片,遞給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介紹一下,我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校長,太宰治。」
「雖然東京校對外性質是一所宗教學校,但其實是一所以培養優秀咒術師為目的的學校。」
突然轉換的話題讓夏目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接過那張黑底金字的名片。
「培養咒術師?還有這樣的學校嗎?」夏目無意識地收緊手指。
「當然有,只不過在普通人的社會裡並不出名,裡面大多是像你這般大的學生,除了教導一般的文化課之外,還有咒術常識、戰鬥技巧等咒術師專門課程。」
說到這裡,太宰治頓了頓,直言道:「夏目應該也看得見咒靈吧?這說明你體內的咒力超出普通人的儲量,甚至有可能還擁有術式——而且極大可能是最近覺醒的。」
「一開始也許只要避開咒靈的視線便可以暫時安全,但一旦覺醒術式之後在咒靈的眼裡大概就相當於黑夜裡的電燈一般,對咒靈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它們會本能地想要吞噬這類術師,所以如果沒有自保能力,意外覺醒術式的普通人很容易夭折。」
太宰治彎下腰,與抬頭看向她的三花貓對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對夏目周圍的咒靈進行驅逐吧?至於為什麼不是祓除而是驅逐——因為封印,對嗎?」
猜的一字不差,仿佛讀心般將他的想法展開細讀。
斑盯著太宰治,突然感覺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早知道就應該阻止夏目來找她……這麼想著的時候,斑看見太宰治重新坐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綜上,夏目,有興趣來東京校嗎?」
「誒?」
「就像我之前說的,如果你不學會自保的能力,總有一天,斑會護不住你,到時候也許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也說不定。」口中說著不確定的話,太宰治的表情卻完全相反,「比如說,詛咒師。」
而且看樣子,夏目的術式大概與封印有關,說不定已經引起了羂索的注意。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想著,臉上的表情再次溫和起來:「當然,這件事需要你自己考慮,突然說這話你肯定被嚇到了,但是我是真的認真地邀請你來東京校。」
「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她指了一下夏目手中的名片。
夏目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說完,他又有些猶豫,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夏目還是什麼也沒說。
把少年送走之後,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一秒消失,往地下室的拍攝現場走去。
此時地下室的拍攝已經告一段落,太宰治到達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收拾道具。
卸完妝的天內理子看見太宰治回來,連忙跑到她身邊:「老師!」
太宰治神色微愣,身上拍了拍站在自己面前,眼露期待的天內理子。
「嗯,做得很好。」
輕柔的力道落在女孩的頭頂,她臉上浮起淺淺的紅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太宰治從拍攝團隊裡拿到剩下的樣片之後,把尾款結給他們,便讓人離開了。
「我要出門一趟,一會兒五條他們會找到這裡,告訴他們,想法很好,我看好他們,下次繼續加油。」
至於聽見這句話的五條同學是什麼心情?和她這只無辜的小貓咪有什麼關系∼
溜了溜了。
***
小貓咪,乖乖,給姐姐按個爪好不好?
「喵∼」
***
一封署名【紅圍巾】,背面按著貓爪的信封被寄到了總監部對外的工作室。
因為上面用拼湊的印刷字留有某個高層的名字,所以信封被直接送往了那位高層的面前。
但是不巧,中途卻被另外一位高層截住。
信封內乍一看是空的,倒過來時卻掉出一張印刷著某個郵箱的紙條。
登錄郵箱不久後,會收到一份打包的視頻文件,據說點開後那位截取信封的高層連著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並且一度對菌類食物產生生理性厭惡。
頻繁召開會議的總監部再次召開了會議。
會議內容其他人暫不可知,只是最後卻下達了對某個高層的死刑立即執行。
執行人:太宰治。
「噠噠、噠。」
皮鞋踏在地牢黝黑深長通道裡,左右兩邊的牆壁上插著燃燒的火把。
披著黑色風衣的女人緩步走在通道裡,被人帶到了某個封印的房間。
鐵門上的小窗沒有閉合,來人能看見房內布滿了各式棕黃的封印符紙以及鐵鏈。
「吱呀——」
太宰治站在門外,看見被打開門的內部,被鐵鏈束縛的男人跪在地上,深深地低著頭。
門被推開時,通道內的風擠進空曠的房間,將貼滿鐵鏈的符紙吹得獵獵作響。
「太宰小姐?」引路人疑惑地出聲,提醒她應該行動了。
「死了。」
「什麼?」
太宰治收回看向那個男人的視線,與引路人對視,聲音中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重復道:「我說,他死了。」
引路人瞳孔微縮,連忙跑進去,檢查了好幾次之後發現人確實已經死亡。
太宰治沒有走進去,而是透過室內由上往下投射的光束裡,看著在引路人檢查男人的時候,男人被頭發掩蓋的額頭處不明顯的縫合線。
跑了。
之後的事情便不是太宰治能參與的了,雖然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被恭恭敬敬地請出地牢之後,太宰治眯眼看著外面刺眼的日光,緩緩深呼吸。
天氣真好,去久違地入水吧∼
***
合宿結束後,五條悟便很少見到太宰治了。
倒是星漿體入學的事情辦得很順利,不知道那家伙是怎麼做到的?他回去問五條家的那些老頭,卻只得到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答案。
「那孩子也是可憐……」
「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怪不得天元大人會拒絕同化,唉,都是我們沒有保護好星漿體。」
「可內部作案誰能想到?更何況那女孩什麼都不知道,也是總監部找上門告知她的身份的。」
「難不成從一開始就……」
可惡!這到底是在打什麼啞謎!?
五條悟實在忍不住了,用力拍桌:「說人話!」
「啊,其實星漿體並不是星漿體,她的雙胞胎姐妹才是,從一開始就被暗中替換了,而且是總監部內部高層人員作案,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而現在那位高層已經被執行了死刑。」
「哈?」
「前幾天不是有總監部的人去東京校找天內理子嗎?悟,這件事你應該知道。」那人說道,「他們問天內理子是不是有一個雙胞胎姐妹,結果你猜她怎麼說?」
五條悟深呼吸:「她怎麼說老子不知道,但你在大喘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怕事情我可不敢保證。」
「……」六眼的脾氣還是這麼暴躁哈哈哈,那人沒在賣關子,「天內理子問那個問話的人,星漿體與天元同化不順利嗎?」
「你們說一個星漿體,問天元同化順不順利,這件事但凡長了腦子的人都知道有問題,問話的人當然也問了!
結果天內理子也懵了,直接對那個問話的人說:『不是你們說,為了保護星漿體的安全,讓我在外面當擋箭牌嗎?』
他們問,誰說的,從來沒有這件事。
星漿體說她也記不太清楚了,因為是挺久之前的事情,只記得那個人頭上有一道橫向的疤。」
五條悟:???
這麼繪聲繪色,你老是在牆角蹲著偷聽的嗎?
五條悟就感覺這件事既離譜,又好像是總監部那些喜歡勾心鬥角的老橘子會干出來的事情。
少年拎著限量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單手給小群裡的同伴分享自己聽來的八卦。
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人煙稀少的河邊。
突然,他「看」到自己身後飄過一抹奇怪的黑色。
飄散的黑色頭發,熟悉的繃帶纏著單眼的造型,以臉朝上的姿勢仰頭緩緩從他眼前的水面上飄過。
「……」這是如此的鬼故事片開頭,得虧他膽子不小。
五條悟下意識地按下快門,將照片發到群裡。
【五條悟】:求助,這種情況下,一個善良帥氣逼人的少年該不該救人?
【夏油傑】:!
【家入硝子】:?????
五條悟將手機揣回兜裡,沒去看自己發出的信息在群內引起的風暴,運氣咒力直接騰空而起。
少年浮在水面上,隨著太宰治漂移而同步移動著,開口道:「校長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太宰治:「……」
太宰治默默地往下,將臉浸入河水裡。
然而那一幕配上太宰治格外熟練放松四肢,毫無反應的模樣,看上去就好像是女人無力地被平靜河水卷入河底。
水面上吐出兩個很快破碎的泡泡,只能看見太宰治閉著眼漸漸下沉。
五條悟嘖了一聲,連忙伸手,探入河水中,想要將太宰治抓起來。
然而,他忘記了,太宰治的術式是無效化。
所以當他抓住女人無意識往水面上抬的手,還沒有功夫感嘆這個人的手這麼跟只有骨頭一樣硌人的時候,運轉的咒力在那瞬間突然消失。
少年驚訝地睜大眼睛,在那瞬間的「世界」於他眼中翻轉。
「視線裡」,一望無際的藍空,與周圍密排寂靜的房屋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眼前輕漾的河面,以及水下被他抓住手的剎那,緩緩睜開眼睛的人。
六眼看到的世界與其他人不同,如果說人類是從第一視角看世界的,世界從第二視角看人類,那麼六眼的擁有者則仿佛是從第三視角看世界的「神明」。
而現在,好像「神明」被拉入了人間。
「噗通!」
四面八方全是密不透風的河水,在那瞬間封住了口鼻能找到呼吸的通道。
五條悟猝不及防地被鑽入呼吸道的河水嗆到,喉嚨發出艱澀的刺痛。
第一次,五條悟感覺到死亡離自己有多麼地近,身體在發出抗議,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活下去」。
水下的少年猛地睜開緊閉的眼睛。
下一刻,太宰治掙脫了少年的手。
少年下意識地在那瞬間構建出無下限屏障,同時運轉反轉術式修復著身體在那瞬間受到的微不足道的損傷。
「嘩啦!」
太宰治往上游,鑽出水面的同時,伸手抹了把臉,面無表情地將濕漉漉的頭發往腦後捋去。
好不容易挑了條沒人經過的河道,居然還能被人撞見,嘖。
太宰治有些後悔地想,要不是今天要去總監部,穿了高專做好的制服,她也不會用腦袋朝上的方法入水——
下次她絕對不會穿這身帶裙子的制服了。
太宰治揮動手臂,往河岸邊游去。
被留在原地的五條悟懶得游,直接運轉咒力從空中回到岸邊,只是這一次,他沒再碰太宰治了。
等太宰治慢吞吞爬上岸的時候,抖完衣服上的水的五條悟先發制人:「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校長小姐你應該給學生做出良好的表率!」
太宰治擰著衣服上的水,頭也不抬地說道:「比如說,讓看見有人入水還拍照的未成年少年能夠受到良好品德的熏陶,爭取下一次能夠動作迅速地救人……這樣的良好表率?」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一僵,她看見了?
不對!
「——我剛買的喜久福啊!!」
十分鐘後,換上干衣服的太宰治帶著五條悟給他點了一份提拉米蘇。
「吃吧。」
要敷衍也不要敷衍這麼明顯好嗎!
五條悟氣呼呼地叫來服務員,一次性點了一桌各種口味的蛋糕,並且指著太宰治說:「她付錢!」
服務員微笑著點頭,然後轉頭就和同事分享自己看到一個超帥的小白臉,一邊鄙夷小白臉五條悟,一邊羨慕富婆姐姐太宰治。
被羨慕的太宰治:「……」謝謝,送你要不要?
太宰治眼神幽幽地看了眼埋頭吃蛋糕的少年,思考著應該怎樣才能甩掉這只心裡一點數都沒有的黏皮糖,順便逃單。
「對了,」五條悟抬起頭,笑嘻嘻地說道,「剛剛我好像掌握了一點無下限的訣竅,順便還學會了反轉術式!下次我們再試一試你的術式唄∼」
太宰治嫌棄:「……」不要。
五分鐘後,因為耳邊一直縈繞著五條悟的聲音,太宰治感覺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
救命!為什麼這家伙這麼能說啊?!
「星漿體的事情,是你做的吧?」五條悟口中的話題突然一轉。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五條悟:「……」誒?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為什麼你沒有因為一不小心回答我的話?」
太宰治無力吐槽,不想說話,並收回了視線。
盯著太宰治留給自己的發漩,五條悟磨了磨牙,明明書裡是這麼寫的……
天內看的書一點用都沒有!!
太宰治點著手機屏幕,突然看到屏幕上跳出一條新信息。
看完內容之後,她緩緩坐直身體。
【未知】:太宰小姐,是我,夏目貴志,您現在有空嗎?
【未知】:如果可以的話……我今天能去找你嗎?
【太宰治】:當然可以,歡迎
「五條同學,你慢慢吃,我現在要去接一個人。」
太宰治站起身,正要准備離開,卻看見面前的蛋糕已經一掃而空,而拿起紙巾優雅擦臉的少年則是抬手將服務員叫來,刷卡結賬。
萬幸,那張卡沒有因為在河水裡泡過而不能使用。
結完賬之後,五條悟瞥了眼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的服務員,轉頭對太宰治笑道:「不是要去接人嗎?我陪你!」
太宰治:「……」頭疼。
「走了走了!不要讓人久等了!」五條悟才不管太宰治快要溢出眼睛的不情願,開口催促道。
太宰治無聲嘆氣,在少年的催促聲裡終於開始邁步往外走。
車站,夏目貴志背著那只會說話的三花貓,剛剛下車。
很久沒來東京的少年看上去有些拘謹,在人來人往的人群裡碎碎念著什麼。
仔細一聽,他似乎在說:「……在這裡不要亂跑,不然下次就不帶你來了。」
「喵∼」躺在背包裡,只露出腦袋和一雙前爪的斑勉為其難地貓叫了一聲便算是答應了。
如果不是擔心夏目被那個可怕的女人騙了,他才不要來東京——哇,那是什麼?!
剛這麼想著,沒過多久斑的視線便被東京這個花花世界迷了眼。
和夏目家所在的地方不同,東京更有大城市的感覺,同時,也與斑過去所待的那個時代差別更大。
貓眼裡映出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比妖怪的世界更加光怪陸離,也更加陌生。
這就是……東京。
斑從背包裡鑽出來,以與身體完全不符的靈活躍上少年的肩膀。
柔軟而溫熱的觸感貼在少年的臉頰上,他愣了半秒,抬手想要將一撮被壓住的頭發拿出來,結果剛抬到臉頰的高度,便被一只貓爪按住了。
斑的聲音帶著驚奇,壓得很低很低,爪子搭在夏目的食指上輕輕往下拍。
「夏目!這就是東京嗎……」
是一只沒見過世面的貓了。
少年上下晃了晃被按住的手指,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應道:「嗯,是東京哦。」
貓咪老師真可愛∼
遠處,剛到沒多久的太宰治注意到這一幕,停下腳步。
一旁的五條悟緊跟在太宰治的身邊,像是只鬼鬼祟祟的貓貓,墨鏡下的眼睛轉來轉去,正在找太宰治要接的那位「夏目貴志」。
太宰治停下時,五條悟也注意到了,立馬朝太宰治看著的方向看去。
幾乎是看見夏目貴志的第一眼,五條悟便確認了那是太宰治要找的人。
人群中的栗發少年似乎連發絲都是溫柔的,肩頭蹲著一只團子樣的三花貓,站在那裡便自成一個世界。
似乎是一個溫柔但又孤獨的人,少年帶給他人這樣的印像。
夏目貴志四處張望著,很快,他便注意到人群中的太宰治。
少年下意識綻放出笑容,高高地抬手揮了揮手,而後連忙肩膀上的三花貓說了句什麼。
斑轉過身,跳進背包,在裡面轉了一圈之後探出腦袋,肉墊輕拍少年的肩膀。
確認斑待好之後,夏目這才小跑著朝太宰治奔去。
陽光正好。
少年微喘著站在太宰治的面前,不好意思地問她:「抱歉,等很久了嗎?」
「……不,剛剛好。」太宰治笑道。
第24章 無法抵擋的魅力
太宰治將夏目貴志帶到了東京校。
有一句話不得不說, 不知道是不是咒術師太過拆家的緣故,事後建築的修建復原工作流程十分地完善。
距離上次詛咒師的圍剿行動沒過多久,被打砸過的東京校滿目狼藉的樣子恍然還在昨天, 學校卻已經被修好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太宰治悲痛了兩秒, 還是不情不願地回來了, 並且開始著手計劃學校的改革。
首先就是給以下犯上,企圖「造反」的學生們增加課業。
她說過, 欣賞他們的勇氣,所以現在她要給予他們與這份勇氣相匹配的代價,首先就是強化自身。
畢竟辦企業/Mafia,和辦學校不一樣,她總覺得雖然系統沒提,但是如果畢業率太低——指學生在畢業之前便因為各種原因死亡、退學等不可抗力因素無法畢業——系統不會判定她的任務成功。
不過太宰治也沒讓普通的文化課占比過大,而是針對咒術師這個職業所必需具有的素質進行課程挑選,力求不能讓從她手下畢業的學生成為只知道祓除咒靈的武力派咒術師。
並且, 因為之前悄無聲息搞了一場大事,目前學校內的職工對於他這個校長總算不敢明面上進行慢待和陽奉陰違。
因此關於咒術總監部任務下達指派的程序,她直接從中間橫插一腳這件事也暫時比較順利。
今後的任務至少得從她手上過一道, 然後才遞交給學生。
目前發展進度都挺好的, 就是……總感覺不知不覺又變成了高級社畜。
剛到校,太宰治便迫不及待地將五條悟塞給等在校門口的夜蛾老師, 然後才帶著夏目貴志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途中順便還給少年稍微介紹了一下東京校。
雖說東京校似乎是什麼人都能進一下,但作為唬人用的門面還是夠格的, 至少看上去像是正規學校了。
太宰式嫌棄。
夏目這一次突然來東京找太宰治, 除了告知她自己的決定之外, 還有一件事想要找她幫忙。
他先說了這幾天自己思考的結果。
「我和家裡人商量過了, 他們說尊重我的決定。」少年的笑容裡有些無奈, 更多的卻是溫暖,「您上次說的話我仔細考慮過了,我現在還很弱小,但是我不想要一直當被別人保護的那一個,我想變得強大一些。」
「所以,我決定接受您的邀請,希望還不會太晚……」
「當然不會,東京校很歡迎你的到來。」說著,太宰治看到夏目神色有些糾結,輕聲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還有,就是,那個……學費?」夏目想到自己看見的東京校,和他在來時想像的都不一樣,這樣的學校總給他一種可能上不起的感覺。
如果學費太貴……
「抱歉,是我沒有事先介紹清楚。」太宰治完全忘記了還有這個流程,畢竟她之前忽悠小孩給自己打工的時候也沒想著工資的事情。
太宰治站起身,走到不遠處的辦公桌後。
先說一下,這個辦公室也是前幾天修繕學校的時候,她讓施工隊給自己重新裝修的,之前那個極簡的風格——指一點也不像辦公室,反而像是某個神像被搬空的神廟一樣——她實在是敬謝不敏。
正好施工隊也在,就順便讓他們重新裝修了,按照她過去的辦公室規格打造,室內的裝飾擺放也是直接copy的首領辦公室。
總得來說,太宰治還是很滿意的。
「在哪呢……啊,找到了!」
太宰治將之前設計的東京校宣傳單交給夏目。
「東京校因為培養職業的特殊性,所以我們是學雜費全免的,」她說道,然後讓夏目往後翻,「為了方便教學,學校的硬性要求必須住宿,我們提供單人的宿舍,可以自由選定風格。」
「當然,也是免費的。」
少年拿著宣傳單的手微微顫抖,都、都是免費的?
「咒術師祓除咒靈按照不同的等級獲得任務抽成,但是想要參與更高級的任務,需要進行評級。如果家庭比較困難,想要提前參與任務,可以在能力足夠的時候與高等級的學生或者老師組隊參加。」
「以上,請翻到最後一頁,夏目同學,我希望你看完這些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入學。」
「歷年來,參與祓除咒靈任務的咒術師的死亡率高達60%,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因為接受不了咒術師的工作而選擇了回歸普通人的社會,以及因為高強度、接受過多陰暗面等各種因素,而精神崩潰,走向詛咒師的道路。」
「高福利伴隨著高風險,咒術師並不是簡單的職業,所以我希望夏目同學能夠思考清楚。」
然後太宰治話題一轉:「不過只是單純想要學習自保能力也是可以的!校方並不會強迫學生接下任何的任務,這一點請放心,如果有發生違反這一條的現像,請及時告知校長,也就是我。」
夜蛾老師勉強算一個能信任的吧,其他就不好說了。也就是暫時沒湊齊師資隊伍,不然她早就一個算一個全都開除了。
這個時候太宰治就格外地懷念異能特務科,怎麼有這麼「善良」的組織,派遣的臥底一個個都是兢兢業業!工作能力強悍!就算是臥底她也不忍心放走!
再看看咒術總監部和御三家,也不是說都是臥底監視東京校的,作為咒術師的能力確實不錯,就……當老師便有些過分隨心所欲了。
「我決定了。」夏目貴志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太宰治,「雖然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後悔,但現在,我堅持自己的想法。」
「以後請多多指教,校長。」
「我才是,請多多指教,夏目同學。」
兩人相視一笑。
之後,太宰治又從夏目貴志口中得知他此行還有另外一件事想要來咨詢一下她。
「是這樣的,貓咪老師的朋友最近有些不對勁。」
三花貓跳到茶幾上,接著夏目的話頭說道:「那家伙好像戀愛了。」
太宰治:嗯?
斑左右踱步,最後蹲坐在太宰治面前,一臉糾結地說道:「他愛上了一個人類,但是那個人類……怎麼說呢,很不對勁。」
「我問他能不能讓我見見那個女人,他頓時就和我翻臉了,還問我是不是也喜歡上對方,甚至對我動手!可惡!我就是問了一句怎麼就變成喜歡那個人類了!!」斑氣得原地打了個貓貓拳,才稍微冷靜了一些,繼續說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就悄悄跟蹤那家伙,偷看到那個女人……」
太宰治垂眸,安靜地聽著。
「看到富江的第一眼,我的視線便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了,心髒開始跳得很快,有一種……想要不顧一切跑到她身邊保護她」的衝動。」
捕捉到有趣的字眼,太宰治無聲抬眼。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所以,」回憶到這裡,斑下意識地抖了抖身體,用短小的四肢抱住自己圓圓的身體,說道:「——我嚇得當場就跑了。」
「唔……聽上去確實有些不對勁,但是,」太宰治想了想,臉上的表情十分地真誠,「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對她一見鐘情了?」
「哈?不可能!」斑頓時把自己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拒絕的姿態特別明顯了。
太宰治無奈地笑了笑,一臉「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吧」的包容。
斑:「……可惡,你不相信我嗎!」
「不,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嚴謹一點,」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著,然後問他,「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三花貓皺著臉,努力思考了許久:「額……嗯……那家伙說,他願意為了她去死……?這個算不算,而且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星期。」
***
在千年前的咒術頂峰時期,這個世界上不僅存在著咒靈,還有妖怪、「神明」。
妖怪壽命極長,修煉到一定程度還能化為人形,實力強大的同時,他們身上的任何部位都能算作寶物。
更有一些妖怪自身強大,不顧人倫,對人類毫無憐憫之心而到處作亂,所以妖怪的名聲並不算很好。
更別說人類一向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咒術師也是人類,於是,強大而對社會造成傷害的妖怪有咒術師討伐,因為渾身是寶,詛咒師又對妖怪爭相追逐。
以至於到現代,妖怪這個種族幾乎滅絕,甚至流傳下來的記錄也只是「妖,殘暴不仁,然,渾身上下無一不為寶」,後面更是記錄妖怪身上那些部位能夠用作是什麼。
財帛動人心,而對於以強大自身為目標的咒術師來說,真的會不分青紅皂白而對妖進行祓除之舉。
所以在太宰治提出她會將這件事上報時,遭到了斑強烈的反對,並且順利地從他口中套到了許多在書上找不到的情報。
畢竟這個世界戰線拉得太長。
但讓太宰治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神明」!?
但那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斑這麼說到,當年神道盛行的時候,在人間倒是有一兩個偽神被奉為神明,但實際上神明早就沒有摻和人間的事情。
他倒是有幸曾經見過一位神明,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神明,只記得對方一身充滿殺戮又聖明的氣息,將作亂的偽神斬殺。
「那現在還會有神明嗎?」太宰治輕聲問道。
鳶色雙眸微沉,仿佛氤氳著霧靄般不清明的色彩,隱藏在眼底深處。
「現在沒有了。」
***
入學手續的辦理很簡單。
太宰治在給夏目辦完入學手續之後的第二天,便拿著斑留給自己的地址去據說他那個「談戀愛」的妖怪朋友的家附近轉了一圈。
然而,等她找到斑的妖怪朋友時,看見的卻是一副地獄的場面。
富江被殺死了,動手的是斑的妖怪朋友,而後一「人」一妖殉情在大火裡。
那場撲不滅的妖火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將所有都燃燒殆盡。
隔著幽蘭的火焰,太宰治用望遠鏡看到了大火中央抱著女孩頭顱安心「睡眠」的妖怪。
那只妖怪是誕生於火山裡的,能力與火有關,而現在,他又長眠於自己的火焰中。
同體岩石的身體外形看上去像是故事裡出現的西方龍,尾巴曲卷著將富江的頭顱抱在懷裡。
太宰治來得不算遲,因為被妖怪抱在懷裡,所以富江的面容還與死去前一樣,沒有被妖火點燃,能清楚地看見她的模樣。
甚至因為火光的熾熱,女孩失去血色的臉上被染了淺淺的紅暈,在加上唇角上挑的弧度,那個模樣,就像是在幸福的夢中死去的。
從太宰治口中得知她看見的場景之後,斑怔愣了一下,很快接受了這個結果。
或許從那天斑最後與他見面的時候,他便已經有某種預感了,只是還不能確定。
「謝謝你……」斑無奈地嘆息一聲,看向夏目家的方向。
今天是夏目入學的日子,太宰治剛好順道,就轉道過來過來接人的,順便也告訴斑他讓自己調查的這件事的後續。
重要的是,不能讓勞動力白跑了。
「夏目就交給你了。」
果然,沒等多久,太宰便聽見斑用托孤的語氣對自己說道。
「你不跟著他?」太宰治表現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我是妖怪!就算你看上去勉強還算是一個好人,但是跑到咒術師大本營什麼的,」斑皺起臉,「我還沒有那麼想找死。」
「夏目入學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你吧?」太宰治靠在車門邊,瞥了眼蹲在車頂上的三花貓,「你就這樣把他交給我?」
「一起來東京校吧,放心,現在也沒有多少能一眼看出你身份的咒術師,繼續當你的小貓咪就好。」
「……」你再叫一句小貓咪信不信我咬你啊!
三花貓從喉嚨裡擠出一道咕嚕聲,「tui」了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肯定是想利用我!」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唔,這麼說也沒錯吧。」
「我就知道!」
「我想聘請你來東京校當老師,主講歷史類的課程。」
「哈?」斑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茫然道,「你剛剛說什麼?聘我當老師?」
「有什麼問題嗎?沒有什麼比親身經歷者更清楚過去的事情吧?而且咒術繁盛的那段時間,咒術師的術式與現代咒術師術式也有著許多不同,正好你也清楚這些……」
重要的是,這可是活著的妖!她這麼可能放過?她可不想哪天遇見一只頭頂縫合線的三花貓……
奇怪的人。
斑看著太宰治,這麼想到。
***
終於從奔波狀態返回學校後,太宰治頂著那張好像隨時就能猝死的臉打著哈欠,剛回到辦公室,還沒坐下,辦公室的大門便被人「啪」地一下從外面推開了。
「喲!太宰,你回來了!」伏黑甚爾合上門,腳步匆匆地趕到太宰治面前。
雙手用力拍在辦公桌上。
「嘭!」
男人臉上帶著痞痞的笑容,彎腰湊近:「你猜,發生了什麼好事?」
「禪院家邀請你回去?」太宰治緩緩在辦公桌後坐下,抬頭看他,「所以?要我批假嗎?」
「不,是禪院也邀請你去了。」伏黑甚爾不懷好意地笑著,「你不是一直念叨者缺人?來禪院,我保證絕對能招到人。」
「幾點。」
「八點的晚宴。」
「行,我知道了。」太宰治拿過文件開始看起來,頭也沒抬地說道,「你可以走了。」
晚上八點,再次被放鴿子的伏黑甚爾在清涼的夜風中凌亂。
【伏黑甚爾】:?
【太宰治】:?
【太宰治】:啊,禪院的晚宴嗎?
【太宰治】:我沒說會去
你沒說會——等等,她好像確實沒說會去。
伏黑甚爾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太宰治似乎確實沒有答應會去。
她不去自己去做什麼?
伏黑甚爾想了半秒,愉快地鴿了禪院的邀請。
有這個功夫他還不如不如去玩小孩,太宰治那個可惡的女人直接把工資打給了津美紀,還美名其曰反正他喜歡當小白臉,不如就給津美紀當小白臉,還不需要出賣.身體。
這話說的,那可是三年以上!他再沒節操也不可能干這種事情啊!
今天他就不回家——
「爸爸,你回來晚了。」津美紀鼓著臉頰,拉著伏黑惠,將伏黑甚爾攔在玄關處。
伏黑甚爾:「啊,這不是工作忙嘛。」
……忙著賭馬揍學生?
這個時候大概沒人會去關心注定會被放鴿子的禪院,至於他們將伏黑甚爾和太宰治都邀請到禪院家的目的是什麼?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兩人未必對他們的想法一無所知,比如說一些毫無根據的緋聞,只是不在乎而已。
那麼,此時放了雙方鴿子的太宰治在哪呢?
問題1:咒術師這個高薪資、高待遇、高地位的神秘行業,是由什麼支撐的?
因為咒靈只能由咒術祓除,基本沒有例外,除了禪院甚爾之外,咒術師擁有不可替代的唯一性。
並且這是千年前就一直繁盛至今的群體,咒術總監部與官方勢力一定有密不可分的聯系,互相合作,但並不代表站在同一陣線之上。
要真是那樣,就總監部目前表現出來的模樣,這個國家早就換人坐了。
問題2:這個國家真的對總監部的小動作一無所知嗎?
……雖然兩個都爛。
「叮鈴∼」
中島敦為太宰治推開眼前的玻璃門,而後無聲合上門,像是一組影子般跟上她的腳步。
門店內被清過場,兩人剛走進,便有一個穿著服務生制服的女生迎上來,將他們引到二樓。
太宰治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女生的手,一晃而過的槍繭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熟悉感覺。
唔,是警方的人。
二樓的大廳裡,看見太宰治上樓的男人微笑著對著她點頭。
同時,數十把狙擊槍從各個角度對准了太宰治的心髒。
熟悉的「歡迎儀式」讓太宰治有些懷念,以至於她的臉上無意識地露出淺淡而溫柔的笑容。
魔鬼披上了天使的皮膚,扇動著偽裝純白的翅膀,虛偽地說道:
「——別太緊張,我沒有惡意。」
***
雖然那晚上沒有赴禪院的約,但在第二天的時候,太宰治還是與禪院家的咒術師見面了。
之前由九十九由基主導的特級考核後,她將考核的結果上報了總監部,這裡面其實也有太宰治的手筆。
九十九由基看似偏向總監部,實際上她也同時被總監部監視控制,被迫處於中立的位置。
所以能對總監部有害的事情,她能插一腳便插一腳,一開始,她本來上報的太宰治的術式是[不明],她確實不清楚太宰治的術式是什麼,但並不是毫無猜測。
太宰治察覺到了這一點,特意在事後九十九由基准備離開時暗示她「如實上報即可」。
因為樂岩寺嘉伸在一邊她沒有表現地過於明顯,但九十九由基確實是收到了——為太宰治隱瞞下術式效果拖延時間,這件事一旦九十九由基真的做了,總監部對她的肯定會不滿。
即使總監部無法對她做些什麼,但總會被限制。
之後總監部讓太宰治執行那位被羂索挖了腦袋都高層的死刑也是一次試探,他們一邊依賴著九十九由基,另一邊,又對她不抱有信任。
卻沒想到在太宰治使用術式之前,那位便已經不知不覺地死亡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以至於他們無法繼續去管太宰治。
——但現在看看,他們搞事的能力真是絲毫不減。
不過這一次,禪院家帶著總監部的任務來,也是因為九十九由基的那份報告。
【太宰治的術式疑似「吞噬」、「消解」、「無效化」等,領域未知,未進行[術式公開]儀式便能直接使用術式對抗領域,暫且沒找到破解點】
總監部覺得九十九由基的報告離譜極了,根本沒信,即使九十九由基真沒隱瞞什麼——她仍然被用懷疑的語氣質問。
本就不牢靠的關系更是在不信任的邊緣徘徊,以致雙方關系直接僵了。
至於太宰治這個「體貼」讓九十九由基不用為她掩飾,還被總監部針對的[特級],當然天然地和九十九由基站在了同一陣線。
兵不血刃就轉到一個特級的友誼,這波是太宰治的血賺,總監部的血虧。
扯遠了,總之就是禪院家的某個家臣不久前接了總監部的一個任務,任務完成之後人有些奇奇怪怪的,沒過多久人就沒了,自.殺的。
禪院派人調查這件事,結果調查中途派去的人也沒了,理由還是可笑的為了與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在將人殺害之後殉情了。
事情到這裡本來禪院還沒怎麼注意這個問題,結果……第二波被派去調查的人居然又遇見了那個女人,本該被殺害的普通人。
[富江],她是這麼稱呼自己的。
本來禪院還以為要多費一些功夫才能得到答案,結果剛見面沒多久,富江便把事情和盤托出。
關於有很多[富江]的這件事,並且拜托咒術師們幫自己殺死那些富江。
然而很快,禪院突然發現,接觸過[富江]的咒術師們開始不對勁起來——他們似乎在極短的時間裡開始愛上富江,並且因為爭風吃醋而差點打起來,下死手的那種。
這件事本來禪院是不想爆出來的,家醜不可外揚,即使這件事裡怎麼看都是那個女人不對勁。
大家族就是要面子,這點很正常,更何況他們並不認為這件事需要大肆宣揚,或是求助其他人。
然後就翻車了。
富江並不難殺死,甚至於她與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別,除了美貌,以及對他人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見過富江的術師一旦時間過長,基本沒有抵抗地就愛上了富江,為她生為她死。
禪院家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損失。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為了面子隱瞞下去就太虧了,說到底還是之前的損失沒到禪院能注意的地步。
結果禪院和加茂聚著一核對——
這不巧了!大家都被[富江]找上門過!
兩家根本想著要沒帶五條家玩,想也知道六眼不會被騙,如果被騙,肯定是六眼不知道這件事。
五條悟:巧了,我還真不知道有這事。
這次事件被定義為惡性的針對咒術師的陰謀,總監部一看,第一反應便是:太宰治這個特級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雖然總監部內部亂成一團,到處揪臥底什麼的,但能搞事的機會絕不錯過。
於是禪院就找上門來了,誰讓昨天太宰治沒有參與禪院家主辦、邀請了御三家一起的晚宴,讓他們在夜風中硬生生等了大半夜。
禪院敲開太宰治的辦公室,臉上剛換上的虛假笑容陡然變得驚悚:「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伏黑甚爾往前兩步走出辦公室,「啪」地一聲帶上門。
在那瞬間下意識後退的男人隨著那一聲「啪」,心髒也猛地跳動了一下,被嚇得。
禪院甚爾雖然因為沒有咒力被家主嫡子等看不起,也因為禪院家歷來的規矩相悖,似乎大家都看不起他,然而實際上……至少在禪院甚爾強大之後,和他相處過的禪院,就沒有一個不怕他的。
這個被派來陰陽怪氣太宰治的禪院就是曾經被伏黑甚爾揍過的男人。
心理陰影讓男人胸中興師問罪的那點高高在上瞬間被戳破,只能色厲內荏地瞪著伏黑甚爾。
可惡!傳言果然沒錯!這家伙和太宰治……
「把你那齷齪的眼神收一收,」伏黑甚爾嘖了一聲,「你是怎麼進來學校的?」
……那個女人說的果然沒錯,東京校真是誰都能隨便進來的地方。
「你管我!太宰校長呢?我找她有事。」
「她不在。」伏黑甚爾雙手抱胸,堵在辦公室門口,「有事直接跟我說就好。」
「是總監部的任務!你沒資格知道——」
伏黑甚爾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禪院,挑眉:「說啊,繼續。」
禪院甚爾,劃掉,伏黑甚爾已經是特級術師了。
【xx日記錄:由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以及「太宰治」舉薦升級為特級,總監部批允,伏黑甚爾進行特級術師考核】
【經考核,伏黑甚爾的□□強大到能撕裂領域,故總監部將其破格升級為特級術師,特此證明。】
既然能撕裂領域,那撕個他不是隨手的事?!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
「站住。」伏黑甚爾叫住那位明顯很怕他,轉身就走的男人,「人可以走,但是……」
「任務書留下,還有,」伏黑甚爾報出一串數字,然後緊盯著男人,笑道,「——懂我意思嗎?」
這是敲詐!!
伏黑甚爾吹了個口哨,笑眯眯地與那位不知道名字也不怎麼認識的禪院告別。
然後反手拆了那份任務書。
以[地鐵,老人,看手機.jpg]的表情看完之後,伏黑甚爾的笑聲隔著牆壁讓辦公室裡的太宰治都聽到了。
她正在抽空與系統接洽任務進度,猝不及防聽見伏黑甚爾的笑聲時手裡轉著的筆一不小心從手指間掉了下來。
「啪嗒!」
太宰治:「……」
【主線任務5(4/10):作為一個在未來將要進軍世界的名校,學生才是學校的未來!請成功邀請10名新生入學】
【任務限時:14天(倒計時8天)】
【任務獎勵:任務進度3%】
「宿主,你這個任務進度……」系統欲言又止。
它抬頭看著太宰治憔悴的臉,又強迫自己把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
這些日子通過建立網絡,它對咒術師的現狀也有了自己的了解,這個任務實在是太不好做了。
系統反省老是拖後拖的自己,雖然發布主線任務它控制不住內容,但是——
【滴!】
【檢測到支線任務:「那個最強」,請幫助五條悟完成領域構建∼】
【任務獎勵:■■■■×1】
【檢測到支線任務:川上富江的過去(0%)】
【任務獎勵:■■■■■×1】
「請宿主——」漂浮在半空的光點暗淡了些許,上下浮動著,說道,「繼續努力,再接再厲!」
「吱呀——」外面,總算笑夠的伏黑甚爾一本正經地推開門進來。
「我我我我要繼續工作啦!」留下這句話,系統飛快地鑽進桌面上擺放的手機裡。
太宰治收回探究的視線,抬眼看向伏黑甚爾。
「不感謝一下我?幫你打發走了那家伙。」
太宰治接過伏黑甚爾遞來的文件看去,頭也不抬回了一句:「不如我們談談平分贓款的事情?」
「嘁,你這個人一點也不有趣。」
謝謝,並不想被你認為有趣。
與此同時,某地,經過千難萬險,差點中招的羂索終於獲得了一具[富江]的屍體。
毫不留情地將愛上[富江]的詛咒師干掉之後,因為太宰治而再次換了身體的羂索站在原地,緩緩深呼吸。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羂索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髒。
「終於……」
臉帶紅暈的,怎麼看怎麼變態的男人抬起激動到顫抖的手,扒開腦闊前的縫合線,將自己的頭蓋骨掀開。
有了富江的能力之後,他還怕什麼五條悟?
只希望最強能在他,富·羂索·江的魅力下再多堅持一會,不要太快愛上他。
本體為大腦的羂索無聲大笑著,從臨時的身體裡一躍而下,鑽進[富江]的身體裡。
」五條悟——」
等我——
第25章 接下來是大人的時間
川上富江為什麼會從人類變為[富江]這件事, 原因暫且不明,但在成為富江後,每一個見過她的人, 都會對她產生無可救藥的迷戀。
先是毫無緣由的愛, 為了愛他們願意為了富江做任何的事情, 哪怕這件事違背了自己的原則。
然後是控制不住的嫉妒與與恨,嫉妒其他人能碰見自己心愛的富江、嫉妒富江特殊關照甚至只是隨意地多看了一眼的其他人, 恨富江為什麼不能只看著自己。
然後這種愛恨交織愈演愈烈,逐漸發展成想要殺死或肢解富江的病態迷戀,更可怕的是,做出這些事的他們以此為無上的幸福。
咒靈?似乎不是。
妖怪?好像也不是。
但絕不是普通人類,這一點是可以確認的。
普通人能從自身最小的細胞裡再生自己嗎?即使這種再生需要時間,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確實是不死的。
羂索在發現富江的這種特性的時候便有想要她的衝動了,特別是在發現她絕不可能是咒靈或妖怪的時候。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富江或許擁有類似天元的術式!而他能利用自己的術式掠奪富江的術式。
他搞不到天元的屍體, 還不能騙一個富江嗎!
無限再生的復制能力,加上對他人致命的吸引力,顛覆咒術界完成他的夢想似乎只需要一個富江。
六眼, 天元, 星漿體,咒靈操術……他不需要權謀, 只要他們愛上自己,像狗一樣聽命於自己, 一切困難即可解決——
羂索, 原來是這麼想的。
但他沒想到,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非人非妖非神, 更不是咒靈的東西。
羂索原本想要用自己的大腦本體替換富江的大腦, 這是他進行掠奪術式的前置條件之一。
然而,他不僅沒有因此獲得富江的「術式」,還因為富江自身恐怖的再生能力而被困在富江的身體裡!!
手術過後,這個空蕩蕩的顱腔內原本只應該有他這個大腦在,但是現在……
羂索僵硬地看著自己被被迫連接在富江身體上的大腦本體,又看了眼身旁不斷再生,想要擠占著顱腔空間的,[富江的大腦]。
開始瘋狂地回憶自己有什麼術式能對抗現在這種情況。
他只是想獲得富江的「術式」,但並不想被富江同化啊!!!
***
尚且不知道羂索那邊發生了什麼,東京校校長辦公室內,讓伏黑甚爾離開後,太宰治又接待了今天入職的兩位老師。
名為斑的妖怪,以及從總監部辭職的櫻庭和。
在例行,雖然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與一人一妖隨便扯了兩句之後,她便讓夜蛾正道帶走他們,去看分配的宿舍,以及熟悉校園和上課流程。
然後自己則是繼續將這兩日出差積壓下來的文件報告看完批復。
包括且不限於二年級的兩位dk刺頭打起來又毀壞了哪些建築,以及因為課程增加而多次逃課交上來的狗屁不通的檢討書。
太宰治:「……」
很好,修復建築的金額就從這兩位精力旺盛的少年的任務金裡扣吧:)
至於逃課……她記得今天二年級有一節數學課。
不多時,二年級的教室,一個人影無聲地站在教室後門處,從半開的窗戶縫隙往內看去。
對著課本上課的老師,趴著睡覺的家入硝子,正在打游戲的五條悟,看著窗外發呆的夏油傑。
盯——
將游戲打出「you are winner!」字樣之後,一早看見太宰治的五條悟扭過腦袋,對著她搞怪地打了個招呼,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太宰治:「……」你看我笑得出來嗎?
太宰治抬手敲了敲門。
正在上課的咒術師放下粉筆,拍了拍手:「有什麼事嗎?校長。」
「二年級有緊急的任務,今天的課便上到這裡,下次再補,」太宰治微笑道,「辛苦了。」
老師:不補其實也可以的!
「嗯?還有事嗎?」
「沒有沒有。」老師連課本都沒拿連忙快步走出了教室。
太宰治走到講台上。
下面,三位游離於課程外的學生給面子地抬起頭來,看著太宰治。
「我聽說,你們對我新改的課表不滿意?」太宰治開門見山地問道。
「沒有啊。」
「什麼不滿意?」
「不懂誒。」
三人組左言右顧其他,堅決不承認自己有「不滿」,只不過是經常的偶爾不太想上課,所以偶爾的經常逃了課而已∼
畢竟在教室的桌子上趴著睡覺不太舒服。
「噠、噠、噠。」
太宰治一言不發地看著台下的三名學生,手指一下下敲擊著講台。
漸漸地,三人組安靜下來。
「說完了?說完了,我就來說兩句吧。」太宰治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沒有生氣,語氣溫和到讓人害怕。
奇怪,為什麼他們總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我這裡有一份任務,你們三人跟我一起去,如果能完整跟下這份任務的全程,逃課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太宰治笑道,「如果中途想要放棄,也可以,每人交一份萬字的檢討,包括上次合宿的一起,然後以後都得乖乖上課。」
五條悟驚訝地開口:「認真的?跟下任務全程就行?」
夏油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當即就想表示:「我就……」不參與了。
「就這麼說定了!」五條悟突然打斷了夏油傑的話,滿口答應下來。
夏油傑緩緩閉眼,陷入沉默之中。
家入硝子沉默不了,抬手便擼起袖子,今天不是五條悟死就是五條悟亡!
眼見著下面又開始熱鬧了,太宰治拍拍手:「好了,那大家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出發吧。」
第一個目的地是禪院家。
任務書裡記錄著禪院家還有部分被及時發現,但仍然愛上[富江],只能被迫關起來的咒術師。
此行,太宰治就是要和他們談談,收集有關富江的情報,畢竟任務書裡可不能把所有的細節全都展示出來。
以及,禪院家還有沒有[富江]。
「來禪院家做什麼?」五條悟偏頭在夏油傑耳邊嘀咕著,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推開了腦袋。
五條悟:?
夏油傑:「悟,專心。」
五條悟:???
五條悟感覺自己被針對了,自從出門之後他的兩個小伙伴就對他的態度奇奇怪怪的。搞不懂他們兩個在想什麼……
四個人很快到了禪院家。
因為太宰治提前通知了,所以等他們到達禪院家的地盤時,已經有兩個禪院的術師在等著了。
剛會面,太宰治便直接問道:「[富江]還在嗎?」
對面的禪院愣了半秒,回了一句:「家主下令處決了。」
太宰治盯著人看了兩秒,緩緩收回視線。
沒說謊,看來損失比任務書中寫出來的還要大。
「帶路。」
於是幾人也沒再耽擱,直奔「目的地」。
五條悟記得這條路,是通往禪院主院的路,但之前看校長的態度,應該不是來特意見禪院家主的,所以……
少年無聲地吹了一下口哨,他才不會提醒她,他們會被帶到哪裡呢∼
太宰治沒走多久,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恐怕這倆人是要把她帶去見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
意識到他們的目的之後,太宰治也沒戳穿,假裝不知道地繼續跟上去,反正估計也拒絕不了,就順便熟悉一下禪院家吧。
「請三位在外面等一會兒。」
太宰治被單獨帶到禪院直毘人的面前。
這一次,那三個學生倒是安分多了,居然在被禪院攔住讓他們在外面稍等的時候,乖乖地點頭,說會在外面等她。
平時也沒見你們這麼聽話:)
見到禪院直毘人的時候,太宰治發現他身後還帶著一個年齡和伏黑惠差不多大的男孩,跪坐在禪院直毘人身邊,一臉臭屁的表情盯著她。
「想要見太宰小姐一面,可真不容易。」禪院直毘人在請太宰治坐下後,開口這麼說道。
說實話,禪院直毘人的語氣可不怎麼好,一整個封建大家長的味,特別衝。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太宰治當然回道:「我的工作確實有些忙,禪院先生如果有要事,下次可以直接從正規渠道預約時間。」
微笑。
當誰不會陰陽怪氣一樣。
……
另一邊,五條悟三人將剛剛帶他們來這裡的禪院團團圍住,堵在角落裡。
「有、有什麼問題嗎?」被堵在牆角的禪院緊張地問道,聲音微微顫抖。
五條悟在咒術界的圈子裡眾所周知的,除了強大的實力之外,與其一同出名的,還有他惡劣的性格——雖然怎麼樣也比直哉少爺的性格好一些,但直哉少爺他們還能哄,五條悟能哄嗎!
「哦,沒什麼大問題,別害怕,」五條悟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我們校長這次來禪院是做什麼任務,你知道吧?」
什麼啊,嚇他一大跳,原來是這個。
「知道知道。」男人連忙點頭,生怕晚了一秒就會惹五條悟不高興。
反正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麼五條悟不知道,但這也不是他這個小嘍啰能打聽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把[富江]的事情告訴三人之後,他們臉上的表情……有些令人害怕?
特別是在那位從家主的房裡走出來,開口說話的時候。
「……你們在做什麼?」太宰治溫柔地問道。
咒術師或多或少性格都會有些奇怪,特別是資歷越深,等級越高的咒術師,就沒有見過一個正常的。
男人一開始被派來接洽太宰治的工作時還很害怕,畢竟他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和特級說上一句話,卻沒想到這位居然性格這麼好。
所以為什麼眼前的兩位特級以及那位著名的反轉術式擁有者的態度這麼奇怪?
「啊哈哈哈,我們只是和他友好交流了一番!」五條悟看向眼前的禪院,笑道,「對不對?」
男人能怎麼樣,他當然只是瘋狂點頭了。
除了對,五條悟很明顯沒給他第二個答案。
好在那位沒有繼續追究,這讓男人悄悄松了口氣,他可不想卷入什麼奇怪的事情裡。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眼神從三人組身上掃過,然後緩緩開口:「現在可以帶我們去見那些人了嗎?」
「——這邊請。」
……
小插曲過後,太宰治終於要與她此行想要見的人會面了。
他們被帶到另外一間被設置了帳的院外。
男人解釋道:「這個結界是為了防止裡面的術師逃出來去找富江,只進不出,所以如果四位之後要出來,請告知裡面負責守護結界根基的護院。」
「那麼我就帶幾位到這裡了,院內沒有家主允許不能隨意進出,所以我只能在外面等你們。」男人半彎著腰,恭敬地說道。
太宰治注意到,無論是一開始見面還是到現在,眼前的人一直都是恭卑的態度,反倒是禪院家主和他身邊的男孩,那應該是禪院的嫡系,態度完全相反。
這樣的家族能維續這麼久,再加上……總之咒術界現在都沒完,可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跡。
不過現在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宰治想,她上次將七海建人設置的[帳]直接抹消了,眼前這個……應該不會被抹消?
按照她這些日子的測試和觀察,類似的帳,應該觸碰到結界的根基才能抹消。
果然,太宰治在穿過結界時發現帳並未消失。
但她有些在意剛剛那人口中的話,他將眼前的帳描述為「只進不出」的帳,那麼,如果她出去了呢?
能不能因為破壞了這個帳「只進不出」的規則,而導致帳被抹消?
有些好奇。
……
帳內的院子很安靜。
太宰治帶著三個學生往裡面走,一邊提醒他們,一會兒自己在詢問受害者時,記得將他們之間的對話全部記錄下來。
「只是這麼簡單事情,應該不至於做不到吧?」太宰治微笑道。
說著,她抬頭與院內高台上盤坐著,守護結界根基的護院點了點頭。
太宰治翻了翻剛才拿到的鑰匙,打開其中一間房門。
裡面看上去和她之前見到的處刑密室的布局極像,甚至因為院外籠罩的帳,凝滯的空氣使得室內更加死氣沉沉。
推門的聲音驚醒了房內的術師。
他緩緩抬起頭。
光看外貌,那是一位年齡不大的術師,因為許久沒有洗漱而留續的胡須也沒有完全遮擋那張臉上的稚氣。
在看到來人的時候,少年微愣了一下,看上去十分正常地與他們交談起來。
「之前沒見過你們……唔,這身制服,你們是高專的學生嗎?」禪院亮介好奇地問道。
隨著少年直起身的動作,束縛在他身上的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響。
太宰治拉了一把凳子坐在禪院亮介面前的空地,這個距離能保證對方碰不到她,但又不影響兩人之間的交流。
少年的眼睛很亮,即使被困在窄小的房間內,看上去似乎也沒有什麼不滿。
他安靜地看著太宰治的動作,直到她坐下之後,才緩緩開口,語氣篤定地說道:「你沒有她好看。」
「是嗎?」太宰治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能和我說說她嗎?」
太宰治謹慎地沒有直接提出那個名字,任務書附件的資料上有寫,中招的咒術師哪怕離開了富江,在聽見富江的名字時仍然會格外激動,以至於做出不可預測的事情。
「當然!」禪院亮介突然提高聲音,似乎是終於找到了能分享的人,但是在瞥見太宰治身後的兩個少年時,他又止住了話。
禪院亮介沒見過五條悟,他這個級別的禪院術師,還沒有那個資格參與進御三家舉辦的交流比賽中,更別說是遠遠瞥見五條家的那位最強。
所以此時,他完全是以一個富江愛慕者的身份,拒絕一切男人得知對方的任何信息。
不過看他現在的狀態,哪怕是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五條悟,估計也不會退步。
禪院亮介突然暴起,身上的鎖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聲音暴躁:「你們也想知道她!她是我的!你們沒有資格知道她!滾啊滾啊!啊啊我殺了你!」
三人被禪院亮介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差點沒握住手中的筆。
禪院亮介揮舞的手臂離太宰治並不遠,仿佛只要一個用力就會抓到她的臉上,即使少年是在針對她身後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瞥見這種情況還能冷靜坐在位子上的太宰治,五條悟的腦子裡還沒開始吐槽,就見女人突然起身,然後抬起腳,一腳踹在禪院亮介的肩膀上,往下。
同時伸手抓住少年偏長的頭發,狠狠地摜在地上。
「嘭!」
那一聲落在五條悟等人耳裡,幾乎與心髒驟跳同步,罕見地有些沒反應過來。
沒辦法,太宰治在他們面前的形像一向是柔弱溫和,淡定地用各種話術讓他們無法反駁,或是偃旗息鼓,拿她沒有辦法。
所以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太宰治暴力的模樣,即使這種程度的暴力還沒到咒術師普通動手的力道。
不止暴起的禪院亮介被那一下磕懵了,就連太宰治身後的三人也呆在原地。
一時之間,房間內居然恢復了一開始只有禪院亮介一人時的那種死寂般的安靜。
「冷靜下來了嗎?」太宰治松開手下的頭發,溫聲細語地問道。
說著,她緩緩站起身,重新坐回原地,同時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素色的手帕,一根根地、漫不經心地擦著手指。
禪院亮介緩緩從地上抬起頭,睜大的眼睛裡,眼白布滿了恐怖的血絲。
狂亂的神智似乎清明了一瞬,但很快,又陷入無解的瘋狂之中。
他被關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他已經沒見到富江了,而現在,居然有兩個和他差不多大,還長得比他帥的少年來問富江的事情!?
不行!她肯定會更喜歡他們的,他不允許!
「啊啊——」
眼見著禪院亮介又要開始發瘋,太宰治身後的三人受不了地皺起眉,真吵。
就在五條悟打算出手壓制禪院亮介的時候,突然,他從哪些嘶吼中捕捉到一聲極輕而充滿不耐的咂舌。
「嘖。」
少年的視線下意識地放在了太宰治身上。
他看見太宰治的手在那身風衣掩蓋下拿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拉開槍的保險時發出「哢噠」的聲音,然後緩緩抬起。
黑洞的槍口指向禪院亮介的眉心。
等五條悟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伸手抓住太宰治手上的那把槍的槍膛,指尖按住槍口,往上用力一拉。
幾乎是沒有什麼阻礙地將槍口轉向自己。
因為太宰治是坐在椅子上的姿勢,所以五條悟在那瞬拉直了她的手臂,然後緩緩彎下腰。
皺眉,沉聲問她:「你要做什麼。」
太宰治挑了挑眉:「讓他清醒一點?」
她的食指扣下扳機。
「滋——」
冰涼的水滋到五條悟的按在槍口指腹上,一下就將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五條悟整懵了。
趁著五條悟愣神間,太宰治敲開他的手,將自己的仿真水槍抽回來。
然後對准那張完美的臉,再次扣下扳機。
冰涼的水柱從槍□□.出,毫不留情地滋在五條悟臉上。
被滋了一臉之後,反應過來的五條悟歪頭躲開下一柱水流,頗有些委屈地垂眸看向斜靠在椅子上的女人。
太宰治單手搭在椅背上,抬著下巴,在少年的視線下,漫不經心地輕挑著眉。
「還有事?」她問。
「沒。」
「那就動手讓這家伙冷靜一下。」太宰治指了一下禪院亮介,這麼說道。
沒在狀態的五條悟當即就上前幫忙強制把禪院亮介摁住了。
做完這些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皺眉,不對啊,他為什麼要這麼聽話!?
太宰治:「按好了。」
「按著呢,不要催。」五條悟不滿地嘀咕道,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另外兩個在看戲的好友拉下水,「來幫忙啊!傑,硝子。」
夏油傑放了一只咒靈出來按住禪院亮介,讓五條悟能騰出手來。
他轉向太宰治,正想問問接下來怎麼做,就見她正從口袋裡掏出一雙羊皮手套。
注意到他的視線,太宰治抬起頭,溫聲道:「接下來的詢問工作我一個人來就好,你們先出去吧。」
?
五條悟當即就不願意了:「哈?為什麼!」
他都動手幫忙按住這家伙了,接下來還能有什麼他不能參與的!只要別是和那個……額,富江見面就行。
太宰治將食指豎在唇中央,眨了眨眼。
笑。
「因為,接下來是大人的時間。」
第26章 富江,你好,再見
有的時候, 好奇心是不講道理的。
但獨獨這一次,五條悟等人感覺自己嘗到了過分好奇的苦。
跪求一雙沒偷看過校長讀作「詢問」,寫作「審訊」的眼睛——退!退!退!
也不是說有多麼血腥, 甚至在那樣昏暗的環境下,女人唇角含著的輕笑是那樣溫軟而充滿鼓勵, 有種朦朧的美。
但配上在她手下那位連話都因為極端恐懼而說不出來的禪院亮介, 這個場景就太過於「動人心魄」了。
——物理上的那種。
「多虧」了咒術師那高於普通人的體質, 五感清晰到能讓他們將任何細小的動靜都捕捉到, 不遺漏一絲。
安靜的環境下, 那樣的動靜實在是有些毛骨悚然了。
只是看了一個開頭, 三人組便默契地退出了太宰治讓他們設置在房外的用於隔音的[帳]。
這哪是嫌棄他們、怕他們知道情報後泄露啊!
這是明明是在維護未成年學生的身心健康!!!
校長, 我們錯怪你了, 阿門。
蹲坐在房屋門口台階上的三人組閉目做著祈禱狀。
五條悟睜開眼, 喃喃道:「你們剛剛看見了什麼嗎?」
家入硝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沒摸到煙, 長長地嘆了口氣, 悵然地回了五條悟一句話:「我剛剛好像,短暫地瞎了一會兒。」
夏油傑沉默了許久,艱難地開口道:「……我也。」
又是一陣沉默。
空氣凝滯的程度似乎變得更糟,讓人感覺背脊發涼,明明耳邊安靜到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卻仿佛有什麼窸窸窣窣的音效撫摸著耳廓。
直到夏油傑恍惚地開口問他們:「你們說,萬字檢討的題目應該怎麼寫?」
「哈?你就這樣放棄了!?」五條悟不可置信地轉頭,譴責道, 「這樣只會讓校長看輕我們!不能認輸啊, 傑。」
夏油傑揚起虛弱的微笑:「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咒靈操使而已。」
「我更柔弱一點, 謝謝, 眾所周知,醫護人員沒有戰鬥力。」家入硝子認真地說道。
五條悟:「……」
「不就是富江和一個更可怕的校長嗎!」五條悟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夏油傑的側臉,「我們可是最強啊,傑。」
「謝邀,只是一名連領域都放不出來的,普普通通的特級而已。」夏油傑往旁邊挪了挪。
五條悟又轉過另一邊去看家入硝子:「硝子,你——」
「我連特級都不是,只是湊數而已,勿cue。」家入硝子扭頭假裝自己看不見五條悟震驚的眼神。
不過想了想,家入硝子又轉頭,在五條悟再次揚起希望的眼神裡,說道:「不過,如果悟你要堅持跟下任務的話,我會記得用分辨率最高的攝像,將你和富江相處時的『美好時光』錄下來每日欣賞的。」
同樣想到從禪院家僕口中得知的任務目標,以及剛剛看到的被富江吸引的禪院亮介的模樣。
五條悟突然反應過來,這個跟下任務全程的要求最大的坑在哪裡。
但他可是五條悟,應該不會中招……吧?
五條悟有些不太確定。畢竟校長也沒有那個能力讓整個禪院給她做戲,只是為了讓他們檢討逃課這個不良習慣。
可要讓他賭太宰治絕對不會讓他被富江吸引而「愛上她」……
以太宰治過去給他們的認識來說,不一定會,但以現在太宰治表現出來的性格來說——真就不一定不會了。
「……」
……
走了。
那我們正式開始吧。
太宰治蹲在禪院亮介的眼前。
漆黑的皮鞋距離少年的眼球極近,近到似乎要那麼攆進去。
這個突然閃過大腦的念頭讓禪院亮介無意識地顫抖了一下。
耳膜震動著將魔鬼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現在終於只剩我們兩個了。」
隔著羊皮手套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捏起禪院亮介的下巴,用力,將他被迫地做出抬頭的動作。
天旋地轉的視野裡,看不清的人威脅道:
「我問,你答,懂?」
……
吱呀——
太宰治推開房門,腳步輕快地跨出門檻,雙手背後將半開的門緊緊合上。
蜷縮在她腳下的,原本屬於夏油傑的咒靈拖著殘破的身體,連被太宰治踩到都一言不發,仿佛已經死去了一樣。
直到太宰治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
「張嘴。」
無法辨別的話傳入咒靈混沌的大腦,讓它下意識地抬起腦袋,在太宰治的指腹輕輕落在它的嘴巴時,條件反射地張開。
太宰治脫下羊皮手套,隨手丟進咒靈大張的嘴裡。
三個學生臨「走」前設下的帳就在房門外的三步遠,太宰治往前兩步,抬起指尖便將帳像是戳破泡泡般毫無反抗地抹消。
然後低頭看著排排坐在台階上的三個學生:「在聊什麼悄悄話∼讓校長也聽聽?」
隔音的帳就是有這樣的弊端,比如說毫無動靜的身後突然響起某個可怕的聲音。
突然理解了,普通人在聽見教導主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那瞬間的恐懼呢。
然而太宰治好像只是隨口那麼一問,沒等他們的回答,又道:「我們繼續吧,這個已經問不出什麼了。」
是、是嗎?
「說起來,我記得合宿後,五條同學交上來的那份感想上面畫了一只烏龜,」太宰治突然舊事重提,在說到烏龜時笑出了聲,仿佛那件事真的很好笑一般,還誇他,「哎呀,沒想到五條同學也有繪畫的天賦,將烏龜畫得活靈活現。」
「……哈哈。」五條悟尷尬地笑了一下,然後繼續沉默。
「夏油同學的感想倒是寫得很好,和前兩天逃課被抓交上來的檢討寫得一樣好,」太宰治嘴角噙著的笑意中帶著贊許,誇完之後又有些苦惱地說道,「就是有一點,看久了容易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文盲,連字都不太認識了,對於這一點,我可是對夏油同學的印像可是非常地深刻啊。」
夏油傑:「……」如果我說那是我家狗半夜爬起來搶走我手裡的筆寫的檢討,校長你信嗎?
「硝子……」
「校長我突然想起,我交錯合宿感想和檢討了!」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說道,語速越來越快,「我真是,怎麼能這麼粗心大意!我現在立馬馬不停蹄就跑去宿舍把它們帶上,不讓您在費心任務中還要操心我的學習進度!我先走一步!」
「等等。」
太宰治開口叫住腳底抹油就要溜的家入硝子。
「不著急,不是說出去要和護院說?等我這邊完事,再一起走吧。」
家入硝子:「……好的呢。」
……
第二間房內充斥著已經干涸的暗色血跡。
太宰治按著門框,站在門口,視線緩緩地掃過室內不怎麼普通的一片狼藉。
古怪的味道從裡面一點點地從太宰治打開的出口裡彌漫出來。
「啪!」太宰治關上門,走向下一間房。
活著的,死去的,半死不活的咒術師。
瘋狂的,冷靜的,墜入愛河的愛慕者。
以及,從這些人的描述裡,逐漸豐滿骨肉的罪魁禍首,名為[富江]的女人。
「五條同學,你看到了什麼?」臨走前,太宰治突然問道,「六眼看到了什麼?」
五條悟皺了皺眉,正要回答,卻又在看見太宰治那時的眼神時,陷入了遲疑。
六眼無法從太宰治的表情裡看出任何東西,但那一刻,五條悟莫名的有種感覺,她問的似乎是……兩個問題?
下一站是加茂家,太宰治與三人交代接下來的行程。
家入硝子當即表示自己明白了太宰治的暗示,義正言辭地說她需要回去將未完成的課程繼續完成,她愛學習,學習愛她,然後毫不猶豫地在禪院的大門口邁起離開的腳步。
夏油傑原本也想溜,但損友今天也正常發揮,環著他的肩膀,將他強制留在原地。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一僵:「……」絕交吧,五條悟。
他抓著五條悟的胳膊,想要將對方的「鹹貓手」拿開,兩人正暗中較著勁,突然,他們發現太宰治抬頭在看著什麼。
少年們同步朝太宰治視線所及的那個方向看去,但除了兩個艱難趴在某個閣樓欄杆上的,之前在他們行走在禪院內部時,跟蹤過他們一段路的雙胞胎女孩之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倒是五條悟看了一會兒,死去的記憶突然復蘇——主要是六眼傳來的信息讓他想起來的。
「禪院的天與咒縛詛咒。」
那些禪院是這麼明裡暗裡聲討的。
想起這一點之後,五條悟突然從記憶中挖出一條快要被他忘記的信息,那是在他還小的時候,偶爾聽見周邊的人討論的。
在雙胞胎出生之前,禪院家似乎也有過一個天與咒縛。
五條悟從來是不會注意這些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想起這一點的時候,他的眼前突然映出伏黑甚爾的身影。
以及對方在應該是第一次看見自己時,表情裡透露出「認識他」的信息,他之前以為是因為自己很出名,但現在想想……
……
禪院,加茂,五條,御三家一個也沒逃過富江的禍禍,區別只在於有沒有及時止損。
在禪院那裡時,太宰治還讓家入硝子試著利用反轉術式「治療」那些中招的咒術師,但結果並不理想。
包括她的人間失格,也沒有起到效用。
如果有只富江在,她說不定還能試試從源頭上隔斷這種影響,但大概是被禍害怕了,三家都沒有留下任何一只富江,全都火燒了——這是富江自己留下的弱點,只有火燒才能將[富江]完全抹消。
不過太宰治並不認為富江完全被消滅了。
她指的並不是總監部交給她的任務書中,所寫下的在外逃跑的那些還未被全部燒毀的富江。
人類的欲望是無窮止境的,哪怕是富江的存在,換個角度想,可是一種極其好用的工具。
重要的是,任務書中標明了還存活的富江的人數和她從御三家裡收集的信息裡推算出來的富江人數,剛好差了一個。
——那,那一個在哪呢?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咒術總監部。
將自己的眼耳嚴嚴實實藏在詭異符紙下的男人站在空空如也的水牢外,猛地扯下臉上的封印。
臉色難看。
「她不見了。」
夜色剛臨,仍然逗留在校外的太宰治收到[窗]發來的訊息,說是找到疑似富江藏身的地點,讓她盡快趕往目的地。
她掛斷電話,看了眼面前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夏油傑:「校長請小心,別中招了。」
然後掐了一把五條悟的腰,示意他也說點什麼。
五條悟想了想,這次沒整么蛾子了,乖巧地說道:「我們會乖乖回校的……」大概?
「我會讓夜蛾老師監督你們的。」太宰治示意兩人身後突然出現的夜蛾正道,叮囑道,「別忘記合宿感想和檢討,我明天要看見。」
?
明天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然而。
夜蛾正道:「請放心,我會一眼不錯地看他們寫完的。」
太宰治微笑點頭:「麻煩夜蛾老師了。」
被明明白白安排的兩人:「……」
然而,繼續跟任務去見富江?
夏油傑沉痛點頭:可以,但沒必要。
除了富江的威脅之外,更重要的是,太宰治看向他們的視線裡分明寫著。
「知道怎麼選擇嗎?
兩個選擇:回去寫檢討,以及,回去寫檢討。
不寫?想湊熱鬧?看戲?
我看你們是想嘗嘗咒靈的味道:)」
……
[窗]發來的地點是一間大劇院,太宰治到達時,劇院外部已經被封鎖了。
濃煙已經不再從劇院門窗的縫隙裡溢出,但火燒的痕跡卻像是疤痕一樣印在那座建築身上。
這個富江魅惑了劇院的擁有人,讓對方為自己舉辦了一場以自己為絕對主角的歌劇,但中途排練的時候各個演員為了她居然沒有打起來,而是——聯合,計劃了這場謀殺行動。
大火是劇院擁有者放的,他抱著富江的頭顱站在舞台中央跳舞,而其他人則是各拿著一部分富江的身體部件,各自演繹著劇本裡沒有寫上的劇情。
[人人都愛那位名叫富江的少女,他們願意為富江做任何的事情,於是,善良的富江接受了他們的愛——他們將永遠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太宰治頭皮發麻地合上劇本,看向劇院。
「幸好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還處於排練期間,並沒有任何觀眾進入劇院。」
輔助監督頓了頓,繼續報告道:「富江並沒有跑出來,但我們並不能完全確定富江的死亡,接下來需要您進入親眼確認一下。」
太宰治收回觀察劇院的視線。
那場大火,撲滅的時機有些微妙啊……
她敢打賭,富江絕對沒死透。
太宰治點頭,將手裡被火燒成殘頁的劇本拍在輔助監督的胸前,然後往劇院內裡走去。
留在原地的輔助監督從口袋裡拿出特質的長釘,在太宰治進入劇院之後,以它們為根基,在劇院外設置出以[可進不可出]為條件的帳。
不過因為根基設置在帳外,這個帳比起禪院家的那個結界強度更低,困不住什麼——困住富江不成問題。
除了那份於他人致命的吸引力之外,富江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特殊力量的普通人。
……
太宰治走進劇院內部。
拋開那些火燒的痕跡、一排排座位、面容恐怖的屍首……走向舞台。
女主角就在舞台中央。
浴火重生這個詞不屬於富江,她只會在火焰裡失去一切特權。
焦黑的斷手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抽動了一下小指。
噠。
重新生長出的耳朵,好像聽到了敲響地板的腳步聲。
噠。
被火撩燒的,變得恐怖,讓富江厭惡的那張連好像感到地面顫動。
噠。
近了。
富江從被撕裂的喉嚨裡吐出凄婉的哀鳴。
「嗚……」地一聲,像是在哭、在笑。
第27章 那些微小而不經意的改變
事實證明, 人類在遇見生命危險的時候,最下意識的反應大都是趨向於保全自己。
太宰治走到被拋在地上的,富江的頭顱身邊。
男人在放出那場大火時大概沒想到, 火焰燒到自己身上時是多麼地痛苦。
他在那種痛苦中輕易地就將口中時刻掛念、以為自己能用生命去愛的所謂「最愛的人」脫手丟在地上,自己則狼狽地在地上翻滾著, 企圖撲滅身上的火焰。
而可笑的是, 這一切都是源於他的自作自受。
劇院內部滿是火燒後殘留奇怪的味道。
太宰治發現頭頂的煙感器上有不明顯的人為破壞的痕跡, 以及在大火撩燒後被毀壞到異常的煙感噴頭。
一般來說煙感噴頭會在煙感器檢測到煙霧後, 開始工作, 噴水滅火, 不過……太宰治想, 恐怕裡面的水被替換成了助燃的液體。
這是完全沒給自己活路啊。
這樣的大火, 如果咒術師沒有及時趕來, 使用不科學的手段滅火,恐怕周遭的建築受到的影響會更大。
沒發生爆炸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太宰治在富江面前站定, 半蹲下, 聽見她無意識地從喉嚨擠出沙啞零碎的音節。
仔細聽了一會兒,她似乎在說……救我?
「就這麼死去,不好麼?」太宰治疑惑地問她。
當然,這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畢竟富江此時聽力還有沒有恢復都不好說。
這裡沒有其他人, 太宰治不用繼續用面具偽裝自己。當她放松臉上的肌肉不再去做充滿親和力的表情,那種死寂一般的氣息仿佛與在大火中毀去一切的劇院合為一體。
富江無意識地顫抖起來,不知道是害怕, 還是因為痛苦。
近距離觀察富江, 太宰治能看見焦黑的肌肉紋理之下新生的血肉, 仿佛極惡污穢中盛開的花。
突然, 太宰治緩緩眯起眼睛。
她戴上准備好的手套,伸手一點點撥開遮擋著那張臉的頭發。
因為頭發幾乎要與那張被火毀容的臉融在一起的歡迎,這個過程稍微有些麻煩,好在也是因為富江,太宰治有很多時間。
畢竟外面的人不敢進來。
等到將富江的臉完全露出來之後,太宰治才稍微直起身,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帳內沒有信號,但已經保存好的照片並不會消失。
太宰治找到任務書中描述的[富江]容貌,以及畫像的照片——那些人不敢保存拍攝的富江照片,怕中招——對比地上那名富江的容貌後,太宰治確定了自己剛剛的發現。
有趣。
地上這名富江的容貌並不完全是[富江],能看出有不屬於[富江]的影子在裡面。
同化能力?
果然來一趟是對的。
太宰治站起身,在劇院中找到女孩散落的肢體,而後一點點地拼出大半個上半身。
這比從零開始生長身體容易多了,很快她便恢復到半死不活的程度——能說話了。
如果外面的咒術師知道太宰治在做什麼,肯定會後悔自己將人放進去。
可惜,總監部對太宰治的印像還保持在「不太聽話,但勉強能用,最好找機會干掉」上,以至於下面的人也有學有樣——危險的任務做的時間長了,根本沒人管。
支援?開玩笑,那可是特級,特級都做不了的任務支援去了不也是送菜?
抱著這樣的想法,守在帳外的由總監部特意挑選,囑咐過的輔助監督看似認真地守在帳外,實際上——
「這家伙根本是在發呆啊!」還是偷溜出來的五條悟這麼對身旁的夏油傑說道。
「應該是直屬總監部的下屬吧,」夏油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畢竟,總監部看校長不順眼,這個時候當然也不會盡心盡力。」
而且從他們收集到的情報上看,那位[富江]除了魅惑以及復生能力之外,戰力還比不上普通成年男性。
「好了,」夏油傑偏頭看向五條悟,「我們已經看完,可以回去了吧?被夜蛾老師發現他又要啰嗦了。」
精神攻擊最為致命,但更可怕的是像校長這樣,不動聲色就把人坑了的。
以及一個明知道麻煩,還偏偏要往前湊的損友——是的,他就是在說五條悟。
心累。
果然,夏油傑很快又被五條悟攬著肩膀按住,貓貓祟祟地在他耳邊嘀咕:「不要那麼掃興嘛,傑,難道你不好奇校長會不會中招嗎?」
「不好奇,校長的術式是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油傑嘆了口氣,任由五條悟掛在他身上,「但是……」
「但是?」
「但是我知道,如果被發現,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五條悟突然收回手,退後兩步,雙手抱著自己,上上下下打量著夏油傑,眼神裡露出某種奇怪的情緒。
被那樣看著,夏油傑很難才能忍住不握拳把五條悟暴揍一頓。
「傑你……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五條悟小心翼翼地問他。
硬了,拳頭硬了。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微笑:「你是不是忘記之前我們在禪院家看到的畫面了?」
不氣,千萬不要跟五條悟生氣,因為你只能氣到自己,而他只會在旁邊鼓掌看戲:)
夏油傑這麼一說,五條悟倒是想起來了,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
囂張的氣焰一秒熄滅,看上去還算乖巧地重新蹲回原地,嘀咕道:「……傑你學壞了。」
少年墨鏡下的眼睛眨了眨,雪白的睫毛撲閃著像是輕顫的蝶羽,掩住下面亂轉的藍眼睛。
他假裝不經意地問道:「說起來,咒靈很難吃吧?我看校長喂那個禪院的時候,那家伙的表情看上去快死了一樣。」
「……啊,嗯。」夏油傑不自在地別開眼。
五條悟貼到夏油傑的身邊,悄悄抬起手,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少年的腰,別扭地問他:「有多難吃?吶吶,傑,跟我說說唄∼」
原來是這樣,夏油傑拍開五條悟不安分的手指,他就說今天的悟怎麼這麼奇怪,這麼……黏人。
被拒絕的五條悟頓了一下,把另外一只手也拿出來,對著夏油傑的腰戳戳戳戳!
「想知道自己嘗一口不就行了。」夏油傑被他幼稚的態度整笑了,一邊躲,一邊也去撓他。
鬧過一通之後,夏油傑無意識輕皺的眉心終於舒展,眼底帶上些許笑意。
「不用擔心我。」
「哦,所以到底是什麼味道?」
「……大概,」夏油傑看著不遠處黑色的帳,輕聲道,「是擦拭過嘔吐物的抹布味吧。」
「這個形容,果然很惡心。」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五條悟認真地說道:「但能堅持下來,並成為與我並肩的最強這一點來看,傑果然很強,但我可不會認輸啊!」
夏油傑沒忍住彎起眉無聲地笑了一下,對他道:「那悟你得小心了,因為我也不會認輸的。」
……
「出來了。」
帳突然從外面破碎,但兩個dk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看見劇院門口有熟悉的人影。
正當他們疑惑的時候,五條悟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校長】:來一個到劇院後門,速
!!!
兩人對視一眼。
五條悟一本正經地說道:「校長找我們肯定是有要事,不能讓總監部派來的人打擾了,我去應付他!」
說著,五條悟沒等夏油傑回答,麻溜地跑了。
夏油傑:「……」你不想去見校長,我就想嗎!
……
趕到劇院後門時,夏油傑發現太宰治面對著劇院,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好奇地瞥了一眼,黑夜中的劇院裡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除了地上那些由救火留下的可怖黑色痕跡。
太宰治收回視線,對趕來的夏油傑微笑著:「是夏油同學啊……」
夏油傑從咒靈背上下來的腳步微微一頓,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問:「……校長,你這麼急喊我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太宰治:「突擊檢查一下你們有沒有乖乖聽話算不算?」
順便讓五條悟應付總監部的人,她想。
夏油傑:「……」
笑容漸漸消失。
看著少年臉上的表情轉換,太宰治有些好笑,招呼他:「走了,回去,讓五條同學慢慢應付總監部的人吧。」
說著,太宰治真的轉身離開了。
夏油傑想了想,從咒靈腦袋上跳下來,快步走上前,與太宰治並肩。
……
黑暗的劇院裡,破碎的彩色玻璃後,有一片斑駁的黑白。
一雙稚黑的眼悄悄出現,又很快消失。
……
第二日,太宰治一早來到二年級的教室。
她站在講台上,掃視過教室內端坐的三名學生,點頭:「嗯,今天大家都到了,值得表揚。」
這節課是昨天那節沒上完的國文課補課,三人看著並不是科任老師的太宰治,眼前緩緩打了一個問號。
太宰治解釋道:「國文老師有事,所以這節課由我來給大家上。」
有沒有事他們不知道,但這節課是非得太宰治上了這件事,讓三人稍稍有些抑郁。
校長親自來上課,這還怎麼摸魚!!
但是很快三人發現,太宰治根本沒有拿課本。
五條悟刷地一下舉起手:「老∼師∼你沒帶課本。」
太宰治:「因為這節課不需要課本。」
三人:?
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呢……
「大家學聰明一點,一般這種時候,如果是普通人的學校,班主任以上級別的老師要走了科任老師的課,都是要用來給大家上自己的課。」
太宰治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
「擔任校長這麼久了,我還沒有給大家正式上過一節課,實在是慚愧,所以我決定,這節課我們來上——領域實戰課。」
等等,什麼課?
他們有這課來著嗎?
對上那六只迷茫的眼睛,太宰治繼續說道:「二年級是我們東京校最特殊的一個班級。」
「咒術界的五個特級咒術師,除去成名已久的九十九由基,我們東京校占四個,其中兩個在這個班級。」
「除此之外,還有能夠利用反轉術式給其他術師治療的學生,還有什麼比你們更特殊?不誇張地說,日後咒術界最頂尖的術師都在這個班上了。」
被太宰治誇到的三人組一點也不開心,甚至有些後悔今天為什麼要來上課——她誇我們?她居然開口誇我們?!
她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這些日子,我也自檢過為什麼你們上課總是不積極。」太宰治笑道,「大概是學校一般的課程已經對你們沒有什麼作用,所以我決定——今後二年級的一切教學活動,都由我和甚爾老師負責。」
!!!
不——
「校長,我們覺得之前那樣就非常好了!」五條悟提出意義,其他兩人贊同點頭,不能更贊同了。
然而,太宰治只是提醒他:「現在我是你們的老師,請把校長這個稱呼忘掉。」
「……老師,之前那樣上課,就非常好了。」
「好了,話不多說,我們開始今天的教學吧,大家現在在外面空地集合。」
五條悟:那你倒是聽我說一句啊!
……
到達場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了。
等待許久的中島敦被太宰治推到五條悟等人的面前。
「一年級今天早上沒課,所以我請敦君這節課來當我的助手。」太宰治輕拍了拍中島敦的肩膀,讓他不要緊張。
不久前新生的校服做好送來了,所以中島敦也在太宰治的示意下換上了校服,以及,將陪伴他近四年的項圈取下。
沾染著血肉的項圈在取下時還帶著新鮮的血跡,中島敦已經習慣了項圈上的倒刺刺破皮膚的痛意,那是懲罰他的枷鎖,同時也是拉住他理智的韁繩。
他真的可以……取下嗎?
這件事讓中島敦感到十萬分的不安,害怕自己不知道就在睡夢中突然控制不住異能而傷害到其他人,盡管七海建人在得知這件事之後,認真地告訴他,他們並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收到傷害。
「更何況還有硝子學姐在,安心啦∼」灰原雄也這麼安慰他。
大家都很好,然而他……
「我和九十九由基交流過,有關領域展開的信息,也順便研究過一些資料。」太宰治讓家入硝子走到自己這邊來,「大抵都是在說,領域是術式的延續——第一節 課我們也不做多的,平時你們不是經常在校內打架嗎?今天就一次打個夠。」
「不過我有一點要求,只能使用生得術式。」
免得受災區過大,又要找人重修。
家入硝子指著自己:「那……我?」
「給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治療。」
!!
聽到這句話,五條悟不高興了,揚聲道:「——我和傑願意把硝子分一半給這位學弟!」
家入硝子氣笑了:「……」你願意把我分一半給別人?五條悟你可真會說話。
「我不需要。」中島敦開口說道,然後友好地問他們,「可以開始了嗎?」
囂張,太囂張了。
五條悟笑了:「好啊,開始。」
二打一,就算只使用術式,難道他和傑還會輸?!
這就讓這個學弟見識一下社會的險惡!
……
哈!會反轉術式又怎樣!老子也會!
上次被校長拽進水裡的時候老子也不是白落水的。
在意識到中島敦的自愈能力之後,五條悟是這麼想的,少年意氣風發。
然後……猝不及防被中島敦化虎的一爪子穿過無下限撓個正著。
「傑傑傑傑傑——這家伙不得了!」五條悟興奮地睜大眼睛,像是第一次看見中島敦一樣,「他的爪子居然能撕裂老子的無下限!」
這是不是不太科學?
……
很好,他現在使用反轉術式越來越熟練,以至於無下限能持續使用的時間也延長了。
然而那家伙一爪子上來還是抵不住多久:)
未來咒術最強的五條悟在xx月xx日再次遭到了他爽文人生的滑鐵盧。
特別是太宰治宣布下課之後,還讓他們一人交一份本次戰鬥時使用術式的感想,字數不限。
為什麼又要寫感想啊!
當天晚上,收到新課表的五條悟看著被替換成太宰治的課程,選擇了擺爛。
要知道他平時的任務報告都是隨手寫的,作業?這種東西就隨便寫寫啦∼
然後下一次課上時,他的「大作」便被張貼到教室裡,遭到了無數聲嘲笑。
貓貓自閉。
聽說了這件事的庵歌姬當天為了慶祝,還在女生宿舍開了一瓶超貴的紅酒,結果一口都沒喝到,還被太宰治抓個正著,沒收了。
庵歌姬:「……」
高專的日子充實而愉快。
充實,指各種奇奇怪怪的課程和書面作業,為了不寫作業與校長鬥智鬥勇。
愉快,指每次刺頭五條悟吃癟後,其他同學的心情愉快。
然而五條悟漸漸發現了有些不對勁。
「傑,你有沒有覺得……」
「我沒有。」夏油傑打著哈欠,重新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然後被子下面傳出他悶悶的,暗含殺意的聲音:「五條悟……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五條悟看了眼時間:「凌晨3點10分。」
3點10分!
你不睡也不能讓別人不睡啊!
夏油傑閉著眼想要醞釀睡意,然而……
——他睡不著了。
少年一把掀開被子,看向床邊表情一派乖巧,盯著他一言不發的摯友,充滿低氣壓地開口:「什麼事,說。」
「我發現校長只有在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才會在學校!」五條悟打開宿舍的燈,在被閃到眼的夏油傑額頭青筋暴起時,繼續說道,「但是她又沒有在工作,你說——」
「她是不是在外面……」
第28章 只剩下偵探的武裝偵探社
那麼, 太宰治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呢?
對於五條悟的問題,夏油傑給出的回答是:說不定是在做上次那個富江的後續任務。
對,但又沒有完全對。
比起太宰治一個人, 這個任務當然是整個[窗]組織一起行動效率才比較高, 至少在總監部的眼裡是這樣的,要知道富江泛濫, 首當其衝、影響最大的可就是總監部。
他們可不敢把事情全權交給不信任的太宰治。
所以太宰治在他們那裡就相當於他們找到新的[富江]時, 負責處刑的那個人。
太宰治不受富江魅惑能力的影響這個報告被放在總監部會議上時,有多少人在遺憾這件事暫且不說, 但因為最近總監部的混亂, 他們確實暫時無法繼續針對太宰治了。
所以也根本不清楚太宰治最近在做什麼——不是很正常的嗎?
畢竟她最近「很安分」。
***
清晨
「……太宰小姐?」
哪怕是在陌生的世界,太宰治當然也會陸續給自己准備數個安全屋。
而在這精挑細選的安全屋的其中一個, 兩天前入住了一位特殊的「住戶」。
屋內並沒有開燈, 厚重的布簾將窗戶死死地掩住, 以至於白日裡,房間內也是一片漆黑。
富江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裡,縮在角落,在聽見門外的動靜時, 慢慢將罩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拉, 露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沙啞粗糲的聲音輕輕響起。
「是你嗎……?」
她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 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將死死裹在身上的被子扯下。
「啪!」一只手按下開關, 隨著那聲輕響, 房間頓時被光線照亮。
富江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一邊等眼睛適應光亮, 一邊捏起被角擦去眼角因為驟亮的光線而激出的淚水。
溫暖的陰影落在女孩的眼瞼上。
她慢慢睜開眼睛, 仰著臉, 從下往上地看著太宰治。而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太宰治的風衣下擺。
嘴角下意識地露出乖巧的笑容:「你來啦∼」
太宰治拍了拍她的腦袋。
富江痛苦地皺起眉,但卻沒有松開手,固執地看著太宰治。
女孩那張臉上滿是燒傷的痕跡,新肉和傷疤斑駁地糾纏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怖。
太宰治並沒有在意這一點,反而溫柔地對她笑了一下:「今天好多了嗎?」
富江,或者說前幾日劇院大火裡本該被太宰治處刑的女孩在太宰治的詢問下,點點頭。
「[她]今天都沒有出來。」富江說道,看著太宰治,一臉希望她誇獎自己的模樣。
眼前的人是將她從那些瘋狂裡拯救出來的「神明」,[富江]怕她,只要在她面前,自己就能獲得一絲平靜。
富江一開始並不叫富江,也不是川上富江。
太宰小姐幫她調查過她的過去,不過富江已經決意斬斷那份過去了。
一個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得不放棄舞台的女孩遇到愛上富江的醫生。
那名醫生在殺死富江之後,將其做成標本,結果發現富江居然擁有復生的能力——於是他萌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他將富江的器官移植在自己的病人身上,並告訴快死的女孩,手術後能讓她完全恢復,重新再登上舞台,只是手術的成功率極低。
女孩其實知道醫生在騙自己,因為她的病並不是普通的病,但她本來就不想活了,所以簽下了那份手術。
卻沒想到,手術之後會是另外一個地獄。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像她不明白自己的體內為什麼會出現又一個人的人格。
出現那個歇斯底裡,虛榮而傲慢,又被眾星捧月,輕易地就讓別人愛上自己的人格。
而那位醫生看著她的眼睛滿是赤.裸瘋狂的愛意。
愛愛愛愛愛愛愛。
要愛要愛要愛要愛。
耳邊瘋狂的滿是妖刀[罪歌]呢喃,女孩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著朝自己撲來的意思,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長刀。
「——不要愛。」
要愛愛愛愛誕生,因此愛愛愛愛……
「我要愛自己。」女孩出聲回答道。
可那份意志最終還是在[罪歌]與[富江]的雙重影響下,歸於混沌——女孩被體內被那名醫生植入的[富江]的器官而同化了。
她不再因為拒絕[罪歌]而身體器官奇怪衰竭,卻——又因為[富江]而失去自我的意志。
再次醒來,是在那場幾乎要毀滅富江的大火殘骸裡,意識被[罪歌]仿佛從未停歇的「愛」吵醒。
她遇到了自己的新生。
也許她還是是被罪歌同化了,富江想,但是……
「做得很好。」耳邊安靜地傳來太宰治的聲音。
聽見她這麼說,富江彎起眉開心地笑了起來。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
確認富江的狀態還不錯之後,太宰治從她那裡拿到她感應到的其他[富江]的方位離開了安全屋。
當然了,她並不是在加班為總監部打工,做好事不留名地去抹消其他富江。
這可與森先生教給她的最優解理念相悖。
——她只是在卡bug而已。
【主線任務5(30/10):成功邀請10名新生入學——已完成】
【任務獎勵:任務進度3%】
【主線任務6(30/50):成功邀請50名新生入學——進行中】
「唔……好像還有一只。」變音器將太宰治出口的話扭曲,她走到洗水池邊,將使用過的道具洗干淨。
屋內,整個被束縛在椅子上,蒙住腦袋的富江聽見遠去的腳步聲,身體下意識的顫抖剛才平息了些許。又在聽見水聲的時候,控制不住顫了起來。
【支線任務:川上富江的過去——已完成】
【任務獎勵:■■■■■×1】
【正在抽取任務獎勵人物——滴滴】
被太宰治叫出來的系統播報的聲音變成了無限的「滴滴滴」,仿佛卡住了一樣。
圍著太宰治轉圈的系統時不時地還撞在她身上,似乎在提醒著什麼。
太宰治愣了半秒,離開富江所在的這間房屋,然後才輕聲道:「……江戶川亂步。」
【滴——】
【支線任務:川上富江的過去——已完成】
【任務獎勵:江戶川亂步(已合成)×1】
「宿主,要現在投放嗎?」系統若無其事地開口問道,仿佛它之前並沒有在給太宰治作弊。
太宰治抬頭看了一下天色。
還早,那麼就——
她四下看了看,找准一個方向,而後在一間甜品店不遠處停下。
確認這裡不會被發現之後,讓系統將江戶川亂步投放到自己身邊。
一分鐘後,一男一女走進不遠處的甜品店。
穿著偵探服的男生看上去很年輕,眯著眼睛走在前面,而他的身後,女孩一身黑大衣,露在外面的皮膚能看見纏著許多繃帶,包括左眼也纏在繃帶下。
招待的服務生愣了兩秒,連忙迎上來讓兩人點餐。
江戶川亂步毫不客氣地在位置坐下,一點也沒有自己對面的人是那位讓整個關東地區、甚至國家都聞風喪膽的港口Mafia首領太宰治的意識。
「我要在這個世界也辦一家武裝偵探社!」已經26歲,卻長得還像未成年的偵探先生放出豪言。
太宰治看著他,笑了笑:「當然可以,不過亂步先生平時要小心一些,盡量避開危險的地方。」
「那你一開始就不要選我啊,明明可以是織田君,」江戶川亂步鼓起臉頰,小聲哼哼,「膽小鬼。」
太宰治並沒有生氣,甚至於臉上微笑的弧度都沒有改變:「因為我需要亂步先生。」
她需要江戶川亂步的推理能力。
但內心處,對於在那晚的lupin酒吧,被織田作拿槍指著的「初見」以及最後一面,她真的……沒有害怕再看見那樣的織田作嗎?
江戶川亂步哼哼兩聲,寬容地不去戳穿太宰治的掩飾,看在她說的這句話並不完全是謊話的面子上。
「我看不出原因。」江戶川亂步認真地說道,他看不出系統到底是什麼,好像有什麼在阻礙他去看這些。
太宰治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並沒有多少失望。
要是江戶川亂步直接就跟她說自己看出系統存在的真相,她才要開始懷疑更多了。
兩人在這個世界的初次見面具體交談了些什麼,無人知道,但離開時,太宰治仍然是孤身一人,只給偵探留下一張不記名的卡。
她並沒有將江戶川亂步帶入東京校的打算。
聚焦在她身上的視線太多了,她需要有人藏在暗處行動。
與江戶川亂步分開時天色還沒暗下。
太宰治想了想回另一家安全屋,洗漱換衣收拾自己,然後才拐去伏黑惠的家,頂著在家的伏黑甚爾絲毫不歡迎的眼神,美名其曰來給未來的學生家訪。
伏黑惠,太宰治未來的學生圍著太宰治轉了好幾圈,禮貌中不掩失落地問她:「姐姐,大貓貓沒來嗎?」
知道大貓指的是誰的伏黑甚爾抽了抽眼角,伸手將伏黑惠提溜到一邊:「好了好了,小鬼就一邊玩去,我們大人有大人的事要談。」
把太宰治推進自己的房間,伏黑甚爾「嘭」地一下關上門。
「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有沒有把我可愛的未來的學生賣給禪院。」
伏黑甚爾: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想——
「你又知道我想做什麼了?」男人拉開嘴角,像是鯊魚准備吞食獵物一般。
可惜太宰治完全沒有被他嚇到,反而欣慰地點了點腦袋:「看樣子甚爾君經過上次的星漿體事件之後,真的改過自新了。」
伏黑甚爾深吸一口氣,直覺開口:「你今天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一語中的。
伏黑甚爾有那麼一瞬間都以為自己在太宰治眼裡已經是死人了,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太宰治打開門,低頭:「是津美紀和惠呀,怎麼了?」
「……剛剛外面有不認識的人敲門。」津美紀握緊弟弟的手,說道。
伏黑甚爾將房門拉到最大,面無表情地走出來,然後將門外的兩小只拎進自己的房間裡。
「估計是禪院的人,我去應付。」說著,伏黑甚爾把三人關進房間裡。
門內,太宰治低頭看著扒在她腿邊的兩個小孩,陷入沉默。
……
把禪院家派來的人嚇唬走之後,伏黑甚爾一臉煩躁,開始對太宰治下逐客令。
太宰治假裝自己沒看懂他的意思:「他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誰知道,說不定一直在監視我,」伏黑甚爾翻了個白眼,對禪院的厭惡根本毫不掩飾,「我明天去一趟禪院,下次他們就不敢來了。」
那句話,字面上看是要去做客,配上伏黑甚爾說話的語氣,卻像是在說「明天就去干掉禪院那個煩人玩意兒」。
忍到現在也不容易。
太宰治向伏黑甚爾表示自己的同情,然後真誠地建議他:「別等明天了,今天就去吧。」
「哈?」伏黑甚爾一秒警覺,「你又要做什麼!」
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她就是隨口起哄一句而已。
三秒後。
伏黑甚爾忍不住了:「說真的,你這次又想做什麼?」
男人滿臉寫著「如果你准備要搞禪院我就跟你干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然而,太宰治這次真沒想整治禪院,她發誓。
——明明是禪院需要她。
安靜沒多久的門鈴再次響起,伏黑甚爾的雙眼瞬間充滿戾氣。
太宰治淡定地接過伏黑津美紀小朋友遞過來的水杯,抿了一口潤嗓子,在伏黑甚爾拍桌站起時,慢悠悠地說道:「……可能是來找我的。」
伏黑甚爾:?
一腔怒火讓我差點沒提上氣,你居然說不是來煩我的?
「找你的來我家干什麼。」伏黑甚爾懷疑地看著太宰治。
這家伙又做了什麼?
第29章 他長這麼大就沒安分過
系統跟在江戶川亂步身邊有些時間了。
雖然宿主說他會找到地方, 但宿主只是給了一個地址,才剛到這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真的能【徒步】找到宿主為他准備的房子嗎?
系統開始對此表示深刻的懷疑。
它暗暗提高了警惕。
中島敦就算了,他與宿主之間很明顯是認識的上下屬關系, 所以宿主為他准備新身份為自己辦事是很正常的事情。
另外一個人還被宿主丟進地下黑市的拍賣場呢!光是從這點上看,宿主就是一個專注於工作, 一點也不耽於男女情愛的好宿主!
但是這個人不一樣!
兩人之間並不熟, 不是下屬、朋友等熟悉的關系,更不是敵人。
但宿主居然在他還沒出現的時候就注冊了武裝偵探社,甚至找好了選址——系統當時嚇得還以為宿主要放棄任務不管了, 但是那之後又沒有發生其他事——直到現在。
這個叫做江戶川亂步的男人, 居然在兩人根本不熟的、還沒奠定合作關系的情況下, 直接要走了武裝偵探社!
瞧瞧他說的:【「我要在這個世界也辦一家武裝偵探社!」】
宿主居然還答應了!把自己暗地裡辦的武裝偵探社送給他,鑰匙都給了!
而且之後還在它詢問時, 忽悠它說:「這只是提前預付工資!」
如果不是它□□附身在各種網絡機械裡,偷偷跟著江戶川亂步,看著他在街上亂轉, 看上去一點也不靠譜的樣子, 它就信了!!
系統震驚, 系統不敢相信, 系統想哭。
宿主你怎麼了啊宿主, 你真的沒被騙嗎?你真的沒有任何私心嗎?
這個時候, 系統又看見江戶川亂步在十字路口挑選了一條與武裝偵探社完全相反的路走。
——你就不能打車嗎!
打車多快,地址一給司機就能把你送到目的地, 根本不需要在街頭亂轉。
系統開始懷疑江戶川亂步連打車都不會了。
但它要相信宿主,相信宿主……系統這麼催眠著自己, 繼續跟蹤江戶川亂步。
……
江戶川亂步有些餓了。
他摸了摸肚子, 在一對雙胞胎的面前停了下來。
……
禪院真希正在安慰妹妹真依。
不久前, 直哉少爺非要跑出禪院家去見那位被除名的禪院,她們本來是想告訴其他人的,結果直哉少爺威脅她們如果跟其他人說就把她們丟進咒靈群中。
沒辦法,她們只好跟在直哉少爺身後一起出門。
結果半路上兩人突然中了禪院直哉的術式,被對方直接丟下。
禪院直哉的術式繼承了其父,也是禪院家主禪院直毘人的術式,投影咒法,中招的人如果沒有做出術師預設的動作變會被凍結一秒的行動。
而禪院直哉就是在這一秒裡把她們丟下的。
作為天與咒縛的禪院真希和真依,雖然還沒到伏黑甚爾那種完全沒有咒力的地步,但稀薄的咒力也讓她們根本追不上想要甩開她們都禪院直哉。
更別說對方為了保險,還直接在使用了術式。
她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禪院直哉。
兩人根本不知道禪院直哉要去哪裡,他也沒有告訴她們,甚至於被丟下後,因為很少出門的緣故,她們甚至找不到回禪院的路。
這件事如果被知道,她們肯定會被家主懲罰,但是如果因為她們沒有上報禪院,導致直哉少爺在外面受傷,懲罰會很嚴重。
可她們在一開始就被直哉少爺勒令丟下一切可以聯系家裡的工具,否則不可以跟上,現在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兩人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禪院真希將妹妹推到自己身後,抬頭,皺眉看去。
眯著眼睛的黑發男人歪頭看著她們:「需要我幫忙找人嗎?」
禪院真希:「不需要!」
禪院真依盯著江戶川亂步。
等等,這家伙剛剛說什麼?
「我說,需要我幫忙找人嗎?報酬是——」
蹲在兩人面前的江戶川亂步轉過頭,指向不遠處的攤位:「一份銅鑼燒!那裡有一份我之前沒吃過的口味。」
奇怪的人。
禪院真希再次十分有危機意識地拒絕了江戶川亂步,並准備拉著妹妹離開這個地方。
「你們找不到人不是會被家裡懲罰?為什麼要拒絕?」江戶川亂步不解地問,鼓起臉頰,「……真搞不懂你們大家族的規矩。」
但是這個世界,咒術師小孩在外面隨便游蕩很危險,江戶川亂步想,勉為其難地說道:「算了,既然遇見了也不能放著不管。」
就像社長沒有放著他不管一樣,雖然性質有些不太一樣吧……大概?不懂。
江戶川亂步讓兩人等一下,然後自己跑到不遠處一家賣家電的店鋪櫥窗旁,敲了敲玻璃。
「問一下太宰,有沒有一個男孩去找她的手下。」
系統:「……」
系統:??
系統:!!!!
夭壽啦!這家伙居然能看得見它嗎!
系統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與此同時,太宰治在接到系統的信息。
在大腦裡過了一遍之後,鎖定了之前她在禪院直毘人身邊看到的男孩,她記得是叫……
太宰治放下手機,對一旁的伏黑甚爾說道:「禪院直哉來找你了。」
「誰?」
「禪院家的嫡子,不出意外是下任家主的那個。」一看伏黑甚爾完全想不起來的模樣,太宰治好心提醒道。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因為她和伏黑甚爾間流傳的虛假緋聞,那孩子可是十分地針對她啊。
「他來找我做什麼?不怕半路被詛咒師抓嗎?雖然他還比不上五條悟的懸賞金就是了……」伏黑甚爾事不關己地評價道。
要知道五條悟可是六眼,又覺醒了無下限術式,出生就幾乎奠定了咒術界的未來。
當年五條悟遭受到的刺殺詛咒可比他在禪院家受到的針對與歧視還要多。
「這件事要是被那老頭知道,可就有趣了。」
太宰治認真道:「甚爾君保持現在這樣就好。」
伏黑甚爾:?
這女人又在打什麼啞謎?
被禪院直毘人派來的術師在門外等了許久才等到了門開。
之前來找過伏黑甚爾的那個術師弱小又無助地混在裡面,把頭垂得很低。
事情實在是太巧了。
因為伏黑甚爾被評級特級的緣故,禪院扇,也就是家主禪院直毘人的弟弟開始重新關注起脫離家族的禪院甚爾,不,應該是伏黑甚爾了。
居然拋棄了禪院的姓氏而冠以妻子的姓氏,禪院扇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氣得不清。
特別是在他發現,擁有禪院血脈的伏黑惠,劃重點,擁有比他的兩個雙胞胎女兒真依和真希還要高的咒力儲備的伏黑惠,居然也和伏黑甚爾入贅的那家人姓之後。
如果不是真依和真希是天與咒縛,姐姐真希直接看不見咒靈,妹妹真依雖然能看見咒靈,覺醒的術式又是廢物,比不上直哉的投影術法,這個家主的位置本應該是他的。
這麼想著的禪院扇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念頭——如果他能讓伏黑惠過繼到自己名下呢?
伏黑甚爾就算被評級成為特級,但那只是一個名頭,誰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無咒力的家伙被評為特級,整個咒術界都在看總監部的笑話了。
說不定明天這個評級就會被撤回。
伏黑惠是禪院的血脈,本就應該回歸禪院。
這樣想的禪院扇派了自己的親信來找伏黑甚爾與他交涉。
結果沒想到,伏黑甚爾連一句話都沒聽,直接把人趕走了——然後沒走幾步,那人又遇見了家主派來的人。
禪院扇的親信當然不會把禪院扇派他來這裡做什麼告訴家主派來的人,所以他隨便找到一個源頭混進這行人之間,然後……又來到伏黑甚爾的家門口。
完蛋,那人想,這一次甚爾大人絕對會動手的。
但開門之後,他先看見的卻不是熟悉的男人。
太宰治看著走廊外的一行人,微笑道:「這麼晚,不知道幾位有什麼事嗎?」
伏黑甚爾站到太宰治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門外的禪院:「有事說事,沒事滾遠。」
「這麼晚打擾實屬無奈,但家主大人找太宰大人有要事相商,可否請太宰大人移步禪院?」來人態度恭謹地開口道。
「既然是要事,親自登門不是禮貌嗎?」太宰治的笑容不變,疑惑地問道。
伏黑甚爾看著那些人臉上突變的表情,嗤笑出聲,嘲諷道:「畢竟是禪院,哪有家主親自登門的道理,當然是隨便傳喚一句,我們就得一句怨言都不能說地趕到他的面前啊。」
「甚爾君,這樣說不太禮貌。」
「說都說了,我我再咽回去?」伏黑甚爾挑了挑眉,一點也不抱歉地說道,「抱歉啊,我不太會,你們教教我?」
氣氛有些凝滯,直到——
加茂家派來的人到了,他們中間還跟著一個年齡不大的黑發男孩。
「直哉少爺!?」
禪院直哉沒理滿臉震驚和擔憂的禪院們,一眼就看到了太宰治身後的伏黑甚爾,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甚爾——」禪院直哉丟下把他帶到這裡的加茂,開心地奔到伏黑甚爾面前。
他在距離伏黑甚爾面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帶著與氣氛格格不入的開心:「恭喜你成為特級術師!我就知道甚爾你是最強的!」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
「看來五條家來晚了。」又一波人趕到現場,左看看右看看,這麼總結道。
伏黑甚爾頓時拋下不知道是誰的禪院小鬼,略帶震驚地看著太宰治:御三家直接來齊了,你這是做了什麼啊!?
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看透新老板之後,又會被對方刷新認知。
別的不說,他要是想集郵御三家到今天這個地步,大概也只有成功干掉五條悟,然後偷溜進五條家舉辦的喪禮現場才能遇見吧。
伏黑甚爾更好奇了,太宰治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御三家一起,整整齊齊地來找她。
不對,這裡面的槽點不應該是——為什麼要來他家找太宰治嗎!
伏黑甚爾突然反應過來這一點。
「甚爾君。」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伏黑甚爾條件反射地看過去,眉頭還皺著呢,回答的語氣卻沒有之前面對禪院的戾氣:「……又怎麼?」
太宰治溫柔一笑:「送客。」
伏黑甚爾看著柔弱的老板走進屋內,狐疑地看了眼她的背影,收回視線,走出門,關上。
被關在門外的咒術師們耳邊還能聽見門內隱隱約約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惠,乖乖吃飯哦∼不許挑食。」
第二日
伏黑甚爾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作為一個實力強大到足夠被評為特級,又在空降到東京校校長位置之前完全沒有出現過,來歷不明的女人,而且身邊還沒有其他人,除了會被針對,還會遇見什麼?
答:催婚。
之前他與太宰治的緋聞開始流傳的時候,他還沒在意,畢竟那些垃圾眼睛就不會看到男女之間會有干淨的關系——雖然他曾經確實想過吃太宰治的軟飯,但那已經過去了!
哪知道太宰治為了躲避那些還沒有開始的,各種針對她性別的方案,直接把他當做擋箭牌。
雖然他還沒搞明白為什麼御三家同一時間點來找太宰治,但是他們之間的緋聞現在真就整個咒術界都知道了!!
他沒有節操不錯,但是這件事——
「加錢!必須加錢!」伏黑甚爾抗議道,「不然我就告訴其他人,我們根本沒在一起。」
「誰說我們在一起了?」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伏黑甚爾表示他根本不吃太宰治這一套:「我有自己的渠道,反正這件事必須加錢,不然我不干。」
太宰治抽出財務報表放在伏黑甚爾面前。
上面有一條是前幾天給伏黑甚爾的私人賬戶打過一筆「撫恤金」。
一眼看過去,只看到數字的伏黑甚爾眼睛亮了。
!
這女人好上道!
得到想要的獎金,伏黑甚爾頓時被順毛了,拉過凳子坐在太宰治面前。
「他們找你做什麼?要我幫忙嗎?只要有獎金,我都可以干的!當然,要打在私人賬戶的那種。」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這麼做的。」太宰治微笑道。
畢竟中也不在,也只能湊合一下了。
伏黑甚爾比了個OK,而後看問不出什麼了,便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有錢了!
賭馬!他伏黑甚爾又來了!
伏黑甚爾離開沒多久,太宰治低頭工作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抬起頭,無奈地看向大門的方向。
見太宰治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五條悟從外面推門進來,開門見山。
「我聽說昨晚御三家來找你去治愈被富江感染的人?」
昨夜,御三家的人至於匆忙找到太宰治,就是因為這件事。當然,他們會在那個時間點「悄悄」來找太宰治,除了不想其他家知道,也有太宰治故意引導的緣故。
她當然不能治愈被富江感染的術師。
愛上富江的術師們,非要說起來,應該算是精神污染、詛咒,需要找到源頭才能解決。
那麼源頭是什麼?
是[富江們]。
但御三家沒有這麼想過嗎?他們也處刑了不少的富江,用火燒,保證不會讓富江再次復原重生,但「愛上」富江的術師們仍然沒有恢復。
所以關鍵不是單個富江,而是富江這個群體。
太宰治覺得咒術界特別有意思的一點是,無論什麼都遵循著[等價交換]的規則。
「術式公開」以換取術式更大的威力。
為了加強[只進不出]這個條件的的帳的強度,將維持帳的基底設置在帳內最顯眼的地方。
用咒力換取肉.體強大的天與咒縛……
那麼富江呢?她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女孩子,太宰治試驗過,她甚至咒力稀薄到看不見咒靈,本身也不是咒靈,無法被人間失格抹消。
用咒力換取無限重生、復原的能力,同時她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死其他的富江。
因為別人會無條件愛上自己,所以自己也會被那份極端的愛毀滅。
這些是明面上的情報。
而太宰治通過與多個富江的接觸,發現了更有趣的一點。
「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不用擔心,相比這個……」
太宰治抬手,用筆指了指辦公桌面前那張之前伏黑甚爾搬過來又沒放回去的凳子。
「五條同學,坐。」
五條悟坐下了,只是根本坐不穩,像是位子上有刺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站起來跑路。
他瞥了眼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太宰治,惡聲惡氣地問她:「干嘛?先說好,我最近可沒有惹事。」
他長這麼大就沒這麼安分過!
第30章 放棄做咒術師吧,夏油
沒惹事?
你是指在斑上課的時候好奇他是不是真的貓, 送對方貓薄荷當見面禮,還是指數學課上的時候問老師無下限在量子力學層面上應該如何解釋,把老師問到懷疑人生?
又或者你覺得做任務的時候, 忘記設帳,在祓除咒靈的時候還動靜過大,直接上了早間新聞不算惹事?
太宰治笑了。
那你可真棒棒哦,要不要我再給你發一個[三好學生]獎狀?
「過段時間就是交流會了……」
太宰治的話才開了一個頭, 不安分坐著的少年臉上的表情瞬間轉換為「無聊」, 就差把那兩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什麼啊~~」
少年拖長尾音,整個人往前一趴,雙手並攏將指尖搭在辦公桌上, 貓一般地托著下巴, 大聲嘀咕道:「交流會不好玩。」
那些人都好弱, 無論是比賽還是什麼, 他還要小心捏著分寸,不能把人打得太慘,不然五條家的那些老頭子一准會來找他哭訴, 因為禪院加茂的告狀。
多大的人了,還告狀?不就是下手重點了嗎?明明第一次看見他還一副他是他們偶像的模樣……
那些老頭子也是, 明明他的碾壓讓他們暗喜地不得了, 非要虛偽地說讓他「和諧有愛」「對其他兩家的人多多照顧」……當他的六眼是白長的看不出來嗎?
五條悟一想到這裡就不太爽快, 相比起來——
五條悟:盯——
校長就比那些事情有趣多了!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吃癟,而且是一連好幾次, 甚至六眼也完全不能看透這個人, 世界不再是一覽無余。
不過最近校長完全都不來和他們「玩」了, 果然是他最近太安分了嗎?唔, 不然……
「這屆的交流會, 特批二年級不用參加,你們和我一起出任務吧。」
!
五條悟瞬間坐直身體,雖然出任務他不喜歡,但是!
「任務?什麼任務?和校長一起?去哪裡?要去多久?幾個人一起?嗷!」
手上的筆被太宰治扔出,剛好砸在五條悟的腦袋上——因為反轉術式還沒有完全掌控,他現在還不能無限制地開啟無下限。
五條悟下意識地接住那只筆,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慢慢收回手的太宰治。
「安靜一點。」嘰嘰喳喳的,聽得她頭疼。
太宰治緩緩道:「今天的訓練加倍,等你什麼時候能把反轉術式和無下限完全掌控再去,否則我就只帶夏油和硝子。」
「誒——」
為什麼!他也想去玩啊!
……
辦公室終於安靜下來。
太宰治抬手揉了揉鈍痛的額角,單手撐著下巴,翻開面前的文件。
……
剛拐過一個彎,五條悟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忘記說了!
他本來想說的,結果被校長一通操作下來,直接忘得一干二淨。
昨晚,五條悟從夏油宿舍出來的時候,從窗戶瞥見奇怪的黑影——雖然隔著距離挺遠,他還是認出了那個黑影是誰。
那是那個叫做櫻庭和,被校長從總監部那裡挖來做老師的輔助監督。
五條悟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喜歡那個家伙,特別是他在上課時老是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這一次更是,大晚上在學校偷偷摸摸地像是在踩點,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想起這件事的少年雄赳赳氣昂昂地原地轉身,又往回走。
再次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人還沒走進去,腦袋就已經鑽進去了。
只是在看清室內情況的時候,微怔了一下。
太宰治的辦公室是由原來的校長辦公室改裝的,老式的建築,原本的室內偏向神社大廳,現在是現代化的辦公室布局。
只是在細微處還殘存著原本的痕跡,以至於整間房內的氣氛十分壓抑,特別是現在這位校長經常只開一盞不算亮的燈的時候。
偌大的室內,唯有最裡面的辦公室頭頂天花板的位置,亮著一盞燈。
乳白的柔光撒落在太宰治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白紗。
她無知無覺地趴在辦公桌上睡去。
室內過於安靜,以至於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讓另一頭的五條悟聽見太宰治輕緩的呼吸。
那道呼吸聲太輕,輕到近乎於無的透明。
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居然有些慶幸他剛剛沒有直接衝動地踹門進來。
要是吵醒校長,她肯定會生氣的。
這麼想著,少年輕手輕腳地關合上門,為了不發出聲音,還下意識地運起了咒力。
而在這短暫的小憩裡,少年則是雙手插兜,背靠在校長辦公室的門上,安靜地等待著。
……
兩分鐘後,五條悟拿出手機,快速地敲擊著鍵盤,開始騷擾同期。
在成功被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再次拉黑後,五條悟開始敲庵歌姬——哦,不對,她還沒把他從黑名單裡拉出來。
【五條悟】:冥冥!
【冥冥】:忙碌中,陪聊咨詢服務價格見下圖,任務另算,先款後貨,概不賒賬,謝謝惠顧
【冥冥】:[圖.jpg]
五條悟嘆氣。
還是打游戲吧。
怎麼大家都沒有一點同學愛呢。
聽見屋內開始有動靜,五條悟立馬將手機塞回口袋,推門進去,開啟告狀模式。
「校長!!」
太宰治:「……」
***
大概是那句「不帶他玩」的威脅太過有力,五條悟在下一次太宰治的領域課上,五條悟一不小心摸到了領域展開的邊。
那並不是領域,甚至連半領域都算不上,只是一個模糊的雛形然後被人破開了,但五條悟確實是放出了那麼一瞬間的領域。
!
他果然是天才!
「悟,恭喜。」
在太宰治示意訓練暫停的時候,夏油傑上前恭喜五條悟,他是真的為五條悟高興,但內心深處稍稍也有些不甘心——
他也要努力,別被悟丟下太遠了,夏油傑這麼告訴自己。
然而那種情緒卻在下一刻因為五條悟的反應而變得更加復雜。
回過神來後的五條悟伸手,一把薅住身旁中島敦的虎爪。
為了方便半虎化,中島敦的校服是特質的,以至於在他的雙臂虎化時不會崩壞衣服。
被五條悟突然攥住手臂的時候,少年差點條件反射地用爪子刺穿對方的胸腔。
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嚇到,中島敦冷著臉,想要掙開五條悟的手,卻失敗了。
五條悟興奮地說道:「你居然連領域都可以破開!我們再打一次!」
夏油傑就那樣看著兩人,臉上的笑容微淡些許,最後,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他上前去隔開兩人:「悟,你把小學弟嚇到了。」
「好了,今天的訓練暫時到這裡,五條先鞏固一下剛才的感覺,夏油,你跟我來。」這個時候,太宰治走過來,這麼說道。
家入硝子拉住五條:「過來,我看看你的傷。」
「敦君,辛苦了,讓硝子給你看看身上的傷。」
雖然覺得自己並不需要,但中島敦還是點頭。
……
一路上,太宰治沒有說話,直到到達辦公室之後,才出聲讓夏油傑在沙發上坐下。
她則是走到辦公桌那邊,從堆高的文件中抽出一疊文件抱回來,坐到夏油傑的面前。
氣氛有些奇怪,讓夏油傑感覺有些不太自在。
「校長?」
「看看。」太宰治將上面那部分比較薄一些,大概三釐米厚的文件遞給夏油傑。
夏油傑接過太宰治遞過來的文件,翻開第一頁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
任務報告?
少年疑惑地抬頭看了眼太宰治,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繼續往下翻看。
記憶逐漸復蘇,有些字眼又十分熟悉,加上末尾又留有自己的名字,夏油傑翻看的速度開始加快。
「這是我曾經做過的任務,怎麼了?」夏油傑無意識地皺起眉,沒懂太宰治是什麼意思。
在進入高專之後,夏油傑做過很多的任務,隨著能力越高,等級越高,他做的任務也越來越難,有些時候,那些任務他甚至都記不清自己做過。
雖然任務後要交任務報告,忙的時候他都是直接復制任務書中的文字,然後加個結果上去就當做報告交上去了。
現在一看……原來他做過這麼多任務嗎?
記不清了。
少年的神情裡帶著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高高在上,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格,因為他拯救過很多人,唯有這件事是不可辯駁的。
一個普通的小孩,擁有著強大的咒力,然後有一天覺醒了強大的術式,被發現帶入了咒術的世界。
可以說是闖入了這個世界,並用極短的時間,讓這個世界記住了他的名字。
特級術師。
這個等級在太宰治出現之前,整個咒術界僅有三人,而他只是一個接觸咒術界還不到兩年的孩子,這個轉變實在是太過於極端了。
這個世界並不像太宰治所在的那個世界,異能大戰剛結束,混亂與危險交雜,從缺少秩序到恢復秩序也不過幾年。
這是一個表面上和平的世界,而咒術師,注定了就是代表著與現實世界割裂的世界的人。
缺少信念和支柱,是無法繼續走下去的。
而夏油傑選做信念的「正論」,隨時都可能被推翻,然後在不經意間將他推向更黑暗的深淵。
太宰治曾以夏油傑的老師的身份去他家裡家訪過,與他的父母交談,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他的父母有些擔心他,只是從未在夏油傑的面前表現出來。
「傑從小就很乖,不是一個讓人操心的孩子。」夏油傑的母親這麼說著的時候,雙手緊握著,眼底有些欣慰,但更多的卻是擔憂,「但也是因此,我們總擔心他遇見了什麼事,為了不讓我們擔心,所以憋在心裡。」
「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那孩子說晚上有可怕的怪物來到他的房間,我和他爸爸在晚上陪他一起睡,卻又沒有看見他口中所說的怪物,但他堅持說自己看見了怪物,就在眼前。」
「我們帶他去看過醫生,醫生說那可能是壓力大所以產生了幻覺,我們很努力地去帶他放松,平時也注意照顧他的心情……漸漸地他不再說自己看見怪物在他身邊。」
「但作為父母怎麼會看不出他在說謊,為了不讓我們擔心,他強忍著恐懼,每天微笑著,也更乖了。但他時常還是會整晚整晚地睡不著,就算我們帶他去另外一個地方生活,這種情況在剛開始會變好,但很快又會復發。」
「說實話,那段時間我們真的很累。」
「現在想想……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那孩子漸漸地,就不再和我們談心了。」
夏油傑的母親有一雙沉靜而溫柔的眼睛,少年微笑起來時能看見屬於女人的影子。
但在談論到自己的孩子時,這位母親的眼裡也會帶上鋒芒:「傑在入學高專之前,也有一位名叫夜蛾正道的老師來拜訪過我們,他把學校說得很好,學生的福利也高到嚇人,跟傳銷一樣。」
「我和他爸爸對於讓他入學的這件事,態度是反對的,但那孩子堅持要入學,甚至避開我們,偷偷將手續都辦好了。」
「他說,有些事情我們都不明白,我那個時候就知道,我們是阻攔不了他的。」
「那孩子看上去溫柔,實際上是一個十分固執的人,認定的事情哪怕是我們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所以我們只能妥協,但這是之前的事情。」
說到這裡,夏油的母親神色嚴肅地看向太宰治:「津島老師,你現在告訴我們,傑口中的怪物是真實存在的,這又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為什麼……突然告訴我們?傑他……他是出什麼事了嗎?」
看著女人眼底強忍的悲傷,太宰治第一次沉默了——她剛剛應該沒有用悲壯的語氣說夏油傑出事了吧?還是說,啊……
「我沒受傷,夏油同學也好好的。」
意識到大概是自己的裝扮讓夏油的父母誤會了什麼,太宰治解釋了一句,然而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這個世界在脫離咒術界的時候,變得正常了,也讓太宰治再次想起自己的格格不入。
在太宰治堅定的態度下,那對父母勉強相信了自己的兒子還在好好活著,通通松了口氣。
太宰治:「……」
太宰治能怎麼辦呢,她不就只能保持微笑。
回憶暫告一段落。
此時,太宰治正在開口問夏油傑:「我記得,當初夏油同學入學高專時,特意交代過不要暴露咒術界的事情,所以你成為咒術師這件事,你的父母並不知道,對嗎?」
夏油傑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轉到這裡,但還是回答道:「是的,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校長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夏油同學有多久沒有回過家了?」
夏油傑想了想,皺眉:「自從升到特級之後,任務比之前更繁重了,上次回家……」
上次回家?夏油傑突然想不起,上一次他回家是什麼時候了。
他的生活被咒術充滿,以至於普通人的父母與他之間能夠談論的話題也大大減少。
他還是會和以前一樣每周給家裡打電話,但卻經常都是說上幾句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因為太宰治的這麼一問,夏油傑突然意識到,他和父母之間的距離……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遠了。
少年變得沉默寡言,半晌,才開口問道:「他們,我父母……是給校長聯系了嗎?」
夏油傑只能想到這個理由,讓太宰治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抱歉給校長添麻煩了,他們大概就是擔心我出什麼事,我之後會給他們打電話談談的……」
「你的父母並沒有聯系學校。」太宰治打斷夏油傑的話,語氣淡淡地說道,「我接下來說的話只是我的個人想法,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畢竟大概除了我,也不會有人再和你說這句話了。」
太宰治嘆道:「放棄做咒術師吧,夏油。」
第31章 世界該是這樣的才對
「什麼?」夏油傑反應了一會兒太宰治的話, 皺眉反問她,「您剛剛說讓我放棄做咒術師?」
夏油傑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有些生氣, 嘴角的笑容完全消失, 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外泄的情緒。
「我需要一個解釋,校長,不然我無法接受你對我說出這句話, 」夏油傑說話的語氣中第一次露出明顯的戾氣, 「當不當咒術師應該是我的意志。」
那一瞬夏油傑想了很多,包括快要被他忘掉,實際上一字不漏的那份, 合宿時太宰治撰寫的分析報告;包括他為了變強, 不得不接受的咒靈的味道……憑什麼這個人要他放棄?
「夏油同學覺得,咒術師是什麼?」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些不平, 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弱者生存]才是社會的應有形態, 而咒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存在的*。」
「我們是強者, 擁有普通人沒有的強大能力, 理應保護哪些愚昧的……普通人、弱者, 維護現世安穩,這才是咒術師存在的意義。」
見夏油傑似乎說完了, 太宰治輕輕挑眉:「還有嗎?」
「還有……」夏油傑皺眉看著太宰治, 「校長,我可以說出無數個解釋,咒術師是什麼, 術師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想聽什麼?」
太宰治微笑道:「我想聽一點, 實際的理由。」
「實際的理由?」
「比如說, 你口中的強者理應保護弱者, 那麼夏油同學是認為自己是強者,我沒有理解錯吧?」
「整個咒術界只有五個特級術師,作為五分之一,我不算強者嗎?」夏油傑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麼會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所以他反問回去,然後緊盯著太宰治的眼睛,想要從裡面看到某種反應。
然而,什麼都沒有。
「那麼作為強者的夏油同學,在保護弱者的這個行為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太宰治微笑著豎起一根手指:「幫助他人而得到的滿足感。」
第二根手指。
「得到他人感激等情緒反饋時,內心的虛榮心滿足。」
第三根手指。
「因為自己遭受過苦難,所以不希望他人也遭受同樣的事情的同理心。」
第四根手指。
第五根手指……
「夏油同學是哪一種?」最後,太宰治這麼問道。
夏油傑發現,他居然不能堅定地得出答案。
***
從夏油傑回來之後,五條悟便覺得他變得有些奇怪,時常苦惱地皺著眉,好像遇見了什麼難題。
五條悟咬著從食堂順來的奶香小餅干,隨著夏油傑的視線轉來轉去。
眼前一直晃著一個人,夏油傑怎麼感覺不到,但這一次大概是心情復雜的緣故,他居然生不起氣。
夏油傑嘆了聲氣,突然開口問道:「悟,你為什麼要當咒術師。」
「啊?因為老子很強嘛!」五條悟理所當然地回答 ,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你就是一直糾結這個?」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皺眉:「……更深層次一點的原因呢?」
「哈?能有什麼更深層次的原因,想做就做嘍。」五條悟抬手,將手背貼到夏油傑的額頭上感受了一下,「……也沒發燒啊。」
夏油傑無語地拍開他的手。
被拍開手,五條悟也沒生氣,倒是大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讓他打了個響指。
「啊!我懂了!」五條悟哈哈一笑,「我聽說男生也會每個月都有那麼一天,傑,你——」
「你閉嘴吧。」夏油傑微笑著打斷他的話。
五條悟撇了撇嘴。
看在你今天不對勁的樣子,就不跟你計較了!
不過……五條悟正經起來:「是校長和你說了什麼嗎?我們是朋友啊,有什麼煩惱和我聊聊唄。」
但對於那句話,夏油傑只是說:「……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悟。」
五條悟離開了。
不久後,太宰治的辦公桌面前的空地又被某人占據。
五條悟自力更生地搬過凳子,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宰治的面前,嘀嘀咕咕地說著夏油傑的不對勁。
「你說他到底怎麼了!」五條悟一臉想不明白,他真的很好奇啊!
那點可憐的同窗愛讓他直溯最可能的根源——太宰治,就是校長把傑叫走,回來之後他就一直那副樣子!
但五條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建議夏油同學,讓他放棄做咒術師吧。」
哈?
一個問題解決,又有一個新的問題出現。
五條悟的腦袋上突然出現無數個問號。
今天不是他有問題就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所以他突然問我為什麼要做咒術師就是因為這麼無聊的一句話?」五條悟更不明白了。
「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不一樣,」太宰治抬頭看他,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把玩著手中的鋼筆,微笑道,「五條同學是一個很純粹的人,所以大概不明白夏油同學此時的這些煩惱吧。」
「……總感覺這句話從校長你的口裡說出來,不是什麼好話。」五條悟嘀咕道。
出生於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因為天生六眼而被預定了不可能平凡的一聲,被許多術師恐懼著成長的五條悟,不誇張地說,他就是天生的術師。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從來沒有思考過,為什麼要做咒術師這個問題。
就像他對夏油傑的回答,想做就做了。可以說他任性,但從某種方面來看,這種任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五條悟活得太通透,所以從沒有意識到夏油傑的心理有什麼問題——即使他經常下意識地用話去刺對方常掛在口中的「正論」。
正論啊……
「說起來,我今天差點完成了領域展開,那交流會期間,我們可以和校長一起去做任務吧!」五條悟突然說道,「不會少一個人。」
聞言,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一直被敷衍的五條悟磨了磨牙,悄悄探頭看了眼,好奇到底是什麼讓校長看得如此入迷。
武裝偵探社……?
***
武裝偵探社內,江戶川亂步正在與他新入職的夏油夫婦交代日常的工作內容。
不過因為他從來沒有管理過偵探社內的事務,說實話,這對他還挺難的。
好在太宰給他介紹的兩人雖然之前沒有在類似武裝偵探社的地方工作過,但是能力十分不錯,靠譜!
就是即使他幾次強調自己的已經二十六歲的成年男性,時不時還會被他們看作是小孩子這件事,稍微讓他有些不滿。
但是亂步大人大度,就不跟他們計較了!江戶川亂步一邊嚼著夏油小姐烤的小餅干,一邊這麼想道。
「工作內容大概就是這樣啦!雖然偵探社才剛剛成立,不過因為和高專簽訂了任務評估的對接合作,所以目前並不缺少資金來源。」
江戶川亂步抱著餅干盒,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腳跟著地,翹起的腳尖無意識地劃著圓圈。
「除此之外,在新社員來到之後,我們還會與警方合作,委托稍微會有些特殊,不過那邊解決不了的疑案,在我們的名聲打出去之後,也會開始接洽新的工作,所以未來可能會很忙哦。」
「嗯……大概就是這些?」江戶川亂步不確定地說道。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江戶川亂步想了想,指著一旁堆高的文件:「先將這些高專送來的任務書整理出來!按照時間和任務難度高低排序。」
***
夜晚的時候,夏油傑躺在床上,仍然在想著太宰治白日裡對他說的話。
睡不著。
他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猶豫地坐起身,指腹在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點著,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撥出那個熟悉又好像有些陌生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三聲之後,電話被接通了,幾乎是瞬間就響起了母親的聲音:「傑,怎麼想起給媽媽打電話了?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夏油傑張了張唇,低聲問:「我打擾到您睡覺了嗎?」
電話那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些像書頁翻開的動靜,但又很快安靜下來。
「沒有沒有,我和你爸只是在看一些資料,還沒睡呢,倒是你,怎麼這個點還沒睡?」母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好像只是響起,就能衝散他們之間的那種陌生隔閡。
「白天的學習有些不太懂的地方,所以一直在想,有些睡不著,想著好久沒跟你們好好聊聊天了,就打了電話……」夏油傑笑了笑,「沒吵到你們就好。」
「是什麼難題嗎?可以說出來和爸爸媽媽聽聽,有個人幫忙承擔,心理的壓力會少很多哦。」
電話那頭還有父親的符合聲:「對對對,不是有那麼一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三、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對,沒錯,就是這句。」
說出來麼?夏油傑想了想,就算他說出來,父母也是不會懂的吧。
即使他們是他的父母,本應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但僅僅只是術師與非術師這個身份,就將他們完全隔離在兩個世……
夏油傑突然愣住了。
原來他在內心裡,下意識地把父母也歸類為弱者的非術師團體裡了嗎?
「傑?」
耳邊響起母親的聲音,讓夏油傑很快回過神來。
少年低聲應道:「我在聽。」
「雖然很想你依賴一下我們,但如果你的煩惱真的不方便對爸爸媽媽說的話,可以尋求其他師長的幫助哦。」
母親的聲音溫柔地落在夏油傑的耳裡,輕輕的,帶著某種柔軟而讓人想要落淚的情緒:「因為傑還是個孩子呀,就算是和大人撒嬌也可以的,這是小孩子的特權。」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夏油傑啞聲道,「我可以做到許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保護弱小的人。」
「嗯。」
「就算得不到感謝也可以,因為我應該保護他們,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對哦,傑。」
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不對?哪裡不對?」
「雖然這句話聽上去有些自私,但是,傑,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應該由你去做的事情這樣的說法,而且保護、幫助他人得到感激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件事並不應該因為一個人的能力強弱而有分別。」
「我知道,但是……」夏油傑想要反駁。
父母什麼都不懂,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肯定也只是心疼他,然後呢?人類都是自私的,對自己關系親密的人下意識地不想要他們受到傷害。
但是這是不對的,他擁有的這份力量不應該只是用在自私的途徑,他應該用這份力量去保護更多的人。
保護哪些無知、愚昧,在危險之下還庸庸碌碌地生活著的那些人。保護比他弱的人——能力越大,責任便越大。
世界該是這樣的才對。
夏油傑突然覺得,不久前想要和父母傾訴的那個自己有些愚蠢,他怎麼能因為作為特技術師的校長的一句話而動搖自己的信念?
他不是正是因為理解了這一切,所以才決意走上咒術師的道路嗎?
身為弱者的父母所理解的世界是弱者的世界。
[弱者生存]的世界,又怎麼能理解他的想法呢?
真是,他都在糾結些什麼啊。
***
第二日,夏油傑等人接到太宰治的通訊,說是要和她一起去做任務。
幾人並未收到任務通知,到達集合地點的時候,又發現其他人也到了,疑惑間,校長開車停到了他們面前。
「上車。」
五條悟先一步拉開副駕駛做,呲溜一下鑽進去坐好,扣上安全帶,還從打開的車窗探頭招呼另外兩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好友。
「傑,硝子,想什麼呢,快上車啊!」
「來了。」家入硝子咬碎嘴裡的糖,拎包上了車。
夏油傑緊隨其後。
汽車一直開到很遠的地方,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他們在一個村落裡休息之後,再次開動,一路上無聊到讓人想要打哈欠。
之後汽車一路開到了某個偏僻的荒郊野嶺,在某處停下。
五條悟發現不遠處有個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女人,抱著把刀蹲在地上。
太宰治停下車,讓三人下去。
聽到動靜的女孩站起身,從遮住大半張臉的鴨舌帽下抬起頭來,露出被繃帶全然纏住的下半張臉。
她的眼睛也藏在鴨舌帽的陰影下,怯怯地觸及到他們的影子,然後又低下頭,一言不發。
太宰治走近之後,她還抱著懷裡的長刀,躲在她的背後。
「這位是?」五條悟好奇地問道。
「啊,你們可以叫她富江,罪歌,都可以。」
!!!
你剛剛說叫什麼???
之前參與過太宰治任務的三人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太宰治解釋道:「放心,她和其他富江不一樣,不用擔心愛上她。」
[富江]擁有讓其他人愛上自己的特殊能力。
而作為有自我意識的妖刀,[罪歌]能通過用到劃傷他人而將其控制,化為「罪歌之子」,並且罪歌還天然地愛著他人。
原理暫且不明,不過結果就是,[富江]與[罪歌]的存在剛好在富江體內形成了詭異的平衡。
「你們也可以叫我川上……」川上富江從太宰治的身後悄悄探出半邊臉,小聲地說道。
「……你好。」
「好了,有什麼問題呢,我們任務結束之後再慢慢聊,」太宰治拿出准備好的地圖,每人分發了一份,「都看一下,這是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
「這是……」
「學過咒術史的應該都認識加茂憲倫這個人吧?他曾經用一位人類女子做實驗,讓其咒靈誕下九個咒胎,並在其中混入了自己的血,制造出的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現在還被封印在學校裡。」*
太宰治說道:「這裡也是一個類似的實驗基地,也是富江最開始出現的地方,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搗毀這個實驗基地。」
「據可靠消息來源,這裡面還有大量富江的肢體存在,因為死亡狀態的富江的魅惑能力會降到最低,所以裡面的富江在快要活過來的時候就會被再次肢解。」
「裡面由我、夏油同學和川上解決,五條同學占據在重要的出入口,硝子留在這裡接應,以應對突發狀況。」
「行動以火為信,火起之後,五條同學立馬設帳爭取不放過任何一名詛咒師。」
太宰治挑了挑眉:「聽明白了嗎?」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也帶我一起嗎?」夏油傑疑惑地開口。
太宰治點頭:「我需要夏油同學的咒靈操術幫忙,還是說你需要留在外面?」
「不,我沒有問題,我可以。」
但是五條悟覺得他不可以,說好的帶他一起任務,為什麼要他留在外面接應!
五條悟委屈極了。
「我早該知道,她根本不是因為我,才帶我們一起來出任務的。」他哀怨地盯著三人遠去的背影,如是說道。
家入硝子抽了抽眼角,轉過頭,語氣過分驚訝地開口:「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悟,你的自戀情節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五條悟:「……」
瞎說什麼大實話!過分!
「我不是自戀,」五條悟一臉嚴肅地糾正家入硝子口中的形容,「老子就是究極完美的生物。」
「說真的……你還是看看醫生吧,悟,你真的不覺得這句話很羞恥嗎?」
「嘁,你就是嫉妒我!」
家入硝子:「……」算了,毀滅吧。
另一邊,在罪歌的能力之下,幾人很順利地進入了實驗基地。
不久之後,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幾乎半個夜空,又被黑色的幕帳籠罩在下面掩藏。
而對於夏油傑來說,他大概永遠不會忘記那夜發生的事情。
第32章 天真愚蠢,心懷「正義」
妖刀[罪歌]除了能通過恐懼, 讓被罪歌傷害的人被「罪歌」的意識植入,從而將其轉化為「罪歌之子」控制。
被控制時「罪歌之子」的眼睛會變紅,而平時不被控制時則是正常的狀態。
除此之外, 罪歌還擁有能夠斬斷靈魂的能力。
傳說中無頭騎士的頭就是被罪歌斬下並被人偷走的。
太宰治猜測, 作為[罪歌]宿主的川上富江,大概也是因為這部分能力, 使得她與富江之間的聯系被斬斷, 只不過又因為富江的細胞無時無刻地不在被修復、鏈接宿主, 所以才形成了目前的這種平衡。
不過這件事得之後去見御三家那些中招的術師才能完全確定,只是現在就連川上富江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斬斷這種聯系。
其實按照這個說法, 敦君的異能也可以做到, 不過……太宰治想起她通過[書]看到的平行世界記憶裡, 敦君受到Q的異能腦髓地獄的攻擊的場景。
還是不要為難那孩子了, 她想。
入口處並不難找, 畢竟太宰治這邊有亂步先生當外掛。
她把掌握好的地點通過無人機拍攝地形給對方之後, 江戶川亂步不僅給她劃出了基地的出入口, 包括隱蔽的不隱蔽的, 甚至還劃出基地的範圍, 他們圍剿時可能遇見的困難,哪裡不對勁……讓她省了不少的麻煩。
就是亂步先生說什麼都不願意惡補各種咒術界的知識,一副她再多說就罷工的模樣,讓太宰治稍微有些遺憾。雖然即使不詳細了解也不影響亂步先生的推理就是了。
入口處並沒有人守著,位置隱秘,設有幾個混雜在一起的詛咒, 普通人碰到就死的那種。
不過這對太宰治來說形同虛設, 甚至於人間失格將那些詛咒破壞之後, 連咒術版的警報都不會響一聲,無聊到沒有一絲挑戰性。
將所有的路口人為封住後幾人才進入基地內。
太宰治特意挑選的入口,離實驗品保存處的距離最近,路上有遇見巡邏的詛咒師,都不是多強,在夏油傑手下撐不了幾招,被罪歌砍傷之後,基本沒有抵抗多久就被罪歌的意識侵染,被罪歌控制。
他們並沒有在路上浪費太多時間,這次的目的最主要的還是要毀滅所有的富江。
——他們得先解決最麻煩的部分。
就是那個場面稍微有些惡心。
通道的盡頭是黑色的結界。
留下富江和被罪歌控制轉化為「罪歌之子」的詛咒師,太宰治拉著夏油傑進入結界內部。
結界後是一個巨大的空洞,繼續往前便沒有路的斷層,斷層往下是富江的儲存地。
空曠的場地裡密密麻麻的全是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殘肢,比較細碎的隨意丟棄在福爾馬林填充的大池裡,而完整的部分則被單獨撈出,浸泡在較小型的玻璃儀器裡。
但還有更多的,是不同於富江的人體,各個年齡的,被隨意丟棄、好好保存的。
空氣中彌散不去的奇怪味道……生化電影中的實驗場地也不過如此了,只是眼前的場面更加具有衝擊力。
為了防止富江復活時魅惑其他人,除了必要的生命檢測儀器之外,儲存室內並沒有人看管,不過這也方便了太宰治的行動。
周圍很安靜,是夏油傑從來沒有覺得難熬的那種安靜,靜到像是過去曾經匿藏在他的房間衣櫃裡的那只咒靈的夜晚一般,細微的恐懼緩緩地爬上背脊,一點點侵入神經。
說過百遍,不如見過一面。
書上寥寥的幾筆裡,到底藏著多少細思極恐的字眼,是多少人的一生,沒有親眼見過那副場面是無法真切地感受到的。
少年僵硬地轉著眼珠,與翻滾在福爾馬林液體內的少女對上視線。
她似乎還活著,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還帶著沉醉又似乎痛苦的笑意,在昏暗的環境中很容易地就喚起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夏油傑以為自己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
他見過世上最醜陋的生物,咒靈,術式逼迫他必須將它們吞食入腹才能徹底吸收控制,無論多少次都無法忍受的惡臭味道,在每一個無法入眠的深夜越發清晰,也無法阻止他變強的腳步。
咒靈是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每一次的任務都好像又看清了一分這個世界的醜惡,他不斷、不斷地祓除咒靈,維護著內心的「正論」……因為他很強,能夠保護弱者。
這麼想著的他,在看見這樣的場景時,居然也會感到不可言說的恐懼。
「這些……」少年吶吶地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話到了喉嚨,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把火燒了有些可惜?」
「什、什麼?」夏油傑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剛剛出聲的太宰治。
昏暗的光色下,女人嘴角還噙著平常那種溫柔的笑容。
只是那種笑容放在此時此刻,就有些讓夏油傑害怕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意識到這一點,少年微怔了一下。
噗通噗通噗通。
心髒跳得有些過分地快,緊張到像是下一刻就要躍出胸腔。
仿佛並沒有察覺到少年的情緒,太宰治微笑著扭頭,輕柔的語調緩緩響起,讓少年的心尖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雖然富江的魅惑能力稍微有些麻煩,但除此之外她並沒有任何能傷害他人的能力,反而是她本體擁有的,僅憑細胞就能重生的能力……」
太宰治的聲音輕蕩在儲藏室內,明明和平常的語調一樣,卻仿佛帶著絲絲透骨的涼意,一點點滲透骨髓。
她蹲下身,將手中一直提著的黑色提包拉開,拿出防毒面具,遞給夏油傑。
少年沒有反應,太宰治也沒在意,而是直接扣在他臉上。
夏油傑條件反射地按住面具,回過神來,從狹小的視線裡窺見那抹黑色的身影。
耳邊的話還在繼續。
「如果能破解這種『術式』——那可代表著永生啊,畢竟保持細胞活力的方法可不難找,特別是對術師來說,天然地就比普通人抗衰老,況且,富江會衰老嗎?恐怕不會。」
太宰治戴好防毒面具,從提包裡拿出槍,拉下保險,這次是真槍了。
「砰砰砰」幾聲,子彈射穿下方的玻璃儀器。
以及定時炸彈,定好時之後,通過綁在上面的繩子被放到下面的「屠宰場」。
「而擁有著這份能力的富江,偏偏毫無能夠對抗他人的武力,在這個世界上,就注定了會被有心人利用。」
做完這一切之後,太宰治從口袋裡掏出火柴盒,打開,抽出一根火柴,隨手一劃。
「刷——」
微弱的火光亮起,落在防毒面具上。
「要麼生不如死。」
太宰治將點燃的火柴丟進福爾馬林的液體裡,火焰觸碰到那些充滿甲醛的液體,猛地燃燒起來。
「要麼,像現在一樣。」
「轟——」
行動還在繼續,不容有夏油傑繼續多想,便被推著腳步匆匆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儲藏室」的不遠處,還有另外的一個房間,裡面堆著許多鐵籠,衣衫襤褸的普通人被關在裡面。
在兩人出現的時候,他們雙眸裡滿是恐懼與絕望,毫不留情地刺痛著夏油傑的眼睛,仿佛剛才那道熾熱的火焰還在燃燒著。
他下意識地蜷縮起手指,聽到校長的聲音,很輕很輕地問他:
「夏油,你跟我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是——你明白這句話裡,到底含有多少的重量嗎?」
夏油傑轉頭看向太宰治,因為防毒面具,他看不見下面那雙眼睛是什麼樣的,那張臉又是什麼表情。
只是內心總有種說不出的涼意,仿佛有什麼在動搖崩塌。
「該干活了,夏油同學,世界還等著你拯救呢。」
***
五條悟嘴裡叼著隨手薅來的狗尾巴草,無聊地盤坐在車頂,等待太宰治所說的火光信號。
很快,隨著一聲巨響,崩塌的基地裡燃起大火。
上一秒家入硝子還看見五條悟吊兒郎當地翹著腿坐在車頂,下一秒就只看見一個空蕩蕩的車頂了。
她抬起頭,看到五條悟已經懸浮在半空。
夜色下,少年那頭雪色的短發像是第二輪月一般,落在家入硝子的眼裡。
黑色的幕帳拔地而起,家入硝子笑了笑,收回視線,從後備箱裡搬出醫療箱。
突然,她愣了一下。
醫療箱下壓著一張白色的紙條。
家入硝子疑惑地撿起紙條,展開一看,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以及太宰治的筆跡,寫著:看到後撥打這個號碼。
武裝偵探社
「鈴鈴鈴∼」
快要睡著的江戶川亂步腦袋一點,立馬清醒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接通電話。
「喂……」
「你好?那個……」
家入硝子正要說明自己的來意,便聽見那頭仿佛才剛睡醒的男聲打斷她的話:「你們好慢啊,我都快睡著了。」
家入硝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情況怎麼樣?」
「情況……」
「看來很順利?知道了,太宰有沒有說通知哪一方?」江戶川亂步拍了拍臉,沒等家入硝子回答,又自問自答,「啊,我懂了,不好意思,有點睡迷糊了。」
家入硝子:???
滿頭問號。
你懂什麼了?我都不懂!
「亂步先生,如果困可以先去睡了。」一旁正在整理文書的夏油夫人小聲地說道。
江戶川亂步窩在懶人沙發上,貓一般眯著眼睛:「就睡了就睡了……」
這次行動當然也是毫無意外地完美完成。
不僅剿滅了實驗團體,而且還救出了沒有遭受毒手的普通人,山火也因為即使報警而沒有影響到其他地方——趕來的火警還接手了被家入硝子治療過的受害者。
對此,五條悟表示這次行動他毫無存在感,氣到行動後多吃了一袋太宰治放在車內的餅干。
吃完,還嫌棄地說不好吃。
然後被太宰治趕去檢查有沒有把富江完全燒干淨。
***
「嘟……嘟……」
「你好,是xx消防隊嗎?xx山起火了,火勢很大,你們快來。」
一連幾天,各地突然接到火警報警電話,以至於他們忙碌地不行。
特別是在趕到的時候,還有一堆逃難的人在火場外等著他們——就是他們報警的。
領頭人的眼睛是罕見的紅色,行為舉止看上去稍微有些不太正常,好在交流沒有什麼障礙。
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明明火勢很大,但卻不會蔓延到其他地方,特別奇怪。
倒不是說大火不蔓延是件不好的事情,只是平常他們遇見這種等級的火勢時,總是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撲滅大火的過程很順利,然而沒過多久,上頭發布命令,指派另外一隊人來接管之後的事情。
總監部被太宰治的一系列行動給整懵了,雷厲風行地剿滅一大堆邪惡實驗基地,以至於他們不得不連軸轉,派人和警方接洽,想要奪回那片區域的掌控權。
——那些可不是普通人能碰的東西!
結果越查越心驚,雖然在察覺到太宰治的行動時立馬斷尾求生,但太宰治不經意「找到」的線索卻捶死了總監部的某個內部人員與這個實驗有關。
短時間內,總監部兩位高層下馬,上一個更是直接死在地牢裡,以至於總監部內人心惶惶。
那個被太宰治設計暴露的高層也夠狠,拼著命傳出消息讓基地直接獻祭,以至於太宰治等人到達時,基地差點被富江掌管了。
然而對方根本不知道太宰治這邊根本沒中招,不說太宰治有沒有預料到這一點了,江戶川亂步還在呢,想中招……有點難。
而且,這不巧了!
太宰治正愁沒有實驗材料——愛上富江的人——讓川上富江學會、練習怎麼用罪歌斬斷那份詛咒般的「愛意」,結果就正正好送上門來。
畢竟她還是要在學生們面前稍微維持一下形像的,即使她已經思考了數十種不著痕跡讓富江「意外」蘇醒的……意外。
至於帶某個驕傲的小朋友重新用正常的腦子看世界,那只是順便的順便。
強者保護弱者是不是?好,她就帶你看一看弱者的世界。
你的眼睛可不能只看見「弱者」們無知又幸福地活在強者保護下的世界啊!
壓迫、剝削、傷害……這些一直都存在,只是你選擇性地看不見這一切,或者說,有人不想讓你看見這一切。
一個天真愚蠢,心懷「正義」的特級術師,這才是總監部想要看見的、培養的。
你不清楚這一點?沒關系,她帶你看清楚。
因為這次事件的影響重大,那位做殘忍實驗的總監部高層被下達了公開處刑的命令。
當天,太宰治特意拎著三個小朋友跑到現場觀看,畢竟他們是參與者,又三個特級一起來,總監部的人攔都不敢攔,讓他們順利地到達了處刑現場。
被壓在處刑台上的高層已經很老很老了,渾身散發著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雙眼混濁,盯著人看時,讓人下意識地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咒術師的壽命比普通人要長,因為咒力會改造他們的身體,使他們更健康,受傷時也更容易恢復。
這也是咒術界戰損率這麼高,至今還維持著的原因之一,因為只要不死就能活得長、就能繼續祓除咒靈。
但大概也是因此,他們比普通人更怕死。
歷史的長河中大概埋葬了多少被無辜犧牲的屍骨?沒有人知道,也數不清。
一邊打著保護普通人的旗幟,祓除咒靈、匡扶秩序,一邊暗地裡卻又行著更殘忍的事情。
四下看去,卻又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這些看著被處刑的人的他們又都在想些什麼呢?
走出壓抑的處刑場,重新站在陽光之下。
夏油傑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第一次覺得,總監部這種開口要殺閉口要剮的垃圾態度也有可取之處。」五條悟雙手插在口袋裡,快步幾下走到太宰治的身邊。
「因為暴露地太快太多了,」太宰治眯眼看著眼前的路,腳步輕緩,「而且也只是一個人,背後還有多少人還不知道。」
「詛咒師肯定有,【Q】雖然垃圾,但也是著名的詛咒師集團,肯定摻和了這件事。」五條悟磨了磨牙,「這些人都爛透了,之前也傳出有和詛咒師勾結的高層,秘密處刑結果卻被人摸進地牢直接殺了。」
說著說著,五條悟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往後一看,「傑,你走快點,校長說一會兒請我們吃大餐!」
太宰治笑了笑,附和道:「嗯,正好給你們介紹一個人,這次的任務他幫了好大的忙,你們大概也聽說過他的名字。」
「——他叫江戶川亂步。」
第33章 這是可以說的嗎?
「江戶川亂步?與那位被譽為『偵探推理之父』同名的江戶川亂步嗎?」五條悟好奇地問道。
「嗯, 就是那位江戶川亂步。」
「校長你到底是從哪裡找到的那麼多與大文豪同名的朋友啊……中島敦一個,江戶川亂步一個,下次又是誰?」五條悟嘿嘿一笑, 「會不會是芥川龍之介老師呀∼」
只要對文學稍微有些興趣和涉獵的人都知道太宰治是芥川龍之介的狂熱粉,所以五條悟此時特意提出這件事, 心思便昭然若揭了。
突然想起還有這個設定的太宰治:「……」
趕緊轉移話題!
「見到亂步先生的時候都記得乖一點, 別問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太宰治囑咐道。
要是連底褲都被扒干淨了可別怪她沒提醒過他們, 雖然她這麼說了這三個肯定更不安分。
微笑。
「還有……」
太宰治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心有些不在焉的夏油傑,說道:「雖然這一點沒有提的必要,不過鑒於你們的累累前科, 我還是說一句,亂步先生是普通人。」
三人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本來他們以為校長認識的人,肯定也是咒術界有關的人,沒想到會是普通人。
但他們更沒想到的是,下一刻, 從來不輕易誇人的校長在那一瞬間居然說出了極高的評價。
「——也是天才。」
天才……麼?
本來還只是興趣寡寡,只因為是太宰帶他們見的人, 以及那個名字而提起的些微興趣,此刻, 逐漸熊熊燃燒。
被校長誇贊的天才, 一個普通人,他是什麼樣的人?居然值得一個特級術師這麼高的評價!?
然而這種期待就在他們等了半個多小時還沒等到人的時候, 隨著安靜的氣氛逐漸沉默。
太宰治一點意外都沒有,習以為常的模樣看上去似乎經常遇見這種事。
嘛, 畢竟她看過太多平行世界的記憶, 不誇張地說, 她比江戶川亂步本人還要了解他自己。
太宰治拿出手機看了眼,抬頭:「亂步先生又迷路了,目前在東大街的位置,你們去接他吧。」
手機上赫然是導入地圖的江戶川亂步的系統定位,只是在其他人眼裡看過去,就只剩下普普通通的屏保界面而已。
五條悟不小心瞥到一眼。
那只是一個系統自帶的黑色屏保,配上白色字體的時間和日期,簡單極了。
……所以校長是怎麼確定對方在東大街的位置的!
而且接人的話,至少得告訴他們,對方長什麼樣,有什麼可以辨認的特點吧?
什麼叫「他看見你們就知道了」?
被趕出來的三人組湊在一起嘟嘟囔囔吐槽著,猜測校長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時,一個看上去和他們年齡差不多大的「少年」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們。
「你們來了!」迷路游蕩的江戶川亂步在看見三人時眼睛一亮,一點准備都沒給他們,直接說道,「亂步大人餓了,我們快去找太宰吧。」
這就是江戶川亂步?五條悟轉身,打量著一身偵探服的黑發「少年」,視線在對方眯著的眼睛,以及額前一看就是睡姿不好而翹起的頭發一掃而過。
五條悟墨鏡下的眼睛轉了轉,有些壞心眼地問道:「不好意思,你誰?」
這一刻,五條悟完全忘記了太宰治的「忠告」,腦子裡滿是:眯眯眼!說不定和傑會有共同話題哈哈哈——
「我只是眯著眼!不是眼睛小。」江戶川亂步睜開眼睛,氣鼓鼓地盯著五條悟這麼說道。
——嘎?
那雙漂亮的森綠色眼睛映出三人組的身影,緩緩移動。
在那瞬間,三人總有種整個人都被完完全全扒下偽裝,赤.裸站在江戶川亂步眼前的錯覺。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一僵。
這種感覺,怎麼回事,明明對方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一只手能打十個的那種。
卻讓他內心的危險警報毫無預兆地拉響了。
夏油傑更是在那刻無意識地皺起眉。
然後,轉頭的江戶川亂步與夏油傑對上了視線。
剎那間,青年瞪圓了眼。
他被騙了!
江戶川亂步認出了夏油傑。
這哪裡和夏油小姐口中那個「乖巧懂事」、「待人接物溫和有禮」……的好孩子哪裡像了!明明……明明就是個……
「怎麼了?」夏油傑回過神來,疑惑地彎了彎眉,笑道,「抱歉,悟只是開玩笑,請不要太過在意,這位……江戶川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皺著臉,終於找到一個形容詞。
明明就是個傲慢到了極點的孩子。
如果是平時,江戶川亂步肯定不愛搭理這樣的人,但是今天……看在新社員送的小餅干的份上!
給小餅干寶寶一點面子。
……
既然已經被認出來了,五條悟遺憾地放棄了剛剛假裝不認識對方的想法,暫時安分下來。
接下來就是要把江戶川亂步帶到校長面前。
然而……天才不天才的,幾人沒感覺到,但是天才的那份麻煩,他們卻是完完全全見識到了。
在江戶川亂步第n次被路邊的東西吸引而差點走丟後,五條悟塞了一份冰淇淋在他手裡。
他可算知道這家伙為什麼會遲到了,但是又不能扔在這裡,別的不說,校長絕對會生氣的。
……生氣了會答應和他打一場嗎?
這個蠢蠢欲動的念頭在江戶川亂步乖巧吃著東西不再亂跑之後,遺憾地被五條悟壓了下去。
幾人終於完完整整地到達了太宰治的所在。
不出意外,肯定出了意外。
剛到達包廂後,五條悟等人被服務員告知,他們居然被太宰治放了鴿子,反倒是受邀的那位江戶川亂步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進門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還開口招呼他們,像是一早就知道太宰治會不見一樣。
畢竟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嘛——如果他們問出口,肯定會得到江戶川亂步這樣的回答。
只可惜五條悟還沉浸在自己為什麼又被鴿的「悲傷」中,夏油傑再次emo地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提不起勁。
至於家入硝子?她聳了聳肩,坐下等上菜,別說,她也餓了。
雖然太宰治人不在,但她臨走時已經點好了餐,付好了款,仿佛從未離開過一樣——
個鬼啊!
五條悟不干了!
就在他想要揭竿而起,讓太宰治明白隨便放人鴿子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時,他突然發現太宰治一開始坐的那個位置前,水杯下壓著一張紙。
五條悟好奇地移開杯子,把下面的紙拿起,展開。
「校長的留言?」家入硝子湊過來問道。
【臨時有事,你們三個乖乖跟著亂步先生,保護他】
字裡行間,滿滿的都是沒寫,但快要溢出筆鋒的「亂步先生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你們就慘了」的威脅。
五條悟:「……」
家入硝子:「……」
慢半拍湊過來的夏油傑:「……」
要他們照顧他?!
三人看了看已經開吃,嘴角就染上醬汁的江戶川亂步,又看了看太宰治的留言。
江戶川亂步無奈地嘆了口氣,咽下嘴裡的食物,開口催促他們:「別看了,太宰是真走了。」
想了想,已經二十六歲的亂步大人勉強安慰了一下眼前這三只才十六七歲的小朋友們。
「你們要習慣,又不是第一次了。」就是話不太對味。
五條悟嘀咕道:「校長連這些小事也跟你說了嗎……」可惡。
「哈?」江戶川亂步不解地歪頭,「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嗎?」
擁有六眼的少年緩緩在眼前打了個問號。
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嗎?
但六眼下,眼前的青年卻看不出一絲說謊的跡像。
是他有問題,還是我的眼睛終於壞掉了,五條悟沉思了一下,問身旁的人:「……這是一眼能看出來的事情?」
夏油傑無所謂地笑了笑:「誰知道呢。」
家入硝子站起身:「抱歉,我出去一下。」
趁校長不再抽根煙,她已經好久沒抽了。
「哦,」五條悟應了一聲,想起了什麼,身體後仰,揚聲道,「硝子,這次你可不能半路又跑了啊!」
拉開門的女孩隨意地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啊啊,校長怎麼可以這樣……」硝子走後,五條悟只能跟夏油傑抱怨了。
這是他第幾次被校長放鴿子了?少年嚴肅地在心裡計算著,並在記仇的小本本上劃上一筆。
江戶川亂步被完全忽略了。
江戶川亂步發誓,他平常是不會這麼幼稚地和看不起他的人計較的,畢竟除了他之外的人類的大部分人都很笨,但是——
就算知道太宰故意挖坑給他跳,今天這個坑,他江戶川亂步就閉著眼跳了!
「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江戶川亂步突然開口說道,「比如說你們一直擔心不在狀態的小餅干,昨天晚上因為做噩夢失眠了,早上起來心不在焉把衣服穿反了,出門前才換回來,以及他告訴你們自己吃過早飯了,其實沒吃。」
「小餅干是誰?」五條悟轉頭看向夏油傑,沒忍住笑,「傑,你……噗。」
看傑的表情,江戶川亂步居然完全猜對了!哇哦,厲害!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看向江戶川亂步,微笑:「這位先生,請問一下,這個稱呼是什麼意思?」
「雖然你現在只是生氣還沒有想對我動手,但是,我是[弱者]哦!」江戶川亂步叉腰,理直氣壯地說道,「是毫無武力的普通人,按照你的說法,你不是應該要保護我嗎?」
「傑的說法……啊,[正論]!」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拍拍夏油傑的肩膀,「哈哈哈傑,你消消氣消消氣,對方可是弱者,不能動手!」
五條悟開始覺得,眼前這個人很有意思了。
「我沒有想對他動手。」夏油傑微笑道,看著江戶川亂步,「只是,就算你是校長的客人,這樣給別人取外號也不太好吧?」
「轉移話題也沒用啦,放心,亂步大人不和小孩子計較,噩夢的內容也不會告訴你朋友的。」江戶川亂步擺了擺手,一臉我很大度地往嘴裡塞了口食物。
氣氛一秒垮掉。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五條悟笑嘻嘻地問江戶川亂步:「既然能猜到傑的事,不如你再猜猜我做了什麼?」
江戶川亂步本來不想繼續挑事的,但是五條悟那仿佛在逗貓的態度讓他緩緩抬起了眼。
咒術師對待普通人是什麼態度呢?漠視大概已經是最平和的態度了。
在咒術界,強者為尊,他們天然地追逐強大的力量,對弱小的生物懷有的態度裡,尊重,是最為不值一提的,幾乎不存在的態度。
刻意針對?也說不上,只是不在意而已。
五條悟的傲慢不比夏油傑的少。
江戶川亂步緩緩地嚼著嘴裡的食物,咽下。
「這是可以說的嗎?你今天早上手洗晾起的胖次還在陽台上滴水——」
與此同時。
「刷——」
趕回來的太宰治單手掐著家入硝子的煙,面無表情地拉開門。
第34章 限定版的偵探夏油(1)
太宰治是突然發現費奧多爾的行進路線正在接近她所在的方向, 所以才臨時離開的。
費奧多爾自從被她扔在黑市拍賣會裡之後,因為她上次的圍剿動作,拍賣會根本無法如期舉行, 所以費奧多爾避免了被拍走的命運。
之後他大概是不想被餓死,忽悠了拍賣方,從拍賣物品的身份脫離出來——然後壓榨完利益之後, 把拍賣場一整個鍋端了。
然後用從拍賣行帶走的資金,在這個世界「安家」, 造老鼠洞,基本沒有怎麼挪動過位置。
所以費奧多爾今天突然跑出來, 還疑似目的地是她所在的方向, 太宰治當然好奇他想做什麼, 順便給暫時還沒找到的羂索添點堵。
說實話,要真找到羂索很簡單。
太宰治不動腦都知道,那家伙肯定是饞了富江的身體, 現在正處於被富江同化的苦惱之中。
上次他們見面的時候太宰治還「友好」地和對方交換了聯系方式,雖然羂索給她的是假的,但是太宰治給的是真的啊!
顯得她特別真誠,一下子就給羂索整不會了, 龜縮了好久,一條訊息都沒給太宰治發過。
結果富江泛濫的那幾天, 太宰治接收到好幾條自稱「最近很忙」的羂索的垃圾訊息,滿滿的試探,而有的時候發來的信息……直接把她當做了自己的愛慕者。
能夠看出, 羂索已經很努力地在為不被富江同化而努力了, 然而收效甚微, 之後甚至連這點訊息都不見了。
而且按照川上的情況來看, 沒有順利同化的富江是不具有魅惑能力的,也就是說羂索要麼乖乖被富江同化獲得自己想要的能力,要麼抵抗同化,這樣就暫時使用不了富江的能力,甚至還有可能身體過分柔弱了。
太宰治為自己准備的一千三百種對付羂索的方案可能就這麼夭折感到無比的遺憾,並轉頭開始折騰起心理有問題的學生們。
建設高專,總監部高層肯定是一大阻礙,搞垮他們不是難事,難的是搞垮之後——她總不能一個人干完所有事吧?
就咒術界現在有用的人才儲備,總監部修修補補也就勉強能用,但她又不是來建設總監部的,有那功夫不如把學生們□□一下,至少名校的優秀畢業生指標完成了。
在轉移到飯店隔壁的店,要了包廂坐下沒多久,太宰治又發現費奧多爾的行進路線開始偏移。
她對比了一下地圖,發現那家伙似乎……
太宰治把系統叫出來,讓它看看費奧多爾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之前因為暫時不想暴露自己能監視費奧多爾的能力,所以她一般都不會讓蠢系統去偷看他,但是現在……
系統回來把看到的報告給太宰治之後。
太宰治:「……」
確定了,那家伙居然真的是因為吃多了垃圾食品而胃痛倒在家裡不省人事,然後被好心鄰居發現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
你倒是爭點氣啊!
太宰治嘆了口氣。
出都出來了,她想了想,順便又跟御三家聯系了一下「感情」——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要開始敲詐,不是,她要開始幫御三家解決問題了。
和三家約好見面的時間地點,太宰治結賬完又溜達回去看看隔壁的情況。
結果沒想到,剛好就撞見正在偷偷吐煙圈玩的家入硝子。
四目相對。
太宰治首先露出友好的微笑,聲音輕柔地問道:「硝子,你在做什麼呢?」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做……?」
眼見著太宰治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平,家入硝子立馬改口:「對不起校長,我回去寫檢討,下次一定戒煙!下次一定!」
真倒霉,這煙癮犯得真及時:)
太宰治伸出手。
家入硝子愣了半秒,動作迅速地遞上手裡抽到一半的煙,企圖與對方安利的時候,剛張嘴,就見太宰治面無表情地折斷那根煙,並且偏頭咳了兩聲。
沒忍住,煙味有點嗆人。
家入硝子默默地閉上了嘴,安靜如雞。
她跟在太宰治的身後返回包廂,咒術師良好的聽力隱約傳來那位江戶川亂步先生的聲音,似乎在說什麼……胖次??
「刷——」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掐著家入硝子的煙,一把拉開了包廂的推拉門。
被打斷話頭的江戶川亂步拍拍被突然的響動嚇到怦怦跳的小心髒,看清來人之後,抬手揮了揮。
「喲,太宰,你回來了!」
太宰治一秒變臉,輕揚起嘴角,溫聲問道:「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夏油傑&五條悟:「……」校長你看我們像是開心嗎?
「噢,還行吧。」江戶川亂步想了想,評價道,順便自誇,「亂步大人很大度的!沒有和你們計較。」
他是指太宰治故意在學生面前抬高他,以至於少年們態度裡隱隱的針對打量。
太宰治,屑!
太宰治忽略兩個學生在聽見大度這個詞時滿頭問號的臉色,面不改色地給貓貓順毛:「辛苦亂步大人了。」
江戶川亂步點頭,表示自己收下這句話了,然後繼續干飯。
江戶川亂步這次能被太宰治邀請來,其實是夏油夫婦臨時要有事,而他又接到新工作——太宰治介紹的。
「貼心」的太宰治在得知江戶川亂步工作時沒有助手,指給他帶路,照顧生活經驗幾乎為0,最重要的是遇見無法避免的危險時,保護毫無自保能力的江戶川亂步的那種「保姆」級助手後,特別誠摯地邀請江戶川亂步,並承諾把學生借給他。
太宰治當時的原話是「雖然他們性格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問題,不過當做臨時保鏢還是勉強還是合格的」。
然而見面江戶川亂步才知道,這哪是一點問題,分明是億點。
就當保鏢費了,江戶川亂步想,畢竟這個世界確實不太安全。
江戶川亂步接到的工作是調查家主不正常死亡的真相,以及找到丟失的遺囑,然而警方的調查了三天依然沒給出任何的結果,急於分割遺產的子女們當然不願意繼續等下去,便重金各地尋找有名的偵探。
委托人所在的家族在上流圈子裡也算有名,換句話說:有錢,貴圈,亂。
光是有名有份的子女就有六個,這還不算外面的私生子和私生女,活著時萬事皆休,死後家裡雞犬不寧,連個過度都沒有。
五條悟等人看著那份委托書,特別是裡面錯綜復雜的各種關系,眉頭都皺成山了,完全理不出線頭。
在咒術有關的事情上,六眼已經無敵了,但在和咒術一丁點關系都沒有的純粹調查委托上……嗯,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不久前才躊躇滿志地從太宰治手裡要來了委托書,想要和江戶川亂步一決高下的五條悟:「……」
勉強理解了人物關系,並成功把每個人都列為了嫌疑人。
江戶川亂步還在一邊問他:「你要和我比試嗎?十秒看出真相——我讓你一分鐘,怎麼樣?」
「十秒?」五條悟不太相信,即使之前這個人還猜出他今天早上……咳,總之,十秒還不夠他看完委托書,怎麼破案?
而且這個案件很復雜,就算只是詢問每個嫌疑人,並判斷他們口中的話的真假,然後求證——普通人的社會講究證據確鑿,沒有證據就算找到了凶手也不能將其抓起來——光是這裡面需要話費的時間,十個小時還差不多。
……比祓除咒靈難多了,好麻煩。
「我們只是來保護江戶川先生的,破案是另外的價錢。」五條悟嚴肅地說道,並一把將委托書塞進夏油傑的手中,吹了一下口哨,若無其事地假裝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十秒破案?
夏油傑將手裡的委托書緩緩合上,笑而不語。
就算這個人「猜」出了他今早做過什麼,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只是一個滿口大話的普通人而已,真不知道校長為什麼要把這樣的人稱為【天才】。
夏油傑漫不經心地笑著,將任務書還給太宰治,卻沒想到她伸手接過時,突然開口問他:「夏油,要不要和亂步先生比試一下?」
「破案並不是我的專長。」
夏油傑愣了愣,正想要溫言拒絕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一旁江戶川亂步在他說出那句話時「不屑」的表情,抿唇:「不過……既然校長這麼說了,我試試吧。」
正在給自己翹起的頭發作鬥爭的江戶川亂步根本沒注意夏油傑的聯想,努力順著那絲頭發,卻一直失敗。
最後,江戶川亂步放棄了,隨便吧,就算頭發梳不順,看上去幼稚,可惡他已經26歲了啊!這些人到底有沒有長眼睛。
就算如此,他也依舊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大人!
作為還算有名的大戶人家,請偵探當然不可能只請一個,而包括江戶川亂步在內,一共有七名偵探到場。
管家疑惑地看了眼江戶川亂步一行人,思考到底是那位少爺小姐請來的人,不過因為他們也有邀請函,他並沒有多說什麼,把人放了進去。
一眾人被請到大廳。
人群中,夏油傑悄悄接近江戶川亂步:「我……」
「你要比試?好啊。」
少年剛開口,江戶川亂步便滿口答應了下來,還體貼地給對方加時了:「十分鐘夠嗎?不夠我可以多等一下。」
江戶川亂步看上了不遠處的長桌上擺放的甜點自助,看上去真不錯,他想。
夏油傑怎麼會看不出江戶川亂步那麼明顯的敷衍,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淡了。
他本來還想著好好說話,現在……
少年看著睜開眼,直勾勾盯著甜點的江戶川亂步,說道:「十分鐘足夠了,你需要多一些時間嗎?」
江戶川亂步勉強從那份他推理出超貴的、外界罕見、他從來沒吃過的甜品裡收回眼神,左右找了找。
一旁的太宰治適時地遞上便簽和紙,一看就是早有准備。
「亂步先生是在找這個嗎?」太宰治微笑道。
江戶川亂步:「……」
不想吐槽這一點的江戶川亂步接過便簽紙,在上面寫下一串話之後,撕下便簽,折疊起來。
「喏。」江戶川亂步把折疊的便簽遞給夏油傑,「凶手和遺囑藏地。」
夏油傑:?
「接著接著,提前寫好,免得你不承認結果!」江戶川亂步也是有脾氣的,要不是看在小餅干的份上……哼。
強迫夏油傑收下後,江戶川亂步趁著其他人不注意,邁著歡快步伐撲向甜點。
不得不說,不愧是大戶人家——好吃!
江戶川亂步大方地把手邊的一碟蛋糕拿起遞給太宰治。
「亂步先生?」太宰治接過蛋糕,收回看著學生的視線,疑惑地看向江戶川亂步。
青年什麼也沒說,只是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繼續挑選其他吃的去了。
太宰治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拍的肩膀,失笑。
「亂步先生剛才吃過飯,又吃甜的,不會撐嗎?」
「我剛才又沒吃多少!」江戶川亂步驕傲地說道,手邊的碟子便被人拿走了,顧不上太宰治連忙轉頭,「——那個是我先看上的!」
五條悟眨了眨眼,拿著叉子就戳了一大口。
「果然很好吃。」
那、那是最後一份。
江戶川亂步不可思議地盯著很快變成一片殘骸的甜品,眼睛都睜開了。
「太宰!你快管管自己的學生!」江戶川亂步悲憤地告狀。
「你是小孩子嗎!居然告狀!」五條悟震驚了。
更震驚的是,這狀居然還告成功了。
太宰治配合江戶川亂步的話,看向五條悟:「五條同學,故意搶人東西可不是好孩子哦?」
「我才16,未成年,知錯就改也就還是好孩子……?」五條悟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說著,他自己也沒忍住笑了。
少年有一副格外精致的面容,帶著十六歲特有的少年感,是笑起來時讓人很容易便卸下心房的模樣。特別是墨鏡下的那雙眼睛,比最昂貴的藍寶石還要美麗,當他用那樣的眼睛注視著你時,就連心髒也似乎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面對著五條悟的兩人。
一個是江戶川亂步,在他心裡大概甜點比帥哥更有吸引力。
另外一個是太宰治,比起美好的皮囊,她主要看到的是五條悟那顆蠢蠢欲動,熱愛搞事的心。
於是,在五條悟難得不顏藝的爽朗笑容下,他只獲得了太宰治冷漠無情的一句:「如果五條同學能謹記這句話,並積極改正的話,我會很欣慰的。」
五條悟一秒收攏笑容,撇了撇嘴。
嘁,乖孩子什麼的,就算是校長的話也不可能!
這邊的氣氛還算輕松,另外一邊,今日限定的偵探版夏油傑與其他偵探間的氛圍就不太好了。
事情起因於一個年齡較大,在圈子裡也比較有威信的偵探隨口的一句:「不過是一個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小孩,知道什麼是偵探嗎?」
而後其他偵探在自家雇主的面前積極表現的時候,也若有似無地排著擠夏油傑。
偏偏的,其他偵探確實是擁有一些能力,推理出來的「真相」是真是假暫且沒有定論,至少全都有理有據。
而夏油傑……
「這位小友,你認為我說的對嗎?」剛剛慷慨激昂地說著自己的推理的偵探a說完,轉頭看向夏油傑。
偵探a並不是在故意挑事,只是看不慣其他偵探對夏油傑的排擠,就算是年齡小又怎麼樣?年齡只是經驗積累的時間,又不是智商的對比。
他最討厭的就是以年齡來判斷他人能力的偵探了,偵探a鼓勵地夏油傑,態度友好地問他:「還是說,小友有其他不一樣的見解?」
敢這個年齡就出來接活的偵探,別的不說,能接到這家的工作,人脈肯定有。
身上的制服與同行的另外幾人相似,面料是沒見過的種類,慢慢的細節在裡面——這樣的偵探,大多是出來玩玩的,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沒有人聽說過名字。
面對他人的質疑雖然心有不平,但神色中更多的是不經意地透露出的傲氣,以及勝券在握,他剛剛不小心聽了一嘴,這個少年與同行穿偵探服的另外一個男子打賭,十分鐘破案。
要知道,警方可是三天都沒找到凶手,更別說丟失的遺囑了。雖然這家人的關系復雜,但如果不糾結在證據上,只要凶手在這些人裡面,總會不小心透露出破綻,那麼根據這些找到凶手應該不是難事——雖然他目前還沒發現就是了。
誰知道這些人個個都好像演技大師呢?但破綻也有一些,暫時推理出一個邏輯自洽的「事實」,哪怕之後被又暴露出來的線索推翻,這個[線索]便又是另外讓他們接近真相的工具。
只要是人,曾經存活在這個世上,就會留下各種各樣的痕跡,偵探便是通過這些痕跡還原真相的角色。
但也有更多的人,會反過來利用這些痕跡誤導他們,這也是偵探需要辨別的。
偵探只是想追逐真相,但[推理是不分輸贏不分高低的,因為事實永遠只有一個。]*
當然——
最重要的是,偵探也是要吃飯的!這年頭,金主爸爸難遇啊。
這些有錢人,表面上讓他們調查真相,背地裡指定不怎麼搞事呢,相比起來,和同行,劃重點,有錢的同行打好關系不是壞事。
萬一對方人傻錢多呢!
偵探a殷切地看著夏油傑,像是看著一顆格外水靈靈的大白菜。
夏油傑:「……」
第35章 限定版的偵探夏油(2)
那麼, 夏油傑推理出事情真相了嗎?
沒有,別說是十分鐘,就算給他十個小時,他也無法光靠現有的線索推理出事情真相。
在那些看不起他的偵探開始推理之後, 夏油傑就漸漸認清了這個事實。
這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他的強大並不表現在推理能力上, 他確實無法推理出事件的真相,但就像這些人在面對咒靈時只能祈求神佛保佑、毫無抵抗能力一樣, 他只是沒有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內而已。
可夏油傑還是不太明白,校長為什麼要他參與這件事, 為了讓他明白自己在其他領域, 也有自己不會的事情嗎?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當然會有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夏油傑想,他似乎在這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一樣。
因為在他進入咒術界之後,他的人生裡,似乎只剩下祓除咒靈這一點了。
任務,無休止的任務, 除了高專,不是在做任務就是在去做任務的路上。
難以忍受的咒靈的味道, 但為了變強他不得不忍受這一點,他人只稱贊他的成長,而從來沒有人想過在這之下,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父母是他最親的人, 可他卻無法開口向他們傾訴,在他選擇一意孤行地進入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的那一刻, 好像就無意識地將父母擺放在需要他保護的位置上, 擺放在與其他需要他保護的弱者相同的位置上。
「能力越大, 責任越大」這句話裡含有多少重量……?
少年又開始迷茫了。
那樣弱的普通人,也有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裡閃閃發光的時候,那,他們算是這個領域的——強者嗎?
他保護的這個世界,不僅有只會制造污穢,弱小而不自知只會依靠他人的,宛如猴子一般的普通人,還有像眼前這些人一樣,雖然性格裡有缺陷,但——
「……還是說,小友有其他不一樣的見解?」
其、其他的見解嗎?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那該死的好勝心不允許他對眼前的人說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甚至還以為六個偵探,六個說法而比一開始還要混亂了。
這個時候,少年摸到口袋裡的紙條。
「……」可惡,他才不會看答案!萬一那家伙耍他呢?
夏油傑拿出紙條,展開。
凶手是他……?
為什麼?明明其他偵探都沒有猜過這個人,而且還藏起了遺囑,律師不是說老爺子在死前曾經跟他商量過最新的遺囑裡,小兒子被認定為繼承人嗎?
而且,老爺子在生前最喜歡最寵愛的就是這個最小的兒子了。
還有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答案送你,直接和他們說吧,小餅干小朋友∼不謝^_^]
夏油傑:「……」
夏油傑不思其解地想著那個名字,還是沒明白為什麼。
「小友?小友?」
夏油傑抬起頭,面對六個偵探探究的視線,突然發現,他剛剛好像不小心把凶手的名字念出來了。
「……」怎麼辦。
一時之間,夏油傑突然感覺有些騎虎難下。
……
另一邊,看到夏油傑摸出江戶川亂步的紙條之後,五條悟沒忍住笑了起來,然後悄悄湊到一旁的家入硝子耳邊,和她說了自己之前看到江戶川亂步在便簽上寫的字。
於是偷笑的人變成了兩個,並隨著不遠處夏油傑的表情,逐漸笑得囂張。
不過,笑過之後,家入硝子好奇地開口問道:「凶手真的是小兒子嗎?」
五條悟也有些好奇。
有點噎到的江戶川亂步伸出手:「水。」
五條悟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憑空點了一下五條悟不遠處的果汁,然後指向江戶川亂步,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現在幾人的站位是這樣的。
白色桌布覆蓋的長桌上擺滿了各種甜點食物,幾人站位在偏中間的一角裡。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在一邊,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在另外一邊。
桌子的形制有些寬,以至於江戶川亂步夠不到另外一邊的果汁——他手邊的已經喝完了——如果不想被桌面上的食物弄髒衣服的話。
或者走動一下,去遠一點的地方拿,桌上隔一段距離就有擺放著水酒,但是江戶川亂步沒動。
他一邊撫著脖子到胸腹,一邊踮起腳試圖去夠長桌另一邊的果汁。
五條悟挑了挑眉,拿起手邊的果汁遞給江戶川亂步:「所以,是怎麼推理出來的?」
江戶川亂步拿過果汁——拿不動,被五條悟抓住不放,他疑惑地抬起頭。
五條悟松開手,等江戶川亂步喝完順氣之後,又問了一遍。
然而,江戶川亂步只覺得五條悟在為難他,這麼簡單的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怎麼解釋?他說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人又不信。
所以江戶川亂步不愛和好奇心旺盛的人打交道,特別指好奇心旺盛卻不自知的笨蛋,什麼事情都刨根問底,就算解釋了也聽不懂,卻又因為自己不懂而懷疑他。
不過看在剛才這個人給亂步大人遞水,還是太宰的學生的份上,江戶川亂步稍微把推理過程說了一些。
具體排句參考:我看到……很明顯這就是……這一眼就能看出來了……他在說話時經常做這個動作……其他人又……
五條悟與家入硝子的表情逐漸迷茫。
江戶川亂步嘆氣,搖頭,停下推理。
五條悟:我感覺到了冒犯。
不過事實證明,不是他們的智商有問題,而是江戶川亂步的思維太跳躍。
在夏油傑被追問到無法再繼續給出答案,並被嘲諷:「你到底是被請來的偵探,還是——」那些人指向摸魚吃東西的幾人,「帶著你的人來雇主家蹭吃蹭喝的。」
之後,看戲半天的幾人終於跟著無法再吃下更多甜點、轉換為工作狀態的江戶川亂步進入偵探們的爭論中。
……
「既然這位小友說凶手是木一郎少爺,有什麼證據嗎?」
偵探b不滿地看著裝模作樣的夏油傑:「老爺子生前最寵愛的就是木一郎少爺了!而且律師也排除了與木一郎少爺有關,會幫他遮掩的可能,也就是說,老爺子的遺囑有極大可能就是要把家業交給木一郎少爺!」
偵探c:「確實,這裡面嫌疑最小的就是木一郎少爺了,你的推論又是什麼?」
委托人一家並未全部到場,有時間,至少明面上沒有找借口不到場的有時間的嫌疑人們,也只是走了個過場,便離開了。
主持和監視偵探們破案的是老爺子生前最信任的大管家,以及據說遺囑最後公證時在場的律師。
在聽見偵探開始懷疑自己的職業道德的時候,律師滿臉嚴肅,開口的聲音都低了幾個度:「這位偵探先生,你是在懷疑我嗎?請問你的證據是什麼。」
「……」證據在手裡,這件事說出來當然是不行的。
夏油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時腦熱就把便簽上的名字念出來了,現在該怎麼繼續說?要求助江戶川亂步嗎?
……不行。
少年沒有把內心的想法表現在臉上,反而是微笑著說道:「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遺囑所在?」
暗地裡偷偷放體型嬌小行動靈活的咒靈去便簽上的地點提前探查過的夏油傑這句話說的就比較有力了。
就是他瞥了眼不遠處沉迷甜點的幾人時,臉上的笑容感覺快要掛不住了。
校長和江戶川亂步就算了!
悟!硝子!你們為什麼也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感嘆號有多少,就代表夏油傑此刻的心神有多麼不寧。
他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要答應這場根本毫無意義的比試,明知道結局。
難道是因為和悟待久了,所以腦子開始不會思考了嗎?居然衝動做下這樣的孽。
還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無法再保持冷靜與「理智」。
理智啊,總感覺自己已經和五條悟差不多幼稚的夏油傑想了想,默默把那個詞加上雙引號。
遺囑確實在夏油傑告知給其他人的那個地點。
這下,管家便不能再繼續做主了,他連忙給各個少爺小姐打電話,將所有人叫到現場。
留了個心眼的管家並沒有告訴小少爺,找到遺囑的偵探推理出他是凶手,甚至說話的口吻和以往沒有任何差別,只是說遺囑找到了,讓他趕來。
之後,他目色凌厲地看向夏油傑。
「夏油先生,你能為自己剛剛口中所說的,木一郎少爺是凶手作保嗎?證據確鑿嗎?確定……你沒有推理錯誤嗎?」
大管家沉下語調,語氣嚴厲地說道:「接下來我會通知警方到場。」
大管家確實是雷厲風行,對死去的老爺子格外衷心的大管家。
但是,夏油傑根本不知道大管家會這樣做啊!他以為自己剛剛的舉動能拖一下時間,結果卻加快了進度。
十分鐘早就到了吧?十分鐘有這麼漫長嗎?這個十分鐘到底是怎麼計算的十分鐘?
腦子裡已經被十分鐘這個字眼刷屏的夏油傑求助的視線落在了——五條悟的身上。
正在努力辨別江戶川亂步的推理是如何進行的五條悟默默側身,假裝自己沒注意到夏油傑的視線。
傻啊,傑,這是校長特意設的局沒發現嗎?
十分鐘過去了嗎?十分鐘當然早就過去了!江戶川亂步本來要十分守信地去那邊給夏油傑解圍,然而步子還沒邁開,就被太宰治的一句話轉移了注意力。
至今還在一邊嫌棄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笨,,一邊給他們為什麼這樣推理。
五條悟不懂是真不懂,但故意提問題,也是故意的——誰讓傑遇到問題老是憋在心理,這不就是沒把他當朋友!更別說摯友了。
貓貓記仇。
……
這個摯友不能要了。
夏油傑沉痛地想,死道友不死貧道,不然就拉他下水——
「管家先生,如果你再繼續耽擱下去,凶手就要跑路了。」江戶川亂步走過來,提醒道,「至於你想要的證據就在……」
證據居然是這樣的!
夏油傑聽著江戶川亂步寥寥的幾句分析,瞬間醍醐灌頂——並沒有,這是怎麼推理出來的?
其他人的視線瞬間被「挺身而出」的江戶川亂步吸引,就連夏油傑也不例外。
像江戶川亂步這樣的人,無論處於什麼境地下,大概都不會被蒙塵。
夏油傑怔然地看著幾句話就將其他偵探的發言懟回去的江戶川亂步,再想想之前被問到啞口無言的自己……
羞愧感像是瘋長的野草,在那瞬間纏繞在他的身上,讓夏油傑不停歇地思考的大腦開始暫停。
他都在做些什麼。
因為初見一個人時,對方表現出來的不靠譜而質疑他的能力,這與過去咒術界的那些人因為他才初次接觸咒術,便質疑他的能力有什麼區別?
一味地將強大與弱小的定義囿於咒術界弱肉強食的成見上,自傲地看不起他人,這難道沒有違背他的本心嗎?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夏油傑越發不明白了。
「很厲害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太宰治站在了夏油傑的身側。
夏油傑側眼看去。
校長環抱著胸,微抬著下巴望著江戶川亂步舌戰群儒,眼底帶上的笑意比以往都要更加真實。
「這個世界上,也是有這樣的人。」
太宰治偏頭,溫柔地彎起眉眼,嘆道,「夏油,你想守護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保護什麼樣的人,首先,你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才行,而不是被那些看不見的束縛牽著鼻子走。」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是不是被總監部的人洗腦了,天天正論正論的,說實話,我有的時候真的想要揍你。」五條悟從背後突然撲上來,手臂架在夏油傑的脖子上,把人往下壓。
然後用自己的腦袋敲了一下對方的腦袋,抵住。
「傑,少聽總監部的話,把他們的話當放屁就好,看看,都把一個好好的孩子教傻了。」
「……校長還在,別說髒話。」
「這是重點嗎!」五條悟被氣笑了,「要不是你是老子的摯友,老子才不管你!」
「這個自稱……」
「好了你閉嘴!」五條悟伸手捂住夏油傑的嘴。
兩人看樣子就快要打起來,太宰治深吸一口氣,一人敲了一下腦門。
「安靜。」
兩人不滿地抬起頭。
除了太宰治之外,她身後的數十人也沒忍住將視線放在他們兩人身上。
皺眉的,欲言又止的,尷尬的,看戲的……
大管家:「兩位客人是有什麼意見要發表嗎?」
五條悟:「……」
夏油傑:「……」
丟不丟人。
太宰治看著他們的眼睛裡,仿佛帶上了那句話,破天荒地讓兩個dk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內裡意思並不是因為那些看著他們的視線,但兩人確實在下一秒分開,安靜下來了。
乖巧。
***
江戶川亂步一出手,當然是沒有任何的問題,有問題的人想想自己有什麼還沒被江戶川亂步扒出來的隱秘,在得到真相之後,當然也不敢有意見。
接下來就是各種的利益分配、警方抓人……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但這些和只是來破案的偵探先生們有什麼關系呢!
讓委托人把委托費打到偵探社的賬戶裡之後,幾人便揮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地離開了,留下一堆爛攤子。
其中就屬夏油傑走得最快。
少年到底是皮薄,被江戶川亂步解圍之後,他便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了。
重要的是……重要的是……
夏油傑也說不出來那種感覺是什麼,只是在江戶川亂步侃侃而談,把其他人噎到不知道該怎麼做時,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之後,江戶川亂步又帶著幾人跑了幾個任務。
這些任務花費的時間大多都花在路上,畢竟江戶川亂步破案的時間真的很短,短到三人有種這個人是不是拿了劇本直接念的錯覺。
然而世界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江戶川亂步就像校長口中說的那樣——
他是普通人,更是天才。
這句話算是太宰治口中少有的不折不扣的實話,甚至於她自認為即使是她本身的智慧也無法企及江戶川亂步所在的高度。
世人平庸而愚蠢,但這世上就是存在著這樣的一些人,比任何的事物都要耀眼。
即使是她也無法否認這一點。
「啊,對了。」
分別前夕,江戶川亂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快步幾下走到夏油傑面前。
夏油傑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眼見著臉上禮貌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了,江戶川亂步無語地看著他。
「……崇拜亂步大人就明白地說出來,亂步大人又不會笑你。」
夏油傑:!!!我不是我沒有!
「還有,有空記得回家!不用一直把咒術界的事情憋在心裡,他們都知道了。」
夏油傑:「……?」
夏油傑:!??
第36章 滿意滿意,我們很滿意!
夏油傑想回家了。
在江戶川亂步告知他的父母已經知道他在咒術界的消息之後, 他怎麼還可能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當自己的咒術師。
父母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們為什麼什麼都沒有跟自己說,為什麼……
夏油傑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他們, 從未像此刻這樣, 想見他們的心情格外急切。
但步伐剛才邁出半步, 他又強迫自己停下。
「校長……」夏油傑轉身,看向太宰治, 「我……」
「給你放一天假,」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說道,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輕易地就安撫了少年未說出口的不安,「記得後天早上還有課,不要遲到了。」
夏油傑愣了一下,他並不是想說這個。
但被那麼一打斷,夏油傑一時之間又想不起自己剛才想說什麼了。
算了,夏油傑想, 大概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謝謝校長。」
道謝過後,夏油傑便轉身離開。
直到夏油傑走遠後, 五條悟才收回橫放在額前假裝眺望姿勢的手掌,開口道:「完蛋,傑好像真的傻了,他剛剛是想問為什麼他的父母知道自己是咒術師的這件事吧?」
「校長∼」少年拖長尾音, 撒嬌般地說著話,「你什麼時候去找過傑的父母?還做好了……唔, 那句話怎麼說?啊, 對!」
「還做好了……」
「好了, 回去了!」太宰治嫌棄地打斷五條悟的話,也轉身離開了。
「誒!校長!等等我!開車捎帶我一路啊∼」
家入硝子笑了笑,快步跟上兩人。
此時天色已經漸晚,日暮即將西沉的前曲裡,粉紫的晚霞帶著少有的爛漫光色灑落在這座城市。
連世界都變得溫柔起來,看著少年少女們一步步奔向一個更加未知的未來。
……
【恭喜宿主完成隱藏支線任務:「那年苦夏」,這一次,少年的苦夏還會來臨嗎?(笑)誰知道呢。】
【任務獎勵:中原中也(已合成)×1】
回到辦公室後的休息間,太宰治剛把系統敲回來,就得到這個消息。
她挑了挑眉,指尖戳了一下許久不見的系統本體:「隱藏支線任務?」
那顆白色的光粒在半空中「翻滾」了好幾圈,不滿地抱怨道:「宿主!你又欺負我!」
不過抱怨過後,從來不記仇的系統又屁顛屁顛地貼過來,「站在」太宰治的指尖。
「我也不清楚隱藏支線任務是什麼,隱藏支線隱藏支線,當然是隱藏的啦!」
系統原地蹦了一下,明明只是是一個不到拇指大的「螢火蟲」,卻表現出一副摩拳擦掌,活潑到不行的模樣。
系統連聲催促道:「還有還有,宿主,這一次的人物怎麼投放?我已經准備好了!」
【我已經准備好了!】
——她還沒有。
太宰治游移了一下視線,想到自己穿越前的最後做了什麼……她與敦君和亂步先生都分別談過,雖然他們的記憶有些地方被模糊了,但還是能分辨出,以及經過亂步先生的確認……
他們來到這個世界前,在原本的世界所處的時間線,大概是她跳樓後的一個月左右。
一個月。
這個時間,足夠中也隨著她留下的「遺囑」成為港口Mafia新一任的首領,並且與他以為被她暗殺,實則是被丟去囚在孤兒院當院長的森先生見過面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有他們的文豪同位體曾經存在過,還留下了許多著作,而這裡面她與中也的同位體……
太宰治:「……」
痛苦面具。
不願想起。
「宿主,要快點決定啊!最多只能等一天,一天之後系統程序會自動將人投放在你身邊噠,像是上次的中島敦一樣。」系統提醒道。
「這麼……晚了。」太宰治微笑著,若無其事地說道,「明天再說吧。」
系統歪了歪身體,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好哦,對了,宿主!你找我做什麼呀∼」
太宰治正色道:「我讓你盯著櫻庭和與警方的動作,他最近在高專內游蕩,還被五條悟發現了……我們離開後他又做了什麼?」
說到這裡太宰治就有些想扶額,雖然說高專地方大,人少,但裡面住的都是些咒術師,只要他們有心,但凡一點動靜都不能糊弄過去。
特別是對於五條悟來說。
他的六眼對咒力軌跡進行直接追蹤和預測,除非是像禪院甚爾這樣毫無咒力,或是她這樣能抹消咒力的人,不然就算是極其細微的痕跡都會引起他的注意。
五條悟可不傻,他想要操控無下限術式所要持有的各種知識可不比相關知識的研究者低多少。
只是本人更偏向於一力降十會的思維而已,所以看上去像是沒腦子一樣。
普通人身上也有咒力,只是咒力儲備不夠到可視咒靈的地步,更別說櫻庭和,他確實等級不高,但咒力可比普通人明顯多了。
普通人與櫻庭和的區別在五條悟眼裡,大概就是從白日裡亮起的燈與黃昏時亮起的燈的區別吧。
只要有咒力、咒力留下痕跡,就不可能逃過五條悟的六眼。
特別還是大晚上出門,就算是凌晨兩三點,也根本不安全啊!她能理解在普通人的世界裡,一般來說晚上比白天會更好行動,問題是這條規則對咒術師,特別是高專來說,完全不適用。
因為白日裡就算你隨便亂轉也沒人理,晚上……動作太明顯了,她要是不把五條悟帶出去,那家伙不知道指不定會搞出什麼事來。
系統調出這幾天的記憶模塊,投放到太宰治的手機屏幕上,讓她自己查看,同時說道:「表面上他似乎並沒有做什麼特殊的事情,不過在這期間他有與警方聯系過一次,內容如下……」
第二日
太宰治約了御三家的會談,當然,會談地點是在東京校校內。
就是五條家的代表……
「校長!surprise∼」五條悟笑嘻嘻地與太宰治打招呼。
聲音剛落下,其他兩家的視線立馬投射過來。
五條悟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一本正色地坐好,輕輕頷首:「太宰小姐,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開始吧。」
在場的誰不知道你是太宰治的學生,就算你臨時改換稱呼也不能掩蓋你和太宰治之間的關系啊!!
五條家怎麼回事,居然派五條悟來會談,真不怕他胳膊肘往外拐嗎?至少也要避嫌吧!
然而這些話禪院和加茂只敢在心理咆哮,至於說出來?他們還沒那個膽子。
甚至於兩家親自到場的家主也只是想,只要五條悟不要太過分,忍忍就過去了。
可太宰治是怎麼說的?
「站在祓除咒靈這個角度,咒術界當是一體的。像是這次由富江引起的惡劣事件,對咒術師團體的內部造成的損失和至今還沒解決的詛咒——御三家在祓除咒靈上一直是咒術界的主力,如果我能夠有能力為御三家解咒,當然是義不容辭的。」
啊對,對,這話說得人就很舒服。他們在來之前還暗地裡罵過這家伙沒禮貌,真不應該。
不能失了御三家的風度——
「但我也知道,作為御三家的你們肯定不會讓我平白付出代價。」
確實,話糙理不糙,這件事,就算太宰治說要免費給他們工作,他們也會意思意思給一點的!御三家可不是什麼貓貓狗狗的小家族,那樣太失禮了。
「我本人也對御三家向往已久。」
真的嗎?哎呀,沒想到太宰小姐居然是這麼想的……
「所以我思來想去了許久,我想向御三家的各位提出一個邀請。」說著這話的時候,太宰治垂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張極具優越性的美人臉蛋上,出現這種淺淺的微笑,真的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特別是她常年身上裹纏著雪白的繃帶,更襯得美人病弱。
她的術式雖然很厲害,但平常的時候,還是會受到其他傷害吧?說不定這就是交換強大術式的代價?
正常人大概都會這樣想,然而,禪院直毘人卻是冷漠地看著太宰治的表演,不為動搖。
禪院直毘人:「太宰小姐有話不妨直說。」
太宰治抬起頭,微笑道:「我聽說御三家的嫡系在年齡到達時,一般都會去京都校就讀。」
禪院直毘人:「你想讓御三家的就讀意向,傾向於東京校?也不是不能考慮……」
「不。」
太宰治溫聲打斷禪院直毘人的話,在對方不悅地擰著眉時,語氣依舊如往,溫柔如水地說道:「我想要一個御三家的束縛承諾,如果家族內的適齡子弟有意向就讀東京校時,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攔。」
本來因為太宰治的「軟話」而變得輕松的氛圍頓時冷凝起來。
「據我所知,對於家族內的低年紀術師,特別是僅僅有咒力儲量,而無法覺醒的術師,或是覺醒的術式無用,御三家是不會傾向用太多資源去培養這類的術師的。」
其中一個來自五條家的術師開口道:「在資源總量不變的情況下,家族當然會更傾向於培養更能為咒術界創造價值的術師,對於其他的術師……我們不是不想培養,是現實不允許我們對他們投入太多心力。」
「可咒術高專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存在的嗎?」太宰治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從小就夢想著能改變底層術師的命運,為此,我現在成為了東京校的校長!那麼,我又怎麼能什麼都不做!」
五條悟不著痕跡地微微後仰,握著面前的水杯,有些害怕。
這這這這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校長嗎?不會被人穿了吧?
……總感覺心裡毛毛的,好、好恐怖。
「所以,太宰小姐的意思是?」
太宰治的眼睛很亮,殷切地訴說著她的夢想,天真到讓現場的術師們發笑。
「我的夢想是辦一座真正的咒術高專,接收所有的適齡術師,無論是有術式的,還是沒有術式的,一座看重學生的可能性的學校。」
「但我也知道,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只是想要御三家能夠帶頭這件事……這都是為了咒術界的繁榮!」她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道,「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我只是想著,如果有機會的話,那夠離夢想更進一步。」
禪院直毘人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緩緩笑了一下:「那麼,束縛內容是【當御三家中任何一家的適齡子弟有意向就讀東京校時,御三家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攔,與此同時,太宰小姐會讓御三家內被富江詛咒的術師恢復正常】,是這樣沒錯麼?」
其他兩家聽出來禪院直毘人口中刻意咬重的「有意向就讀東京校」這一點。
對,如果「沒意向」呢?如果他們沒有「阻攔」,只是友好地與有這種想法的術師交談呢?
更何況,出了東京校,能有多少術師能知道這個束縛還不是由他們說得算?
女人果然就是天真啊……還夢想,真好笑。
「僅僅只是這個條件?」加茂向太宰治確認道。
在得到太宰治的肯定回答時,加茂直接答應了。
至於以五條悟為首的五條家?五條悟要想答應,他們能攔得住?更何況這裡面能操作的事情多了去了,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們當然是也答應下來了。
看到其他兩家毫不猶豫的樣子,禪院直毘人反而有些猶豫了,但細想一下,似乎這個束縛裡他們才是占上風的,又好像並沒有不答應的理。
「禪院也同意這個要求。」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不著痕跡地拉大了些許,輕聲道:「那麼,我們來定束縛吧。」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太宰治的異能人間失格,對任何直接或間接作用於她自身的能力都能夠抹消,這個任何裡包括了咒術界的【束縛】。
【束縛】雖說是雙方約定的,但其原理並不是「連接雙方」,而更偏向於單獨的誓言,只不過是雙方都約定並同時許下,由規則監管執行。
也就是說……無論什麼類型的束縛,對於太宰治來說毫無作用,而對於和她約定的另一方,束縛的效應卻是存在的。
可惜,這個世界的人對於這種約定俗成的規則完全沒有產生任何的懷疑,哪怕他們知道太宰治的「術式」是什麼效果。
雖說太宰治也並沒有想毀約……這麼好用的規則,當然得放在更重要、關鍵的時刻坑人啊。
他們暫時還不值得她利用這一點。
束縛定下之後,雙方都很滿意,太宰治甚至還提出她會在這幾日親自上門「解咒」。
並滿臉的「提出這樣的無禮要求實在是羞愧,居然還被答應了,不愧是御三家,風度無人能及」,態度堅定地表示,這一次絕對要讓她上門。
畢竟……不上門怎麼挖牆腳呢,太宰治在心裡這麼想到,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而被順毛的御三家當然滿口答應下來,畢竟要讓中招的術師從家族裡送到東京校,這麼長的距離誰知道中間會發生什麼意外,能省點事當然是好的,他們想。
甚至因為太宰治這次表現出來的態度,重新把之前駁回的提案放上日程——找幾個優秀的適齡男性入學,然後與太宰治談一場戀愛,能娶回家不敢想,但最好能與她更親密一些,留下子嗣。
特級術師啊,九十九由基那樣的脾性太不好接近了,這位看上去就……
在場的人全都各懷鬼胎,只有五條悟,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恍然大悟地想:原來校長是這個打算!
「可是,御三家絕對會把這個消息瞞得死死的,束縛裡並沒有禁止這一點,校長你要怎麼辦?」五條悟好奇地問太宰治,「更何況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高專接收……」
?
「校長?你在做什麼?」
話說到一半的五條悟剛剛轉頭,就發現太宰治正在低頭正在……用手扣著眼睛?
!!!
終於把美瞳取下的太宰治松了口氣,抬頭看向五條悟,無意識地輕哼出一個鼻音。
「嗯?」
大概是取美瞳的動作有些不規範,太宰治的眼睛分泌出液體潤滑眼睛,想要洗去被手指碰到的奇怪感覺,以至於太宰治不得不眯起眼睛。
晶瑩的水珠潤濕了女人細密的睫羽,在那對輕顫的黑扇邊緣墜上一粒,顫顫巍巍地,仿佛下一瞬就要破碎。
五條悟微愣了一下,緩緩皺起眉,摸著下巴。
「原來可以用美瞳制造出楚楚可憐的效果嗎……學到了。」
太宰治:「……」
露出了「不是很懂你這個年紀的男孩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的表情。
無聲嘆氣。
她有些提不起氣來。
唉,中也……
第37章 這就叫求仁得仁
「太宰, 我想你需要跟我們解釋一下,為什麼御三家會集聚在東京校。」
在御三家前來會談的人離開不久,總監部的人便找上門來了, 一看就是哪怕忙得要死還緊盯著她的各種動作。
太宰治一點意外也沒有, 反而露出了溫順的笑容, 把自己與御三家之間的束縛內容裡,「御三家承諾不會以任何方式阻攔族內子弟入學高專」這一條件告知了總監部。
通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
這是多好的, 分化御三家勢力的機會——太宰治都不用想, 就知道那邊到底在想些什麼。
總監部對御三家早就積怨已久。
雖然說咒術總監部是管理所有咒術師的機構, 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加上御三家「家大業大」, 至今御三家的地位依然超然, 並與總監部形成鼎力之勢。
具體表現在一旦總監部偏向某一家, 其他家便會聯合起來打壓哪一家。而如果總監部想要扶持其他家族來抵抗御三家的勢頭,御三家內部又會聯合起來, 對抗總監部。
比起太宰治來說, 當然御三家更「刺頭」一些。
以往,御三家只會讓族內的嫡系入學高專, 而且一般都選擇離家族所在地更近的京都校, 也就五條悟這個不受管教的到了入學年齡後,馬不停蹄地離開京都跑來東京。
據他所說是討厭京都的氛圍, 總監部一開始根本不相信, 後來……
總之, 如果東京校真的能做到讓御三家的子弟入學, 就算只是沒有術式, 日後只能走輔助監督與[窗]這一道的族員, 一旦這種分化開始, 總監部就有可乘之機了!
可惜御三家只與太宰治約定了這個束縛,也就是說,這個束縛只有太宰治活著的時候才能作效。
看來他們的對策也要改變了。
「……下次這種事情要提前報告!咒術師集聚如果沒有正當理由,是違反總監部的規定的,這次便算了,希望沒有下次。」留下這句話之後,對面便掛斷電話。
然後總監部派來的人恭敬地一鞠躬致歉,轉身離開。
留在原地的太宰治懶洋洋地抬眸,想,要不跟天元商量一下,把高專外的結界改一改。
薨星宮的那種就不錯……不允許的就進不來,比起只是檢測到不明咒力而發出警報好多了。
天元得知太宰治的想法後,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不僅要維持薨星宮的結界,籠罩在整個國家上的結界也是由我來維持的,這些都是必要的,而想要將高專外的結界改造……可以是可以,但是這會變得很不方便。」
「所以可以啊!」太宰治一臉可惜,「早知道我一早就讓你改一改了。」
不,難道不是你的目的達成了,所以才著手想著要改變嗎?
天元無奈道:「我沒有說笑,改成薨星宮外的這類結界確實會不方便,而且效果也不夠好,反而還會失去之前的功能。」
「比如說,改造後,結界會更傾向於[帳],屏蔽能與外界聯絡的信號,並且未經允許不得隨意出入這一點,而且因為高專太大,想要覆蓋整個高專……」
天元想了想,舉了一個例子:「如果擅闖的襲擊者等級超過結界限制的等級,類似夏油傑和五條悟,或者能力特殊的話,大概限制不住——他們闖入之後,高專失去警報,發現晚了,可能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太宰治安靜地聽完天元的話,然後——從口袋裡掏出自己准備好的設計圖。
天元淡定和藹的臉色逐漸轉化為空茫。
他愣了半天:「這……是什麼?」
「哦,我聽說天元大人是這個世界上對結界術的能力數一數二,是公認的結界術第一人。」
「羂索的結界術其實也很厲害。」天元公正地說道。
羂索的結界術也很厲害啊……果然天元就像是海綿,擠擠還是能擠出情報的,記下了。
太宰治繼續道:「所以我想著,高專那麼大,只是外面的結界,是不是不太夠,畢竟高專內除了學生,還有許多咒物封印等重要的物品。」
天元緩緩在眼前打了個問號。
但又感覺太宰說得好有道理。
「所以……?」
「所以我通過高專的地圖,重新設計這份有關的校內結界規劃,大致六個不同功能的大結界,其他重要的地方再設置一個小功能結界。」太宰治將設計圖遞給天元,「看看,還有什麼地方缺漏的。」
她確信已經走遍了高專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存放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的地方、天元所在的薨星宮……全都摸進去轉過了,因為系統對於主線3探索東京校的任務進度一直卡在99%不動。
她甚至連薨星宮的參道都以年久失修的理由,讓五條悟看過一遍,上面並沒有什麼密室。
所以到底還有哪裡漏下了呢?
天元:「……」
天元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家伙是不是又想白嫖他的結界術?
下意識低頭看設計圖的天元這麼想著,食指落在設計圖的某處。
「……這裡標注的咒具少了一把。」
哪裡哪裡!太宰治湊過去一看。
為了顯示重要性,太宰治有在設計圖上標注某個建築內保存了多少數量的咒物咒具,天元指向的就是其中一個保存地,裡面存放著咒胎九相圖在內的一系列特級咒物。
太宰治想都沒想就報出一串裡面保存的特級咒物的名稱,完了,看向滿眼震驚天元:「還少了什麼?」
天元:!!!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啊!
他看著一臉無辜的太宰治,恍惚間不太明白,全知的術師是自己還是對方。
「少了一把……刀。」
「刀?我以為這裡面存放的都是咒物。」太宰治摸了摸下巴。
「是過去神明的佩刀,對方封印了存放在高專內的,到現在幾乎沒有人知道了吧。」天元解釋道,「之前倒是有不軌的人想要盜取,結果那把刀上連一絲咒力都沒有,看上去就像普通刀具,更別說咒具了,久而久之,高專也只是按照約定保存著,後來更是無人問津。」
這麼一說……太宰治好像有那麼一點印像了。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約定只是說讓高專保存,[丟失了也沒關系],那位神明是這麼說的。」
天元沒注意到太宰治眼底的深思,繼續道:「我看了一下,結界可以設置,沒有大問題,就當是你幫忙解決羂索提前預付的報酬吧——我需要大概兩到三天的時間。」
太宰治比了個OK,站起身。
「我約了施工隊,先走了,你忙。」
天元:「……」他是為了誰忙啊!
雖然說他們兩個之間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但你也不必表現地這麼明顯!
有事找我,完事就走,顯得他特別游戲裡的像工具人npc。
「對了,敦君最近忙著要上課,可能不能幫你帶東西了——多大的人了,少點一些垃圾食品,昨天就有一個天天宅家的大好青年因為吃多了垃圾食品而進醫院了,悠著點。」
天元:「……」
他就是吃點沒吃過的東西而已!不要說得這麼嚇人啊!
他好歹也是咒術師,才不會那麼脆弱。
不過到底是哪個倒霉蛋這麼倒霉……
從醫院醒來的費奧多爾還不知道因為太宰治的一句話,天元開始「注視」他。
這種「注視」並不是監視,而是全知的術師通過某種渠道而窺見他的一舉一動,更加悄無聲息。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費奧多爾正在接受熱心鄰居的「關愛」,以及——
「哎呀,真是嚇死我了!」少年誇張地拍了拍胸脯,對著明明是個大高個卻格外脆弱的歪果仁鄰居說道,「醫生說你這是長期不規律飲食,以及飲食不健康,加上……額,反正一大堆聽不懂的病名,能活下來真的不容易——這是醫生說的,不是我說的!」
被醒來的鄰居用「死亡視線」盯著的少年連忙解釋道。
費奧多爾剛想開口說話,喉嚨便一陣癢意,以至於他沒忍住咳了兩聲。
見狀那名少年遞上水杯。
「費用我是先墊付了,但是我打工的錢存的也不多所以……那個……」少年不好意思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方便把錢還給我唄?」
潤過喉嚨後,費奧多爾好多了。
他微笑著,輕聲說道:「謝謝你,我會盡快把費用轉給你的……」
「哈哈哈也不用太急,你還在醫院嘛!」少年說著,把早就准備好的便簽遞給費奧多爾,「這是我的賬號,錢打在裡面就好。」
費奧多爾愣了半秒,毫無破綻地溫柔笑著,接了過來。
然後又被少年強塞了一張名片。
「還有這個!我看你好像沒有什麼家人的樣子,需要陪護嗎?夜鬥專業陪護!價格合理,服務周到,入股不虧哦∼」
黑發藍眼的少年積極推銷著自己,眼睛布靈布靈地閃著光:「只比市面上的普通陪護貴[五元],就可以獲得一個專業的陪護!要不要考慮雇佣我呢!」
「順便一說,雇佣費用裡面的五日元,我只收現金。」
***
東京校內,太宰治正在接待咒術師專用的施工隊。
帶隊的還是上次給她改造辦公室的那名術師。
老遠看見等在校門口的太宰治時,臉上的笑容都便深,可見兩人之前的合作十分愉快。
因為快到飯點,太宰治還熱情地邀請他們先到食堂用過飯再進行施工。
高專的食堂啊……施工隊的人當然不會拒絕!雖然知道自己永遠也上不了咒術高專,但是吃了高專的食堂四舍五入就是上過高專了!
今天食堂的菜單裡有一份特制的菜。
「我強烈推薦這份[活力清燉雞]哦,一般食堂都不會輕易做活力清燉雞的,你們來得真巧。」太宰治微笑道。
「哈哈哈!那就來一份活力清燉雞!」
「還有……」
酒足飯飽,太宰治這才將施工隊的幾個領頭帶到會議室,將准備好的施工圖遞給他,當然,是和給天元看的那份更簡略,並且只有地上建築和主要道路的地圖。
「我需要在這幾個地方設置指路牌。」
點頭。
「還有這裡,上次我聽說你去選修了新課程,如果在這些上面建造……這樣可行嗎?」
「沒問題!上次太宰小姐說過之後我們就去學了,保證完成任務。」
太宰治:「這次施工工期很緊,請大家盡量在三天內完成所有工作,這段時間高專會為你們准備食宿——辛苦大家了,到時候費用結算的時候,我們這邊會多出一倍,當做額外的獎金發給各位獎金。」
!!!
「不辛苦不辛苦!保證完成任務,不眠不休也要在三天內趕工完成!不過您放心,質量絕對不會有問題。」
……
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太宰治不抱希望地翻看了一下各年級的課表,發現居然沒有她能插得上的課程!可惡。
那學校的工作……
半個小時後,完成工作的太宰治靠在椅背上,仰著腦袋,雙眼無神地看著辦公室的天花板。
不然還是丟到外面去吧——這肯定不行啊!中也那麼好騙,誰知道這個世界會不會有能檢測出[神明]的手段,然後把荒神騙走囚禁什麼的……
就算是當上首領,中也肯定也不會變聰明。
不然丟給亂步先生?他肯定會跟中也說自己在哪,這樣只是無效地拖延時間而已,算了。
可是要她和那家伙見面……太宰治滿臉沉痛地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難抉擇的事情。
「校長校長!」
辦公室的門突然從外面被拍響,因為鎖上了門,推門無法直接進去的少年又轉換陣地,敲開辦公室的——窗。
「校長,你怎麼還鎖門了啊!」五條悟從窗外呲溜一下鑽進來,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麼說道。
太宰治:「……」
太宰治緩緩直起背脊,面無表情地看著五條悟:「我記得我有跟你說過,進門前要敲門,我說能進再進。」
五條悟打著哈哈:「可校長你不是說緊急情況除外嘛!現在就是那個緊急情況。」
「說。」
「校長你請來的施工隊把高專的地磚都掀了。」五條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好的地磚,就那麼掀了,還說是校長的命令……」
「是我的命令,怎麼了?」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夜蛾老師應該在監工,你直接問他應該也知道答案。」
這樣還來找她,你是沒斷奶的孩子嗎!還是故意來煩她的?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生硬地轉移話題:「……校長你今天做活力清燉雞了?」
「你最好說自己有事。」太宰治微笑道。
五條悟老實地低頭承認錯誤,並說了實話:「下午沒課,又沒有任務,我好無聊哦∼∼↗」
「前幾天不是對領域展開有點頭緒了?所以你現在已經會領域展開了?」
五條悟:「……」
不會!
理直氣壯。
「校長和我打一架唄?現在和中島小學弟打我已經沒有什麼收獲了,要生死之間才會突破,光是平時這種訓練已經沒用了∼」
五條悟委屈地眨著眼睛,企圖和太宰治講道理。
然後下一秒,他發現太宰治的表情變了,臉上的笑容格外溫柔。
五條悟先一步開口堵住她的話:「甚爾老師我也找過了,他說下死手可以,讓我給他開一個億的支票買命!」
這是買命錢嗎?這是智商稅啊!
所以五條悟當場就放棄好好說話,直接和伏黑甚爾打了起來——並在事後被罰每人寫了五千字檢討,伏黑甚爾這個月的獎金還被扣光了,以至於他最近都躲著他走……
不行,他這次再找不到機會和校長打,他就要鬧了——
「我知道了。」
誒?
「我會安排好,幫助五條同學突破的,就今晚怎麼樣?」
中也肯定會很開心見到這個特殊迎接模式的!XXD
第38章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夜, 蟬鳴,與朦朧月色。
太宰治選定的五條悟「突破」現場,是之前星漿體事件中, 與詛咒師戰鬥破壞的某個地方。
多虧這一圈都是高專的地盤, 所以善後工作並不難做, 特別是在太宰治還特意囑咐過這片地區不用著急修繕。
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太宰治到達的時候, 五條悟還沒到。
那是當然的, 她故意使了一點小手段拖住了他, 畢竟猝不及防才能實現她的目的。
看了眼系統發來的五條悟的定位,太宰治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盛夏已經過去, 出門時夜風吹拂時還帶著一絲明顯的涼意。太宰治想了想, 將洗過但許久未戴的紅圍巾圍在脖頸處。
「呼……」她將自己的臉埋進柔軟的紅圍巾裡, 在心裡默數著。
明亮的月色好無遮攔地落在充滿破敗感的山林。
碎石、因為詛咒而枯折的木、寸草不生的土地、到處爬滿又被破壞的荊棘……
以及,一個立在這些中間的黑色身影。
充滿著各種咒力殘穢的地界, 唯有那人所在的地方格外「干淨」。
一眼便讓人看見。
沙沙……
風吹起樹葉發出輕響。
五條悟從半空中落下, 將插在口袋裡的手抬起一只,笑嘻嘻的和一早到達的太宰治打招呼。
「校長!」
太宰治收回無意識凝望著月亮的視線, 轉身。
「校長, 你的衣服怎麼了?」
太宰治抬了抬手,看向肩膀靠前的位置上明顯的劃痕:「啊, 這個嗎?剛剛來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劃到的。」
是嗎?
五條悟表情有些懷疑。
不過算了, 校長說是就是吧嘿嘿嘿……
「那我就要開始了哦?」五條悟摩拳擦掌地說道。
周圍亂七八糟的殘穢讓他看得眼花繚亂, 要不是校長選定這個地點, 他才不來。
然而, 太宰治卻示意他稍等一下。
五條悟疑惑地看著她, 緩緩眯起眼睛:「我們是說好的, 校長你可不要反悔啊!」
盯——
「沒有反悔,我答應的事情什麼時候反悔過?」太宰治失笑道。
五條悟想了想,好像也是,立馬乖順下來。
配上那頭看上去格外柔軟的雪色發絲睫羽,漂亮的藍眼睛,像這樣不說話的時候的少年,仿佛落入不潔之地的精靈。
「雖然這裡也算是高專的地盤,但也要設[帳]啊,五條同學。」太宰治狀似無奈地提醒道。
五條悟撇撇嘴,在校長很有可能發出長篇大論之前,不情不願地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真麻煩。
這麼想著的少年還是乖乖設[帳]。
五條悟在身前做出特定的手勢,微微低垂著頭,低聲道:「【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而與此同時,系統也在太宰治的示意下,開始投放[中原中也]。
來自高維空間的機械音響起。
【標記投放處理中】
【——投放成功】
***
中原中也醒來時,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很陌生。
青年無意識地緊皺著眉。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個念頭飛快地劃過,同時,中原中也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這裡是一處高地,月光很亮,讓中原中也能清楚地看見不遠的低窪處,那個站立在空地上的,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垂在身側的指尖微抬,又很快被他強制按回去。
他的視線落在太宰治的面前,抬起奇怪的手勢,並似乎正在說著什麼的白毛男身上。
緩緩、緩緩地眯起眼睛。
這家伙……是誰?
而後不多時,黑色的幕帳拔地而起。
在中原中也愣神的那瞬間,他看見不斷攀升的黑色結界內,太宰治舉槍對准那個高大的白發男,而對方毫無預兆地衝向她的畫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咒罵聲猛地響起。
圍著紅圍巾的橘發青年身上浮起一層紅光,身體微沉的瞬間,他腳踩的地面像是遭受到重物襲擊,發出轟然一聲裂開。
而造成這一切的青年已經騰空,朝結界所在的位置俯衝下去。
「轟!」
黑紅的影子撞在[帳]上,讓整個結界都發出顫動。
除去天賦高低之外,咒力總量不同的術師設下的帳當然也是不同的,作為特級術師五條悟隨手設下的帳,當然也與連術式都無法覺醒的低等級術師設下的帳更為堅固。
但那一擊卻幾乎快要擊穿結界。
帳內,察覺到這一點的五條悟猛地抬起頭,看向結界外中原中也的落點。
「什……」
突發狀況讓五條悟一時沒顧上他面前那個,他半點還沒碰到的女人。
而在剛剛他突然襲擊的時候,太宰治躲避他的攻擊的動作稍有些狼狽
要知道,大部分異能者的體質與咒術師都無法相比,特別是太宰治這類異能特殊的腦力派。
說實話,五條悟要是和她動真格的……額,這個想像就算了,她可不想死得那麼難看。
五條悟突然抬頭看向結界的動作,太宰治當然注意到了。
她不僅注意到了,還毫不猶豫地矮身,並伸出手指拉扯著圍巾遮住口鼻。
——轟。
下一瞬,結界被從人外面擊穿,一個黑紅的身影如隕石般砸在地面,激起大堆的飛揚塵土。
「咳咳咳……咳咳……」雖然用圍巾遮面,因為離得太近,還是沒有避免被灰塵撲面的太宰治沒忍住咳了起來。
嘖,選位沒選好。
咳到弓起腰顫抖的太宰治緊閉著眼,這麼想道。
不過也是在那瞬間,她的耳邊響起一陣衣擺被猛然展開的聲響。
在看清太宰治的模樣時,中原中也下意識地拽著身上的風衣,讓其向外展開時帶起的勁風將太宰治周圍的塵土帶走。
被脫下的黑色風衣於半空落在太宰治的身上,然後收緊。
太宰治被勒得差點一個踉蹌傾倒。
隔著那層風衣,太宰治的雙腳離地了一瞬,眼前的景像快速移動。
等她再落地,穩住身體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原地,被中原中也「扔」遠了。
而眼睜睜看著自家校長被「綁架」,五條悟又怎麼還坐得住!他當然是瞬間就炸毛了!
可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和校長戰鬥的機會啊啊啊!這又是哪裡跑來的雜碎!!!
不可饒恕!!
五條悟毫不猶豫就攻了上去。
而剛好,將太宰治丟到比較安全的地方的中原中也同樣也轉過身,見那個不自量力的肖小還敢攻上來,冷笑一聲便衝上去接招。
他今天不把這個大晚上帶墨鏡還敢對太宰治動手的神經病打殘,他就不叫中原中也!!
……
太宰治踉蹌著站穩身體。
肩頭被裹著的身黑色風衣隨著主人不再拉著而滑落下去,發出輕響,讓還有些心有余悸的太宰治回過神來。
中也……果然很暴躁……
太宰治沒管不遠處的帳,她知道中原中也把她丟過來是為了讓她不要礙事離開這個地方,只不過時間不太夠所以她才沒被推出帳。
主要是怕動手扔,一不小心讓她重傷吧。
畢竟以前的話,她一旦重傷,手上的工作就不得不丟給中也,而她……還身殘志堅地做其他工作,動腦和口頭吩咐,完全不會去休息。
至那之後,中也對她就比較「輕拿輕放」了,即使這家伙經常口口聲聲地說有一天他絕對會殺了她。
這種習慣現在還沒改嗎?
太宰治有些心虛地抬起頭去看不遠處的戰況。
雖然說現在這種情況都是基於她的設計,但是怎麼說呢……總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短時間不容許太宰治想太多,那個古怪的錯覺也只是一閃而過,沒有引起太宰治過多的注意。
或者說,她在刻意不去想那個可能。
總之現在第一階段的危機過去了,中也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質問她一些什麼,而跳樓死遁後的第一次見面這個場景過去,之後她就有狡辯的余地了。
……大概?
喉嚨的癢痛已經過去,太宰治從被拉到眼底的圍巾往外看——嗯,果然好慘。
她指的是五條悟,至少目前是。
雖然在五條悟現在已經可以長時間在自己身上施加無下限術式,所以中原中也並沒有碰到他。
但一擊未中的中原中也立刻便意識到這一點,轉換了攻擊方式,讓污濁附著在另外的物體上去攻擊五條悟,包括他自己。
十倍的重力不能碰到五條悟?那就二十倍、三十倍,甚至百倍,總有一個閥度能夠讓滿心怒火的中原中也打爆眼前的人。
五條悟的無下限當然不是毫無限制的。
每次使用無下限都是對他身體的一個負擔,在遭受到攻擊的時候更盛,所以在沒有學會能夠自愈的反轉術式時,五條悟甚至無法全天候地開啟無下限。
而在學會反轉術式之後,這種情況就能夠改善了。
不過五條悟的反轉術式只能自愈,而無法為他人療傷,這也是咒術界的現狀,而家入硝子之所以那麼重要,就是因為她能夠利用反轉術式治愈他人。
但五條悟現在還並不能隨意地使用反轉術式治療自身,續航和強度都不夠。
無法長時間與無下限同時使用,而一旦自身受到的攻擊超過某個強度,無下限對身體造成的損傷讓反轉術式無法在瞬間治療,那麼……
那麼五條悟就會落於下風。
太宰治觀察著兩人的戰鬥,並沒有出聲阻止。
五條悟有句話說得對,他確實缺少了「死亡」的刺激。
中島敦的異能月下獸的特殊性雖然能使他能夠不受無下限術式的限制,直接與五條悟接觸,但這並不能代表他能夠完全壓制五條悟。
而且只是訓練,五條悟不下死手,那孩子又害怕自己不小心殺死對方,以至於兩人打起來有很多拘束。
那就直接命令敦君「殺死五條悟」……這個念頭在冒出的那刻便被太宰治自己否決了,倒並不是她心軟了,只是沒有那個必要。
她已經不是港口Mafia的首領,在來到這個世界後,中島敦也已經脫離了港口Mafia,那麼他就不必再遵循過去的生存准則。
也不必再把她當做支柱。
所以太宰治不會下那個命令,即使中島敦會毫不猶豫地執行。
這次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太宰治這麼對自己說,順便也讓中也冷靜一下。
耳邊滿是轟鳴聲,一度讓太宰治以為自己要聾了,同時也讓她聽不清那兩個人的對話——五條悟的移動速度太快她看不清,而中原中也則是仿佛保護似地背對著她,讓她看不清口型。
所以太宰治也不清楚,正在發生什麼樣的小插曲。
五條悟:「小矮子你是哪裡來的?!居然打攪我的好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
「……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中原中也加大重力,骨節被捏得發出脆響,「不對,你個死白毛叫誰小矮子啊!」
五條悟:「哈?當然是你啊!老子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都被你打攪了!我才剛動手啊啊啊!!!」
中原中也:「死白毛你哪只手碰她的!」
五條悟:「要你管!敢打攪老子的好事我今天不打爆你的腦袋我就不叫五條悟!」
中原中也:「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她該由我殺死,除此之外的任何人——」
五條悟:!!!
中原中也的那句話剛落,一直被壓著打的五條悟頓時暴起,攻擊力直接上漲了一個level。
我□□□□!老子的校長也是你敢動的!?
咒術「蒼」,攻擊。
沒擊中?那換一個方式。
攻擊,失敗,再失敗,成功,失敗,失敗……
手指在重力之下快要抬不起來,沒關系,對方也不知道他的無下限會什麼時候出現。
誘敵進攻,欺騙,而後纏上他,打敗他。
他的體術比不過這個人,但是沒關系。
大腦在那一刻似乎變得格外冷靜,五條悟想,他已經「看」清楚了,這個人身上的力量流動方式——
「死白毛,你在看哪裡?」中原中也一拳將五條悟的腦袋打偏。
碰到的剎那,青年嘴角的笑容瞬間拉大。
「哈——終於從舍得你的烏龜殼裡出來了嗎?」
布滿各種傷痕的五指扣在五條悟的脖頸上,重力在皮膚相接的瞬間早就爬滿五條悟的身體。
火紅的力量,帶著焰火般熾熱的燎原之勢,讓五條悟被迫落在地上,陷進地裡。
「轟!」
墨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五條悟感受著身上越來越強的壓力,看著那雙鈷藍的眸裡映出自己狼狽的模樣。
眼睛越來越亮。
就是這樣!他要的就是這個!
「術式反轉——「赫」。」
用出來了,但是沒擊中,歪了。
但已經差不多能適應這種壓力了。
校長呢?
這個念頭快到像是沒有出現在五條悟的大腦裡,他現在只想著一件事。
打敗他。
「你知道嗎?有一招術式,就連五條家內部也鮮有人知。」五條悟拉大嘴角,喃喃自語。
「哈?」
「就是將順勢術式「蒼」和反轉術式「赫」重疊,我之前一直都用不出來,但是現在……好像可以了。」五條悟無意識地說道。
然而中原中也此時根本沒有給他太多注意力,而是狐疑地看著避開障礙物朝他們走過來的太宰治,理智逐漸回籠。
難道那家伙……
「虛式——」
危險!絕對不能讓他用出來了!
突然察覺到五條悟想做什麼,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出手壓制對方。
剛出口的詞被身上驟然加大的力量給被迫壓回去,五條悟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直接被按進地裡。
「五條悟,你的領域呢?」
耳邊,似乎響起某道飄忽的熟悉聲音,隔著遙遠的距離,帶著震顫的腳步,落在他的耳邊。
對,領域的話……
如果能成功展開的話,就能改變局面。
哪怕只是一瞬間。
「領域展開——」
時間像是在那刻暫停,緩慢到連光落下的模樣都能看清,大腦紛雜的思緒被瞬間清空,在少年觸及地面的指尖上形成某種未知的力量。
他無聲呢喃道:「——「無量空處」。」
這一次,五條悟的領域完全展開了。
在成功展開領域的時候,五條悟便知道自己的領域是什麼效果。他能夠給領域內的生命體灌入大量的無效信息,或者把他們拉進無下限內側,強迫對方大腦為了「活著」產生大量無效信息,以至失去功能。**
會有無能為力的恐懼降臨在領域內的生命體身上,他會勝利。
但事實卻是。
這個剛剛展開的領域在碰到太宰治的瞬間。
沒了。
這、這就有點尷尬了。
太宰治抬起的腳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
她如果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第39章 別愛上她,會變得不幸
太宰治的腳步一頓, 在那瞬間,只不過是些微的遲疑,她瞥見了中原中也的臉色。
將五條悟毫不留情地摜在地上的青年, 半跪在對方面前, 頭卻是微抬著,緊盯著她。
那只腳怕是落不下去了, 不然跑路吧……
這個念頭飛快閃過大腦的時候,太宰治緩緩勾起唇,抬手,隨意地招了招。
「喲, 中也。」她像是沒有絲毫遲疑過一樣, 跳過腳下的裂縫, 很快走到中原中也的面前。
如果是過去, 中原中也即使再不願意,也會低下頭, 恭恭敬敬地道一聲「首領」, 但現在?
中原中也突然冷笑一聲, 松開摁著五條悟的手, 站起身,抱胸, 看著太宰治一點點走過來。
「我還以為你死得透透的, 果然, 像是你這樣的人……」中原中也咬牙切齒地說道, 「真是禍害遺千年。」
「帳」已經被太宰治過來前用人間失格抹消了,此時月光毫無遮攔地撒在大地上。
可背對著月的太宰治卻好像仍然沉浸在黑暗中一樣, 臉上帶著乍一看溫柔, 實則充滿公式化的笑, 眼底卻毫無笑意。
一如既往的荒蕪,宛如死水的眸裡帶著刻意偽裝出的溫柔親和力,她看著中原中也,卻又完全映不出他的影子。
「啊啊,中也這麼說,我可是會傷心的∼」
就連和他說話,也是那副可惡的漫不經心的樣子。
中原中也扯過肩頭掛著的紅圍巾,額頭暴起青筋,語氣裡壓抑著風雨欲來:「……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恭喜?新工作還適應嗎?」眼見著中原中也握起拳頭,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太宰一秒正經起來,輕聲道,「不過我一直認為,如果是中也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話音未落,青年呼吸一滯,在之前與五條悟戰鬥時留下的傷口湧出的細密疼痛仿佛這個時候才被他的神經察覺到。
她總是……總是這樣……
「——中也?」
突然,一道不屬於兩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面朝下被摁進地裡的五條悟艱難地將自己□□,原地翻了個面,卡在那個他砸出來的坑邊緣,以十分奇怪的姿勢躺著。
一個手指都不想動彈的少年,一邊用反轉術式修復身上的傷,一邊絲毫沒有自覺地開口插話:「難不成是中原中也?」
那句話落下,一時之間,空氣中只剩下夜風在無聲喧囂。
「……你認識我?」中原中也頓了頓,低頭看向五條悟。
「我讀過《山羊之歌》。」五條悟說著,雙手撐起身體,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站起身。
「你身上的傷很重,還是先躺著吧。」中原中也皺眉看著五條悟,好心提醒他。
畢竟是他先動的手,雖然這家伙也嘴很欠就是了。
不過話說山羊之歌又是什麼?和他有關系嗎?不會又是太宰那家伙在外面亂編造他什麼……
「這點小傷,很快就治療好了。」五條悟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而後哀怨的眼神落在了太宰治身上,比起這個,「校長……你又騙我!」
校長?捕捉到這個名詞的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校長是怎麼回事!這個不負責任隨意丟下港口Mafia的家伙——
眼見著場面又要向著不太好的方向發展,太宰治這回一點也不慌——她在心裡默數的倒計時差不多到底了。
果然,下一秒,坐著白虎的家入硝子閃亮登場。
「校長!」騎虎的少女遺憾地最後摸了把白虎的毛,從他背上跳下來,「你找我啊?」
家入硝子看到了一旁五條悟的慘狀,沒忍住笑出聲。
真不是她定力不夠,實在是五條悟的樣子太慘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五條悟這麼慘,多稀奇啊!
特別是那頭原本雪白雪白的漂亮短發,現在不僅被灰塵泥土以及腦袋流出的血摻在一起染成奇怪的顏色,一撮一撮黏在一起,動一下還會掉下兩塊碎石。
一看就是被摁進地裡暴打過了,那張俊臉也變得慘不忍睹的樣子,身上的衣服也被劃壞了,露出裡面的白色裡衣,以及……流暢的肌肉。
可惡,都這樣了居然還能看出慘帥慘帥的!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悟,你……」家入硝子拿起手機就是飛快地按下快門,忍住笑,比起大拇指,「你這樣真帥!希望這個造型半永久,謝謝。」
在五條悟來搶手機之前,家入硝子把自己藏在太宰治身後,探出腦袋:「……咦,這位是?」
「——新生?」家入硝子歪了歪腦袋,同時手指不停地給照片備份,還抽空給無能狂怒的五條悟做了個鬼臉。
食指按著右眼的下眼瞼往下拉,吐舌。
「可惡!硝子!你居然趁人之危!」五條悟不可置信地看著把太宰治當做擋箭牌的家入硝子,磨牙,「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擔心地跑過來,然後溫柔地問我怎麼傷得那麼重,用反轉術式給我療傷嗎!怎麼一點同學愛也沒有!」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嘔了一聲,再給五條悟翻個白眼。
就這中氣十足的樣子,治什麼治,腦子壞掉又不能被反轉術式治好。
中原中也:「……」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總是莫名眼熟,讓他火大呢。
「中也。」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看向太宰治。
「過來一下。」太宰治說道。
哈?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啊!
這麼想著的青年下意識地邁開腳步,皺眉走向太宰治。
「你又有什麼事……」
家入硝子被推向中原中也。
在青年變臉之前,太宰治的聲音同步響起:「硝子,給他看看。」
從家入硝子和五條悟之前的互動裡,中原中也知道這個女孩是有名叫「反轉術式的」治療類能力,現在太宰這麼說的意思不就是……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向太宰治。
……要給他療傷?
太宰治假裝沒看見中原中也懷疑的視線,與恢復人身的中島敦說道:「辛苦了。」
「伏黑老師說有事找你。」中島敦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馬上就去。」
留下這句話之後,太宰治連忙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溜了溜了。
至於想要追上去,結果卻被醫護人員家入硝子微笑著按住的中原中也。
「請不要隨便亂動哦,你身上有很多的暗傷,治療需要的時間有點長。」家入硝子認真地說道,瞥見中原中也因為她的動作而紅透的耳根,沒忍住笑出聲,「小學弟,別害羞啊!」
家入硝子還是第一次遇見被女孩子碰到會害羞的男生,要不是看五條悟那個慘樣很可能是被這個小可愛打的,她肯定要再多調侃兩句。
中原中也並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太宰什麼時候都可以質問,但是對幫他治療的人,即使是已經當上港口Mafia首領的青年依舊也沒改掉那份過於不符合Mafia的性格。
頓了頓,安靜下來。
「不是學弟。」
禮帽遮住了青年的神色,從家入硝子的角度看過去,只剩下那個黑色的帽子,下面傳來青年低磁的聲音,無奈地戳破太宰治故意不回答解釋的險惡用心。
含糊道:「……我和太宰很早就認識了。」
一旁的五條悟悄悄豎起耳朵——校長的八卦?
***
【支線任務:「那個最強」,幫助五條悟完成領域的構建——已完成】
【任務獎勵:■■■■×1】
【正在抽取任務獎勵——滴滴】
校長辦公室內,換上睡衣的太宰治指尖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芥川銀。」
【程序錯誤……error!error!】
……果然不行麼。
紛雜的思緒從大腦中略過,太宰治換了個名字:「廣津柳浪。」
【滴——】
正大光明作弊的系統連聲播報著:
【支線任務:「那個最強」——已完成】
【任務獎勵:廣津柳浪(已合成)×1】
「更新任務。」
【正在更新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6(30/50):成功邀請50名新生入學——進行中】
【任務獎勵:任務進度4%】
【當前任務進度:7%】
【(新)主線任務7:你是否覺得作為未來世界一流的名校,東京校的防御力配不上它的身份呢?請為東京校提升防御——滴——已完成!】
【任務獎勵:結界復制卡×1】
【(新)主線任務8:作為新上任的校長,你的特殊身份引起了咒術總監部的注意,請解決即將到來的危機!——滴——已完成】
【任務獎勵:隨機任務卡×1】
【(新)主線任務9:請為東京校尋找一個生源地——滴——已完成】
【任務獎勵:特異能量檢測器×1】
【……】
【……滴】
【主腦發來賀電:恭喜宿主AB061918167,您已渡過宿主新人期(系統鼓掌聲)】
孤單的鼓掌聲響過,系統沉默了一下,發自內心地感到疑惑:「……宿主新人期是什麼意思?」
還有新人期這件事嗎?系統手冊裡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啊!!
「宿主宿主!怎麼辦,主腦那邊好像不會再發任務了!」
感覺自己被拋棄的系統噫噫嗚嗚地哭了起來,為了表示自己的悲傷,還在太宰治的手機屏幕上投射數個QAQ刷屏。
系統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怎麼回事!
難道是宿主太厲害了所以主腦不想繼續當冤大頭了……?
系統居然覺得這個理由格外地有說服力,它也是第一次遇見連任務都還沒發布,就已經完成的宿主,這還是sss級的任務嗎?
雖然它已經習慣宿主的厲害了,但是這麼厲害還是……還是好厲害哦QAQ。
「沒有主線任務的獎勵,我們只能等著觸發支線任務了,宿主?宿主?」
自我糾結了半天,系統才發現太宰治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好過分!
它「一腳」踩在太宰治手中捏著的晶卡上,以自己豆粒大小的身體擋住對方的視線:「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聽著呢,主腦放養我們了,之後沒有主線任務可以薅……好好照著做了,還有呢?」太宰治研究著手裡被系統吐出的晶卡,「這個是什麼?」
「結界復制卡,可以復制宿主三米範圍內存在的結界,但只能復制一個結界使用,復數以上就會被覆蓋,而且使用一次之後需要再次復制才能用。」
系統嫌棄地說道:「唯一有用處的一點就是沒有使用限制。」
「我碰到的時候……」
「好像現在是未激活狀態誒,好奇怪。」系統的聲音和太宰治一同響起,「嗯?宿主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太宰治將晶卡放在桌面上。
系統傻開心道:「又可以用了誒!」
太宰治:「……」
太宰治:「那個特異能量檢測器……」
「扣扣扣。」
辦公室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太宰治的話音一頓,起身披上外衣。
從貓眼往外看,果然,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揉亂頭發,而後眼皮往下一搭,刻意制造睡眼朦朧的模樣,滿臉低氣壓地拉開門。
「我……」
中原中也是看見太宰治的辦公室燈火通明,所以才過來敲門的,以前也是,無論多晚,他來敲門都能看到一個絲毫沒有休息的首領。
雖然上位一直被詬病,但太宰治是一個十分負責任的首領這件事從來沒有人反駁這一點,不如說,負責任過頭到有些瘋魔了。
中原中也有時候甚至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完全不用休息的機器人,越想到還沒有上位之前的那個太宰治,違和感越重。
完完全全,判若兩人。
但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第二個太宰治了。
即使再討厭她,發現她「殺死」森首領而上位的事實時再憤怒、恨不得對背叛組織的她處以極刑——可太宰治說的沒錯,當時因為失去首領而混亂的港口Mafia,只有她才能穩住局面。
而她也確實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做得「很好」,太好了。
以至於被太宰治調走的中原中也在外地接到屬下讓他回去繼任港口Mafia,以及太宰治的死訊時,居然……絲毫不意外。
但憤怒卻從未消彌。
四年,這個人突然地上位,又在四年後突然跳樓留下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給他。
居然還在做了這些之後,見面卻對他說是……因為信任他。
中原中也緊咬著牙肌,在那種莫名的怒火裡,抬起頭。
青年眼底那片蔚藍的海仿佛在燃燒著。
——然後看見了一個被吵醒而充滿低氣壓的太宰治。
那一瞬間,中原中也的大腦直接一片空白。
太宰治居然這個點就睡覺了?他不是在做夢沒睡醒吧!
類似的想法蜂擁而至,讓中原中也差點脫口而出「你是誰」這句傻瓜一樣的話了。
所以在被太宰治問「有事說,沒事滾」的時候,震驚中的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被低氣壓的太宰治關在外面也不是什麼難猜測的結果吧?
中原中也看著眼前閉緊的門,到底也沒去敲第二遍。
雖然太宰治這副樣子百分之九十九是故意的,但是……可惡,這家伙是女的啊!中原中也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不管怎麼說,大晚上敲一個女士的門——即使這是辦公室——但怎麼看也不對勁吧!
特別是在中原中也發現那個白毛小鬼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緊盯著他的時候。
盯——
「你在這裡想做什麼?」重新變成清爽帥哥的五條悟冷笑兩聲,「你是不是對我們校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
大概是想到自己剛才才因為太宰治的算計而暴打了對方一頓,而且這家伙腦子看上去有些問題,中原中也這一次並沒有因為五條悟的污蔑而感覺被冒犯。
只能無語地看著他。
說實話,這不是中原中也第一次收到這種質疑了。
異性,對方的容貌還格外優越,兩人又曾經以【雙黑】之名橫掃整個地下世界,聽到這個名字的人都瑟瑟發抖。
而在太宰治登上港口Mafia首領位置的時候,又獨獨對他一個人特殊——即使那家伙只是故意激怒他,然後耍著他玩——但這份特殊卻因為唯一這個詞,染上了曖昧的色彩。
太宰治又根本不禁止這件事,偶爾心血來潮,還逗弄他,看他氣到不行,又不敢動手的模樣取樂。
要不是確認他們對對方都是同樣的感覺,從初見起就沒有變過的厭惡,中原中也肯定連夜就逃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給五條悟送上自己的忠告:「別愛上太宰治,那只會讓你變得不幸。」
太宰治看你還有用,毫不留情地疏遠這都是好事,一般都會被她毫不留情地利用完丟掉。
然而這句話聽在五條悟的耳裡,卻是另外一個意思了:果然這個人很不對勁!!!
中原中也:「……」
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別開口,不然他會氣死。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離開了。
夜蛾正道在太宰治的吩咐下給中原中也安排了房間。
是新裝修過的房間,離其他學生的宿舍樓不遠,在上次給校長辦公室裝修的時候一起改裝的,原來是空著沒有用處的房間,所以這還是第一次住人。
中原中也一進去就發現,房間內的擺放特別眼熟,和他以前的房間基本沒有兩樣,讓他好氣又好笑。
算了。
青年無聲嘆氣。
他不是早就知道太宰治是什麼樣的人嗎?現在這樣,大概就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雖然不會說出口,但是……太宰,這一次,請好好活下去吧。
——這種心軟果然不應該給那條死青花魚!!!
讓因為銀不在,而勉強兼職秘書郎的廣津柳浪告知自己出差消息的太宰治並不知道,得知這個消息後中原中也的心理歷程。
她正因為自己甩掉了一個大包袱而感到神清氣爽。
就算出差也完全沒問題!
即使是這麼說,在看見面前說要和她一起去御三家的總監部派來的術師,太宰治差點沒忍住笑。
這是生怕御三家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嗎?
是的,太宰治模糊了的「出差」信息,其實就是來給御三家內之前被富江影響的術師解咒。
然而她確實沒想到,她以為最不可能的一個做法,總監部居然在「深思熟慮」過後,直接做出來了!
派人和她一起到御三家,宣傳東京校的新入學條件,直接把御三家想要掩蓋的【束縛】完全揭開。
好囂張。
好喜歡。
第40章 被他人艷羨無比的「完美」人生。
太宰治在咒術界的風評並不好。
主要表現在正經的消息沒多少, 許多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倒是甚囂塵上。
突然空降到東京校校長的位置,在這之前完全沒聽說過的特級術師,喜好長相俊美的男子, 甚至還從總監部挖走了一個底層輔助監督。
據說剛見面那個輔助監督就被邀請到學校「當老師」,實則暗地裡在行包養之舉……
五條家的少爺更是在和她相處沒多久就被收服, 對其特別維護!為此還跟家裡鬧了一頓!
好幾天都沒有回家, 任務都不做了——其實是去合宿玩。
之後更是和另外一個追求者打架, 鬧得半個咒術界都知道了——收過封口費的伏黑甚爾得知後笑到半個學校都是他的聲音。
直到家裡妥協,這位少爺才勉勉強強回家,就這還在抱怨校長對他關心少了, 只知道關心別的男人——因為不答應和他戰鬥的請求而在教育夏油傑。
聽說最近又開始追求新的男人, 只是把對方藏得嚴嚴實實的沒爆出來。
還有……
真真假假的信息一大堆, 越傳越離譜, 但有一點是各方勢力一致認同的。
那就是,太宰治與咒術總監部的關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
重新評級, 這不僅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對於一個特級術師來說更是一種「羞辱」。
要知道——如果這裡面的主角換成五條悟, 他肯定轉頭就把總監部的大樓轟了,還得對方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不然絕對不肯罷休。
所以在被外表柔柔弱弱仿佛沒有威脅力,話語裡還隱約透露出對總監部不喜的太宰治提出那個「束縛」時,御三家從來沒有考慮過,她會將這件事告知總監部。
而且還這麼快。
天知道五條家在看見對方上門時身邊跟著總監部的人時, 是多麼想罵人, 以至於太宰治身後跟著的穿著高專校服、咒力低微的川上富江都被他們忽略了。
這大概就是御三家的傲慢吧。
然而——
「校長你來了!」五條家有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神子, 只看見了他親愛的校長, 而第一次對總監部的到來視而不見。
總監部派來的人都做好被五條悟嗆聲的准備了, 甚至領頭的人知道會來五條家之後,還提前一天寫好了「發言稿」,爭取不管五條悟說什麼,他們都能嗆回去!
結果,就這?就這!?
太宰治,恐怖如斯,果然那個八卦是真的吧!
一個因為術式是「順風耳」而被從[窗]調來的總監部成員還遠遠聽見,把太宰治和川上富江帶走,到較遠距離之後的五條悟才開口說著:「一大早我看你不在就知道你肯定是來五條家了……」
隨著他們走遠,「順風耳」臉上露出想吃瓜但吃不到的可惜表情,完全不知道,他這個咒力低微,只有術式有用被調來的[窗],居然還在不知不覺中當了回兩面間諜。
現代人,哪怕是咒術師也無法完全戒掉手機,「順風耳」也不例外,而乖巧臥在他口袋裡手機正被某個把網絡當家的系統闖入。
而後正大光明地打開文檔,開始將他聽見的動靜「速寫」,然後整理成文檔,打算之後發給太宰治。
系統:(∼☆)Y
本來系統想一個統掌管整個五條家的信號的,然而……喵了個咪的,御三家有一個算一個,家族裡都沒有信號!
怪不得五條悟不愛回家。
***
「如果我沒記錯,五條同學今天早上有課對吧?」那邊,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看了五條悟一眼。
逃課直接逃到校長面前,可以說不愧是五條悟嗎?
然而少年根本不心虛,他可是有正當理由的!
「是族裡的老頭催我回來的!」
雖然催了好久他都沒理,但在他答應要回來之後,那些人感動到「痛哭流涕」,並且麻溜在他的示意下給他辦請假手續了。
就是他們在知道他居然還要辦請假手續後,十分不理解,並且滿臉震驚和吐槽卻不敢說出口的樣子有點討厭。
不過也確實要回來一趟了。
「是發生了什麼嗎?」太宰治問。
聞言,五條悟以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說著堪稱狂妄的話:「就是一些老生常談啦。」
少年雙手插在口袋裡,說到這裡的時候略有些煩躁地咂舌。
「我被評級為特級的時候,那些人就催促著想讓我接手五條家的家主位。」
御三家之一的家主位置,多少人想要卻得不到,在五條悟口中卻像是一個丟不掉的麻煩包袱。
才十六七歲的少年,他的世界該是遼闊無垠,充滿著一眼望不盡的可能,但他卻在出生起就他人被安排好了人生。
一個其他人艷羨無比的「完美」人生。
五條悟:「不過我拒絕了,他們讓我當家主我就當嗎?」
但這種拒絕在五條家眼裡,只是小孩子鬧脾氣的程度而已,就是說好聽一點,也不過是被稱之為「少年意氣」的無奈笑談。
畢竟五條悟在五條家的地位,也只缺了那麼一個名義而已。
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這話是我應該聽的嗎?
女孩左右看了看,似乎已經到地方了,便看了眼太宰治。
此時三人的站位是這樣的:
川上富江,太宰治,五條悟
五條悟從太宰治身旁探出一個腦袋,友好笑道:「川上,需要解咒的術師就在結界裡面∼你一個人可以嗎?」
威脅的視線落在川上富江的身上,她露出害怕的表情,然後——低下頭避開少年的視線,伸手拽住太宰治的衣袖。
五條悟:嘖!
五條悟也只是一時興起和太宰治說這個,發發牢騷而已,既然看樣子電燈泡沒有自知之明,他也只好接受——誰讓校長又不會站在他這邊。
貓貓委屈。
「說起來……校長要待多久?」五條悟問道。
太宰治沒有回答,而是側臉,低聲和川上富江說道:「我和五條同學說兩句,暫時先在結界外等我們,可以嗎?」
女孩乖巧地點頭。
五條悟:owo!
驚喜來得如此突然,一時之間讓少年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還是昨天那個騙他和中原中也戰鬥的校長嗎!
五條悟亦步亦趨地跟在太宰治的身後進入結界。
那個結界具有隔音的效果,所以在兩人進入之後,外面的人便聽不見他們的聲音,當然裡面的人也無法聽見外面的動靜。
你們以為太宰治是特意帶五條悟進來,「單獨」談心的?錯,大錯特錯。
就在五條悟感動與校長並不存在的細膩溫柔,還以為自己已經得知對方並不存在的貼心而在太宰治出聲前,特意又在兩人外面設置了一層隔音結界——畢竟還有其他無關術師在呢——的時候,太宰治的雙手終於從口袋裡拿出來。
她手上居然拿著一個低調黑的游戲機。
五條悟:???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不,這就是不對勁吧!
「校長,你要做什麼!」少年看著太宰治重啟游戲機的動作,大驚道。
太宰治抬眼看他:「我以為很明顯?打發時間啊。」
川上富江解除富江詛咒只需要一刀,可他們總不能五分鐘不到就給所有的中招術師解咒吧?這五分鐘還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花在走到那些術師面前。
她總要給總監部的人留點時間,順便也做出一副解咒特別麻煩的模樣。
所以這段時間,當然要找點打發時間的事情。這裡又沒有信號,只能打游戲了。
「校長,我還在這呢……」五條悟幽幽道。
欺騙五條家就算了,還作假在他這個下任五條家主的面前……這樣是不是太囂張了?
「只帶了一份,沒有你的。」太宰治一本正經道,企圖帶歪話題。
五條悟:盯——
嘆氣。
好吧好吧。
「五條同學如果不想要【束縛】暴露,現在就可以阻止,但你還是跟上來,還讓人攔住想要給另外兩家報告這件事的人,我以為這件事已經說明了你的態度?」
太宰治將視線從現著「你是勝利者」字樣的游戲機畫面收回,往上移。
少年一副「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表情,因為想不通而皺著眉,又有些茫然:「猜的?」
「差不多吧。」太宰治含糊道。
有的時候話不用說得太清楚,雙方懂得就好,更何況,五條悟要的也並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果然,他下一秒問題就來了:「校長覺得,我怎麼做是對的嗎?」
她真的不會開解人啊……
太宰治反問他:「當五條同學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不是已經得到答案了嗎?」
「不懂。」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著,然後手指一不小心就把一旁樹枝上開得好好的花揪了一瓣花瓣下來。
太宰治伸出手,從他手中拯救出那朵可憐的花。
樹枝從少年指縫間劃過,顫抖的枝葉被太宰治的指腹一點點撫平。
像是在那瞬一點點撫平少年自己都沒發現的,因為眾望所歸的家主責任,而迷茫顫抖的心尖。
他是五條悟,五條家的神子,帶領著五條家走向更輝煌的、注定的五條家主。
「打破御三家一直以來的固步自封,並不是一件壞事。」
太宰治收回手,笑道:「五條同學不就是確信這一點,所以才答應那條「束縛」的,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
五條悟戳了戳剛剛被他摧殘的那朵花,看上去居然有些在生悶氣,但問題是,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生什麼悶氣。
如果是平時,五條悟肯定會逮著夏油傑說一通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話題,或者是接一個任務發泄……
但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夏油傑的那件事,五條悟覺得有的時候,與別人傾訴也不是什麼壞事。
是校長的話……應該就沒問題,少年這麼想道。
「我不喜歡現在這個咒術界,想改變它,」五條悟還是第一次對除了他之外的人說這句話,「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強,就可以做到。」
太宰治:「但是這還不夠,不是五條同學不夠強,而是一個人的強大無法改變這個已經病入膏肓的咒術界。」
五條悟:「對,這還不夠。所以校長你在提出那條讓御三家同意不能用任何手段阻攔族內有意向的術師入學高專的「束縛」時,我就在想,我怎麼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呢!」
格局小了啊!一個人對抗世界是很帥,但他又不是真的要一個人對抗世界,雖然那樣真的很帥。
「checkmate!」(將死)
「you are the winner!」游戲聲再次響起。
五條悟不滿地停下思考。
「校長,你好過分誒!這可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轉折……這代表著我思想行為的升華!」
「check!」(將軍)
「you are the winner !」
五條悟:「……」校長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五條悟一把搶過太宰治手中的游戲機,超凶地對著她齜牙咧嘴:「我也要玩!」
少年氣鼓鼓地抱著游戲機,一個躍起騰空,落在不遠處的假山上,蹲住,摁下游戲機的【下一關】。
一分鐘後,五條悟默默打開游戲的新手教導。
五分鐘後,摩拳擦掌再戰的五條悟看著屏幕上的敗局,冷笑一聲——游戲機屏幕被他徒手捏出一條裂縫。
十分鐘後,五條悟肯定了,對面根本不是人機!不然他怎麼可能一把都贏不了!
震驚五條悟一整年。
抽空跟宿主玩國際像棋的系統眉頭一皺,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宿主的水平怎麼下降了這麼多!仿佛一秒手殘了一樣。
這得閉著眼睛xjb玩才能降成這個水平吧?
它狐疑地「看」了眼正在和它玩游戲的人。
!!!
我宿主呢!我辣麼——大一個宿主呢!
半個小時後,太宰治的游戲機在兩個幼稚鬼火花四濺的戰鬥中,報廢了。
五條悟:「……」
捏著游戲機的手微微顫抖。
他突然響起來,長老們還有事找他來著!
五條悟一臉正色地瞥了眼太宰治,頓時一愣。
被他搶走游戲機的太宰治已經無聊到靠著樹干睡著了,又或許只是在閉目養神。
因為太宰治的呼吸一向很輕,以至於五條悟之前沉浸在游戲裡的時候居然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睡著了……?
少年單手支在膝蓋,半托著下巴去看她。
上一次看見校長睡覺,好像還是那次在辦公室撞見的——睡著和醒來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
像這樣安靜的不說話,也不笑,眼底的青黑就格外明顯,也……看上去格外脆弱。
可在校長醒著的時候完全察覺不到這一點,真奇怪。
大概是少年的視線太過強烈,坐靠在樹下的女人緩緩睜開眼睛。
輕顫的睫羽下,宛若無神的鳶色靜靜地打開。
那雙眼,從睜開便是一片清明。
「校長你昨天沒睡嗎?看上去……好像上次被你騙吃活力清燉雞的第二天早上的我們的臉!」五條悟指指點點,又想起一個他被坑的過去。
昨晚麼……
疲憊的神經讓太宰治的大腦轉得有些慢,昨晚睡了大概三個小時吧?她不確定地想著。
然後就清醒了,因為睡不著接下來她就換了衣服去見天元,和他談談為什麼本來說好要設置兩到三天的結界,居然幾個小時就設置完了的這件事。
結果卻被對方抱怨說,是因為[祂]——中原中也,在與五條悟戰鬥時透露出的氣息讓天元感到不安,連夜加班加點給太宰治把高專的防御拉到頂峰。
祂,這個詞是神明的代稱。
果然沒有把中也隨便亂丟是正確的,太宰治想,天元居然能察覺到中也的本質。
但其他人不會察覺這一點,頂多覺得祂有些特殊,天元說道。
特殊啊……
得知這條消息的太宰治是怎麼想的暫時沒人知道,倒是在那之後,她把中原中也丟在東京校,自己跑了,讓某個神明大人氣到幾乎跳腳的事情整個東京校都知道了。
不過中原中也還是留在東京校了。
太宰治了解中原中也這個人,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所以才跑得毫不猶豫。
昨晚其實她的睡眠質量已經不錯了,大概是中也來到的這個事實讓她有些不太想承認的安心,但是……
她剛剛居然睡著了嗎?
有那麼一瞬間,太宰治想,她本來只是想閉目養神的那一瞬間,大腦停止了無休止的思考。
那種寂靜像是沉入了無人所知的死寂海底,讓人忍不住沉迷。
——宛如死亡一般。
「校長!」
第41章 他可從來不會讓自己吃虧
等等, 她剛才這是不小心死了一次嗎!?
「校長校長校長……你在想什麼呢!」
在五條悟叫魂一般的聲音裡,被打斷思緒的太宰治無聲嘆氣,敷衍地應了他一聲。
唉。
在呢, 別叫。
聽得她腦瓜子嗡嗡地疼。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叫她進來。」太宰治不著痕跡地打斷了五條悟的話,微笑道。
為了打時間差, 順便也迷惑御三家的人, 讓他們忽略斬斷富江與受害者之間聯系的是川上富江, 太宰治這才讓川上富江待在外面的。
沒想到自己只是閉目養神, 卻不小心睡著了。
……是太累了嗎?
太宰治覺得應該不至於。
她並沒有在這個世界使用太多的心力,遠遠比不上那四年的港口Mafia首領生涯。
這兩件事在完成上有著本質的不同。
而且大概是奉行武力至上的弱肉強食規則,對於在陰謀詭計上, 這些人給太宰治的感覺就好像剛剛脫離襁褓中的嬰兒狀態不久, 讓她有些提不起氣來。
但偏偏的, 這個世界他們就是不可或缺, 如果失去這份力量,世界大概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分崩離析, 走向毀滅。
因為人類會無止境地產生負面情緒,咒靈永遠無法斷絕,一旦祓除咒靈的術師減少到無法控制咒靈, 人類世界將會迎來災難。
拿著這樣「特赦令」的咒術師地位超然, 總監部更是在千年的延續中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想要改變,首先要割下腐肉, 對整個咒術界進行大換血。
——需要改革。
而改革需要的新鮮血液又改從哪裡來?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太宰治想要完成系統的任務, 將東京校建設為世界第一的名校, 這個過程中勢必會對現有的制度造成極大的衝擊。
也就是說, 在任務的中後期, 她大概要做一次違逆世界的人。
這麼一想,似乎這個任務還是有挑戰性的,不算無聊。
如果咒術界的人知道太宰治此時的想法,大概會一邊用輕蔑的語氣說她不自量力,而後又一邊因為她的步步緊逼而感到恐懼吧。
不過現在,他們對於太宰治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一點,還沒有正確的認知。
總監部還待在腐爛的殼子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其他人,以為自己的手中掌控著所有咒術師的命運。
御三家還守著過去的制度,渴望趨勢五條悟力量的五條,以術師至上為家規的禪院,庸碌的加茂。
不知道毀滅的腳步正在一點點接近。
……
太宰治探出結界,將外面的女孩叫進來。
蹲在結界外的川上富江看上去快要睡著了一般,雙手抱著膝蓋,把大半張臉埋進去。
說實話只看那頭烏黑亮麗的頭發,還真有些嚇人呢——來自被解咒後,罹患富江ptsd的那些人看見富江時內心的顫抖發言。
不過此時,川上富江還在太宰治的招呼下從放空腦袋的狀態下回過神來。
聽見太宰治的聲音的川上富江連忙站起身,只是蹲太久,腿麻使她站起的身體搖搖欲墜,差點撞到了太宰治。
至於說差點,當然是因為她往後傾倒的時候,被某個最強一把薅住了衣領。
五條悟:「干活了。」
川上富江雙腳離地了一瞬間,被五條悟拎著跨過了結界。
結界限定了五條悟可以隨意出入……麼?
見狀,太宰治思考了半秒,放在口袋裡的手指敲了敲手機屏幕,令其亮起。
解鎖後,在備忘錄裡盲打道:復制結界
因為斷網而宿在太宰治手機裡的系統分號001立馬清醒過來,丟掉手中的推箱子小游戲連忙開始干活。
川上富江的解咒不需要親自解除受害人,事實上,如果不是需要定點解咒,避免出現在五條家卻不小心把加茂或者禪院的術師解咒了的情況,她甚至不用到達現場。
繃帶纏面的女孩站在院子中央的空地,緩緩閉上眼睛。
「視線」裡,數道糾纏的線連接在她身上。
她抬起頭,面前的線比較簡單,好幾個點,每個點連接著兩條線,一條在她身上,另外一條向遠處延伸——那是另外一個富江。
因為每個富江從本質上都是由初代富江的細胞重生的,雖然性格略不相同、記憶互通,但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她們其實能算是一個人,所以被富江魅惑過的人,並不限定於對某個富江「忠貞不二」。
只要將這種聯系——與每一個富江的聯系——切斷,就能讓受害者清醒過來。
不過得小心一點,別切斷了其他聯系,雖然罪歌並不能做到這一點。
切斷「緣」,那該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川上富江將體內的妖刀[罪歌]拔出,深吸一口氣,吐出。
揮下罪歌。
***
與此同時,某地。
額前帶著縫合線的羂索再次從富江的身體裡醒來,在看清自己的所在之後,連忙松了口氣。
視線裡是他休息前特意設下的結界。
還好還好,他沒有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醒來。
雖然羂索是通過更換身體,才存活到現在的,節操幾乎不存在,甚至還不久前利用過女性身體,為了他的大業,給別的男人生了一個孩子……
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希望自己在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突然發現自己被召來的手下訴說愛意!甚至差點被強制愛給做了!
重要的是,他完全記得失去理智,被富江暫時同化的那個自己是怎麼「勾引」對方的。
因為他不想要被同化,所以富江的魅惑能力一直被壓制著,他完全理智的時候是羂索,失智的時候是富江。
富江才不會管什麼咒術界,那就是一個水性楊花、虛榮傲慢,只喜歡玩弄其他人感情的女人——她還根本不挑人!
羂索除非自己站在五條悟面前去,然後把富江放出來,否則那個女人只會對眼前的男人女人施展魅力——因為其他富江有人幫她消滅,所以她甚至沒有理由像另外的富江一樣去找咒術師幫自己消滅富江。
目光短淺!
每個富江互通的記憶讓她根本不需要到處跑針對其他富江,只需坐收漁翁之利就可以。
然而事實是,富江那個胸大無腦的女人目前最恨的是羂索——因為他不愛她!
羂索:???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然而富江的理由十分充分:她最愛的就是自己了,可她自己(羂索)卻不愛她!這合理嗎?不合理!她不允許!
所以一旦羂索敢把人放出來,對方就開始作,反正怎麼讓他不舒服怎麼作。
就算羂索低聲下氣地對富江說:「我怎麼會不愛你呢?我最愛你了。」
富江也根本不領情,因為她堅持羂索的話裡根沒有愛意,並轉頭在羂索撐不住睡過去的時候,勾引了羂索新收的某個手下。
然後讓人跪在她的面前,並舉著手機錄視頻,得意洋洋地問對方:「你愛我嗎?」
狗一樣趴在她腳下,赤身的男人抬起頭,任由對方踩著他的臉,痴迷又虔誠地說:「愛!我愛你!富江富江富江……我愛你啊……」
至於事後那個詛咒師是怎麼被羂索處理的,富江根本不在意,她甚至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抱怨那個家伙要得太多,一副有人撐腰而有恃無恐的模樣。
偏偏被迫給富江撐腰的羂索本人嘔到不行,可就算他脫口大罵富江,對方也只是委屈地假裝掉淚,說著「誰讓你不愛我,我只能找別人愛我了」。
再罵狠點,富江直接變態了——她居然爽到了,甚至還想羂索罵狠一點。」
羂索:「……」罵不動了。
羂索能怎麼樣?他只能哄著對方把其他富江的記憶告訴自己,就這還因為富江吃其他富江的醋而差點失身。
但他為了不被富江同化,使用手段讓兩人的狀態被分開,除了共用一具身體之外,互相得不到對方的能力,也就更加無從下手。
在太宰治處理各地分散的富江時,羂索就一直通過哄騙富江而得到其他富江的記憶,來獲取太宰治的行蹤。
她到底是怎麼做到不受富江的影響的?羂索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雖然一開始兩人的見面不太愉快,但他這次能稍微讓讓步的,真的。
他現在要求不多,只希望能把自己的大腦從富江的顱骨內救出來——這個女人身上根本沒有絲毫的術式!一點用都沒有。
羂索臉上露出煩躁的表情,解開結界走出去。
不遠處有一張全身鏡,他走到鏡子面前,手指沿著額前的縫合線將頭蓋骨掀開。
顱骨內,兩個一大一小的大腦擠壓在裡面,看上去似乎在下一秒就會合二為一。……
前段時間羂索剛換過身體,但根本沒用,只要他換身體的時候大腦沾染了哪怕一個富江的細胞,9身體都會被富江同化,變成新的富江。
這種方法能暫時壓制富江,但換身體太過頻繁對羂索本身也不是沒有影響。……
羂索日常將不屬於他的大腦挖出來,疼痛感從神經一直傳到他的本體大腦上,不一會兒,他便被疼到面無血色,緊咬牙關才勉強支撐……下去。
頭蓋骨被重新按回去。
可這樣只是杯水車薪,富江對他的同化一直在進行,而沒有大腦的富江因為身體活著,醒來時會表現得更沒有腦子,更麻煩。
他必須有所行動了。
***
太宰治掐指一算,恐怕羂索應該按捺不住,有所行動了。
作為存活了千年的術師,太宰治當然不會以為他很好對付,特別是羂索還能夠通過同化他人身體而獲……取對方術式,他肯定收集過能夠保命的術式。
這類人,如果一擊不中,對方肯定會躲起來,更加警惕,那樣下回解決他就需要更多的心力,更何況她對羂索並不了解。
所以太宰治本來是打算,如果羂索能夠安安分分地不來打擾她做任務,她暫時是不打算動他的——前提是不打擾她做任務。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剛設計把羂索踢出總監部,又突然出現了「富江」的事情。
即使目前來看羂索與富江的同化出現了問題,但難免之後會有更麻煩的事情出現……
好麻煩,她就是想完成系統任務而已。
嗡嗡嗡——
衣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剛走出五條家不遠的太宰治頓了一下腳步,示意總監部的人稍等。
看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時,太宰治的眼底略過一絲笑意。
「稍等,工作。」留下這句話之後,太宰治沒等總監部的人回復,直接把人丟在一邊。
總監部的人當然不敢說不,就算太宰治一句招呼都不打直接離開,估計他們也不敢多說一句。
領頭的人見狀,把這件事上報給頂頭上司,便和手下等在一邊,並示意「順風耳」竊聽太宰治的話。
在知道總監部的人員構成的情況下,太宰治當然不會直接接通九十九由基的電話,而是掛斷,給對方發信說自己正在忙。
接下來是禪院和加茂,為了速戰速決,太宰治並沒有拖到第二天,總監部也不會允許她拖到第二天。
因為五條家的消息傳播之後肯定會受到另外兩家的抗拒,即使消息已經瞞不住,御三家也會做出一個態度出來,除非他們想要直接和總監部對抗。
可如果能直接對抗,御三家也不會與咒術總監部一起,直到現在都還處於勢力平衡中了。
不過之後雙方的關系會變得僵硬倒是真的。
但是這和太宰治這個沒有絲毫派系的普通校長有什麼關系?
特級術師,在這種情況下,各方勢力只有拉攏,哪會像總監部之前那樣直接針對?
又給自己上了個保險的太宰治數了數,現階段應該不會有人來阻攔她做系統任務了。
不錯。
走過加茂和禪院之後,太宰治便和已經快被御三家的人的眼神萬箭穿心的總監部成員分別。
而對方也客客氣氣地讓太宰治享受了一番特級術師本該有的待遇——不過太宰治拒絕了。
揮別總監部的成員之後,太宰治沒等多久,禪院直毘人果然來找她了。
「投影咒法」
術式一點阻攔都沒有,直接落在太宰治的身上,卻仿佛石沉大海。
禪院直毘人能清楚地看見,太宰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地轉身,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試探只是一次就好。
禪院直毘人友好地對太宰治笑道:「又見面了,太宰小姐。」
「禪院先生。」
「看來大家都被你騙了,兩邊都不站的太宰小姐,我能問問,你的目的是什麼嗎?御三家?還是總監部?又或者所求甚大。」
禪院直毘人笑呵呵地問道,語氣中把本該畢露的鋒芒藏起,只剩一個不明顯的尖角。
「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的目的也只是有這一個而已——將東京校建成為世界名校。」
太宰治笑道:「或許有一天,整個世界的咒術師都會以入學東京校為榮也說不定?」
「哈哈,是嗎。」
太宰治看著禪院直毘人臉上明顯的不相信,聳了聳肩。
「五條家……聽說五條悟已經完成領域構建了?」
和太宰治預料的沒差,在五條悟攔下要報信的五條家術師之後,為了不讓其他兩家聯合針對五條家,他們把這條消息透露出去了。
矛盾轉移,只要有更大的利益,那麼目前受到的損失就可以酌情考慮。
說到底,咒術界還是強者為尊。
其他家不眼饞五條家出了一個五條悟嗎?哪怕五條悟的性格再惡劣,其他兩家嘴上詬病這一點,暗地裡不還是羨慕到快要失眠。
總監部散播的消息已經無法阻攔了,但是「五條悟已經完成領域構建」這件事仍然讓御三家察覺到有利可圖。
過去,讓家族嫡系就讀高專,除了提高自身之外,更多的是政治因素——認識其他家的嫡系,讓下一代搞好關系,結實更多有能力的術師。
畢竟說句不好聽的,御三家能被稱之為御三家,族內的資源怎麼說也比外面好,各種資源都有,會缺等級為一級術師的老師?
在過去可沒有高專存在。
但如果東京校能培養出一個能施展領域的術師,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別說這只是因為五條悟的天才,咒術師確實是看天賦的人群,靈光一現、生死之間突破……這些說的好聽,但要做到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五條悟展開領域裡確實有天賦原因,這點不可否認,但,東京校的教育肯定也在裡面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不然為什麼五條悟一點也不阻止這件事!
那小子看上去吊兒郎當,可從來都不讓自己吃虧的!
御三家裡本來五條家就因為五條悟的存在而隱隱讓其他兩家黯然失色,這沒辦法,他們兩家確實沒有出一個能與五條悟對抗的術師,但如果再連後備役這一部分也比不上,那御三家還能稱之為御三家嗎?
不用等總監部設計,御三家自然就會分崩離析,由五條家獨大。
「總監部知道五條悟能構建領域嗎?」禪院直毘人開口直擊重點。
這句話一出,太宰治就知道,御三家對她的態度已經完全改變了。
太宰治緩緩勾起嘴角,對禪院直毘人承諾道:「東京校不會受任何勢力的影響,只這一點,我能向禪院先生保證。」
她可不喜歡有人對她的東西指手畫腳。
然而禪院直毘人很明顯對她的這句話存在懷疑,並直接指出:「總監部可不會允許這一點。」
太宰治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道:「在這之前,總監部也不會允許完全沒有咒力的天與咒縛成為特級術師。」
在那一刻,禪院直毘人內心是怎麼想的並不重要,但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不贊同這句話。
「只要有能力祓除咒靈的術師,總監部並不會阻攔他們評級成為特級,這一點,太宰小姐不會不知道吧?」
而對於禪院直毘人的反駁,太宰治只是輕輕一嘆,問他:「需要我給禪院先生數一數,有多少有能力的,只是不夠聽話的術師被他們下令處死嗎?」
禪院直毘人陷入沉默。
這一點其他術師或許不會在意,但作為禪院家的家主,他不可能不清楚。
太宰治:「禪院先生,東京校只是一座學校而已,如果對東京校有什麼不滿——」
禪院直毘人看見太宰治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學生具有自主退學的權利,學校尊重這一點,並不會阻攔學生的發展。」
話音剛落,太宰治又一轉語氣,聲音微微提高。
「順便,剛剛總監部在這句話不好提。」
禪院直毘人正疑惑著,就見太宰治從風衣口袋裡抽出一張海報,強制塞進他的手裡。
「歡迎各位有能力的術師來應聘東京校的職工!」
畢竟東京校未來將會接收一大批學生,教職工可是非常缺人呢。
禪院直毘人:□—□
揮別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禪院直毘人,太宰治終於找到單獨的時間能與九十九由基聯系。
電話剛撥通,很快,那頭便傳來了正在海外出差的九十九由基的聲音,開口就是一句:「又是總監部在搞事?」
太宰治低聲輕笑道:「猜得真對。」
「我就知道,他們又做了什麼?」九十九由基說著這話,語氣中的嫌惡就快溢出來了。
可見她對總監部有多麼不滿,對比起來,太宰治這個和她一樣被「總監部桎梏」的女性特級術師就讓九十九由基不免有些憐愛了。
重要的是,阿治說話可好聽了!長得又可愛,跟總監部那群皺巴巴的老頭子一點也不一樣。
誰不喜歡漂亮妹妹呢?更何況,她們根本沒有需要互相針對的理由啊。
她們天然地站在同一個陣營裡,只要太宰治討厭總監部,不屈服於總監部,她們就會是永遠的盟友。
「總監部最近和御三家的關系有些僵,之後咒術界應該會亂起來,再加上五條悟快要接手五條家了……」
太宰治不著痕跡地給九十九由基上眼藥,並且語氣關心地對她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由基就呆在海外等事態穩定下來再回來吧。」
那頭,正在夏威夷的夜色中開紅酒的九十九由基手指微頓,接受了太宰治的好意。
「知道了,謝了。」
九十九由基給自己倒上紅酒,輕搖手腕,看著那抹漂亮的紅。
「不過——」
她調笑道:「如果我不回來的話,「獄門疆」怎麼給你送回去?」
「找到了?」
九十九由基輕哼一聲:「也不看我是誰?也就是你,要是別人想讓我幫忙,我可懶得去做這麼麻煩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多難找!」
九十九由基抱怨的聲音落入太宰治的耳裡,她靜靜地聽著,等對方停下話頭之後,才輕聲道了一句。
「辛苦你了,由基。」
「這聲辛苦,我就收下了!」九十九由基不客氣地說道,而後又沒忍住笑出聲。
太宰治可以說是她交的第一個女性好友,這麼說著話,就好像她在以前想過,但不久之前還在確信不可能擁有的閨蜜悄悄話。
你可千萬別被總監部腐蝕了,變成讓我討厭的模樣啊,阿治。
九十九由基單手撐著下巴,隨口問道:「說起來,阿治你要找的這個「獄門疆」有什麼作用?」
「什麼都不知道就幫我找了?不怕我利用你?」
「放心,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被利用的,小心我的報復哦∼」九十九由基笑道。
這次她是真的有些好奇了,連連催促太宰治回答她的問題。
「好了好了,告訴你也可以。」
太宰治將微亂的碎發勾到耳後,漫不經心地說道:「為了封印一個稍微有些麻煩的家伙。」
第42章 獄門疆「生長」在他的本體上
「這是封印道具啊。」
九十九由基饒有趣味地把將獄門疆拿在手上把玩著, 迷離的燈光下,手心的立方體表面似乎有層詭異的浮光。
通話那頭是太宰治輕柔的聲音,沒有欺瞞地說道:「對,獄門疆是源信和尚圓寂後的肉身所變的, 活著的結界。」*
活著的結界麼……?
「雖然說封印只定員一名, 不過目前也夠用了, 」太宰治說著, 沒忍住笑出聲, 「不愧是由基, 天元說獄門疆已經丟失很久了, 我還以為沒那麼快找到呢。」
這大概就是羂索的命吧, 她在從天元口中得知並列出的各種封印道具裡, 獄門疆是最合適, 但也最難找的道具, 所以在拜托九十九由基時也沒抱多大希望。
她本來只是想著,用其他封印道具先頂著, 定期更換, 而後再著手找獄門疆。
不過現在能跳過這個步驟了。
現在需要的是, 找到一個風水寶地,把羂索封印, 設計出他又在躲藏的什麼的假像, 迷惑他的擁躉和合作者們。
好笑的是, 羂索對其他合作者包括擁躉的信任也有限, 避免暴露自己, 平時聯系趨近於無——這一點已經通過富江們的記憶確認過了。
雖然也加大了她將那些人一網打盡的難度, 不過……嘛, 看在他們都還安分的份上。
把大boss先搞定, 剩下的再慢慢清理。
「由基。」
「唔?」
「你現在在哪裡?」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九十九由基現在應該在……
夏威夷。
「夏威夷,你要來嗎?」
***
陽光,沙灘,夏威夷,面對著鏡頭笑容滿面的兩個不同風格的美人。
嫻靜與明艷。
淺笑與張揚。
看著太宰治寄來的照片後附上的工作說明,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收緊手指,而後「嘭」地一下將手裡握著的易拉罐捏爆了。
他們在學校忙得要死,太宰治這家伙居然溜到國外玩去了?!
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對,太宰治現在已經不是被眾多勢力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港口Mafia首領了,但這個世界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
這家伙怎麼還是想一出是一出,毫無預兆就到處跑!
過去是,現在也是。
虧他還以為死過一次,這家伙性格變了一點……果然是錯覺吧!
中原中也這段時間了解過這個世界,也敏銳地察覺到到太宰治的處境並不算好,雖然還沒到過去那種「無論如何都要除之後快」的地步,但這種未來估計也不遠了。
太宰治想做的事情,為什麼要怎麼做,中原中也其實不太怎麼理解,只知道她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現在這種情況不明的時候,跟著那家伙的步調總不會錯——就是要小心做為隊友的她冷不丁的突然「背刺」。
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中原中也沒有在自己的記憶中找到答案,只是每當努力回憶的時候,會有種說不出的心悸。
莫名的煩躁感襲上心頭,讓心髒止不住怦怦直跳,心慌意亂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說不出的……恐懼。
但再一仔細回想,這種感覺又察覺不到了。
中原中也煩躁地咂舌,把本該是太宰治的工作堆到自己面前,企圖用工作麻痹神經。
這個時候,辦公室外傳來敲門聲,中原中也看了眼時間,眉間的褶皺更深了。
今天是第一批的教職工面試。
之前太宰治在外面的布置已經完全起效果了,不出意外的話,下個學期東京校將會迎來一次學生數量的急劇增長,為此,以目前校內教職工的數量來說,肯定不夠。
所以在這學期的最後一個月裡,他們需要將這部分教職工的空白填上,並預定在假期期間對他們進行培訓。
太宰治甚至說了,只要有能力、認真工作,能為校園做出貢獻的,不論是臥底還是什麼都無所謂。
這一點中原中也同意也認同,畢竟語境換一下不就是港口Mafia的招工准則嘛,水至清則無魚,更何況以東京校現在的地位,臥底當然是放明面上好管理。
就是有一點。
太宰治那家伙明明知道這段時間會很忙,自己卻跑到國外去了!!!
一想到這個中原中也就忍不住生氣,特別是二年級的那個白毛小鬼真的很煩!
希望今天他不會又堵上來詢問太宰治怎麼還不回來,中原中也揉了揉眉心,將放在不遠處的那疊簡歷拿起。
一邊站起身,一邊將那疊有些凌亂的簡歷在桌面上修正對齊了一下。
「中也大人。」
門外是滿頭銀發的廣津柳浪。
他手中把玩著手中的銀色打火機,在看見中原中也出門的時候,優雅頷首。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怎麼抱希望地問了一句:「她回來了嗎?」
廣津柳浪臉上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懂了,還沒回來。
中原中也無聲嘆氣,說道:「走吧。」
他先一步走在前面。
那疊簡歷則是在重力異能控制下,漂浮在他的身側。
從廣津柳浪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最上面的那張簡歷模板。
他本來沒想看的,只是視線剛掃過去一眼,廣津柳浪又沒忍住看了。
男人臉上頓時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種寫了跟沒寫一樣的簡歷,在過去,可是連放在人事部的桌子上都沒有機會,直接在篩選的時候被刷掉了。
現在……
職場法則第一條,不該說的別說,不該看的別看。
廣津柳浪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見,自然地移開了目光,比起這個,還是和那群活潑過頭的學生打交道更難。
雖然先代說只要不打死就可以,但要職場裡工作,誰要真完完全全相信頂頭大老板的話,誰是大傻瓜,更別說他們這種混.黑的……額,現在好像不是了。
算了,還是思考一下這個分寸到底該怎麼掌握吧。
這邊的情況暫放一邊,那麼,被許多人一直惦記著的太宰小姐此時正在做什麼呢?
她正在溜羂索。
出國是正大光明帶著總監部的任務出來的,所以日程幾乎透明,依照羂索曾經在總監部深扎的情況,就算被太宰治設計丟出去,窺探一下她在國外的日程並不是難事。
通過任務書,甚至還能提前在目的地蹲守——可惜一次都沒蹲到。
羂索以為太宰治會在a地出現的時候,她跑到了更遠的b地,然後繞了一大圈又在他趕往下一個地點的時候來到a地做任務。
不然就是和九十九由基待在一起,讓他沒辦法接近。
如果不是確定太宰治無法掌控他的位置,他甚至以為太宰治是在溜著他玩了——羂索是這麼想的。
因為他自認已經看透了太宰治。
特別在發現她偷偷與國外的術師聯盟接洽的時候,羂索甚至還稍稍出手,幫忙為她掃尾。
星漿體的問題他雖然還沒理清,但天元同化確實失敗了,這一點羂索能夠確認。
通過控制星漿體來控制天元——雖然他沒有想到那一點,畢竟能做到的可能性太小了,但太宰治說不定能做到。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術式又很奇怪,甚至能傷到他的本體。
可惜星漿體提前被殺的事情誰也沒想到。
羂索對暗地裡的第三人倒是挺好奇的,比起對太宰治更好奇一些——這個女人太蠢了,從各方面透露出來的蠢,還自認為很聰明。
只是他暫時還沒找到那人,重要的是,羂索隱隱察覺到暗地裡那人對太宰治的態度不一般。
出國前他把找第三人的事交給裡梅去辦了,只是還沒收到回信,不過羂索差不多也習慣那家伙的這種態度了。
嘖,如果不是他對自己還有用,那家伙的身體和術式早就是他的了。
不能著急,不能著急。
為了兩面宿儺,裡梅不能少。
悠仁的年齡還是太小了,再等等,還要再等等……
在太宰治回國之前,羂索終於跟她見上了面。
……
「太宰。」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羂索開口叫住她。
看著太宰治的腳步微頓,轉過身,羂索將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往下拉,露出那張容貌昳麗的臉蛋。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緩緩皺起眉,煩躁道:「居然還有一只富江。」
真該讓五條悟看一看太宰治的真面目,羂索想著,面上卻是勾唇一笑:「是我,之前太宰小姐不是通過孔時雨找到我,說想和我做交易嗎?」
他看著太宰治瞳孔微顫,便知道她是想起來了。
「我們談談吧。」羂索淡淡地開口。
然後他看見太宰治頓時變臉,揚眉一笑,爽快地答應了:「好啊。」
那一剎那,上次觸碰到這人時大腦的刺痛似乎又開始復發了。
但羂索知道那是錯覺,疼痛的大腦是因為不久前他才挖了一次富江的大腦的緣故。
不過羂索還是謹慎地與太宰治保持著安全距離,避免意外狀況的發生。
因為富江的存在,兩人並沒有在原地停留太久,而是回到了太宰治所在的酒店,她之前就是剛完成任務要回去收拾東西。
重要的是,太宰治說她談完還要趕飛機。
羂索雖然內心想著太宰治肯定趕不上飛機了,不過在面上還是遷就著對方,反正之後的事情又不是這個女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但羂索並沒有直接去太宰治的房間。
並不是因為太宰治是女性所以他不方便去,那點節操他根本沒有,而是羂索警惕著太宰治會不會給他設下陷阱。
即使是他主動來找的太宰治。
羂索隨意挑了一間空房進入。
進門後他還警惕地觀察過屋內的設置,確認陷阱存在的可能性比較低之後,設置下結界避免被其他人打擾。
轉身時,羂索看見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眼神。
知道太宰治肯定看出自己剛剛在做什麼,但羂索還是絲毫沒有尷尬地回視回去。
反正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談什麼?」太宰治隨意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我的時間不多,長話短說。」
羂索:「之前你來找我交易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
太宰治冷淡地看了羂索一眼:「所以?你現在想要和我交易了?」
「你設計逐我出總監部的時候,我可沒有報復你啊。」羂索無辜地說道,雖然他是因為富江的事情才沒有理會太宰治,但事實確是如此。
這也是羂索看不起太宰治的一點,手段太粗糙了!這是生怕他不知道是太宰治想把他趕出總監部的嗎?
不就是拒絕了她的「共同搞垮總監部」的提議,居然那麼小肚雞腸。
但這家伙大概不知道,真正令他被總監部下令處刑的並不是她的匿名舉報,而是因為這個舉報導致在總監部那個一直看不慣他的高層來找他麻煩,結果卻意外撞見【紅圍巾】寄來的快件吧。
羂索並沒有戳穿這一點。
在發現太宰治對他那句假意抱怨的話完全不感冒之後,他直入主題。
「我需要你的幫忙。」
太宰治歪了歪腦袋,毫不猶豫地說道:「不要。」
這個任性的語氣,真的讓羂索很容易想起還在沉睡的富江,他忍。
「作為交換,我可以將我總監部高層的身份名單,以及相關資料交給你。」
「加碼,我還要你在總監部的人脈。」
羂索計算了一下得失,沉聲道:「不可能。」
「只是資料。」
羂索看著太宰治緩緩皺眉,面露難色,最後還是退步了的心理活動,暗暗冷笑。
「你連我要你幫什麼都不知道,就獅子大開口,不怕我吃了你?就算是特級術師,對抗束縛也做不到吧?」
「不就是幫你殺死富江,你都這個模樣來見我了,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看著那個女人臉上得意洋洋的模樣,羂索心想,這個女人和富江的性格半斤八兩。
有心眼,但都不多。
羂索試探她:「你能做到嗎?」
「我的術式能壓制富江的再生能力。」太宰治只是這麼說道。
這話一出,羂索反而放心了一些。
要是太宰治放大話說她打包票能解決富江,他才要擔心這家伙是不是所圖甚大。
只是這坐地起價的小人模樣實在讓人厭惡。
「那麼就這樣,我將手中的資料都給你,你幫我壓制富江的能力,直到我完全脫離富江的控制,作為「束縛」。」
然後你的身體,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太宰治想了想,似乎是覺得自己有些虧,又拒絕了:「那可不行,萬一你不能脫離富江控制呢?怎麼看都是我這邊的風險比較大啊。」
真煩。
「那麼,就改成直到我脫離這具富江的身體,如何?太宰小姐可不要太貪心,小心吃虧。」
巧了,太宰治也是這麼想的。
可惜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具有賭徒心態的人。
找到能夠脫離富江身體的辦法,面前又有一名術式特殊的術師,還疑似背地裡有個默默保護她的「追求者」……甚至,她最近一系列的動作明顯,已經隱隱有成為東京校的支柱的趨勢。
重要的是,這樣的人——很弱。
除去在面對咒術咒靈上,太宰治幾乎於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羂索大概是確定了這點才鍥而不舍地找上門來。
這就是貪心不足蛇吞像了。
太宰治:「成交。」
羂索緩緩勾起唇,笑道:「那麼,我們來定下「束縛」吧。」
定下「束縛」後,羂索的態度顯然更溫和了,甚至隱隱看向太宰治的眼神帶上了滿意。
他微笑著,輕輕拉開額前的縫合線。
然後仰起頭,對太宰治說:「拜托了。」
「啊,交給我就放心吧。」
太宰治的指尖觸碰到羂索暴露在外的大腦,果然,還無法抹消。
但只是這一觸碰,就讓羂索的本體忍不住顫抖起來,說明並不是沒有影響。
「我很好奇,只剩大腦的你能夠思考嗎?」太宰治漫不經心地問他,並拿起羂索准備好的手術刀,在他的大腦上比劃著。
「當然能,不然我怎麼和你對話?大腦就是思考的器官,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要留下它的。」
在太宰治的臨死前,羂索並不吝嗇讓她知道更多的東西,反正這些話她也無法跟第二個人說了。
羂索能感覺到隨著太宰治的觸碰,他的大腦控制不住地顫抖著,漸漸地,開始感覺不到外界。
「請動作快一點。」他催促道。
然而直接被人間失格觸碰到本體,比羂索想像地還要糟糕。
千年的存儲,讓羂索擁有了數不清的術式,而這些術式在被人間失格抹消的過程中產生的疼痛,因為太多太雜,而被羂索忽略了。
但一旦時間長了,他不可能察覺不到不對勁。
羂索感覺到本體從富江的控制住脫離出來。
結界被人間失格抹消。
掐著時間點趕來的九十九由基將獄門疆丟進房間。
「獄門疆。」
「門——開——」
詭異的立方體從內部張開四角,一顆碩大的眼睛位於被拉開四角的平面上,像是還活著一般眨了眨。
與此同時,太宰治按下計時器。
倒計時一分鐘。
就像羂索說的那樣,哪怕只剩下一顆大腦,他也能思考。
他曾經收集過的「術式」讓他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看得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隨著時間流逝,被人間失格以優先級高低抹消的術式終於還是輪到了這一個。
羂索完全陷入了無知無覺的狀態。
該死!被騙了,他完全跑不掉!
九十九由基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在另外一個國家做任務嗎!
現在別說是強占太宰治的身體,他甚至無法動彈。
之前做的准備完全用不上,這家伙的術式居然是——抹消!
這樣的與術式存在相反的術式怎麼可能存在?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難道今天就只能停在這裡了嗎?
本體大腦被拋向獄門疆展開時的那顆大眼球上,羂索在恢復可視能力的第一時間就是自救,然而,來不及了。
獄門疆「生長」在他的本體上。
那顆已經不能算是大腦的,羂索的大腦上長著的嘴在那刻發出尖嘯:「太宰治——」
「在呢在呢。」
太宰治隨口應聲的同時,剛把手上黏膩的液體擦完,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點燃。
那抹細小的焰火在太宰治的手中搖曳著,而後點燃另外一只手上,她剛剛用來擦手的絹帕。
「門——閉——」
九十九由基做出閉合的手勢,同時從腳底往外蔓延起厚厚的堅冰,在瞬間將整個房間凍結。
下雪了。
第43章 「那就讓他們看見你。」
和預計的一樣。
與九十九由基揮別之後, 太宰治完美地趕上了飛機。
揮一揮衣袖,只留下一間為了消滅羂索留下的富江而被火灼燒過的酒店房間, 除此之外, 不帶走一絲雲彩。
至於總監部收到了外國咒術總監部借題發作什麼的質問,這些國際上的問題,那就與太宰治這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仔」毫不相干了。
她可是在最忙的時候接受了總監部的任務, 飛遍大半個世界工作啊!只是這點小問題,總監部就不要抱怨了。
反手就把手機關機上飛機的太宰治在一片歲月靜好中,回到了東京校。
剛好趕在最後一輪的教職工面試完成後。
到達東京校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 太宰治拖著行李箱剛穿過校門口的結界,沒走幾步, 就被在外閑逛的中原中也堵在了半路上。
青年看見她的時候, 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要回來了。」
然而, 太宰治會因為被堵到而尷尬嗎?當然不會。
她在看見中原中也出現之後甚至微笑著對他說了一句:「辛苦了,中也。」
中原中也正要再說什麼,一個白發的制服少年從天而降:「校長!你回來了?」
在他身後, 傳來姍姍來遲,劃掉, 奮力「追捕」的夜蛾正道的怒吼:「五條悟你給我站住!!」
五條悟朝後做了個鬼臉, 急忙對太宰治說了句話,又繼續腳底抹油,逃竄得飛快。
「校長我現在有事先走了!校長再見——」
空氣中游蕩著少年越發遠去的聲音,以及夜蛾正道的求助「中原老師!抓住五條悟!」。
見狀,中原中也煩躁地一咂舌, 左手扒下右手的手套, 留下一句「我去幫忙」便控制著重力追上五條悟的蹤影。
看來中也很適應現在的生活啊。
太宰治拖著行李箱繼續往前走, 途中又遇見了幾名學生的問好, 她通通面帶微笑地點頭示意。
仿佛她真的只是單純出差了一趟,完全看不出其實她拖著的行李箱裡,有一個裝著獄門疆的封印木盒。
東京校依舊是一開始的「凄涼」,不過肉眼可見地活力了許多,並且在不久的將來會充滿更多的「活力」。
嗯,這一點可要好好管理——比如說剛剛在她面前有恃無恐地晃過的刺頭五條悟。
太宰治微笑著的臉下完全看不出在她在想些什麼。
回到辦公室,太宰治隨手將行李箱往旁邊一放,然後坐到辦公桌後,打開電腦。
輸入密碼,調出監控——上次她讓施工隊安裝的。
「嗡嗡嗡——」正在追著五條悟的中原中也察覺到口袋裡的震動,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抽空接通。
通話那頭傳來太宰治的聲音:「中也,十點鐘方向。」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改變了方向。
「右拐。」
右拐。
「直走。」
直走。
……
「……可以了,目標還有十秒到達,人抓到後直接拎到我面前,反抗直接打斷腿。」
太宰治掛斷電話。
有關面試的文件就被放在她的手邊,太宰治拿起來看了看,快速翻閱過後,在最後的簽名欄簽上自己的名字。
再往下,是武裝偵探社遞交的合作文件。
這一次,太宰治看得更慢了一些,時不時在某一點上劃出幾點,把修改意見寫在旁邊。
十分鐘後,五條悟飄進太宰治的辦公室。
中原中也抬手,手掌朝下輕壓。
重力被操控,讓橫躺在半空,生無可戀的五條悟落在地上。
「說吧,這次又做了什麼。」在工作中的太宰治頭也沒抬地問了一句。
夜蛾正道擦了擦額間的汗:「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五條悟在校內打架,結果不小心把學校炸了。」
太宰治筆尖一頓,面無表情地抬頭,吐字:「這次又是哪。」
「庫房……」夜蛾正道沉痛地說道,「存放特級咒物的那片,半個建築變成廢墟,好在咒物的封印牢固,沒出什麼大事,現在廣津先生正在處理。」
「……嚴格來說,並不算是我炸的。」五條悟被重力壓在地上,默默喊冤。
他只是看見庫房裡突然出現奇怪的能量,然後又有什麼跑出來了,一時沒收住手……就。
然而那句話沒有什麼說服力。
為了壓制五條悟,中原中也施加在他身上的重力特意加倍過,以至於那頭漂亮的白發都像是被水打濕一樣,完全貼在頭皮上。
像是一個落水的貓,蔫巴巴地開口一聲,還差點因為身上過分的重力而喘不過氣來。
只是但對於打架這一點……「可憐」的貓貓完全沒反駁。
太宰治頓了頓:「中也。」
中原中也接觸了五條悟身上的重力。
五條悟一秒活了過來,站起身,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忍不住告狀道:「校長!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過分,居然說要打斷我的腿!還威脅我,就算有反轉術式也沒用,因為骨折的腿不接好,在反轉術式下治療好也是一個——瘸子!你聽聽,多過分!」
中原中也點頭。
是,很過分。
看見中原中也的動作,五條悟的聲音更大了:「你看!他都承認了!哇,真的太過分了。」
「是啊,太過分了。」中原中也附和道。
從中原中也的態度中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的五條悟僵硬地看向夜蛾正道,卻見他不忍直視地抬手捂住眼睛。
!
五條悟猛地看向辦公桌後坐著的太宰治,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五條悟顫抖地開口:「……校長?」
太宰治:「……」
太宰治抽了抽眼角,沒理會耍寶的五條悟,直言問他:「你是不是看見了一把刀飛出去了。」
五條悟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脫口而出:「你也看到了?」
「沒,只是確認一下。」
畢竟在監控中發現了奇怪的東西,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飛出的刀劍在途中完全消失了,但……那個應該就是之前天元所說的,「神明留下的刀劍」吧。
這麼想著,太宰治看向中原中也:「在校內違規使用咒力導致建築損壞,連鎖造成的事後損失……清算之後,按照校規處置。」
中原中也點頭。
然後太宰治又看向五條悟,指著辦公室不遠的茶幾:「再加兩萬字檢討,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離開。」
以及,「夜蛾老師辛苦了,另外兩個在場的學生,告知他們明天開始,和五條悟一起打掃西區庫房,一周。」
剛剛還不以為然,甚至覺得在太宰治眼皮底下寫檢討這個懲罰還不錯的五條悟頓時垮下了臉。
……
與此同時,某個出租屋內,夜鬥正在給不小心劃傷的手指消毒,然後艱難地貼上創口貼。
因為傷到的是右手,為了不貼歪,夜鬥非常小心,呼吸都變輕了,仿佛在做什麼大事。
今天是夜鬥16歲的生日。
雖然不是什麼需要昭告天下的好事,但每年的這天,夜鬥都會為自己准備一頓豐盛的大餐。
大概是對於孤兒院成長的孩子來說,生日這天是一年中除了節日之外,最快樂的日子,特別是這一天只屬於自己的時候。
所以即使脫離了孤兒院,有能力在外面安家,這個習慣夜鬥也延續了下來……即使今天並不能算是他真正的生日,只是孤兒院把他撿回去的日子。
但他一直都是這麼過的。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居然在切蔥的時候切到手了!
自從他五歲開始,他就再也沒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夜鬥想,他不會是遇見什麼髒東西了吧?
明明他前幾天還做過好事把暈倒的鄰居送到醫院啊!
夜鬥有些郁悶地垂著腦袋,把滾到喉嚨的嘆氣咽了回去。
不能嘆氣不能嘆氣,今天可是一年一次的生日啊!
處理好傷口之後,夜鬥滿意地點頭。
很好,包的特別漂亮。
把桌面上散落的創口貼等東西收拾好,裝在家用醫用箱裡,用完好的那只手拎起箱子,正要把它放好的夜鬥突然眯起眼睛。
是他的錯覺嗎……?
少年三步做兩步地往前,彎腰,遲疑了一會,在地上撿起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客廳地面的生鏽刀劍。
「嘶……」
那把長刀明明看上去滿是鏽跡,連刀鋒都鈍得不成樣子,在夜鬥碰到的時候,卻突然劃傷了他的手。
看著二次受傷的手指,夜鬥欲哭無淚。
今年不會是他的本命年吧?
要不一會兒去換上那條紅色的胖次……
這邊,夜鬥再次處理傷口,疑惑家裡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把生鏽的刀劍,思考著要不要報警的時候,另外一邊,五條悟對著一張白紙,半天都沒憋出兩個字來。
就算用六眼三百六十五度的視線作弊去偷看,他也只能看見一個仿佛開了二倍速在處理文件的太宰治。
而處理完文件之後,她又打開電腦,一看就是還有另外的工作,線上的那種。
好無聊。
五條悟拿著空空如也的「檢討書」,面朝上,在沙發上攤成了一攤貓餅。
太宰治並不是在工作,而是再次調出之前的查看過的校園監控。
畫面上是五條悟在追著讓半邊庫房踏掉的罪魁禍首的刀劍,而夜蛾正道追著五條悟。
然後在某個地方,刀劍突然消失。
太宰治放大畫面,確實是突然消失的,是空間類的能力?還是那把刀劍本身擁有破開空間的能力……
正在太宰治思考的時候,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然後伸手指向某個地方:「就是在這裡不見的。」
然而太宰治:「檢討寫好了?」
「……沒有。」五條悟想了想,默默下蹲,然後抬頭看著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說道,「校長,你要不要聽一下我的狡辯?」
太宰治垂眸,看著蹲在她身邊,企圖用手指扒拉她坐著的椅子的扶手的超大只少年,隨手拿過一邊的文件夾,「啪」地一下蓋在他的臉上。
「要麼好好坐著,要麼站遠點,像什麼樣子。」她低聲斥道。
五條悟撇了撇嘴,拿起臉上的文件夾放回桌子上,然後站起身。
少年拖過一把椅子坐她的辦公桌面前,表情乖巧地說道:「校長,你要聽我狡辯嗎?」
「說吧,我聽著。」
「下個月,大概我就要繼承五條家了。」五條悟低下頭,看著自己不安分亂動的腳尖,眼底的情緒逐漸淡漠下去。
太宰治安靜地聽著。
「我和傑也不是故意生氣,就是……他在聽說這件事後,對我的態度怎麼說呢,像是之前的正論一樣讓人不爽。」
他不就是說了句,不然繼承家主位的那天跑路……之類的話而已。
「怎麼?你說了自己不想繼承五條家的話,然後夏油傑批你的態度不端正,不負責任了嗎?」
校長你怎麼又知道了!
五條悟心虛地將視線往另外一邊移,只給太宰治看他那個雪白的後腦勺。
少年與發色同色系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嘛……就,也差不多吧。」五條悟咬了咬口腔內的軟肉,聲音聽上去與平常有些不同,又好像只是單純地問她,「校長你也這麼認為嗎?」
「我怎麼認為的不重要,甚至五條同學的態度也不重要,」太宰治看著他,「重要的,是這一點,對麼?」
那明明是一句疑問,在太宰治的口中說出來,聽在五條悟的耳裡,卻比什麼肯定的話都讓他恍然大悟。
對,他糾結的就是這一點。
明明他才是帶領著五條家走向未來的家主,可五條家給他的感覺就是,他們可以遷就他的所有,但在某些事情上,他卻從來沒有拿到過主導權。
而在成為五條家主的這一點上,他的意志、拒絕、態度……這些通通都不重要。
他們只是六眼成為五條家的家主,不是要五條悟成為五條家的家主。
六眼,無下限,特級術師……現在還要再多加一點,十六歲便能展開領域的天才。
——他們看到的從來不是五條悟這個人。
「那就讓他們看見你。」
五條悟猛地轉頭看向太宰治。
他剛剛原來把那句話說出口了嗎?
女人的臉上帶著泰然自若的神情,帶著兩分漫不經心的笑輕扯著唇角,霧態迷離的鳶色眼眸裡仿佛帶著漩渦,吸引著五條悟。
他在那雙眼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迷途的羔羊無知無覺地落入獵人設下的陷阱,卻還傻乎乎地將信任完全交付。
五條悟屈腿,挪動著椅子接近太宰治,朝她所在的方向傾了傾身。
少年的眼睛像極了大雨洗禮過的晴空,一望無垠的蒼穹下落入了那抹映出自己的鳶色。
「該怎麼做?」他問。
第44章 我可以把總監部賠給你
該怎麼做?
最簡單的當然是復刻她登上港口Mafia首領的辦法, 這比耗費時間去讓領頭人認可自己的能力,再登位,省去了一堆的麻煩。
當然, 太宰治只是想想, 並不可能直接這麼說, 主要是五條悟……嗯,不太行,各方面都是。
而且五條悟現在面臨的情況與她也有本質上的不同,她與森先生之間的關系可沒有五條悟與五條家的關系「融洽」。
至少五條家是發自內心地想要讓五條悟登上五條家主的位置, 至於登上家主之位後,是成為鎮宅的吉祥物還是有實權的家主, 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五條悟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但令他感到不滿的也是這一點。
這種矛盾的心情使他對真正接下五條家的責任感到抗拒,或許在之後他會對這一點釋然並積極改變, 但很顯然那個之後不是現在。
他成長地太快了, 讓五條家的那些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五條家交給他——而這,大概也有太宰治的部分責任在裡面。
「其實很簡單, 只要五條同學將這種態度表現出來就好。」太宰治對五條悟這麼說道。
看著少年眼底的不解, 太宰治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一些。
「五條同學最近就做得很好。」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然後一轉話頭,「但在這之前,五條同學對家族內的事務並沒有怎麼接觸吧?除了五條家的刻意隱瞞之外, 這裡面大概也有一些五條同學自己的緣故。」
因為五條悟從來沒有過問,對不涉及己身的事情也不夠在乎, 更別說去理解家族內的彎彎繞繞, 處理家族事務了。
而這些做法給了在五條家內掌握實權的那些人一種, 只要把五條悟高高在上地捧起來, 其他的就不用讓他涉及的錯覺。
因為對方根本不在乎其他的, 不是麼。
【六眼神子】。
五條家是將五條悟看作是神明了啊。
「所以只要五條同學表現出自己是想要作為擁有實權的家主上位,而不僅僅是吉祥物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五條悟懵了。
「就這麼簡單,」太宰治想了想五條悟的性格,輕笑一聲,建議道,」反正,不聽話就打一頓就好。」
一頓不夠就兩頓,總歸那些人不敢也不能對五條悟做些什麼。
以前不會,現在做不到。
***
將五條家即將迎來的雞飛狗跳放在一邊,目前對於太宰治來說,最重要的是接下來將要進行的教職工培訓以及新生入學准備。
還有,裁員。
她受夠這群拿著錢不辦事的咒術師了。
而且人員構成與之前不同,各種規則也要進行調整,提前預防之後被總監部掐斷資金來源——這點就要看官方那邊有沒有魄力與總監部撕破臉皮了,到時候就是她反過來斷掉總監部的重要資金來源。
這一點暫時放一邊。
這次出差她順便了解過國外的咒術學校,不過各個都與東京校的情況差不離,只不過東京校矮子個裡拔高個,甚至有些由機構負責。
因為天元結界存在的緣故,咒術師繁榮在這個國家,高等級的術師儲備也更多,同時,咒靈泛濫的程度也更嚴重。
那麼,系統讓她建設東京校的企圖是什麼呢?太宰治已經大概有了猜想,證實這一點並不難,不過目前並沒有必要。
嗯,決定了!把森先生丟進總監部吧!
一心二用處理完工作之後,太宰治抬起頭,發現不遠處五條悟正在咬著筆頭冥思苦想。
太宰治:「……」這支筆不能要了。
「我在寫了在寫了。」五條悟頭也沒抬地說道,並且順利的擠牙膏擠出了三個字。
很好,距離兩萬還有一萬八千五百個字。
太宰治走到他對面的沙發坐下,指尖點了點檢討,等五條悟疑惑地抬起筆的時候,將檢討拿起放到自己面前。
一目十行地掃過之後。
太宰治:「……」
大概是寫多了,知道無論如何都要寫一份,所以五條悟這一次寫得倒還算是認真,至少沒有瞎寫一通。
就是缺少某樣東西,讓他的書寫速度斷崖式下降——因為在太宰治的眼下,五條悟無法拿出手機抄網上的檢討!
「寫了這麼多回,都沒背兩個模板下來嗎?」太宰治將檢討還給五條悟,在對方送了口氣的時候,這麼問他。
五條悟心虛地眨了眨眼,嘴上卻是不滿地嘟囔著:「知道這點也不要說出來啊!我可是有非常認真地在寫!校長你不要打擾我的積極性。」
積極性?太宰治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吐槽五條悟的這句話。
「行吧,你繼續寫。」太宰治站起身,但走的方向卻是辦公室的大門。
「校長?你去哪?」五條悟見狀,連忙開口問她。
太宰治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你繼續寫,我去吃飯。」
「等等!我也去!」五條悟連忙站起身,飛快的追上太宰治。
太宰治在走出門的時候停了下來。
五條悟正暗喜呢,他果然是校長最寵愛的學生,看吧!校長居然還等他一起吃飯!
結果這個念頭才升起沒有兩秒,五條悟就看著太宰治慢吞吞地戴上左手手套,然後左手按在門外新增的按鈕上。
六眼下,原本平靜如水的咒力猛然沸騰起來,從太宰治的指尖一直蔓延,將眼前的建築籠罩在詛咒之下。
出入都有可能成為觸發條件,而效果是臉上會出現一個很明顯的烏龜印,並且被霉運追逐一段時間。
五條悟:臉上的嘚瑟笑容逐漸消失。
「這個……應該是之前富江實驗基地的那個詛咒改版吧?」五條悟委屈地問道,「如果我在裡面想出來的話,應該怎麼辦。」
太宰治:「……」
辦公室的門窗上還有十萬伏特的開關在系統控制下呢。
並不是很想理某個dk的太宰治邁步往食堂溜達:「走了。」
五條悟:「來了!」
一秒被哄好。
「校長,我的領域已經構建好了,什麼時候,你再看看唄∼」路上,五條悟故意拖長著尾音,用撒嬌般的語氣說道。
五條悟至今都忘不了領域展開的那一瞬間,被強制撕裂的那種破碎感。雖然早就知道太宰治的能力是什麼,但五條悟卻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就把他的領域抹消了。
明明和九十九由基戰鬥的時候!對方的領域都順利展開了!他完全不夠強啊。
「校長∼∼」
少年將那個稱呼的音拐了無數個彎,成功地把太宰治身上的雞皮疙瘩喚醒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微笑道:「好啊,明天上課的時候,就讓我好好『看看』。」
好耶!
傻樂的五條悟完全沒有意識到太宰治那句話的意思,所以第二天的時候……
情況變成這個樣子也很正常的,對吧?
訓練場上,太宰治讓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把她辦公的桌椅搬在訓練場上,撐起藍色的四角帳篷傘。
然後,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又在太宰治的指示下將教室的坐椅搬了出來,擺放在她的身後,剛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五條悟,但又不會被納入領域的位置。
並且,桌面上還擺放著太宰治訓練他們開始就要他們每天寫的訓練日志,乖巧坐好。
不乖巧不行,看今天這個架勢,悟肯定又去煩校長了,校長臉上的笑容都冒出黑氣了啊!
兩人在內心祈禱著:求別殃及池魚。
「今天的訓練任務經過五條同學的申請,改換成觀察特級術師展開領域,這種訓練可遇不可求,讓我們感謝五條同學的付出。」
太宰治微笑著,在說到「感謝五條同學的付出」時,抬手鼓掌,然後看向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在看見太宰治嘴角漸漸下落時,連忙開始鼓掌。
「啪啪啪!」我謝謝你啊五條悟!
太宰治重新揚起溫柔的笑容,對他們說道:「要好好觀察哦。」
說完,太宰治滿意地在兩人瘋狂點頭的時候,轉身,看向訓練場中央的五條悟。
她在辦公桌後坐下,看著五條悟,微笑著示意他:「五條同學,可以開始了。」
確認太宰治的視線全都放在自己身上,五條悟這才不著痕跡地挺直背脊,擺出帥氣的pose,說道:「那我開始了。」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變得認真。
「領域展開——」
那聲低語裡仿佛暗藏著某種不可言說的規則,令訓練場的氣氛都肅穆莊嚴起來。
「「無量空處」。」
話音落下,領域以五條悟為中心,在瞬間朝外展開。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下意識地繃緊肌肉,大腦瘋狂地叫囂著「快跑快跑快跑」……夏油傑甚至召喚出了目前自己所擁有的咒靈中最強的那只阻擋在他面前,即使他知道那沒有用。
然後只是眨眼間,夏油傑召喚出的咒靈才剛剛顯現出身影,落下的陰影才剛剛籠罩住他和家入硝子,五條悟的領域便——沒了。
這讓嚴陣以待的兩人有那麼瞬間還以為五條悟在耍他們,然而,惡魔的聲音響了起來。
太宰治:「夏油同學,把咒靈收回去。」
夏油傑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太宰治說了什麼,便已經把那只咒靈收了回去。
被咒靈遮擋的視線裡,背對著他們的黑色身影微微低下頭,將下巴置於交疊的手背上。
語氣淡淡地說道:「五條同學,請繼續,我們還沒看清楚呢∼」
輕揚的尾音讓太宰治身後的兩名學生沒忍住顫抖了一下,好、好可怕。
對於咒術師來說,除去能否施展的問題,領域展開是需要耗費極大的咒力才能實現的一種對敵手段,一般來說,一方展開領域,那麼輸贏幾乎是必定的。
因為領域內具有的必中規則,這使得被拉入領域的敵人的躲避手段在絕大意義上都是失效的。
但由於領域構建需要的咒力實在是龐大,所以哪怕能做到的,在必要的時候,術師才會使出領域決定勝局。
哪怕是以五條悟的咒力儲備,構建領域所需要的咒力對於他自身來說,也不是簡單就能解決的問題。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
悟,雖然早就知道你是一個戰鬥笨蛋,但校長和你不是在一個level上的啊!你為什麼每次都要上去送!
——領域展開。
——領域展開。
——領域展開……
體內咒力的不斷減少逐漸成為五條悟的負擔。
本該早已習慣的,三百六十五度的上帝視野仿佛在不斷旋轉,像是回到了他小時候適應六眼視野的那些日子。
五條悟用力甩了甩腦袋。
為什麼會失敗?到底是哪裡出錯了?九十九由基的領域為什麼就能夠順利展開?
無數個疑問爭先恐後地擠占著五條悟的大腦空間,他死死地皺著眉,大口呼吸。
呼吸似乎開始有些不順暢,但那是錯覺,五條悟知道,可卻無法控制。
少年彎著腰,雙手用力地撐在微微曲起的膝蓋上,閉上眼,放緩呼吸。
失去視線後,情況似乎好了一點。
但也只是一點。
六眼在無形之間對五條悟的負擔變大了,他甚至無法繼續維持住已經連續使用了3天的無下限。
還是不行麼……
閉眼之後,聽覺變得更加敏感了,五條悟能夠聽見太宰治握筆在紙上寫字劃線的沙沙聲。
可惡!
***
在東京校的建設漸漸步入正軌的時候,太宰治空降高專校長的第一個暑假也來臨了。
雖說咒術師並沒有完全的假期這回事,只要各地的咒靈還在泛濫,咒術師就很難擁有自己能夠自由支配的時間。
至少在太宰治成為高專校長之前,是這樣的沒錯。
「所以我們有,一個月的假期?」
在假期前的最後一周在校日,太宰治將包括四年級的學生一起召回學校,宣布了有關假期的決定問題。
對於學生的疑惑,太宰治看了他一眼,是一年級的灰原雄。
她用確認的語氣說道:「是的。」
咒術師,哪怕是高專的學生,也沒聽說過,更別說享受過假期的待遇,太宰治這麼一通知,他們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然,如果想要做任務提升自己,請在正式放假前跟班主任提交申請書,到時候學校會安排任務。」
太宰治提醒道:「如果有學生遇見總監部越過學校發布任務的——謹防詐騙,預防損失,請立馬上報學校。」
台下稀稀拉拉地傳來應聲,太宰治頓了頓,微笑著往下掃視一圈,立馬應聲整齊。
然後又在太宰治抬手輕壓的時候,瞬間鴉雀無聲。
只是半個學期沒回學校,便感覺整個學校都陌生了的四年級學生持續迷茫中:???
太宰治又提了幾個要點,那是在普通學校裡學生聽到耳朵起繭,昏昏欲睡的話,在高專裡卻顯得有些新奇。
「……以上,大概就這些通知內容,四年級的兩位學生留下,其他人原地解散。」
這是太宰治第一次和高專校四年級的學生見面,她帶著親切的笑容看著眼前這兩位有些緊張的學生。
「別緊張,我只是想和你們聊聊畢業後的事情。」
畢業後……的事情嗎?
一個說自己的能力不夠獨自進行祓除咒靈的任務,所以大概會在不久後進入輔助監督。
另外一個說自己的術式特殊,戰力不強,但如果在「窗」組織大概會有些用處,所以打算在畢業後進入「窗」。
太宰治聽完,微笑問道:「那……兩位同學有考慮過留校嗎?」
成功截胡本想進入總監部的學生後,距離放假的日子也差不多快要來臨了。
在這期間,太宰治還利用之前主線任務掉落的「隨機任務卡」把任務卡著時間點,在放假之前的最後一天做完了,然後選擇了森先生作為任務獎勵。
在送走最後一名離校的學生之後。
她並沒有讓中也與森先生見面,所以挑選的見面地點是在只有她一個人的辦公室裡。
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住,以至於辦公室內根本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等森鷗外適應了昏暗的燈光後,便看到坐在沙發上交疊著雙腿的女人。
「森先生,好久不見。」太宰治笑道。
好久不見,這個詞從太宰的口中說出來還真有些諷刺。
森鷗外挑了挑眉,坐到太宰治的面前。
緩緩道:「啊,好久不見,太宰桑。」
大概是屋子內的擺放太過熟悉,而面前的人是那個太宰治,所以雖然對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絲毫沒有頭緒,森鷗外也並沒有感到慌張。
打過招呼之後,森鷗外便安靜下來,眼睛無意識地打量著面前的人。
比上次她來孤兒院看自己的時候更瘦了,上次是什麼時候?啊,對,他想起來了,是他從中也口中得知太宰治死訊的前一個月,也是太宰治跳樓的三個星期前。
每次見面,森鷗外都能感覺到面前的女人更瘦了,仿佛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四年的時間足夠他放下對太宰治「暗殺」自己登上港口Mafia首領之位的怨懟,他不得不承認,太宰治確實是一個比他更合格的首領,包括對人心的掌控上。
明明前一天還是略有青澀的少女,第二天卻成長到可怕的地步。
森鷗外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他一開始以為太宰治想要的是港口Mafia首領的位置,後來卻不確定了——因為太宰治的眼裡從來沒有對權力的欲.望。
「太宰,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嗎?」森鷗外的語調很溫和,大概是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待的時間太長,以至於這話出口時還帶著點哄小孩的意味。
所以話音剛落,森鷗外的眼底閃過一絲尷尬。
他幾乎能遇見太宰治會說些什麼了,比如「森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忘記吃藥了」,又或者「別說話,我有點想吐」,再又可能是滿臉的一言難盡……
太宰治:「……」
「好了,我知道有點肉麻,我大概是腦子有點不清楚。」在太宰治說話之前,森鷗外搓了搓雞皮疙瘩四起的手臂,自己出聲打斷了她可能說的話。
太宰治張了張唇,半天只憋出了一個字:「哦。」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當然,只是森鷗外一個人尷尬,對於太宰治到底會不會尷尬這個論題,他暫時還沒有答案。
男人理了理並未凌亂的衣領,正要把之前那個話題跳過時,卻聽見太宰治提了一個更尷尬的話題。
太宰治問他:「森先生還怨我奪走你的首領之位嗎?」
我可以把總監部賠給你。
認真的。
第45章 孱弱之姿,也可比「神明」
「森先生還怨我奪走你的首領之位嗎?」
那句話一出, 森鷗外發誓,在那瞬間他差點就要掏出懷裡的手術刀了。
雖然強大的控制力使他在那瞬間克制住了這種欲.望,但那一刻產生的尷尬卻讓他的腳趾扣出了一整個港口Mafia大樓。
森鷗外沉默了又沉默, 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太宰桑, 你跟我說實話,世界是不是要毀滅了?」
不然你為什麼說話這麼可怕啊!
還是說這次你真的要對我動手了?森鷗外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小動作……
不應當啊,他只是想看看港.黑的情況怎麼樣了, 並沒有要和太宰治爭奪首領之位。
他承認, 哪怕在孤兒院當院長當了許久,他依舊忘不了過去充滿著腥風血雨,爾虞我詐的生活,那幾乎占據了他的半生,根本不是說丟下就能丟下的。
但失敗就是失敗, 這一點森鷗外還是會認的,只是,不甘心也是真的。
「不是快要毀滅了, 是已經毀滅了。」
對於森鷗外的那句嘲諷似的調侃,太宰治是這麼回答的。
說著, 她站起身,繞過沙發走到森鷗外最近的窗戶邊, 抓住窗簾, 往外輕拉。
噠噠噠。
太宰治拉著窗簾往旁邊退去。
皮鞋敲在地面的聲音像是鼓點般, 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森鷗外的心頭。
熟悉的屋內,窗簾拉開後看見的外界卻不再是熟悉的橫濱。
黃昏雲霞泛著橙黃橘紅的光,撒進原本昏暗的辦公室內, 驟然的光亮令森鷗外下意識地眯起眼睛。
太宰治松開手中的窗簾。
發出厚重聲響的簾布輕輕晃著, 似乎將霞光也割裂輕晃起來。
「歡迎來到新世界, 森先生。」太宰治抬手,鼓掌道。
在輕緩的鼓掌聲中,森鷗外還算穩定的心態,「哢嚓」,一下,直接崩了。
眼前冒出的問號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埋沒。
有那麼一瞬間,森鷗外感覺自己的語言系統完全失效,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太宰到底在說真話還是假話。
但該死的理智告訴他,太宰治不會做無用的事情。
森鷗外深呼吸幾次,臉上下意識地帶上笑容的假面,緩緩道:「太宰桑,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
「我只是在重述事實。」太宰治聳了聳肩,沒有重新把窗簾拉上。
她像是在無聲地做出邀請。
森鷗外沉默了良久,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這一刻莫名有種既視感。
當年他登上港口Mafia首領之位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站在落地窗面前讓女孩站到自己身邊。
「看。」
時光交錯,在那聲分不清是他自己還是太宰說出的話裡,森鷗外往外看去。
充滿古樸感的建築,茂密的山林,天空之上偶爾閃過的波瀾般的漣漪,呼吸間的空氣似乎都比城市清新——不,森鷗外感覺自己快窒息了。
認真的?
不是吧太宰,當年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已經14了,而且雖然我喜歡幼.女,但又沒變態到那個地步——你不至於四年前「殺」我一次,四年後想起了還要對我誅心吧?
你穿漂亮小裙子的照片我真的刪掉了!!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帶有一絲情感的女聲落在森鷗外的耳裡,他垮著臉,一副我已經死掉的表情,艱難地開口說道:「我正在給你現在可能是在耍我的這件事,瘋狂找理由。」
說著,他話題一轉,又道:「但是……」
聲音裡帶上哭腔,「我的理智告訴我,你沒有騙我的理由。」
好想罵人,我的橫濱啊!
我那——麼一大個橫濱呢!
太宰治你到底對我的橫濱做了什麼!!!
偏偏這個時候,那個慣愛說風涼話的孩子又來了一句:「森先生,你要哭了嗎?」
哭個屁!哭哭哭!
森鷗外頓時收起臉上做作的表情,咬牙切齒地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唔……」太宰治沉吟了一下。
她一開始是以為「書」的情報被超過三人知道了,以至於世界崩潰,吸引了立場不明的系統,將她帶到這個世界。
但這裡面又有些地方說不通,亂步先生的態度告訴他,至少系統本身是沒有危害的。
以及那個所謂的主腦透露出來的宿主編號。
AB061918167
AB,0619,181,67。
血型,生日,身高,體重。
太宰治目前的體重是沒有67公斤的,但如果按照平行世界還算健康的那個自己的體重,67應該是標准。
加上這個奇怪的任務,太宰治更傾向於是有某種危機即將對她的世界造成危害,而為了自救,她被系統綁定來到這個世界。
而那個危機必定也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這個世界的充滿著「規則」交換。
那麼,如果她的世界為了自救與這個世界融合——作為「規則」交換得來的,是否就是寫作「將東京校建成為世界一流高校」,實則暗藏著「培養後備力量,以應對不知道何時而來的危機」這件事呢?
畢竟世界的時間概念可與人類的不一樣。
太宰治苦惱地說道:「具體情況我暫時還不太清楚,你們的關鍵記憶也被屏蔽了……但這個猜測也八九不離十了。」
她是指世界毀滅那句話,其他的猜測太宰治只是心念流轉間想了想,並沒有說出口告知森鷗外。
反正猜對也沒獎,先這麼忽悠著吧。
森鷗外順著太宰治的話絞盡腦汁回想了一下自己出現在這裡之前的事情。
沒回想的時候,記憶是正常的沒有缺漏,一旦開始回想……記憶的缺漏就很明顯了。
森鷗外的眸色瞬間暗沉。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毀滅我們的世界的「危機」隨時會降臨這個世界,所以——」
太宰治眨了眨眼:「森先生,要不要來一起……復仇。」
不是為了在「危機」中活下去,而是更進一步,向那個毀滅他們的世界的「危機」,實行復仇之舉。
他們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無家可歸的野犬,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哪怕死亡也要撕下對方一口肉。
瘋狂,偏執,又優雅地。
「復仇?」
森鷗外咀嚼著這個詞,想,他喜歡這個說法。
太宰治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你有計劃了?」森鷗外抬眸問她。
計劃啊……
「森先生,我確認一下,為了「復仇」,你是什麼都願意做吧?」
***
又是一年割韭菜的時間。
然而總監部卻根本不開心,這一年從兩家高專畢業的學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是什麼好的韭菜。
臨時調來人事部兼職的術師已經開始無聊到刷手機了,時不時被手機上的視頻逗笑,不小心笑出聲之後還要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生怕有哪個老古板跳出來訓斥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
前田隼人手忙腳亂地收起手機,抬頭一看,頓時松了口氣。
什麼啊,原來是不認識的人。
「你是?」前田隼人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
一身熨燙平整的西裝,齊短的黑發,發際線有些危險,眼睛……居然是偏紅的紫色,還怪好看的。
「入職的新人,森林太郎。」森鷗外木著一張臉走進「人事部」,將帶有東京校公章的推薦書遞給前田隼人。
說是人事部,其實就是一件臨時騰出的窄小空房間,堆砌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資料,如果「運氣好」,新入職的成員在第一天大概會獲得打掃這間辦公室的任務。
前田隼人接過森鷗外遞過來的推薦書,確認真假之後,又多看了一眼。
「十八……?」他抬頭疑惑地看了眼森鷗外,又低頭看了眼推薦書後附上的個人資料。
森鷗外嘴角的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
還沒等他狡辯,面前的術師的眼神頓時憐憫起來,仿佛在想著什麼十分失禮的話。
不,他並不想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麼!
「行了,森林太郎是吧,」前田隼人收回憐憫的眼神,都是社畜,大哥不笑二哥,他繼續問道,「你的術式上面怎麼沒寫?」
森鷗外:「……我沒有術式。」
前田隼人點了點頭:「我想也是,不過這樣你估計要被分配到……總之,大概就是這樣,明天能來上班吧?」
「通訊要二十四小時開著,總監部的突發狀況挺多的,要保證隨叫隨到。」
森鷗外:「……」
「明白了嗎?」沒得到回應的前田隼人不滿地抬頭問道。
森鷗外微笑道:「明白了。」
還是思考怎麼干掉某個高層上位吧。
時間飛快地流逝,很快便來到了五條悟繼承家主之位的日子。
在東京校的入職培訓火熱進行的時候,太宰治拋下努力工作的屬下,拿著一早收到的請柬,來到了五條家主宅。
伏黑甚爾打著哈欠跟在太宰治的身後,吊兒郎當的模樣讓看見這一幕的禪院直毘人眼角直抽,只能眼不見為淨。
這應該算是太宰治第一次在咒術界的眾多術師面前露面,以至於看見她的時候,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氛圍頓時一滯。
標志性的左眼繃帶,包括外露的皮膚上大部分也帶著繃帶,女性,黑西裝,披著黑色風衣……
——孱弱到仿佛普通人一般的特級術師。
明裡暗裡的打量絲毫不少,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伏黑甚爾暗暗嗤笑,正要笑話一聲自己老板「絲毫沒有人緣」,還沒開口呢,背後差點被一個小屁孩撲上來。
男人動作迅速地閃開,面無表情地抱胸看著撲空後差點摔倒的男孩,臉上的表情足夠嚇哭各種年齡的小孩子。
然而禪院直哉看著他的眼睛更亮了:甚爾,好帥!
「甚爾!你也來了!」禪院直哉興奮又苦惱地說道,「上次我被抓回去之後,被關了好久,你應該還沒有忘記我是誰吧?」
興奮是因為看見了伏黑甚爾,苦惱是因為被父親禪院直毘人關了好久不能和他見面。
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一臉不屑:「你誰?」
「我是直哉啊!堂哥!」
「誰是你堂哥,小鬼,別亂攀親戚。」
「當然是甚爾啊……」
一大一小的吵架聲漸漸遠去,毫不猶豫丟下被忙碌的中原中也塞給她的「保鏢」的太宰治施施然地離開了。
就在剛剛,一個自稱五條悟派來的人在她耳邊說「五條少爺」有事找她。
太宰治被一直待到五條家的後院,老遠就看見一堆慌不擇路的術師從院子裡連滾帶爬地跑出來。
哦豁。
看來五條悟這幾天「玩」得很開心啊。
身側的人肌肉僵硬地停了下來:「太宰小姐……五條少爺就在院裡。」
太宰治看了她一眼。
和服女子低頭不敢看她,估計是在思考怎麼才能讓她自己去見五條悟。
太宰治體貼地說道:「你去忙吧,我自己進去就好。」
女人彎腰應是,目送著太宰治步伐輕輕地走進院內。
一早就注意到院外動靜的五條悟在看見太宰治時,臉上頓時帶上了笑容,歡快地和她打招呼。
「校長!」
下一秒,五條悟轉頭面無表情地對身旁伺候的人說了一句:「滾吧,剩下的我自己來。」
太宰治跨過一地的衣物飾品朝裡走去,在其他往院外跑的術師中逆行。
「是那些老家伙把你叫來的?」五條悟豪邁地將自己身上特制的名為束帶的正裝拉著衣擺隨手一薅,躍過一地被他pass掉的飾品,來到太宰治的對面。
少年將衣擺往下放。
「大概……」太宰治說道,「是認為我可以讓你消停一點吧。」
五條悟撇了撇嘴,突然冷笑一聲:「看來還是不太聽話。」
見太宰治打量著自己,少年微微睜大眼睛,下意識地又順了順衣袖。
莫名似乎有些緊張,問她:「是不是不好看……」
太宰治哭笑不得。
「我只是覺得,五條同學現在有些家主的樣子了。」
不過少年這麼一說,太宰治便也認真地看了幾眼他此時的裝扮。
說是「束帶」,其實五條悟那身衣裝看上去又有些偏向於「狩衣」,大概是為了契合少年「神子」的身份,並不是完全遵照那兩類的服制。
通體為黑,或有點綴著一些深紅,裡襯則是白色。
不知道是因為那條規則,少年此時還戴著一隊漂亮的花札耳飾,藏在略有些偏長的雪色短發中。
五條悟今天並沒有戴上墨鏡或是用其他東西遮住眼,所以那雙格外清透的藍眸此時好無遮攔地放在太宰治的眼前。
無論看過多少次,太宰治都發自內心地……感到疑惑。
連睫毛都是白色的,這真的不是白化病嗎?
太宰治微笑著說道:「挺好看的。」
完全看不出她此時正在腹誹什麼。
不過五條悟開心了。
讓校長說一句好話可不容易,少年得意地揚眉一笑,內心美滋滋。
不過……
「五條同學五條同學,老是這麼叫真的好陌生誒!明明校長你對中島小學弟都是直接稱呼名字,不能厚此薄彼!」
明明他才是校長用心最多的學生!為什麼其他人與校長的關系更親近啊。
太宰治失笑道:「所以這就是你在敦君背後貼烏龜的原因?嗯?這位五條小朋友。」
這個舊賬也要翻嗎……五條悟心虛地挪開視線,睫毛顫顫。
「好了,說正事。」
「啊?什麼正事?」五條悟疑惑地看向太宰治,想了想最近的事情。
最近除了總監部內部變動有些奇怪之外,沒發生什麼吧?他都在折騰五條家,也沒有搞事……
太宰治:「關於五條同學的退學申請這件事。」
第46章 新學期,新反派在自投羅網
「唔, 你剛剛去哪了?」
感覺到身邊有一個人接近,帶來淺淡若無的暗香,猜到是誰的的伏黑甚爾隨口這麼問了一句。
沒得到太宰治的回答, 伏黑甚爾也不怎麼在意。
雖然來之前那個中原中也讓他看緊太宰治,但對方又沒有給錢, 能這麼問一句, 已經是伏黑甚爾僅剩的良心在發散了。
「你剛剛錯過了一場好戲。」
伏黑甚爾抬了抬下巴,示意太宰治看向斜對角的那位臉色難看的術師, 興致勃勃地和她說起八卦。
「那位把他夫人找的小白臉給打了,然後那小白臉還挺受寵的, 楚楚可憐地向他夫人告狀……」
伏黑甚爾將下巴放在握拳的右手上撐著,大大咧咧坐著的身體往太宰治的方向傾斜,幸災樂禍笑著道:「聽說臉都被劃傷了,把他夫人心疼到不行, 直接動手把這家伙的腿打斷了, 至今都沒好利索。」
「更好笑的是, 他們家是女人掌錢,他的生活費直接被斷了, 以至於外面養的小三連夜跑路,生怕被他夫人找上門。」
總結, 兩個都不是什麼好貨,純純看個熱鬧倒是能笑死個人。
前職業小白臉伏黑甚爾一邊搖頭, 一邊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太宰治的手指摩挲著手裡的茶杯, 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把「性冷淡」幾個大字展示得淋漓盡致。
見狀, 伏黑甚爾不老實地轉了轉眼睛, 嘴角揚起一抹壞笑:「……不過你放心, 我和那些人可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伏黑先生看上去年齡太大了。」一道如玉擊石般好聽的聲音從兩人頭頂傳來。
被打斷的伏黑甚爾不耐地抬眼,眼底在那瞬冒出的戾氣使來人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那是一名看上去很貴的年輕男人,伏黑甚爾將男人全身上下的穿著打扮估了個數之後,總結到。
以他自己當小白臉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位貴公子的眼神可是相當不單純啊。
伏黑甚爾饒有趣味地緩緩拉開嘴角,轉頭看向太宰治:「喲,瞧瞧,才沒多久,就有年輕的小伙來勾引你了。」
那句話太過直白,讓年輕男子眼底頓時露出了被羞辱的憤怒,以至於那張白淨好看的臉上都染上了薄紅:「伏黑先生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噗。」伏黑甚爾沒忍住笑出聲,「抱歉抱歉,我是故意的。」
這個時候不都應該說不是故意的嗎!
到底還是臉皮薄,伏黑甚爾還沒開始發力,男人便被他氣跑了。
期間,一言未發的太宰治淡定地品著茶,只在伏黑甚爾把人氣跑,哈哈大笑的時候,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
把著茶杯的手指從微張的狀態無聲地並攏三根手指。
——干的不錯,獎金加三成。
伏黑甚爾頓時豎起了鑒婊雷達!
中原中也要是知道,伏黑甚爾答應來保護太宰治的這件事裡面實際上是為了賺這個外快,肯定不會同意太宰治不帶他的要求。
在氣走第三個男人的時候,伏黑甚爾摩拳擦掌地正要迎接第四個,突然聽道一陣悠長的鐘響。
他頓了頓,抬頭看向鐘聲響起的方向,臉上興致勃勃的表情淡去,開口道:「要開始了。」
儀式要開始了,但主人公卻遲遲未到。
在竊竊私語中,伏黑甚爾看向身側的人。
「你干的?」
落在太宰治身上的視線突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之前太宰治離位的事,注意到的可不止一個人。
他們都在等著太宰治的回答。
太宰治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我可什麼都沒做。」
她只是給學生上了一堂課而已。
被簇擁的神子姍姍來遲。
鐘聲再次被敲響,似乎變得更加急切。
隔著人海,太宰治在五條悟朝她看來的視線路,緩緩勾起嘴角,無聲道:「加油,悟。」
***
距離五條悟繼承家主之位的儀式過去了許久,這幾日太宰治的生活和工作可以說是無比的舒心。
御三家在「變強」的誘惑下,對太宰治的動作基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有時候還大開方便之門,仿佛之前對太宰治視若無睹,幾經阻攔的並不是他們一樣。
而因為御三家的「犧牲」,總監部也沒有來打擾太宰治,只是把分配給東京校的任務比例往上調高了億寫——畢竟校長不干事,老師學生總要做一些吧?
這剛好中了太宰治的下懷,挑挑揀揀各種任務給寫作教職工,讀作「免費」打手的術師當做訓練任務,順便賺點資金——按照一定比例對教職工的任務金進行抽成。
中原中也之前雖然沒有親自帶過隊伍,但作為老黑蜥蜴的領隊,廣津柳浪對訓練隊伍的各種經驗十分豐富。
所以在「訓練」中得到提升的各位術師們非但沒有不滿學校的抽成,甚至還覺得他們在做慈善。
對於中下層的術師們來說,最為注意的就是每年每月術師的戰損率,畢竟雖然咒術師是一項公認的高危職業,但能活下去誰想死?
在這之前的任務,他們都是總監部分配什麼就去做什麼,只要任務評估的咒靈等級不要超過他們自身的能力,就會去做。
不做不行,除非他們不干這一行業了。
而一般來說,任務都是單打獨鬥,幾乎沒有合作的任務。
在東京校卻不一樣,任務從總監部直接下達變為學校分配之後,頓時就變得不一樣了。
——怎麼感覺任務變得這麼輕松!
有一個喜歡用數據分析的術師算了算,雖然任務他們做得更輕松了,但是任務的完成率反而比以前更高,抽成之後的任務金居然和以前忙到要死的任務金差不多,甚至隱隱偏高。
雖然任務中間還要頭懸梁錐刺股地進行教學培訓,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仿佛深處地獄,但是——
任務戰損率斷崖式下降了啊!
校醫雖然很奇怪,但是她的反轉術式真的好厲害嗚嗚嗚嗚……
下次再也不敢莽了,求別拿出電鋸QAQ。
所以校長——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我們已經准備好了!
「接下來就要開學了,開學日定在3天後,新生則是在半個月後的9月1日到。」
太宰治站在終於不再空蕩蕩的禮堂裡,在下方盯著自己的職工們仿佛正在發光的眼神裡,對新學期的工作進行分配安排。
「在這期間請各位注意校園app內管理員發出的信息,以及公告欄,到時候具體的安排會發布在上面。」
「新學期實行半封閉式管理,新版的校規倒是會發布在公告欄上,請各位老師注意,違反校規的學生無論家族,一律按照校規處理。」
「處理不了的直接上報。」
「東京校不提倡等級論,禁止惡意的肢體衝突和欺凌發生,請平等對待每一位學生,這一點雖然沒有寫在「束縛」中,但我想各位應該知道……要怎麼做吧?」
太宰治微笑著,眼神從左到右,掃視著台下的術師們:「我最討厭的就是狗了,底線劃在那裡,越線會發生什麼你們知道吧?不要惹我生氣哦。」
雖然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很溫柔,但在場的術師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打了個寒顫。
「——知道!」
***
開學日,五條悟毫不猶豫地丟下了五條家的一應事務,馬不停蹄地飛奔到東京校。
一進校門,他就察覺到有些不太一樣。
具體是什麼情況他也說不上來,大概是……校長不見了。
開學典禮,校長的風格,但講話的是那個橘發的矮個子,沒看見校長。
去辦公室偷偷看了一眼,對方並不在,就算頂著夜蛾老師冒火的視線,在校園屋頂上跑了一圈也沒看見對方。
出差了?
在夜蛾正道的辦公室裡十分鐘寫完檢討的五條悟一臉沉思地走回宿舍。
「悟,你又怎麼了?」剛收拾好房間的夏油傑走出門就看見五條悟這副模樣,疑惑地開口問道。
「沒什麼啊。」五條悟回過神來,瞥見夏油傑手中的袋子,「你拿著什麼?」
「奶油酥餅,我媽讓我帶來分給同學的,吃嗎?」
「吃!」五條悟上前攬住夏油傑的肩膀,把人帶著往前走,「走走走,去叫其他人一起!」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中島敦正在鋪床。
剛在急促的敲門聲中打開門,他就被按住了肩膀:「敦君啊!」
中島敦:?
五條悟笑嘻嘻地指著夏油傑:「學長們請你吃小餅干!」
捧著餅干的夏油傑微笑著糾正五條悟的話:「並沒有『們』字。」
「呿。」
拉上中島敦後,五條悟將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叫上,又積極地發信息給女生們請她們過來玩,最後一大堆人在男舍的一樓客廳齊聚一堂。
夏油傑:「……」
突然有點笑不出來。
好在夏油母親大概估錯了夏油傑同學的人數,餅干做了很多,這才沒有出現不夠分的尷尬情況。
拿到小福袋裝的奶油酥餅的少年少女們看上去都很開心,一時之間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就連歌姬都不跟五條悟吵架了。
這樣的畫面在高專實在是少見。
夏油傑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許。
「對了,關於半月後的新生入學,你們要去當志願者嗎?」天內理子突然說道。
「什麼志願者?」
天內理子:「你們沒聽說嗎?新一屆入學的學生需要接受入學測試,如果有感興趣的可以申請志願者,給他們測試。」
「免費的?」冥冥從手機屏幕裡抬眼問道。
「……額,對。」天內理子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
「這家伙掉錢眼裡了,別管她。」五條悟問道,「新生入學和入學測試……校長應該會到吧?」
家入硝子瞥了眼五條悟,嘴裡還叼著餅干,以至於說話有些模糊:「你又找校長做什麼?」
「我的領域還沒給校長看呢……」五條悟幽幽道,看上去居然還有些委屈。
想到這個「看」是怎麼「看」的其他人:「……」
五條悟,恐怖如斯。
話說你不會是覺醒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吧?比如說受虐狂什麼的……
對於其他人的腹誹一無所知的五條悟一拍大腿:「決定了!我要去報那什麼……志願者!」
學弟學妹們,我為你們默哀三秒。
三秒後:餅干真好吃/自求多福吧。
新生入學日。
伊地知潔高緊張地站在東京校寄來的錄取通知書的約定地點處。
從曾經入學過東京校的前輩口中知道,之前從來沒有過錄取通知書這回事的伊地知潔高原本就緊張,打聽過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更緊張了。
話說他應該沒有報成那個充滿各個大家族嫡系的京都校……吧?
已經到地方了,伊地知潔高又沒忍住這麼想到。
於是原本只是滿眼焦慮的少年開始走來走去。
大概是太過緊張,伊地知潔高突然撞到了一個人。
撞到人的第一感覺是非常冷,像是不小心撞在某個正在散發著涼氣的人形冰塊上,讓伊地知潔高內心下意識地一驚。
然後他才注意到,被自己撞到的是一個人。
「抱抱抱抱歉!」伊地知潔高連忙退後兩步,彎腰道歉。
和尚樣的服飾,白發妹妹頭,腦後有一塊奇怪的紅發挑染。
「沒事。」少年似乎還沒從剛才被撞到的那下回過神來,開口有些慢半拍。
「真的對不起,我在想其他的事情……那個,你真的沒事吧?」伊地知潔高擔憂地問道。
「真的沒事,」少年搖著腦袋,頓了頓,問他,「我看你一直在等著什麼……難道你也是東京校的新生嗎?」
「誒?難道你也是?」
「嗯。」
「啊啊太好了!居然能遇見同學!我叫伊地知潔高,你呢?」
「裡梅,」少年笑著將手心的術式收回,緩緩道,「很高興……認識你。」
第47章 果然是更年期到了吧,奇奇怪怪的
不知道為什麼, 伊地知潔高總感覺有些冷。
大概是錯覺?
遇見新同學的伊地知潔高很開心,眼底的緊張稍稍散了些。
未來的幾年他們都會是同班同學,所以伊地知潔高想要與裡梅打好關系, 在他堅持不懈的努力下,那位冷冰冰的少年終於卸下了「心房」。
不過兩人並沒有聊多久,一輛大巴突然停在不遠處, 之後一位術師單手拎著寫有【東京校新生接送點】的木牌走了下來。
木牌下有一根木棍, 被那位術師隨手杵在地上, 自己則是微微曲起一條腿,靠在大巴門邊, 隔著不遠的距離,還能看見對方嘴裡正在嚼著什麼。
用大巴接新生會不會有些浪費啊……了解過東京校情況的伊地知潔高剛這麼想,就見呼啦一下, 好多人擠上了大巴。
因為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本來應該算是離得最近的伊地知潔高在那瞬間一不小心就被擠遠了。
???
身旁傳來一陣莫名的冰冷。
回過神來的伊地知潔高轉頭一看,果然是裡梅。
「你也被擠出來了?」伊地知潔高哭笑不得地說著,「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人。」
裡梅:誰說不是呢:)
看著裡梅臉色臭臭的模樣,伊地知潔高猜測對方大概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 便建議先退後一些, 等人少了再上車。
裡梅點了點頭, 與伊地知潔高往人少的地方退去。
站在大巴門旁耍帥的術師也完全沒想到這一屆的小術師這麼毛毛躁躁, 差點被他們擠到一旁摔倒。
他的額前當即就暴起了青筋,舉起手裡的木牌就把擠在門邊不上不下的幾個小孩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敲了腦袋。
來接人的時候還有人開玩笑說到時候亂起來這個木牌敲人有多麼順手,長谷上二當時信誓旦旦地說著都是術師, 要臉, 那會大庭廣眾之下亂糟糟的, 不可能用得到——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
「都給老子排好隊一個個上!」附有咒力的怒吼響遍整個廣場。
正擠上車的, 甚至偷偷對其他擋路術師做小動作的術式們頓時一靜,不敢再繼續擠來擠去,紛紛後退。
隊伍終於看上去和諧了一些。
一開始就退到一旁不去和「庶民」們擠的大家族術師們嗤笑一聲,帶著身旁的小弟們擠開其他術師走向前去。
被推開的術師不滿地扭頭看去,嘴裡的髒話在看見是誰之後連忙咽回,憋得整張臉都紅了。
——是加茂家的術師。
一眾被推開的低等級術師們,他們在家族內本就是無人問津的狀態,這個時候更是紛紛敢怒不敢言,連連往旁邊撤,給對方讓開通行的位置。
這一次新生的規模格外地大。
太宰治並沒有把視線僅僅落在御三家,比起他們,更多的是其他連名都說不上的小家族,以及「平民術師」,這部分才是她最主要想要拉攏的。
所謂平民術師就是沒有背靠任何家族勢力,父母雙方或者是一方為術師,覺醒術式或是咒力儲量只能勉強看見咒靈的術師,以及家族沒落的術師。
在她放出本次東京校的新生入學標准僅僅為【能看見咒靈】,特殊術師如天與咒縛審核後也可入學的消息之後,底層的術師幾乎是瞬間沸騰,包括普通人的官方。
然而就像是京都校不屑與底層術師來往的理由一樣,這只是在浪費資源。
他們暗暗發笑,冷眼看著東京校的笑話,並作出預言:不久之後,東京校就會被那群粗鄙無禮的底層術師帶來的麻煩弄得手忙腳亂。
這個時候如果再提高標准——哈,那群底層術師們可不會認為這是他們的錯,他們只會攻殲東京校,到時候才是東京校有好受的時候。
所以御三家大概就是做著這樣的「一錘子買賣」,所以才沒有阻攔。
東京校至少能撐個兩學期吧?到時候他們派去的術師將學會的知識帶回來,東京校的未來是什麼樣的,就和他們無關了。
「嘭!」
長谷上二手臂平直地伸展,將木牌敲在大巴上,將門攔住。
他嚼著口香糖,歪頭打量著一臉拽樣插隊的加茂術師們,開口道:「小同學,看你人模狗樣的,怎麼不知道排隊應該從隊尾開始。」
「你罵誰呢!這位可是加茂嫡系的少爺!」一個小弟樣的少年不滿地開口道。
長谷上二聞言,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頓時一僵:「啊,抱歉抱歉……」
「這次就饒了你,讓開——」
「老師忘記不能說髒話了,」長谷上二沉痛道,他這暴脾氣,才正式上班第一天不會就被扣工資吧,「老師這就道歉。」
長谷上二努力擠出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容,雖然那看上去就像餓狼裂開大嘴,對獵物極盡肉食者的善意。
「但是插隊是不對的哦~請插隊的同學圓潤地gun——排到隊尾。」好險好險,差點就說髒話了。
說完,沒等那幾個被他的笑容嚇到的小孩回過神來再次反駁,長谷上二頓時收回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別讓我說第二遍,讓~路~」
男人的眼神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才會擁有的恐怖,就那麼面無表情盯著某個人的時候,仿佛涼意會從心底一點點爬上。
等加茂家的術師們回過神來,他們已經退到了一旁給其他術師讓出位置。
長谷上二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好了同學們,快上車~」
……
點過人頭之後,長谷上二拿出名單,開始點名。
「點到名字的同學請喊一聲到。」
「禪院已。」
「到。」
「加茂奏裡。」
「……到。」
……
「裡梅。」
「到。」
確認人都到齊之後,長谷上二對著駕駛座上的臨時搭檔點頭示意,仔細一看,那雙眼似乎根本沒有與駕駛座上的女人對上視線。
從伊地知潔高的視線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女人頭上金色的蝴蝶發卡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大巴一直開到某個茂密山林的腳下。
長谷上二拍了拍手,示意新生們:「下車。」
?
等所有人下車之後,他們發現司機和長谷上二並沒有下車。
正當他們疑惑時,就見站在車門邊的長谷上二往外走了一步,從裡面探出半邊身子。
長谷上二伸手指向道路旁邊的山林:「從這個方向一路前進,裡面有穿有制服的老師和學長學姐們等著你們,一共十人。」
「戴有紅色袖標的是考核官,他們手中有一張評分表,會按照你們的表現打分,見面報出名字後問的第一個問題的回答是正確答案,之後的問題回答請自行分辨。」
「考試時間8個小時,手段不限制,最終分數會成為分班憑證。」
「當然,什麼也不做,向考核官問路後直接前往學校也可以——預祝各位考試愉快。」
說完,長谷上二也沒等其他人反應,直接往後一縮,同時車門關上,司機油門一踩,只給其他人留下一堆車尾氣。
車內,長谷上二慫慫道:「與謝野小姐,下次關門的時候能不能先知會一聲?我剛剛差點就被夾到腦袋了……」
與謝野晶子笑了一聲:「沒關系呀,我可以免費給你治療~」
長谷上二:「……」
長谷上二:「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哈。」
被丟在山腳的學生們紛紛響起哀聲哉道的聲音。
半晌,在御三家的術師們帶頭往裡走之後,其他人躊躇過後,咬咬牙也跟著進去了。
……
密林內的樹木高大,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以至於走在其間總有種陰涼的感覺。
特別是身旁的人是冰系術師的時候。
伊地知潔高沒想到這個時候,新認識的同學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人卻這麼好,居然會主動問他要不要組隊一起走。
「我會努力不拖後腿的!」伊地知潔高說道。
兩人並沒有跟在大部隊身後,而選擇了在裡梅爬上樹觀察之後,選定的一個方向。
也有其他術師用過這個方法,不過密林下實在不好觀察地面的情況,除了部分能直接走空路的術師外,大部分還是選擇了老老實實從地面走。
「裡梅你看見了學校安排的人嗎?」伊地知潔高小聲地問道。
側前方的少年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腦袋。
得到回應的伊地知潔高很明顯還想說些什麼,緊張時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和別人說話,不過在看見裡梅那副模樣,伊地知潔高想了想,還是安靜下來。
一直往前走,大概是選擇的方向脫離的大部隊,這一路上他們居然都沒有遇見其他的學生。
怎麼說呢……如果不是確定身旁的人也是新生,伊地知潔高總有種自己會被拉到無人的角落,被哢嚓掉的錯覺。
……應該,不會吧?
太安靜的環境總是會徒增一些亂七八糟的不靠譜猜想。
伊地知潔高用力搖了搖腦袋。
耳邊除了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外,突然多出了第三人的腳步。
伊地知潔高皺眉聽了一會兒,確定沒聽錯之後正要提醒身旁的人,就見裡梅側身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安靜。
伊地知潔高點了點腦袋。
兩人閃身到樹干之後藏匿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藏起來,伊地知潔高還是照做了。
或許是因為正在考核?
他的危機意識果然還不夠,要和優秀的術師好好學習!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看見人影。
黑色西裝,頭戴禮帽,藏在衣領和橘發之間的chockr,右臂帶有紅色袖標。
是考核官!
裡梅眯眼看著單手插兜,滿臉愜意閑逛的男人。
這裡要補充一點設定。
異能與咒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能量體系。
咒術師體內的咒力來自人類負面情緒中的力量,一般來說,越強大的術師體質越好,也越來越非人類。
異能者則不同,異能者更偏向於基因層面的變異,雖然同樣恢復力和抗打擊能力驚人,但總歸沒有超越普通人的範疇。
嗯,極個別人除外。
在能夠看出其他人咒力方面強弱的術師看來,異能者大概與普通人差不多,因為他們身上的咒力堪堪維持在能看見咒靈,但又無法使用任何術式的程度。
所以在裡梅眼裡,朝他們走來的中原中也大概就相當於不值一提的「螞蟻」。
中原中也發現了暗處偷窺的視線,他沒太過在意。
說實話,他報名參加這個「志願者」活動,純粹是因為工作太多想要來放松放松。
以前還有些只要動武不需要太過動腦的工作呢!現在直接一大堆不動腦子做不好的工作,搞得他天天頭昏腦漲,睜眼工作閉眼工作。
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太宰治那家伙以為誰都跟她一樣動腦跟吃飯喝水差不多嗎!饒了他吧。
伊地知潔高看了眼裡梅,眼神問他接下來他們該怎麼做。
那個帶他們來的老師只說了會有評分,但並沒有說到底是什麼形式的評分。
裡梅肯定比他的等級高,伊地知潔高想了想,小幅度地比劃了一下:我去問問題,你在這待命?
老師說,報上名字之後,能問到一個正確答案的問題。
他也是想要成績漂亮一些分到好班級的!
什麼意思?裡梅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弱小術師亂七八糟的收拾,沒看懂他到底在比劃什麼。
兩人並沒有躲在同一棵樹後,所以伊地知潔高在比劃完,見裡梅並沒有什麼特殊反應後,咬咬牙走出了躲藏的地方。
中原中也停下步子,拿出手機:「名字?」
「……伊地知潔高。」報上姓名之後,伊地知潔高問道,「請問,如何才能從考核官中拿到高分。」
禮貌的孩子總是討人喜歡的。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回答了伊地知潔高的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從我手中搶走一樣東西。」
……
「最簡單的辦法,從我手中搶走一樣東西。」
在另外一個地方,同樣遇到新生,被問到同樣問題的五條悟這樣給出了回答。
然而這句話之後,認出他的術師們頓時一哄而散。
走了走了走了。
從五條悟手中搶到東西?不管是搶什麼,都毫無希望好吧?那可是特級術師啊!
這還考什麼考,不如早點回家算了。
「誒誒誒!你們等等啊!我還沒說完!」五條悟說著攔在了那行人面前,「怕什麼,還有一個辦法我還沒說呢。」
被攔住的術師們思考了一下,其中一個人問道:「什麼辦法?」
「當然是——我搶你們啊哈哈哈!」
說出這樣的話並付諸行動之後,被逐出考核場地什麼的,也是正常的吧?
搶了考核官紅色袖標的五條悟終於在又差點打劫新生之後,被夜蛾正道鐵拳制裁了。
「五條悟!」
「……在呢,聽得見。」盤坐在滿是落葉的地面的五條悟單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回道。
看他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夜蛾正道就一陣頭疼:「你到底想做什麼?」
「無聊嘛……」五條悟鼓起臉頰,嘀咕道,「而且我就是開個玩笑,又沒有真動手。」
「那你搶了歌姬的袖標做什麼!」夜蛾正道居高臨下地看著五條悟的發漩,按捺著怒火。
「因為她笑我沒有被選上考核官啊∼」五條悟說著這話的時候聽上去還有些委屈,「她笑話我誒!」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這件事你反省一下自己啊!模擬測試的時候你亂打分的事情還記得嗎?」
「……」
見五條悟沒話說了,夜蛾正道揉了揉眉心:「行了,接下來你還是回學校好好待著吧,別搗亂,都已經三年級的人了……悟,你——唉!」
夜蛾正道長嘆一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他些什麼才好。
聽著那聲嘆氣,五條悟不高興了,嘆氣是什麼意思啊!
不過他忍住了。
前面那一大堆訓話和頭錘——雖然因為無下限的存在夜蛾正道根本沒碰到他——都忍下來了,不能就這樣功虧一簣。
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髒東西。
「所以這件事你要告訴校長嗎?」五條悟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夜蛾正道眸色一沉,頓時緊皺起眉頭,看著五條悟的眼神變得格外嚴肅。
還是第一次被夜蛾正道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五條悟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
夜蛾老師怎麼了?更年期提早到來了?
夜蛾正道沒注意到五條悟內心的誹謗,表情格外嚴肅:「悟,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
「要問就問唄,那麼嚴肅做什麼。」五條悟無語道。
夜蛾正道:「你應該沒對校長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吧?」
?
五條悟疑惑地歪了歪腦袋:「我沒聽懂,什麼叫奇怪的想法啊?」
果然是更年期到了吧,夜蛾老師真可憐。
第48章 別隨便撿路邊的神明,員工會罷工的
在五條悟說出那句話之後, 夜蛾正道突然伸手搶走了五條悟鼻梁上架著的墨鏡。
沒想到一向為人師表,正經本經的夜蛾老師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五條悟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並沒有躲開。
「怎麼∼想要我的墨鏡鏈接嗎?」五條悟胡亂猜測道。
摘下墨鏡之後, 少年的眼睛便毫無保留地映入夜蛾正道的眼前, 一如既往的純粹。
夜蛾正道按下滿腹的狐疑, 盯著五條悟的眼睛, 再次問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悟, 你對校長的態度……」
「夜蛾老師, 這個時候你應該當做什麼都沒問過, 揭過這個話題才對。」五條悟無奈地長嘆了聲氣,並對著夜蛾正道指責道, 「嘖嘖,肮髒的大人!」
那個語氣,很容易就聽得人脾氣上頭。
於是夜蛾正道當即就是一個握拳往五條悟腦袋上敲去。
只是仍舊和剛剛一樣,因為無下限的存在, 拳頭被攔在距離五條悟不到一釐米的範圍內, 卻無論怎麼樣都無法前進一步真正觸碰到他。
「算了, 我不管你了。」夜蛾正道抬手扶額。
頭疼。
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至少現在看上去應該不是他猜測的那樣……大概?
見狀, 五條悟學著夜蛾正道的語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啦,我只對變強有興趣∼」
就是末尾又被打回了原型, 仍舊是屬於五條悟的語氣。
「所以, 每日一問, 你真的不和校長告狀嗎?」他突然話頭一轉。
夜蛾正道抽了抽眼角, 將肩膀上的手抖落下去,皺眉問他:「那你到底為什麼要一直見校長。」
這樣的態度讓人誤會很正常吧?以前也沒見五條悟對他這麼「黏人」,夜蛾正道不想承認,自己有些吃味,甚至有種兒大不由娘的恐怖錯覺。
「我還沒讓校長看到我的領域啊……」五條悟幽幽道。
校長真的很難找到人誒,他當然是要逮到機會就問一問嘛!
這樣的回答真的非常有五條悟的風格,讓夜蛾正道完全放下心來,很好,繼續保持。
就是……
「什麼告狀!你也知道自己有多麼不安分啊!」夜蛾正道無語地吐槽道,然後說,「校長去出差去了,哪有空管這些小事,而且這件事就算要上報也是報到中原先生那裡……」
五條悟若有所思:「小事啊……」
「你安分一點,」夜蛾正道警告他,「最近總監部內的氛圍不對,可能會有大變動,平時就算了,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對於夜蛾正道的提醒,五條悟敷衍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他知道夜蛾正道說的的什麼事,而且比夜蛾正道知道的更多。比如說,最近瘋狂冒頭的某個人與太宰治之間的關系∼什麼的。
嘿嘿;-)
不過這件事五條悟並沒有跟任何人說,這可是他和校長之間的秘密∼
「校長什麼時候回來啊。」五條悟臨走前,又例行問了一句。
「快了快了。」夜蛾正道敷衍道,並催促五條悟趕緊走,不要在這裡到處亂晃,「去給與謝野醫生幫忙!」
「……快了是多塊。」五條悟嘀咕著,又開始碎碎念模式,「每次都是快了快了,我也快無聊死了……」
「開學典禮前吧?」夜蛾正道不確定地說道,「或者更早一點。」
話音還未落,眼前的人便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搖晃的樹枝展示著有人剛剛經過。
夜蛾正道:「……」他真的沒問題嗎?
那麼,太宰治此時正在哪裡呢?
一天前
太宰治收到江戶川亂步的信息。
【江戶川亂步】:二級任務文件.txt
【江戶川亂步】:應該與你要找的「神明痕跡」有關,不太確定,最好再去現場查一下
那是總監部原本要交給七海建人與灰原雄獨立進行的,咒靈討伐任務「產土神信仰」。
「窗」給出的評級為二級。
不過由於現在的任務都會被太宰治轉給武裝偵探社重新評定,部分任務甚至直接委托給武裝偵探社——這一部分也是目前武裝偵探社社內的主要資金來源。
畢竟那些任務中,去除咒靈討伐類的任務之外,還有部分是「調查」任務,對於江戶川亂步來說大部分就是一眼的功夫,因為「窗」給出的資料還挺足的。
而其中,「產土神信仰」任務在江戶川亂步重新轉接回給太宰治之後,被標級為一級咒靈討伐任務。
還與太宰治交代給江戶川亂步特意注意的「神明痕跡」有關。
神明啊……
還以為會在任務途中變異為【特級】,太宰治這麼想著,眼睛盯著「土地神」被人間失格抹消的位置半晌,連一丁點的灰痕都沒有看見有復蘇的跡像。
離著太宰治較遠的距離,森鷗外的異能體愛麗絲,像是個真正的小女孩一樣,踮腳扒在灰撲撲的橫梁表面,警惕地盯著太宰治的背影。
那原來是一座破舊的土地廟,在不久之前愛麗絲和死得連渣都不剩的「土地神」的戰鬥中變成了現在這樣,大半個土地廟都倒塌了的廢墟。
愛麗絲盯著太宰治的背影,突然動了動耳朵。
有聲音。
女孩手中在瞬間凝實出一管和她本體差不多大小的注射器,用力朝某個方向一擲。
巨大的注射器穿過搖搖欲墜的土牆。
「嘭!」
一聲巨響之後,死死地扎進某個因為腿麻而動了一下的少年面前,把對方嚇得跳直接坐在了地上。
夜鬥正瞳孔地震,頭頂突然響起「沙沙」的聲音,幾粒較大的土顆粒連帶著灰塵落在他的腦袋上。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
金發碧眼的紅裙蘿莉踩在巨大的注射器按手上,低頭看著他。
「哇啊啊!」夜鬥這次沒忍住尖叫,抱著懷裡的長刀往後縮了好幾步,直到退無可退。
他可忘記不了這個看上去可愛的小女孩是怎麼把外面那只長得超可怕的怪物給砸成肉泥的。
夜鬥很後悔,為什麼自己要順著刀的指示跑到這個地方來,還剛好遇見了眼前的小女孩。
可自從被懷裡的刀賴上後,他的眼睛就能看見各種平時看不見的生物,而且根本無法交流,只知道追著他跑,想吃了他。
如果不是刀關鍵時刻救了他,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有夜鬥這個人了。
要命,可是現在看上去夜鬥的生命似乎也不太安全啊!
就算這個女孩笑得多可愛他也不可能——
「大哥哥,你受傷了嗎?」愛麗絲歪了歪腦袋,朝他伸出一只手。
可她看上去沒有惡意誒……
夜鬥猶豫了一下,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伸手抓住了愛麗絲的手。
被救出來之後的夜鬥:「哎呀,謝謝你救我出來啊哈哈哈!」
「不客氣!」愛麗絲笑眯眯地說道。
這是天使吧嗚嗚嗚!
然後「天使」一把抓住了夜鬥抱在懷裡鏽跡斑斑的長刀。
夜鬥:「……誒?」
夜鬥抓著刀身用力往後拔了一下,但很明顯,他的力氣還沒有一個「小女孩」大,結果是懷裡的刀差點還脫手了。
不過對方也沒有搶走他懷裡的刀。
腳步聲在夜鬥身後想起,然後是太宰治的聲音:「抱歉,我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太宰治走到夜鬥的面前,將她之前發給森鷗外的監控截圖調出,放在夜鬥的眼前。
截圖被系統優化過清晰度,所以雖然仍避免不了模糊的像素,但依稀還是能夠分辨出,上面的形制與夜鬥抓著的長刀——不能說毫不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前兩天高專丟失了一把咒具。」太宰治緩緩說道,視線盯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愛麗絲松開手,明顯地往旁邊挪了兩步,離太宰治更遠了。
人間失格和太宰治……救命,林太郎我恨你!最討厭你了!為什麼要讓我和太宰治一起工作!
夜鬥又盯著照片看了兩秒。
「你確定這是同一把?」夜鬥糾結地問道。
雖然很可能是這把刀害得他能看見鬼,但……也救過他,怎麼辦,要還回去嗎?
似乎聽見了夜鬥此時內心的話,被他握著廉價刀鞘的長刀抖了抖,從刀鞘裡刷地一下飛了出來,藏在夜鬥的背後。
不知道是不是夜鬥的錯覺,他總感覺貼在他背脊的刀正在顫抖著。
抹消……
不、不不要……
害怕……憂、憂太……
耳邊響起絮絮的低語,夜鬥仔細聽了半天,卻又什麼都聽不清。
「她好像……不想跟你們回去。」夜鬥看著太宰治,尷尬地笑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夜鬥不怕那個暴力揍鬼的小女孩,對於眼前這個全程只在最後給予鬼一擊的大姐姐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即使對方臉上還帶著溫柔的笑容。
怎麼說呢……有點像是他的前鄰居。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又好像做了什麼。
有點繞口,不過夜鬥此時的感覺就是這樣,雖然他也不怕就是了。
他似乎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害怕過什麼。
「既然這樣,那你呢?」
「什麼?」夜鬥下意識地反問道。
這句話應該不是威脅的意思吧……
太宰治從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名片:「我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校長。」
夜鬥接過名片:「東京都……額,學校校長?」
「稱為東京校就好,我們東京校是培養能與咒靈戰鬥、祓除咒靈的術師的學校,」太宰治解釋道,「咒靈就是我之前抹消的那只怪物,你在旁邊應該看得很清楚了。」
夜鬥抿了抿唇。
被發現了?這個念頭升起的下一秒,夜鬥又想到,怪不得後來戰鬥好像離他遠了一點。
「那個我……」還是不了吧?
夜鬥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太宰治突然話頭一轉:「不過你出現在任務現場,我們需要你跟我們走一趟。」
「……啊?」
「按照普通人社會的說法,就是你出現在案發現場,所以要跟我們走一趟。」太宰治一本正經地忽悠道,「別擔心,只是簡單做一下筆錄而已。」
這個說法,夜鬥懂了,但這不表示他不會露出痛苦面具的表情。
「有什麼問題嗎?」太宰治微笑著問道。
夜鬥:「……不,沒有。」也不敢有啊,姐姐。
……
看見了夜鬥,這讓太宰治想起了被他這個好心鄰居送入醫院的費奧多爾。
最近忙著學校的事情,對於費奧多爾那邊她確實有些懈怠了,認真反思半秒。
回程的路上,作為本次任務輔助監督的森鷗外不止一次眼神幽怨地盯著太宰治,然而對方根本不看他,一直低頭玩著手機。
森鷗外讓愛麗絲看了眼,發現太宰治居然在玩一個超級無聊的放置游戲。
森鷗外:「……」
?
是他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嗎?
太宰治什麼時候喜歡玩這種游戲了?
還是說是什麼神秘的暗號——
因為總監部被自己搞出的混亂而跑出來「工作」的森鷗外先生很無聊,於是繼續讓自己的異能體當他的第二雙眼睛,盯著太宰治的手機屏幕。
盯——
夜鬥:居然盯著別人玩放置游戲!好可愛。
然而事實上是,太宰治正在聯系系統,其他人看見的畫面只是系統內置的保密模式而已。
【恭喜宿主完成隱藏支線任務:「無名之輩」,這一次少年或也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任務獎勵:芥川龍之介×1(已合成)】
太宰治:「……」
太宰治立馬拉出地圖,在森鷗外開車經過某個地點之後讓系統在某處投擲標記,並把坐標發給了江戶川亂步。
【太宰治】:社員滴滴快遞^-^[坐標]
然後又敲了敲夏油母親的聯系方式,讓對方提醒亂步先生看她發的信息。
一分鐘後,江戶川亂步發來一個[貓咪生氣.jpg]的表情包。
【太宰治】:qwq
【江戶川亂步】:?![肥橘吃鯨.gif]
這只橘貓好胖,感覺再不把福澤社長搖出來,亂步先生的未來……
太宰治一邊看著費奧多爾的定位,一邊忍不住想到。
放養的野生老鼠還「乖乖」地待在老鼠洞裡,不過以系統從對方的電腦中截取的信息裡看,小老鼠不僅把腦袋探出洞了,還挖了好幾個老鼠洞。
並且在她的引導下與羂索的勢力順利接頭了。
嗯?這是還混進——盤星教了?
這個聊天記錄裡的「盤星教聖女」好像還是第一次出現……那是什麼?
外界完全沒有過「盤星教聖女」的信息流傳,是最近混進盤星教的嗎?反正總不可能是費奧多爾變性了……
讓系統繼續跟進費奧多爾的信息,順便查一查那個「盤星教聖女」又是什麼之後,太宰治差不多也被森鷗外送到了東京校的校門口。
和之前一樣,兩人像是毫無交集地分開,只除了太宰治身旁滿臉不情不願的愛麗絲。
「這裡是……」
「東京校,」太宰治示意他,「進來吧。」
太宰治先一步往裡面走去,似乎並不擔心夜鬥趁她不注意跑了。
雖然夜鬥也不會跑,而且周圍都是山……他可是一路看著那個大叔開車順著山路跑了好久,路上還聽見遠處有轟雷的響聲。
明明天氣特別晴朗,萬裡無雲。
旱雷響起的時候夜鬥被嚇了一大跳,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汽車在經過某處時,他好像還看見了遠處的山林冒起了濃煙。
但他問其他人有沒有看見的時候,得到的答案卻很奇怪。
「沒事,會有人處理的。」
「……」
夜鬥有點慌,他應該不會被坑進了什麼奇奇怪怪的組織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看著眼前透明的結界,他閉著眼睛走了進去。
「碰!」夜鬥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結界上。
下一秒,結界發出震耳的長鳴警告聲。
待在薨星宮的「保安」天元:太宰治你又把什麼帶回來了!!!
一路貓貓祟祟跟著太宰治的車飄回東京校的五條悟:?
第49章 【我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對嗎?】
在太宰治的設想中, 籠罩高專的結界由兩部分組成。
外層的結界只對進出結界的咒力進行記錄以及警示,並且因為犧牲了所有的防護作用, 所以也沒有了破開結界以躲避結界檢測的機會, 同時結界的存在也近乎於無。
較內一層的結界有兩種狀態,狀態1為禁止進出結界,狀態2為隨意進出,切換條件為抹消結界或者結界遭受到無法修復的損傷, 以此交換條件使結界成為「循環結界」, 即理論上無法將結界完全損毀。
當然, 以上結界, 包括高專內錯綜復雜的結界,都是以天元為基底而設置的, 只要天元不存在, 則結界也不存在——這一點,高專原本的結界存在也一樣——換句話說,天元在,只要提前商量好了, 淺淺對結界做個弊也沒關系。
太宰治不在時, 結界的運轉就是這麼進行的。
在進入結界的時候, 太宰治有通過結界與天元聯系。
其實就是用人間失格對結界的抹消進行摩爾斯編碼, 對天元「說」自己要帶人進去。
按理來說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情況,除非是天元的問題。
這麼一想, 當時那把刀具並沒有穿透結界, 而是憑空消失的……這一點就很耐人尋味了。
難道曾經的那個「神明大人」對天元留下過什麼陰影?
「……這個應該不關我的事吧?」夜鬥從結界的警告聲中回過神來, 先太宰治一步說道。
他可什麼都沒做!
這個時候, 五條悟突然下落到夜鬥的身邊。
大概是認為他是威脅, 原本待在刀鞘裡的咒具將自己抽出來, 橫平的刀身與夜鬥的肩膀齊平,將刀尖對准落在夜鬥背後不遠處的五條悟。
五條悟挑了挑眉,手有些癢癢。
他可還記得這把刀從他面前消失的場景,不知道「隨手」彈一下會不會斷掉~
在太宰治的眼下,五條悟乖巧地眨著眼,只是這麼想想,並沒有故意干壞事。
哎呀,他真乖,所以校長這次會同意繼續之前因為放假而沒有繼續進行的訓練吧?
這個時候,聽到結界警報的安保術師也趕到了。
——是校長回來了啊。
他們表情嚴肅地對著太宰治點了點頭,並在對方的眼神示意之下,訓練有素地轉身離開。
只是轉身的瞬間,臉上紛紛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還好還好,還好沒有消極怠工,不然就不是扣工資這點小事能解決的了——掃廁所也不行!
五條悟好奇地看著安保離開的背影。
只是一段時間不見,他都錯過了什麼啊豈可修!!
好好奇。
這下,五條悟連對准自己的刀尖都不在意了,伸長脖子看著術師們遠去的背影。
被那樣的視線盯著,他們跑得更快了。
五條悟:「……」他那麼嚇人嗎?
「對不起!她對我有點保護過度了。」察覺到咒具情況的夜鬥連連道歉,同時握著刀柄將刀尖指著五條悟的咒具塞回刀鞘裡。
五條悟回過神來看了夜鬥一眼,突然道:「不一樣了。」
「什麼?」夜鬥下意識地反問道。
話說這個人剛剛是從哪出現的……?夜鬥完全沒有印像,總不可能是從天上出現的吧哈哈哈!哈……
夜鬥抱著刀鞘瑟瑟發抖。
太宰治和鬧脾氣的天元溝通完就看見這副場景,她瞥了眼滿臉不安分地盯著夜鬥的五條悟。
「夜鬥,先進來吧,現在應該沒問題了。」太宰治伸手穿過結界,動了動。
五條悟收回盯著那把好像多了奇怪氣息的咒具的視線,噠噠噠地跑向太宰治:「校長!你回來了!」
校長……還真是校長啊。
夜鬥腹誹著,也走向結界。
這一次他走得比較小心,指尖將要碰到結界的時候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手指穿過去了。
夜鬥眨了眨眼睛,手指繼續往前探的同時,也邁步往結界裡走去。
咦,真的進來了!
夜鬥抬頭,看見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尷尬地笑了一下:「哈哈!那個……」
「校長我跟你說!」
五條悟帥氣地伸出兩根手指,模擬江戶川亂步推理時的狀態,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墨鏡:「那把咒具裡面有人的靈魂哦∼」
被打斷話的夜鬥聞言,心下大驚。
!!!
你再說一遍!
人的什麼?!
那句話讓五條悟順利地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
在校長的視線詢問下,五條悟緩緩道:「看著像是人,但又有點像咒靈,我還是第一次見,之前裡面都沒有!」
他說的之前是「咒具」消失的那次。
太宰治思索了一下,問他:「確定?」
五條悟:「當然!這種事我不會騙校長的啦∼」
認真的嗎?刀裡有人的靈魂什麼的!
夜鬥感覺隔著他從地攤貨裡淘來的廉價刀鞘,手掌都能感受到刀劍的震動。
雖然有的時候他是感覺她有些過於通人性了,但是更多的是完全摸不著頭腦好吧,頂多六歲不能多了!
話說這裡真的不是什麼不靠譜的傳銷窩點吧……
夜鬥有些擔心自己。
他還是跟著那三個人繼續走了,不走也沒辦法,怎麼看現在的情況也不是他能掌控的吧?
好在沒過多久,那位校長小姐大概是有事,接了個電話之後便說要離開一會兒,把後來出現的白發少年帶走了,只剩下他和那個叫□□麗絲的小女孩待在一起。
以及一個自稱天內理子的女孩。
問過夜鬥之後,天內理子給他倒了杯熱可可,天氣有些涼了,喝熱的正好。
「抱歉,校長有些忙……」天內理子雙手合十,指尖抵著鼻尖,不好意思地說道。
「噢噢,沒事沒事。」夜鬥擺了擺手,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桌面上整齊擺放的零食。
他可是沒吃午飯就被帶到這裡來誒!
只是餓了,不是想吃!
注意到夜鬥的視線,天內理子笑了笑,將裝有零食的小籃子推到少年的面前。
然後在夜鬥放下心防的時候,拿出准備好的小本子和筆:「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夜鬥:手裡的零食頓時不香了.jpg
***
太宰治接到的電話是御三家之一的加茂打來的,倒不是什麼大事。
如果說加茂家主獨苗苗的兒子差點「死」了——不算什麼大事的話。
聽著電話那頭的質問,太宰治捂住話筒,微笑著對夜鬥說了聲抱歉,然後轉身將通話界面切走。
給負責新生測試的與謝野晶子發去消息:「加茂」的治療限制解除
在新生測試前,為了不給新生們留下太大的心理陰影,太宰治特意囑咐過與謝野晶子,沒有特殊情況,治療新生的次數最好一次就好。
為此她還許諾了與謝野小姐,幫她給森先生添堵一次——看來沒有學生了解她的良苦用心啊。
眼下情況仍然在預料之中。
太宰治對著身旁的五條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加茂先生,請稍等。」
太宰治攤開手心放在五條悟的身前。
無聲說道:「手機。」
五條悟拿出手機,剛想以此「要挾」太宰治,就被對方一把將手機拿走了。
太宰治撥通與謝野晶子的電話,點擊擴音。
「喂?有事說事,我忙著呢!」那頭,哀鴻遍野裡,與謝野晶子高高揚起的聲音聽上去興奮極了。
看樣子雖然次數少了,但人數增加還是給與謝野醫生的治療帶來了許多「樂趣」呢。
「稍等,」太宰治無辜地拿過另外一只手機,問道,「不好意思,加茂先生,你說你的兒子是哪一個?」
「太宰治!你不要裝傻,加茂——」
「啊,我好像想起來了,」太宰治忽略那頭加茂先生的怒火,對與謝野晶子再次說道,「麻煩讓這位焦急的加茂先生的兒子接一下電話,就是因為手段不光明,想搶奪禪院術師的分數,結果技不如人被逐出場地的那位。」
「那位啊——等等,我把刀□□一下。」與謝野晶子將柴刀從身旁的少年胸口拔出,將手機懟到他面前,「溫柔可親」地笑著。
一字一句道:「小朋友,你·爹·的·電·話。」
與謝野晶子的異能【請君勿死】能將瀕死的人在瞬間治愈返回健康的狀態,因為病人沒有到瀕死的狀態異能無法起效果,哪怕是在治療自己。
所以……
第三次被與謝野晶子手動進入瀕死狀態的加茂嫡子看著醫生小姐臉上威脅的笑容,第一次反應這麼快,明白了那個笑容裡的威脅。
「爸爸……」少年雙眼無神地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一腔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讓只認術師不認嫡系血脈的老古董們後悔的熱血只剩下一攤死水。
「我……沒……事……」嗚嗚嗚,救命!誰來救救我!爸爸這裡好可怕啊嗚嗚嗚!
聽著少年聲音有氣無力的,電話那頭的人連忙問了他是不是被威脅了。
見狀,拿著手機的與謝野晶子緩緩眯起眼睛,嚇得少年一個激靈。
在[請君勿死]的治療下完好無損的身體應激之下,直接蹦了起來。
「我沒事沒事,就是有點累哈哈哈!現在已經好了!完全好了!」
他就不應該自作聰明,想要高分而搶奪其他學生手裡從考核官身上搶來的東西——他們問過,這些分數為附加分,在最後計入總成績。
一開始沒有動歪心思,就不會變成這樣!
完全不知道是因為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些狗腿子把他重傷被一點也不小心地拖走的消息上報了加茂,才變成這樣——與謝野晶子「合法」給他治療多次。
即使這之前的三次治療是因為他嘴臭而讓與謝野晶子心情不愉快而得來的。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在加茂先生說出那句「不打擾老師的工作了」的話之後,少年絕望地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只掛斷電話的手機,以及同樣握著手機的校醫小姐的手。
抬頭。
校醫小姐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們繼續?」
「救命啊!!!」
四周,露天的醫療「復活點」裡,正等待著治療的學生紛紛表示:我們好像好了!我們不用治療!我們可以繼續戰鬥!
復活點的混亂暫且不說,這邊,太宰治在給加茂家主展示了他的兒子還活蹦亂跳之後,掛斷電話,聲音頓時一沉。
「我不知道到底是誰把錯誤的消息傳出去的,但是加茂先生的質問,我能理解為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東京校嗎?」
太宰治冷聲道:「既然這樣,請加茂先生來將貴公子接回家去吧,我們東京校可受不了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天天發來質問!」
「並不是質問,太宰小姐誤會了——」
「嘟……嘟嘟……」
掛斷電話後,太宰治抬頭,疑惑道:「你怎麼還在?」
「……校長,用完就丟是不對的。」五條悟欲言又止地指著太宰治手裡的手機。
手機,他的,劃重點。
雖然拿到他也不會走∼
五條悟接過太宰治遞過來的手機,突然說道:「動手的基本都是術師間的內鬥,學校的人都按照校長的要求,沒有碰他們一根手指頭。」
他還因此被夜蛾老師丟出考場了。
這個時候五條悟才那麼真切地感到咒術界無論是上一代還是下一代,都爛到極點了——這一點。
明明學校只是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最終分數會成為分班憑證」,然後在設置獲取分數時,稍稍減弱了規則性,整個考場頓時成為了大亂鬥的現場。:
為了更高的分數,為了在分班時進入獲取更好資源的班級而將其他術師同胞視為競爭者,不擇手段的搶奪。
先是以權重壓。
然後底層術師互相爭搶。
被搶的弱小術師聯合起來反抗……
這個時候,再加上東京校給予學生的治療資源。
先一步淘汰的重傷術師獲得完全治療後重新進入考場,將這個信息分享給自己的同伴。
然後——
有了第一例死亡。
如果這個時候有能夠冷靜下來的學生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考核官早就退出了「考場」。
接下來的觀察,才是最終分數的大頭,權重最高的部分啊。
看見這一幕的教職工們對太宰治的算計有多麼膽寒五條悟大概能猜到一點,但對於他來說……
「太精彩了!」五條悟忍不住贊嘆道。
無論是之前的一切,還是現在的一切,五條悟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這樣的人。
耀眼到無與倫比的,另一種的,特別的強大。
五條悟曾經自大地以為只要自己夠強,強大到無人能比就能改變現在這個糟糕的世界,後來他發現還不夠。
而帶著他看清這一點的人在他面前。
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用一切告訴他。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改變現在這個糟糕的世界。
一下子就讓五條悟偶爾升起的迷茫消散了。
夜蛾正道之前說的話再次出現在五條悟的腦袋裡,他的想法仍然沒有變化。
他在追逐著另外一種強大。
五條悟這樣確信著,激動著。
【我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對嗎?】
沒說出口的那句話終結於中原中也的到來。
「你在這啊!」青年騎著機車,在轟鳴聲中駛來,停在太宰治面前,「天元催我來找你,你又做什麼了?」
五條悟:「……」
「啊,」太宰治無辜地彎起眉,「我什麼都沒做。」
中原中也的表情很顯然不相信太宰治的話,他翻了個白眼,催促道:「上車!」
太宰治無奈地嘆了氣,動作熟練地跨上了那輛機車。
被留在原地的五條悟:「……」
可惡!忘記還有這個人了!
第50章 總監部,狗都不要
這場煉獄般的試煉在太陽快要下山的時間點, 終於由幾個還算頭腦清醒,沒有被拖入亂鬥旋渦的術師聯合起來,經過漫長的勸阻後, 暫時偃旗息鼓。
只是這樣一輪下去, 這些在過去野蠻生長的術師們終於學乖了一些。
學校的禮堂終於迎來了足夠的學生,不再空蕩蕩。
今天這樣的日子大概可以被記錄在東京校的校史中,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在未來被稱為傳奇的東京校校長太宰治向咒術界的腐朽制度發出挑戰的開始。
不過現在,這位看上去格外柔弱的女人只是普通而又平常地踩點到達作為開學典禮地點的禮堂外。
禮堂的大門被一聲黑衣的橘發青年觸碰, 指尖下蔓延的異能將大門的重力掌控,而後——在「吱呀」的一聲輕響後,將內部的場景緩緩展開在太宰治的面前。
在禮堂內聚集的少年少女們側著身,循著那聲「吱呀」, 安靜地將視線轉向他們。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抬起食指,輕撫過帽檐,有些尷尬地在眾多盯著自己的血淚控訴裡,於帽檐的陰影下默默移開眼。
不過更多的視線還是落在了此時正在緩步往禮堂內走的太宰治身上。
因為沒有嘈雜聲, 安靜之下,太宰治的每一道踏在禮堂地面的腳步聲都格外清晰。
越來越多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那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就連被吸引注意力的本人都不太明白為什麼。
這些新生裡, 曾經見過太宰治的術師少之又少。
而在這些少之又少的術師中,對於太宰治的印像大多浮於表面。
但再多的流言蜚語和惡意的揣測,在太宰治不再刻意將自己偽裝成弱勢的角色時,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說不上來,比起第一次面對咒靈時產生的恐懼, 或是瀕臨死亡時的絕望更讓人感到由心底而生的涼意刺骨。
人群無意識地給太宰治留出往前走的通道。
擠挨在一起的術師們此時完全意識不到和看不起的平民術師、討厭的高等術師們記在一起有多麼討厭, 像是一堆狼狽不堪的小可憐, 只想離那個帶給他們恐怖的「深淵」遠一些、更遠一些。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想著校長的臉長得多麼好看、這樣的女人合該給強大的術師留下後代、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這些想法連出現都不敢出現。
無數次在醫生小姐手下瀕臨死亡的恐懼都比不上此刻太宰治經過他們時,走過的那幾步。
下馬威。
他們曾經以為最大的下馬威是那場考核,卻沒想到,真正的下馬威在這裡等著他們。
明明……明明只是看到她……而已。
禮堂內部比起一開始空蕩蕩的平台,在太宰治的吩咐下新增了一個發言台。
太宰治站在發言台上,指腹在桌面安置的擴音器麥克風上輕點了幾下。
刺耳的嗡鳴聲在安靜的室內響起。
事實上,按照咒術師五感靈敏的程度,別說是在這個禮堂裡了,哪怕是再擴大十倍,太宰治正常講話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也不會被忽略掉。
大概是為了儀式感。
太宰治掃視著台下的學生,嘴角緩緩勾起,輕聲細語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歡迎來到地獄,親愛的同學們。」
但其他人只看見比惡魔還要恐怖的人咧開嘴,對著他們嘲諷微笑。
害怕。
***
在江戶川亂步慢悠悠地晃到太宰治給出的地點時,她在東京校內的事務差不多也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把自己到達的信息發過去之後,江戶川亂步便一瞬不瞬地盯著太宰治所說的「社員快遞」點。
但和之前一樣,這一次江戶川亂步依舊沒有從人物瞬間構建的過程中察覺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芥川龍之介便出現在他的面前。
「咳咳咳……」隨著人出現的瞬間,熟悉的咳嗽聲也同步響了起來,「咳咳……亂步、先生?」
「噢,芥川!」江戶川亂步笑眯眯地對著少年招了招手,「——歡迎!」
將偵探社的病犬帶回這個世界的武裝偵探社,受到了夏油夫婦熱烈的歡迎,以及——憐愛。
看著芥川龍之介不自在的模樣,江戶川亂步沒忍住笑了一下,在對方投來求救的視線時,一臉愛莫能助地攤手。
然後在芥川龍之介分身乏術的時候,江戶川亂步偷偷地溜——沒溜掉。
江戶川亂步的腰被灰白色的羅生門卷住了。
江戶川亂步:「……」
早知道讓夏油夫婦去接芥川了……
為了推理穿越的真相,亂步大人付出了好多!
芥川龍之介:「亂步先生,您之前不是說要跟在下解釋嗎?現在又要去哪?」
雖然芥川龍之介的語氣很禮貌,但江戶川亂步還是從那句話中聽出了冒犯。
他才沒有想溜!
可惡的太宰!為什麼要把解釋的活丟給亂步大人啊!
江戶川亂步垂頭喪氣地說道:「不跑,可以放開我了。」
芥川龍之介將信將疑地撤開羅生門。
江戶川亂步知道芥川龍之介此時最想問的是什麼事,但是……你妹妹不在這裡——這句話當然不能現在說。
少年有多固執,江戶川亂步不用看就知道,那句話一出,芥川根本不會聽他的解釋,就會暴走。
雖然聽了也會暴走。
並不是不相信江戶川亂步本人,而是芥川這個妹控不相信太宰治——他說不定會覺得江戶川亂步被太宰治騙了!所以才說出那麼離譜的話。
江戶川亂步:「……」
突然有些窒息。
***
對於江戶川亂步的煩惱,太宰治一點也不想要知道。
她現在正在煩惱另外一件事。
倒也不是說煩惱,現在總監部的局面與她所設想的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除了一個不太好掌控的變量——森鷗外。
對於森鷗外在總監部的「工具」,太宰治不誇張地說,她完全可以誇他一句——」寶刀未老」,不是褒義的那種。
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森鷗外居然從普普通通的「無術式」輔助監督,扒上了總監部的某位高層,並飛快地成為了對方心裡,最貼心那位的心腹。
這是不是有點耳熟?
森鷗外登上港口Mafia首領的位置,也是因為他以醫生的身份極快地接近當時的首領,成為他的心腹,然後——在時機合適的時候,取而代之。
這一次,森鷗外則是因為他的「無術式」,以毫無威脅的姿態,卸下了那位高層的心房,在對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飛快地成為對方的「貼心小棉襖」,並且擁有了一點話語權。
咒術界的人普遍都對「弱小」有種看不起的心理,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話語權,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在森鷗外不著痕跡的引導下,那位高層在某次總監部會議中提出了【讓太宰治進入總監部高層】,這樣仿佛是一拍腦袋想出的提議。
總監部高層的位置數量是固定的,每一位都掌控著咒術界的某一事項,互相制衡——雖然事實上是狼狽為奸了,但在利益分配有關的事情上,確實互相制衡。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森先生,你真的給我鋪了個好路啊。」太宰治抬起頭,緩緩說道。
校長辦公室內,除了太宰治,就只剩下一個金發碧眼的紅裙蘿莉坐在沙發上,端著小蛋糕,悠閑又「一無所知」地晃著那雙小短腿。
黑白的長筒襪,紅色的小皮鞋,偶爾敲在沙發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一邊吃著小蛋糕,一邊嘴裡還「啦啦啦」地哼著可愛的兒歌——如果太宰治不知道愛麗絲的本質的話,這確實是一副能令人看到發出「真可愛啊……」這樣感嘆的畫面。
然而知道愛麗絲本質的太宰治可完全感受不到那份「可愛」。
太宰治說完那句話之後,愛麗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吃自己的小蛋糕。
直到她聽見太宰治朝自己走來的腳步聲。
一秒飛離了沙發,躲到更遠的天花板角落,還不忘帶上自己的小蛋糕。
「下來,我保證不碰你。」太宰治微笑道。
「略∼你的話,狗都不信!」被騙過無數次的愛麗絲聽到太宰治的那句話,想都沒想就做了半個鬼臉——因為另外一只手要拿小蛋糕——然後呸道。
「上次我給你看的畫還記得嗎?」太宰治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溫柔地威脅道,「我現在突然有靈感了,想看後續嗎?」
愛麗絲想到太宰治畫的鬼圖,只是回憶就又快被嚇哭了。
然而下面的魔鬼看到她欲哭無淚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卻拉得更大了一些。
「你要想在上面也可以,」太宰治坐在沙發上,往沙發背一靠,雙腿交疊,「就這麼聊吧。」
「不要!」愛麗絲瘋狂搖頭,賭氣道,「我不聽我不聽!」
太宰治冷笑了一聲。
愛麗絲:哇啊嗚嗚嗚——
被威脅的愛麗絲最終還是乖乖地不再演戲,對太宰治說出了森鷗外的想法。
「我相信你,太宰君。」
森鷗外將太宰治不久前「糊弄」中原中也的話術直接還給了太宰治,順便賣了賣慘:「腥風血雨不太適合我這個老胳膊老腿,還是讓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吧,唉,如果不是為了你……」
總監部這破爛玩意兒,狗都不要。
孤兒院院長就挺好,他看著這垃圾咒術界開個孤兒院估計也能「生意」爆火。
其實,森鷗外讓太宰治進入總監部這個方案,比他自己努力爬到總監部高層,在時間上更有效率。
特級術師,這點符合咒術界弱肉強食的隱藏規則,進入總監部高層不會受到太多的反對。
與眾多勢力交軌,但又必須保持中立的東京校校長,這點能讓總監部的人放心她的立場。
森鷗外說道:「而且你不是很閑,正好來總監部看看,我都鋪好路了。」
而他則讓太宰治進入總監部高層這個舉動,變得沒有那麼突兀——畢竟提出這個提案的人可和太宰治一點關系都沒有。
至於之後會不會有,那就得看這個人還有沒有利用價值了,森鷗外冷漠地算計著,這麼想到。
***
五條悟得知太宰治可能會加入總監部的消息後,有些茫然。
誒?
誒誒誒???
他最討厭的爛橘子,和最喜歡的校長……?
這兩個稱呼是怎麼變成一個的!不敢置信!
少年拽著報信的那個五條的衣領,冰涼的眸子緊盯著他臉上的每個表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
五條悟感覺自己被太宰治背叛了。
他想起很早之前夜蛾正道對太宰治來歷的猜想,突然「恍然大悟」,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鋪路嗎!
「我去干掉那個提議的爛橘子吧,」五條悟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樣校長就還是原來的校長了。」
家主你清醒一點啊!!!
太宰治不值得你這麼做!!!
報信的術師一臉驚恐,結結巴巴地開口:「家、家主……」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然而五條悟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好像真的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
五條拓真這麼想著,兩條腿抖成了篩子,有些後悔聽從長輩的話來挑撥是非了——家主要是真暗殺了那位高層,他就是最大的罪人啊!
可問題是,五條拓真又並沒有撒謊,他剛剛說的話都是事實,太宰治確實被那位高層的推薦,補充總監部內部空缺的位置。
而太宰治確實並沒有拒絕……雖然也沒有答應。
就在五條拓真絞盡腦汁想起這一點,想要補充時,他整個人就被五條悟丟在地上。
等他抬起頭,五條悟連個背影都沒有留給他。
!!!
救命!家主不會真的去暗殺總監部高層了吧!
五條拓真連滾帶爬地去找五條家的長老救命了。
五條悟當然沒有去暗殺總監部的那位高層,那麼做之後的後果是什麼,他很清楚。
他只是不能相信,太宰治會站到總監部那一邊去。
***
五條悟沒有在校內找到太宰治。
這很正常,正常到他那顆充滿憤怒的大腦突然變得冷靜無比。
或許是哪些不安分的五條在挑撥他與校長間的關系,他們一向不喜歡自己和校長走得近,看不慣校長。
他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五條悟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與太宰治有關的一切。
「最近那位似乎安分了許多啊。」辦公室內,位於休息時間的教職工們閑聊著。
「那位」代指的當然是五條悟。
五條家的家主,特級術師……施加在五條悟身上的標簽使他並不能算是一個純粹的學生。
他們這些因為因緣際會成為五條悟就讀學校的老師的術師,當然也不敢大大咧咧地道一句「五條同學」。
所以他們在聊起五條悟時,總是以「那位」代指,這個稱呼一出來,百分之九十九都知道說的是誰。
「確實,夜蛾都沒有找校醫開上火的藥了。」
「他還敢找校醫,不愧是一級術師,我連校醫的人都不敢多看兩眼。」
腦子裡全是被對方肢解的畫面。
那話一出,別說剛剛說話的那位了,在場的術師紛紛打了個寒顫,很明顯想到了自己曾經被治療的場景。
「……」
他們心照不宣地略過這個話題。
「不過也很正常吧,畢竟也該長大了……」不,這話聽上去也好奇怪啊。
辦公室再次沉寂下去。
話題的主人公並不知道自己讓八卦現場兩度冷場,他此時正拿著任務單,飛快解決任務之後,秘密跟蹤著太宰治。
一個特級術師想要跟蹤「普通人」並且不讓對方知道很容易,至少五條悟認為自己藏得很好。
嚴肅而認真地盯著太宰治的一舉一動。
太宰治:「……」
巧了,答應江戶川亂步不能找太宰治麻煩的芥川龍之介也是這樣想的。
他不找太宰治麻煩,而且妹妹不讓,但是他不相信太宰治這個人——江戶川亂步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雖然這跟他沒有多大的關系,隨便吧。
於是被放任自留的芥川龍之介表面說著相信江戶川亂步的解釋,實則還是認為江戶川亂步和妹妹芥川銀一樣被太宰治那個女人騙了。
但芥川龍之介是一個非常守信的人,答應不找太宰治的麻煩就不找。
但是跟蹤她找到妹妹總可以的吧!
太宰治這個人弱成這樣,跟蹤她不是很容易?
太宰治:「……」
所以情況變成了這樣:被跟蹤的太宰治什麼事都沒有,但是跟蹤她的兩人突然看到了對方。
面面相覷間,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歪了歪腦袋。
你這家伙,想對別人家的校長做什麼——!?
第51章 大概是因為苦夏吧,哈哈
那樣撇腳的追蹤, 五條悟知道,校長肯定發現了!
可她卻什麼也沒做,這說明什麼?說明校長也發現他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 五條悟撇了眼仿佛「一無所知」往前走的背影,內心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 他要為校長解決這個變態的家伙!
五條悟在眨眼間瞬移到芥川龍之介的面前。
藏青的制服上那顆金色旋渦的紐扣映入眼底時, 芥川龍之介意識到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他是怎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在多年貧民窟摸爬滾打長大的芥川龍之介幾乎是下意識地使出異能,想要刺穿眼前的人。
但在將其變成串串之前, 織田作之助的教導和妹妹的話出現在芥川龍之介的大腦裡。
他的攻擊頓時在半空中一轉。
灰白色風衣凝成的尖刺陡然柔軟下去,轉了個圈瞬間將五條悟整個人纏在裡面, 然後往身旁的牆角一按。
好險。
只不過這樣疏忽了一瞬,等芥川龍之介再往剛剛太宰治所在的方向看去, 已經空蕩蕩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芥川龍之介:「……」
可惡!
羅生門在芥川龍之介的情緒影響下瘋狂地敲打著地面。
「啪啪」的聲音中, 猝不及防被困在羅生門裡的五條悟皺了皺眉,主動展開術式。
束縛在五條悟身上的羅生門被無下限術式彈開。
與此同時,同樣發現太宰治不見的五條悟煩躁地一咂舌,心情不爽地伸出食指指向周身想要繼續纏向自己的灰白布料——
「術式,蒼。」
暴漲的咒力在瞬間形成近似的小型黑洞,將五條悟周身的羅生門「切割」成碎片。
芥川龍之介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皺眉道:「抱歉, 在下沒有惡意……」
「那你為什麼要跟蹤她?」五條悟偏頭舒展了一下脊椎, 心情不怎麼愉快地壓低聲音問他,「總監部的人?不太像, 你是誰?」
「你不是也在跟著那個女人?」芥川龍之介緊皺皺著眉, 陳述事實。
好不容易才抓到太宰治的行蹤, 結果被人跑了, 芥川龍之介也很生氣, 他按捺著脾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一些。
「之前是因為你突然出現在在下面前,所以在下才……」芥川龍之介深吸一口氣,對五條悟說道,「這件事我們兩個都有錯,但在下對你和那個女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並不感興趣,所以我們在這就分開吧。」
說完,芥川龍之介看上去還算禮貌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老子說了你可以走了嗎?」
然而,身後傳來了少年不渝的聲音。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你的態度讓老子很不爽啊……」五條悟一想到自己是怎麼跟丟校長的,就忍不住想要把眼前的人揍一頓。
更別說芥川龍之介的每一句話裡,都含著對太宰治這個人的不屑與厭惡。
五條悟長舒一口氣:「決定了,老子今天不把你揍到滿地找牙就跟校長姓了!」
***
趁機甩掉在自己設計下對上視線的五條悟和芥川龍之介後,太宰治看了看時間。
今天是總監部高層的任命會議。
雖然不滿於森鷗外的自作主張,但就像他說的那樣,這條路確實最有效率,太宰治沒有拒絕的理由。
再加上東京校的發展差不多已經進入正軌了,接下來最大的阻礙……
太宰治走進總監部秘密選定的地點。
高層的任命對總監部來說重要性遠比其他,更別說今天並不是普通的換代,而是讓「新人」進入總監部最神秘的層次。
所以對於此次會議,高層們十分重視,為了避免一切會造成影響的因素都進行了最大程度的妨礙。
御三家對於此次會議一無所知。
太宰治被等候的術師帶入「會議室」內。
比起說是會議室,這個房間更像是某種封建余孽作祟的產物,滿目都是充滿著的腐爛氣息。
在一個個遮擋著高層的屏風前,熏香燃起的煙雲繚繞著,空氣被營造出一股肅穆莊嚴的氣氛。
屏風很薄,能夠從後面些微的光亮中看見一個個人影搖曳,偶爾響起幾道竊竊私語,使那種詭譎的氣息更濃厚了。
太宰治:「……」
欲言又止。
她在總監部為自己准備好的位置上跪坐下來。
不得不說,這個地方每個細節裡都充滿了奢靡。
太宰治還看見了森鷗外,看來他確實很受那位高層的「寵愛」了。
兩人的視線並未對上,但仍然有人提到這一點。
「……我記得,這位是太宰小姐的學生吧?」
太宰治淡淡地瞥了一眼說話的人所在的方向。
「怎麼?我說得沒錯吧?太宰小姐可是教了一位好學生啊。」
「我只是在想,」太宰治慢吞吞地說道,「你說的『那位』是哪位。」
空氣中傳來幾道很輕的笑聲,那人氣憤地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威望較高的一位開口制止道:「好了,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
「寒暄」過後,就是冗長的任命會議。
太宰治全程神游,就差睡著了,她覺得自己的失眠都快要在這種無聊中被治愈了。
一點有營養的話都沒有。
太宰治頂替的這個位置並不是什麼有很大權利的高層,這也是她的上位沒有遭受太大阻攔的原因之一。
畢竟一個不怎麼重要的位置,換來一個未來會在咒術界占據很特殊位置的特級術師,明顯是一個十分劃算的生意。
所以這些人是為什麼理所當然地以為,只要加入總監部,她就會站在他們一邊,為總監部的利益著想?
任命會議之後,太宰治以自己還要熟悉工作為由,先一步離開了會議之後的管理層聚會。
總監部的人或多或少都聽過有關太宰治是工作狂的流言,紛紛理解地笑了笑,至於內心是怎麼想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巧的是,太宰治也不在意他們是怎麼想的。
……
離開那裡之後,太宰治被通過五條家得知位置的五條悟找到了。
少年看上去有些狼狽,那是在芥川龍之介的異能下吃的虧。
那是因為太宰治在進入會議之前給五條悟發了條消息,告知他芥川龍之介是武裝偵探社的人,所以五條悟沒有使用殺傷力大的攻擊以及領域。
在看到太宰治走出來的剎那,五條悟就知道,她還是選擇了總監部。
「五條同學,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時間你應該還在做任務。」
「做完了。」五條悟說著,伸手將額前濕漉漉的頭發往上捋,露出光潔的額頭。
為了趕來見校長,他特意去將染血的頭發洗過一遍。
頭發被順上去之後,少年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變得更有攻擊力。
「我現在應該叫你校長,還是——太宰大人?」五條悟問道。
太宰治微笑道:「我並沒有辭去東京校校長的位置,五條同學也還沒有畢業,所以……校長就可以,按照五條同學喜歡的稱呼來吧。」
耳邊的聲音依舊如往常一樣輕緩,像是剛融化的雪水,看上去似乎是溫暖的,但仔細一感受,溫度卻不高。
和太宰治這個人一樣。
五條悟盯著太宰治,臉上認真的表情突然一變:「哎呀,氣氛感覺突然好嚴肅!哈哈哈,好奇怪啊……」
「五條同學還有什麼事嗎?」太宰治問他。
五條悟頓了頓,干巴巴地笑了一聲,從雙手插兜的吊兒郎當的姿勢不著痕跡地挺直了背脊。
他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我的領域……校長還沒看到。」
少年藏在墨鏡下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折射鏡片帶來的錯覺,在那瞬間似乎亮了一下。
蒼穹輕漾著柔軟的笑意,讓看見那一幕的人似乎都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誰能拒絕那樣的五條悟?
太宰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下次吧,最近會有些忙。」
剛加入總監部,想要立威往上爬,當然會有些忙。
五條悟:「……」
四周無人,只有他和校長。
這個時候,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吧?
五條悟從來不會委屈過自己,想到就做,才是他的個性。
所以在太宰治毫不猶豫地說出拒絕的話,被扎心的少年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展開了領域。
「領域展開——」
少年低語著。
「「無量空處」。」
太宰治離開的腳步被絆住。
她看著外圍將自己團團圍住的領域,視線裡,宇宙的色彩代替了原本的黝暗長巷。
但一切都被阻攔在人間失格之外。
她依舊清清白白不染一身「塵埃」。
「我就說這次能做到。」五條悟的聲音在太宰治身後響起。
聲音很近,就好像在她耳邊說的一樣。
太宰治皺起眉,往前走了兩步才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
少年依舊維持著那個微微佝僂著腰的姿勢,在太宰治看向他時,對著她笑了一下。
「不誇我嗎?」
太宰治:「做得很好,但下次這樣魯莽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保持微笑。
她還以為要被揍了。
雖然沒有,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好像也不太對……按照五條悟的性格,他應該不會這麼冷靜才對。
太宰治往後退了一步,再次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短短幾步,五條悟卻感覺自己離校長之間的距離更遠了。
領域還是不穩。
在人間失格的觸點改變,抹消領域的頻率變化後,無法包容這些改變的領域再次從內部破開。
突然轉變的環境讓太宰治愣了半秒,下意識地眯起眼睛適應外界的光亮。
「……繼續努力。」
留下這句話之後,太宰治假裝看了眼時間:「我接下來還有事,回見。」
溜了溜了。
……
這一回見,五條悟基本沒有再遇見過太宰治。
少年也好像回到了一開始,每天不是努力訓練自己,就是出校做任務,偶爾還能看見他惹事被班主任夜蛾正道追得到處跑。
相比起來,太宰治卻一改原本神隱的狀態,以總監部管理層的身份,在咒術界活躍。
每天夏油傑都能聽見其他術師在八卦,然而繁重的學業和任務讓他無法想那麼多。
咒靈依舊很難吃,任務也漸漸地變成單人任務,也有一些是帶有能力的後輩一起任務,經常被他們蠢到頭疼,便又更想不了那麼多。
但五條悟的不對勁夏油傑依舊是第一個察覺到的。
這天,夏油傑在結束任務之後,連忙將拖後腿的愚蠢後輩丟給正在給柴刀拋光的校醫,拜托她「好好照顧」對方之後,馬不停蹄地返回宿舍。
剛好,五條悟接了任務正要離開,就被夏油傑堵在了宿舍門口。
五條悟:?
「有什麼事嗎?」他眼神莫名地看著匆匆趕來的夏油傑。
夏油傑做了幾個深呼吸,等呼吸平緩後,才說道:「總算堵到你了,悟。」
他伸手將五條悟推進宿舍內,關上門。
「我們聊聊,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
「不許說沒有!」夏油傑先一步堵住五條悟的話,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臉上就寫著「我有心事」幾個字。」
五條悟在夏油傑的步步緊逼之下,一直後退,直到他碰到了床沿。
他默默地坐下,還在嘴硬:「沒事。」
夏油傑直接忽略了五條悟的回答,猜測道:「……雖然我覺得這個答案有點奇怪,但是,應該不是因為校長吧?」
五條悟默默地移開視線。
「就,大概是因為苦夏把?哈哈。」
苦夏?天氣都快入冬了啊,悟,騙人也找一個好一點的理由吧。
夏油沒忍住抽了抽眼角。
但誰讓面前的人是五條悟,夏油傑沒辦法不管,他做出一副談心的模樣,拉過凳子坐在五條悟面前。
「我們是摯友,對吧?」夏油傑表情嚴肅地對他說道,「所以悟你有什麼煩惱,都可以和我說的。」
他格外認真地看著五條悟,直到把五條悟看得卸下了心防。
「真的……?」五條悟想了想,遲疑地開了口。
很好,第一步成功了,果然天內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夏油傑嚴肅地點頭:「真的。」
那話一出,五條悟頓了頓,伸手拿過一旁的枕頭,將其抱在懷裡。
臉上故作無事的表情一秒破功,變成垂頭喪氣的貓貓,連那頭飄逸的雪色頭發都蔫嗒嗒地垂落下去,發絲都沒了精神。
見狀,夏油傑心下一驚,內心瘋狂地思索有什麼話能安慰五條悟,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五條悟這個樣子。
他咽了口口水,莫名有些緊張。
「你說……如果故意惹一個人生氣了,應該怎麼若無其事地跟她和好?」五條悟糾結地問道。
第52章 這是一條成熟的分割線
再見!
那句話一出, 夏油傑毫無預兆地就轉身准備離開。
只是手剛碰到門把手,肩膀上突然傳來一陣按壓的力道。
五條悟抓住夏油傑的肩膀,哀怨道:「傑, 你想去哪裡……」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要做——」
夏油傑被五條悟強制按在了凳子上。
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帶著些許生無可戀,無聲地嘆了口氣。
在夏油傑的面前,五條悟繼續恢復垂頭喪氣的狀態, 抱著枕頭, 扭捏地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知道吧, 五條家的那些老頭都不太喜歡校長這個人。」
夏油傑敷衍地點了點頭, 表示自己在聽。
不然能怎麼樣呢, 又跑不掉。
「所以他們老是在我耳邊說一些校長的壞話,以為我沒發現,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五條悟驕傲了一秒, 想到了什麼, 又垂下腦袋, 哼哼唧唧地說道,「這次也是他們告訴我校長要加入總監部。」
so?
「我當然不相信他們說的話啊!所以我就想著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說到這裡,五條悟表情沉痛, 「誰知道, 這件事居然是真的。」
重點還沒說到嗎?他不太想聽這些事呢……夏油傑在心裡腹誹道。
好在五條悟終於說到了重點。
「他們還給我找到了總監部的秘密地點,我就也沒想那麼多,直接去了……然後,腦子一上頭,故意在校長面前展開了領域。」
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的夏油傑見五條悟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嘆了口氣, 安慰他:「這些事你平時也沒少做吧?」
傑你的安慰真的非常讓人醍醐灌頂呢:)
五條悟用懷裡的枕頭敲了一下夏油傑的腦袋:「這不是重點!」
「那你倒是說重點啊!想打架嗎?」夏油傑一把抓過腦袋上的枕頭,盯著五條悟的眼睛開始冒火。
五條悟頓了一下,見夏油傑好像真的要暴走了,頓時乖巧地松開手。
「重點就是,這次校長好像真的生氣了,因為我不相信她……?」五條悟搜空腦袋也只想出了這個總結,臉上露出了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她現在連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夏油傑:「……」
夏油傑眉頭一皺,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悟你……」
「雖然我知道是因為計劃!畢竟要打入咒監內部改革咒術界,與御三家之間的關系近了會引起懷疑,不利於之後的行動,但——」
「每天都給我派那麼多任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我已經三天都沒有找到時間去仙台買毛豆生奶油大福了!」
抱怨完終於舒服多了,五條悟假裝抹了抹眼角的淚,看向夏油傑:「嗯?傑,你剛剛想說什麼?」
夏油傑:「……」
夏油傑微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說,你這樣就挺好。」
「……總感覺你不是在誇我。」五條悟狐疑地盯著夏油傑的笑。
「怎麼會呢,我就是在誇你啊,悟。」
趁著五條悟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夏油傑話題一轉,摸著下巴,說起了正事:「說到這個……總監部最近也開始接洽我了,你說我要不要也試著加入去幫校長的忙?」
「你那是什麼表情?」夏油傑剛說完那句話,就見五條悟一臉的一言難盡,臉上的笑容頓時就變了。
五條悟左言右顧其他:「沒什麼啊,就是我感覺吧這事……嗯,不太好。」
「還是打一架吧。」夏油傑擼起袖子。
「不要。」五條悟拒絕道,站起身,「我還有任務,先走了。」
走出門之後,五條悟頓了頓腳步,看向走廊盡頭的窗外。
今天天氣真好啊。
少年漫不經心地想著。
他也要再強大一點才行,強大到總監部和五條家都無法再桎梏他的一舉一動,強大到……
***
時光流逝得比太宰治想像地還要快,似乎一眨眼之間,就過去了。
為了早日解決總監部這個障礙,應對不知道何時而來的威脅,太宰治的手段從一開始的溫和逐漸向咒術界露出了獠牙。
這個時候,總監部才發現,自己招惹了什麼樣的人,然而,就算是咒術界也沒有後悔藥這樣神奇的東西。
總監部的管理高層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一被替換,高層在醉生夢死之間,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點點推向毀滅的深淵。
***
金色夜叉的劍刺穿男人的脖子,艷麗的血落在跪坐在地毯上的女人雪白的脖頸上,然後一點點被她的指尖漫不經心地抹去。
尾崎紅葉梳理著柔順的頭發,用沒有派上用場金釵盤起披肩的長發,緩緩站起。
「嘭!」
金色夜叉消散在空氣中,老人身上沒了支撐力頓時摔倒在地上。
尾崎紅葉看都沒看地上的死人一眼,優雅地拎起和服裙擺,繞過他走向主位。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
「進。」尾崎紅葉開口道。
一行人低頭走進來,一個將地上的原主人搬起帶走,另外的人則是拎著水桶和拖把抹布,將地上的血跡、凌亂的酒具食物收拾干淨。
熏香也重新換了種尾崎紅葉喜歡的那種,整間屋子頓時煥然一新。
「通知太宰大人,就說妾身不辱使命。」
***
森鷗外看著他的「主人」將毒酒飲下,微笑著在心裡默數著時間,直到看到對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撕裂般的疼痛中掐住自己的脖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看來手藝並沒有下降。」他笑道。
「你……呃!」術師的身體當然不會被這點小毒瞬間毒死,老人當即就使出術式想要將背叛他的森鷗外殺死。
但是手剛抬起,便被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用力攆住。
金發碧眼的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雙手抱著巨大的注射器,勾唇一笑:「嗨∼」
「噗——」那是注射器刺穿敵人身體的聲音。
森鷗外緩步走上前去,兩指並攏試探了一下那人的頸部:「死了。」
愛麗絲收回腳,看向森鷗外。
「誒?我嗎?」男人委屈地看著自己的異能體。
看上去和小女孩完全不掛邊的御姐不耐煩地催促道:「廢話少說。」
「……啊,還是蘿莉狀態更可愛一點。」森鷗外嘀咕著,擼起袖子開始干活。
先將那人身上的衣服扒下,處理好傷口,用准備好的針線縫好,換上另外一套衣服。
把地上的血跡擦干淨,然後將衣服燒掉,再將人拖到床上,蓋好被子,營造出一種對方在休息中死去的氛圍。
一個小時後,男人病逝並將其家業全部托付給「小女兒」愛麗絲的遺令傳遍了整個家族。
……
不知不覺中,總監部的管理高層被打碎重組。
在正月的例行會議上,出現了好幾個陌生的面孔。
沒等其他高層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大事,太宰治突然開口提議應該對現有的總監部高層制度進行改革——他們需要一個領導者。
對此,其他人還沒說話,就見門從外面推開,這段時間越來越不受掌控的九十九由基推門進來。
「我沒來晚吧?」女人說著抱歉的話,卻是徑直走向太宰治,然後在她身側的位置坐下。
看著九十九由基的動作,一些人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然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幾個在平時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管理層開口對太宰治的提議表示同意,並推舉太宰治成為那個領導者。
緊接著,會議中第一次出現的新面孔們也開口附議。
這個時候,如果其他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他們就白活了。
然而,反抗的話語動作還沒有開始,反抗派中實力最高的那位的腦袋突然離開他的身體,在地上狼狽地滾了一圈,剛好停在空曠的地上。
金色夜叉飄回尾崎紅葉的身後,女人狀似不好意思地抬手捂唇,輕笑一聲:「請恕妾身失禮了。」
那位的勢力可是接近特級啊!!就這樣被殺了?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確實有些失禮了。」靜悄悄的室內響起太宰治的聲音。
這個時候,無論是平時怎麼討厭她的人,都向她投來了期冀的眼神,寄希望這位特級能將眼前那個女人解決。
然而,太宰治只是說道:「至少也要等公布完罪狀,再進行處刑才對,沒有下次。」
尾崎紅葉溫順地垂下腦袋。
太宰治站起身,口中細數著死去高層的罪狀。
那本該是無人知曉的隱秘,卻被太宰治直接道出,有些罪行她在述說的時候准確地看向室內的某人,把對方嚇到之後又點到為止。
中原中也安靜地跟在太宰治的身後,像是過去一樣。
這場年會持續了很久。
從青天白日到日暮西沉,在咒術界還一無所知的時候,完成了換代。
這只是一個開始。
2007年7月,冥冥和庵歌姬畢業。
這一年也是咒術界變化最大的一年。
因為天元結界的存在,在五條悟出生後被拔高的術師水平帶來的咒靈水平上升導致的術師危機逐漸受到控制。
岌岌可危的人類與咒靈間的平衡再次穩固,年輕術師的戰損率斷崖式下跌,而這都歸功於東京校的教育。
受到東京校的啟發,為了避免真的出現一個學生都沒有的尷尬情況,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嘉伸力排眾議,調低入學標准,大肆接受各類適齡的術師的入學邀請。
一時之間,整個咒術界的在術師教育上像是突然開竅的一樣,被開放性思維支配。
直到東京校出現第一例叛逃,墮落為詛咒師的例子。
「裡梅」,術式與冰有關的一級術師,東京校07屆新生,在盜走東京校內的特級咒物,重傷數個校內教職工與學生後消失不見。
咒術總監部,部長辦公室。
太宰治正在和系統一起對一年多前獲得的最後一個系統獎勵【特異能量檢測器】進行最後的調試。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
芥川銀推門進來,站在她的面前,在太宰治抬頭看向自己時,輕點了一下腦袋。
「啊,逃走了?看來是順利獲得了好心的俄羅斯人的幫助……」太宰治沒有太過在意,松開鼠標,對芥川銀招了招手,「銀,來一下。」
芥川銀緩步繞過辦公桌,走到太宰治身邊。
「看到那個框了嗎?隨便打一個字母上去。」太宰治指著網址跳出空白網頁上的搜索框,這麼說道。
芥川銀微微彎下腰,輕聲說了句:「失禮了。」
然後握著鼠標在搜索框上點擊了一下,再隨意敲擊了一個鍵盤上的字母,最後按下回車鍵。
【404 not found】
搜索框消失後網頁變成了404錯誤。
芥川銀並未探究,而是詢問太宰治:「這樣可以嗎?」
「啊,這樣就行,你去忙吧。」
芥川銀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她並沒有看見,在自己離開時,太宰治伸出指尖輕觸了觸屏幕,瞬間上面清晰的【404 not found】幾個大字消失不見,變回普通的網頁。
這個特殊的網頁是通過系統獎勵【特異能量檢測器】改造而來的,只要在輸入框裡輸入一些字節,就可以免費檢測體內的「特異能量」含量。
擁有特殊能量的人接觸後,結果會被系統傳送到數據庫裡,收到信息後高專就可以派人去接觸對方……
「要給「它」取個名字嗎?之後不是要把網址擴散到普通人社會,有個名字更好吧?」系統問道。
太宰治想了想:「就叫……「地獄通信」吧。」
——接下來可是地獄啊。
將把「地獄通信」偽裝的都市傳說交給系統去各大網絡中擴散。
現在網絡雖然還沒有成為人類世界中習以為常的工具,但太宰治知道,在不久的將來,網絡會進入千家萬戶——那個時候,「地獄通信」這個都市傳說大概會更像是都市傳說吧。
但那個時候,「地獄通信」還能不能擁有現在這種免費的檢測效果,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太宰治從未放松過對系統的警惕,哪怕它表現得再蠢,再沒有威脅力。
「辛苦你了,系統。」太宰治微笑道。
系統開心地傻樂:「不辛苦!!我這就去工作啦∼」
把系統忽悠走後,太宰治繼續處理事務,等她再去看時間時,已經很晚了。
都這個點了嗎?太宰治微微皺眉。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和曾經當首領的那四年一樣,仿佛從沒有改變過的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只除了——
「校長!」
一個小小的意外。
第53章 虛假的和平
總監部的防御對於現在的五條悟來說, 幾乎形如無物,特別是在他已經完全掌握了無下限術式的現在。
爬窗的壞習慣依舊沒改,甚至還學會了沒什麼大用處的□□的少年從撬開的窗戶鑽了進來。
果然, 校長還沒休息。
「……經常熬夜對身體不好,會變醜的哦。」五條悟跳進太宰治的辦公室,一本正經地說道。
「五條同學,你知道隨意闖入總監部部長辦公室的舉動是可以被定性為刺殺部長的嗎?」
「嗨嗨……又不是第一次了。」五條悟掏了掏耳朵, 不耐煩地應聲,然後將手中的紙袋放在太宰治面前的桌上,「——吃東西嗎?」
「……不, 」太宰治拒絕道, 「我要下班了。」
「你是指從部長大人下班, 然後以校長大人的身份上班嗎?」五條悟一臉我已經看透你了的表情, 自顧自地拉過椅子坐下。
少年動作熟練地像是他就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一樣,將擺滿文件的辦公桌清理好, 然後拿出紙袋裡包裝好的大福,分給太宰治一份。
太宰治:「……」
五條悟奇怪地看了一動不動的太宰治一眼:「校長你不吃嗎?」
太宰治沒有動,五條悟也不怎麼在意,一邊咬了口草莓味大福,一邊抱怨著最近的任務越來越多了, 害得他跑去仙台買大福的時候他最喜歡的口味居然只剩下最後一個。
「因為術師的整體能力在拔高, 任務變多了很正常。」太宰治自然地忽略少年後半部分的抱怨,說道, 「一級任務比過去上升了一個百分點。」
太快了,雖然天元結界的存在是平衡結界內術師與咒靈的實力, 但咒靈整體實力的上升還是快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這一點太宰治沒有和其他人說, 她冷靜地看著五條悟:「不過你來找我, 應該不只是為了說這個吧?」
五條悟咀嚼的動作頓了一頓,加快速度,直到咽下,才對太宰治笑了笑:「什麼都瞞不過校長。」
他側了一下身,單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
太宰治之前訓練他們的時候,總是有意思地培養他們記感想筆記的習慣……雖然原話是「我知道你們習慣於用身體記住變強的感覺,但為了避免你們變強的過程裡把腦子丟了,不管訓練中有什麼感受都給我記下來,再亂也沒關系」。
五條悟把手中巴掌大的本子翻得嘩啦作響,翻到某頁之後遞給太宰治。
「這是?」太宰治皺眉看著本子上的咒靈素描。
「新誕生的特級咒靈,原本是一級,戰鬥途中突然異變了。」五條悟伸長手,指腹捏著本子的一角往前翻頁,「這個是一級的形態速寫。」
說到這裡,五條悟的聲音沉痛,想著他為了畫得更形像而他踩在腳下當模特的某咒靈:「變得有些太快了,這個形態可能沒畫好,校長你湊合看看吧。」
不,我覺得是等比還原了。
太宰治微笑道:「不介意把這兩張畫留給我吧?」
「誒~校長要當做留念嗎?」五條悟扭捏道,「也不是不……」可以啦。
「不,我是要交給亂步先生調查一下。」
五條悟頓時面無表情,伸手抓住本子的另一頭,哀怨道:「交給他復印件就好了。」
「原件推理調查的效果更好。」太宰治頓了頓,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不過如果五條同學介意的話,復印件也行。」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校長這種可有可無的態度,五條悟莫名有些不爽。
少年狠狠地咀嚼著口中的大福,死死盯著站起身去復印的黑色背影,像是要將太宰治當做大福吃掉一樣。
「本子給你,隨便處置,我先回去了!」五條悟氣呼呼地離開了。
只是桌面上的紙袋少年並未帶走。
見狀,拿著復印件的太宰治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
五條悟四年級的開學典禮以及對裡梅叛逃的通報會當天,太宰治久違地回到了學校。
本來她只是打算走個過場,結果在最後還是被副校長夜蛾正道拉去做了講話總結。
行,總結。
太宰治靜靜地看著台下的學生。
窣窣的細語在她的眼神掃視下,逐漸消失。
總監部內部的改革還沒有傳到外界,所以除了某個經常將總監部當自己家來回出入的人之外,東京校內鮮有人知道太宰治擔任了總監部部長。
這一點也是太宰治刻意為之的結果。
即使如此,東京校內的學生對太宰治的評價依舊褒貶不一,特別是那些來自世家的術師,他們天然地與總監部站在對立面。
有些人甚至有過退學的想法,只是隨著實力和見識的增長,暫且按捺下了這點。
太宰治是知道東京校內的情況的,倒不如說,她有意放任了這一點。
堵不如疏。
她看著台下那些隱隱帶著焦慮不安與迷茫的眼睛,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
「學生的評級申請都在這裡了。」夜蛾正道將申請書放下。
太宰治點點頭,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微微抬頭,疑惑道:「還有事嗎?夜蛾老師。」
「之前你特意囑咐我不用太過在意班裡的不對勁,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夜蛾正道沉聲問她。
因為五條悟所在班級的特殊性,進入三年級後幾乎不需要夜蛾正道負責,再加上夜蛾正道真的特別「正道」,所以太宰治讓他兼職了一年級某班的班主任。
那個班人數最少,也最雜,而且基本都是……臥底,各方的都有,不然就是問題兒童。
太宰治一點也沒有心虛地眨了眨眼:「對。」
夜蛾正道知道太宰治肯定不會正面回答他的話,他正要再接再厲就聽見太宰治說「對」,他頓時滿頭問號。
「誒?」
「不只是裡梅,其他學生也或多或少有點問題,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讓他們自己玩玩……」
「校長!」夜蛾正道不贊同地看著太宰治。
「唔?怎麼了?」太宰治歪了歪腦袋,狀似不解地反問,「這件事,夜蛾老師應該也是明白的吧?」
「什麼?」夜蛾正道不太明白太宰治的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東京校太扎眼了,我們已經成為各方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啊,」太宰治漫不經心地笑道,「不僅是詛咒師,還有普通人那邊,都盯著我們呢。」
「那麼……」
「那麼,就這樣變回原來那樣就好?」太宰治搖搖頭,「太晚了,這種改變一旦開始,結束就不是我們叫停就可以的了。」
夜蛾正道心底發涼,太宰治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看出夜蛾正道的想法,太宰治溫聲安撫他,「放心,總不會比原來更糟了。」
「術師只要存在一天,就不可能擁有和平這種虛假的東西,別被假像遮住眼睛了。」
「看看人類世界的發展吧,雖然無法消滅咒靈,但是術師來說還是相當有威脅力的哦。」
「說句不好聽的,術師能夠像現在這樣被人類官方『供起來』,那是因為咒靈只能由術師祓除。」
「你猜……」太宰治輕聲問道,「如果咒靈不存在了,人類還會允許咒術師這個特殊層次的人群存在嗎?」
就像是異能者一樣的下場,被利用、被抓去做實驗……為了家國「大義」發動異能大戰,螞蟻也是能咬死大像的呀。
異能者可沒有咒術師那麼幸運,有咒靈這個「護身符」存在。
「我最近聽說過一個很有趣的說法。」
把夜蛾正道嚇到背脊發涼的女人卻話題一轉,談起另外一個話題。
跳動異常的心髒聲裡,夜蛾正道強裝正定下來,啞聲問道:「什麼說法?」
「咒力和咒靈都是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那麼按照這個說法,咒靈便是由人類泄出體外的咒力形成的生物,那麼如果想要咒靈消失,有兩個辦法。」*
太宰治邊說邊豎起手指數道:
「第一,讓全人類的咒力消失,第二,讓全人類學會控制咒力。」*
「是不是很有意思∼」太宰治單手托腮,笑出了聲,「而且和我說起這個話題的那位術師還說,術師是不會生成咒靈的。」
門外,夏油傑聽到這裡,喃喃道:「那不是……只要將非術師全部殺掉,不也是一樣?」
家入硝子下意識地睜大眼睛。
這話認真的?
「但是這樣效率太低了,而且很麻煩,」五條悟摸著下巴,舉出一個十分現實的例子,「那樣想找到能給我做毛豆生奶油大福的術師就很困難了,我還挺喜歡仙台那家店的。」
夏油傑頓了頓,有些哭笑不得:「……有道理。」
「而且術師的數量太少,」家入硝子對兩個開始認真討論這個問題的dk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然後順勢加入話題,「就算消滅了所有非術師,那也只是暫時的,術師家庭裡也會生出和非術師差不多的孩子,這和普通人也會生出術師一個道理吧?」
父母都是普通人的夏油傑:「……」
「唔,這麼一想,裡梅跑掉前說的話,好像還挺有可行性的。」家入硝子突然說道。
「他說了什麼?」五條悟好奇地問道。
家入硝子:「他說……」
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從裡面被打開。
夜蛾正道黑著臉打開門:「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額……那什麼……」
「進來吧。」太宰治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三個人你推我我推你走了進去。
「都坐,像聽光明正大地聽,躲在外面偷聽做什麼?」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五條悟被另外兩人推了出去。
夏油傑一本正經道:「是悟有事找校長,我們陪他來的。」
五條悟不樂意了:「哈?我哪有!我要是想找校長,帶你們這兩個大瓦電燈泡做什麼!」
家入硝子一臉沒眼看地移開視線:「……」
電燈泡這個詞可不能隨便用啊,悟。
夜蛾正道嚴肅地咳了一聲:「說實話。」
夏油傑:「實話就是……」
五條悟:「看見夜蛾老師來找校長……」
家入硝子:「不知不覺就……」
夜蛾正道:「……」
你們都是哪個品種的貓!這麼多好奇心!
頭疼。
安分不到一秒,五條悟抬起手肘戳了戳家入硝子:「你剛剛說裡梅逃走時說了什麼,繼續說啊。」
家入硝子別了五條悟一眼:你倒是看看場合啊!
「他說要重現千年前的咒術盛世,」太宰治說道,「換句話說,就是要將非術師轉化為術師。」
五條悟驚訝道:「這能做到嗎?」
「可行性有,但我不太建議。」太宰治看著三人迷茫的小眼神,簡單解釋道,「將東京校當做是一個小型世界,你們覺得,術師多了之後,學校變得怎麼樣了?」
變得混亂,各種團體形成,低級術師不得不抱團取暖,就算學校明令制止,摩擦依舊不少。
這還是人數少的時候,如果人數換成全世界……
三人打了個寒顫。
期待所有人都是和平戰士是不可能的,術師內部的爭端可不比人類社會少。
「所以應該怎麼辦?」夏油傑有些迷茫地問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到底什麼才是術師的出路?
太宰治說:「走一步看一步,看你是悲觀主義者還是樂觀主義者。」
這是什麼回答?
夏油傑皺起眉。
「咒靈、術師與非術師間的糾葛已經持續了千年,可不是簡單粗暴地隨便消滅那一方就能解決的,至於要怎麼做……」
太宰治將十指相扣的雙手置於交疊雙腿上,用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道:「那就要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能平衡這三者的點了。」
天元結界的存在創造出了術師與咒靈間的平衡,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將非術師這個變量加入之後,找到新的平衡。
不然她有預感,系統的任務永遠無法完成。
送走被繞到頭暈的三人組,太宰治對夜蛾正道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不用管,安靜地看著就好。」
夜蛾正道皺了皺眉,還是點頭應是。
只是臨走時,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夜蛾正道走後,辦公室裡只剩下太宰治一個人。
安靜再次侵襲著這片空間。
腳步聲由近及遠。
太宰治走到慢慢地走回辦公室後,坐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夜蛾正道遞交過來的申請,一臉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中原中也敲門進來時就看見太宰治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提起警惕,這家伙又在想著要坑誰?!
太宰治抬頭一看:「是中也啊,有什麼事嗎?」
聞言,中原中也冷下眼,那雙漂亮的鈷藍色眸裡頓時漫上了冰涼的殺意。
第54章 把我的感動還來!
那毫無疑問, 是一只「熊貓幼崽」。
太宰治看著在中原中也的異能下在半空中「游泳」的黑白團子,想,雖然對夜蛾正道在私下裡的嘗試有所耳聞,但沒想到居然真成功了。
果然問題學生的班主任也會是問題老師麼……
「說話。」中原中也拍了拍小熊貓的腦袋。
胖達下意識地蹭了蹭青年的掌心, 奶聲奶氣地開口:「中也?」
她知道中也生氣的點在哪裡了。
「不是人.體實驗, 」太宰治解釋道,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著太宰治,胸中隱藏的怒火一滯。
聽上去太宰治對夜蛾正道私底下裡干的好事一清二楚啊……這點中原中也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倒不如說如果太宰治一點不知道, 他才要懷疑這家伙暗地裡憋著什麼壞。
「應該是三核心的變異咒骸。」太宰治隨口猜測道。
攀在中原中也手臂上的胖達聽見熟悉的字眼,搖頭晃腦地應和著太宰治的話:「是噠~」
這是不是有點傻了?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步低頭,去看將中原中也當做攀爬架爬的熊貓幼崽。
「是哪三個核心?」中原中也試探地問道。
胖達拍了拍自己:「胖達!」
拍完之後, 胖達繼續將中原中也當做攀爬架玩耍。
半天沒等到答案, 中原中也再次開口問道:「除了熊貓, 另外兩個核心呢?」
「正道說這是秘密, 不能隨便告訴別人噠!」胖達認真地回答道。
中原中也:「……」輸了。
中原中也無奈抬起頭, 又看見太宰治一臉深思的模樣, 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她:「你在想什麼?」
問出口後中原中也就後悔了, 因為這個時候太宰治百分之九十九會揪著這個點耍他玩——
「啊, 我在想, 要不要給森先生辦一所咒術國小。」太宰治若有所思。
?
「哈?」
……
夜蛾正道終於想起自己忘記什麼了, 他本來想試探一下太宰治對自主咒骸的想法, 雖然胖達的出現是一個意外,但他也不忍心把那孩子……
只是等他再轉回去,太宰治卻已經不在辦公室。
路過的一個術師見他站在那, 好心對他說, 自己看見校長被那位中原中也叫走了。
聞言, 夜蛾正道沉穩地點了點頭。
中也先生找校長有什麼事嗎……?
這次沒找到機會只能下次了,夜蛾正道撓了撓後腦勺,轉身離開。
在下一節課開始之前,他要去看一看胖達,學校現在人多了,雖然他將胖達藏得很嚴實,難保不會被人發現,而且那孩子太活……潑……了。
夜蛾正道木著臉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到這個秘密地點的中原中也,以及淚眼汪汪抱著中原中也,不想要他離開的胖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都說了不小心被其他人發現了要偽裝成普通咒骸啊!!
「那個、中也先生……」
「正道!你來啦!」胖達揮舞著自己的爪子,開心地叫道。
中原中也抓著胖達的後頸,將對方從自己身上溫柔地扯下,同時看向夜蛾正道,笑了笑:「是夜蛾老師啊……」
青年的眼神絕對不算友好,夜蛾正道苦著臉,艱難地開口道:「等等!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這一切真的只是個意外!
……
說起咒術國小並不是一拍腦袋想出的想法。
起因是禪院直毘人想要把他的兒子塞給自己教導。
雖然禪院直哉鬧著只要甚爾,但禪院直毘人當然不可能同意,不過對於兒子提出想要找一名老師提升實力的要求他還是有點心動的。
脫離禪院還改姓的禪院恥辱不可以,但太宰治說不定可以啊!不僅是特級術師,而且還是東京校的校長……
東京校在接收廣大適齡術師之後,不僅沒有被那群人員駁雜的術師給壓垮,似乎還有蒸蒸日上的趨勢,入學的術師們再見面後更是給了他們驚喜的進展。
這樣的教導能力,要等近十年……禪院直毘人想想就覺得好浪費,十年,還不知道東京校存不存在呢。
總監部也就現在還沒發力,一旦他們下定決心打壓東京校,就連是特級術師的太宰治都無法穩住東京校的頹廢速度。
那群人可不講理,說是強盜邏輯都是高看他們了。
而且太宰治現在任職總監部,進入漩渦之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啊……
完全不知道太宰治已經在總監部加了把部長的椅子,自己坐上去了的禪院直毘人真切地擔心著東京校的未來發展,然後不要臉地對太宰治提出了想要讓禪院直哉入學的請求。
「在實力足夠的情況下,稍微放松放松年齡標准也是可以的吧?」這是禪院直毘人的原話。
一年的時間,如果不是為了可持續發展,以及總監部的問題,能夠直接將御三家的後備力量「策反」的太宰治沉默了良久。
之後加茂和五條聽說這件事,也來湊熱鬧,說太宰治不能厚此薄彼。
沒過多久,武裝偵探社又從某個村裡救出一對能看見咒靈的雙胞胎小女孩,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辦。
同時太宰治收到隱藏任務完成的信息,把年僅14的泉鏡花抽了出來。
現在又來了一只變異咒骸……
正在思考這件事的太宰治突然停住了腳步,看向不遠處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的夜鬥一行人。
夜鬥自從入學高專之後,可算是如魚得水。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都用來做任務和訓練自己了,術師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人傻錢多,甚至好多人都是生活白痴,以至於夜鬥的業務範圍比沒入學的野蠻生長時期還要寬廣。
用一句供不應求來形容完全可以。
為此,夜鬥在東京校可謂是十分「搶手」,人緣也非常不錯——比如說現在,他隨隨便便就找到了一同干壞事的幫手。
「真的要這麼做嗎?」一個人小聲說道,「被發現絕對……會被罰的。」
「沒事沒事,到時候被抓了,你們的檢討,我包了!」夜鬥拍了拍胸脯,非常靠譜地說道。
「別說那些喪氣話,萬一成功了,我們就是全校的功臣!」
誰能想到讀個高專居然還封閉式管理!就算出去做任務都有老師跟著,一點自由都沒有……
「就是就是,廢話少說,再耽擱巡邏隊就要來了,快點工作!」一人說著,將手中的鐵鍬往結界旁的土地一懟,開始挖起了土。
很明顯,這幾個人是想要嘗試能不能從地下鑽過結界。
該不該告訴他們……結界是球形的呢?不遠處安靜看著這一幕的太宰治掏出手機,通知巡邏隊馬上過來。
一分鐘後,被抓的術師們顫抖地看著朝他們走過來的校長,滿臉寫著慫字。
太宰治在這附近轉了一圈,指著某個壞掉的監控器說道:「記下,立馬找人來修。」
「一周的教學區衛生,記一次大過,全校通報批評,」太宰治沒有看那幾個低頭不敢看她的學生,說道,「主謀留下。」
於是夜鬥被無情的隊友飛快地拋棄了。
只剩下兩人時,太宰治問道:「說吧,什麼原因。」
夜鬥不好意思地說道:「有事想要出去。」
「有正當理由申請出校就可以,挖結界……這是誰教你的?」
夜鬥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試試。」
誰知道居然還被發現了,這也太倒霉了……
太宰治面無表情:「說實話。」
「因為「祁音」最近一直在躁動不安,我昨晚做夢遇見她哭著跟我說讓我去救一個人……」夜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尷尬地笑了兩聲,「哈哈!我知道這件事很荒謬,我也沒想因為這個去做什麼……就是有點那什麼……」心情不太好。
——校長的心情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好。
少年光速滑跪,閉眼抱頭:「對不起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祁音是夜鬥給那把讓他能夠接觸咒術世界的罪魁禍首咒具起的名字,雖然一把刀應該是沒有性別的,但是夜鬥總是會下意識地用「她」來稱呼對方。
一個都記不清細節的夢,夜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意,或許是因為夢裡的慘叫聲太真實了?
理智告訴他那就只是一個夢而已,但夜鬥的心情還是因此不怎麼好。
偏偏這個時候那幾個家伙又在他耳邊抱怨什麼被管得很嚴,吵吵鬧鬧的,有點像他之前做的那個夢。
吵得夜鬥腦袋都疼了。
「那不然我們去挖挖結界,看能不能挖出去吧。」於是夜鬥腦子都沒過就說出了那句話。
然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說不要腦子一抽就去干蠢事,夜鬥淚目道,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還記得,夢裡「祁音」讓你去救誰嗎?」太宰治突然開口問道。
夜鬥愣了一下:「校長,你……居然相信這個嗎?」
有的時候,要忽略學生清奇的腦回路,比如說現在。
太宰治忽略夜鬥一言難盡的眼神:「「祁音」和其他咒具有些不太一樣,那個夢說不定預示了什麼。」
「真的嗎?我才做咒術師不久,校長你不要騙我。」
太宰治:「……」
夜鬥見太宰治緩緩眯起眼睛,心頭一跳,連忙說道:「其實也沒有特別重要的信息!非要說的話那應該是……一個學校?」
夢裡的人夜鬥雖然記不清臉了,但場景他還是記得是一個學校,大概是小學?
「應該是小學吧,夢裡的人聲音聽上去感覺像是年齡不大的樣子。」可惜他完全記不得說了什麼。
這樣一想想……
他好像什麼也想不起來啊!!
夜鬥震驚了,他不會是睡迷糊了吧?
少年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表示自己真的不是隨便觸犯校規的:「那啥,我其實還夢到了慘叫聲!」
「就是那種……」他冥思苦想了半天,不確定地說道,「救命?」
氣氛開始尷尬起來。
夜鬥低下頭,感覺自己的腳趾已經在地上扣出了一個東京校。
他剛剛說的話聽上去真的好像隨口編的謊言,還是完全不走心的那種,完蛋,校長不會以為他在騙她吧?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讓人查一下。」
夜鬥猛地抬起頭,因為太宰治的信任而熱淚盈眶:「……嗚嗚嗚校長!」
「禁止私下金錢交易一個月。」
夜鬥:「……」
把我的感動還來啊啊啊!!
……
太宰治將夜鬥所說的事情委托給武裝偵探社調查。
她有預感,這個夢可能與「祁音」內的殘魂有關。
但她沒想到,這一調查,居然還有意外之喜。
「我查到一個名叫乙骨憂太的小男孩。」
太宰治到武裝偵探社的時候,江戶川亂步說著,讓芥川龍之介把資料找給太宰治。
少年盯著太宰治的眼睛都快冒火了,動作卻利落地將資料找到遞給她。
太宰治對芥川龍之介友好地笑了一下。
頓時,芥川龍之介的拳頭就硬了。
無論看過多少次,對於這個女人的笑臉他還是看一次氣一次!如果不是小銀……
江戶川亂步無語:「……」你別亂逗人,被打我不管哦。
江戶川亂步假裝沒看見這一幕,繼續說道:「他在一年多前有個青梅竹馬,叫祁本裡香,車禍死了,死亡時間與「祁音」從高專出現並消失的時間一致,祁音內的殘魂應該就是祁本裡香。」
「資料不夠,暫時推斷不出乙骨憂太的身份,但他應該有咒術界的血統,具體是什麼還不清楚……」
說到這裡,江戶川亂步頓了頓,在太宰治疑惑的眼神詢問下,說道:「他體內的咒力很強大,詛咒了本該死去的祁本裡香,那孩子現在變成了咒靈,但又由於「祁音」存在的緣故……總之挺復雜的,你看資料就好。」
江戶川亂步抱怨道:「下次這麼麻煩的事情就不要隨便推給別人啊!你那邊不是有人可以做事了嗎?」
太宰治:「亂步先生真靠譜。」
江戶川亂步:「……」別裝作聽不懂我的話啊!
這個時候,太宰治突然發現有一頁紙被江戶川亂步折起來了,她翻開一看:「這是……」
「你之前遇見的那個詛咒師生下的孩子。」說完,江戶川亂步又覺得這句話不太對勁,咂巴一下嘴,「大概這個意思吧?意外發現的。」
虎杖悠仁。
太宰治看著資料中附上的照片。
那應該是偷拍的,照片中背著書包的粉色短發的小男孩臉上帶著陽光的笑容,正在和朋友說話。
太宰治想到在獄門疆內苟活的羂索,再聯想了一下江戶川亂步剛剛說的話。
一時之間,就算是她也被羂索對自己「夢想」的執著程度震撼到了。
第55章 不要將手伸太長了,先生
「乙骨君, 有人找你哦。」
正在上課的途中,班主任突然敲響了教室的大門。
聽到自己的名字,角落裡的男孩遲疑地抬起頭。
有人……找他?
誰?
男孩在任課老師的同意下, 跟在班主任的身後走出了教室。
……
屋內大亮,有風吹動起窗簾。
一個黑色的人影端坐著, 發絲輕搖, 看不清側臉。
她安靜地看著窗外。
陽光落在女人細軟的發梢,像是鍍上了一層柔軟的金色, 聖潔地宛如乙骨憂太曾經路過教堂時窺見的月下雕塑在陽光下的模樣。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 女人轉過頭。
乙骨憂太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
說不出那瞬間他是什麼感受, 男孩愣愣地看著微笑的太宰治,一時之間不想打破那份美好。
但是……
他不認識這個人啊?
迷茫的乙骨憂太被班主任帶到太宰治的面前。
「津島小姐, 你們聊。」班主任留下這句話之後, 請拍了拍乙骨憂太的肩膀, 便帶上門走了出去。
留下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乙骨憂太站在原地,怯生生地問道:「你、你是誰?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是太宰治。」
「誒?可是老師剛剛……」不是叫你津島小姐嗎?
乙骨憂太疑惑地抬頭看了眼太宰治,然後默默地把疑問咽了回去。
「只是一個化名,」太宰治緩緩道,「說是來找你,其實我們是來找裡香的。」
我們?乙骨憂太這才發現屋內還有另外一個黑發的少年, 背著把很大的琴盒,正在好奇地看著自己,
然後他又聽到熟悉的名字,愣了好一會兒, 雙眼下意識地滲出淚意, 半晌, 才低下頭回道:「裡香已經……不在了。」
裡香死了。
理智這樣告訴乙骨憂太, 但他的感情卻無法接受。
那是乙骨憂太人生中第一次認識到死亡,卻是以目睹青梅竹馬的死亡這樣慘烈的方式。
夜鬥蹲在乙骨憂太的面前,他能感到琴盒中的祁音在輕輕顫動,透過琴盒一直傳到他的背上。
這一次,他清晰地感覺到祁音的情緒。
那是一種迷茫的悲傷,就好像她很想記起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但又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記起對方。
死去的祁本裡香在成為神器「祁音」之後本該被漂白,失去身為人類的記憶。
而五條悟曾經說過,祁音內的魂體是「不完整」的;江戶川亂步說,祁本裡香被乙骨憂太詛咒成為了咒靈。
即是被詛咒的咒靈,又是神器祁音,兩個完全不同的狀態使得祁本裡香變為現在的樣子。
太宰治曾經聽天元講過,神器是可以化成人類的形態,但一年了在夜鬥身邊的神器被賜名之後,卻依舊是生鏽刀劍的模樣。
太宰治猜測,這應該是祁音還不完整的緣故。
一個因為詛咒而被迫留在人間的神器,又或許是……自願,不然也不會無意識地通過夢來讓夜鬥去救被校園暴力的乙骨憂太。
但無論是怎樣的,她都不想變成那樣可怖的樣子,死後也不得安寧。
夜鬥輕聲道:「……請節哀。」
乙骨憂太下意識地錯開夜鬥看向自己的視線,手指摳著掌心,小聲問他們:「所以你們找裡香……有什麼事嗎?你們是裡香的誰?」
夜鬥:「……」
怎麼說呢,他難道要告訴乙骨憂太,裡香的現狀嗎?真的不會嚇到小孩子嗎?話說他現在都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誒……
夜鬥向太宰治投去了求救的視線。
太宰治:「……」
嘆氣,還是得她來。
桌面上有一個被黑色布料蓋著的長方體鐵籠。
「乙骨。」太宰治出聲吸引男孩的視線,食指勾起布料的邊緣露出下面的鐵籠。
特制的籠子裡有一只小型的四級咒靈。
咒靈臉上大到誇張的眼睛與乙骨憂太對視,轉著腦袋,嘴裡發出咕咕嘰嘰的奇怪聲音。
乙骨憂太:!!!
從乙骨憂太的反應中,太宰治知道,他是看得見咒靈的,也是,能夠將死去的青梅竹馬詛咒成咒靈……能看得見咒靈也是正常的。
太宰治將黑布放下,重新遮住籠子。
小孩子膽子真的很奇怪,雖然覺得那只咒靈有些醜,但乙骨憂太並沒有感到害怕,只是很奇怪怎麼會有動物可以長得那麼醜。
倒是夜鬥被嚇了一跳:「校長你怎麼還帶了這東西啊!」
他抓心撓肺地奇怪一路了,沒想到裡面是咒靈!話說為什麼要帶咒靈啊,嚇到人怎麼辦!
夜鬥緊張地看向乙骨憂太,卻得到了對方奇怪的視線,像是在欲言又止他的膽子怎麼這麼小。
夜鬥:「……」
偏偏這個時候校長還說著風涼話:「別大驚小怪,我看乙骨君的膽子都比你大多了。」
什麼啊!我好歹也是一名准二級咒術師,別小看人啊!
當然這些話夜鬥目前只敢在心裡說。
他這是尊師重道,才不是害怕校長!
「那個……我可以走了嗎?我還要上課。」
「我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乙骨君。」太宰治半蹲在乙骨憂太面前,詢問道,「可以嗎?」
拜托?他嗎?
乙骨憂太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麼鄭重地拜托,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話。」
他們是班主任帶來的人,應該可以信任吧?
「我們這次來是來找裡香的,但是和你理解地有一些差異,」在男孩疑惑不解的視線裡,太宰治問他,「在有人欺負你的時候,那些人是不是會……莫名地受到傷害?」
一開始只是小的傷害,但時間長了,漸漸有對乙骨憂太不好的留言傳出,以至於學校找過他的父母商談。
說乙骨憂太是個「壞孩子」、暗地裡欺負其他同學……總之就是這些類似的話,哪怕查明乙骨經常被同學欺負,最後結果卻是乙骨憂太被迫轉學。
想到了過去的事情,乙骨憂太緊張地握緊拳頭,聽到太宰治溫柔地對他說:「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有的時候陌生人的肯定會給予人力量。
乙骨憂太感到自己在那瞬間緊繃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
「或許是裡香在保護你哦。」
這句話讓乙骨憂太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或許他未來會對青梅竹馬的死亡釋然,但那不是現在。
「嗚裡、裡香……」裡香在保護他嗎?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呼喚,一個恐怖的虛影被召喚出來,在男孩身後一點點地凝實,又好像快要消散般將男孩護在身下。
夜鬥感到琴盒中祁音的震動更強烈了,他拉開琴盒的拉鏈,從裡面握著祁音的刀柄將其抽出。
乙骨憂太好像感覺到奇怪的動靜,想要轉過身,卻被太宰治戴著黑色手套的五指捂住了眼睛。
「怎、怎麼了?」乙骨憂太有些害怕地問道。
祁音衝向乙骨憂太背後的黑霧中,在那瞬間將其「打散」,自半空中旋轉一圈然後啪嗒落地,化作一個小姑娘的模樣。
「……沒事,」太宰治松開手,「只是想讓你見個人,好好告別
吧。」
【融合過程很簡單,碰到就行,畢竟本來就是一個個體,但是能不能成功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江戶川亂步得到太宰治從天元那裡拿到的有關神器的說法資料後,做出如下結論:
【想要成為完整的神器,祁音必須忘卻自己人類的記憶,否則總有一天會斷裂。】
因為不完整的緣故,祁音身上的鏽跡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總有一天會斷裂。
而與丟失的魂體融合後,完整的她如果不舍棄作為人類的記憶,也會因此而妖化消逝。
然而祁本裡香人類時期的記憶本來該在成為神器時便被漂白,現在卻因為乙骨憂太的詛咒而保留下來。
她看著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少年,微微一笑:「憂太,好久不見。」
***
來之前,太宰治告知過夜鬥之後會發生的事情,特別是如果祁本裡香拒絕成為祁音,他的神器就保不住了。
或者是選擇另外一條路,設計讓乙骨憂太放棄裡香的所屬權,然後欺騙祁本裡香成為祁音,這樣夜鬥就能獲得一把屬於他的真正的神器。
當時夜鬥就被太宰治屑到極點的發言震驚了。
校長,六七歲的小孩子你也騙嗎!
並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的提議,說要讓祁本裡香自己選擇該怎麼辦——雖然是這麼想,果然還是有點緊張。
夜鬥看著兩人,解釋完之後,卻發現太宰治已經不見了。
他低頭,對上兩雙淚眼汪汪的眼睛,頓時頭皮發麻。
啊啊啊!校長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太宰治在門外不遠處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班主任,走到一臉擔憂的她面前。
「警官小姐,乙骨他……」
是的,她是拿了警方證件才說服班主任讓他們與乙骨憂太單獨談談的,作為總監部的部長,想要一張官方的證件並不難辦。
總監部本來就有與警方的合作。
「放心,我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乙骨了解一下,問完話我們就走,麻煩你了。」
「啊沒事沒事,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班主任不經意地說道,「乙骨君是個特別乖巧的孩子,但我有點擔心他緊張,回答問題的時候……總之希望你們多擔待一些。」
「當然的。」太宰治抬眸,越過面前的人看向某處,微笑道,「我臨時有些事情要離開一會兒,你在這等他出來。」
那句話帶著些命令的口吻,讓人有些不太舒服,不過想到這位的身份,班主任無奈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他們這個態度,乙骨君真的沒問題嗎?
不遠處的角落暗處,泉鏡花收到太宰治的命令,認真地點了點頭,即使對方看不見。
……
太宰治隨口所說的臨時有事,當然並不是臨時。
她來這一趟,除了想要見乙骨憂太一面之外,還要順路與官方的人見個面。
她之前頂替的那位高層負責的工作板塊就是與普通人官方接洽各種任務,算是一個「外交」職業,權利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甚至可有可無——至少在之前是這樣。
不過在換做她之後,不得不說,這個職位真的為她強勢推翻總監部做了不小的貢獻。
畢竟總監部的一大資金來源以及特權就是與官方接洽工作,如果驟然換人普通人那邊說不定會有不滿,想要從中撈取一些好處,從而拒絕提供各種社會幫助。
比如說高專擁有的特殊地位等。
總監部的那些人原本是這麼想的,他們甚至都想好了可以讓出那些好處給他們,用以推翻太宰治的血.腥統治。
結果,太宰治上位好幾天了,那邊屁都沒放一
個,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連某個高層偷偷摸摸去聯系那邊,得到的信息也只有一個——「怎麼不是太宰小姐?抱歉,我們只和太宰小姐接洽任務。」然後被切斷了聯系。
事後沒過多久那個高層就吃了個明面上與太宰治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大虧,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倒霉,就偶遇了太宰治,得到對方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其他因為牆頭草或者慫得快、因為還有用暫時沒事,一旦找到機會卻又企圖搞事的高層們:「……」害怕。
來到約定好的地點。
這一次迎接太宰治的態度可比第一次她帶著中島敦和他們見面的態度好多了,大概是因為她這次是帶了「身份」來的,暗地裡戒備的槍口比那個時候少了一半。
不過炸彈卻安裝了許多呢,還有更威脅的高科技武器對准了她——威脅藏得更深了。
疲於奔命的人類比因為實力而自大的術師們更懂得太宰治的威脅,雖然目前為止她還沒做什麼。
但一向警惕著咒術師的人類勢力卻沒有對她有過一分的放松,特別是在……
「又見面了,先生,這一次你換了個隨從呢。」太宰治微笑著對男人身後的櫻庭和點了點頭,面上沒有一絲意外。
她甚至說:「我對你手下的工作能力可是很滿意,可惜了,他沒有跳槽的想法。」
「哈哈哈!感謝您的厚愛,不過這小子對咒術界的生活不太適應,真不巧。」說著隨和的話,男人對太宰治的警惕級別又往上升了一級,「不知道太宰小姐特意聯系我們,是又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嗎?」
上一次聯系他們,還是為了告知有一個叫做裡梅的詛咒師從高專盜走很危險的東西,很可能會對社會造成巨大危害希望他們注意一下。
危險的東西,指獄門疆「裡」,也就是獄門疆的後門。
「特殊的情況……倒是算不上。」
太宰治笑了笑:「但是,我說過的對吧?不要將手伸太長了,先生。」
男人的耳機裡傳來手下驚慌失措的聲音。
第56章 所有人都覺得那是喜歡
盤星教主教堂, 一身白色神父裝的青年正在帶領著一眾教眾禱告。
日光透過彩窗,將斑駁陸離的光投射進教堂內,落在他安靜的眉宇上。
在莊嚴肅穆的教堂內, 恍惚帶上了某種說不出的隱秘神聖感。
禱告結束。
神父微笑著與教眾們告別。
可以看到,那些大多已經年近遲暮的教眾們對青年的態度十分信任, 臉上的笑容帶著這個年齡自帶的和藹。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 雙方微笑著互相告別場景卻又顯得那麼地——詭譎而細思極恐。
教堂很快變得空蕩蕩,只剩下神父一人。
他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 斑駁明亮的教堂氣氛一變, 像是吞人的巨獸般沉默下去。
費奧多爾面無表情地打開手機, 看到某人發來的消息,無聲地低斥了一句:「廢物。」
【接下來該怎麼辦】
【被她發現了!!】
……
為了表示對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內, 一統總監部的新部長太宰治的敬意, 人類一方在面對她時采取了最高的「迎接禮儀」。
包括且不限於將秘密研發的對敵術師最新型的導彈鎖定太宰治的位置。
然而, 就在太宰治說出那句不要將手伸太長的警告之後,制導系統完全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不止如此,位於太宰治所在位置外面監視和警惕的隊伍也完全失去了他們的影子。
就好像,太宰治和他們的長官完全沒有在那棟建築裡一樣。
那邊,太宰治完全沒有阻止面前的男人與組織聯系,而是端起面前的紅茶, 輕抿一口。
「我還以為這裡面會下毒……」她失望地嘆道。
男人驚駭地看著她。
「咒術界一向和人類社會井水不犯河水,你們需要我們幫忙祓除咒靈,我們從中獲得報酬……」
太宰治說著,順勢放下將甜膩的昂貴紅茶放回, 狀似不解地問他:「你們還有什麼不滿嗎?」
安安分分地多好, 居然插手了咒術界的事情, 是覺得她比過去那些爛橘子好對付嗎?
不, 就是因為太不好對付了所以稍微伸了一下手!哪知道試探才剛開始就結束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男人的喉結緊張地滾動著,聲音像是繃緊的弦一般開口:「……不,並沒有上面不滿。」
或許她還沒有發現。
「哦?」太宰治很輕地笑了一聲,讓男人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汗毛豎立,「那我看到的可不一樣啊,你的合作者們都老實交代了哦∼」
說著,太宰治報出一串名字,都是這段時間內男人明裡暗裡派人接觸過的總監部體制內成員。
一個不少。
每吐出一個名字,男人的心便控制不住往下沉下。
這些人是狗吧!你們不是很厲害很看不起上位手段肮髒的太宰治嗎?怎麼拿了好處轉頭就把他們這些合作者告發了!
幸運的是,他們只是嘗試性地接觸,還沒開始做小動作。
「這些都只是誤會……」男人尬笑著,把姿態放到最低。
那個女人臉上的更溫柔了,身體前傾,對著他低聲說道:「他們沒告訴你我是怎麼掌管總監部的吧?」
這個時候,謊言是最沒用的東西,男人快速轉動著大腦,最後選擇了實話實說:「他們只是說,您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上位。」
當然還有一些話語肮髒的抱怨,他可不敢說出口。
這個選擇是正確的,在聽見太宰治接下來的話之後,男人無比慶幸著自己在那一瞬間沒有選擇搪塞過去
。
因為太宰治在那瞬間笑著說道:「啊,他們當然不敢說,因為——我血洗了半個總監部高層。」
說完那句話,太宰治重新坐回去,挺直背脊,在他驚恐的眼神裡,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太宰治說道,「我很喜歡之前那樣互不干擾的狀態,也容許你們私下的小動作,但是——」
「這樣的事情不要有下次了。」
小小的警告?
你怕不是對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大概是眼前的人太過恐怖,男人居然升不起憤怒的情緒,反而是大腦控制不住地恐懼顫抖著。
在他反應過來太宰治的話之前,腦袋便下意識地點下。
臨走時,太宰治像是想到了什麼,側身問腿軟到無法像上次見面一樣起身去送她的代表先生:「我記得你是親和派吧?」
橫山先生點了點頭。
太宰治的話好像是在說,因為他不是鷹派而放了他一馬,他忍不住過度解讀著這句話。
「聽說下一節的首相選舉快要開始了,或許,會有什麼小小的驚喜發生也說不定。」
……
太宰治回到乙骨憂太所在的小學的時候,他們還沒有談完。
她像是沒有離開過一樣,對著門外的班主任友好地點了點腦袋,然後給偵探社的幾位幫忙的人群發過去消息。
【辛苦了∼】
……
蹲守在太宰治與官方談話房屋外牆的谷崎潤一郎收起異能「細雪」,雙手插在口袋裡,沒留下一絲出現過的痕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籠罩在「細雪」下的房屋裡被偽裝的屋內情況脫離幻覺恢復現實,其他人終於能看見他們的長官,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連忙在指示下衝進室內。
無人看見逆著人流的谷崎潤一郎的離開。
衛衣帽子整個遮住谷崎潤一郎的腦袋,陰影覆蓋下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發過去。
【直美的事情拜托了】
【當然】
……
太宰治提供的偵探社宿舍內,大白天裹著棉被裡的男人收回放在鍵盤上的手,把自己更深地裹進棉被裡。
田山花袋給那床棉被取名叫「芳子」,只有在芳子的包裹下的舒適環境他才能使用好異能——讓他操控網絡。
只是……干這種事情真的不會被這個世界的警察抓住嗎?嗚嗚嗚可是太宰治真的好可怕呀。
比起警察還是太宰治更可怕億萬點!!!
……
不久後,談完的夜鬥背著琴盒,帶著眼睛哭得通紅的乙骨憂太走了出來。
看著夜鬥當時臉上的表情,太宰治瞬間便知道了結果。
果然,乙骨憂太走到她面前,抬頭,鼓起勇氣問她:「我……能跟你們一起走嗎?」
剛剛還在擔心乙骨憂太的班主任:???
夜鬥尷尬地笑了一聲,撓著後腦勺:「那什麼,這不關我的事……來著……」
大概?反正他不承認!
「如果想見朋友,可以回家和父母商量,我們並不能就這樣帶你去見對方。」太宰治說道。
班主任拍了拍受驚的自己:嚇死她了,這孩子說話怎麼前因後果不說清楚呢。
乙骨憂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後續的事情我們會派人繼續跟進,再見了,乙骨君。」
太宰治揮別了男孩,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夜鬥。
天元與祂有過「束縛」,在神器的主人出現後要幫助對方獲得完整的神器,除非神器的主人自動放棄神器。
以此交換,神明
會在適當的時機給予咒術界一次無條件的幫助。
雖然這個束縛是屬於半強買強賣,對於自身所要付出的代價也很含糊,卻因為神明的允諾而使得束縛雙方付出代價沒有超過不允許的差值,以至於天元一提起這件事就態度不好。
不過得知這件事後,太宰治第一反應卻是:哇,這位神明大人真是大善人呢!
「無條件」這句許諾可不該隨便說出口。
祂是不是預知到了什麼?真想知道啊……
「校、校長?」夜鬥害怕地縮在汽車座位的角落裡,把裝有祁音的琴盒擋在自己面前,慫唧唧地問她,「有什麼事嗎……」
一直看著他,怪讓人害怕的。
太宰治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嘆了一句:「我在可惜……」
還以為能見到那位神明呢,果然,這還不算是合適的時機麼。
夜鬥:?
不知道什麼意思,總之保持安靜應該就沒事了吧……
***
這次的行動並沒有造成任何大的影響,除了不久之後的首相選舉上,最不起眼的、一開始被其他候選人排除在外的某人意外被推上了那個位置。
橫山雅治。
電視上播出的新首相的名字映入雙手無聊地托著下巴的五條悟眼裡,卻沒有記在腦子裡。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切換到下一個台。
一連切換了好幾個台都沒有找到有趣的電視看,他煩躁地關掉電視,往後一躺,成大字型躺在地板上。
就在昨天,他從東京校畢業了。
畢業後與畢業前好像沒有什麼不同,任務照舊去做,而五條家煩人的程度也完全沒變。
硝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與與謝野晶子關系變好,差點被人拐去武裝偵探社,不過最後還是決定留校擔任校醫。
夏油傑依舊沒找到咒術界的未來出路,但在保姆般帶著東京校的學弟學妹的過程中大概獲得了什麼奇怪的樂趣,一邊笑容冒著黑氣,一邊申請了留校擔任教師。
「大概是術式的後遺症,和咒靈接觸久了,我總是會經常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跟在猴子般快樂的學弟學妹們面前,就完全想不起這些了呢呵呵呵呵……」
五條悟至今仍然忘不掉夏油傑說那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有多麼扭曲——好像壞掉了呢,傑。
「不過猴子般快樂這是什麼形容啊。」五條悟好奇地問道。
夏油傑:「你不覺得,學弟學妹們,特別是剛入學的學弟學妹們,身上總帶著種無知的天真,像是未發育完全的猴子——經常性地做出一些不過大腦的錯事,結果不管好壞都笑得沒心沒肺,仿佛沒長腦子一樣嗎?」
傑,果然壞掉了。
五條悟不忍直視地想著。
「不說這個,悟你有申請留校嗎?」夏油傑一邊填著申請表,一邊問道,「如果我沒記錯,你之前有說過自己想要當一名,額……偉大的人民教師?」
不好意思我有點想吐槽這一點,這就忍住!
「啊……」
說起這個,五條悟不好意思地玩著袖子上的紐扣,一臉「我有故事你快問我」的表情。
夏油傑默默地站起身。
屁股剛離開作為,就被五條悟眼疾手快地伸手按住肩膀,按回了原地。
這個發展似乎有點熟悉呢……呵呵。
後悔提出這個問題的夏油傑一臉頭疼,知道這一次又躲不過去了,倒不如說,他已經習慣友人的這種狀態了。
和女生每個月都要來一次的生理期一樣,五條悟不定時地就會這麼扭捏兩天,不分時間和地點地把他當做垃圾桶傾訴。
知道了知道了,夏油傑熟練地拿出耳塞把兩
只耳朵堵上:「說吧。」
五條悟:「……」
五條悟伸手將夏油傑的耳塞取下,一臉嚴肅地說道:「這次,我是認真的。」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夏油傑痛苦地扶額,無奈道:「是是是,你說吧,我聽著。」
「好嘞!」五條悟說著,隨手將耳塞放在桌面上,「事實上,對於留校的事情,之前我是有這個想法,但是現在……我有點糾結。」
真是正經事啊?
夏油傑眼神認真起來:「是因為五條家的問題,還是你有別的想法?」
「我要想做什麼,五條家能攔得住?」五條悟無語地反問道。
這句話倒也沒錯,畢竟悟是最強嘛。
夏油傑來了興趣:「所以你在糾結什麼?」
「就是,有點迷茫吧。」
「很稀奇誒,這句話從悟的口中說出來。」夏油傑沒忍住笑了一下。
五條悟:「可惡,這種情況下,你嚴肅點啊!」
聞言,夏油傑一秒正經,握拳在唇邊一咳:「抱歉,你繼續。」
忍住,不然悟要炸毛了。
五條悟趴在桌面上,轉頭看向窗外:「我感覺只是現在還不夠。」
這個角度,夏油傑只能看見五條悟的後腦勺,看不見他的表情。
不過從少年的聲音裡,他聽出了這一次,對方在努力地思考。
不知為何,夏油傑總有一種「孩子終於長大了」的詭異感覺。
夏油傑:「……」好可怕。
忘掉忘掉!
「我啊,很強對吧?還是五條家的家主,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六眼擁有者……」五條悟掰正手指細數落在他身上的頭銜。
夏油傑越聽頭越大,連忙打斷他的話:「雖然話聽上去很欠揍,但是這是事實。然後呢?」
「然後,然後有一天我發現,這份強大好像也沒有我想像中的強大,」五條悟把臉在桌面上滾了一圈,最後攤成一張頹廢的貓餅,「最近總監部和御三家的關系越來越緊張,可我什麼都幫不上忙。」
那些利益交換他不太懂。
有些事情,也不是強大的武力就能讓其他兩家妥協的,甚至還被校長說了不要那麼做。
五條悟咬牙切齒地說道:「什麼都不做!校長居然叫我什麼都不做!可惡……我就……」
——他就什麼都幫不上忙嗎?
聽到這,夏油傑默默戴上了痛苦面具,他就知道,不管什麼話題,到後面總會繞回到這裡來。
五條悟:「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太置身事外了……」
校長很厲害,他知道,可那個人也很脆弱,這點他不止一次感受到——在無數次針對她的殺意裡。
比他曾經遭受到的惡意有過之而無不及。
「悟。」
「嗯?」
「雖然這麼說很打擊你,但是……校長能夠做到現在這個地步,與你的關系並不大吧?」夏油傑想了想,又給五條悟補了一刀,「而且,校長身邊有很多人,缺了你似乎……嗯。」
五條悟並不是太宰治的必需品。
少年未說出口的話像是在稱述著這個事實。
然後過了很久,夏油傑都沒聽見五條悟的動靜。
不會是打擊太大,哭了……吧?
「但是如果有悟的幫助!校長肯定會更輕松的!」
見五條悟還是沒有反應,夏油傑嘆了口氣,大著膽子摸了摸五條悟的腦袋,「……節哀,我知道初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很難過,但是生活還是要前進的啊!依照悟你的行情,肯定不會缺女孩子喜歡的!」
正在思考
夏油傑的話,便聽見他後面亂七八糟的安慰,五條悟心髒跳動頻率控制不住地變快。
他猛地抬起頭。
「什麼戀?」
夏油傑的手頓在半空中,怯怯地收回:「額,初戀……?」
大家都知道啊,反應那麼大做什麼,害得他還以為要打架了。
「初戀?和誰?」五條悟迷茫地問他。
五條悟的這個態度讓夏油傑開始不確定那個答案了:「不是……校長……嗎?」
誒?
第57章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喜歡
初戀……?
傑是認真的嗎?
為什麼他這個本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五條悟皺眉否認了夏油傑的那個說法, 並堅持自己並沒有對校長產生過越界的感情。
喜歡的話,應該會想要擁抱、親吻對方吧?可是他對校長完全沒有過那種想法啊。
「即使你很在意對方,就連與未來有關的事情都想著她, 見不到面會心情不好,很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看法……當你有兩份不一樣的甜點時,絕對不會給別人, 但會下意識地將自己最喜歡的口味留給她?」夏油傑不解反問道。
——這還不算是喜歡?
夏油傑滿臉奇怪的表情, 像是在說, 「就算遲鈍也要有個地步吧?」
「等等, 你為什麼知道我會把喜歡的口味留給校長啊!」五條悟不可思議地問道。
夏油傑:「……」這是重點嗎!
夏油傑:「當然是你自己說的啊!!」
真的很欠揍誒, 五條悟這個人。
「有嗎……?」
「還是來打一架吧,你已經沒救了, 不用走程序,直接埋了算了。」
……
回憶到這裡, 五條悟發現自己還挺意外地在意夏油傑說的那句話的。
特別是事後他試探地群發消息給朋友們,說【我失戀了】這句話之後, 十個裡有十一個都是嘲笑, 但無一例外都覺得他的失戀對像都是校長。
誒?為什麼?
這個巨大的謎團都衝散了五條悟對未來該走那條路的糾結。
為什麼他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暗戀了校長啊!
五條悟感覺這個世界有點奇怪。
他是對校長懷著某種不一樣的心情,但那絕對不是戀愛, 那是……
五條悟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想了許久。
「那是……崇拜和向往?」
對!就是這種心情!雖然聽上去有些奇怪就是了。
但因為校長很厲害啊, 輕而易舉地就做到了他以為做不到或者很難做到的事情, 所以有這種心情也很正常吧?
那種強大耀眼到讓人控制不住想要注視著她。
五條悟以前一直以為這個世界是無聊的,他按部就班地長大, 按部就班地變強, 隨心所欲地活著。
直到他遇見了太宰治。
少年第一次意識到他這個世界之外還有一座無法越過的高山, 意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當然也是慕強的,只是從未遇見過真正的「強者」,從未遇見過像太宰治那樣的人。
一開始只是對這個六眼看不穿的人感興趣,後來便……逐漸移不開目光。
但那絕不是戀愛的喜歡,五條悟想,絕不能是戀愛的喜歡。
……
「為什麼他們都覺得我喜歡你?」五條悟不解地問。
「大概是因為五條同學太強了吧。」太宰治一邊看著文件,一邊回道。
五條悟翻了個身,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用手掌托著下巴,眼神單純地看向正在工作的太宰治:「不懂誒∼」
「五條同學遇到困難的時候,會求助別人嗎?」
「……如果是我都解決不了的困難,別人怎麼幫忙?」五條悟實事求是地說道。
「對啊,可是五條同學會來找我吧?而有些無法對他人傾訴的話,你對我也說的出口,」太宰治漫不經心地將五條悟的腦回路帶歪,「就像現在一樣,五條同學把我當做靠譜的長輩。」
「雖然說長輩這個稱呼有點奇怪……」五條皺眉說著這句話,想了想,點頭,「但,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這
個時候,太宰治又極其自然地岔開話題:「比起這種無聊的事情,五條同學,你確認自己要放棄留校嗎?我記得你之前交過來的意向書裡,寫著想要留校吧?」
「校長你居然有看那個嗎!」五條悟嘿嘿一笑,雙手托著下巴,整個人趴在了沙發上,仰頭看著太宰治,「感覺還挺開心的∼」
太宰治:「……如果沒有別的事,五條同學還是早點離開吧,最近的形勢有些緊張。」
「又趕我走哇,上次我們見面可是一個月前!我好不容易逮到校長你的!」五條悟不滿地嘀咕道,「……你真的好忙誒。」
——就是你這種說法才會讓人「誤會」。
太宰治知道,如果她說出這句話之後,五條悟肯定會說著「可我只是想見校長啊∼」這樣毫無自覺的話。
那樣的發展就會不妙了。
五條家的那些老頭子一點用都沒有,看不住五條悟,但她又不確定如果自己找一個擋箭牌或者設計讓五條家給五條悟找人,會不會讓五條悟的腦子轉過彎來……風險太大。
五條悟暫時不能舍棄,之後的事情還需要他,那麼這次……
「沒辦法,御三家開始要聯合其他家族對抗總監部了,」這次是個很好的機會,太宰治冷靜地想道,語氣卻略帶著一些苦惱,「五條同學這次特意來找我說放棄留校,是要准備完全接管五條家,對麼?」
五條悟就知道,校長很了解他!
「我想幫你,」少年跪坐起來,看著太宰治的眼神明亮而充滿了赤忱,「世家那邊就交給我吧!都這個時候了,不許說讓我什麼都不做!」
五條悟想了許久,還是不太明白什麼喜歡與不喜歡。
那麼就只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至於之後的事情,那就交給之後的他考慮了。
他只要當下。
而且,比起從「五條同學」到「五條老師」,他更想要「五條先生」或者「五條君」……「悟」,這樣的稱呼。
這樣,他也可以理所當然地將「校長」變成「太宰小姐」吧?
……
對於五條悟放棄天真可笑的留在東京校擔任教師的想法,五條家差點就要放鞭炮慶祝了。
不過想想家主的性子,他們還是按捺住了這份激動。
雖然五條悟不會打死他們,但打個半死,他從來不會留手,而且還因為六眼的存在以及東京校不知道怎麼訓練的成果,把握的那個度十分精准。
五條家集體給自己摸了把辛酸淚。
總體來說,這件事還是很令他們開心的。
只要家主在,加茂和禪院算什麼,他們早該被歷史的長河拋棄了!
往後只有五條家,再無御三家。
為了要當一名合格的家主,五條悟開始學習之前從未接觸過,但其實有的家主必要課程,忙得不可開交。
這大概就是能用武力說話,偏偏要學會動腦吧……然而,學了沒多久五條悟就開始不耐煩了。
把企圖夾雜私貨的「老師」給揍到不能下床之後,他拎著那堆奇奇怪怪的書,跑去找了——天內理子。
校、太宰小姐太忙了,就算她那麼溫柔不計較他去找她幫忙,但他什麼都不會……總感覺有些抗拒這個時候去找她幫忙。
「你之前不是在學這些東西嗎?教我!」五條悟給天內理子比了個數,「一個小時,這個價格。」
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拍著胸脯表示:「沒問題交給我吧!」
一個小時等於祓除了一只一級咒靈的任務金,傻子才不干,她這就推掉最近的任務把時間都給五條悟!
作為星漿體,天內理子僅有能夠看見咒靈的能力,換句話來說,她的等級最多
只能卡到三級術師,基本沒有戰鬥能力。
所以天內理子過去從來沒有想過要入學高專,因為她除了能看得見咒靈之外,和普通女孩沒有任何區別——最多的區別是她的身份,星漿體。
直到太宰治來找她,給了她另外一條路。
「如果不用承擔星漿體的責任,獲得活下去的機會,天內要做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女孩子嗎?」
不要。
妾身這十幾年日日夜夜細數著生命的倒計時,回想起來全是不甘,絕不要就這樣什麼也不管地離開。
「妾身要改變這個必須犧牲他人才能維持安穩的世界,那是妾身的意志。」
天內理子在入學之後的每一天都在為進入總監部做准備,她要爬得比任何人都高——雖然校長的進度比她還快啦哈哈哈。
那個人果然很厲害!
只是教著教著,天內理子就被五條悟的不會轉彎的直腦經給快氣哭了,這個錢好難拿啊!
「……這裡就是這樣的!」
五條悟皺眉問道:「為什麼?既然要擒賊擒王,直搗重心不就好了?那麼麻煩做什……」麼。
天內理子面無表情地盯著五條悟。
五條悟:「好啦好啦,我不說話!但是你總要告訴我這裡是怎麼來的吧?我會努力帶入這家伙的視角的……」大概。
這麼教肯定不行,天內理子轉了轉眼睛:「如果是校長……」
提到校長的瞬間,天內理子明顯地感覺到五條悟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不對了,怎麼說呢,特別認真起來。
對不起了,老師,先借你一用。
天內理子接下來將太宰治的帶入了每個教學點上,不能說效果顯著,只能說五條悟真的愛慘了太宰治。
天內理子看向五條悟的眼神裡不自覺地帶上了憐愛。
五條悟認真的眼神一頓:「你這是什麼眼神?好惡心。」
天內理子抽了抽眼角,拼命告訴自己眼前的人是金主!不能罵不能罵!很好,想要罵街的心情平復了。
「誒,妾身能問一個問題嗎?實在是好奇。」天內理子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五條悟:?
五條悟:「你要問就問啊。」
「那妾身就問了——你說的失戀是因為告白被拒嗎?你是怎麼告白被拒的?直接告白嗎?老師沒有讓人把你打出來嗎?還是溫柔地拒絕你了?應該是溫柔拒絕了吧,不過也有可能是讓你連喜歡都不說出來——」
「等等等等!」五條悟連忙阻止了天內理子的億個問題,一臉害怕,「你不要說那麼可怕的事情啦!我沒有告白被拒!」
不對,他根本沒有告白啊!
「什麼!你沒有被拒?可惡啊,老師答應你的告白了嗎?」
沒等五條悟開始解釋,天內理子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我不同意!!!」
聞言,五條悟不爽地眯起眼睛:「哈?你憑什麼不同意?」
他不想是一回事,但是這家伙的反應為什麼是這樣的?他哪裡配不上校長了。
他可是最強!
天內理子嫌棄地上下打量著五條悟:「你除了這張臉,實力勉勉強強,還有什麼配得上老師的?」
五條悟被氣笑了,手指顫抖地指著自己:「除了這張臉?實力勉勉強強?」
「對啊,」天內理子才不怕五條悟的冷眼,理所當然地說道,「說臉,老師身邊的帥哥美女還少嗎?隨隨便便我就能數出好多個。
「中也老師,敦君,亂步先生,甚爾老師……」
「性別不要卡太死的話,與謝野醫生、銀小姐、九十九小姐……大家都喜歡老師的!」
五條悟在那瞬間氣急敗壞地說道:
「他們又沒有我帥,而且,臉只是老子身上不值一提的優點!」
天內理子沒理他,繼續把後半句話說完:「至於實力,不用我再舉例了吧?以上的術師的實力都不差。」
「但我是最強。」
「可老實說,學長,你的性格真的很糟糕誒……」天內理子直接一擊致命,欲言又止,「我覺得除非老師眼睛瞎了,不然不可能會看上你的。」
聽到這裡,五條悟大概也察覺到天內理子話裡有話了,他緩緩眯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天內理子眨了眨眼,左言右顧其他:「什麼什麼意思?」
「別裝傻,我只是不喜歡彎彎繞繞,不是腦子有問題。」
「哦……我還以為你是腦子有問題呢。」
天內理子假裝沒有看見五條悟帶著刀子的眼神,慢吞吞地說道:「不然怎麼看不出來,你已經在給老師添麻煩了嗎?」
「哈?」
「我說五條學長啊,你也該有點自覺了吧,」天內理子說著,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原因,五條家才會故意針對老師?而你完全沒有自覺,仗著老師的溫柔,經常做出一些親近的舉動……」
「你把自己打上了老師一派的標簽,卻又根本不管這個舉動會給老師帶來什麼樣的麻煩,還有其他的……算了,這些話也不該我說。」
天內理子感覺喉嚨有些干,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放下水杯的時候,她突然說道:「告白什麼的,根本沒有那回事吧?」
看五條悟的反應有些不太對勁啊……
蔫嗒嗒的五條貓貓明顯還沒從剛才那一系列打擊中回過神來,聽見那句話之後甚至更低落了,吶吶道:「……沒有。」
「所以是騙人的啊∼?」
天內理子問著,放在桌面下的手已經將盲打好的字發到一個名為「太宰小姐全球粉絲後援會」的群裡。
【群主】:可靠消息,五條悟他還是傻的根本沒有開竅!!!
第58章 我當然不會試圖摘月
與此同時, 原盤星教教址所在的空曠大廳內,一行黑衣的隊伍正在快步集結。
他們雙手背後,從入口的位置開始列成整齊的兩排一直往裡延伸。
他們似乎在等什麼人。
裡間衝出一群怪叫的黑鳥, 在這個黑色隊伍的頭頂盤桓了幾圈之後,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然後從入口處衝出,只留下一名不知何時出現的, 身穿紫黑色制服連衣裙的白發少女。
「部長到了嗎?」
冥冥問著,揮了揮手, 將肩膀上一動不動假裝裝飾品的黑鳥推走。
有人回道:「部長說她還有一分鐘到達。」
冥冥撇了撇嘴:「一分鐘得浪費我多少金錢……」
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自動過濾,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這一行隊伍是與警方合作,討伐近年來越發猖獗的盤星教的。
因為天元大人而建立的盤星教, 隨著時間發展, 已經成為了既不屬於術師也不屬於普通人的勢力。
不屬於術師,是因為盤星教內幾乎沒有術師的存在,教眾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普通人類。
不屬於普通人,是因為盤星教信仰著天元,與咒術界有著藕斷絲連的關系。
但盤星教信仰的天元是「純粹的天元」, 近乎神明的存在——這一點, 在得知天元之所以能活到現在的理由,是因為不斷同化星漿體之後,變成了他們痛恨咒術界的主要原因。
他們認為是咒術界污染了純粹的天元大人,為了利用天元大人而逼迫對方不斷同化星漿體存活現今……於是,盤星教的教眾們懷抱著名為拯救天元,實為殺死天元的期望, 開始針對咒術界進行各種活動。
首當其衝的是作惡多端的詛咒師, 其次是咒靈, 而後是造成星漿體與天元大人同化的總監部,最後是其他無辜術師。
然而那種行動在他們嘴裡,不過是一場末日來臨前的狂歡而已。
「聖女大人承諾,天元大人不會再受到同化星漿體的痛苦。」新任盤星教教主,「原職」神父的年輕男子在接過職權時,站在台上緩聲道。
空靈華麗的嗓音游蕩在高高穹頂之上,恍如神明低語細喃。
「然而,術師與咒靈又有何不同?他們相輔相成,無論少了哪個,剩下的都會變成.人類世界的災難。」
「對於人類而言,他們僅是存在便是原罪。」
莊嚴肅穆的教堂裡,神父裝的年輕教主低垂著眸,虛掩的紫眸裡流淌著對這個即將走向毀滅的世界的憐憫,以及對因為星漿體同化失敗而正在發生異變的天元的沉痛。
「現在,術師們已經失去了天元大人的庇佑,當天元大人完全神化,或許與星星一同隕落*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又或許——我們能在聖女大人的指引下,找到本該走向末日的盤星教的未來。」
「即使末日終將到來,我輩也將如教典般所記載的那樣,始終貫徹著非術師的立場。」
「在末日來臨前,讓我們與天元大人並肩,一同進行著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的狂歡吧!」
在新教主的帶領下,盤星教到現在,已經是人人喊打的□□組織。不僅是咒術界,人類世界也因為其不斷發展教義教眾的行為而不堪其擾。
直到新首相橫山先生的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被推上這個位置的橫山先生更是,為了豎立威嚴,他決定與總監部合作,進行對盤星教的討伐取締。
然而盤星教自從換了教主之後,便一直滑不溜秋抓不到手,現在也是。
冥冥帶著隊伍來的時候,迎接她的便是一座空蕩蕩的建築。
之前普通人來抓人的時候,好歹還有些老爺爺老奶奶呢。
「部長還
沒到嗎?」冥冥扛著她的武器,翹著腿坐在手下搬來的椅子上,又開口催促道,「我還有下一個任務要做呢!耽誤時間會給我報銷嗎?」
其他人:「……」聽不見聽不見,啊今天天氣真好哈哈哈!
跟了一個愛錢的工作狂領導是什麼體驗。
瀉藥,錢多了,但是感覺命少了:)
說什麼有錢大家一起賺,錢多了只是一個數字,笑死,根本沒時間花。
好在這種三秒被催一句的時間很快過去,靠在椅子上的冥冥感覺兜裡傳來震動,她一秒坐直,單手拿出手機。
接通。
「喂。」
「什麼?」
「我知道了。」
眼睜睜看著接電話的長官每說一句話,臉色都要難看一分,黑衣人們瞬間緊起了皮。
糟糕!有大事發生!
掛斷電話,冥冥將手機放回兜裡,站起身。
巨大的鐮刀狀武器隨著她的動作在地板上劃拉出尖酸刺耳的怪叫。
「出事了了,」冥冥冷著臉說道,「撤。」
太宰治失蹤了。
這件事如果讓總監部內部一直被她壓制的管理層勢力知道這件事,肯定會遭受到劇烈的反彈。
冥冥原本是這麼想的,畢竟她的腦子又不是只想著錢,正常的人只要動腦,能猜得到如果太宰治失蹤這件事暴露出來,會發生怎樣的動亂。
但是等她根據廣津柳浪的指示,將剩下的工作交給那個沒見過的西瓜頭男子,趕到太宰治失蹤的現場時,卻發現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總監部內流傳著一句話,部長一派的親信都和她一樣,有著與文豪同名的代號。
眼前這位就是,自稱名為「廣津柳浪」。
「噢,冥冥小姐,你到了啊。」廣津老爺子站在汽車的廢墟旁,聽到聲音後轉頭看了眼,和她打招呼。
「廣津老師。」有幸在東京校內受到廣津柳浪教導的冥冥即使進入了總監部,對他的稱呼也沒變。
笑話,這些都是人情世故,她還想著能不能再從廣津柳浪身上淘到什麼本事,給她的賺錢大業添磚加瓦呢!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
想起在電話內聽到的事情,冥冥神色嚴肅的開口:「部長……」
「又失蹤了,」廣津柳浪低頭吸了口煙,冷靜道,「沒事,經常發生這種事,習慣就好。」
那句話不知道是對冥冥說,還是對他自己說。
但冥冥注意到,廣津柳浪說著那話的時候,夾著煙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差點被煙絲燃燒造成的火星燙到手。
冥冥:……這可不太像沒事的樣子。
這確實不像,但廣津柳浪擔心的並不是失蹤的部長大人,而是部長大人失蹤後開始發飆的……一群人。
冥冥的術式為「黑鳥操術」,使用時能與烏鴉共享視覺。
這也是廣津柳浪把她叫過來的原因,希望她能用術式在這附近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部長消失時留下的線索。
在「首領」的失蹤還沒引起注意的時候。
「我之前讓輔助監督粗略看過一遍,並沒找到任何線索,」廣津柳浪皺了皺眉,「但我總感覺哪裡有點不太對勁……」
……
在冥冥進行二次偵查的時候,總監部內,太宰治無故消失的消息已經傳天滿天飛。
這次可與以前太宰治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成迷不同,這一次,她離開前乘坐的汽車可只剩下一堆廢鐵!!
……雖然依舊不見屍體就是了,倒不如說,就算見到了屍體,他們也要慎之又慎地檢查這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個陷阱。
光是這一點,就
讓歡呼雀躍的其他人感到心驚膽戰。
實在是太宰治在位時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太大了,哪怕人消失不見,余威依舊統治著組織的內部。
特別是在太宰治的親信們得知太宰治消失時的態度,讓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人瞬間放棄了掙扎。
太宰治消失後被推舉的代理部長是一個個字不高的男人。
一身與太宰治相同制式的黑衣,頭戴黑色禮帽,走路時風風火火,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怒氣。
「太宰治不在的日子,由我主導總監部的事務。」
提到那個名字的瞬間,特殊材質的地板從男人腳下蔓延開細微的裂縫。
哢嚓哢嚓的聲音鑽入術師們的耳膜。
——眼前這人至少是一級術師。
突然,一只白虎從展開的天窗上俯衝下來,尖利的爪子落在地板上直接戳了個窟窿,濺起的碎塊衝向四周。
「吼——」似乎有虎嘯聲游蕩在室內。
但不見白虎,只有一個白發的消瘦背影從白虎所在的地方緩緩站起。
——這得是個特級。
判斷出這個信息的術師還沒開始心驚,反應過來這或許是「襲擊」還是砸場子什麼的,便又發現襲向那位代理部長的碎塊全都漂浮在他的面前,無法前進寸步。
無下限?
不對,六眼只能有一例,沒有六眼就無法使出無下限,所以眼前這個並不是無下限。
那是什麼?
「中也大人——」首領真的失蹤了嗎?
少年原本正常的瞳孔不斷地在正常與異常之間轉換,努力壓制著異能。
「敦,」中原中也打斷中島敦的話,冷眼看著他,「你逾矩了。」
敦?啊,說起來,東京校似乎是有一名術師為白虎的少年,名叫中島敦,那位有些不在狀態的術師這麼想到,倒是「中也大人」這個稱呼……不會是那位吧。
少年動作僵硬了一瞬,單膝跪下,垂著頭,一言不發。
然而這只是開始。
自從太宰治消失後,她的親信全都瘋了——而看上去正常的人,不過是沒有瘋在表面罷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最單純地擔心「柔弱」校長可能會受到傷害的——五條悟。
而最單純歡喜的大概就是包括五條家在內的御三家以及其他家族了。
畢竟還沒開始做出行動將太宰治拉下馬,她就自己「遇害」了,還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嗎?
有,那就是五條悟終於開始「斷情絕愛」,奮發圖強地接手家族事務了!
……
如果說天內理子之前還能調侃五條悟的話,自從太宰治消失無蹤的消息傳來,她連提起那個名字都不太敢了。
但這一次,五條悟卻學習得更認真了,和她分析起該如何「訓狗」。
「上行下效,五條家表面上在我的命令下去探查校長消失的原因,實際上卻在長老的指示下不是毫無作為,就是制造假像,混淆視聽。」
五條悟冷笑一聲:「我最討厭不聽話的狗了。」
在這瞬間,天內理子突然意識到,雖然看上去不著調,但五條悟確實是當今咒術界最強的術師之一。
老師,你千萬不要出事啊。
……
被許多人擔憂的太宰治實際上過得還挺舒服的。
甚至連在被「綁架」過程中不小心被劃破了衣服,始作俑者還給她換了件新的。
而且還是惡趣味的白色長裙。
素白的衣服穿在女人身上,除了發件的黑色一字夾之外,沒有任何的修飾,卻反而將那張平常很容易因為她的氣勢而被忽略的臉襯托出來。
這個
時候,哪怕是太宰治冷著臉,卻只是將那種無論如何也無法觸及的距離感表現地更明顯。
但。
——那才是我盤星教聖女該有的模樣。
頭發花白的盤星教成員將精致的食物放在托盤上送到太宰治面前。
「聖女大人,請用。」
太宰治承認,她被這個稱呼惡心到了。
也虧得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家伙能把這個稱呼叫出口。
她沒有說話。
婦人將食物放下,恭敬地一鞠躬後,緩緩退出了房間。
這裡是盤星教的另一個「老鼠洞」。
太宰治打著哈欠,低頭看著自己腳腕上被扣著的腳鏈,以及腳鏈另一頭連著的實心鐵球。
她動了動右腳,被拉拽的重量讓她有些不太習慣,不過目前還能忍忍。
只是繃帶纏著的腳腕能看見些微露出的皮膚上隱隱露出紅痕,配上那雙赤.裸的雙足,看上去就很讓變態有施虐的快.感。
太宰治:「……」
突然有點後悔跟著來了。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
「聖女」所待的房間當然是極盡奢華的。但這也掩蓋不了這是一個山洞的事實。
在光滑山壁一個很高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口子,清冷的月光從那個小孔裡投射進來。
凝神望去,能窺見深藍的夜空上,有一輪格外圓的明月。
今天是十五夜——中秋啊。
太宰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
與此同時,五條家主宅的某個屋頂,避開慶中秋的討厭族人的五條悟拎著順來的酒壺,面無表情地坐下。
烈酒入喉。
咒術師超強的體質在這個時候又開始發揮作用,討厭的酒精幾乎是瞬間就侵入五條悟的大腦,讓本就不斷接受紛雜信息的大腦更加難受。
他迷茫地睜著眼,看向那彎格外圓而亮的明月。
被酒精影響下的大腦浮現出奇怪的情緒。
少年突然委屈地哼道:「……為什麼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第59章 像是少年的情難自禁
「終於又見面了。」
熟悉的聲音緩緩響起。
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的太宰治睜開眼睛, 目色淡然地看著走進的某人。
帶著白色毛氈帽的奇怪而削瘦的青年唇角勾起友好的弧度:「抱歉,總監部的瘋狗們有些麻煩,所以來晚了。」
見太宰治還是沒有說話,費奧多爾低低地笑了一聲。
「不歡迎我嗎?在這之前, 我可沒有動你的人呀……」青年將句末的尾音壓得很低, 像是在人耳邊訴說著愛語, 親昵地抱怨著,「明明是你的人一直在打破天元結界內的平衡。」
異能者不屬於術師和咒靈任何一方, 天元結界的判定一開始並沒有將其算入任何一方上。
但隨著時間過去,異能者不斷融入這個世界,天元結界將異能者算入術師的體系中,從而咒靈一方實力大增。
發現這一點後, 太宰治便不再刻意壓制異能者的行動,而直接大刀闊斧地切入咒術界的改革中。
所以費奧多爾這句話說得也沒錯,異能者的存在確實加強了咒靈一方的實力,即使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笑道:「那麼作為異能者的你,願意自戕為阻止咒靈的成長做貢獻嗎?」
「等世界恢復正常,我當然願意這麼做。」
太宰治敷衍道:「哦, 你加油。」
然而並沒有冷場,費奧多爾像是沒看見她的態度一樣, 繼續說道:「不過, 我有一點不明白, 為什麼你要介入咒術界的事務裡呢?而且還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暴戾。」
他看著太宰治,像是第一次才認識這個人一樣。
「港口Mafia的首領,太宰治, 居然在這個世界做著維系著普通人與術師的關系的工作, 」費奧多爾笑道,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有什麼更深的目的呢,結果原來是和過去一樣,將暴力貫徹到底。」
他鼓掌贊嘆道:「真不愧是您。」
「所以?你想要殺了我嗎?」太宰治無意識地歪頭,問道,「想向我復仇?之類的。」
「不,當然不,」費奧多抬手咬著指甲,眸色暗沉,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你活著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而且我發現了一件特別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這張臉哭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太宰治:「……」她就知道會被提起那位文豪同位體的這一點!
太宰治淡定地勾起唇,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與那張漂亮的臉蛋完全不符的話:「一個利用我上位的男人,還真會說大話。」
埋汰人的話誰不會說啊。
費奧多爾:「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抱歉了,」太宰治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可沒有弄哭男人的奇怪愛好。」
費奧多爾被那句話噎了一下,沒忍住吐槽道:「太宰小姐弄哭的男人還少嗎?」
這句話便過了。
費奧多爾暗自打了個寒顫,話題不小心被太宰治帶進溝裡了。
他看著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眼睛,還沒再說些什麼,門突然被從外面敲響了。
一個盤星教的成員急切地喊道:「教主!前線急報!」
「看來愉快的聊天時間過去了,」費奧多爾遺憾地說道,優雅地輕點下巴,「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
目睹著費奧多爾離去的背影,太宰治暗自算了算自己失蹤的時間。
應該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中也應該快到了。
早在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就將監控和一切監聽器等毀了,之後費奧多爾也就沒新增。
無論放多少,也只是浪費錢和精力而已。
所以現在太宰治的動作也就沒人看見和聽見。
只見她抬手將發件的黑色一字夾取下,然後垂下手,將那個普通的一字夾插入腳鏈的鑰匙孔中。
橫濱開鎖王重出江湖。
一秒後。
「哢嚓。」
太宰治繼續如法炮制將另外一個腳鏈打開,站起身。
耳朵貼在門上時能聽見外面亂中有序的動靜,再過了一會兒,外面的聲音漸小,直到恢復一開始的平靜。
通過那些動靜,太宰治已經掌握了門外人的位置和數量。
大門的門鎖當然也無法阻止太宰治的腳步,只不過打架她不太擅長啊……
這麼想著的女人打開門。
單手拎著椅子毫不猶豫地砸向自己右側不遠處的人,奪過對方手上的武器。
五分鐘後,太宰治幸運地從滿地不知生死的人身上搜到了一把槍,然後毫不猶豫地扔掉了手上的武器。
她檢查了一下。
還有五發,應該夠了。
白裙已經完全髒了,太宰治有些嫌棄地拽著裙擺往前走。
其實留下等著中也救也完全可以,不過……暴力蛞蝓戰鬥時腦子可想不了那麼多,等他到了,費奧多爾早就把資料轉移走了。
那家伙在盤星教的這段時間可是設計利用盤星教圍剿了不少詛咒師團體,獲得了一些有趣的資料,他也是用這些誘惑她「主動」下車跟著他走的。
來都來了,不帶點伴手禮走怎麼能行呢。
啊,找到了。
只要是需要鑰匙打開的門鎖,對於太宰治來說幾乎等於不存在,手藝雖然多年不用了,好在並沒有太過生疏。
三秒後,門鎖被打開,她走進門內,鎖上門。
太宰治的目標是一台沒有聯網的老式電腦,開機花了五分鐘,山體開始出現輕微搖晃。
太宰治:「……」
十分鐘後,一目十行地看著電腦資料的太宰治緩緩皺起了眉。
周圍環境的搖晃開始明顯,有灰塵碎石被震落,但坐在電腦前的女人卻不為所動。
再看了一會兒後,電腦突然黑屏,被設定好的病毒感染,屏幕上浮現出一只亮紫的老鼠大頭,詭異地笑著。
太宰治丟掉手中的鼠標。
才給了這麼點時間,作為男人這麼小氣怎麼能行!
……她還「陪聊」了這麼多天,虧大了。
既然這樣,反正盤星教也沒什麼用了,送給新首相當伴手禮吧。
老鼠還是待在地下比較好。
……
盤星教基地外。
數個訓練有素的術師將其包圍。
領頭的是尾崎紅葉和冥冥。
通過烏鴉傳來的視野,閉眸使用術式的冥冥開口道:「發現入口了。」
她睜開眼,看向尾崎紅葉,眼神詢問她接下來該怎麼做。
「等。」
「什麼?」冥冥有些不太明白尾崎紅葉是什麼意思。
「裡面都是普通人,大部分還是被騙進盤星教的,武力壓制容易傷到人,動手之後的局勢反而會向他們傾斜了。」尾崎紅葉冷靜地說道。
術師與普通人之間的關系如果因此惡化可會破壞首領的計劃,所以需要等待時機,所以帶隊的人才是她。
要是其他人來,肯定會衝動不顧後果。
「走流程吧,和警方的隊伍磋商一下。」
尾崎紅葉低聲對一旁的輔助監督說道,冷聲裡不小心溢出的情緒讓人忍不住心顫:「讓「窗」盯著情況,別讓人跑了。」
「是。」
然而,盤星教教眾們完全不理解尾崎紅葉的良苦用心,負隅
頑抗的態度表達地特別明顯,最後他們只好采取了較為激烈一些的手段。
這個時候,獲得想要信息的太宰治正要走出門,剛好與費奧多爾打了照面。
「不管你辛苦經營的組織了?外面的場面快要控制不住了吧,」太宰治淡定地舉起槍,對准費奧多爾的心髒,「怎麼還有心情來找我。」
費奧多爾:「我們都知道,盤星教只是控制平衡的一個工具而已,既然你要,便送你了。」
「別說的那麼好聽,分明是你想要利用總監部圍剿盤星教這件事當做投名狀,加入裡梅的組織。」太宰治拉下槍的保險。
「好吧好吧,我只是想起,忘記跟你說一句話了,」費奧多爾投降似地舉起手來,笑道,「有個可愛的少年一直在找你,作為好心的俄羅斯人,我當然是把你的假情報賣給他了∼」
「多有意思,他真的太可愛了,明明不相信還往坑裡跳,說不定會死哦。」
看著太宰治不為所動的模樣,費奧多爾無奈地嘆氣:「真無趣,我還以為你會稍微憐愛一下對方呢。」
這是死過一次又被拉回來,所以腦子有問題了?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著費奧多爾,扣下扳機。
子彈進入費奧多爾的手臂。
「是真人啊,我還以為是假扮的。」太宰治說著,右移手臂,指向費奧多爾的心髒,「下一次不會射歪了哦。」
費奧多爾捂住手臂,往後退入黑暗裡。
「這句話應該我說,下次見面……不,得先活下來才能有下次見面啊。」
……
沉悶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意識到費奧多爾正在故意拖延時間的太宰治循聲皺眉望去。
「這可麻煩了啊……」
按照這個情況,往外走肯定走不了。
與此同時,外面正在進攻的尾崎紅葉敏銳地發現山體開始不正常地震顫,幾乎是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她猛地一眯眼。
在那瞬間突然出現的恐怖殺意讓一旁的冥冥頓時做出應激反應,差點動手攻擊身旁的人。
「發生了什麼?」
「老鼠要逃逸了。」尾崎紅葉冷聲道,「計劃改變,動手。」
她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剛好發生地震。
女人憂慮地皺起眉,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山體,首領……
***
太宰治無奈地嘆了口氣。
系統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地吵著費奧多爾被一個穿著和尚服的白發術師帶走,然後把所有的出入口都炸毀。
「爆炸後還有奇怪的煙霧不斷往這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太宰治無奈地打斷系統的話,「我讓你給五條悟發的消息發了嗎?」
「我發了!但是他根本沒看,還是正在往這邊走,應該還有三分鐘就會到了。」系統感受著分出去的半身傳來的信息,回答完之後催促道,「要給其他人發消息嗎?他們被引到另外一個據點,離這邊很遠……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到……」
「放心啦,你不是知道嗎?我死不了。」太宰治找了個比較干淨的地方坐下,語氣聽上去對自己的生死並不在乎。
系統生氣極了,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明明一開始它對宿主的死亡並不擔心。
「可、可是被毒死很痛苦啊!」
系統的聲音聽上去快哭了一樣,反而是太宰治這個當事人沒有事一樣,冷靜地想了想,說道:「……啊,好像確實。」
記憶裡平行世界的她也用過毒自殺,不同毒素的痛苦程度不同,但肯定比跳樓死得更痛苦。
「早知道剛剛就扒一件衣服了。」太宰治嘀咕道。
人間失格是通過皮膚接觸而發揮作用的,所以只要小心
不要碰到就好。
費奧多爾利用她留下的痕跡誤導其他人,這件事太宰治當然算到了,但沒想到的是她的失蹤讓其他人情緒失控,以至於和她設想的計劃有些偏差。
頭疼。
「宿主!中原中也發現不對勁!正在往這邊趕來!」系統激動地播報著,「他還帶著中島敦一起!啊啊啊啊我們有救了!宿主你不要放棄——」
「轟!」
山體突然發出劇烈的轟響,搖晃起來。
系統頓了頓,欲哭無淚地說道:「五條悟到了……」
與此同時。
「那個笨蛋,我就知道,」太宰治無奈扶額,「所以才讓他什麼都不要做……」
和中也一樣,總是直覺驚人,在意外的時候避開她的設計,讓事情變得更不可控。
偏偏又毫無自覺,從來不知道用大腦思考。
眼前的牆體被轟開,因為吸入煙霧而全身無力的太宰治側頭低咳了幾聲。
漆黑驟亮的環境讓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在同樣激起的大堆塵土中無意識地滲出生理性液體,潤濕睫羽。
再配上那身紅黑交錯的狼狽白裙,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緊纏的繃帶,無力靠在山壁上的柔弱模樣。
五條悟頓時呼吸一滯。
那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行動起來。
「太宰小姐!」少年不顧人間失格的存在,撲向看上去狼狽不已的太宰治。
手指觸到不算順滑的繃帶,感受到那下面過分瘦弱的身體,像是抱著一個冰涼的骨架。
無下限在那瞬間消失無蹤,少年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下意識地收緊手臂。
四周的山體,在他進入山洞之後,被放置的炸彈全部在遠程操控之下炸開。
有一顆剛好就在他們的不遠處。
墜落的山體岩石砸在地上發出震耳的聲響,也讓五條悟回過神來,在太宰治皺眉推開他之前,松開了手。
——然後給了太宰治一個壁咚。
五條悟雙手撐在太宰治的兩側,半跪在她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給她遮擋住岩石墜落的危險。
無下限的存在讓落石根本碰不到五條悟便落下,但他明明能使用咒力將碎石打開或者碾碎。
太宰治:「……」
情況有些不妙。
這種程度的「危險」不可能會對五條悟造成生命危險,少年看上去來的路上也根本沒有遭遇過危險,甚至因為不斷開展著無下限術師的緣故,連頭發都沒有亂過一絲。
那麼危險只剩下……她。
五條悟突然開口:「校長。」
太宰治表面上冷靜地應聲,然後狀似無意地打斷五條悟接下來要說的話,說起下面的行動。
然而五條悟根本沒聽進去,甚至在太宰治讓他離開的時候,無辜地說道:「可是……我剛剛吸入了毒素,腿軟。」
太宰治想罵人,但她控制住了。
可情況控制不住,像是少年的情難自禁。
五條悟緊張地說道:「校長,對不起……我現在心跳好快。」
第60章 橫濱的都市傳說?
「學長?學長……學長!」
五條悟突然被驚醒, 回過神來:「啊?」
「這已經是你第三次走神了,是有什麼事嗎?」天內理子狐疑地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默默地別開眼:「沒、沒有啊。」
果然有問題!
天內理子猛地一皺眉,合上書:「今天先到這裡吧。」
平時她這麼說, 五條悟一般都會再掙扎一下,或者干脆說可以, 但今天……看著又不知道陷入什麼思緒中的五條悟,天內理子突然開口:「校長,你怎麼來了?」
聽到熟悉的稱呼,少年幾乎是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著,突然的動作使得鼻梁上的墨鏡下滑也沒管。
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幽幽道:「你去救老師的時候,果然發生了什麼吧?」
剛發現自己被騙了的五條悟聽見這句話, 眼神開始游移, 不在狀態地回答道:「也沒發生什麼, 就是……那什麼……我們還是繼續學習吧!」
五條悟放棄解釋。
他前段時間才義正辭嚴地否認了自己喜歡校長的事情,這個時候再說出來,肯定會被笑話的。
重要的是……天內說得對, 他一直在給校長添麻煩,至少要和對方站在同一層次, 才能理直氣壯地對校長說自己喜歡她吧?
現在, 對方只是當做他是小孩子而已。
一想到她對自己說過的話, 五條悟就不免感到有些委屈。
什麼靠譜的長輩、可以傾訴的長輩、遇到困難可以尋求幫助的長輩……五條悟感覺自己快對「長輩」這個詞ptsd了。
還有他說自己心跳很快的時候, 校長居然說「可能是煙霧的效果, 運轉了反轉術式無效的話,回去讓與謝野醫生看一看」, 然後讓他不要磨蹭趕緊行動, 再慢一點她沒事都要變有事了。
五條悟:「……」可惡!完全無法反駁啊!!
雖然那個煙霧並沒有帶毒, 但他也無法確認校長有沒有受到別的傷害, 慌忙地把人救出去之後,沒過多久中原中也便到了,把人接走。
之後……之後校長又變成高高在上的總監部部長,而他只是一個企圖對抗總監部的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家主,校長的學生,僅此而已。
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
此時,總監部,部長辦公室內:
「中也,拜托了!請嫁給我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哈?」
突然被叫道辦公室,又突然被拜托這件事,中原中也反應過來之後,握緊了拳頭。
暴怒道:「你再說一遍這個玩笑,我立馬打爆你的腦袋!」
一大堆文件被重力異能送到太宰治的頭頂,「嘩啦」落下。
「還有心思開玩笑,那你倒是把積攢的工作給我快點做完啊!!」中原中也的怒吼聲從辦公室一直傳到走廊外面,但凡路過的術師都抖了三抖。
大佬打架,小人遭殃,趕緊溜趕緊溜……
「中也你變了,你甚至都沒有臉紅——」一下。
太宰治的嘀咕聲在看到中原中也壓抑怒氣的深呼吸時立馬咽了回去,一本正經地坐直。
她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做出一副靠譜首領的模樣,就是話說得不太對味:「中也總是這麼暴躁,這不好、不好。」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打你。」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威脅道。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破壞中也不隨便打女人的原則比較好。」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我剛剛沒有開玩笑哦,中也。」
「我拒絕,你自己惹的桃花債自己解
決。」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他才不想摻和進這兩個人的事情裡。
「啊……」太宰治長嘆一聲,神色陰郁,「真麻煩。」
但出乎太宰治的預料,在明白心意之後,五條悟居然一反常態地沒有來找她,准備好的劇本便也胎死腹中。
太宰治想了想,讓越來越沉默的系統去調查過五條悟的情況,發現對方如她所想的那樣被五條悟的事務絆住了,便暫時放置不管。
她的正事可很多,沒時間浪費在這件事上。
御三家的事情並不難解決,重要的是面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系統最近越發地沉默了,雖然交給它的事務還在運轉,但太宰治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不過目前還有一件事擺在眼前,那就是隨著東京校的學生在國外的活動,加上兩年多前她走訪過那些勢力,國外的咒術集團對東京校的發展很感興趣。
太宰治可還沒忘記系統一開始發布的主線任務是什麼,既然說要成為世界級的一流高校,當然不免要與世界接軌。
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放出東京校歡迎國外高校的交流生的消息,果然收到了很多的申請。
篩選出合適的名單,順便解決一下御三家的反抗活動,雙線並行,很快便來到第一批交換生到來的日子。
太宰治並沒有到達現場,而是讓已經能夠熟練處理高專事務的副校長夜蛾正道跟進這件事。
不得不說,夜蛾正道確實是一位好用的工具……校長,把這件事交給他太宰治也算放心。
就是出門的時候身旁的人有些過分緊張。
被緊盯了幾天之後,就連太宰治這麼「宅」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江戶川亂步放下手中的零食,「我感覺你是在為難我。」
他可不想摻和進這麼麻煩的事情裡。
「……好無情啊。」太宰治嘆道,撐著下巴懶洋洋地說道,「好歹我也是親自來給你送社員的誒。」
「明明是自己不敢見他吧,」江戶川亂步毫不客氣地戳穿了太宰治,「之前找隱藏任務做的時候還刻意避開了會讓織田出現的任務……」
「亂步先生,」太宰治無奈地打斷江戶川亂步的話,「看波不說破。」
江戶川亂步哼唧一聲:「你失蹤了多久,港.黑的人可是煩我了多久啊!這點程度,就忍忍吧。」
「抱歉抱歉,下次我會先通知一下亂步先生的。」
那句話說的似乎很真誠,但江戶川亂步一眼就看出了太宰治根本沒有在反省。
他撇了撇嘴:「你知道我看得出來你在說謊吧?」
太宰治假裝沒聽見江戶川亂步的話。
「他們也該習慣了,下次……」就是真的離開了。
「我不知道這件事,別說出來!」江戶川亂步慌忙打斷太宰治的話,雙手捂住耳朵,連零食掉了都不管。
好吧,還是很心疼的。
「啊啊啊啊我的薯片!」江戶川亂步撿起薯片袋子,悲憤地看向太宰治,「都怪你!」
「抱歉,」太宰治笑道,「我賠你?」
江戶川亂步很快被哄好了,並開口催促太宰治趕緊把織田作之助交出來。
逗過頭了。
太宰治無奈道:「知道了知道了……」
辦公室裡只有她與江戶川亂步兩個人,但太宰治還是不免感到緊張。
「亂步大人不會騙你,織田真的說過要和你道歉,」見太宰治依舊沒有動作,江戶川亂步說道,「但如果不想見他,可以不見。」
太宰治沉默了許久,就在江戶川亂步認為她要放棄的時候,辦公室裡突然想起震動的嗡鳴聲。
太宰治皺
了皺眉,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抱歉,我接一下電話。」
江戶川亂步點了點頭,從桌面上跳下,往門外走,主動避嫌,劃掉,去外面拿最近才融入這個世界的波子汽水,快樂去了。
至於太宰治?江戶川亂步一點也不好奇她接了誰的電話。
電話是森鷗外打來的。
之前她見森鷗外還挺懷念之前當孤兒院院長的日子的,便「好心」地給對方建了所術師的小學,把那堆麻煩的小朋友全部丟給對方了。
那之後森先生基本不聯系她了來著……
「森先生。」
「嗯?」太宰治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緩緩皺起眉,「你是說……海市蜃樓麼?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太宰治疲憊地捏了一下鼻梁,閉眼兩秒,睜開,便又恢復了原來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江戶川亂步進來後眨了眨眼,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貼心地把自己給太宰治帶來的波子汽水遞給她。
太宰治有些驚訝地接過汽水,冰涼的觸感將手心的溫度降下,她愣了半秒,笑道:「亂步先生真貼心啊。」
「你不要說得好像我不懂事一樣,當老師當得時間太長了嗎?」江戶川亂步小聲嘀咕著坐到太宰治面前,「倒是你,如果決定不了就下次見面啦,再多待一會兒,我感覺偵探社又要爆滿了……」
說著催促的話,江戶川亂步卻沒什麼實際的行動,愜意地喝著自己的波子汽水,用那雙漂亮的眼睛時不時地瞥一眼太宰治。
三分鐘後,他放棄了,要糾結就糾結吧,和他沒關系。
「我還有工作,房間借給你吧。」
留下這句話的江戶川亂步快步離開了房間,是零食不好吃嗎?他為什麼要待在這裡看某個膽小鬼躊躇不前啊。
讓社員不要進辦公室之後,江戶川亂步直奔休息室,想了想,打開電視,調到某個喜歡講各種都市傳說的台。
「今天我們來說橫濱的都市傳說,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傳說中的橫濱異能集團……」
「哢哢哢……」江戶川亂步就著爆米花,津津有味地聽著電視上原本不該出現的故事。
電視的音效和人聲掩蓋了休息室隔壁的辦公室被打開和關閉的聲音,江戶川亂步默默地調大電視聲音。
織田,亂步大人盡力了。
第61章 如果見面能否止住這份思念
與織田作見面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說到底, 也只是她一廂情願把對方當做友人,從撿到「書」的那一刻起,太宰治就有些分辨不出, 自己到底是自己,還是成為了無數個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意識集合。
但唯有一件事不會改變。
那就是她想創造一個織田作能夠安心寫作的世界。
既然這樣, 見面並不是必要的……吧?
太宰治想到唯一一次見面時,織田作的態度,對待敵人應該是那樣的態度,她還將芥川的妹妹帶走了……所以,太宰治很理解織田作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
要見面嗎?
完全想像不出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呼……」太宰治深呼吸了一下,睜開眼。
「系統。」
話音剛落, 織田作之助便出現在辦公室的空地上, 他眨了眨眼, 身體在察覺到周圍環境陌生的時候瞬間升起警惕。
然後看見了坐在他面前的女人。
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男人沉吟了一下,冷靜地問道:「做夢?」
「唔……織田先生做夢會遇見我嗎?」太宰治怔了一下, 笑著問道。
有點想像不出來。
「不想笑可以不笑。」
織田作之助說完,語氣遲疑道:「在夢裡的話, 我可以提要求吧?」
這家伙的腦回路還是一樣搞不懂。
這麼想著,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卻又更真實了:「……像這樣?」
「果然是夢。」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現實生活中, 港口Mafia的首領才不會這麼聽話吧?而且他明明記得她已經……
「抱歉。」
真是道歉啊, 總覺得……太宰治輕聲問他:「為什麼道歉?織田先生什麼都沒有做錯哦?」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說了個冷笑話:「……因為你不叫我『織田作』了?」
這是什麼理由啊。
太宰治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那我之後都叫你織田作了!」
其他平行世界的織田作可不會讓太宰治直接叫他織田作, 莫名感覺贏了。
太宰治心情好了一些, 看著青年苦惱的模樣, 有些壞心眼地又問了一句,非要得到他的答案:「我可以叫你織田作吧?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沉痛點頭。
她看來是真的喜歡這個稱呼,算了,織田作就織田作吧。
「噗哈哈哈……」見狀,太宰治沒忍住笑出了聲。
織田作之助不解地看著太宰治,完全不懂這有什麼好笑的。
但是。
織田作之助看著窗外明亮的陽光落在她的發間,看著這抹黑白的剪影像是在那瞬間鮮活起來,鍍上一層毛絨絨的柔軟金色。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
至少在夢裡,這樣無憂無慮就好。
「織田作只有在這個時候特別好懂。」太宰治突然說道。
織田作之助:?
「沒什麼,」太宰治笑道,「上次忘記說了,其實我是織田作的書迷哦∼」
這樣就好了。
「如果有機會的話,請給我看看你寫的小說吧。」
……
書迷麼……?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又好像很合理,不,還是有哪裡不太對勁吧?
織田作之助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重要的是,他的小說……還、還沒寫完。
織田作之助推開門,一臉沉思地走出去,察覺到視線看著他,側過頭。
隔壁休息室的門被江戶川亂步
打開一條縫,探出半個腦袋,和他打招呼:「喲,織田!」
「亂步先生。」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許久沒見,江戶川亂步居然有些不太習慣織田作之助這麼天然的性格,你倒是問點什麼啊!這樣很容易冷場誒。
他大人似地嘆了口氣:「過來,我和你說說現在的情況。」
「好。」織田作之助點頭,緩步走向江戶川亂步。
沒走幾步,江戶川亂步竄出來,一把將慢吞吞的織田作之助拉進房間,關上門,嘀嘀咕咕道:「織田你太慢了!」
「抱歉……我以為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織田作之助誠懇地道歉,亂步先生看上去和平時一樣,那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態度誠懇,但永遠是下次再犯。
看出對方是怎麼想的,被信任的江戶川亂步:「……」哼。
聽完江戶川亂步他為什麼在這裡,以及現在是什麼情況的解釋之後,織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下。
江戶川亂步:「有什麼想問的嗎?亂步大人免費回答的機會僅此一次!」
唉,亂步大人實在是承擔了太多,沒辦法,誰讓他是世界第一的偵探先生呢!
織田作之助沉思道:「嗯……太宰說想看我寫的小說,但是如果換了個世界,我的手稿沒了,重寫一份的話……有些困難。」
江戶川亂步:「……」
「誒?為什麼生氣了?」回過神來織田作之助看著鼓著臉頰的江戶川亂步,不解地開口。
結果對方看上去更氣了。
搞不懂,但是道歉總沒有錯吧。
「抱歉。」織田作之助誠懇地說道。
可惡啊!這個天然的家伙!
江戶川亂步氣呼呼地指使他去工作。
……
之前森鷗外打來的電話是說他在橫濱看見了港口Mafia的五座黑色大樓的虛影,和咒靈的存在一樣無法被記錄。
當初太宰治挑選咒術國小的地址時特意選在了橫濱,所以森鷗外才能第一時間發現這件事。
「其他人並不能看見,包括這個世界的術師,裡面情況不明,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虛影還是什麼……」森鷗外說道,「雖然我很想進去調查一下,不過這件事還是交給你吧。」
虛影的存在並未影響到現實世界。
但在這一點上調查,異能者的存在以傳說的形式在這個世界留下信息——在原來的世界,異能者也差不多是這樣的存在。
最糟糕的設想,他們的世界可能真的不存在了。
那個黑色大樓的虛影……太宰治有預感,那裡能找到所有的答案。
「系統,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系統委屈地說道:「……我也不清楚,我試著聯系總部,但是上面只是回信說讓我們好好完成任務。」
「宿主!你相信我!」
太宰治垂眸看著系統,指腹摩挲著它的本體,輕笑道:「啊,我相信你。」
「嗚嗚嗚宿主!」系統感動地快要哭了,並賭咒發誓它一定會找到那個不斷嵌合進這個世界的虛影出現的原因!
……嵌合進這個世界啊。
太宰治捕捉到系統無意識透露出的話,緩緩眯起眼睛,若無其事地說道:「那你去工作吧。」
「好噠!」
系統離開後,太宰治無意識地用指尖敲擊著桌面,半掩著的黑色睫毛蓋住那雙沉靜的鳶色眼睛,神色不明。
橫濱必須要去一趟。
做下這個決定後,太宰治開始處理御三家的事情——雖然有些早,不過也可以收網了。
御三家之所以能與總監部抗衡
的緣故,除了本身的歷史底蘊之外,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們在面對外部威脅可以不計前嫌地合作對敵。
有點像夏目老師提出的橫濱三刻構想,雖然這一點完全被太宰治打破了,變成港.黑一家獨大的局面,還不局限於橫濱市。
扯遠了,所以想要解決御三家挑動起的麻煩很簡單,只要創造出讓他們無法合作的條件就好。
有一個平行世界裡,費奧多爾用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和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的生命做賭注,讓兩家不得不兵戎相見——雖說方法很粗糙,但很有效。
只是御三家會稍微復雜一點,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這樣的支柱,也不會為了支柱的生命而不惜一切代價去攻擊其他家。
說好聽一點是顧全大局,實際上都是些千年王八萬年龜。
既然這樣,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釜底抽薪。
巧的是,太宰治就喜歡一勞永逸的事情。
……
「五條家,一級術師認證通過8人,二級術師27人,三級術師……加茂家……禪院家……其中,有八成以上術師簽訂了畢業後進入總監部的初步協議。」
芥川銀有條不紊地報告著。
「與御三家聯合的家族裡,九成家族與總監部達成協議,退出御三家興起的術師聯盟。」
說著,她將一份文件放在太宰治的桌面上:「這是名單。」
「昨天,新首相送來密函,明確表示普通人一方不會參與進術師的事務中,工作交接照常進行,希望我們之後也能合作愉快。」
這便是隱晦表明他們會站在總監部一方了。
「今早,五條家傳來信息,五條悟已經說服五條家,並希望能重新確立核定有關咒術規定,以及不合理的處刑規則。」
「伏黑甚爾在總監部的幫助下,獲得了超過半數的禪院家成員以及……」芥川銀頓了頓,繼續說道,「少主禪院直哉的認可。」
【禪院強者為尊】,這是禪院直哉的原話,之後他就被禪院直毘人打斷腿關在禁閉室裡,以至於兩成屬於他的支持者向伏黑甚爾傾斜了。
可以說,禪院直毘人沒直接把人打死,都是看在禪院家後繼無人的情況下。
畢竟另外一個「禪院繼承人」,不僅是伏黑甚爾的兒子,還偏偏是可以與六眼無下限抗衡的「十種影法術」。
「三日前,伏黑甚爾對禪院家家主發出的挑戰被禪院直毘人接受,預計在今天下午在內部進行。」
芥川銀頓了頓:「部長,要去看看嗎?」
「已經有結果的事情,沒有去的必要,加茂那邊的情況呢?」
「加茂那邊和計劃的一樣,嫡子和庶子互相開始爭奪少主的位置,不過在加茂家主的控制下暫時還沒有鬧得太大,但也沒有精力察覺我們的動作。」
「我記得加茂有一位繼承了赤血操術?」太宰治隨口問了一句。
「是叫加茂憲紀,在混亂開始時主動退出了繼承人的位置,一直待在咒術國小,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動作。」
「哦……挺聰明的。」太宰治隨口說了一句,便把這件事放在一邊,繼續道,「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橫濱一趟。」
「如果我沒有按時回來,主持修改規定的會議就讓中也替上,紅葉姐負責監控後續的情況……」
芥川銀眉頭一皺,第一次打斷了太宰治的話:「中也大人留下,那誰跟您一起去?」
太宰治抬眸看她。
芥川銀下意識地單膝下跪,深深地低下頭:「屬下逾矩了。」
太宰治冷冷道:「沒有下次。」
芥川銀咬著下唇,沉聲應是。
半晌,頭頂傳來無奈的女聲。
「我會和偵探社派來的人一起。」
與此同時,偵探社內,江戶川亂步對織田作之助說道:「明天有一個外勤,在橫濱。」
五條家,五條悟氣呼呼地戳著手機上很久以前偷拍的太宰治的照片,咬牙切齒:「我不聯系你,你就不聯系我!」
想見她……
明天就能去見她了吧?
她會……想見我嗎?
第62章 開玩笑,dk超棒的好嗎!
「織田作!」
到達與偵探社約定的地點時, 太宰治不出意外地看見了織田作之助,被咒術界那些麻煩事情而弄得煩躁的心情頓時變好。
特別是在織田作之助也與她打招呼之後。
「太宰小姐。」
「太宰就好了,太宰。」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沒問為什麼, 像是這件事很正常一樣, 自然地轉換了稱呼:「太宰。」
啊, 這就像是記憶裡一樣了。
太宰治想著,笑眯眯地拉開車門:「我們走吧。」
織田作之助沒動。
「亂步先生特意吩咐過讓我來開車, 」他頓了頓, 認真地說道, 「這段時間內, 太宰可以休息一下。」
「這也是亂步先生讓你說的?」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她並沒有感覺被冒犯之類的, 反而是以她的身份沒有人敢提出這件事,乍然聽見這樣關心的話而感到有些新奇。
不愧是織田作,總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太宰治一點也沒有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麼雙標的自覺。
而在織田作之助誠實地搖頭之後, 太宰治笑了,把駕駛座讓給織田作之助,沒再繼續堅持。
「那就交給你了~」太宰治笑眯眯地說道。
織田作之助嚴肅地點頭,感覺肩頭的責任又加重了一分。
察覺到這一點的太宰治:「哈哈哈別那麼認真。」
對於這一點, 織田作之助表示自己不能苟同,但他並未說出口,這一點情商他還是有的。
所以男人只是開口讓太宰治拉好安全帶, 盯著她坐好之後,這才坐進駕駛座裡。
「亂步先生還有說什麼嗎?」
後座傳來太宰治的聲音,織田作之助想了想, 說道:「沒有, 只是讓我少說多聽多做。」
「什麼都聽我的?」太宰治好奇地問。
「除了離開你的身邊。」織田作之助說道, 沒注意太宰治的神色有半秒怔愣,「亂步先生說要看好你,不能讓你去做危險的事情。」
織田作說著這話的語氣,好像她是一個不留神就會丟掉的小孩子,太宰治哭笑不得地想著。
從東京開車到橫濱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
太宰治雖然全程閉眼養神,卻並沒有怎麼休息,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態,但……總不能給織田作拖後腿吧?她想。
到達橫濱。
與森先生在電話裡說的一樣,目光所及的熟悉方位處確實有一座熟悉的「海市蜃樓」。
上次來的時候那裡還是橫濱的地標大廈。
但說是海市蜃樓也不太准確。
走進了,太宰治發現那棟大樓逐漸脫離了虛影的範疇,反而越來越趨向於真實。
「……這可不是一個好跡像啊。」太宰治喃喃道。
與此同時,五條悟偷偷在總監部繞了一圈也沒發現太宰治的影子。不僅如此,還發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
比如說與某個討厭的男人撞個正著。
剛從太宰治辦公室裡出來的中原中也:「……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我說吧?你為什麼會從裡面出來!明明她不在。」五條悟一點也沒被抓包的自覺,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中原中也,暗暗咬牙。
就是這個男人,天天跟在校長的身邊,之前還警告過他不要喜歡校長——他不會也喜歡校長吧!
中原中也不爽地咂舌。
這家伙的眼神是怎麼回事,長得高了不起嗎?
「我來拿個東西……不對,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嘖,」這幾天太忙,腦子都不清楚了,「你現在應該在忙
五條家的事情吧,來總監部做什麼?」
是出什麼事了嗎……
「當然是有正事!」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著,問他,「——太宰小姐在哪裡?」
太宰小姐?這家伙改稱呼了啊……這個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中原中也下意識地說道:「她出差去了,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吧。」
五條悟嫌棄地皺起眉:「才不要,太宰小姐什麼時候回來?我可以等她。」
「啊,你討厭我?」
這句話中原中也很早就想問了,怎麼說他也算五條悟的半個體術老師吧?之前在東京校教過他一段時間,兩個人相處也算融洽……算是不打不相識。
但之後不知怎麼地,五條悟對他的態度就不對味了。
「特別討厭。」五條悟咬牙切齒地說道。
說是討厭,其實更多的是一些還沒明白的嫉妒。
「這樣啊。」中原中也想了想,沒問為什麼,總感覺答案會讓他後悔問出那個問題。
然而五條悟的話卻沒說完。
「因為你和太宰小姐之間的關系。」
中原中也:「……」
這家伙不會是……
「你們兩個待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有心靈感應一樣,默契到讓人生氣。」五條悟說著,又把自己氣到了,忍不住說道,「但你們是沒有好結果的!」
中原中也:痛苦面具.jpg
這樣的事情中原中也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太宰治的追求者,一群把他當做假像情敵的格外「恐怖」的人群。
明明是一個非必要絕對不出門的沒良心首領……在他被支使得團團轉的時候,又招惹了多少人啊。
「拜托別說那麼恐怖的事情,」中原中也扶額,心累地說道,「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一點也不喜歡她。」
「呵。」
五條悟滿臉寫著「我不相信」,帶入他自己,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她!就算校長性格太直了一點——但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
中原中也:「……」
無奈嘆氣。
算了,他好忙的,沒空跟陷入不可能戀情的家伙解釋莫須有的事情。
男人憐憫地看著五條悟,仿佛能看到他之後悲慘的未來。
「我還有事,你要等就等吧。」中原中也說完,直接離開了。
至於事後他發現五條悟根本就是偷溜進來的之後,有什麼反應,那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
見了中原中也之後,五條悟內心的緊迫感更強了。
五條悟很確定中原中也與太宰治現在沒有在一起,但有沒有在一起過……
五條悟用力搖頭,把腦子裡那些讓他瘋狂嫉妒的畫面甩開,他迫切地想要看見太宰小姐。
難道……只能用這個了嗎?可惡。
來到武裝偵探社的大門外,五條悟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挪地走進偵探社內。
即使是最強,也有不太想面對的事情。
比如說面對某個一眼就能看透任何事情,推理能力強到不科學的偵探,江戶川亂步。
問過夏油媽媽江戶川亂步的所在的五條悟做好底褲都要被扒掉的准備,推開江戶川亂步的休息室——
正在糾結吃哪種口味的薯片看電視的江戶川亂步嘴裡還叼著插在汽水瓶裡的吸管,隨意地抬頭看了一眼。
「咳咳咳咳!」江戶川亂步頓時被剛剛吸起的汽水嗆到了。
五條悟:「……」
五條悟:「至於嗎!」
不久前才一手「撮合」了織田作之助與太宰治的江戶川亂步給自己順了順氣,把險險抱住沒有掉地的汽水放在一邊。
「我不會幫忙的,你回去吧。」江戶川亂步擺了擺手,默默地移開視線。
「你果然知道她在哪裡!」五條悟一秒瞬移到江戶川亂步的身邊,「先說好,我真的不是痴漢,你相信我,所以我能委托你幫忙找她在哪嗎?如果是正事我也不會搗亂的,說不定還能幫忙,好歹我也算最強吧∼你說對不對?亂步先生拜托了∼又或者你能幫我調查一下,太宰小姐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情人、秘密男友之類的人——」
「停停停!」江戶川亂步捂住兩只耳朵,嫌棄地往後仰,「我是偵探,不是感情顧問!你要知道這些事直接問她不就……」
哦,這個好像不行,太宰絕對會騙他的。
「價錢隨便開,我就想知道太宰小姐有沒有喜歡的人——如果有,」五條悟艱難地開口,「應該沒有吧?」
「——有的話是我就更好了。」
「你不如做夢快一點。」江戶川亂步認真建議道。
「啊……」
「威脅我也沒用,我不會幫忙的。」看出五條悟想做什麼的江戶川亂步堅定拒絕道,並建議他,「雖然這麼說你肯定會生氣,但是,你最好還是放棄吧。」
在五條悟動怒之前,江戶川亂步伸手把他推開,沒推動,被攔在了無下限之外。
他收回手,扒拉著椅子往後挪,還不忘說道:「太宰去橫濱了,不出意外的話,存在應該在地標大廈附近,但是之後就不確定了……」
江戶川亂步知道,太宰治肯定不想讓他告訴五條悟自己在哪,不過事急從權,這次的事情也不清楚具體情況,多一個幫忙的人應該也挺好的……吧?
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江戶川亂步嘆了口氣,好麻煩,不然他也出差去吧?免得下次被逮到。
五條悟是真的想要把他丟到東京塔上吹風……那個幼稚鬼!
可惡。
不知道得罪亂步大人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嗎!?
利用術式「瞬移」的五條悟:「阿嚏!」
怎麼回事?五條悟郁悶地揉了揉鼻子,開著無下限還會被風吹到感冒嗎?
如果是以前,五條悟在沒見到太宰治的時候,一般都會失落地返回。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黏黏糊糊的才不是他的性格,他可不想讓校長認為自己是沒長大的小孩。
——也就有事沒事就跑進總監部逛,看看人回沒回來而已。
而且因為太宰治一般情況下都在坐辦公室,所以想想,這還是五條悟第一次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對方。
他都那麼努力了,有點獎勵不為過吧?
五條悟絕不承認,是因為他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在不安。
就像天內說的那樣,校長身邊有很多優秀的人,就算五條悟想要自誇,也不能確定對方最後會選擇自己。
所以,在他努力擠進對方的世界一角後,他想將之前未說出口的喜歡,說出口。
不只是心跳加速,還有「我喜歡你」。
可惡,告白的事情居然不是校長第一個知道的!
小五條悟在五條悟心裡咬著手帕哭泣,面上,少年卻一臉「淡定」——實則是緊張到臉上表情都消失了——地伸手,梳理著在無下限下一點也沒被周邊的疾風吹亂的頭發。
五條悟想了許久,他最有競爭力的一點,大概就是他那張完美的臉了。
開玩笑,清純dk超棒的好嗎!
這樣自信的五條少年遠遠地就在地標大廈不遠處,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太宰治。
——和她身邊緊挨著的織田作之助。
第63章 男媽媽不可以嗎?
五條悟沉默了兩秒, 表情迷惑,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
那一瞬間, 不誇張地說, 如果不是經歷過大風大浪,指祓除咒靈的經驗,五條悟肯定情緒上頭就衝過去了。
但是, 他忍住了。
仔細一看,兩個人之間還是隔著一段距離的,這個姿勢, 比起說是親密, 應該糾正為保護才對吧?
冷靜、冷靜, 那只是一個保鏢——個鬼啊!為什麼校長對他笑了!
她都沒這麼對他笑過!!!
好可愛噫嗚嗚嗚,五條悟一邊嫉妒地瞪著織田作之助, 一邊拿出手機拍照,同時忍不住瞬移到兩人中間,毫不客氣地擠開織田作之助。
然而,雖然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完全沒有「死亡的威脅」的感應, 但感覺到殺氣的他還是伸手——
不知道他做了什麼,總之等五條悟落地, 他想像中的把織田作之助擠開, 自己挨在太宰治的身邊的畫面沒有發生。
反而是織田作之助把太宰治拉到一邊, 然後自己站在她的面前, 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你是……?」做完這一切, 織田作之助疑惑地看著五條悟問道。
出現得好快!雖然沒有危險,但好像又很有危險的樣子, 織田作之助迷茫地想。
「你好你好!我是五條悟!」五條悟一秒臉帶燦爛微笑, 伸手捉住織田作之助的雙手用力搖晃, 「友好」地說道,「哎呀,剛剛老遠就看見太宰小姐想要和她打招呼,沒注意到你在一邊,剛剛沒撞到你吧?」
「對了,你是?」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好像是個很熱情的人……?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可惡,這個名字!早知道他剛剛就說自己是阪口安吾了!突然輸了——
「那個……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看著五條悟臉上有些扭曲的表情,織田作之助擔憂地問道。
「哈哈沒什麼沒什麼。」五條悟松開織田作之助的手,繞過對方來到太宰治的身邊,頓時化作小甜甜,「好巧哦,居然能在這看見你∼」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淡了淡,輕微頷首,道了一句:「工作?」
來得這麼巧,不會是亂步先生說了什麼吧,太宰治心念流轉著,面上卻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現。
五條悟當然不能說自己是特意來找她的,還有其他人在,他要稍微顧忌一下自己的形像。
所以少年矜持地垂眉輕笑,含糊道:「……是有些事。」
不得不說,少年的皮相確實完美。
即使平時經常做出一些讓人腦溢血的舉動,但安靜時那種動人心魄的美感卻無法忽略,特別是他今天把墨鏡別在上衣口袋上,露出了那雙比大雨清洗過的蒼穹還要美麗的藍眸。
五條家從久遠的千年傳承到現在,在其中耳濡目染長大的少年身上帶著的那股貴氣從他輕彎起的眉眼中無意識地透露出來。
他專注地看著太宰治時,就好像看著他的全世界。
可惜,太宰治對他練習了許久的完美微笑和姿態完全不敢興趣,神色都沒有恍惚一下,更別說心軟了。
她甚至在聽見那句話之後,「貼心」地說道:「既然這樣,五條君先去辦事吧,我們便不打擾了。」
說著,太宰治便要示意織田作之助離開這個地方。
被那聲「五條君」說得神色恍惚的五條悟頓時反應過來,連聲說道:「不打擾不打擾!我已經辦完事了!」
他已經見到想見的人了。
只是,他以為見到就好,見面之後卻又貪婪地不想離開。
這就是喜歡嗎?喜歡到心情酸澀,以至於胸口溢出甜蜜的痛苦。
一旁的織田作之助緩緩皺起眉。
這個氣氛……是他的錯覺嗎?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但太宰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織田作之助擔憂地看著太宰治。
「你們要去做什麼?我可以免費幫忙的~」五條悟眨巴著眼睛,軟聲撒嬌道,「拜托別丟下我嘛~」
他怎麼可能放任這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算這張臉不要了,也要死皮賴臉地留下!
只是看到那句話之後,太宰治緩緩皺起的眉,五條悟不免有些忐忑。
不會吧不會吧,帥哥撒嬌也沒用了嗎?嗚——
「如果你非要跟來的話。」太宰治無奈地說道。
反正也甩不掉,既然這樣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正好測試一下那個虛影這個世界的人能不能進去。
是的,太宰治之前就在和織田作之助商量進去那個虛影的事情。
僅從外部觀察並不能獲取更多的信息,所以她決定更接近一些去看,最好能進去。
人間失格能不能抹消那個「虛影」?還是說那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只有接近才能確認。
只是把這個打算告訴織田作的時候,男人看上去很不贊同,以至於太宰治不得不開玩笑哄了一下對方。
結果這個時候五條悟來了。
「好耶!我會努力不給你添麻煩的。」五條悟狀似乖巧地說道。
——如果他沒有一直把織田作之助擠遠的話。
不過很快,五條悟便轉換了策略。
畢竟一直把人擠在一邊太不禮貌了,他可是有禮貌的好孩子!
校長說過她喜歡有禮貌的孩子=校長說喜歡他。
五條悟走在兩人的中間,靠向織田作之助的位置,好奇地問他:「織田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之前我跟在太宰小姐身邊的時候,都沒見過你誒~」
他故意把話說得曖昧,眼神偷瞄了一眼太宰治,卻沒在她臉上看出什麼。
織田作之助:「目前在武裝偵探社工作,算是偵探助手……吧?」
他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畢竟幫街坊鄰居找貓、因為奇怪的親和力負責接待上門的年齡較大的叔叔阿姨什麼的,聽上去也不太像正經偵探的工作。
「哦……」可是他之前沒在偵探社看見過這個人啊,新人?五條悟攬著織田作之助的肩膀,看似熱情地繼續說道,「哈哈哈其實我的工作也算半個偵探,咒術師聽說過嗎?」
織田作之助遲疑道:「聽說過……吧?」
距離織田作之助來到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幾天,關於咒術師啊,詛咒啊,咒靈啊什麼的,他仍然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
但如果是聽說的話,是有的!
織田作之助糾正了自己的語氣:「聽說過。」
五條悟:「……」
這人怎麼回事?
反而被擠在一邊的太宰治:「……」噗。
不愧是織田作。
仿佛聽見了太宰治的笑聲,五條悟不明顯地頓了頓,被織田作之助的話噎到了。
他開始圖窮匕見:「太宰小姐也是咒術師,和我的等級一樣,你知道特級術師嗎?整個咒術界僅有個位數的特級,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了。」
所以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識相點趕緊離開吧——長相、錢財、實力,五條悟沒有在這個人身上發現任何一條越過自己的。
可是為什麼太宰治獨獨對他露出了那樣的笑容,這一點讓五條悟格外不甘心,以及,嫉妒到熱血上湧,快要燒灼理智。
「啊,是這樣麼,好厲害。」織田作之助真誠地誇獎著,完全沒有意識到五條悟剛剛那句話中暗含的意味。
這家伙怎麼回事。
五條悟笑容燦爛,眼睛卻完全冷了下去。
為了不被發現這一點,他用空余的右手勾起胸前口袋的墨鏡,戴好。
少年緩緩笑道:「我感覺我們挺投緣的,我能叫你織田大叔嗎?」
他故意咬重了大叔這個詞,暗中擠兌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的男人。
織田作之助頂著那張社畜臉,開口道:「可以,不過孩子們都是叫我『作之助』,總感覺有些害羞。」
害羞是、什麼鬼。
五條悟反應了一下織田作之助的話,甚至沒有意識到這句話其實是他被占了便宜。
突然,他驚訝地開口:「——孩子們?!」
那一瞬五條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開口的聲音都破音了。
「嗯,」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織田作之助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他嘆了聲氣,話裡帶著一些甜蜜的苦惱,「……我總是不小心就帶他們回家了。」
五條悟高高提起的心瞬間落下,嚇死他了,還以為……
少年哈哈一笑:「都是收養的孩子嗎?怪不得我總覺得織田你身上有種父親的感覺。」
他不著痕跡地又給織田作之助升了個輩分,暗戳戳地提醒太宰治,織田作之助已為人父甚至人夫,要保持距離!
「織田你這個年紀應該已經結婚了吧?家裡的孩子不會抱怨這些嗎?」五條悟再接再厲地問道。
拜托拜托拜托千萬結婚了好不好!
「啊,我沒有想過這個,原來我這個年齡的男人都結婚了嗎?」織田作之助好奇地問道。
他對這些普通人的生活不太了解。
在金盆洗手之前,他是干殺手的,天天風裡來雨裡去,也許哪天就沒命了,見過的更多的是各種陰暗面,當然也沒有人教導過他這些。
後來因為看見夏目漱石先生的小說,想要寫出沒有看見的結局而放棄殺人,進入武裝偵探社,然後又不知不覺地養了一大堆孩子。
原來,這個年齡應該要結婚嗎?話說孩子們會不會想要一個媽媽……不過沒聽說他們提過這個問題,也就是說……男媽媽,指他,應該也可以吧?
「當然沒!有!啦∼我只是好奇而!已!」五條悟打著哈哈,連忙跳過這個有些危險的話題。
只是那話聽著,怎麼都像是咬牙切齒。
織田作之助疑惑地眨了眨眼。
怎麼了……?他有說錯什麼嗎?
第64章 心軟是不存在的?
雖然在和五條悟聊著天, 織田作之助卻一點也沒有放下過警惕,看似隨意,實則第一時間就能將太宰治帶離原地或者為她擋住危險。
只是織田作之助有點苦惱, 太宰認識的這個小朋友真的很粘人誒。
難道他那個奇怪的親和力換了個世界居然還升級了, 不止是上了年齡的人, 還開始針對全年齡向起作用了?
這麼想著,他們便走到了那個「虛影」面前不到五米處。
這個距離, 那已經不能說是虛影,而像是真實存在的事物。
織田作之助原本被五條悟搭著肩膀,兩人走在同一水平線上。
他突然伸手抓住五條悟的衣袖,往上一拉,同時彎腰, 腳步慢了半拍而後往身側一移。
頃刻間,三人的站位便變成了太宰治站在中間的位置。
太宰治眨了眨眼,側頭看向身旁完全進入警惕狀態的織田作之助, 輕聲笑道:「別那麼緊張。」
正常人在這個時候一般都只有兩個反應吧?承認自己緊張或者不承認自己在緊張, 畢竟這個自稱織田作之助的人看上去真的在緊張。
但, 五條悟緩緩在眼前打了個問號。
為什麼這個家伙能那麼自然地說到「哦, 好的」, 然後他就真的不緊張了啊!!
重點是!在那一瞬間, 校長居然又笑了。
那是五條悟第二次看到太宰治這樣的笑容, 第一次是剛才, 同樣都是對織田作之助笑。
晴!天!霹!靂!
那一瞬間, 五條悟臉上的假笑快要掛不住了, 有沒有人告訴他, 現在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啊啊——
腦子裡各種亂七八糟的話閃過的同時, 五條悟也沒有忘記緊跟著太宰治。
「我們要去……」話剛開了個頭, 五條悟突然一頓。
六眼的視線裡,原本有跡可循的世界開始扭曲起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身旁的人。
少年的掌心帶著熾熱的溫度按在太宰治的耳邊,然後視線一暗,腦袋被護在掌心之下,用力。
——她猝不及防地被少年攬在懷裡。
太宰治無意識地皺起眉。
帶著被動的異能人間失格,太宰治毫無阻攔地穿過五條悟的術式無下限,藏於袖內的刀片在那瞬間滑出又很快被她收回。
「怎麼了。」太宰治冷靜地開口問道。
五條悟一時沒有反應。
四周的環境安靜到像是世界死去了一般,太宰治皺起眉,手臂微微用力想要推開五條悟,卻被他下意識地強制按住。
「抱歉,校長,只是現在,請別離開我的身邊。」少年低聲在她耳邊說道,而後松開手,「這裡很不對勁。」
太宰治微抬起頭,看到少年不斷緊縮的瞳孔,血絲蔓延——她伸手扣住五條悟的脖頸。
指腹下,少年緊繃的肌肉緩緩放松。
少年脖頸動脈裡的血液「跳動」在太宰治的掌心,伴著不斷爬起的紅暈。
五條悟哆哆嗦嗦地開口:「太太太、宰……」
救命,被摸了!
嗚哇!怎麼辦心跳好快……
「剛剛看見了什麼?」太宰治打斷五條悟的話,滿眼嚴肅,順便摸到了他的手腕。
抓到手腕的同時,松開了扣著少年脖頸的手,看向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港.黑大樓的內部環境,但其中又層層疊疊地交疊著原本地標大廈的內部環境,像是穿模的3d畫面。
五條悟:「……」
被太宰治的反應澆了一潑冷水,少年頓時冷靜下來,咬牙切齒地回答道:「……這裡有異常的能量流。」
六眼
下的世界顛倒錯亂,像是窺見闖入了什麼不可視的東西,是人類被禁止的「神之領域」,見之則要付出代價。
只是一瞬,五條悟的眼睛便開始震顫著劇痛,哪怕反轉術式瘋狂地轉動也無濟於事,只能減緩六眼崩壞的速度。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
五條悟悄悄動了動手指,感受著手腕上的觸感,害羞地低下頭。
眼睛還在疼。
反轉術式無法啟動,但暫時還沒到影響視物的狀態
少年挑釁地瞥了眼站在太宰治另一邊的男人。
「能量流麼……」太宰治皺眉思索了兩秒,轉頭說道,「你先出去。」
話剛開口,觸及到少年嬌羞眼神,太宰治突然感覺手心下的手腕有些燙手。
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人間失格的觸發條件。
「我不出去!這裡很危險。」五條悟一本正經地說道。
只是內心有沒有其他想法,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雖然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出去之後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絕對不出去——
太宰治看著他的視線很冷。
五條悟頓了頓,委屈地皺起眉:「那個能量流真的很危險,我不知道你要調查什麼,但這個時候讓我一個人走,我做不到。」
說著,五條悟用空著的那只手抓住太宰治抓著自己手的手腕。
「那個能量流很重要對吧?這裡只有我能看見,只有我能幫忙,對不對?」
雖然是疑問,五條悟的語氣是確定的。
太宰治看著少年亮晶晶的眼神。
五條悟頓了頓,抬手,似乎想要撫摸太宰治緊皺的眉心,卻只是落在自己的眉心上,輕點。
少年低著頭,軟著調子說道:「別皺眉呀,是我想幫你。」
雖然有賣可憐的嫌疑,不過五條悟說這話的時候確實是真心的。
就是,如果校長能稍微心疼他一下就好了,五條悟聽著太宰治說「那就拜托你了」的話之後,想到。
少年松開五指。
脫離人間失格之後,六眼重新恢復正常,眼前再次出現混亂的能量流,眼球深處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五條悟無意識地緊皺著眉,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梳理著眼前的能量流,企圖找到源頭。
眼前的景像在他眼前勾勒完成。
血淚從少年的眼角溢出。
別開一切講,那一瞬間的少年有種破碎的美感,像是純白的雪山深處綻開了一朵嬌艷的花,搖搖欲墜著顫動花蕊。
織田作之助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五條悟喜歡太宰啊。只是少年一往而深的喜歡並沒有被接受。
但是……似乎也並不是沒有希望。
織田作之助看著無意識皺著眉的太宰治,輕挑了挑眉,眼裡流露出思索的情緒。
對於太宰治這樣的人來說,沒有拒絕,就是可能接受的意思……吧?
***
出一趟差就接回一個半殘廢的五條悟,中原中也不明白。
「發生了什麼?」他不解地問同行的織田作之助。
雖然並不認識中原中也,但被問了問題,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緩聲回答道:「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眼睛有點壞掉了?」
他有些不確定地說著後半句話,畢竟兩人眼前這副畫面,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五條悟死皮賴臉地糾纏著太宰治不放。
老大一只的少年閉著眼,明明就算失去視力也不會影響行動,卻依舊顫巍巍地抓著太宰治。
少年坐在車內,柔弱地皺著眉,仰頭,努力擠出顫音說道:「……什麼都看不見,我害怕。」
中
原中也:?
他轉頭看向織田作之助,語氣裡帶著萬分的復雜:「這是眼睛壞掉的問題嗎?你確定不是腦子壞掉了?」
並沒有見過五條悟正常的模樣,對他的感官還不錯的織田作之助想了想,誠實地說道:「不是挺好的?」
這麼說雖然不太好,但是太宰看上去煩惱的模樣,比她無欲無求的樣子看上去更鮮活了。
然而中原中也一點也get不到織田作之助的想法,他看著那一幕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他感覺眼睛壞掉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才對。
那邊,被某個負傷後不要臉的少年扒拉著手臂的太宰治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松手,」她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壞掉的是眼睛,不是腿。」
因為看過兩個世界交彙的能量流的緣故,作為代價,五條悟眼睛受到的傷短時間內無法恢復——需要人間失格清除眼睛裡殘留的能量。
「疼……」五條悟可憐兮兮地拽著太宰治的衣袖,仰頭,閉著眼睛「看」向她。
雪白的睫毛顫了顫。
而在不久前,那上面還沾滿了殷紅的血珠。
少年對自己狠起來,瘋狂便從骨子裡透露出來了,可沒有現在可憐又無助的樣子。
太宰治當然不會被他這副模樣欺騙。
不說只是暫時看不見,即使是骨頭斷了,五條悟也是能笑著發狠與敵人不死不休的那種人。
心軟是不存在的。
太宰治伸手,指尖狀似親昵地在少年額前彈了一下。
眼神幽深地沉下,彎著腰,背光的姿勢有陰影爬上那張精致頹美的臉,染上陰郁。
她面無表情,聲音卻輕柔地像是曖曖低語。
「聽話,這樣拽著像什麼樣子。」
第65章 請不要質疑這份喜歡
紅暈毫無阻礙地爬上少年的耳根, 似乎將雪白的發絲都染上嬌羞的顏色。
眼睛無法視物,其他的各種官感便變得格外靈敏清晰。
額間落下的親昵力道,耳邊拂過的溫柔輕語, 鼻尖縈繞的淡雅體香……以及, 屬於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與心跳的聲音。
喜歡喜歡喜……
少年下意識地蜷縮起手指, 像是觸碰到什麼滾燙而熾熱的溫度而飛快地收回手,吶吶地應聲:「……哦。」
太宰治拉著車門, 居高臨下地問道:「自己能走嗎?」
「嗯……」五條悟乖乖地點頭。
藏在手心裡緊握的手指顫了顫,等五條悟回過神來,他已經點頭了。
可惡!福利沒有了!
五條悟沉痛地從車座上下來,動作利索地像是根本沒有因為暫時失去視力而受到影響。
「……」糟糕!忘記眼盲的設定了。
五條悟正懊惱著,瘋狂轉動大腦, 想要解釋一下自己剛剛並不是故意假裝走不動路,雖然他確實是故意的。
可惡,想和喜歡的人貼貼有什麼錯嗎!
「那個……」我錯了。
「跟在我身後。」太宰治說道。
聞言, 五條悟一秒支棱起來:「好嘞!」
少年亦步亦趨地跟在太宰治的身後往前走, 嘴角控制不住上揚。
校長不討厭他粘著她。
這句話在五條悟的大腦中刷屏, 繞了一大圈, 得出最樂觀的想法——他有機會!
***
然而, 五條悟沒想到, 才沒過多久, 他的眼睛便恢復得差不多, 模模糊糊地能看見了。
五條悟:「……」
頭一回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強的五條悟思考了半秒, 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從沙發上坐起。
閉著眼, 將手指搭在沙發背上, 悄悄探出腦袋, 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太宰小姐……?」
雖然因為太大只,動作一點也不可愛。
「嗯?」
得到回應的少年完全跪坐起來,雙臂搭在沙發背上,拖長聲音撒嬌:「眼睛疼∼」
他往下一趴,姿勢變扭地將下巴搭在手臂上,歪著頭:「一睜開就好難受,但是不睜開又不習慣,我能要繃帶纏一下嗎∼」
五條悟聽到抽屜拉開的聲音。
細小的動靜傳來,逐漸在他大腦裡勾畫出一副生動的畫面,他無意識地往下滑,將半張臉埋進手臂裡。
嘴角忍不住痴笑。
嘿嘿嘿……
太宰治從抽屜裡隨手拿了一卷繃帶,抬手。
泉鏡花從暗處出現,接過太宰治手上的繃帶,送到五條悟的手邊。
五條悟一秒垮起臉。
忘記還有電燈泡在,突然不開心了。
「謝了。」五條悟面無表情地說道,保持著表面上的禮貌。
泉鏡花的頭點到一半,想起五條悟看不見,又出聲應道:「不客氣。」
說完,她又重新返回藏身地。
從表面上看,泉鏡花像是根本沒有存在一樣,然而在五條悟的五感裡,她比電燈泡還要亮。
「……」可惡。
五條悟鼓著臉,惡狠狠地拆開繃帶,把正在恢復中的眼睛纏起來。
很好,現在他又瞎了。
因為眼睛的問題,五條悟暫時不能回到五條家,並且需要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治時刻看著——這點暫時存疑,畢竟五條某之心,人人皆知。
但也與五條悟想像中的二人世界並不一樣。
太宰治身邊的防護人員一點也不少,仿佛平時他沒遇過的人一股
腦地全都冒了出來。
他又不會對太宰小姐做什麼!干嘛那麼緊張!
——明明平時都沒有這麼嚴防死守的!!
還不如待在外面的時候。
……
不,五條悟懺悔道,他不該說現在比不上待在外面的時候,跟著回來超棒的!
他已經登堂入室,並且與喜歡的人同桌吃飯了!
那下一步是不是該……
「我吃好了。」太宰治放下碗筷,雙手合十,輕聲說道。
「誒?只吃這一點嗎?」五條悟皺眉道。
他想了想,將自己的飯後甜點挑選了一份推到太宰治的面前:「這個超好吃的!不會很甜,要試試嗎?」
五條悟眨了眨眼——不對,布靈布靈的漂亮眼睛暫時沒了。
沒關系,他還有別的招。
「吃嘛吃嘛∼」
「閉嘴。」太宰治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皺著眉,終於忍不住開口阻止五條悟的猛男撒嬌。
她實在是受不了了,這一路上五條悟已經不止一次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前面還能忍,是因為時間不長,現在……太宰治明白了,她要是不直接說,五條悟估計會一直這樣。
「那吃一口?」五條悟笑嘻嘻地用叉子叉了一小塊送到太宰治的面前。
「我不——」
「吃一口嘛∼就一口∼」五條悟再次使出撒嬌大法,一點也不怕太宰治的冷臉,反正他也看不到嘻嘻。
「說話正常點,」太宰治抽出五條悟握在手裡的叉子,放回去,冷漠無情地說道,「不吃。」
五條悟頓了頓,開始哀嚎:「我眼睛好疼啊……」
「忍著。」
「嗚嗚嗚!好過分!」五條悟吸了吸鼻子,假哭道,「人家還是不是你的大寶貝了!嚶嚶嚶∼」
太宰治:「……」
這家伙是一點也不打算掩飾了嗎?
她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特別是在連與謝野醫生的異能也對他的眼睛修復沒有用之後,五條悟更加肆無忌憚了。
每次,太宰治都以為他要捅破兩人之間的窗戶紙,但一向大膽的少年卻又膽怯地縮回。
最強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嗎?
太宰治想到他們在「虛影」中的事情。
明明知道繼續看下去眼睛會受到傷害,卻依舊不管不顧的五條悟。
在出來之後發現眼睛失去視覺,卻第一時間接受並以此拉進兩人之間距離的五條悟。
明明有的時候遲鈍到像是沒長那根筋,有的時候卻又敏銳到不可思議。
太宰治問過他「為什麼不停下」的問題,如果不是在最後她主動觸碰五條悟,或許六眼會永遠損壞也說不定。
可她只得到一句:「因為我知道你會拉住我。」這樣似是而非的話。
到底是信任還是傻,誰知道呢?
「悟。」太宰治輕聲問他,「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再叫一次。」
「嗯?」
「名字,你剛剛叫了我的名字,再叫一次。」五條悟翻出手機,打開錄音界面,嚴肅地重復道。
太宰治:「……」
太宰治站起身。
隨著太宰治的動作,椅子在地上被拖出刺耳的「滋啦——」聲,但她並沒有成功離開。
「嘩啦——」桌面被急切的少年掀翻,發出巨響。
五條悟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就伸出手,一把抓住太宰治的手腕。
太宰治低頭看了眼五條悟阻止自己離開的手。
手腕傳來的禁錮的力道很溫和,並沒有引起她的應激反應。
「沒事。」太宰治對聽見動靜出現的泉鏡花說道,然後看向一言不發的五條悟,「怎麼了?」
「……我只是想說。」
五條悟松開手,打了個響指。
隔音帳在瞬間被建立,不知道練習了這個動作多少遍的少年從模糊的視線裡「看見」屬於太宰治的那片空白。
人間失格在六眼裡抹消了屬於太宰治的一切,卻又將這個人的特殊一開始明明白白地展現出來。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被這片空白吸引了。
「在我絕對不會放棄的前提下,如果你想聽的話,我確實有話想說。」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不想聽可以離開,我知道帳攔不住你。」
太宰治沒有離開。
「本來我想在更合適的場合說這句話的……」五條悟假意抱怨道,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計劃,緩解緊張。
太宰治沒有打斷他,安靜地聽著少年說著自己奇怪的堅持和儀式感,眼神有些百無聊賴。
接下來的話她知道五條悟會說什麼,也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她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個怎樣卑劣肮髒的人,利用他人從不會手軟。
權衡利弊後找到最優解的道路,為了創造一個能夠讓織田作安心寫作的世界,唯有這一點不會變。
「……我喜歡你。」
五條悟認真地說道:「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牽手、擁抱、親吻,然後共度余生的那種喜歡,不是晚輩對長輩的依賴,更不是欽慕強大而導致的錯覺……我很清楚的明白,這份喜歡是什麼,所以……」
「我知道了。」太宰治打斷他的話。
五條悟頓了頓,乖巧點頭,沉默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接、接下來該說什麼?還是說可以跑了?免得聽見拒絕。
可腳步像是死釘在地上,無法挪動一步,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審判。
「我不喜歡你。」太宰治直言道。
緊張雀躍的心一點點沉入深淵,早有預感的五條悟勉強地勾起嘴角,聲音艱澀道:「啊、我知道。」
他知道。
或許有長輩對晚輩的喜愛,但那份喜愛並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滿足於此,所以才想要說出這份喜歡,然後——積極爭取。
「我知道,」五條悟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重復道,眼底緩緩漾起溫柔的浮光,「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他再也不會遇見第二個這麼喜歡的人了,再也不會遇見第二個像是太宰治這樣的人。
咒術師啊,可是一群格外瘋狂而偏執的人,認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放棄。
「或許這份感情並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喜歡。」
但是太宰治的溫言勸誡,遭到了五條悟激烈的反對。
「你可以說不喜歡我!不接受我!但不能質疑我對你的喜歡!」
第66章 那居然也會被稱為家
那句話之後, 原本激動的少年頓時蔫嗒嗒地垂下頭,先發制人地便先委屈下來。
「……抱歉。」
像是一只落水的長毛貓,濕噠噠地滴著水, 連耳朵都委屈地折平成飛機耳, 呼嚕呼嚕地訴說著委屈,仿佛太宰治對他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那要試試嗎?」太宰治問。
五條悟猛地抬起頭:「誒?」
他剛剛是不是耳朵出現問題了?不然怎麼感覺聽錯了什麼?
然而,看著他動作的太宰治卻緩緩道:「眼睛,看得見了。」
五條悟顧不得自己辛苦「隱瞞」的事情暴露, 扯下眼前的繃帶,幾步上前, 抱著太宰治的腰就把人輕松地抱起放在一旁的矮櫃上。
「等!」太宰治驚訝地睜大眼睛, 雙手下意識地後撐,身體因為突然露出進攻性的少年的接近而微微後傾, 皺眉, 「你……」
「你知道剛剛在說什麼吧?對嗎?你知道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的, 太宰小姐。」
乖巧少年什麼的, 從來不存在。
五條悟打斷太宰治的話,步步緊逼地詢問她,一如野獸看見獵物落入網中而忍不住露出獠牙。
這個時候,五條悟依舊忍住了沒有去觸碰太宰治。
帳沒有被人間失格抹消, 外界的泉鏡花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景。
被打斷話頭的太宰治緊皺著眉:「……我現在該要考慮考慮了。」
意識到太宰治不喜歡這個距離的五條悟立馬退開, 委屈地說道:「不行!我都聽見了!怎麼能突然反悔!」
「……既然聽見就不要那樣反問。」太宰治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擺,略微抬眼, 「只是試用期, 不要讓我為自己的決定後悔。」
硬生生把那句毫無感情的話在耳裡扭轉成嗔怪的五條悟愣愣地「哦」了一聲, 後知後覺剛才太宰治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敢造次的他緩緩低下頭。
「那、那個試用期的話……」五條悟害羞地對著手指, 扭捏地說道,「該怎麼轉正?」
「悟,你了解我嗎?」太宰治笑道,「等你什麼時候了解到真正的我再問這句話吧,至於現在——」
「你先努力吧。」
太宰治說著,伸手往帳上一點。
帳消失的瞬間,泉鏡花捧著她的手機瞬間出現。
泉鏡花:「中也大人的電話。」
「中也的?」太宰治挑了挑眉,拿過手機,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
接聽電話之前,她轉頭對五條悟說道:「時間不早了,眼睛既然好了,那就先回去吧。」
「鏡花,送客。」
看著太宰治快步離去的背影,五條悟下意識地伸出手。
「誒?」少年懵逼地從喉嚨擠出一個音節。
就、就這麼把他丟下了?
先努力是什麼意思?怎麼努力?
嗚。
……
「喜歡我、不喜歡我、喜歡我……」五條悟拔下最後一瓣花瓣,「不喜歡我。」
他若無其事地把花蕊掐掉。
「喜歡我!」五條悟用禿到只剩下一根管和葉片的花枝戳了戳一旁的夏油傑的肩膀,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復地問道,「她也喜歡我,對不對?」
夏油傑:「……」誰能把這個傻子帶走。
沒有得到回應的五條悟不開心了,他一把奪過夏油傑手中的筆:「傑!別改作業了!」
夏油傑深吸了一口氣,不能和傻子計較,不氣不氣。
「你在這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校長喜不喜歡你我怎麼知道,你要是想知道答案直接去問她不就好了。」
夏油傑強忍著想要翻白眼
的衝動,從五條悟手中搶回自己的紅筆:「你不想幫忙改作業就不幫,別搗亂。」
「校長說不喜歡我。」
自從到來之後一直神神叨叨又開始「發病」的五條悟總算說了句人話。
夏油傑下意識地掐斷了手中的筆:「什麼?」
他放下筆,取下耳塞,轉向五條悟,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露出了想要聽八卦的聲音。
「你告白了?」
「……嗯。」五條悟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夏油傑憐憫的眼神。
五條悟:「……」
「悟,我懂,兄弟的肩膀借你靠。」夏油傑滿臉沉痛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五條悟:「……」
「想哭也沒問題,我保證不會告訴其他人。」但是照片得留下,百年難得一遇呢,不拍就虧了。
「我沒被拒絕。」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道。
只是臉上的笑容怎麼都壓不下去,看上去特別欠揍。
這下輪到夏油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哈?」他迷惑地問道,「不好意思,我剛剛好像短暫地聾了一瞬,悟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沒被拒絕啊。」五條悟捧著臉,一副懷春少年的模樣,甜蜜地說道,「太宰小姐說她不喜歡我,但是又問我要不要試著交往∼」
五條貓貓身後的尾巴都甩成了螺旋槳,在座位上扭來扭去:「這到底是喜歡的意思,還是不喜歡呀,好煩惱哦。」
「拜托了,悟,你正常點說話。」夏油傑一臉痛苦,「你已經成功地惡心到我了。」
「呵,單身狗。」五條悟不屑地說道。
夏油傑:「……」毀滅吧,這個世界。
雖然很想對好友的戀情表示自己的支持,但是……夏油傑還是給五條悟潑了個冷水。
「雖然這麼說你肯定會生氣,但是,校長說不定在利用你,悟。」
「噢,我知道,沒關系啊,」五條悟擺了擺手,「這不是什麼大事。」
夏油傑看著五條悟的神色,安靜下來,沒有再說什麼。
悟看上去是真的不在乎這件事。
因為對於悟來說,校長是特殊的嗎?所以能夠不在乎這件事,明明以前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利用。
他的擔心大概是多余的。
「而且,我能有讓太宰小姐利用的地方,換句話說,不就是她需要我嗎?」五條悟突然一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喃喃道,「努力難道是這個意思……?」
「什麼努力?」
「你不懂,這是我和太宰小姐的事情。」五條悟說著,站起,往外走,「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夏油傑:「……」下次絕對要把這家伙攔在外面。
……
說是要努力變得更強,讓自己成為太宰治的無可替代,五條悟努力中又不免有些郁悶。
他看著聊天界面的十多條未讀信息,無聲地嘆了口氣,一整個深閨怨婦的模樣。
此時,他正在舉行的家族會議主位上坐著,光明正大地摸魚。
其他人看見這樣的五條悟,根本不敢造次。
家主大人身上好像帶著殺意,好可怕。
「叮咚!」
驟然響起的聲音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只見主位上的五條悟一秒坐直,滿臉高深莫測的樣子看著手機屏幕。
瑩白的光落在他的臉上,像是把那張臉染上寒冰的白色霜雪,室內的溫度在那瞬間猛地降下來。
【老婆】:出差
往上面一拉,滿是五條悟單方面發過去的各種信息,分享生活的,彙報日程的,鍥而不舍地告白撒嬌
的……委屈地問為什麼不會信息的。
——是在忙嗎?不然為什麼不回我的信息嗚嗚嗚嗚(貓貓哭泣.jpg)
——出差
五條悟的心情瞬時間down到谷底。
雖然交往後太宰小姐把她的私人號給了他,偶爾也會看他的消息,但是……五條悟哀怨地想,為什麼和以前一點分別也沒有?還是到處也找不到人。
可這次太宰小姐回消息了!
……雖然是「出差」這個冰冷冷的詞。
——可太宰小姐回他消息了誒!
但是但是但是……話說,他們真的有在交往吧?
一會兒開心一會兒陰郁一會兒……心情比六月天娃娃臉都要陰晴不定的五條悟讓下座的五條們噤若寒蟬。
家主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五條們:不敢說話。
……
五條悟受不了了。
不行,這樣不可以。
太宰小姐不主動,他必須要主動才行!
——主動才會有肉吃!
於是五條悟把自己打包好,趁著太宰治不在,不請自來,直接拎包入住了。
至於五條家的人?他管他們去死,敢吵吵鬧鬧就把他們的頭剁掉。
這個時候當然是老婆更重要一點!
老婆……嘿嘿……
【我搬來和你住好不好∼】
【不回復就是同意的意思】
一秒後。
【我住進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家裡都是太宰小姐的味道誒∼(貓貓害羞.jpg)】
一天後。
【老婆】:?
把五條悟屏蔽的太宰治看著手機上的n條未讀信息,扣了個問號發過去後,閉了閉眼。
她讓人給自己做了個捕捉關鍵詞提醒的程序,就把五條悟屏蔽了,但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頭一回,她有些後悔自己做下的決定。
果然還是應該換其他的辦法。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切到安全屋之一的監控,想,如果他敢在她房間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點開監控的瞬間,太宰治緩緩皺起眉。
既然是安全屋,當然就不止一個,在太宰治心裡的地位充其量也就是落腳地而已,更稱不上「家」。
屋內設計盡量簡約,從安裝後就沒有改換過,乍一眼看過去,像是從未有人入住過一樣。
可現在。
太宰治看著監控畫面中煥然一新的屋子,視線在那些沒有改變屋內布置,又增添了許多細節裝飾的地方一掃而過。
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條消息。
【五條悟】:太宰小姐!你什麼時候回家呀∼(我超乖巧噠.jpg)
太宰治現在真的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
「……真是。」太宰治捂著眼睛,有些哭笑不得地喃喃道,「不一般的傻。」
第67章 打擾人談戀愛會天打雷劈
在五條悟的戀情傳開的那天, 整個咒術界都失戀了。
別誤會,大家雖然對在大事上勉強靠譜的最強也勉強喜歡,但平時大多恨不得敬而遠之, 畢竟五條悟的性格……懂得都懂。
但太宰小姐可不一樣!她不僅溫柔靠譜,還很強大, 各方面的強大,實力與勢力,可以說只要她點頭, 這個咒術界什麼人拿不下——怎麼會是、怎麼會是……
「嗚嗚嗚嗚……」天內理子抱著進入京都校任職的庵歌姬, 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歌姬學姐嗚嗚嗚……」
「怎麼了怎麼了?」沉穩許多的庵歌姬伸手輕拍了拍天內理子的背, 時不時往下輕撫, 幫她順氣。
「五條悟居然和老師在一起了。」天內理子抽抽噎噎地哭訴道, 「雖然我應該祝福老師的決定, 但是為什麼是五條悟啊,嗚嗚我磕的cp居然be了……」
「誒?」完全沒有注意到後半句的庵歌姬聽著前半句, 腦袋一懵,「你剛剛說太宰小姐和誰在一起了?」
「五條悟, 你沒聽錯。」天內理子悲傷道, 「他親自跑到我面前來說的, 還讓我給他出主意, 怎麼樣能讓老師更喜歡他。」
她要是知道就自己上了啊!!還有五條悟什麼事!可惡!
庵歌姬突然吐出一口國罵,不可置信地反問道:「五條悟那個垃圾居然……這不可能!」
這個時候, 天內理子終於冷靜下來了。
她說:「既然這是老師的選擇,我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庵歌姬的大腦中浮現無數八點檔會播放的狗血古早劇情, 下意識地一模天內理子的腦袋, 把她那副淡漠冷酷的表情給摸沒了。
「歌姬學姐?」天內理子疑惑地抬頭看向庵歌姬。
庵歌姬嚴肅道:「別做傻事, 五條悟不值得。」
聞言,天內理子有些哭笑不得:「歌姬學姐你想什麼啊,我是那樣的人嗎?」
可你的表情看上去很想這麼干。
庵歌姬將那句話咽回去,笑了笑,撫摸天內理子的腦袋:「好乖好乖。」
天內理子:「……哼。」
……
剛「下班」的五條悟收到了來自天內理子的一大串信息,看著看著,表情越發嚴肅。
然後,失望地嘆了口氣,打字:
【你說的這些我都做到了,但是沒用】
撒嬌、主動黏著對方、做太宰小姐的貼心小棉襖……五條悟自認他已經超乖了,然而——可惡!他居然連人都逮不到!
時間久了他不會就這樣被分手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絕對不要!
五條悟瘋狂搖頭,在心裡下定決心,他下次絕對不要再被牽著鼻子走了——
「太宰小姐!」
還沒到家,五條悟便發覺屋內有一片熟悉的咒力空白區域,大腦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那是怎麼回事。
少年頓時連門都懶得繞到另外一個方向去開了,直接從面前的陽台落下,拉開窗門瞬移到太宰治的身邊。
「你回來了!」五條悟在太宰治面前險險地急剎車,快樂冒著泡泡溢於言表,「歡迎回家∼」
五條悟在不到一步遠的地方,張開手臂,略微彎下腰,眼巴巴地望著太宰治,問道:「我可以要一個抱抱嗎?」
太宰治正在解圍巾的動作一頓,慢條斯理地繼續動作,然後將那條紅色的圍巾搭在因為她的拒絕而變得委屈巴巴的少年還未收回的手臂上。
「拜托你了,悟。」太宰治笑道。
失望的少年一秒被哄好,收攏雙臂,一臉乖巧地抱著太宰治的紅圍巾。
小心翼翼地用鼻尖蹭了蹭,嘿嘿一笑:「有
太宰小姐的味道∼」
太宰治:「……」
沒等她說些什麼,五條悟便瞬移消失在原地,很明顯,他剛剛就是故意在太宰治面前做這件事的。
一個小小的報復。
以及,遏制不住的喜歡。
在把圍巾掛回去之前,趁著太宰治不在,五條悟沒忍住又把臉埋進去,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
太宰小姐的味道。
少年一邊把那張幾乎都被紅色暈染的臉蛋藏在紅圍巾裡,一邊想,太宰小姐沒有怪他的不請自來。
這種態度,讓五條悟總有種或許自己也被寵愛著的錯覺。
掛好圍巾,五條悟又哼著歌給去洗漱的太宰治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擺盤都是愛意滿滿的形狀。
為了「迎合」太宰治的習慣,他還特意把燈關了,拿出早就准備好的蠟燭點上,啟動唱片……燭光晚餐就這樣完成了!
本來他還想抓緊時間去換一身衣服,但這個時候太宰治已經洗漱完了。
五條悟三步做兩步黏到太宰治身邊:「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就隨便做了一點。」
隨便做了一點?
太宰治掃了眼桌上堪比國宴的豐盛晚餐,有些懷疑五條悟是准備了一天,而不是一刻鐘。
「都是新做的!」見太宰治一言不發地看著桌面上的晚餐,五條悟連忙解釋道,「是用了咒力,所以節約了很多時間。」
「咒力?」
「就是類似高壓鍋的原理啦,如果你想知道我隨時都可以解釋的!不過現在,我們先吃飯∼」
五條悟給太宰治拉開椅子,微笑著做出請的手勢:「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曖昧的燈光落在少年似乎多情的眉眼間,很賞心悅目,讓人難以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太宰治按住燈的開關,微微用力。
「啪」地一聲輕響,五條悟琢磨排練了許久營造出的曖昧氛圍消失了大半。
五條悟:「……」
她不喜歡這樣嗎?
「下次不用這樣。」太宰治說道。
聞言,少年緩緩、緩緩地蹲下,把臉埋進交疊的手臂間,只露出雪白碎發下隱約的那抹嫣紅耳廓。
而後聲音悶悶響起:「對不起,我做了傻事……」
「是挺傻的。」太宰治做出評價。
她走向座位,五條悟所在的方向。
聽著耳邊漸近的腳步聲,五條悟從下往上望著太宰治,這個角度上看過去……太宰小姐真好看誒。
五條悟的眼神漸漸恍惚。
「起來了。」
「你拉我。」五條悟傲嬌地抬著下巴,伸出右手,眼巴巴地望著太宰治。
少年此時臉上的表情明晃晃地說著「你不拉我我就不起了」。
太宰治挑了挑眉,就要繞開他走去另外一個方向,卻被五條悟突然抓住了手。
終於抓到人的五條悟美滋滋地站起身,說道:「哼哼,山不就我我來就山!這就起來了!」
幼稚。
太宰治抬起被五條悟握著的手,問他:「可以放開了。」
「不要∼再握一會∼就一會兒會兒∼」五條悟拖長聲音,低下頭,抬手,將額頭抵在太宰治的指尖。
再一次告白。
「好喜歡,」五條悟微微闔上眼,笑道,「好幸福。」
低著頭的少年沒看見太宰治看著他的眼神,裡面沒有任何的動搖。
或許他知道,只是不在乎。
因為只要在她身邊就會感到幸福這一點不會變,而現在,他已經很幸福了。
特別是在第二天太宰治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出門的時候。
原本決定要偷跟上去的五條悟:!!!
「要要要!」五條悟瘋狂點頭,「請務必帶上我!」
說完,五條悟又警惕起來:「是只帶我一個人,還是有別人一起?」
「只帶你一個就夠麻煩了。」太宰治瞥了他一眼,語氣似乎有些無奈。
大麻煩精才不管那麼多,黏黏糊糊地主動湊過去幫太宰治整理衣袖,只是一天便已經恃寵而驕:「所以只帶我一個人對嗎?」
「二、人、世、界。」五條悟一字一句地確認。
「倒也沒有,這次出門要見的還有其他人。」太宰治任由少年興致勃勃地幫她整理衣袖,語氣冷淡地說道。
五條悟有些失望,不過太宰治有多忙他完全能感受到,這個時候任性的話肯定會討人厭的。
這麼想著,他低低地說了聲:「那我要一個抱抱,才陪你見御三家的人。」
他知道啊……
太宰治神色不明地看著少年手下動作不停,仔細地確認折疊完美之後,點了點頭。
太宰治:「你也可以選擇不來。」
「什麼嘛,我可是在站隊誒!連個戀人的擁抱獎勵都不能有嗎?」五條悟不滿地抱怨道,哼哼唧唧的樣子像極了想要生氣但又舍不得主人的炸毛貓。
「可你不是一直站在我這邊嗎?」太宰治問他。
完全被這句話拿捏住的五條悟滿臉沉痛:「說的……也是啦。」
可惡,這完全不是威脅啊!
「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很堅持。」
這一點倒是有些像織田作。
太宰治想著,繼續說道:「明明觸碰之後,身上的咒力和術式會被抹消,這種情況下如果遇到暗殺,說不定會真的死了。」
「這種時候就不要說這麼掃興的話啊。」五條悟嘟囔道。
他說著,便看見太宰治從善如流地點頭。
她一直是這個態度。
既不拒絕,也不接受。
五條悟想著,再一次問道:「只是一下,也不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那就……不抱了嘛。」五條悟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又一次問道,「所以,真的不可以嗎?」
少年一直問著這個問題,像是在尋求某種認可,以退為進,一點點地步步緊逼。
「不可以。」太宰治笑道。
但下一刻,看到五條悟反應之後,「還不如同意」這樣的想法閃過她的大腦。
「你笑了!」少年叉腰說道,反應完全脫離了太宰治的設想。
「我沒有,」太宰治收回笑容,轉身離開,「走了。」
五條悟連忙追上:「誒——太宰小姐壞心眼!明明就有笑!我都看到了!」
少年的抗議並沒有得到任何的申訴機會,甚至被太宰治毫不留情地趕進了駕駛座。
但五條悟看上去卻很開心。
當然啦!他平時可從來沒有開車,也沒有機會,不需要開車,可太宰小姐居然什麼都不問,就把開車的重任交給他了。
——她好信任他!
「放心吧,我一點會安全地把太宰小姐送到目的地的!」五條悟一臉嚴肅地說道。
完全不懂他在興奮什麼的太宰治點了點頭,隨口道:「啊,交給你了。」
「交給我吧!」
作為五條家的家主,五條悟對於此次會議當然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所以他根本沒有問地點,直接就穩穩地把車開到了目的地。
五條悟發誓,他平時工作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認真。
車剛停穩,仗著實力允許,根本沒按照安全交通法則綁好安全帶的五條悟一秒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瞬移到後座給太宰治拉開車門。
然後彎腰,手掌向下平放在接近車頂的地方。
太宰治下車時,頭頂的發絲掃過五條悟的掌心,帶起一陣瘙癢。
他下意識地收回手。
「怎麼?」太宰治疑惑地看了突然反應很大的五條悟一眼。
被抓包的五條悟背著手,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搖頭:「沒啊,什麼事都沒有。」
他緊握著剛剛被太宰治的發絲掃到的手,指甲在手心上無意識地輕摳著,似乎在回味什麼,臉上卻一本正經。
總感覺五條悟在想什麼不太禮貌的事情的太宰治眯了眯眼,假裝什麼都沒察覺到,不再問下去。
少年的精力總是很旺盛,太宰治可不會做那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一想到深問後越發不要臉的五條悟會說些什麼……
還是維持現在的狀態,這樣就好。
太宰治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走吧。」她緩緩道。
「等等!」
五條悟突然開口阻止太宰治的行動,皺眉,半蹲在她面前,手指精確地捏住太宰治風衣下擺處的一根黑色頭發。
這跟頭發微卷的弧度和摸上去的手感……五條悟以他的六眼發誓,這絕對是太宰小姐的頭發!
就在五條悟嚴肅地思考了兩秒直接藏起來是不是閑得他有些痴漢的時候,太宰治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還有什麼問題嗎?」
和加茂家主在外面遇見,假惺惺地聊了幾句,直接把話題聊死後無言走進來的禪院直毘人剛好就看見這一幕。
「……」
???
太宰治對懵逼的兩人點了點頭,而後抬腳輕踹了一下不知道在磨蹭什麼的五條悟。
「起來。」她低頭對五條悟說道。
已經趁機將那根發絲偷藏進指縫的少年立馬站起身,順勢將雙手插進褲兜,歪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兩人。
「嘖。」明顯的咋舌聲響起。
加茂家主不滿地斥道:「五條悟,你這是什麼意思?」
「打擾人談戀愛會天打雷劈的意思。」五條悟「體貼」地回答他。
第68章 這樣根本不算戀愛
在「漫長」的拉鋸中, 御三家終於反應過來,他們一直被太宰治當做猴子耍。
特別是禪院直毘人,連禪院家主的位置都快要丟了。
至於說是快要,是因為輕易便打敗他的伏黑甚爾, 原本的「禪院甚爾」在禪院直毘人放棄堅持了多年的禪院原則, 讓其繼承禪院時, 拒絕了家主之位。
這可比伏黑甚爾繼承禪院還要麻煩, 他做了那麼多布置, 到最後卻輕飄飄地扔掉一切, 禪院直毘人一開始還沒有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
為了證明自己……麼?
這樣的想法在禪院內部隱隱傳來「家主因為私心拒絕讓更強的禪院繼承家族」的留言, 從而興起混亂苗頭的時候, 禪院直毘人才明白伏黑甚爾拒絕他時說的那句話隱含著什麼意思。
「我討厭禪院, 恨不得毀掉禪院的一切,但後來我發現, 我根本不用做什麼, 只是強大地存在,就被不費吹灰之力地真正毀掉禪院內部,我最討厭的地方。」
「術式至上的禪院, 」伏黑甚爾嘲諷地笑出聲,「多可笑啊,總有一天執著於術式的禪院家主,你會來求我這個無術式咒力的天與咒縛——我等著。」
隔天伏黑甚爾便像他的出現一樣,陡然又消失無蹤,回到東京校當他的老師, 一派歲月靜好, 留下一堆爛攤子給禪院直毘人。
而加茂那邊更是, 嫡庶混亂相爭, 等他們回過神來,身後追隨的小家族們更是退出了他們與總監部的抗衡之中。
至於五條家……
自從他們再也沒收到五條的私信時,禪院直毘人便知道,五條家已經被五條悟掌控。
五條悟會站在誰的那邊,不用想,禪院直毘人看著和太宰治並肩而立、吐出驚人之語的少年,心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下。
男人的背脊緩緩佝僂下去,像是在那瞬間老了數十歲。
對外敵時內如鐵板的御三家已經分崩離析,站在了懸崖邊上。
他們,徹徹底底地輸了。
這一次秘密會議上只有各個家族的代表,不誇張地說整個咒術界的管理層都在這裡了。
對於咒術界今後的發展,咒術總監部做出了極厚的一本修改過的規則,並以《咒術界基本法(第一版)》的名義發布。
令受邀來到本次會議的術師們驚訝的是,比起原本的咒術法,這一版本的咒術法更接近於人類社會的法律的性質。
不僅將原本規則模糊的部分進行了重新修訂,並且刪改了不合理的部分以及優待,還增加了許多可行的條例。
可以說,不管新版的咒術法實行後會遇見什麼問題,但至少現在,它真真正正地對咒術師的職責和行為進行了規劃。
雖然壓制了許多術師的特權,但從長遠看去,這份咒術法絕對會讓咒術界迎來新的改變。
本來做好要大出血的家族們均是一愣,傷筋動骨的局面沒有出現,反而是太宰治的做法讓他們羞愧。
會議上無人說話。
一時之間安靜到只剩下呼吸與翻頁的聲音。
良久之後,一個小家族的代表首先表示無條件同意新咒術法的實施。
陸陸續續地,也有其他家族代表或族長表示同意。
剩下還有疑問的,抬頭看了眼坐在太宰治身旁的五條悟,也不敢有所疑問。
不只是五條悟,太宰治的身邊聚集了大堆的神秘術師。
他們想起太宰治作為總監部部長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延續了近千年的,偌大的總監部在一夕之間便換了個主人。
不是多位高層分庭抗禮的管理,而是僅一人掌控總監部,並在極短的時間內,撬動整個咒術界的規則。
他們過去以為太宰治掌控總監部是因為武力,現在想想……武力只是這個過程的加速劑而已。
「真是……後生可畏啊。」禪院直毘人嘆了口氣,抬頭,看見五條悟之後,沒忍住抽了抽眼角。
在禪院直毘人的視線裡,那個在其他人面前總是不可一世的驕傲術師單手撐著下巴,安靜地凝視身旁的人。
他也有過這樣的少年時期嗎?禪院直毘人想不起來了,只是,太宰治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啊。
……
先不說五條悟的出現給其他家族的人造成了怎樣的壓迫,但五條家的人卻是十分地不理解,以至於管理層的幾位瘋狂地call他回去。
五條悟才管不了那麼多,他想要做的事情從來不會被任何的人事阻止。
他把手機直接扔給太宰治的秘書芥川銀之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太宰治過短暫的二人世界。
會議持續了整整一上午。
在擠出的午休時間裡,五條悟把早就准備好的愛心午餐拿出給太宰治。
「當當當∼」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提醒他不遠處的五條家術師正在等他:「你該回去了。」
「卸磨殺驢,過分!」五條悟不滿地說道,在太宰治不變的微笑表情下,無奈地嘆氣,「可是這樣我也喜歡……」
把人放走之後,下次見面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五條悟一邊催促太宰治嘗一嘗他做的便當,一邊嗔怪地說道:「你就仗著我喜歡你,恃寵而驕。」
太宰治感覺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戀戀不舍的少年郎真的什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來,什麼恃寵而驕,撇開那些感情元素,太宰治覺得,恃寵而驕的那個應該是五條悟才對。
許多視線都看著他們。
太宰治將便當遞給身旁的芥川銀,往前一步,給了五條悟一個一觸即離的擁抱。
淡色的體香從女人身上傳來。
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那個擁抱便結束了。
他詫異地睜大眼睛,愣愣低頭看到女人含笑的眼睛。
他在那雙眼睛裡面看見自己的倒影,卻又隔著觸摸不到的遙遠距離,雀躍的心似乎有些說不出的酸澀。
「這可不算擁抱。」
五條悟突然笑了一下,彎腰,將那個擁抱直接隔著的距離填補完全,下巴輕輕搭在太宰治的肩頭,指尖想要撫摸她的頭發,卻只是劃過那些柔軟發絲。
酥麻感從指腹爬起。
少年輕闔上眼,感受著體內咒力的寂靜。
眼前不再有六眼帶來的「上帝視角」,而只是一片寂靜的黑暗,以及他遏制不住的擂鼓心跳。
「明天見。」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雖然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但在「明天」到來卻依舊沒見到人的時候,五條悟還是感到很失落。
太宰小姐是真的一點也不掩飾「不喜歡他」的這個事實啊。
五條悟無比悵然地嘆了口氣,還是不懂為什麼太宰治會提出那句「試試」的提議。
雖然他是很開心啦,但總有些不安。
這樣根本不算戀愛。
他應該不會被白嫖吧?
可也不對啊,能蹭到太宰小姐的話,賺了的人明明是他。
怎麼想都覺得是自己賺了的五條悟覺得自己十分人間清醒,然後放棄了思考。
他現在可是有名分的人了!
是有名分的……對吧?
在某次祓除咒靈工作之後,五條悟在回去時遇見了那個自稱織田作之助的男人。
他在現場救了一個差點被咒靈抓到的小孩,明明擁有「能力」,卻因為完全無法
使用,去祓除咒靈而稍有些狼狽……好像也沒有。
五條悟隨手滅了那只咒靈後好奇地看著只是有些微喘的男人。
「是你啊,」織田作之助收回要給芥川龍之介打電話的手,認出了五條悟,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上去有些無奈,「謝了,不然我救有麻煩了。」
讓芥川來救他雖然並不會不好意思,但絕對會被那個孩子嘮叨的,芥川他……有點死腦筋。
所以織田作之助說那句話的時候絕對是真誠的,他努力想擠出一抹微笑,不過失敗了。
五條悟看著織田作之助臉上的表情,總感覺有些奇怪,算了,他若無其事地笑道:「不客氣!說起來我也要感謝你!」
「啊?」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完全想不到自己做過什麼該值得被五條悟感謝的事情。
他迷茫地看著五條悟。
少年臉上的笑容變得甜蜜,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帶著更多的炫耀,說:「我和太宰小姐在一起了。」
「……恭喜!」織田作之助這下是真的驚訝了,但還是表示了自己的祝福,像是個老父親一樣的眼神欣慰地看著五條悟,「真好啊……」
「不過,為什麼說要感謝我?」他什麼也沒做啊。
織田作之助想了半天,也沒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對於他的疑問,五條悟根本不解釋,唇角的笑容拉大,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秘密!」
他就知道,太宰小姐和這個人沒有什麼特殊的關系∼
「啊,對了!」
織田作之助想起了什麼,小跑到那個小孩面前對他說了幾句,從對方懷裡拿出之前塞給他的皮包,從裡面拿出一沓一指厚的草稿紙,遞給五條悟。
「既然遇見了五條君,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太宰吧。」織田作之助有些苦惱地說道,「我們約好在這裡見面,但是我要把那孩子送回家……」
後面的話五條悟完全聽不見了,對太宰治行蹤一無所知的他有些懵:
等等,你說和誰約好了在這見面???
第69章 「真狡猾。」
世界融合的程度越來越深了。
太宰治發現, 虛影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而隨著時間過去,逐漸成為真正的倒影——像是天地直接多了一面鏡子, 地上是現實,天上又有一個「現實」。
形成兩個完全不同, 卻又充滿相似的顛倒世界。
種種跡像告訴她,時間不多了。
也許下一刻,就會有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發現天空倒立的虛影, 恐慌出現會發生什麼?咒靈增升恐怕還只是最好的情況。
費奧多爾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太宰治偏頭看著窗外仍然正常的天空, 但隱隱地,能看見遠處有一道類似烏雲般的影子,不過短短半月, 那片在橫濱形成的「顛倒世界」已經蔓延覆蓋了大半東京。
它會直到覆蓋完整個日本才會展現出惡意嗎?
太宰治無意識地捏著脖子上的方盒狀鏈墜摩擦, 裡面是昨日突然陷入「昏迷」的系統本體。
她還記得系統失去意識前,它最後留下的話是自己被強迫休眠, 避免系統在終極任務中幫忙作弊。
看系統那個驚慌的模樣, 估計它自己也沒意識到會這麼快,提醒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強制休眠, 只留下一個比米粒稍大些的圓球「本體」媒介。
恐怕得到終極任務完成才會被再次喚醒。
太宰治微眯起眼, 突然, 看到有什麼東西在接近, 不過是瞬間便出現在車外。
「停車。」
駕駛座上的司機下意識地停下車, 同時, 車門被從外面拉開,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擠進車內。
車再次啟動。
太宰治疑惑地看著氣鼓鼓的少年, 想了想, 他大概是在完成任務回去的路上。雖然她並沒有刻意避開五條悟, 但按照一般情況,五條悟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回京都了。
視線落在少年手臂間夾著的文件袋上,太宰治眼裡閃過一絲了悟,朝五條悟攤開手:「遇見織田作了?」
「織田作」?
這是五條悟第一次從太宰治口中聽見這個奇怪的稱呼,從太宰治的反應中,他幾乎是瞬間意識到這個稱呼是在叫誰。
嫉妒心蠻不講理地如火般燃燒起來。
如果把文件袋裡的文稿毀了……
「悟?」見五條悟一直沒有反應,太宰治皺了皺眉,伸長手先把文件袋拿過來,打開抽出裡面的東西,看了眼確定完整之後,才疑惑地開口。
文件袋被她撫平表面褶皺,小心地放在腿上。
五條悟從來沒有見過太宰治這樣珍惜的動作,像是那個文件袋裡面有什麼無上的寶物,明明他從織田作之助口中得知,這只是他寫的小說文稿而已。
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太宰治的手腕,終於得到對方一個眼神。
「怎麼了?」她皺眉問道。
掌心下的手腕如此纖細,體溫並不高,從皮膚下的脈搏能感受到心跳的頻率平緩。
五條悟看向太宰治的眼睛。
人間失格抹消了六眼的效果,他看著太宰治就像普通人看著她的視線一樣,不再是上帝視角,而是回到了人間。
回到了殘酷的人間。
她不喜歡她。
少年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這個事實。
那些上揚的嫉妒火焰仿佛失去了燃燒的條件,噗呲一下熄滅。
五條悟失落地低下頭,同時手腕一轉捧起太宰治的手,將額頭抵在她的指節。
太宰治動了動手指,沒明白五條悟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她確實有些時候猜不到五條悟突然下的行為,索性隨他去了。
只要不太過越界,這點肢體接觸,太宰治完全能當做不存在。
等了
一會兒,五條悟自己調節過來了,抬起頭,卻依舊抓著太宰治的手不放,甚至得寸進尺,黏糊糊地想要將腦袋靠在太宰治的肩膀上。
這一次太宰治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他的腦袋。
「別鬧。」語氣雖然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但受到心傷的五條悟才不管那麼多,他委委屈屈地質問太宰治:「這麼久不見,你怎麼還那麼狠心!」
活像是一個被騙身騙心的可憐人。
然而面對他的撒嬌已經能夠免疫的太宰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敷衍地「嗯嗯」兩聲之後,繼續看著手機裡手下傳來的文件。
耳邊又幽幽地傳來某人的問話,像貼著她的耳朵在問:「太宰小姐,你想和織田先生交往嗎?」
剛開始太宰治被耳邊的呼吸氣流撩到耳朵,下意識地皺起眉,腦袋往遠離的方向偏去,一時沒注意五條悟剛剛在說什麼。
「什麼?」她回過神來,意識到五條悟剛才說了什麼,有些奇怪地看著少年泫然欲泣的模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和織田作只是朋友而已。」
雖然五條悟很想相信這句話,但就像他之前從來沒意識到自己對這個人的喜歡一樣,他有些擔心……
「嗷!」額頭上被人用力彈了一下,明明一點也不疼,五條悟仍然故意叫出聲。
然後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額頭抵在太宰治的腦袋上用力一蹭。
太宰治:「……」
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推開了逮著機會就想貼上來的五條悟,和一開始相比,少年越發地恃寵而驕了,只要太宰治不拒絕,他就能一直得寸進尺。
完全不知道分寸兩個字怎麼寫。
「不要鬧。」太宰治警告他。
五條悟眨了眨眼,知道再作下去太宰治就要真的生氣了,便默默直起腰。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離得很近,近到似乎只要五條悟低下頭就能觸碰到太宰治。
「我都不知道你在哪,你一直很忙,可是卻能抽出時間去見『別的男人』。」
五條悟咬重最後那個詞,卻看見那雙沉靜的眼,她在聽著自己說話,但卻又好像沒有在聽他說話。
很奇怪。
被一直冷落的少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錯誤的。
「步驟不對……」不該是先交往再戀愛,他們之間的身份差得太多,咬合不住的行程讓太宰治根本不會遷就他,因為總監部部長這個身份,她的行程保密,有太多的事情比他更重要。
更別說,太宰治大概從一開始就是打著讓他知難而退的主意,因為這是現實。
她做了一個「戀人」應該做的事情,從拒絕到逐漸接受他的觸碰,在一定範圍內允許他窺探她的生活,不隱瞞兩人之間的關系……
但橫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太多,太宰治身上的擔子太重,根本沒有時間跟他玩過家家般的戀愛游戲。
但五條悟仍認為自己是特殊的那個人,因為自己被允許超過的距離。
陪她到最後的一定是他。
不能著急,要悄無聲息地讓太宰習慣他的存在,就像現在一樣。
五條悟與太宰治肩對著肩,貼著手臂,長長地嘆了聲氣。
太宰治:「……?」
「真狡猾。」
那句話說的是誰,不用想就知道,但太宰治實在不明白少年跳躍的思維到底在想什麼,索性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又恢復了平時的狀態。
***
雖然一開始的步驟錯了,但對於五條悟來說,提出分手,然後重新走一遍正確的路線什麼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什麼事都可以順著太宰小姐,
唯有這件事,他要叛逆到底,絕對不提分手。
這樣的話,那就要重新審題。
現如今影響他們兩人之間感情發展的最大阻礙是什麼?
五條悟想了許久,最終得出結論——是時間。
沒有時間,就算他再主動也沒用,太宰小姐忙到連吃飯時間都不規律,更別說理會他了。但她卻在織田作之助聯系她,要給送文稿時特意抽出時間去見他……不不不,這個先拋在一邊。
兩個人的關系之謎另說,現在最主要的是增加他們之間的相處時間。
獨守空房根本睡不著!
五條悟低著頭,光線落在那對細密的睫羽上,往下落成幾近沉郁的陰翳。
他在紙上捋過一遍太宰治最近的行程。
上次那件事還沒有解決?
筆尖在紙上落下一個黑點,五條悟沉吟了幾秒。
那次幫太宰治看過那團雜亂的能量流導致六眼失效了許久,雖然這件事讓他與太宰治的關系更近一步,但那麼危險的東西,五條悟事後當然又去看過一次。
相同的地點,甚至後來特意選取了相同的時間和天氣,仍然什麼也沒有找到。
就好像那團能量流從未出現過一樣。
但太宰治出行的頻率比以往都高,甚至經常進入神隱狀態,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在今天見到太宰治之前,她已經「失蹤」了一周了。
這也是五條悟在發現織田作之助能聯系到太宰治,並讓她特意去見他而有些失控的一點。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五條悟喃喃自語。
第70章 死滅洄游(1)
某地。
費奧多爾口中呼出一口白氣, 裹著厚重的毛毯,慢吞吞地往燃燒的火爐挪動著。
劈裡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屋外的寒風沉悶呼嘯著喃喃自語, 大自然的偉力展露無疑, 不過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
『為什麼我必須在這啊……』
費奧多爾厭厭地打了個哈欠,一副看上去快要睡過去的樣子,事實上也是。
異能者和那群詛咒師不一樣, 本質上他們還算是人類, 費奧多爾抱怨到,一連三天都不休息他會猝死的。
雖然是這麼想,費奧多爾還是頑強地打氣精神, 聽著屋外的風雪聲。
他們此行是為了找【黑繩】,一種能夠使所有術式效果發生紊亂的道具咒具。
不知道那些詛咒師的腦子怎麼長的,大概是都拿去長身體了, 捧著獄門疆的後門找了大半年也沒找到能夠把裡面的羂索放出來。
被太宰治耍了, 只找到獄門疆的後門也就算了,至少還有機會把羂索「救」出來,隔一段能夠隔著「門」與裡面的羂索短暫進行交流, 找到其他能把他放出來的方法。
結果……
眼看著天際虛影蔓延的地域越來越多,費奧多爾看不下去了, 稍稍出手引導了一下, 總算把裡梅等人推上正確的道路。
畢竟他只是柔弱的「後勤」人員,當然不會參與正面的戰場,結果大概是他在中間用力稍微過猛, 讓裡梅認可了他的能力, 硬是拉著他一起行動。
費奧多爾:「……」
如果不是費奧多爾知道, 獄門疆裡封印的是羂索的腦子, 他大概真的會相信他們一秒。
嘆氣。
外面的風雪仿佛永不停歇, 呼嘯著,卷著蒼白的雪花飛舞,將不知何起的濃霧隱藏地更深,更悄無聲息地存在。
不過很快,那層柔軟輕盈的霧氣便被風雪撕裂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吱呀——』
屋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白色的人影抖了抖身上殷紅的冰雪,閃進屋內。
費奧多爾嗅到了摻雜著血腥味的冷氣。
他維持著那副困倦的模樣,動作緩慢地抬頭。
穿著和尚服的少年一言不發,走到他的面前。
如果這個時候有術師在的話,就能認出,費奧多爾眼前的「少年」正是現在仍掛在總監部通緝令上的「叛逃術師」。
但少年並不是少年,只是一個披著少年皮囊的,來自千年前兩面宿儺座下的一個小小詛咒師,為了復活詛咒之王兩面宿儺而與羂索合作。
在東京校第一次大規模招生的混亂中混進東京校,然後又在不久之後竊取了被替換成獄門疆後門的獄門疆「叛逃」。
帶著渾身煞氣,並攏的四指與大拇指間的虎口處纏著彌漫不詳氣息的咒具黑繩。
「東西到手了。」裡梅面無表情地說道。
費奧多爾被裡梅身上冰涼的氣息給凍得打了個哆嗦。
冰雪類的術師真討厭。
接下來是利用裡梅搶奪到的特殊咒具將獄門疆的後門撬開,然後把裡面的羂索「偷」出來。
費奧多爾全程神游中,他實在是太無聊了,無聊到想要睡覺,特別是剛使用過術式的裡梅身上帶著冰冰涼涼的氣息,讓他真的有些困了。
不過費奧多爾還是打起精神。
因為,羂索從獄門疆裡出來了。
外表醜惡的立方體裂開幾條細縫,裡面似乎空無一物,又好像有無數糾纏在一起的線條不斷扭曲。
一個干癟的大腦從懸浮半空的獄門疆後門裡滾出來,被裡梅伸手接住。
而後,毫無預兆地,整棟房屋
被冰雪侵蝕,包括縮在點燃的壁爐前的青年,他的半邊身體被裹在冰塊裡。
那是裡梅的術式。
費奧多爾打了個寒顫,表情看上去有些空茫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實則……他看著自己刻意沒有關起的窗戶,裡梅的術式引起的冰塊並沒有將其完全封鎖,仔細觀察,能看見有飄飄忽忽的白霧被風雪卷進屋內。
『嗚哇——』
費奧多爾遲緩地抬起那張被凍得蒼白的臉。
之前一直和善的詛咒師裡梅單手捏著羂索的大腦,疑惑歪頭:「你不問我嗎?」
「別廢話,」羂索虛弱地開口,「我要他的身體,殺了他。」
裡梅掂量著手裡的大腦,沒有聽話動手,羂索帶著命令的語氣讓他稍有些不滿——他只會聽宿儺大人的話。
「我們只是合作者。」裡梅不高興地說著。
直接手一揚,把那個大腦扔向費奧多爾。
「裡梅!!」猝不及防騰空讓羂索下意識地尖叫出聲。
剛從獄門疆裡出來,他的「身體」還很虛弱,待在獄門疆裡這麼久並不是對他毫無影響,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靈上的。
太宰治——
張牙舞爪的大腦就要撲到費奧多爾的臉上,他在內心用最惡毒的詛咒詛咒著太宰治,對眼前羸弱的青年便不免帶上了些許輕視。
直到他的本體,再次被某人攥在手裡。
「冷氣」從術式創造的冰塊裡冒出,在費奧多爾的身上打轉著,也正是那瞬間,一個人影從他的身上析出,呈半環抱的姿勢半跪在他身後,伸手一把接住被丟過來的活體大腦。
收緊手指。
皮膚接觸的時候,羂索能夠用體內掠奪的術式將那人殺死或者找到機會殺死對方,畢竟他的本體是最重要的,當然要上許多保險。
然而,下意識使出的術式卻對握住他的那只手完全沒有起作用。
反而是一股極端危險的預感從他的身上升起,讓他強迫自己停下運用的術式。
「罰」感到手心的大腦顫抖著。
他遺憾地嘆了聲氣:「多麼好的……機會啊,可惜了。」
可惜暫時還不能殺死這個罪孽。
被異能「龍彥之間」分離的,費奧多爾的異能形成的異能體並不能用普通的手段殺死,只有毀滅他眉心鑲嵌的「紅寶石」才行,然而這個時候羂索和裡梅並不知道這一點。
本體是「罪」,異能體是「罰」。
罪與罰是一體的,「罰」沒有被龍彥之間操控殺死「罪」,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羂索被「罰」拿捏在手裡,他站起身,沒讓升到他腰間高度的白霧觸碰。
至於裡梅……
在罪與罰分離的時候,裡梅體內的術式也被龍彥之間析出體內,然後——瘋狂地攻擊著它的本體,以至於裡梅在生死危機之下,根本沒有理會盟友的機會。
「你想做什麼。」
察覺到情況對己方不利,但「費奧多爾」並沒有殺死他的想法,羂索很快冷靜下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又出現了一個氣息奇怪的費奧多爾,但只要他沒有死,一切都有機會。
「我對裡梅口中,你們謀劃了多年的「死滅洄游」計劃很感興趣。」那個奇怪的生物輕聲地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壓抑著的笑意。
然後是被困在冰裡的青年,嘆息著說道:「讓我們見識一下吧。」
***
獄門疆發生異動的時候,太宰治正在與五條悟約會。
說是約會,實際上只是太宰治見天空的倒影不再蔓延,所以拉著五條悟在東京塔的高處觀察而已。
不過對於五條悟來說,只有他們兩個人,當然
是約會!!
少年甚至特意換了一件和太宰治身上的西裝與風衣同款的白色套裝,一黑一白的兩個身影站在東京塔的最高處,任由風吹起他們的衣擺。
特意將無下限包裹的範圍繞過白色風衣的五條悟一本正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圓墨鏡,偏頭看著太宰治。
她拿著望遠鏡看著遠處的風景。
五條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看著她。
耳邊是嗚嗚的風聲,五條悟盤腿坐下,看似親密地貼在太宰治的腿邊,實際上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
五條悟揪著太宰治的衣擺把玩著,像是只控制不住蠢蠢欲動爪子的貓咪,是不是就要撓一下才安心。
然而這點騷擾完全打擾不了專注的女人。
五條悟緩緩鼓起臉。
威脅似地亮牙,仰頭盯著太宰治的臉,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該從哪裡下嘴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突然,正在自娛自樂的五條悟察覺到什麼,猛地抬起頭。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看見天空中有一座顛倒的城市,但仔細一看,又好像只是他的錯覺。
那不是錯覺。
五條悟危險地眯起眼:「那是什麼……」
第71章 死滅洄游(2)
萬事俱備, 只欠東風。
但等待的東方卻遲遲不來。
*
費奧多爾在確認了澀澤龍彥的異能龍彥之間能讓羂索身上千年來積攢的術式分離後,便點到為止,對著羂索友好微笑。
羂索體內的術式實在太多了, 加上他現在很虛弱, 不過是一瞬觸碰到白霧析出的零星術式體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更何況,還有更危險的人握著他的本體。
一個太宰治,一個費奧多爾, 這些帶文豪名字的人都是怎麼回事!!!
而且這個人說什麼?想見識見識死滅洄游?
羂索可不認為這個人口中說的話是認真的, 哪怕他總有種預感這個人並沒有在說謊, 是影響認知的術式?還是, 這個人不清楚死滅洄游到底是什麼性質……
『大腦』思考著一切可能。
表面上羂索卻是一片冷靜——如果有人能從那個大腦的『臉』上看出冷靜的表情的話。
「……死滅洄游?」
『罰』點了點頭:「對呀, 死滅洄游。」
他抓著羂索的大腦, 從半跪的姿勢緩緩站起身。
同時,被困在冰塊裡的費奧多爾動了動腿,瑟瑟發抖地伸手,從旁邊的沙發裡摸出一個小鐵錘,給自己敲冰。
他身上裹著的毛毯下還有一床能夠發熱的電熱毯,因為沒有咒力存在所以沒有引起裡梅的注意。不過也是因此,不久之後冰凍他半身的冰塊從內部開始融化, 使他能夠動彈。
敲碎身上的冰之後, 費奧多爾扔掉身上快被冰塊化出的水浸濕的毛毯, 緊緊裹著他高價錢買來的電熱毯。
身體因為寒冷而輕顫,語氣卻像是贊嘆著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樣,在羂索企圖說謊糊弄他的時候,伸出食指抵在唇邊。
「噓。」
青年看上去有些狼狽, 控制不住地顫抖身體, 臉色仿佛比冰雪還要慘白一些。
但他卻在笑, 單手抓著隨意裹在身上的電熱毯,不讓其滑下,模樣滑稽卻讓羂索根本笑不出來。
他說:「我討厭說謊的孩子。」
先不說這句話槽點有多大,至少羂索感覺握著他的那只手緩緩收緊,一種恐怖的預感降臨在他身上——會死的!
罪與罰的審判落在羂索的身上,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羂索一個激靈,頓時放棄了忽悠費奧多爾的打算,『實話實說』道:「就算你想讓我開啟死滅洄游,我現在也做不到。」
「那只是一個設想。」
羂索一邊積攢著力量,一邊說道:「既然你聽說過這個計劃,應該知道,我的目的是想重現咒術全盛的平安盛世。」
「我設想每個人類體內都擁有術式的結構,只是他們意識不到,或者說缺少一項決定性的『條件』,而術師覺醒術式便是滿足了這個『條件』。」
「『死滅洄游』計劃最重要的一點是找到滿足『條件』的方法,強制性開啟被選中人類的術式覺醒……這只是重現平安盛世的第一步。」
說到這裡時,羂索總感覺『大腦』感到籠罩在他身上的威脅更重了,他被推到了懸崖邊上,只要行差一步就會粉身碎骨。
他加快了語速:「然而事實上,我並沒有找到滿足這個『條件』的方法,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這只是一個設想。」
「……那你有什麼用?」費奧多爾苦惱地皺起眉,語氣中暗含威脅。
同時,他的異能體收緊手指。
羂索感覺到,這個人是真的想要殺了他,除非他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這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裡梅陷入了危機,讓他面前出現了一個追殺他的「雙胞胎」,裡梅當然沒有什麼雙胞胎兄弟
,更別說那家伙還擁有與裡梅相似到細思極恐的術式。
重要的是,在被追殺的途中,裡梅居然沒有使用術式壓制對方,而只是單純利用咒力抵抗。
他身上發生了他不知道的變化。
在死亡的威脅下,羂索反而冷靜了下來——他要變得「更有用」才行。
眼前的人目的不明,但如果他真的想要「看」死滅洄游的話……
「但拋開這一切,死滅洄游只是一場游戲,既然是游戲,那就需要『獎品』才行。」
羂索提出一個建議:「如果『獎品』能讓死滅洄游的規則滿意,游戲也可以開啟。」
他狡猾地替換了概念。
羂索覺得之前那個想要親自動手殺了這些人的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在他的設想中,「死滅洄游」是實現平安盛世的計劃之一,但在沒有找到滿足條件之前,這只是一個廢物的游戲而已——既然是廢物,那麼廢物利用也不是不行。
比如說……將「文豪」們拉入游戲。
但是該怎麼做?
羂索瘋狂地思考著。
強制令其進入游戲不是做不到,但那樣漏洞太多,依照太宰治那個奇怪的術式,恐怕只是做無用功。
在被封印期間,他對外界的認知大多來源於裡梅,畢竟他那樣的狀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咒術界發生的改變他也有耳聞,感到十分心驚膽戰,還有那些追隨太宰治的「文豪們」。
羂索恨不得太宰治是他的陣營裡的人,那樣的話他的平安盛世恐怕早就達成了,哪還需要謀劃千年,等到現今也沒有找到一舉達成的方法。
但那些只是失敗者的托辭,既然不能為他所用,那就為咒術界的未來鋪路吧。
他想要看看,這些「文豪」能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我能感覺到,你體內的咒力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比不上能夠見到咒靈的普通標准,但你卻能看見咒靈……」
羂索整理著目前已知的情報,漸漸地,語氣從容起來:「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費奧多爾眼裡流露出興致盎然的意味,尾音稍微上揚:「哦?」
引起了費奧多爾的興趣後,羂索並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你體內有一道隱藏地很深的規則束縛。」
他細細感受著青年的身體,本體暴露在外,與他人直接的皮膚接觸讓他逐漸虛弱,也讓他體內有關感知的術式更加敏銳。
「這層束縛讓你體內的咒力被壓制到最低,但又不是天與咒縛。」
「所以?」
「所以,這種束縛是可以……」羂索故意拖長聲音,直到他『感知』到某個身影向他發出信號。
「裡梅!!!」
話音落下,風雪驟起,吹散籠罩在費奧多爾身上的白霧——那是在與自己的術式戰鬥中跌出龍彥之間範圍的裡梅,他在術式歸還之後利用術式吹起了風雪!
雖然並不是通過殺死自己的術式而重新找回術式,但裡梅發現了費奧多爾「發動術式」的條件!就是隱藏在風雪間的白霧!
他利用術式直接讓周圍的雪花變得更大,引起激蕩的氣流將那些詭異的白霧一道吹散,然後,在握著羂索的『罰』消失的瞬間,對著費奧多爾扔來一個黑色的長條物狀。
霧氣存在的空間是類似於「領域」的異空間,與現實世界存在著空間的錯差,所以在裡梅跌出白霧之後,費奧多爾完全聽不見他的動靜——這也給了裡梅機會。
將咒物扔向費奧多爾之後,裡梅沒有耽擱,動作飛快地直接奪回羂索,握著那個大腦幾乎是瞬間就離開了費奧多爾的視線範圍。
這些日子的相處讓裡梅對費奧多爾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比如說,他根本不會用咒力強化自
身這件事——換句話說,他根本跑不快!
被他扔到費奧多爾面前的是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
在手指落到費奧多爾面前的時候,被特級咒物身上的氣息吸引過來的咒靈也一同撲向費奧多爾。
裡梅早就防著他呢,根本沒有清除附近的咒靈,甚至還從遠方引來了好幾只,要不是這裡不是國內,在天元結界外找咒靈有些麻煩……
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裡梅的表情越來越冷,以至於手下的力道沒了輕重,把手心的大腦都捏出了他手指的輪廓。
「輕點!」羂索不滿地尖叫,他現在可非常虛弱!經不起這樣磋磨。
「沒用的家伙,害得我用了一根宿儺大人的手指才將你救出來!」裡梅陰冷地說道。
對這個宿儺吹羂索已經絕望了,可他現在還需要他。
羂索咽下這口氣。
「別管他了,這人有點邪門,趕緊走,手指等下次再回來回收。」
兩人走得太快,根本沒有發現,被拋在身後的人影隱沒在蜂擁而至的咒靈裡,然後——
『噗』地一下,通過被費奧多爾的手指觸碰的地方,在頃刻間被祓除。
從人類負面情緒誕生的咒靈,毫無疑問地,屬於「罪惡」。在異能罪與罰的效用下,被審判、被抹消。
祓除的咒靈發出無聲的哀鳴,摻雜著一聲極輕的嘆息。
「唉……」
風雪中,高大的青年彎下腰,從地上撿起被裡梅遺忘的獄門疆後門。
詭異的立方體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把玩。
「嗡嗡嗡——」
在龍彥之間卷土重來之前,費奧多爾感到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他呼出一口冷氣,接通了來自太宰治的跨洋電話。
「喂。」
費奧多爾把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緊,垂眸,一臉昏昏欲睡的表情,在風雪中搖搖欲墜地站起身。
「對,龍彥之間有用,但死滅洄游還需要條件才能建立,不過羂索大概有點思路了。」
「時間不夠了?計劃提前……唔,」費奧多爾嘆道,「這可為難我了。」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聲。
裡梅的術式將他之前待過的屋子毀了大半,以至於他不得不面對外面的風雪。
顫抖地笑著:「——遵命,我的主人。」
第72章 死滅洄游(3)
「你說, 那上面……我們能去嗎?」
太宰治掛斷電話時,在她的不遠處,中原中也正背對著她, 通過辦公室的窗戶往外看。
他在看天空那座顛倒的熟悉城市。
「中也不是嘗試過?根本碰不到哦。」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掛斷通話的手機,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麼。
她背著光影, 鳶色的眸隱藏在黑暗之下, 幾近漆黑, 暗沉而毫無半縷親切的笑意。
對於中原中也在她的禁令下偷偷嘗試接近那座城市的這件事,她本不該知道, 但中原中也對她知道這件事也並不驚訝。
畢竟那可是太宰治。
可中原中也卻不再是過去的中原中也了。他給自己劃下的「忠誠」界限, 早在太宰治毫不猶豫從港.黑大樓一躍而下的時候,已經找不回來。
他也是港口Mafia的首領,要對組織負責。
中原中也轉頭,看向避開光源,懶洋洋地倚在轉椅上的太宰治。
有些好奇她是怎麼知道他嘗試過進入那座顛倒城市。
猜的?
中原中也不動聲色地問她:「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太宰治將臉埋進柔軟的紅色圍巾裡,聲音悶悶地從下面傳來。
中原中也會做出這件事太宰治絲毫不意外,不如說,他如果什麼也不做, 那她才要擔憂。
可惜什麼也沒發生, 在地上時的虛影還能「進入」, 顛倒入天空之後, 反而在升高到一定距離後, 完全看不見了。
但是,如果能夠找到方法……這一次說不定真的能進去,而不僅僅只是一道觸碰不能的虛影。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宰治, 似乎從她表露出的態度裡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一開始?
「有的時候, 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能掌握我們的行蹤。」中原中也感嘆道。
他並沒有深想, 太宰治的大腦大概和他不是一個構造的,那家伙想些什麼他從來沒有搞懂過。
重要的是中原中也並沒有察覺到危險,他只要知道太宰治和他是站在同一戰線的就行。
但費奧多爾卻不是這麼想。
太宰治能通過某種未知的手段掌控他的行蹤,這件事就算費奧多爾一開始不明白,後來卻不一定察覺不到。畢竟這件事往深了想……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主人」。
費奧多爾刻意用了這個稱呼,恐怕除了想惡心她之外,還有其他的隱含意思,有比隱藏這一點更大的利益。
又或許,他只是覺得隱瞞沒有意思,因為依據這一點使小手段欺騙不了她……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
「中也,把最近入境的條件放寬一點。」太宰治說著,將手寫的『銀之手諭』遞向中原中也,「通知各部,進入戰鬥狀態。」
那是港口Mafia首領交給屬下的最高手令,擁有了它,就能調動首領之下的任何人,哪怕對方的職位比自己更高。
可這裡不是港口Mafia,也不是港口Mafia存在的那個世界。
半邊的銀之手諭穿過夕陽的分界點,籠上一層朦朧夢幻的光,虛幻地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在空中。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大步走向太宰治,在她面前不遠處,隔著辦公桌伸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那張薄壁的紙。
「你知道,港口Mafia已經不在了吧?」中原中也緊盯著太宰治,想要從她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她到底在做什麼,想做什麼,中原中也不在乎。他只是想找回他的組織。
太宰治緩緩抬眸,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很淺很淺的笑,那是她臉上
少有的真實的笑容。
那一瞬間,雖然太宰治什麼都沒說,中原中也卻已經得到了答案。
交給她沒有問題。
他的理智這樣告訴自己,只是感情上,中原中也真的真的,他想,他真的很討厭這個人。
「這一次,你不會再失蹤吧?」中原中也警惕地看著太宰治,仿佛在說,如果不給他一個答案,這份『銀之手諭』他可不會接下。
咒術界這麼大的攤子,太宰治敢說要交給他,這一次就算太宰治下葬了,他也絕對會把她從墳墓裡挖出來。
「中也,死人是不會復生的。」太宰治笑著說道,眼睛裡一片空無。
中原中也感覺太宰治好像在看他,眼睛裡卻沒有他的影子。
青年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說道:「禍害遺千年,我可不介意總監部的部長是一只咒靈。」
倒不如說,咒靈的體質比太宰治這病殃殃的樣子好多了,還不用擔心她病死累死各種姿勢去死。
看到太宰治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中原中也差點笑出了聲。
哈哈!太宰治,你也有翻車的一天!
中原中也腳步匆匆,背影歡樂地拿著異世界版本的『銀之手諭』走出了太宰治的辦公室。
他沒有發現,就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太宰治臉上那副仿佛被戳中痛點的表情漸漸消失。
咒術界的世界,強大的術師能夠詛咒其他人。就像乙骨憂太,無意識地詛咒了死去的青梅竹馬祈本裡香,創造出特級咒靈裡香,現在的神器器靈裡香。
乙骨憂太體內龐大的咒力無意識地完成了這個詛咒,那五條悟呢?五條悟可比乙骨憂太更強,體內的咒力更是無法比較。
五條悟能夠詛咒死去的太宰治嗎?
答案是肯定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中原中也可是知道的,太宰治的心跳停止後,她的異能便會消失。
過去在太宰治還沒登上首領之位的時候,中原中也可不是第一次被太宰治的「絕技」嚇到。
那家伙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居然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跳,甚至停止心跳,從而欺騙身體和異能人間失格。
所以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中原中也大概是所有人裡面,對五條悟喜歡太宰治最樂見其成的那個人。
太宰治要死敢死,五條悟絕對會詛咒她——那可不是理智能控制的事情,更何況五條悟可沒有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乖」。
『愛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詛咒。』
只是……
中原中也越來越不明白了,她到底在想什麼?居然會同意五條悟的追求。
明明放任不管也可以,設計利用對方也可以,甚至欺騙他、玩弄他、傷害他……把少年棄之如敝履,而讓其他人察覺不了,太宰治都可以做到。
為什麼不那麼做?太宰治難道會心軟?
中原中也被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惡心了一下。
怎麼可能!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太宰治這個人有多麼惡劣了。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
太宰治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其實也沒想太多,單純只是想讓五條悟看清事實,順便在這段時間內利用一下他的名聲便利而已。
少年慕艾,不過幾點。
慕強、好奇、貪戀顏色……真的有多喜歡?倒不一定。
這個時候,如若一味拒絕,反而會造成反效果。
太宰治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腳步。
如果在最終時刻到來前,五條悟仍然沒有選擇放棄,她當然會放棄溫和的手段直接斬斷這份聯系。
至於現在,他還不需要她放置太多的心思。
她可是很忙的。
海岸某地對入境的關卡被中原中也不著痕跡地放出了一點小漏洞,讓羂索和裡梅偷偷進入天元結界內。
彼時太宰治正在與天元下棋。
相比於天元一驚一乍的表現,太宰治的反應就平靜多了,甚至有些嫌棄,對於這兩人的行動效率。
『怎麼這麼久才偷溜進來。』
女人的臉上寫滿了那句話。
天元:「……」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回國?」天元郁悶地問道。
怪不得太宰治來找他下棋,他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能讓這個大忙人來找他。
對此太宰治倒沒有隱瞞,直言道:「我讓中也給他們放了一個大海的水,如果這還進不來,我就要考慮要不要派人把他們趕進來了。」
天元無語了。
你是什麼品種的魔鬼嗎!不要把特級詛咒師說得像是什麼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啊!
這麼想著,天元也捏著鼻子認了,畢竟相比起太宰治,其他人……確實比不上。
而他雖然全知全能,卻看不透人心,至於眼前的人……大概是心眼成精了吧。
他只能說,還好太宰治不是敵人。
雖然被小小地坑過,但完全對太宰治的無情性格一無所知的天元還開心地樂著,直到——
他從羂索的口中聽見,他的計劃。
像是知道天元在『看』他,羂索挑釁地笑道:「來阻止我吧。」
見天元臉色有些難看,太宰治好奇地問他:「怎麼了?」
應該是……
「是羂索。」
羂索。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有些小小的驚訝,居然這麼早就要行動了!
她收回之前鄙視他們的話。
天元聲音微沉:「他正在策劃一起『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天元沒有注意到太宰治期待的視線,以為她在問自己百鬼夜行是什麼意思,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這千年來羂索與許多的術師和咒靈簽訂了契約。」
「依照契約的特性,我並不清楚具體的內容,但是……如果他想要讓超規格的瘋狂咒靈同一時間襲擊社會,並不是做不到。」
「這件事必須立馬解決,他既然直接說出口了,那就說明離『百鬼夜行』的開始時間不久了。」
天元閉了閉眼,艱難說道:「或許就是……下一刻。」
話音剛落,天元聽見太宰治的喃喃自語:「那真是……」
他接上話:「太糟糕了。」
「——太好了!」
第73章 死滅洄游(4)
對上天元茫然無措的視線, 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是說能提前知道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好了。」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道。
聞言,天元頓時放下了心,忽略剛剛那瞬間一閃而過的不對勁, 無奈地看著太宰治,像是看著一個調皮的孩子。
「那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天元問。
「接下來……」太宰治在棋盤上落下最後一子, 笑道,「那要看,羂索想怎麼做呀∼」
「checkmate(將死)。」
就沒贏過太宰治的天元:「……」
「不玩了!」
*
隔空對天元以及太宰治等人發出標准的反派宣言之後,羂索陷入了苦惱。
他在返回國內之前, 仔細了解過這段時間裡咒術界發生的事情。其中以太宰治為最。
哪怕是羂索也沒有想到,太宰治居然真的能完全掌控總監部, 並且沒有引起術師群體的不滿,特別是御三家!居然屁都沒有放一個!
不過轉念一想。
正是這樣的人才能封印他, 讓他吃了這麼大的虧, 還派人混入裡梅的身邊,企圖將她完全抹殺。是的,羂索以為「費奧多爾」這個【文豪】是太宰治派來的人。
對於俄國的文豪別說是裡梅這個老古董了, 就連他也不太了解,要不是他多長了一個心眼……居然連名字都沒有敷衍一個就混入他們的身邊, 太囂張了。
既然敵人的挑釁已經明晃晃地踩在他的頭頂,那麼許久再見的今天,他也要給他們帶來一份驚喜大禮才行。
掌控欲和責任心極強的『總監部部長』啊。
羂索低低地笑了出聲。
「太宰治,你會後悔沒有將我抹殺的。」
讓他來看看,這一次,太宰治還能不能繼續維持著她高高在上的模樣。
*
「嗯?羂索正在往市中心去?」
太宰治好說歹說, 終於讓老是輸給她這個『小輩』而有些臉皮掛不住的天元重拾自信, 繼續開了一盤棋。
和全知全能的術師下棋, 哪怕對方謙虛自己完全看不懂人心,依舊是一場燃燒腦力的對抗。換句話說,很讓人心情愉快。
只是下到一半,又聽見了羂索的行蹤。
看來羂索是怕夜長夢多,非要給從獄門疆後門偷溜出來的自己一個有排場的出場了。
感受到天元的焦急,太宰治無奈嘆氣。
天元擔憂地皺起眉:「我以為他會來找我,通過影響我來策劃百鬼夜行。可現在看,他似乎是已經找到了方法,想直接用普通人的性命威脅你……」
天元可不認為羂索只是想策劃一場小型的咒靈游行,那樣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一向是「隱忍」的,莫非找到會引起巨大影響的方法,他不會貿然暴露自己的存在。
一旦他的行為超過一定界限,那便是不死不休。
現在……
「請君萬萬小心。」天元看著太宰治認真說道。
他的擔憂是那樣的真誠,顯得滿肚子壞水的太宰治好像辜負了他一樣。
但太宰治會心虛嗎?
不會。
太宰治微笑點頭,毫無欺騙老實人的半分心虛。
*
告別天元之後,太宰治剛走出薨星宮,外面等待的青年便皺眉轉過身。
尾崎紅葉將耳邊的手機稍往一邊遠離,捂住話筒,對太宰治點頭示意。
「那邊正在疏散人群,並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太宰治挑了挑眉。
從尾崎紅葉這邊稍微了解過疏散人群的情況之後,太宰治一邊漫不經心地整理著紅圍巾,一邊
坐上等在外面的車。
東京校內,一無所知的學生們好奇地從遠處偷看著汽車的遠去,眼裡露出些許憧憬與遺憾。
上課鈴響起。
老師們一本正經地走進教室,沉聲呵斥著亂哄哄的學生們,一點也看不出就在一分鐘之前還哭喪著臉遺憾著自己錯過了與校長的「偶遇」。
這邊一片歲月靜好。
涉谷。
羂索滿意地站在某個樓房天台的欄杆上,低頭看著空蕩蕩的涉谷街道,嘴角上揚。
太宰治的這份重視,他收到了。
裡梅無語地看著意氣風發的『女人』。
不會是因為在獄門疆裡關久了,腦子出現問題了吧?不然怎麼奇奇怪怪的……
他覺得,自己要先考慮一下與這個人的合作該不該繼續了,把復生宿儺大人的重任放在這個人身上,真的好嗎?
反正……他也把宿儺大人的受肉生出來了。
裡梅在心裡做下決定。
這次如果羂索再翻車,陷入死境,他不會再幫忙了。
沒有等待多久,羂索終於看見遠方飛速駛來的黑影。
不過一分鐘,他周圍的樓房頂上,各個方位出現了術師的身影,全是二級之上的術式,甚至有幾個身上的氣息與費奧多爾很像。
他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將他包圍的術師們。
重點在幾個看上去比較正常的術師身上多看了幾眼。
橘紅卷發的黑西裝——中原中也。
帶著護目鏡的鍋蓋頭——梶井基次郎。
紅底白羽織和服的少女——泉鏡花。
黑衣毛領的白發少年——中島敦。
……
這樣的重視……
羂索感覺自己身體在發抖。
不是害怕,是興奮、激動。
這樣的『見面會』,才配得上他世界第一詛咒師的盛大演出。
以及——見證新世界的開端。
太宰治在哪?
羂索完全不理會四周靜默的隊伍,在裡梅充滿警惕的緊繃狀態下,幾乎急切地尋找著什麼。
太宰治在哪、在哪、你在哪!?
突然,羂索看向某個方向。
披著黑袍、額前留有一道很長的縫合線、骨瘦嶙峋的『女人』用『她』那張瘦到脫相的臉微笑著,突出眼眶的眼睛期盼地望著街道的盡頭。
一輛黑色的車在路口停下。
貼著防窺膜的車窗讓羂索看不見裡面的人,但是,他有預感,太宰治就在那裡。
果然,駕駛座上走下的尾崎紅葉拉開車門,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下車。
噠。
寂靜的街道上,響起女人鞋跟落地的聲音。
羂索沒有動。
他等著太宰治走到自己的面前。
然而下車的女人只是隨意地掃了他一眼,視線甚至沒有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而是——看向他的頭頂。
頭頂?
那裡有什麼?
羂索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污濁的天空裡充滿了污濁的咒力,除此之外,只剩下一如既往的蒼穹之景。
千年了,頭頂的風景似乎從沒變過。
不過在不久的未來,那大概會有不一樣的風景出現吧。
「這一次,你還要用獄門疆封印我嗎?」羂索傾注著咒力的身影落在澀谷街頭,遠遠落在太宰治的耳邊。
他先一步按捺不住開口了。
太宰治大概不知道他在獄門疆裡經歷了什麼,如果不是……他一定要讓太宰治也嘗試一下。
不過現在,他有另外一份大禮帶給她。
羂索感到太宰治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微笑著掀開頭蓋骨,露出下面長著嘴的詭異大腦。
「好久不見。」他笑道。
大腦控制身體發出笑聲,胸腔震動著,仿佛這點輕顫就會讓『她』的身體散架。
其實一開始這是一具正常的身體。
是一名詛咒師,裡梅給他准備的備用身體。
體內的咒力儲備不錯,但並不具有術式,正好是羂索此時最需要的。
他被關在獄門疆裡可不是無所事事。
既然事情已經到那個地步,自怨自艾可不是他的性格,如果只是因為這一點挫折就被打擊到沮喪,這千年的時間早就讓他崩潰了。
他經歷的失敗可不止一次,那是無數次的、望不見盡頭的黑暗未來。
即使如此,羂索的目的也從未變過。
獄門疆的內部充滿了怨氣,雖然是源信和尚圓寂後的肉身所變,但裡面曾經封印過的人可不止一個。
道具本身沒錯,只是使用的人可不一定懷著好心,即使是懷著好心,被封印的人可不一定。
只有一個人的限額封印,孤獨地迎接死亡,絕望、怨恨、無助、瘋狂……負面情緒充滿了獄門疆。
又因為獄門疆的封印位置限額一人,裡面的怨氣無法生出另外的生命,屍骨累累之上,沒有誕生的醜惡咒靈。
但如果,那些衝天怨氣被人帶出獄門疆了呢?
那可是一頓「大餐」啊。
羂索能夠感覺這具身體快要堅持不住了,他從獄門疆裡盜取的咒怨之力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溢出身體。
但那種身體在燃燒的痛苦卻讓羂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在那張臉上畫出扭曲的表情。
「我帶了禮物給你。」羂索伸手捂住臉,痛苦的笑聲從掌心之下沉悶地響起。
指縫間,他的眼睛睜得很大,黑色的瞳孔緊縮到幾乎只剩下一個黑色的小點,占據整個眼眶的眼白邊緣蔓延起縷縷不詳的黑色絲線。
然後——
『噗!』
在一顆詭異的大腦跳『樓』的瞬間,黑色的人直接從內部炸開,不是血紅的人形炸彈,而是更加不詳的黑色,仿佛那具身體的血肉都被融入了濃郁到成為霧態的咒力裡,在苦苦壓制著它的大腦離開後,瞬間分崩離析。
其他人:!!!
第74章 死滅洄游(5)
那一瞬間, 港.黑一眾人整齊劃一,瘋狂地離開原地,避免那些不知道是什麼鬼的東西沾染在自己身上,就連中原中也都嫌棄地利用重力異能升空。
其他術師們也在這意外下各使手段避開那些黑色的液體, 有個別避之不及的, 沾染上些許那些詭異的液體, 接觸部位的皮膚瞬間就被腐蝕了一大塊。
就像對人類有益的氧氣一樣,一旦超過一定閥域,也會成為「劇毒」, 更何況那些咒怨之氣本不就是什麼好東西。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梶井基次郎遭到了同事們的瞪視。
他尷尬地將不知從哪掏出來的檸檬塞回口袋裡,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搓了搓鼻尖。
「啊哈哈哈……那什麼,我不是故意的!」梶井基次郎惡人先告狀,「都是這家伙太啰嗦了!」
而且他只是用檸檬炸彈順手砸了一下那家伙,又沒有讓炸彈爆炸,是她的身體本就有問題。
跟氣球一樣, 一戳就炸。
梶井基次郎覺得自己可委屈了, 為了彌補錯誤,他「刷」地一下從身上掏出來六個品相完美的檸檬, 一只手各夾著三個。
他的異能是「檸檬炸彈」, 不會受到檸檬形狀炸彈的傷害, 順便一說,他超喜歡檸檬的!
「碰!」
「嗷!」梶井基次郎被身後的殺氣震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地伸手呼住自己被人用力敲擊到快要腦震蕩的腦袋,手裡的檸檬都顧不上掉了一地。
他惡狠狠地轉頭:「誰!誰打我腦袋!」
夜叉白雪飄在他的身後。
坐在夜叉白雪肩頭的和服少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面無表情。
「鏡、鏡花大人……」梶井基次郎的囂張氣焰頓時被他自己撲滅, 只敢慫兮兮地小聲逼逼, 「您打我做什麼呀?」
泉鏡花並沒有理會他, 而是在那瞬間雙手握著鋒利短刀,從夜叉白雪的肩頭躍下。同時夜叉白雪往下伸手,一把抓住梶井基次郎的衣領將其整個往上拽起。
騰空的瞬間梶井基次郎無意識地劃了劃毫無落點的懸空四肢,生死間鍛煉的危機意識讓他下意識地低下頭。
有什麼危險——
男人整個人僵住了,一句髒話脫口而出。
只見視線裡,黑色的粘稠液體像是擁有生命般鼓動起許多大大小小的包,並沒有破碎,而是此起彼伏地鼓起落下,仿佛那下面有什麼東西在不間斷地往上衝起。
大樓被那層液體腐蝕,露出下面描畫著奇怪圖案的內部,只是盯著兩秒就頭暈目眩。
梶井基次郎被夜叉白雪丟去安全的地方,踉蹌站穩之後,他再往那灘「黑水」上看,第一只咒靈便從「裡面」衝了出來。
然後是第二只、第三只……根本數不清。
那裡仿佛隱藏著一扇地獄之門,無數惡鬼從門內蜂擁而出。
!!!
這麼多,他的檸檬炸彈不夠啊!!
梶井基次郎的第一反應是連忙看向天空,緊縮的瞳孔裡,在「黑水」上空的那座顛倒城市像是受到了什麼誘惑,朝地面「凸起」了一塊。
而現在,它更是下沉了,整個天空城市的面貌越發扭曲。
之前太宰治往上看,就是因為不論羂索走到哪裡,那一寸的顛倒城市都會像被控制一樣被吸引下沉。
一開始這種變化還很輕微,但隨著羂索越發控制不住身體裡的咒怨之力,『它』便越控制不住自己。
『它』是活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像啊。
太宰治緩緩眯起眼睛。
恐怕連羂索自己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
從「黑水」中衝出的咒靈身上全都纏繞著
詭異的「鎖鏈」,那些是它們與羂索之間的束縛,它們被那些濃郁的咒力供養、浸潤成長之後想要掙脫束縛,卻被死死地纏住。
咒靈們在衝出一定距離之後,被鎖鏈不斷往回拖。鎖鏈繃直,發出令人難受的聲響。
直到一只手突然從混亂中伸出,一把抓住鎖鏈根部。
是換上新身體的羂索。
大概是因為他馴服過那些「黑水」,男人赤腳站在「黑水」裡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也並不好受,「黑水」裡的負面情緒蠢蠢欲動地想要影響他。
羂索遠遠地看著太宰治,享受著這一刻的遙遙對望。
「你說,想看『死滅洄游』,」他笑道,「游戲,已經開始了。」
這一次,羂索沒有刻意在聲音裡傾注咒力,但他知道,太宰治會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也沒關系,她很快就會知道的。
他要太宰治面臨著最艱難的抉擇。
是維護世界的穩定,還是……繼續堅持自己想要報復咒術界的想法。
說實話,羂索現在有些不相信太宰治給自己的印像,他總覺得這個人還在暗中預謀一些更大的事情,但,他不在乎。
「新世界裡,一定有你的一席之位。」羂索喃喃自語,「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與此同時,位於東京校的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抬起頭,眯眼看向天空——天元結界的動靜?
不,不是。
【作為游戲基石(獄門疆)的擁有者之一,裁決者,請在賭桌上放置你的籌碼。】
太宰治聽到有人在對自己說話。
有趣的是,這聲音除了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聽見。
她仔細回憶,腦子裡沒能夠留下任何對那個聲音的印像,但卻能記得內容。
這讓她想到「主腦」,祂與自己對話時也是這樣,只記得內容,除此之外什麼都無法觀測。
太宰治沒有回答那個聲音,而是從身旁的尾崎紅葉那裡拿到她隨身攜帶的槍。
『哢嗒。』
太宰治伸直手臂,對准天空開了一槍。
「砰!」
信號響起,總監部的眾人有序地朝太宰治所在的方向撤後。
與此同時,遠遠沒有靠近的費奧多爾慢吞吞地放下手上的望遠鏡,對身旁的男人說道:「開始吧。」
澀澤龍彥臉上緩緩露出微笑。
費奧多爾君告訴他,他正在尋找的『寶石』就在那個人身上,上次他已經驗過貨了,雖然沒找到他想要的,但是……還有。
那個人身上有好多好多的『寶石』。
『好想要。』
澀澤龍彥遠遠看到那個化成灰他都認識的帶著紅的黑色身影,強迫自己壓下內心的恐懼,他這是在幫她……澀澤龍彥不斷說服自己。
薄霧從澀澤龍彥腳下溢出。
蔓延往下的同時,傳來他故作鎮定的聲音:「那個人……不會……」
*
在兩方對峙的時候,另外一邊,澀谷之外的封鎖線一片平靜。
這種平靜不是因為羂索和裡梅毫無安排,笑話,他既然選擇了直接挑釁太宰治,當然不可能什麼也不做。
這些年裡他也經營了一些勢力,雖然沒到一呼百應的程度,但也是沒有爆發的社會毒瘤,一旦爆發,同樣是麻煩一堆。
可惜,守護封鎖線的是兩位超越者。
這個世界並沒有超越者這個說法,但在太宰治所在的世界,「文豪」異能者們的世界裡,超越者可是相比熟練運用領域的特級術師的存在。
兩位超越者。
蘭波與魏爾倫。
一個空間,一個重力。
僅僅是兩個人而已,便輕松地擋住了所有的襲擊和敵人援軍。
只是如果因此感到恐懼和驚駭的人聽見兩人的對話,大概會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游離人群之外的魏爾倫無聊地嘆了聲氣,坐在一個金色透明的正方體表面,一腳垂落,一腳踩在棱角處,上面搭著一只手。
「啊啊,好無聊∼」金發的男人身後垂著一條長長的細辮,單手把玩著一頂和中原中也頭上相似的黑色禮帽,「怎麼沒有稍微厲害些的人?」
就差沒有說,『怎麼來的都是廢物,晦氣』了。
在港.黑時,魏爾倫在地下室裡。來到這個世界,他也待在空無一人的薨星宮。
這是他第一次走出那裡,因為太宰治對他說「中也需要你的幫忙」。
既然弟弟有事,作為哥哥的怎麼能待在安全的地方,什麼也不做!
可是魏爾倫沒想到,外面的人這麼弱……明明蘭波一個人就可以了。
「首領的命令,就別抱怨了。」
蘭波正扯著不知道是誰的敵人的衣服,往某個火系術師的術式留下的火苗裡,小心翼翼地助燃著。
火苗越來越大,黑色長發的男人溫柔地彎起眉,然後伸手把耳邊毛絨絨的白色耳罩扶正。
魏爾倫跳下蘭波的異能「彩畫集」制造的金色空間立方體,在半空中身體劃過一個不科學的弧度,落點在他身旁。
腳尖無意識地揣了一下蘭波的腿。
「別燒了,有東西來了。」
魏爾倫抬起頭,眯眼看向遠方,他感覺有什麼強大的東西正在朝這個方向過來。
男人撫摸著手臂立起的汗毛,情緒無意識地激動起來。
那是在他還是「暗殺王」的時候,在無數次戰鬥裡鍛煉的感覺——對強者的雷達。
魏爾倫:「那是什麼?」
一個白頭發的男人。
墨鏡,藍眼,深色制服。
他想想,讓他想想……
啊!對!首領說,絕對不能讓這個人過去。
第75章 死滅洄游(6)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就在太宰治剛離開薨星宮不久時, 五條悟剛處理完一只新生的特級咒靈。
【智力低下,等級虛浮。】
【偽特級咒靈。】
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快速寫下這兩句話之後,五條悟若有所思。
這是他近三個月以來, 第四次在任務中遇見這樣的情況。評判為一級的咒靈在祓除過程中突然升級為『特級』, 但又不是完全體的特級,五條悟在用六眼觀察後得到這個結論。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強制性「催生」出高等級的咒靈。對於他來說沒什麼區別的偽特級,到底還是特級,普通的一級術師遇上, 存活率瞬間降低。
是……與橫濱的那團奇怪能量流有關麼?
整理好這只偽特級資料的五條悟直接送到了武裝偵探社,不過他來得不巧,武裝偵探社內包括江戶川亂步之外,全都出外勤去了。
『奇怪。』
五條悟默默嘀咕著, 與窗台上一只正在曬太陽的三花貓對上了視線。
東京校也有一只三花貓, 體型圓潤到不可思議, 實際原型卻特別帥氣的特聘妖怪老師。眼前這只不一樣,他……是人。
「你認識一只叫中島敦的白虎嗎?」五條悟要邁出去的腳步在半空中轉了個圈, 好奇地跑到三花貓的面前, 「他是我的學弟。」
「喵∼」三花貓嗲嗲地叫了一聲, 整只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貓。
但貓的眼神可不會在人類突然接近的時候那麼平靜。
五條悟問他:「你知道亂步先生他們去哪出差了嗎?」
夏目漱石面無表情地盯著蠢蠢欲動,想要動手摸他的五條悟,身後的尾巴威脅性地甩了甩,轉身,輕盈地跳下窗台, 從牆體外的「小道」離開偵探社。
五條悟從窗戶探出一個腦袋。
「小道」上,三花貓扭頭看了他一眼, 邁著貓步繼續往前走。
這是……讓他跟上去的意思?
五條悟想了想, 往窗台上一跳, 趁著偵探社裡的事務員們不注意,直接往外「飄」走了。
好在窗戶外並不是繁華街道,只是片居民區,暫時沒有人看見光明正大懸浮在半空中隨著貓咪行動方向移動的五條悟。
「你要帶我去哪?」五條悟好奇地問。
把他帶到某個無人暗巷的三花貓停下腳步,優雅轉身,然後身體拉長,頃刻間,變成了一位——發色與三花貓外表相似的老先生。
五條悟特別捧場地做出了海豹鼓掌的動作,語氣虛假地驚訝道:「哇哦!大變活貓!」
夏目漱石:「……」現在的小輩都是怎麼回事。
夏目漱石嚴肅地咳了兩聲,自然地略過五條悟的話,假裝沒有聽見。
「老夫想拜托你一件事。」
*
在橫濱出現異世界橫濱的虛影時不久,江戶川亂步便帶著零星的幾個社員把武裝偵探社從東京搬回了橫濱。
位置正是異世界橫濱的武裝偵探社所在,不過又不大一樣的地方,在那裡掛上了武裝偵探社的牌子。
之後便是社員陸陸續續地回歸。
可武裝偵探社的氣氛卻越來越壓抑,因為他們的社長,福澤諭吉沒有回來。而且還不是因為太宰治在裡面做了什麼手腳,這一點由江戶川亂步直接確認過。
但不應該。
就連已經被確認死亡的費奧多爾都被帶回來了,他們記憶中本該活得好好的福澤諭吉卻遲遲不出現。
除非,在他們失去的那一個月記憶裡,發生過什麼不能讓福澤諭吉「回來」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審視這整件
事。
剝絲抽繭,從混亂的線索裡企圖找到一條清晰的線路。
在他們這些被帶回的「非自由人」裡,最特殊的是太宰治,她是第一個被帶到這裡的,而且是「死亡」後的狀態。
從這一點出發,也許他們每個被帶到這個世界的都是已經死亡的人。
但也不對,如果死亡是「新生」的條件,他應該會在第一時間就告訴社長,並把他帶到這裡。除非社長不願意離開。
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江戶川亂步看向天空上顛倒的城市。
他的眼睛裡沒有落下那座城市的影子,錯開視線後,也沒有留下任何有關那座城市的印像。
『是因為一旦能夠被觀察,就會暴露。』
所有重要線索都被掩蓋在不能被觀測的那一面,但是這就夠了,江戶川亂步想。
『社長還活著。』
被召喚而來的異能者裡除了費奧多爾之外,並沒有任何外國的異能者,甚至於一開始他們對「世界融合」的猜測也沒有完全實現——融合代表著什麼?
江戶川亂步自問自答:「毀滅。」
只有世界完全毀滅才能被嵌入新的世界,以「零件」的身份。
但這種「嵌入」很困難,想要悄無聲息地融入另外一個世界而不被排斥,一定需要很多的條件。
所以他們是——
「先行者。」江戶川亂步喃喃道。
記憶的缺失讓江戶川亂步的推理裡留下了大塊大塊的空白,但缺少重要的拼圖不影響他得出怎麼讓社長「過來」的辦法。
太宰治的死亡到底是早有預謀還是只是一個意外?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戶川亂步想,『他們必須通過天上的那座城市,讓社長知道這裡的情況才行』。
但該怎麼做?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直覺告訴江戶川亂步,這個推理不能跟太宰治說,即使對方可能已經察覺到這一點,所以他只能自己想辦法。
推理解密對於他來說是宛如吃飯喝水般簡單,但其他的,江戶川亂步就不太擅長了。
他只能用最笨的辦法。
*
江戶川亂步原地高跳了兩下,想要穿過人群看見更裡面的場景,然後被國木田獨步慌裡慌張地按了下來。
「亂步大人,你這樣很容易引起那兩個超越者的注意的!」青年心驚膽戰地低聲說道。
「安心啦,我們有谷崎的異能,他們不會注意到這邊的。」
谷崎潤一郎的異能「細雪」,幻像類異能,能夠通過異能「雪」構造出逼真的幻像迷惑敵方。此時他們正位於細雪的範圍內。
從外面看過來,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正常的一堵牆,是仗著那兩個超越者不熟悉環境所以直接構造出來的,完美避開了正在疏散的人群。
畢竟沒人會直接往牆上撞吧?然而事實上,這裡是一片空地,邊緣處被人不知道從哪拔了一行鐵欄杆直接插在地上——這個人就是宮澤賢治——以至於就算不小心被擠過來的人群會撞在欄杆上,無法直接「穿牆」。
這次行動,太宰治並沒有通知武裝偵探社,是江戶川亂步「不小心」知道了,然後直接帶著社員們趕來的。
可惜外面被兩個超越者攔住,但他們一旦接近又會被太宰治發現……總之就是兩難的境地。
「所以我有些不太懂,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谷崎潤一郎不解地問道。
「叛徒不要說話!」江戶川亂步鼓起臉頰,把探頭探腦過來的腦袋推回去,自以為語氣惡狠狠地說道。
因為妹妹的事情,被太宰治「策反」過的谷崎潤一郎沉默了兩秒,吶吶道:「……哦。」
見狀,國木田獨步連忙出聲緩和氣氛:「好了好了,亂步先生不要生氣,谷崎也是擔心直美小姐,更何況他也沒給太宰治傳什麼重要的消息,只是偶爾幫點小忙而已。」
江戶川亂步哼唧一聲,繼續觀察那邊的戰況。
涉谷內的人群已經疏散得差不多了,兩個超越者在,那些來搗亂的詛咒師根本連兩個回合都打不過就gg了,一點用都沒有。
「這樣子可不好接近啊……」江戶川亂步苦惱地說道。
雖說那兩個超越者暫時沒有理會他們,但如果再接近一些就說不定了。畢竟太宰治可是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能讓不相關的人接近涉谷。
得像個辦法才行。
江戶川亂步眯眼看著涉谷之上的那座城市,因為完全不能在腦子裡留下任何印像,所以即使是他也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有一點暫時可以確定,那就是,被吸引下落後的顛倒城市,或許能找到影響那邊世界,給社長傳遞信號的辦法。
該怎麼做?
如果把五條悟……
突然,江戶川亂步注意到魏爾倫的動作,視線瞬間往旁邊一掃。
頓時眼睛一亮,機會來了!
與此同時,蹲在地上燒衣服取暖的蘭波動作都沒有變一下,一個巨大的金色透明正方體便擋在來人的面前。
就差一步,五條悟就要『吧唧』一下撞在那個正方體表面。
他下意識地一拳轟在那堵金色的「牆身」上。
漂亮的波紋出現在「牆體」表面,像是一朵正在綻開的花。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無事發生。
五條悟收回了手,抵在他鼻尖不遠處的金色屏障也毫發無損,即使他並沒有出幾分力。
青年無意識地歪了歪腦袋,看著攔路的兩人:「我沒見過你們……」
蘭波慢吞吞地站起身,按住遇見強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要上前「迎敵」的魏爾倫。
魏爾倫哀怨地扭頭看他。
好不容易來個強的,剛剛還想強闖,就不要走流程,直接上吧!
蘭波沒注意到魏爾倫的眼神,他正抬頭對五條悟說著:「抱歉,太宰大人的命令,這裡禁止通行。」
五條悟:「太宰小姐的命令?」
蘭波點頭。
他是認識五條悟這個人的,知道他並不好對付,如果可以,他並不想給自己添加工作量。
好歹是中也的學生,給他留點面子。
第76章 死滅洄游(7)
涉谷, 霧起時,太宰治看著涉谷外圍升起的帳,沒有理會耳邊的聲音。
黑色的結界逐漸遮擋住外圈隱現的金色透明方塊, 直到整個天空都被掩蓋,除了他們的頭頂, 那座下沉的顛倒城市毫無阻礙地穿過黑色結界,極具壓迫感地立在眾人上方。
同時, 白色的濃霧從某處升起, 不斷朝他們所在的方向駛來。
立在「黑水」之上的羂索單手攥著一把鎖鏈,鎖鏈的盡頭一邊連接著他腳下的「黑水」, 一邊連接著瘋狂的咒靈。
嘩啦的鎖鏈聲響中,羂索隔空對著太宰治挑釁一笑。
然後, 白霧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後蔓延到他的身邊。
羂索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他能感覺到, 在那瞬間,他體內的術式像是受到了什麼吸引, 突然被分離出他的身體。
——數個術式從他的身體裡鑽出來。
「等、等等!」羂索驚駭地瞪大眼睛。
他的身體幾乎是在瞬間便虛弱下來,還沒等他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與太宰治等人中間空蕩的距離內, 一個個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熟悉是因為不久前他才新換的身體「主人」, 包括化成「黑水」的那位女術師, 以及一些在過去驚才艷艷但最終成為他的身體的術師們,還有很多很多……他甚至記不清模樣的人臉。
他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在他最虛弱的時候,毫不掩飾地眼露殺意。
幻覺?
從獄門疆內盜取的力量在反噬、影響他?
太宰治在作祟?
還是……
無數個可能出現在羂索的大腦裡,他用力地攥緊衣領, 直到喉嚨處傳來窒息的感覺, 這才從混亂的情緒中反應過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但那些出現的術師們只是僵硬的頓在原地, 無法前進一步,哪怕目眥欲裂。
因為他們的身上纏繞著規則的鎖鏈。
純白的鎖鏈一頭綁在他們的身上,束縛著他們的動作,另一頭……被手戴黑色皮手套的女人漫不經心地抓在手心。
太宰治打量著手心乖順的鎖鏈,能夠感受到那頭傳來輕微的掙扎幅度,似乎就算她松開手鎖鏈也不會失控。
她對那個「聲音」說,用被龍彥之間分離出的術式體來用作「賭注」後,這束鎖鏈便出現在她面前。
然後呢?
太宰治好奇地等了兩秒。
天空傳來轟然的震動。
她抬起頭,看見天空的城市在下落。
耳邊那個「聲音」古怪的笑了一聲。
【游戲成立】
與此同時,「文豪們」的大腦裡突然聽見某個聲音,在詢問他們:「大型末日游戲「墜落城市之死滅洄游」涉谷篇正在啟動中,是否選擇加入。」
「請知悉。」
「本次游戲為現實游戲,生死自負,游戲結束條件為——」
「異常盡消,墜落停止。」
在「聲音」落下的那刻,羂索看見了天空之上,不斷墜落的顛倒城市,他手中的鎖鏈盡斷,瘋狂的咒靈往上瘋衝,形成漩渦般的隊伍,撞進那座顛倒城市內部。
「入口打開了。」
太宰治手一空,任由白霧撲面而來,對身後的手下們說道:「別管那個聲音,往上走。」
術師們有些迷茫,什麼聲音?
身旁的「文豪」們或自行騰空,或帶著其他伙伴往上,術師們愣了半秒,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隨波逐流地往上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往上……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任務不變,」太宰治笑道,「只要保證羂索不死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術師們互相對視一眼,這種情況下還要保護那家伙?認真的?
但是部長的命令沒人敢不聽,即使那位額前帶著縫合線的羂索先生很明顯就是一位反社會人格的詛咒師,太宰大人說他不能死他就不能死!
總監部的術師們在來涉谷之前,和異能者們收到的命令不同。
異能者收到的命令是:注意顛倒城市的情況,在時機成熟的時候進入。
而術師收到的命令是:保護額前擁有縫合線的詛咒師不死,直到命令改變。
*
羂索以為自己要死了。
他本就因為獄門疆的緣故收到極大的損傷,無法用反轉術式完全治愈,現在更是失去了所有術式,毫無准備地被「故人」圍攻。
上次裡梅也經歷過這種情況,只要離開白霧就能恢復正常,但是現在……羂索看著入目所見密密麻麻的「人」,頭一回痛恨自己為什麼有那麼多術式。
而且裡梅那個不靠譜的家伙也不見了。
他因為「黑水」的緣故暫時沒有察覺到周圍的情況,但裡梅肯定察覺到了,可他居然什麼都沒說,直接溜了。
「可惡。」男人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掃視過周圍因為黑水存在暫時過不來的術式體們,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根被封印符紙纏繞的長條狀咒物。
——兩面宿儺的手指。
揭開符紙的時候,羂索腳下的「黑水」裡還在探頭的咒靈們更加激動,壓制不住瘋狂往外衝。甚至一些跑離的咒靈也扭頭想要往回。
失去術師的羂索空有一身的咒力,再加上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在咒靈眼裡完全就是一個香餑餑。
男人揭開符紙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有、有點慌。
*
感覺到結界內咒靈數量激增的時候,五條悟有點想衝,不過在蘭波和魏爾倫虎視眈眈的眼神之下,他原地踏了幾步,沒衝動。
太宰治確實在裡面,這一點五條悟可以確認。但真的聽兩個不認識的人的話,哪怕他們身上的氣息確實與太宰治身邊的人很像,也不是五條悟的性格。
但蘭波給他聽了太宰治的留言。
「悟,待在外面。」
五條悟仿佛能在腦子裡勾勒出女人在說這句話時冷淡的表情,或許會漫不經心地挑眉看他,像是在逗弄著一只寵物。
可惜,他這只「寵物」完全沒有得到過主人的寵愛。
有些挫敗,但這種情緒在看見從帳裡偷溜出來的熟悉身影時,被五條悟拋在腦後。
裡梅還沒慶幸自己躲過一劫,他是知道那片霧氣的厲害的,察覺到危險的時候他就知道羂索這次大概真的要翻車了,避免對方要用束縛壓人,他直接跑路了。
卻沒想到,他千挑萬選了一個「安全」的出口,剛出來與五條悟來了個面對面。
裡梅:「……」
「嘭!」
裡梅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五條悟一腳給踹到地上,胸口劇痛後知後覺蔓延開來時,他就只能看見踩著他胸口的五條悟低著頭,對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嗨∼」五條悟陰沉著眼,面上笑得燦爛,「我有問題想問你∼」
被搶了工作的魏爾倫被蘭波抓著辮子。
「冷靜、冷靜。」蘭波抬起手,將他剛剛在裡梅從帳裡衝出來的瞬間打開的口子重新合上。
然後慢吞吞地說道:「別動手,打死了怎麼辦。」
這句話是對魏爾倫和五條悟兩個人說的。
蘭波運用異能將五條悟和裡梅圈在立方體裡送到自己面前。他也沒在意五條
悟是什麼態度,會不會因為自己突然的動作攻擊自己之類的,兀自湊上前去。
「你好,我認識你。」
蘭波說話時,有種法國特有的浪漫語調,優雅地像是一副安靜美好的油畫,仿佛沒有威脅性。
「裡梅,」蘭波問他,「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這個人以為他會老實回答嗎?被五條悟踩在腳下的裡梅只是慌了一瞬,隨後惡狠狠地沉下眼。
大概是那個奇怪的金色方塊隔絕了五條悟氣息,另外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情況,但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對他不利。
裡梅的底牌不少,他有把握能從五條悟手中逃脫,但時間上不能保證,如果等裡面的白霧蔓延出來……可就不妙了。
「問你話呢!」五條悟狠狠地碾了裡梅一腳,「你怎麼跑出來了。」
傷害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裡梅暗恨,卻不想過多糾纏,面上卻冷靜地答非所問道:「你們確定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再不進去幫忙,太宰治會死的。」
咒術界流傳的有關太宰治和五條悟的傳聞可不少,別說這件事根本隱藏不了,五條悟根本沒有隱藏的意思,恨不得昭告天下。
裡梅當然也知道他們兩的關系,故意提起這個也是為了讓五條悟擔心。
可惜,五條悟的腦回路和常人根本不一樣。他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毫不留情地一腳踩斷他的肋骨,面色恐怖地問他:「——死和尚你咒誰呢?!」
完全沒有出現擔憂失神,讓裡梅找到鑽空子的機會的情況。
和他想像的有些不一樣。
裡梅「冷靜」地吐出一口混著內髒的血,高冷道:「我是說實話,你愛信不信。」
那一瞬間,裡梅內心略過無數髒話。
他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直戳五條悟的痛處:「也對,反正太宰治現在身邊多的是護花使者,有沒有你都無所謂。」
第77章 死滅洄游(8)
太宰治可惜地看著頭頂隨著時間流逝, 緩緩下沉的城市。
按照這個速度,三個小時大概就是極限了。超過一個小時,那座城市墜落的最高點, 也是距離涉谷最近的地點就會觸到涉谷的地面。
不過在那之前,兩座城市就會相撞,再加上龍彥之間的白霧蔓延的速度……她可不認為費奧多爾會什麼都不做。
保守的安全時間,只有一個小時。
『和之前預料的沒有太大差別……』
太宰治冷靜地想, 但之後才是關鍵的地方。
誰也不知道那座城市的真實情況, 雖然她讓中也帶了錄像機, 卻也並沒有抱多大希望能錄到什麼東西。可惜不能把亂步先生送上去, 太危險, 性價比不高。
游戲應該只是一個形式, 至少能夠看出那座城市「喜歡」負面的能量, 不然不會被羂索吸引。以至於開啟了城市的「門」, 把那座城市選作為游戲場地。
【規則1】:游戲若無玩家存在狀態超過10分鐘,將加快城市墜落速度。
【規則2】:玩家通關游戲後,將獲得全部游戲賭注,若無,則游戲賭注將由■■獲取。
太宰治眯眼看著規則中的屏蔽詞。
意思是說, 如果沒人通關游戲,那麼她與羂索下的賭注將會被那座城市『吃掉』麼?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她繼續往下看。
……
【規則7】:■■歡迎各位非玩家通過下賭注的方式,獲取游戲管理層身份。
(注:賭注需獲得■■的喜愛,喜愛程度越高, 身份等級越高, 管理層按等級高低, 獲取玩家通關游戲失敗後的能量)
【您的等級為:lv4裁決者(滿級為lv5)】
【您可獲得玩家通關游戲失敗後■■40%的能量贈與】
【管理員之間沒有傷害豁免權】
『管理員之間沒有傷害豁免權。』
太宰治琢磨了兩秒那句話的意思, 看見字裡行間裡藏著極盡貪婪的惡鬼, 在鼓動著他們自相殘殺。
可惜,他們從不會按照他人的步調走。
手下的術師擺脫龍彥之間的束縛還需要一些時間,等他們慌亂地察覺到術式消失的時候,抬頭一看,無情的部長大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術師們:「……」部長大人你怎麼就這樣丟下我們了!!
*
而另外一邊,「你來了。」
費奧多爾聽見高跟鞋踏地的腳步聲時,毫不意外,反而有些親昵地抱怨了一句她怎麼來得那麼晚。
聞言,速度緩慢爬樓的太宰治毫無愧疚地敷衍道:「等待女士,是紳士的特權。」
費奧多爾笑了一聲。
太宰治沒理會他,看了眼下方的亂戰,緩緩走到費奧多爾身邊:「你說,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他』指的是下方在自己的術式手中狼狽逃竄的羂索。術師就是這點好啊,雖然沒了術式,體內的咒力卻沒有消失。
恐怕很快就會找到找回術式的方法。
「好歹是活了千年的術師,就算沒人幫忙也死不了。」
「哦?這種情況下,誰會幫他?」太宰治明知故問,無辜眨眼,呼吸微微急促。
那是剛剛爬樓的後遺症,很明顯,首領小姐的體力很不好,即使強裝無事,也不免顯露出一些不適。
這種情況下也在逞強呢。
費奧多爾低低地笑了一聲,答非所問,眺望著涉谷外包裹的帳:「你說,你的小男友會不會也在外面?」
「龍彥之間的彌漫範圍到不了涉谷外。」太宰治沒有否認那個稱呼。
她沒
有在天台看見澀澤龍彥的身影,但也沒在意,對於費奧多爾的威脅同樣。五條悟的術式如果被剝離出來,那可是一種災難,不亞於中原中也的異能『污濁了的憂傷之中』造成的傷害。
但這裡可沒有適合的異能條件,去擴張『龍彥之間』的籠罩範圍。
即使費奧多爾找到結界的基底,並讓結界消失。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著消失的帳。
「真冷淡啊……」費奧多爾收回橫放在額前,眺望的手掌,遺憾地說道。
遠處,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五條悟正在看著他們兩個人。
費奧多爾知道,他也知道,太宰治知道。
但她卻沒有阻止。
「你一個人來見我的?」費奧多爾好奇地問。
兩人下方,白霧縈繞間,影影綽綽出現的各個身影裡,陌生的術師破空而入,朝羂索襲去。
然後被總監部的術師攔住,兩人扭打在一起。
羂索:「……?」
費奧多爾遺憾地嘆了口氣:「真可惜。」
居然會讓新手下保護敵人,他們不會鬧嗎?能讓他們做到這種地步,該說不愧是那位太宰治麼……
費奧多爾瞥了眼身旁的人。
天台的邊緣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如果是普通人,哪怕不恐高,往下看時都會感覺心頭一跳,有些頭暈目眩。
可太宰治卻面不改色地站在天台的邊緣,像是下面有什麼有趣的東西,探頭往下看去。
這個距離,只要費奧多爾一伸手,他就能把太宰治推下去。
這個高度,她整個掉下去絕對活不了。五條悟只要來救她,就會沾染上『龍彥之間』的白霧,說不定就那樣被自己的術式殺死也有可能。
各種各樣類似的想法飛快略過費奧多爾的大腦。
但他什麼也沒做,而是順著太宰治的視線往下看——下面什麼也沒有。
這一次,費奧多爾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你在看什麼?」
他倒是沒有期待會得到回答。這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太宰治開口了。
「我還是喜歡港.黑的大樓。」
夠高,能將整個城市一覽無余,下落時接近死亡的、仿佛拉長的時間裡,天空格外地藍。
這裡太逼仄,混亂,充滿了讓她不喜的氣息,就連天空都是污濁的,被死去的城市占據。重要的是,她還有未完成的事情。
那句意味不明的話讓費奧多爾又想了什麼,太宰治沒在意。
她可沒有興趣和平行世界的自己一樣,當一次「白雪公主」,更不需要毒蘋果和吻。
*
【帳】消失後,江戶川亂步拿著自帶的望遠鏡觀察澀谷的情況。
他是不指望五條悟了,沒用。
看著望遠鏡裡下落的城市,江戶川亂步眯起眼睛,又轉向高樓天台上站著的一男一女。
游戲彈窗他們也收到了,可惜,暫時沒找到上去的辦法,只能放棄。更何況那兩個超越者還擋在外面。
只能等著太宰治的救援行動。
『真不甘心。』江戶川亂步嘀咕著。
判斷出根本沒有他們發揮的余地,江戶川亂步想了想,放棄了繼續留守在這裡的想法。
不過他把織田作之助留下了。
江戶川亂步:「我和其他人去幫警方忙,織田你留在這裡,有意外情況發生就聯系國木田君。」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他根本沒有掩飾行蹤的意思,在谷崎潤一郎離開後,他對著涉谷外三人的視線,禮貌一點頭,然後走了過去。
剛剛帳消失的時
候,裡梅就想跑,然後被五條悟張開領域直接給整暈了,現在被蘭波的異能彩畫集關在一個金色立方體裡面。
五條悟只是瞥了接近的織田作之助一眼,便又再次望向太宰治。
靜靜地,專注地。
織田作之助在他不遠處停下腳步,與蘭波和魏爾倫介紹自己來自武裝偵探社。
在之前那個世界,武裝偵探社只是一個很小的異能組織,比起龐然大物的港口Mafia,更是不起眼的渺小。
不過在這個世界不一樣。
雖然魏爾倫表示自己完全沒聽說過什麼偵探社,蘭波倒是有所耳聞,對在這個世界上與首領合作的組織,表現出比較友好的態度。
只要織田作之助不踏入涉谷。
「蘭波,」介紹完自己後,蘭波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魏爾倫。」
「織田作之助。」見對方態度友好,織田作之助也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還與身旁有段時間沒見的小朋友打了聲招呼:「五條,好久不見。」
五條悟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嘆氣:「……好久不見,織田先生。」
他還記得自己在織田作之助面前的「人設」,但態度敷衍了許多。
這種情況下,五條悟哪還有「敘舊」的心思。他也想和太宰小姐一起玩……而不只是這樣看著。
太宰小姐不讓他進去,但是……五條悟想,他不久前才白嫖了那位自稱「夏目漱石」的貓老先生的情報,見到了太宰小姐——那人想到這上面。
五條悟抬頭看了眼一如既往的天空,那裡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他們都想上去?
之前因為帳的存在,五條悟沒能看到裡面的情況,但異能者氣息消失他還是能「看見」的,他知道這裡面肯定與太宰治有關。
那他就更不可能幫夏目漱石「偷渡」了。
他理直氣壯地想。
誰知道這是好貓還是壞貓,他又不認識。
可是他有點好奇誒……那上面到底有什麼,是上次見過的「能量流」嗎?
五條悟收回視線,瞥了眼手機屏幕,看到眼線發來的信息。
五條家一切正常,加茂和禪院沒有作妖,東京校也沒有遇襲……這裡,他掃了眼四周關押著詛咒師的數個金色立方體,這裡也解決了。
他毫無用處。
可惡!他除了幫忙做祓除特級咒靈這個本職工作,什麼用都沒有!
就連在太宰小姐疲勞時給她體貼安撫都做不到……明明太宰小姐對敦就挺溫柔的,難道是人不可以嗎?
五條悟十分嚴肅地想。
如果他不做人了……
第78章 死滅洄游(9)
一個小時的時間, 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太宰治當然不會就在外面等著什麼也不做,雖然她挺想開個直升飛機上去看看天空城市的內部情況, 但費奧多爾把外面的帳弄沒了……如果讓普通人看到直升飛機消失的畫面,就不太好了。
畢竟她現在和官方有著合作,多多少少還是需要遮掩一下異常能力者的存在。蘭波已經夠顯眼了,其余的還是需要低調一些。
再者, 太宰治想, 說不定她根本進不去。人間失格在這種方面上一向發揮穩定。
遠處, 金色透明的立方體層層疊疊地將涉谷圍繞在中間, 陽光下閃閃發光, 充滿著華麗的夢幻感。
官方對外的說法是太空有一塊奇異的「隕石」可能會與地球擦肩而過, 因為「隕石」的成分大部分由未知氣體組成, 只有小部分的沉粒和固體小塊……略過一堆不知所雲的解釋之後, 總結是「未知隕石」會在經過地球時落下一些神奇的光學現像——指蘭波的異能彩畫集構造的透明金的立方體。
他們以這種不知道原因的光學現像可能會帶來「輻射」等未知危險為由,疏散群眾,並在澀谷外設立禁止通行的標志,同時建立起臨時的防護圍牆。
雖然這些完全擋不住那些術師就是了。
但也沒有阻攔。
術師內部自有不輕易擾亂社會的規則,畢竟如果社會混亂, 負面情緒增多造成咒靈數量增多,就算是詛咒師也會感到困擾。
對於咒靈來說,比起索然無味的普通人,當然是術師們更「香甜」。
所以只要普通人不阻攔詛咒師進入涉谷, 那些得了命令或接到任務, 總之各種緣由來到涉谷的詛咒師們, 對於「識相」、努力避開他們、「裝聾作啞」的官方們, 他們也不會隨意為難。
但, 總有些喜歡欣賞人類痛苦恐懼表情等的愉樂犯,在這種情況下,唯恐天下不亂地挑起爭端——然後被武裝偵探社的「義務工們」扼殺在搖籃路。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雙眼睛盯著涉谷。
一旦發生什麼異動,下一刻輿論便不是官方能夠掌控的事情。無論是不是神秘一側的信息。
可即使如此,網絡上依舊有些悲觀者惴惴不安地發出信息,聲稱這說不定是世界末日來臨的前兆,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雖然從某種方面來說……這句話並不能說是錯的。
帳消失後,太宰治便能收到外界的信號了。很難說她是不是早有准備,就等著費奧多爾這麼做。
費奧多爾看著身旁的女人像是毫無自覺自己此時的處境一樣,隨手掏出口袋裡的手機,低頭就刷了起來。
費奧多爾:「……」
防窺屏的設計讓他看不見太宰治的手機內容,不過費奧多爾大概也猜得到。
明明可以悄無聲息地解決羂索,無論是他本人,還是這個奇怪的游戲,區別只在於太宰治想不想做。但她偏偏非要大張旗鼓,就差直接昭告天下,這裡有問題了。甚至不阻止他與詛咒師一方的聯系。
這是趁著天元結界還在起作用,要把不是自己一邊的詛咒師消滅,從而增長己方的實力,為之後的戰鬥做准備。
至於現在……大概是在測試吧。
測試被負面力量吸引的城市,它能夠被負面情緒吸引的閥度。
費奧多爾的猜測分毫不差。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太宰治不會動他,所以肆無忌憚,又踩著太宰治給他劃下的線,不躍分毫。
太宰治絕對會卸磨殺驢,所以在最終時刻來臨前,費奧多爾絕對會搞事——這一點,太宰治也很清楚。
只是她還需要費奧多爾為自己辦事,所以暫時不會動他。而且費奧多爾的存在很特
殊,她要確定一下……
太宰治眨了眨眼,仰頭凝視著那座不斷下墜的城市。
地面游動的「黑水」已經差不多被吸收完畢,而從裡面蜂蛹而出的咒靈除了部分被吸引留下的,幾乎都迫不及待地進入天空的城市——仿佛那裡面有十分「美味」的氣息吸引著它們。
對咒靈來說最有吸引力的是什麼?是負面情緒。
還有什麼比一座即將死亡的城市更要絕望。
不讓武裝偵探社參與進今天的行動是有原因的。在保證接收原世界這個前提條件之前,太宰治要確保這個世界不會被天空上的顛倒城市壓碎。
所以,如果福澤諭吉是那座城市墜落與否的重要節點……
*
顛倒城市·澀谷。
升空到一定高度時,中原中也發現,和上次他看到的空白不一樣,這一次,他能清晰地看見城市的容貌。
但他沒有找到入口。
那座城市並不是完全顛倒的模樣,他的「頭頂」並不能看見顛倒城市的地面,而是濃稠的雲霧繚繞。
中原中也皺眉觸摸了一下距離他最近的建築牆體,觸感很真實,忽略上下,這就像是一堵牆。
「中也大人!找不到入口!」梶井基次郎大吼著說道,雙頰因為缺氧而有些通紅。
高空的空氣稀薄,加上雲層流動等復雜情況,交流沒有地面容易。
中原中也想了想,朝梶井基次郎勾了勾手指。
重力異能帶著梶井基次郎飛到他的面前。
梶井基次郎:!!!
因為中原中也的動作有些突然,他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厥過去了,好懸才緩過來,還不敢對中原中也抱怨。
中原中也把他「拉」過來是想要直接炸開牆壁進去裡面,不走尋常路。
羂索放出來的那些咒靈一窩蜂地往他們上方的「雲霧」裡鑽,那裡應該有一個入口,不過中原中也對那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除非真的沒辦法,他不想走那條「路」。
「試試看能不能直接炸開。」
「噢!好嘞!」梶井基次郎興奮地從口袋裡掏出他的炸彈,直接往面前的牆壁上一按,雙腳踩在牆壁上,用力的同時拉開保險。
「轟轟轟!」
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讓梶井基次郎的狀態有些像是在太空裡漂浮,所以他雙腳撐在牆壁上用力,反作用力便讓他往遠離炸彈的方向飄去。
這麼近的距離,梶井基次郎掏出的檸檬炸彈幾乎算是直接貼著他的臉爆炸,如果是普通人大概直接就沒命了,但男人卻毫發無損地從炸彈爆炸的範圍內退出。
那是梶井基次郎的異能,讓他根本不受特制的檸檬炸彈爆炸威脅。
梶井基次郎用手在眼前扇動著,在硝煙的氣味和爆炸煙塵裡小聲咳嗽了一下。
煙塵散去後,牆壁被炸開了一道一人高的入口。
「有戲!」梶井基次郎連忙出聲把其他人叫來,「這裡好像可以進!」
說著,他往裡面丟了顆拉下保險的炸彈。
漂亮的「檸檬」躍進被炸出的入口,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梶井基次郎好奇地探頭看了看那個入口,黑黝黝的一片,似乎他不是炸開了一堵牆,而是炸出了一個黑洞。
下一刻本該發生的爆炸、響起的爆炸聲、炸開的火光、彌漫的硝煙味……什麼都沒有,仿佛他丟的不是一顆炸彈,而是一顆真的檸檬。
「中也大人,需要我讓夜叉白雪進去看看情況嗎?」泉鏡花開口請示道。
中原中也點頭。
泉鏡花身上也有中原中也的異能,但和梶井基次郎不一樣,她有夜叉白雪可以幫忙調整行動方向。
在她提出那個建議之後,剛剛在其他方向尋找入口的尾崎紅葉搭著金色夜叉的肩膀接近,無奈地讓金色夜叉幫失去夜叉白雪的小姑娘穩住身形。
「謝謝紅葉大人。」泉鏡花低聲道,她其實在之前就適應了這種『失重』狀態,不過尾崎紅葉的好意她還是接受了。
泉鏡花有些擔憂地看了眼中島敦——好吧,中島敦很適應,並不需要她的擔心。
夜叉白雪進入炸開的入口之後,傳達過來的信息是「安全」,泉鏡花也沒有感受到她們之間的聯系被斷開。
裡面似乎真的沒有危險,除了……泉鏡花想,她感覺夜叉白雪與她之間的距離好像突然變遠了。
泉鏡花把這個發現告訴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想了想:「我先進,五分鐘之後如果沒有異常,你們再進去。」
這只是一個通知,中原中也冷聲命令道的時候,其他人連反駁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中原中也是……首領。
即使港口Mafia不在了,對於首領的命令,他們仍然無條件服從著。
但與太宰治以恐懼統治的方法不同。
中原中也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往入口處「走」去。
男人的背影僅僅是看上去就讓人很安心,那是無數次戰鬥中積累出來的,所以人都一致認同的一點——中原中也很強。
中原中也代表的,是更無形的東西——組織的凝聚力。
不再是眾叛親離的「羊之王」,而是港口Mafia的首領。
踏入黝黑的入口,中原中也首先感受到的是無盡的黑,然後是在他邁出的腳踩到地面時,眼前驟然亮起,差點閃瞎眼的痛苦。
「嘶……」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閉上眼,身體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意識拉到最滿。
但並沒有危險,他甚至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活物存在。
快速適應光亮之後,中原中也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仿佛許久沒有人打掃的辦公室,厚重的灰塵將窗戶破碎的玻璃完全蒙住,窗外過分明亮的光線透進屋內,形成色彩奇異的丁達爾效應光束,將屋子其照耀得格外明亮。
中原中也透過被敲碎的窗戶,看見了外面充滿荒蕪的城市。
而夜叉白雪就靜靜地漂浮在那中央,帶著一身雪白的非人感,歪頭看向他,長劍上還戳著一只消散到只剩下半邊身體的咒靈。
似乎是注意到中原中也的視線,腦子雖然沒有多少,但還是能「認出」中原中也的夜叉白雪優雅地一甩手裡的刀劍。
劍身上被刺穿的殘破咒靈直接被她毫不留情地甩掉,在重力作用下往下掉落,不過多久,便完全消散在空中,化為這座城市的養料。
因為視角的問題,中原中也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屋外的夜叉白雪朝他飛來。
「碰啪!嘩啦——」二次受到傷害的窗戶搖搖欲墜,僅剩的玻璃碎片也在夜叉白雪的衝擊下摔在屋內地上和摔出屋外。
做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乖巧地飄到中原中也的面前,帶著白色無臉面具的臉上滿是無辜。
中原中也:「……」
他可算知道玻璃是怎麼碎的了。
第79章 死滅洄游(10)
和中原中也想像中不一樣, 這座城市不僅不危險,反而有些過分安靜了。
安靜到似乎除了風聲與他的存在,只剩下荒蕪。
中原中也轉身。
他經過的那個入口仍然存在,輪廓還慘留著爆炸的痕跡, 但入口的另一頭卻不是他來時的景像, 而是這個荒蕪的世界。
「入口」不見了。
中原中也嘗試著穿過那個洞, 但卻沒有回去,就好像「入口」並不存在一樣。
他又動手擴大了入口, 仍舊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如果外面能夠看到「入口」發生變化, 肯定會給他信號,但什麼也沒有發生,說明……
只是外面能影響裡面,裡面卻無法影響外面麼?
中原中也回到原地, 他所站的位置前面的地板上有一個看上去像是人為毀壞的洞。梶井基次郎丟進來的檸檬炸彈大概丟進來之後就滾落下去了,中原中也往地下看了眼。
爆炸的痕跡很明顯,好在雖然看上去這座樓房已經損壞得很嚴重, 但還沒有到被炸一次就塌的地步……大概。
目前都沒有發現什麼危險。
這種狀態讓中原中也緩緩皺起眉。
情況有些棘手。
*
中原中也等人離開已經有段時間了。
太宰治看了眼她放在他們身上的定位器,之前信號還隱隱約約有一些, 現在卻完全消失了。
切, 沒有漏洞可以鑽。
她此時正一個人站在天台上。
費奧多爾早就離開了, 要去做其他的事情,太宰治沒有攔, 甚至友好地對費奧多爾笑了一下,把對方嚇得提起了心。
明明她才是更為弱勢的那一個∼
因為龍彥之間的存在,信號有些不太好, 太宰治看著再次變成無信號的手機, 將其放回口袋。
重新往下看。
偶爾在風吹散霧氣時, 太宰治能看見一點裡面影影綽綽的人影,判斷出龍彥之間內的情況。比起這個,太宰治在意的是龍彥之間內的咒靈。
是因為等級不夠高,沒有術式麼……太宰治想到之前她通過霧散的某個瞬間看見的咒靈,它沒有受到龍彥之間的影響。
既不是屬於「普通人」,也不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反而像是第三「人」的存在。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些咒靈正在……變弱。
有趣。
這就是費奧多爾藏藏掖掖的那件事?
術師與異能者不一樣。他們體內除了術式之外,還有咒力。
但術式也有分別啊……
「部長。」一個人影從下方破開白霧衝上來,半跪在太宰治的身側,深深地低著頭。
「沒找到?」太宰治毫不意外地說道,分明是疑問的語氣,那名上來報告的術師卻聽出了肯定和失望的語氣。
但他們確實沒有找到部長所說的「澀澤龍彥」,術師愧疚地更低下了頭。
「破壞帳的人找到了嗎?」太宰治問。
「找到了,但是……」
「死了?」太宰治漫不經心地問著,內心卻已經差不多確定了,她在手下術師猶疑的時候,提出自己的猜測,「死相不太正常?」
「是的,看上去像是被吸干了精氣一樣……」
「我知道了。」太宰治冷淡地打斷手下的話,命令他,「讓我們的人准備一下,十分鐘後撤離,不用管羂索了。」
「是。」
來人應是後,再次扎入霧中。
霧往上升得更高了。
……
涉谷外。
蘭波注意到,澀谷內原本停滯的白霧開始緩慢地往外蔓延
。這點發現讓他無意識地皺起了眉。
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
「霧的顏色,是不是變暗了一些?」五條悟突然開口說道。
現在還是白天,明亮的陽光落在被白霧籠罩的涉谷,看不清內部的情況。但本該雪白的霧,在陽光下居然變得有些「暗淡」了。
而在六眼下,異能霧的能量組成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或者說,這種變化一直存在,所以不太明顯。只是現在……量變發生了質變。
「那些霧,會吸收咒力。」五條悟的語氣肯定,並在發現霧氣往外蔓延的時候,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麼如果霧氣一直蔓延,這裡將成為術師的「墓地」。
而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吸收咒力之後霧氣會不斷蔓延,甚至可能還會吸收空氣中術師咒靈詛咒等逸散的咒力。
如果他們無法控制霧氣蔓延的情況……術師將會在這種「慢性死亡」裡,一點點地變為普通人。
世界將在「霧」的洗禮下,失去咒力。
換句話來說,這個世界存在的咒靈將會悄無聲息地被「霧」吞噬,甚至很可能毫無副作用。
被傑知道了這件事,說不定會毫不猶豫地做下不管「霧」蔓延的決定。
但五條悟不行。並不是因為害怕失去力量,雖然他無法想像自己完全變為普通人的景像,可這件事情的性質不一樣。
誰知道這是不是一顆偽裝成糖果的毒藥。
五條悟不知道太宰治是否預見了這種景像,她肯定想過,所以她會怎麼做?會為了消滅全世界的咒靈而任由白霧發展嗎?
不會,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五條悟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這些學習當家主的日子可不是白過的,雖然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但他的腦子確實轉得更快了。
他在猜測太宰治做出這一系列行動背後的想法——這是五條悟在一直看著太宰治的時候,樂此不疲的游戲。
「喵∼」
咒術師靈敏的聽力突然發揮作用,讓五條悟聽見了遠處的一聲貓叫。
他沒有回頭,六眼帶來的「上帝視角」便精確地捕捉到一只模樣熟悉的三花貓動作靈敏地爬上某個房梁,光明正大地看著他們。
那不是他半路丟下的那只夏目漱石貓嗎?
五條悟:「……」你不要以為自己能變貓就是真的貓了!
但一般的時候,人類確實對毛絨絨的小動物的存在不會抱有很大的警惕,更何況三花貓與他們的所在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注意到夏目漱石似乎並沒有接近的想法,五條悟稍微在他身上留了兩分注意力,之後便暫時不管了。
但他不管,另外兩個超越者卻在注意到三花貓的時候,周身的氣勢一變。
魏爾倫眯起眼睛:「是他嗎?」
聞言,蘭波拉緊脖子上紅黑格子的圍巾,緩緩吐出一口氣:「或許只是一只普通的三花貓。」
夏目漱石,同樣也是超越者之一,在寥寥無幾的超越者圈子裡,已經消失了許多年。但……很明顯,他使用異能時化作的三花貓形像,讓其他超越者有些不太好的心理陰影。
畢竟貓咪可不是一般的狡猾。
「喵∼」可愛的三花貓坐立在屋檐上,輕甩著尾巴,歪頭梳理著爪子上的毛。
怎麼看,那都是一只可愛又穩重的小貓咪。
雖然裡面的靈魂是一只自認已經退休的老先生。
夏目漱石沒管自己的出現是多麼「萬眾矚目」,他現在只是一只無辜、被某個壞心眼的少年半路丟下,好不容易才趕到的小貓咪而已。
貓咪的形態讓夏目漱石有些忍受不了身上趕路時
變得髒亂的毛,索性似乎現在沒有他發揮的余地,他便直接給自己舔起了毛。
是只愛干淨的小貓咪沒錯了。
就連警惕他的魏爾倫都猶猶豫豫地收回了大驚小怪的視線。或許那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貓咪,他想。
至於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因為無聊,已經開始一邊神游,一邊構思小說大綱劇情了。
一時之間,各懷鬼胎的幾人維持了短暫的表面和平。
直到腳步聲響起。
那片白霧裡的人出來的,原來是先響起聲音啊。
五條悟透過白霧捕捉到那抹不緊不慢走來的黑色身影。
「太宰小姐!!」少年下意識地揚起笑容,為了裝作酷boy而一直插在口袋裡的雙手伸出,在高於頭頂的位置用力揮了揮。
然後滿臉不值錢的少年得到了從龍彥之間裡出來的太宰治的第一眼,然後對著少年點了點頭,便算作打招呼了。
耶,贏了!五條悟在內心開心握拳,太宰小姐出來的第一眼看的是他!
「織田作,你也在?」
然後,太宰治微微睜大眼睛,臉上冷淡的表情裡浮現出些許不太明顯的驚喜。
雖然早就猜到江戶川亂步會將異能特殊的織田作之助留下,但出來就看見織田作之助,太宰治的心情仍舊變好了一些。
「小說寫得怎麼樣了?」女人笑道,對織田作之助說話的口吻像是已經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
然而事實上,滿打滿算,太宰治與織田作之助見面的次數也不過巴掌數而已。
聞言,織田作之助心虛地垂下眼,嘴上敷衍道:「有思路了,就快了就快了……」
見太宰治似乎寒暄完了,蘭波放開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魏爾倫,任他去跟太宰治報告,自己則是運用異能,將人間失格抹消出的異能空白補上。
每個人似乎都有事情做。
只有五條悟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僵硬,他左看看,右看看,總感覺這個時候……他的存在有些多余。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冷靜思考了兩秒,得出結論。
『太宰小姐是不是忘記了……他們好像大概可能也許……正在交往的事實。』
『他們確實正在交往……吧?』
事到如今,五條悟依舊不太確定這一點。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總感覺,這不是戀愛。
少年乖巧地跟在太宰治的身邊,看著她工作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得換個策略。』
「太宰小姐。」五條悟問道,「關於『霧』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它——」會吸收咒力。
「我知道。」
第80章 死滅洄游(11)
太宰治當然知道使用「龍彥之間」可能會帶來的後果。她在決定放任澀澤龍彥的時候, 就已經設想過各種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五條悟在知道這一點後,會是什麼反應?』
太宰治頓了兩秒, 見五條悟似乎沒有問題了, 便又繼續與魏爾倫溝通。
她沒有去看五條悟此時的表情。少年的沉默能代表的意義可太多了,但無論他是什麼反應,太宰治都不可能放棄自己的計劃。
涉谷內的術師正在有序撤退,太宰治低聲與領頭的術師吩咐了兩句話, 「讓我們的人以『霧』往外擴張的邊緣為限活動, 觀察情況, 過程盡量避開普通人。」
「可如果霧蔓延到普通人所在的地方……?」領頭的術師愣了半秒, 皺眉反問道。
部長這句話的意思……他應該沒有理解錯吧?
「不用管他們,霧只是針對術師,」太宰治淡淡地瞥了眼這位術師,在他隱隱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時, 說道, 「只要我們不被發現就行。」
那句話仿佛是在說,讓普通人去死也沒關系。
要知道裡面的戰況混亂,那些不知道是不是咒靈的家伙一個個都很厲害, 還有混進去的詛咒師,就連他們也一不小心就會受傷甚至重傷致死, 普通人不小心進去了……
「部長——」
太宰治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男人溢出喉口的聲音頓時噎住,無法吐出任何帶有反對的字眼。
那一眼裡所帶有的意味讓他下意識地感到恐懼,等男人再反應過來,太宰治早已經離開了, 只剩下一個消瘦的背影遠去。
男人垂眸看向自己無意識攥緊的手指。
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他在止不住地顫抖。
*
『霧』對普通人沒有影響?難道說會把普通人和術師分開到兩個空間麼?
五條悟幫太宰治拉開車門, 等她坐進去之後,自己卻沒有從另一邊上車,擠進後座與她坐在一起。
而是單手搭在車門上,彎下腰,輕聲問她:「接下來……太宰小姐需要我和你在一起嗎?」
車內正坐的女人微微抬起頭,眼神似乎有些詫異,然後語氣冷淡地說道:「不需要。」
「我知道了。」五條悟緊抿了一下唇,艱難地做出決定,「雖然不知道太宰小姐要做什麼,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請小心。」
這還是五條悟第一次沒有黏上來,太宰治歪了歪腦袋,剛無所謂地一點腦袋,面前的少年便再往下彎腰,腦袋低下車頂,湊近她。
然後在她頭頂落下一個很輕很輕的吻,唇瓣只是觸到半縷柔軟蓬松的發絲,一觸即離,沒有繼續往下深入。
如果不是太宰治一直注意著五條悟的動作,甚至會以為他又是故意接近,呼出灼熱的氣體。
可哪怕是呼吸落在她的發間都比那一刻的觸感真實。
「世家一邊就交給我吧,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五條悟快速說道。
然後沒等太宰治回答便極快地抽身離開,關上車門,瞬間消失在她的面前。活像是做了什麼錯事,怕被發現而落荒而逃。
太宰治:「……」
太宰治僵硬地扭過頭,好懸才沒有變臉。
再次坐上駕駛座的織田作之助頓了頓,緩緩睜開因為看了小情侶貼貼而閉上的眼睛,見後視鏡裡太宰治似乎正在看他,一本正經地說了一句:「我什麼都沒看到。」
太宰治:「……開車吧。」
「去哪?」
太宰治報出一個地址,她要去與江戶川亂步見一面。
*
從澀谷到京都對於五條悟來說,並不需要太
長的時間。他平時並不會使用瞬移趕路,畢竟耗費的心力太多,萬一撞上飛機什麼的,他是沒事,飛機就……
總之,當五條悟回到京都的五條家時,他差不多也冷靜下來了。
五條悟冷靜地抬起手,捏了一下自己兩邊的耳垂,很好,溫度正常。
他冷靜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鏡,唇角便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運轉咒力,直接穿過了五條家外面的結界。
回五條家從不走正門的家主大人甫一落地便對著被突然出現的他嚇到的巡邏術師說道:「通知一下其他人來見我,現在,立刻,馬上,遲一分鐘,後果自負。」
說完,五條悟直接短距離瞬移往裡走去。
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巡邏術師懵逼地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其他術師:「剛剛家主大人說……讓其他大人們……多久來見他?」
怎麼就遲一分鐘後果自負了,到底幾分鐘不算遲到啊!!
任性的家主大人才不管手下們怎麼想,他坐在主位上,看著其他人緊趕慢趕地衝進院內,抱怨都沒心情說一聲便各自找好位置坐下,一邊還要端著姿態,就覺得有些累。
不過多久,屋內便坐滿了人。
五條悟掃視了一眼,發現還有一個人沒到,不滿地眯起眼睛。
沒等他發作,席內便有一人開口道:「亟君正巧有事出門了,一時半會趕不回來,讓我代他向家主告罪。」
「亟君」便是那個沒來的人,長老五條亟。
至於說他是真的那麼巧出門了,還是聽見什麼消息故意出門……
「平時都窩在五條家,我一有事就出門了,是看不起我這個家主?」五條悟才不管那麼多,往座椅上一靠,就開始發難。
其他人見狀,紛紛開始開口安撫五條悟的情緒,給他順毛。那態度,明顯是對他這次的召集沒有太過重視,甚至有幾個還有些神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主位上的少年一點點冷下臉,冷漠地看著下面的人敷衍行事。
漸漸地,下面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們互相看了看其他人,從對方的眼裡都看到了如出一轍的驚魂未定,悟大人今天怎麼了?
對於太宰治的行動,五條家的人當然不可能一無所知。就算一開始不知道,之後涉谷開始疏散人群的時候,涉谷外升起「彩畫集」和帳的時候,他們肯定會注意到涉谷正在發生什麼事。
只是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雖然五條家在五條悟的要求下,對總監部偃旗息鼓,也對太宰治領導下的總監部所做的事情部分表示贊同,但雙方的立場不同,就代表著他們不可能完全臣服於總監部。
特別是這次澀谷發生的事情。
五條悟對太宰治是什麼感情,他們都清楚了,並一直認為是太宰治對他們的家主大人做了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
不然五條悟為什麼跟失了智一樣,對總監部那麼親近?
所以發覺涉谷的動靜時,五條悟的信息渠道完全被封鎖了,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給他。反正事後被問起來了,他們就推說不知道,總歸沒什麼大事。
只是今天這一次……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家主大人,今天您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嗎?這麼急就讓我們趕過來。」一人突然開口說道,自覺都給了雙方台階下。
但五條悟要是順著他給的台階下了,他就不是五條悟。更何況他今天回來,就是為了找茬的。
所以五條悟看都沒看說話的人一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機:「既然趕不來,那就永遠不要來了吧。」
一時之間屋內的人沒有反應過來五條悟是什麼意思,就見他低頭看了眼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擊幾下。
被擴音的通話裡傳來夏油傑的聲音,他奇怪地說道:「悟,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他會出現在哪裡?不過這家伙真的是……嘖,總之人我給你抓到了,需要我打包寄給你嗎?」
說著,夏油傑讓自己的咒靈稍微放開某個白發藍眼的老家伙的嘴,讓他的痛罵聲傳出來了兩秒,然後讓咒靈再次死死捂住他的嘴。
「大概就是這樣,我感覺他要殺了我的心都有了。」夏油傑說著,沒忍住笑了一聲,完全沒有在意這一點。
話語裡的嘲諷都快溢出來了。五條亟好歹也是一名一級術師,在他的口中卻仿佛不值一提。
見通話那頭半晌沒有聲音,夏油傑收起嘴角的笑:「悟?」
五條悟怎麼知道遲到的五條亟不在京都而是在與加茂家的人「敘舊」,當然不是他真的在短短十分鐘內搞清楚的,而是求助了外援——江戶川亂步。
不過面上,他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漫不經心地垂眸看著底下開始譴責他的其他人。
因為點擊了「靜音」按鈕,夏油傑沒有聽見五條悟那邊任何的聲音,他沉默了幾秒,大概猜到五條悟在干什麼,無語地掛斷了電話。
搞什麼,也不提前通個氣。
……
五條悟聽著下面那些吵吵鬧鬧的話,無非是說一些他作為五條家的家主,怎麼可以聯合外人,指東京校在編教師夏油傑抓五條家的長老,沒有一個人問,為什麼他這麼做。
畢竟下面這些,近一半的人都與五條亟的想法不謀而合,繼續像以前那樣蟄伏,可以,但五條家絕不能與總監部同流合污。
五條悟其實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他只是討厭這些人一邊口口聲聲說「相信他會將五條家帶向輝煌的未來」,一邊又懷疑他的立場,在暗地裡做些不入流的小動作。
自從他當這個家主之後,就不能再擁有個人立場了,一切與家族利益捆綁在一起,既然這樣……五條悟想著,突然笑了一聲,嚇得那些仗著年長還敢教育他的長老們頓時啞然。
突突突然怎怎麼了?
悟大人笑得……好神經。
對上他們略帶驚恐的視線,五條悟右手握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心。
「決定了!這個家主誰愛當就當吧!」
其他人:!!??
第81章 喵(1)
在五條家因為五條悟突然的撂擔子而陷入一片雞飛狗跳, 不得不各種「哄」任性的家主大人,吸引了禪院加茂的注意時,太宰治剛與江戶川亂步見過面。
之後, 便是與因為總監部的行動而焦頭爛額的首相藤本的交涉, 連帶著順手幫他揪了幾個隱藏很深的外國間諜。
本來因為總監部的行動怒火中燒的藤本先生:「……」突然害怕。
那句『這和我們一開始說的不一樣!』到底還是沒敢說出口,在太宰治保證事情很快就會解決, 絕對不會牽扯到無辜的普通人之後, 藤本先生深吸了一口氣。
他此時也只能相信太宰治了。
羂索的能力不是他們普通人可以阻擋的, 他也看到過自己手下特意訓練出來的術師傳回來的消息, 知道如果不是太宰治的臨時反應過快, 恐怕迎接他的就是真的「百鬼夜行」了。
數只二級,乃至一級、特級的咒靈一旦不受控制地從涉谷衝出襲擊外界, 造成是損失將是不可估量的。
到時候社會陷入恐慌,負面情緒蔓延,又孕養出新的咒靈……惡性循環下, 可不是他引咎辭職就能解決的問題。
不過那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這天,藤本先生正在批閱有關涉谷的報告, 除了一些需要修繕的在戰鬥中損壞的地方——這一點總監部派專門的術師快速修復完畢了——之外,涉谷戰場並沒有殘留下對普通人有害的咒力殘穢或是其他不明物質。
今天,涉谷將重新開市。
作為一力作下疏散涉谷群眾的決定的人,藤本先生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好在今天之後這些都不重要了。
官方對術師的態度, 除了恐懼他們的力量, 和因為無法控制他們的不可替代而產生的不滿之外,還有許多的「貪婪」。
貪婪那份力量, 對他們又愛又恨。
這次的事件之後, 藤本先生很明顯地感覺到咒術一方對官方的態度逐漸在太宰治的示意下變得更好, 雙方如同正在經歷蜜月期,關系突飛猛進。
聯系也更為緊密。
這也給他們帶來了莫大的好處,畢竟術師的力量……
略過這個不談,此時藤本先生正要坐上去涉谷的公務車,涉谷重新開啟這件大事,作為首相的他當然要親自到場才行。不僅是為了在民眾面前刷臉,也是給其他蠢蠢欲動的政敵們一個警告。
——他可是那位扶持的人,和他們這些人可不一樣。
車窗外的景色不斷後退。
男人低頭看著文件,即使是去工作的路上也在忙碌。
就在這時,公務車突然驟停。
男人猝不及防地往前撲去,余光看見對面有一輛貨車突然朝他們衝過來。
是襲擊!!
司機是他的心腹,這個時候正在瘋狂地打方向盤,想要避開自殺式襲擊的貨車,但剎車似乎有些問題,幾次司機想要停下,最後卻不得不打方向盤避開可能撞到障礙物的危險。
藤本先生的大腦瘋狂轉動著,這個時候得知他行程的只有那幾個人,他特意與大部隊分開行動就是怕遇上襲擊……為什麼還是這麼精確地被找到了?
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要冷靜。
男人感覺到冷汗從額頭滲出下滑,他一邊死死地抓著前方的椅背想要固定身體,一邊思考應該怎麼做才能脫離危險。
……該死!早知道——
就在這時,男人身側突然略過一陣涼風,他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去,頓時驚恐地瞪大眼睛。
他所做的公務車居然被人從中間整個劃破,如果那把劍再往他的方向歪上那麼一寸……
沒等男人反應過來,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白色的面具上眼睛的位置被金色站滿,從眼眶中心往下劃出兩道紅色的「血淚」,盯著他的時候充滿著無機制的冷漠。
「她」朝他伸出手,力道大到讓他根本無法做出抵抗的動作,就被輕松地拎起,在被劈成兩半的車毀滅前,把他放在地面上。
雙腳剛沾上地面,男人便腿軟地跪坐在地上,身旁是同樣驚魂未定的司機和保鏢,眼前是衝天的火光。
「轟!!!」
汽車在他們眼前撞到障礙物,從內部直接炸開,撲面而來的溫度炙熱到似乎要將他們烤熟。
至於雷厲風行地將他們救出的夜叉白雪,馬不停蹄地將襲擊的敵人干掉。
泉鏡花一個漂移,緩緩在幾人面前停下車。
嬌小的少女面無表情地打開駕駛座的門,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硬生生地看出了六米一的氣場。
「太宰大人讓我保護你。」年齡估計與藤本先生的孩子差不多大的女孩一本正經地說道,「敵人已經解決了,請上車。」
「……噢!哦。」
*
明面上和暗地裡,針對藤本的襲擊被解決的信息被傳到太宰治手裡時,她剛被五條家的某個長老找上門。
「五條悟失蹤了?」太宰治詫異地反問道。
面前的人滿眼憋屈地露出友好的笑容:「說失蹤……這性質就有些大了呵呵。」
只不過是任性的程度再上一層樓,撂下家主擔子然後直接離家出走了而已。
「所以?」
「所以……如果悟大人來找您,請您告訴他聯系一下我,可以嗎?」目前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們已經知道他的態度了,以後不會再妨礙他』,請將這句話轉告他就好。」
悟大人已經成長到不會被家族桎梏是程度了,而他們還是把他當做是原來那個小孩子,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了啊……
他們能怎麼辦,自己寵出來的性格,只能自己吃下苦果。別的不說,先肅清一下家裡的不良言論吧,誰讓他們被拿捏住了呢?
男人離開後,太宰治打開手機掃了一眼。
微愣。
距離五條悟上次發信息給她已經是一天前的事情了,最後一條信息和平常一樣,但就是毫無預兆地失蹤了。
把這件事在腦子裡轉了一圈。
太宰治倒是不擔心五條悟的安危,雖然他腦子不太聰明,但也不是隨便就能被其他人算計的,更何況費奧多爾被她坑進了「顛倒城市」,暫時出不來。
三天前那件事最後是以羂索的死亡落終,太宰治獻祭出的「術式體」消失,化作各色的寶石被澀澤龍彥收取。
但顛倒城市墜落的速度並沒有變緩,因為一開始被吸引進入那座城市的咒靈沒有被消滅,所以游戲無法終止,因為條件不滿足。
龍彥之間吸收了詛咒師和咒靈的咒力,使得霧氣不斷攀升,觸碰到墜落的城市。
兩相碰撞下,那座城市附著的力量因為貪婪地吞噬咒靈變異為咒力。
偽裝偷渡進游戲的「城市」根本沒有想要遵守游戲約定的意思,太宰治一早就發現咒靈上湧進「城市」的時候,那座「城市」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急切,但下墜的速度卻不著痕跡地加快了。
只是因為「城市」的本體過大而不明顯而已。
它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如果真的按照游戲規則往下走,肯定會被它得逞。
中原中也發現咒靈行進方向不同的時候便使了一些小手段告訴她「情況不對勁」,但他並沒有停止行動。
反而在發現「城市」正在吸收咒靈被祓除的力量會發生改變之後,配合外界的
太宰治在城市內大量獵殺被它吞噬入腹的咒靈。
短時間內吸收了大量的能量,「城市」根本無法很快消化,反而被咒靈的力量改變。
這種改變本來是沒有關系的,可惜它碰上了太宰治和費奧多爾。
龍彥之間的白霧不斷攀升,直到柔軟的霧觸碰冷硬的城市,展現出隱藏在霧下的威脅性。
——霧反過來正在吞噬「城市」。
「城市」費盡心思吞入的咒靈剛消化不久,就被另外的東西反過來吞噬體內的力量,幾乎是瞬間就縮小了。
然而吞噬了力量的白霧卻瘋狂地脹大,直到把「城市」逼回原本的位置。
費奧多爾抓緊機會獻祭了羂索死後掉落的紅寶石術式結晶,獲得被「城市」同化的機會,然後趁著霧濃看不清環境,直接開著藏在某處的直升飛機逃近「城市」內部。
他可不想等著太宰治卸磨殺驢。
至於怎麼出來這件事,費奧多爾並不擔心,畢竟中原中也等人也在裡面,除非太宰治放棄自己的一票手下,否則他總有出來的機會。
然而……一早算到費奧多爾行動的太宰治,就是為了把他坑進「城市」裡繼續為她打白工,怎麼可能讓他那麼早回來。
中原中也當然是——和福澤諭吉一起回來了啊!!
被留在那座城市裡的福澤諭吉為什麼沒有離開,就是為了今天。
至於她大張旗鼓地讓不止中也一個人進去,只是為了迷惑費奧多爾,讓他以為她要干大事而已。
……雖然確實是大事。
「扣扣扣。」
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太宰治握住正在指尖無意識轉動的筆,抬眸:「進。」
芥川銀抱著一個紙盒走進來。
「太宰大人,有……您的快遞。」芥川銀說著,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來送快遞的芥川龍之介,「是哥哥送來的,寄件人寫著「江戶川亂步」。」
?
太宰治看著安靜的紙箱,眼裡略過一層深思。
「放下吧。」她示意芥川銀把紙箱放在自己桌面上,等芥川銀走後,盯著紙箱看了三秒。
平平無奇的紙箱外面,貼著一張格外不走心的便利貼,上面寫著:趕緊拿走!!!
太宰治從旁邊抽出一把美工刀。
「嘩啦——」刀片微微用力,在紙箱上滑動著,發出刺耳的聲音。
然後紙箱突然動了一下。
太宰治動作微頓,沒等她挑開紙箱,紙箱動作的幅度更大了,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要鑽出來。
她收回手,將為紙箱封口的透明膠帶上的白色貓毛刮下。
那確實是貓毛,長度粗細看上去……並不像夏目老師身上的毛。
「咚咚咚!咚咚咚!」
紙箱並沒有被完全劃開,或者說,太宰治故意劃到一半就停下了。裡面的東西倒是鍥而不舍,見外面的人不動,自己也出不來,頓了頓,伸出爪子自己給自己開箱。
然後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
那是一只戴著墨鏡的純白緬因貓,探出腦袋,用那雙濕漉漉的藍色眼睛看著手持美工刀,面無表情地對准他的太宰治。
那場景活像是某個變態想要虐.待動物。
然而貓咪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可愛地歪過腦袋,格外嬌俏地「咪嗚∼」了一聲。
太宰治:「……」
第82章 喵(2)
「五條悟, 你幾歲了?幼不幼稚。」太宰治面無表情地說道。
一打照面就被認出的五條貓貓愣了半秒,再次:「喵嗷嗷!」
假裝自己是一只純粹的貓,貓貓祟祟地瞥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發現是在太宰治的辦公桌上, 頓時囂張了起來。
他輕易地跳出紙箱, 優雅地一甩尾巴, 坐下, 抖抖耳朵:「咪嗚∼」
太宰治不為所動, 但盯著五條悟乖巧並攏在身前的那對貓爪子,眼神微沉:「你要是敢弄髒我的文件……」你就完了。
威脅的話沒有說完,但五條悟完全收到了女朋友的殺氣。
他下意識地抬起粉嫩的肉墊,急切地辯解道:「咪嗷!」干淨噠!
噠……
糟糕,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麼。
眼見著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 五條悟痛定思痛, 決定——低頭讓太宰小姐摸他的腦袋。
「嗷……」他垂頭喪氣, 仿佛讓太宰治摸他尊貴的腦袋是一件多麼勉強的事情。
太宰治:「……下去。」
她可不想看五條悟在她的辦公桌上大變活人, 隨便給小銀增加工作量可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五條悟在辦公桌上做了什麼壞事。
小算盤被發現的五條悟抖了抖毛絨絨的大尾巴,嬌聲哼了兩下,站起身,後腿往後一踹,把紙箱踹到地上。
「嘭!」
看著五條悟一點也不要臉地發完脾氣,然後一甩尾巴,扭著屁股轉身跳下她的辦公桌。
太宰治抽了抽眼角, 有些頭疼地揉了一下太陽穴。
下一刻, 她的小腿傳來毛骨悚然的柔軟觸感。
太宰治幾乎是下意識地腳下用力, 帶著椅子的滾輪往後滾了一大段距離, 留下一臉懵逼、不可置信的五條貓貓在原地。
五條悟收回扭成麻花的身體,忍住自己想要舔毛冷靜冷靜的欲.望,原地坐下。
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就那麼哀怨地看著突然竄出老遠的太宰治,不就是沒忍住貼貼一下嗎!至於嗎!至於嗎!
超大聲:貓貓不可愛嗎!
……
小腿處被溫熱的軀體挨蹭過而引起的酥麻感似乎還沒有散去,太宰治無意識地皺起眉,面上帶著些冷意。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說出的話卻讓五條悟如遭雷擊:「別往我身上蹭,會掉毛。」
掉、掉馬!?
五條悟不可置信地僵住了尾巴。
我那麼可愛的貓主動蹭你!你居然嫌棄我掉毛!!
太過分了!!
他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嗷嗷嗷啊!」
五條悟不滿地用爪墊拍打著地面。昂貴厚重的地毯鋪在上面,將所有的聲音幾乎吸納,但完全不影響他氣憤的發揮。
成年緬因貓的身體並不算小,坐在那裡時占據了相當大的一部分空間。生氣時毛絨絨的長尾巴長牙五爪地亂舞著,十分具有威脅力,只是聲音——
「嚶嚶嗷嗷啊!」
貓中夾子音不是浪得虛名的,即使是生氣時的嚎叫,聽上去也像是撒嬌。
更何況,貓那麼可愛。
重要的是,五條貓貓知道自己現在超級無敵可愛。
他「生氣」的叫聲,仿佛在說:我都這麼生氣了,你怎麼還不來哄我?
可惜,太宰治無情的程度比之五條貓可愛的程度還要更盛,她不僅沒有因為五條悟的猛貓撒嬌而心軟,甚至出聲將芥川音叫了回來。
有人在時,五條悟還是要點面子的,即使很有可能,外面的人早就聽見了他的無理取鬧。
什麼無理取鬧!明明是太宰小姐的錯!
五條悟默默地閉上嘴,一甩尾巴,站起身,邁著貓步走向太宰治。
他可是對著鏡子學了十多分鐘,絕對可以迷住太宰小姐——好吧,並沒有。
五條貓貓揚起腦袋,看著太宰治居高臨下的冷淡眼神,怎麼說呢……
他還是第一次從這樣的視角看著這個人。
五條悟眼神微愣,藏在貓毛下的小臉蛋微微發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該想的東西,腳步越發地緩慢,差點還順拐了。
太宰治:?
喵咪在距離太宰治大半步的距離停下,扭身看向身後的秘書小姐芥川銀,十分高冷地壓低嗓音:「嗷!」
就是不太成功。
芥川銀眼神飄忽地錯開五條貓的視線,保持著不聽,不看,不聞的職業素養——是的,她絕對不知道那只貓就是五條悟,也沒有聽到五條悟在喵喵叫,嗯。
「麻煩。」太宰治瞥了眼不願意在芥川銀面前『變身』的五條貓,示意芥川銀先出去。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帶上。
恢復安靜的屋內,五條悟終於正經起來,再往前了兩步,然後對著太宰治抬起下巴。
嬌聲「咪」了兩句,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催促似地抖著耳朵。
『快!摸我!』
太宰治打量了他兩眼:「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著,女人腳尖落地,彎腰,對微抬下巴的矜傲貓咪的腦袋伸出手指。
指腹落在貓咪柔軟的貓發上,輕輕下陷——人間失格發揮作用,那只純白的緬因貓在她面前直接大變活人。
太宰治還沒能收回手,「失蹤」的五條悟便占據了她與貓之間本該隔著的安全距離,近到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離裡——跪坐在她腳邊的少年微抬著下巴,笑道:「surprise∼」
咚咚!咚咚!
太宰治聽見五條悟劇烈跳動的心跳聲,輕斂眼眸,鳶色的眼球緩緩下移,冷淡又溫和地伸出手指,抵著五條悟的肩膀將人推開。
「幼稚。」她說道。
「什麼啊∼太宰小姐的心跳聲居然一點都沒變……」五條悟嘀嘀咕咕地順著太宰治的力道往後仰,有些失落地說道,「明明我的心跳都快到要死了。」
「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太宰治沒有理會他的貧嘴,直言問道。
五條悟差不多也習慣了太宰治這樣的差別對待了,自從他們在一起以來,太宰治向他展現了越多的真實——他失去了那份浮於表面的虛假溫柔,卻也更接近了這個人一點——少年這麼堅信到。
所以不溫柔也沒關系。
少年乖巧地跪坐在太宰治的對面,特別心機地沒有往後挪,甚至因為剛剛太宰被毛絨觸感驚到而連帶著椅子後退,以至於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想要拉開距離的太宰治,被跪坐在她面前的五條悟不經意地「逼」到了背靠牆壁的地步。
為了拉開距離,坐在椅子上的太宰治雙□□疊,右腿搭在左腿上,兩手十指相扣置於膝蓋。
因為太宰治的習慣,辦公室裡常年是光線昏暗的狀態,只除了用於辦公的辦公桌範圍——也就是五條悟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跪坐在光內的少年,與高坐在黑暗裡的女性,在這一刻構成了極具美感的構圖。
「……我也是受害者。」五條悟面不改色地說道。
受害者,指追著變成貓的三花貓夏目老師問太宰治過去的事情,然後被不厭其煩的夏目老師用異能「我是貓」變成了貓,之後,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成功用貓咪形態獲得了整個偵探社的喜愛,就連江戶川亂步都不例外——可惜,比起可愛的五條貓,那家伙更是個社長唯粉。
被從顛倒城
市帶回來的福澤諭吉還處於修養狀態,但也能以老年人散步的緩慢姿態溜達到偵探社,關心關心社員們的工作生活狀態。
如果被福澤諭吉看到了這副模樣的五條悟……偵探社內唯一一個看穿五條悟真身的江戶川亂步先生格外清醒:絕對不能讓社長看到不怕他的貓!!!
為此,江戶川亂步在看出五條悟正在煩惱該怎麼以這副姿態不經意地闖入太宰治視線時,提議,他可以保證把五條悟「寄送」到太宰治面前。
寄送過程並沒有差錯,可惜,太宰小姐好像不太喜歡……不,該不如說是,不太習慣?
還得觀察觀察。
……
五條悟的「解釋」太宰治是一個字都沒有相信,她甚至連敷衍地冷笑一聲都懶得,見五條悟一直左言右顧其他,打斷他的話。
「好了。」她表示自己不想再浪費時間聽五條悟的胡扯,既然五條悟已經變回來了,那就趕緊去處理自己留下的爛攤子。
「啊、五條家來找太宰小姐了嗎?」五條悟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看來還是沒放棄……!」
話還沒說完,五條悟突然被太宰治隨腳揣了一下。
暗紅的高跟鞋鞋尖毫無阻礙地落在了少年的膝蓋上,原本該是無間斷開啟的術式無下限在此刻被五條悟撤銷。
結果反而是做出這個動作的人心下一驚,原本只是逗貓似的力道頓時加重,聲音頓時冷下:「——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有發現。」
不知不覺中,人已經快蹭到太宰治腿上的五條悟無辜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喵?」
「你以為你真的是貓嗎?滾出去。」
「好嘞!」五條悟麻溜地站起來跑了。
耶!萌混過關!躲∼過一劫!
於是第二天,一只白糯的大團緬因貓被附著在灰白布料上的羅生門丟進總監部的大門,這一次他甚至帶上了寫著太宰治名字的貓牌。
在空中翻轉,最後安全落地的五條貓在總監部招搖過市,蹭到了正要准備出門的太宰治面前,在她腳邊繞了一圈。
太宰治:「……」頭疼。
在太宰治面前,是滿臉凶惡的少年,扔貓的動作乍一看很粗魯,實際上沒給貓咪造成一丁點的傷害,似乎是一個與外表相反的「溫柔」少年。
就是看著太宰治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隱隱帶著殺氣:「你的貓!」
太宰治:「……」啊、頭更疼了。
第83章 喵(3)
眾多視線下, 太宰治像征性思考兩秒後,放棄了直接將五條悟變人的想法。
他好像挺喜歡當貓的,那就繼續當貓吧, 她很忙, 沒時間陪他玩奇怪的游戲。
於是太宰治只對芥川龍之介輕點了一下頭, 然後沒管被丟到自己身邊的五條喵,繼續往前走,坐進車內。
趕在最後一秒竄進車內的緬因貓光明正大地端坐在太宰治的身邊。
見太宰治沒有反應,剛想動手將貓拎走的手下頓了頓, 從善如流地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載著太宰治的車開始行駛。
沒理會好奇心過剩,哪哪都想伸爪碰一碰的緬因貓,看在他還算安分沒有打擾自己的份上, 太宰治完全能當做沒有這個人……貓的存在。
距離羂索引起的事件過去還沒有多久,到處都是問題, 特別是異能世界融入這個世界帶來的落差,一時之間,太宰治忙得不可開交。
就是這種時候, 太宰治還沒有忘記系統的最終任務是將東京校建立成世界一流的名校,然後才能獲得最終獎勵——復活大禮包。
在咒術界, 東京校的知名度已經夠大了, 也在各國高層面前混了個眼熟,這點倒是多虧了那位首相大人的運作。
但這還不夠。
太宰治對做一名純粹的教育家沒什麼興趣,不過她很缺人, 必要的時候也不吝使用必要的手段。
作為異能集團的港口Mafia旗下,可不只有異能者, 異能者的數量到底還是少數, 這一點換做是咒術師也不例外, 就算加上妖怪也不多。
這個時候當然是——放開標准啦!
她需要東京校加大知名度,當然不可避免地要切入到普通人的社會中,不然就咒術師這三瓜兩棗,加上能有夠資格知道咒術界的人……她得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主線任務。
不過並不是完全開放給普通人,而是獨立於各級學校之外,由官方背書的特殊學院。
算是咒術界與官方合辦的學校,只不過不是一個官方而已。
外界對東京校的動作早有關注,第一批次的大量術師畢業、展露出自身能力時,他們就坐不住了。
天元結界的存在讓其他國家的咒靈濃度並不高,但同樣的,他們國家的咒術師能力也不夠,不然也不會要咒術界的術師經常飛去國外出差了。
也得虧之前的總監部根本沒把普通人放在眼裡,什麼家國.情懷更是不存在,對他們的紛爭完全不感興趣,也不插手任何與詛咒無關的事宜。以至於哪方都沒在咒術界上占便宜,堪堪維持了各國勢力平衡。
從這個方面上來看,總監部還是拎得清的,不然早就被全世界群起攻之了,就是風評無論在哪方都不太好。
雖然他們在自己人面前的風評……也一言難盡。要不是夠強又暫時無法替代,早就湮滅在歷史長河裡了。
總之,對於力量嘛,誰都想要。
太宰治現在就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咒術界不能與普通人之間的利益關系牽扯得太深,不管偏向哪一方都是不會是好的決定。
咒術界只能是中立。
這大概是前總監部做的所有事情中,唯一值得誇獎的一點了,太宰治當然也不會做怎麼看都弊大於利、沒有好處的事。
所以她在將東京校推向世界前,接受了數個國家的「注資」,並簽訂了一系列的協議,成功地將東京校發展為中立的勢力。
省略中間發生的一系列麻煩,今天就該是東京校向外界第一屆公開招生的日子。
其實前幾日就要開始的,但被羂索稍微耽誤了兩天,不過不是什麼大事。
一切都在計劃中。
*
因
為高專的特殊性,太宰治也不打算辦一所常規的學校,更何況能處理咒術界事宜的人不多,所以她的入學條件放得很寬。
想要短時間內獲得最大的知名度,很簡單,光是太宰治給高專定下的入學條件就在外界扔下了一顆炸彈。
她完全沒有老老實實招生的想法,那樣太慢了。
所以東京校的招生渠道直接涵蓋了15歲以上年齡制的學校,高中、高專、大學……不限制年齡,入學標准也不僅是成績,還有許多不公開的項目,最後計算為綜合成績。
一時之間,高專的知名度上漲。
只是並不是好的方面,而是「怪」的方面。
但讓其他學校摸不著頭腦的也是這一點,因為東京校的學校簡介上那一長串嚇人的合作勢力,畢竟都直接以國為單位了,能不嚇人嘛。
不僅如此,從報名到入學,學生的信息都是完全保密的,外界完全探查不到,也就無法知道這個學校是什麼來歷。
太宰治的招生計劃進行地並不算順利,甚至沒達到她一開始的心理預期,雖然她本人完全沒有寄希望在這裡。
她要的也只是知名度而已,很明顯,這方面直接超額完成了。
她一直把握著度。
只是有的時候,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她的想法。畢竟她這種手筆,完全可以理解為是要將咒術界展露在陽光下的鋪墊,即使她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
在遭受到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解決的襲擊後,太宰治終於到達了她的目的地——橫濱。
一塊完全獨立於這個國家的都市。
如果是原本的橫濱,當然不可能真的完全獨立於這個國家之外,這個世界可沒有經歷過異能大戰。
但如果是太宰治原本存在的那個世界的橫濱就不一樣了。
而不知道她之前做過什麼,關於這點太宰治完全沒有印像,只大概猜到這和她有關,總之就是,橫濱並沒有融入這個世界的橫濱裡,而是——出現在一個很微妙的位置。
如果在原本的世界,那裡是異能大戰的最終點,但在這個世界,那裡只是一片不在任何國家管轄內的公海。
而在一天之前,這座島的外面縈繞著無盡的霧,直到太宰治出發趕來這裡不久前,霧才散去。
太宰治粗略估算了一下,時間大概是在她通過東京校對外的知名度,把主線任務進度推到70%的時候。
換做游戲裡的劇情,大概就是任務做到一定程度,解鎖了新地圖吧。
就是情況微妙地有些不太對。
島上,一早出發到達的偵探社,以及大概沒走尋常路到達的港.黑眾人整整齊齊地站在港口,在看見她的身影時,齊刷刷地對著她行注目禮。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失不見,看著她的眼神紛紛透露出「你怎麼才來!」的譴責。
太宰治:「……?」
怎麼了?怪嚇人的。
第84章 喵(4)
港口Mafia, 會議室。
選擇這個地點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單純只是這裡的防護是整個橫濱島最高的地方。
一路走過來,太宰治基本能確定, 這座城市是一座空城。
像是突然有一天, 人類全部消失,只留下這座城市屹立在原地。
但在福澤諭吉的口中,事實卻並不是那樣的。
【一開始只是地震發生地比過去頻繁。
有人在夜晚失蹤。
偵探社接到委托,尋找失蹤的人。
江戶川亂步發現, 他們所處的城市「活」了過來,在不經意間就將上面的人吞下。
當時港口Mafia正處於首領跳樓自.殺的混亂中,被推上位的中原中也忙於解決因為太宰治的死亡而造成的一系列麻煩, 穩定這個國家的地下世界,並沒有發現這點小小的異常。
在武裝偵探社開始深入調查這件事不久, 江戶川亂步發現了太宰治掩蓋的世界真相。
世界崩潰的速度再次加快,但這點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是由「書」創造出的世界, 不穩定的世界吸引了未知的生物, 它們融入這個世界內,把太宰治努力維持的平衡打破。
他們的世界實在是太脆弱了, 以至於無論他們做什麼,都阻止不了, 不久之後的世界……走向毀滅。
這個時候,就算是夏目漱石也無法坐視不管。
於是為了聯合偵探社與港.黑, 他把在孤兒院舒舒服服當院長的弟子森鷗外拽了出來。
但這只是減緩世界末日的速度而已。
直到江戶川亂步找到太宰治留下的訊息。
並不是預見到世界末日,只是習慣性地留下布置, 相信就算她離開後, 活著的人也能繼續好好地活著。
從太宰治留下的思路裡, 森鷗外提出了一個破而後立的建議。
——「舍棄這個世界」。】
那個決定是當時唯一的出路, 或許有其他方法,但僅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容許他們繼續尋找其他方法。
但至少從現在的情況看。
「我們還是成功了啊……」福澤諭吉悵然若失地嘆道。
太宰治停下手指敲擊桌面的動作:「橫濱……是你們留下的?」
提到這一點,福澤諭吉也有些奇怪。
他搖了搖頭。
聞言,太宰治緩緩垂眸,陷入思考。
這個時候中原中也開口了,他抬頭看向福澤諭吉:「如果事實是你說的那樣,這座城市應該不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那樣吧?」
中原中也並沒有福澤諭吉有關的記憶,所以他並不是完全信任這個人的話,雖然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沒有在說謊。
福澤諭吉:「抱歉,關於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
尾崎紅葉:「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活著?」
會議室裡只有偵探社的幾個代表,福澤諭吉、江戶川亂步與國木田獨步,以及森鷗外,太宰治,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
其他人分散開去調查城市的變化了。
對於尾崎紅葉的提問,福澤諭吉並沒有隱瞞,他直言道:「我的異能是「人上人不造」,能夠幫助偵探社的社員控制自己的異能,雖然是只能作用在自己的部下身上的被動異能……」
「不過亂步找到了能夠擴大異能效果的辦法。」
說到這裡,福澤諭吉看向太宰治:「是通過太宰小姐留下訊息裡找到的辦法。」
平行世界裡費奧多爾曾經用這個方法擴大了澀澤龍彥的異能「龍彥之間」,差點讓橫濱被時鐘塔的異能者阿加莎毀滅。
這個方法被太宰治留下,藏得很
深,就算是江戶川亂步都找了很久,而且還設置了時限,超過半年沒有人發現就會自己毀滅。
擴大異能效果的人上人不造獲得了能夠穩定世界的力量——他們試過用【書】來重塑世界,不過失敗了,倒是讓這個世界籠罩在近似異能的狀態下,讓人上人不造能夠發揮作用。
說起來還有些可怕,畢竟太宰治留下來的訊息一環扣一環,剛好讓他們找到唯一的出路。
「我必須留下穩定世界,拖住『它們』,」福澤諭吉說道,「只是……我沒想到,太宰小姐居然還活著。」
「這句話應該我問才對。」太宰治伸出食指將衣領下的項鏈勾出來,取下鏈墜。
那條鏈墜是特制的,裡面裝著「系統」的本體。
系統……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太宰治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我從一開始就有這種疑惑了,」沒有理會那些殷切的目光,太宰治看著鏈墜內只有自己能看得見的光點,「如果真的只是單純的科技產物,那確實不會被人間失格抹消,但……」
太宰治想到那些系統獎勵,以及很久之前「系統」說的那句不管『她在哪,它都會找到她』的發言,還有很多很多破綻。
「【書】,是你吧。」
躺在方盒狀鏈墜裡的光點沒有任何反應,似乎真的正在「休眠」。
「什麼『避免系統在終極任務中幫助宿主作弊』,所以『會被強制休眠』,」太宰治真誠地建議道,「跟在我身邊那麼久,連說謊都說不來,可別跟別人說我們認識。」
其他人眼神莫名地看著太宰治突然開始自言自語,說著奇怪的話,安靜地沒有打擾她。
除了江戶川亂步,在那一刻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見「系統」還在裝死,太宰治直接說道:「休眠,是因為你現在算是那座城市的食物了吧?所以必須避其鋒芒,不然留在裡面的福澤先生、這座島、以及其他還沒有融合進這個世界的人和物都危險了。」
為了保護她過去保護的世界,把自己變成了類似異能的存在,在異能「人上人不造」下穩定崩潰的世界……成為怪物的餌食。
果然擁有了人的思想,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明明像以前那樣,不管任何事,只是單純地做一本「書」不就好了。
『傻』。
連底褲都被扒干淨了,「書」終於不再裝傻下去,裝也沒用,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太宰治這個人有多麼聰明了。
於是那一刻,其他人看見,原本空蕩蕩的鏈墜中央突然閃了一下。
仔細一看,那居然是一顆亮著的光點,像是星星。
而後光點放大,裡面生出了一本無字的書。
如果中島敦或者芥川龍之介在這裡,他們大概會感到驚訝,那本書的模樣,正是太宰治跳樓前交給中島敦的那本「書」。
雖然說是「書」,事實上那只是一個代稱,只是平時「書」是以書的狀態存在,傳聞裡也說寫在「書」上的任何文字都會成為現實,所以才被稱為「書」。
但「書」可以是任何模樣。
太宰治伸出手,接住從光裡出現的書,眼神有些懷念。
「書」以展開的狀態落在太宰治的手心,可以看到那些書頁幾乎是灰色的,只除了展開的那頁,泛著純白柔和的光。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灰色的書頁上現出這行字。
「秘密。」
太宰治看向那頁唯一不是灰色的書頁,上面寫著福澤諭吉的敘述,像是在記錄那段時間,只是在細微處改變了幾個詞,以至於整個句子的意思都改變了。
所以她才沒
死。
而暫時死不了,是因為她現在還不算活著。
故事還沒畫上句號,所以他們的復生才沒有完全成功。
太宰治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在故事的末尾畫上句號。
嗯,沒成功。
【任務還是要完成的】
另外一半的灰色書頁上現出這句話。
看來還是不能鑽空子。
和她預料的一樣,必須得完成與這個世界的交易才行……得解決天空之上的那座「城市」。
太宰治合上書。
「我大概清楚事情是怎麼回事了……」
*
與此同時,會議室外。
「喵嗷嗷嗚!」被丟在外面的緬因貓前爪搭著門,在上面留下數道貓爪亂撓的痕跡。
可惡!為什麼他不能進去啊!
五條悟氣急敗壞地又揮了一爪子。
「嗡嗡嗡——」
掛在他身上的小背包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五條悟頓了頓控制不住的爪子。
緬因貓人性化地從喉嚨裡擠出兩聲呼嚕,用爪子把背上的小背包拽下來,拉開拉鏈,拿出手機。
是夏油傑的電話。
緬因貓歪了歪腦袋,爪墊往手機屏幕上一滑,接通了電話。
「我這邊還在忙,就長話短說了。」
夏油傑單手拿著手機,另外一只手抓著被自己踩在腳下蠕動掙扎的咒靈,不斷地翻看著,眉頭緊皺。
「之前你的猜測大概是對的,我也說不太清楚,但這件事我們最好報告給校長。」
「對了,上次你說你們的關系進展地還不錯,現在怎麼樣了?」
第85章 喵(5)
進展……
嗯……
五條悟伸爪把自己下意識歪到一邊的腦袋扶正, 毛絨絨的臉上顯露出沉思。
「懂了。」夏油傑了然道,自然地略過了這個令五條悟悲傷的事實。
說實話,這種事情, 就算是作為摯友的他也不好評判。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電話那頭傳來氣憤的貓叫聲,夏油傑疑惑地揚了揚眉, 心道五條悟這是又跑哪招貓逗狗去了,把人家貓給氣的, 聽上去已經要伸爪撓人了。
「……額,怎麼不說話?」
難道我又傷到了你的小心髒嗎?夏油傑腹誹道。
結果對面直接掛斷了電話。
『氣性還挺大。』
夏油傑嘀咕著, 想了想,直接聯系了在總監部工作的天內理子。
*
太宰治出門時,一眼便看見門外癱了張白色的「貓毯」。
?
這是又怎麼了?
其他人也看見了堵在路中間的緬因貓,對於那只貓是誰,知道的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 不知道的也忌諱太宰治而不會去問。
於是, 除了太宰治之外的人出門後,根本沒有停留,直接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很快, 辦公室走廊上只剩下太宰治和五條貓兩個。
女人緩步走到五條喵面前。
感受到地毯顫動的動靜, 和沉悶到近乎無聲的腳步, 五條貓動了動耳朵,毫無形像地在原地翻了個身。
太宰治抽了抽眼角:「……」
沒眼看。
「你要繼續在這玩嗎?」她問。
聽到這句話, 五條悟當然是——飛快地翻身,邁著歡快的腳步蹭到太宰治的腳邊。
來了!
「下次別再麻煩夏目老師了。」太宰治往電梯口走去。
她的聲音聽在落在貓耳裡,有些軟乎乎、輕飄飄的感覺, 從上方悠悠落下。
五條悟循聲抬起腦袋, 已經習慣這個狀態的他即使是不看路, 四條腿也不會順拐摔倒了。
他不滿地反駁太宰治的話。
「喵喵喵!」才沒有麻煩他。
電梯門在兩人面前打開,太宰治走進去,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大貓,低低地在那喵來喵去,不知道又在說什麼。
「我聽不懂。」太宰治慢吞吞地說道,根本沒有費腦子去思考五條悟是什麼意思。
無非又是些沒營養的話。
電梯停在最高樓。
門打開的瞬間,看到外面明亮的走廊。
備用電源仍在發揮作用。
太宰治瞥了眼光線的強度,和記憶裡並沒有太大分別。
「喵∼?」
「嗯?為什麼來這?」太過安靜的環境裡,太宰治的聲音輕輕響起,像是在自言自語,「只是想來看一看。」
「喵嗚?」
「我來過這個地方嗎?唔,算是吧。」
太宰治收回視線,垂眸瞥了眼到處好奇溜達,又突然跑到她身邊的貓:「別突然湊太近,踩到我可不管。」
「喵喵喵!」
「……我沒那麼幼稚,故意去踩你。」太宰治無語道,伸腿從五條喵旁邊跨過去,懶得理又開始作的人。
指紋鎖還能用。
打開門之後,能夠看到裡面的布局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一看就是屬於中原中也的風格。
太宰治彎腰一把薅住五條貓命運的後頸,強制幫助他剎住想要奔進去的腳步。
「別亂跑。」太宰治警告了一聲,松開手。
她戴著手套,並沒有直接接觸到五條悟,人間失格便也沒有
起作用。
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變回去,五條悟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太宰治,反應了兩秒,假裝自己受到了驚嚇,撲到太宰治的小腿上碰瓷。
太宰治動了動腿:「……你很重。」
「嗷!」
太宰治:「……三。」
「喵嗚∼」
太宰治:「二。」
五條悟哼唧一聲,沒等那個「一」出來,不情不願地挪開自己。
乖巧。
*
掛斷那通聽不太懂的貓貓電話後,夏油傑聯系了在總監部工作的天內理子,把自己發現的事情,和自己做的實驗告訴了她。
『咒靈正在以異常的速度不斷成長。』
天內理子:「這件事部長早就發現了。」
夏油傑嚴肅的表情一愣,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早就被那個人發現了……很合理,倒不如說如果校長沒有發現才有問題。
所以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那我把升級的特級咒靈祓除了……」
「嗯?你那裡抓了一只特級的咒靈?是最近才升級的?」天內理子打斷夏油傑的話。
得到肯定回應後,她雷厲風行地抓起椅背上掛著的外套,語速極快地說道:「等我!我馬上來找你!」
說是馬上,夏油傑沒等多久便等到了天內理子。
這個速度……她是飆車過來的嗎?
天內理子沒注意到夏油傑的視線,剛進門,她便看向被夏油傑鎮壓在地上的特級咒靈的。
女孩的身後跟著好幾個手下,動作麻利地走向地上的特級咒靈,而女孩本人則是轉向夏油傑。
「抱歉,電話了裡說不清楚。」天內理子把抱在懷裡的文件直接遞給夏油傑,「你先看一下這個文件。」
那是關於近幾年各地咒靈數目和勢力增長的綜合報告,比夏油傑自主調查得到的信息准確了不知道多少。
青年愣愣地接過文件,不久,臉色便無意識地沉下。
天內理子並不意外夏油傑的臉色變化,那份文件雖說是不公開的,但只是因為文件裡的數據太過觸目驚心,公開肯定會引起騷亂。作為特級術師的夏油傑是有權知道的。
「我都……沒發現。」夏油傑喃喃道。
按理來說,如果一級,甚至特級咒靈頻繁出現,被分配給他的任務應該會變得更多,然而事實上是,他的任務頻率和往常相比並沒有太大區別。
關於這一點……
天內理子:「目前還在可控範圍內,明面上特級術師的數量和實際上還是有點差別的。」
嗯,億點點差別。
畢竟跟在部長大人身邊的那些親信們,可都個個擁有能媲美特級的實力,特別是中也大人,說實話,她至今都不能確定中也大人與悟大人到底是誰更厲害。
這還是她能看得見的,她看不見的……可不知道還有多少。
通過天內理子的話,夏油傑也想到了曾經教過他一段時間的那些人。
差點要忘記還有他們了。
畢竟他們實在是太過低調了……不對,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為太忙了也說不定。
雖然這樣不太對,但夏油傑確實有些緊張不起來了,明明情況怎麼看都不太對勁。
「所以夏油學長要加入我們嗎?調查這件事。」天內理子問。
「這麼突然?」
「本來我是不打算找你的,雖然咒靈操術對於調查這件事真的很有幫助,」天內理子糾結地說道,「但是學校又在擴張,各種事務一股腦地冒出來,也離不了你,雖然咒靈操術我真的很需要,可是……」
「好了,我知道你想要咒靈操術了,不
用一直強調這點。」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反正我也放心不下這件事,調查,加我一個。」
yes!
「關於這件事我……」
天內理子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間,地動山搖。
地震?
不對,是——
天元大人出事了!
……
事情發生地很突然。
偏偏又是在總監部能夠主事的大人們都不在的時候,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不是又一個他人的預謀。
但這個時候他們可沒有那個心思去思考這個問題。
作為籠罩在這個國家上空,近千年的天元結界突然發生動蕩,有那麼一瞬間甚至不穩定到幾乎消失,換做是誰都無法冷靜思考。
特別是對天元大人的存在意義十分清楚的人。
特別是曾經作為與天元融合的星漿體的天內理子。
對此察覺到的術師們心思不一。
天內理子被夏油傑拽上咒靈的背,往薨星宮飛去的天內理子。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將自己的位置告知上司,並說明自己正在與特級術師夏油傑趕去薨星宮這一件事。
緊急情況下,天內理子沒有看到上司的回復,倒是等到了差點把她甩出去的「急剎車」。
好在夏油傑拉了她一把,沒讓她真就狼狽地在咒靈的急停下,沒穩住身體滾到地上。
眼前的畫面一閃,天內理子被夏油傑帶到了地上。
薨星宮的外圍還有一層天元的結界,排斥著夏油傑收服的咒靈,所以他們必須得步行走進去。
雖然除了能力bug的太宰治,如果天元不想放他們進去,他們也只能在外圍打轉。
但……
「天元大人!」天內理子揚聲叫道,「我們發現結界出現波動,請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在那瞬間,一只詭異的觸手突然從薨星宮內伸出,卷住天內理子的腰。
一陣大力傳來,實力只能勉強夠到三級咒術師的天內理子毫無抵抗力地就要被觸手卷走。
就在這個時候,她面前的地板突然裂開,一只外形似魚的醜陋咒靈從裡面「破土而出」,長滿了眼睛的,巨大而醜陋的魚頭張開牙齒密密麻麻的嘴。
「跳」起,咬住那根觸手,然後用力咬合。
柔軟的觸手並不如外表的柔軟,被咬下的那刻發出了仿佛牙齒敲擊鋼管的奇怪聲音——是咒靈的牙齒被觸手攪碎了。
但夏油傑只是為了拖一下時間,在那瞬間將天內理子救了出來,一把拽住女孩的衣領帶著她往後跳起。
兩人在又一只咒靈腦袋上落「地」。
「那是什麼?」夏油傑好奇地張望著,嘴裡嘀咕道。
天元大人在哪?
被一拉一拽毫無反抗能力的天內理子暈乎乎地站穩,便察覺到口袋裡的震動和特殊鈴聲,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便接通了電話。
稱呼脫口而出:「s……部長!」
第86章 喵喵(6)
「把聲音外放。」
天內理子按照太宰治的命令外放聲音。
「天元, 控制住自己。」冷淡的女聲從女孩的手機裡傳來,讓兩人面前的觸手一頓。
一個瘋狂的猜想出現在夏油傑與天內理子的大腦裡。
那是……天元?
夏油傑瞳孔微縮。
因為術式的緣故,他對咒靈的氣息格外敏感, 而他們面前的怪物……夏油傑仔細感應, 驚駭地發現,雖然顯露在他們面前的是非人的觸手,但那確實——
『不是咒靈。』
夏油傑並沒有見過天元, 他所有對天元的認知都來自於記錄和傳聞,以及曾經作為星漿體差點與天元同化的天內理子。
但天元是這樣的嗎?
這樣非人的生物, 不應該是……咒靈嗎?亦或者妖怪,總之不該是人類。
雖然說天元已經活了千年……
目前的觸手正在掙扎,但卻真的隨著太宰治的話而努力不去攻擊夏油傑和天內理子,像是還擁有著思考的能力。
夏油傑見『它』身上的攻擊力漸緩,想了想, 帶著天內理子,沿著觸手伸出的方向往裡走。
*
掛斷電話後, 太宰治把玩著手機,扭頭往落地窗的方向看去。
一整面的「落地窗」外能看到橫濱島外的海平面,仔細觀察,似乎還能看見橫濱島的邊緣縈繞著一層極淡的白霧。
但五條悟覺得,太宰治正在看的並不是島外的白霧, 而是在海平面外更遠的地方。
那個方向是……「東京校」。
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的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個地點。但他所說的東京校,並不是建在薨星宮之上的東京咒高, 而是正在建設裝修的新東京校, 用於對外招生的「東京校」。
新校的開辟在咒術界引起了極大的動蕩, 只是礙於太宰治和總監部的存在, 引而不發。但私下裡怎麼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五條悟抬頭看著太宰治,歪了歪腦袋。
「咪嗚∼?」
那道聲音把太宰治的思緒拉回,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麼的她自然地收回視線,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邁開腳步,往辦公室的角落走去。
五條悟連忙快步跟上。
他們前進的方向是一堵牆,上面還掛著一幅油畫,五條悟沒有注意內容,亦步亦趨地跟在太宰治的身後。
太宰治的腳步沒停,他也毫不猶豫地跟上。
然後一腦袋撞在太宰治的小腿肚上。
簌簌的聲響從太宰治的腿上傳來,那是碰瓷的緬因貓「柔弱」摔倒後,扒著她的褲腿爬起來的聲音。
白色的腦袋從太宰治身後探出腦袋,驚奇地看著打開的「牆」。
那個窄小的空間裡擺放著一把鑰匙,太宰治順手揣進口袋裡,然後手掌按在空間的最上面,摸索了兩下,用力一按。
原本立在大半人高位置的窄小空間頓時向下展開,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朝右側向下的樓梯通道。
太宰治從一旁的書架上拿了一個照面用的手電筒便往下走。
通道入口在五條悟跟上後緩緩關上。
下面是一個布滿監控的密室。在太宰治的操作下,黑色的屏幕亮起。
五條悟還在屏幕裡看見了在外面調查橫濱島情況的熟人們。
他通過椅子跳上桌面平台,在離太宰治最近但又不會打擾到她動作的地方趴下。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過頭繼續她的動作。
與此同時。
東京市內。
在普通人目不能及的地方,充滿著暗潮洶湧。
特別
是在太宰治和「她的親信」們從各個方向前往橫濱島的時候。
【她離開了】
這句意味不明的短訊在隱匿暗處的各方勢力中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開來,包括天元結界發生異動的消息一並。
「人類天生就是排斥異己的群體。」
咒術師也是人類。
但對於甚至無法看見咒靈的普通人來說,咒術師可能是人類,卻絕不是不是同類。
夏油傑以為代表著術師的太宰治從東京校校長做到總監部部長,對咒術界進行一系列的改革,與普通人的官方機構建交……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普通人與術師能夠相處融洽,互相包容。
撇開其他,看上去太宰治確實正在「努力」。
總監部下達的各項措施都在穩步實行,隸屬御三家等的術師雖然不滿於總監部的一些做法,在太宰治雷厲風行的鎮壓威脅下,目前也相安無事,更何況代表著世家最高戰力的五條悟還明確表示擁護她的一切改革。
新上任的首相與總監部關系匪淺,雖然政敵林立,各有能力,但對於總監部庇護下,自身也有能力的首相大人明面上至少對他沒有什麼意見。
一切似乎都在太宰治的掌控下。
其他人但凡有心,都能看出,隨著時間過去,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只是術師世家心懷鬼胎,詛咒師團體被清得差不多了,但也有留下的,心懷「理想大義」企圖推翻她的血腥統治,還以咒術界的清明。
更有新首相的政敵們因為與總監部的關系近,陸陸續續有接觸咒術界的機會,與國外各勢力也有比平時更頻繁的交集。
看似和平的水面下,充滿著隱患。
於是這次的新校開始招生,東京不僅出現了許多外國人,某些大人外出時經過的地方,似乎也有「恰巧」路過的陌生外國人離開。
橫濱島的出現並不只有正在島上的太宰治等人發現,各方對公海所有權扯皮的勢力也發現了那座島的存在。
第一眼看見那座島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那座島是突然出現的意外感,很自然地以為那座島一直存在,只是自己之前意識不到、找不到。
就像他們之前知道,但從來沒有發現的東京校的所在。
以及有一個根深蒂固的念頭——那座島的所屬人是太宰治。
「那座一直隱藏的島,突然無法再繼續隱藏的原因是什麼?」
這個念頭在通過臥底得知天元異動的時候得到了答案。
「那座島對太宰治很重要,天元結界出了問題,她那麼著急離開,肯定不會很快回來。」
「這個機會可能只有一次。」
「等她帶那些人回來,難道我們還要夾著尾巴繼續當她的狗,在她腳邊的搖尾乞憐嗎?」
「她以為我們會屈服於她的統治,但是她錯了,我們會用我們的形式告訴她,她錯了,大錯特錯。」
清醒的咒術師知道,普通人與他們之間的矛盾,無論這份力量存不存在,都不可調和。
而他們絕不會後退。為了咒術師的特權,為了他們的切身利益。
——詛咒師開始制造動亂。
對此無能為力的官方連忙向總監部申請幫助,語言間不免有些抱怨,抱怨原本在太宰治的強力鎮壓下鵪鶉似的詛咒師為什麼突然出手,造成各種混亂。
然而總監部根本沒有給他們回應。
被御三家等家族術師包圍的總監部已經完全失聯。
「九十九大人呢!」隱忍的總監部成員低聲問身旁的人。
太宰治離開時讓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坐鎮總監部,除此之外,總監部內還有數十位一級術師和若干低級術師。
但包圍總監
部各部的術師人數更多。
而本該坐鎮總監部的九十九由基……
「天元結界發生異動,九十九大人趕去薨星宮了。」
「那東京校的夏油大人,還有……」
「別想了,我們什麼消息都傳不出去,說不定他們都不知道總監部內部發生了什麼。」
接話的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靜,實際上本人慌得不行。
為什麼偏偏是部長和那些大人們不在的時候。
——接下來該怎麼辦?
*
那是什麼?
五條悟看著太宰治一通操作,居然直接將總監部內部的監控調到了他們面前的屏幕上,占據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那確實是總監部的內部,五條悟想,他來回進出過很多次,對總監部的熟悉程度甚至比對五條家還要熟悉。
但又好像不是總監部。
……為什麼總監部的部員們都被綁起來了啊!!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僵硬地轉頭看向太宰治。
監控屏幕的光線落在女人略顯病態蒼白的臉上,在她身上勾勒出漂亮的陰影。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五條悟看著太宰治冷靜到面無表情的臉,有種自己一驚一乍還真就挺可愛的感觸。
不過是自家組織成員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抓了,大驚小怪啥呢——才怪啊!!!
這種情況!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吧!
「喵喵喵嗷嗷啊!」五條貓回過神來,指著監控就是一頓亂七八糟的叫。
第87章 喵喵(7)
然而五條悟的叫聲才開始了不到兩句, 便被太宰治毫不留情地鎮壓了。
被一掌薅著腦袋往下按的時候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蹭了一下後,下巴也同時觸到了桌面。
他眨了眨眼, 耳朵乖順地往下落,與頭頂齊平形成一字的飛機耳,頓時安靜了。
太宰治收回手, 拉過凳子在監控前坐下。
五條悟想了想, 也和太宰治一起看起了監控。亂舞的尾巴往下一放,整只貓似乎都沉穩了。
別看總監部的主要戰力不在,被直接包圍限制了行動, 但以御三家為主發起的「威脅」並不難解決。
這麼想著的五條悟看到太宰治在電腦屏幕上調出了一份文件,把裡面的某些名字標紅——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 在太宰治發絲間有一對藍牙耳機若隱若現。
變成貓之後,他的能力大幅縮減,無法直接聽見耳機裡的聲音,但也並不難猜到這大概與太宰治標紅的那幾個名字有關。
確實也是。
太宰治正在通過藍牙耳機接收下屬發來的信息,標紅的名字是最先發起異動的外來術師和勢力。
一個合格的組織首領, 當然不可能只有明面上的勢力,暗地裡她還發展了許多眼線——俗稱臥底。
不僅是術師在搞事,普通人的勢力也不安分, 明面上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包括天空上的顛倒城市。
*
一個明顯外國長相的人正靠在欄杆上點煙, 鉑金色的凌亂頭發與平凡的長相, 還有那身標配的深棕色西裝, 看上去一副社畜剛下班的頹廢模樣。
突然, 男人的手一頓, 假裝不經意地抬頭。
他聽見了一道若有似無的鋼琴聲。
如果是往常, 這種隨意敲擊鋼琴鍵的零碎聲音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但放在這種情況下就……
這裡可是二十八樓啊!頂層!
四周這棟樓可是最高的樓層了,鋼琴聲怎麼會從他頭頂傳來——
看到聲音來源的時候,男人瞪大眼睛,右手背到身後一抽,直接抽出了一把短鞭,同時左手指尖夾著的煙頭往鞭身上一按一滑。
不科學的深紅色火焰在鞭身上直接燃燒起來,短鞭變長鞭,另外一頭的鞭身由火焰構成,這怎麼也不該是一個普通人做出來的事。
毫無疑問,這是一名術師。
而他的頭頂,有一架不知何時出現的鋼琴,身穿燕尾服的銀發「男人」手指按壓在琴鍵上,敲出破碎的聲音。
那實在不算好聽,甚至連一些初學者都不如,放在隔壁鄰居身上是會被投訴擾民的噪音。
可男人卻不知為何,移不開目光——不對!
男人頓時從恍惚的狀態回過神來,握緊快要掉在地上的霧氣,運轉咒力跳起,在欄杆上接力,然後向上空的奇怪鋼琴男發起攻擊。
這個過程中,他盡量避免了看向那個鋼琴男,對方敲擊琴鍵的聲音卻不斷地往他的耳朵裡鑽。
即使他已經有了防備,卻仍然在那瞬間被攝取了心智——琴聲,變了。
如果有對音樂有所涉獵的人在場,認出鋼琴男演奏的曲目,肯定能脫口而出那個大眾耳熟能詳的名字——貝多芬,《命運交響曲》。
*
當命運交響曲在東京市上演時,京都的混亂之地也吸引了一位背著畫板的破碎殘影。
抽像的二維線條從男人的筆下流出,落在空白的畫板上,侵入一片混亂的術師間。
梵高,《星月夜》。
*
顛倒城市之下,一條條柱狀的光線下落,把不該存於世的「咒靈」帶到人間。
包括被丟
到角落的費奧多爾。
他緊了緊衣服外的鬥篷,找到路邊的電話亭,撥出腦中記下的某個號碼。
嘟聲之後,電話被接通。
兩人都沒有說話。
費奧多爾:「出事……」了。
「喵嗚∼」
理智告訴費奧多爾,太宰治不可能為了敷衍他而學喵叫,還叫得那麼甜,但她似乎也不可能養一只只會吃的麻煩廢物。
他冷靜地掛斷電話,然後再次撥號。
『嘟——』
「出事了。」電話再次接通後,費奧多爾直入主題,像是兩人之間從未發生你坑我我害你的事情一樣,說道,「應該是知道我們行動,那東西不再掩飾,直接放大招了。」
「現在外面已經要亂起來了,如果不盡快加以制止,一旦人類的負面情緒爆發……到時候我們就處於劣勢了。」
為了切入這個世界,「文豪」的概念不再是寫書的文豪們,還代表著擁有異能的太宰治等人。同樣,其他的音樂家、畫家等的概念,也在不明力量的催動下,形成特殊的個體。
『這個時候,就算是澀澤龍彥在也沒用了。』費奧多爾有些頭疼地想,更何況澀澤龍彥已經被他坑沒了。
空氣中彌漫著焦灼不安的氣息,費奧多爾抬頭看向天空那座不明顯下沉的城市,眸色深沉。
他聽到了一聲很輕的笑。
不緊不慢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所以?這位好心的俄羅斯人是想要拯救世界嗎?」
那句話一出,男人的臉色頓時晦暗,像是被那句話惡心到了一樣。但很快,意味不明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掛斷了電話。
太宰治現在不在東京,也不在京都,至於在哪裡費奧多爾暫時還不清楚,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宰治話語間透露出的信息:她要暫時放手不管。
這也代表著……她已經找到能夠「拯救世界」的方法。
費奧多爾思考了兩秒自己是留下來看戲,還是趁著太宰治暫時沒空管他而趕緊跑。
『算了。』
男人攥緊毛領,低頭走出電話亭。
*
橫濱島
靠在椅背上的太宰治打了個哈欠,向五條貓招了招手。
監控屏幕裡,比外界多了一倍的墮落異能「咒靈」們正在到處搞破壞,並被偵探社和港.黑的人強力鎮壓中。
天空上的那座城市,很明顯是通過地面能量多寡的情況而投放的污染咒靈,因為異能者都集中在橫濱島,所以大部分的被污染的能量體都投放在這裡。
外面是戰亂不休,而這間小小的監控室卻有些「歲月靜好」。
五條喵猶豫地湊近太宰治。
平時他故意貼近太宰治的時候臉皮很厚,偶爾還敢做一些膽大包天的事情。但真當太宰治溫和地對他招手時,他又有些躊躇。
……最近他沒干什麼壞事吧?
挪到太宰治面前的喵乖巧地揣著爪子,墨鏡下漂亮的藍眼睛眨巴眨巴,仰頭望著太宰治。
然後被太宰治的動作弄得有些懷疑人生。
女人單手支在桌面上,托著下巴,一副慵懶的模樣。
她伸出空余的右手,輕撫了一下五條喵毛絨絨的脖子,往下撫摸。
——把他身上掛著的寵物背包解了下來。
已經自動癱成一灘水的五條悟:「……」
這就有些過分了!
緬因貓控訴地看向太宰治。
被緊盯的女人側眼瞥了一下他,再次伸手。
懸空平放在緬因貓面前的手掌像是一個信號,癱倒的喵咪一秒支棱起來,「咪嗚咪嗚」地叫著,
把自己的腦袋往對方的手心蹭過去。
然後仰著頭,往前緩慢地一竄,自動完成了擼貓一條龍,格外精神抖擻。
甚至有些驕傲:他就說沒人能抵抗可愛的貓貓!沒!有!人!
完全把自己混成寵物地位的五條悟格外自信,大度地放任太宰治拿他的手機用。
隨便用!他的就是她的!
一點也不擔心外面的混亂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
就算他能一秒解決一個敵人,也會分身乏術。就算是最強也只有一個人。
雖然不太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五條悟知道,這個時候,他只要保護好眼前這個人就行。
那是一種莫名的信任,只要太宰治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他們也是這樣想的吧?
緬因貓的眼睛裡映出監控屏幕上的倒影,那些人正在抵抗著未知的敵人,或許有些措手不及,但卻仍然「朝氣蓬勃」。
他轉過頭,極輕地喵了一聲,安靜地趴在太宰治的手邊。
那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思,五條悟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只是心沉靜下來,又有些不合時宜的開心,開心自己能在這個時候陪著她。
就算是作為一只貓。
那也沒辦法的事情嘛,喜歡的人不喜歡人,他就只能這樣——這樣仿佛能更接近她的內心。
而且外面太危險了,他又太顯眼,這個狀態就剛剛好。
剛剛好能迷惑暗處的危險,在必要時保護好眼前的人。
『絕對要保護好這個人。』
第88章 喵喵(8)
作為整個橫濱島最高的建築, 港口Mafia的總部大樓的位置是最為顯眼的,同時, 也是最先被天空上傾軋而下的城市最先吞噬的地方。
將自己融入世界的天空之城已經逐漸失去了隱匿的能力, 能夠被擁有足夠咒力的人類看見。
從這個方面來說,那座城市的「進化」方向已經逐漸向「咒靈」的體系靠攏。
而這位「咒靈」……是以人類的負面情緒為食的。
混亂。
無序。
這些都是壯大它的養料。
只是在引起更大的混亂之前,「它」得先解決橫濱島上聚集的異能者們。
這是這個世界最後的自救, 規則交換,以負面情緒為食的「它」同樣也被負面情緒中醞釀而生的力量所吸引。
或許過去的異能並不是從負面情緒中產生的力量,但在融入這個世界的過程中, 異能也帶有了咒力的迷惑氣息——他們的聚集,無形中變成了對「它」的禁錮。
但「它」也很狡猾。
「它」知道,這些人只是它征服世界的小小的障礙, 而這些障礙是被一個人聚集在這裡的——它最大的敵人是……
顛倒城市中似乎「睜開」了無數雙、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形的眼睛,定睛地看著一個位置。
「視線」越過黑色的牆壁,落在黑色大樓頂層密室裡的女人身上。
那個人的能力很詭異, 但很可惜,她所選擇的位置並沒有她本人那樣聰明——這個位置,只需要一點點的壓迫。
「它」將從各地收集來的能量全都投注在那座黑色大樓頂部的身軀,令其往下傾軋。
只需要一點點壓迫,就能使大樓奔潰,令太宰治毫無抵抗地死亡。
這或許是一個陷阱,但「它」此時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人類!
害得他不得不融入這個世界, 被這個世界的規則纏上, 不能隨意抽身而去,不能……
可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美味了, 另外一個聲音從「它」的心底響起, 壓抑的混亂、走向崩潰的世界線可能性、越來越多的隱患——這是一個正在被烹飪的美味。
原本就很美味, 但自從那些異能者出現後,變得越發地美味。
仿佛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推力,這個世界就會變成罪惡與負面情緒的溫床。
*
「沉沒成本,當你在一件事上投注的『賭注』越多,越放手。更比說釣在面前的是一個無法拒絕的巨大利益……」
「額,亂步先生,你在說什麼?」谷崎潤一郎迷茫地看向身旁的青年。
在外面一片混亂的時候,身穿偵探服的青年悠閑地像是正在春游,嘴裡還咬著一根棒棒糖,以至於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谷崎潤一郎倒是聽見他在說什麼了,就是不明白,明明剛剛還看著外面混亂的情況,整張臉皺成了包子,卻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什麼「沉沒成本」?
「我說,」江戶川亂步咬碎嘴裡的糖,順勢拉出白色的糖棍往遠離港.黑大樓的方向一指,「我們得走遠一點,免得被殃及池魚。」
「……啊?」谷崎潤一郎倒是沒有質疑江戶川亂步的決定,只是看了看外面的情況,一臉糾結。
谷崎潤一郎看向江戶川亂步:你確定?外面很亂誒。
他倒是沒關系,大不了半死不活找與謝野醫生救命,異能者再怎麼說也比普通人命硬一點,但亂步先生就……
被當做拖累的江戶川亂步:「……」
亂步大人很大度!不和笨蛋計較!
偵探先生不滿地催促道:「——快走啦!」
谷崎潤一郎皺眉看著天
空,有些猶豫地問道:「亂步先生……那座城市是不是在……下落。」
「我知道。」
亂步先生知道,哦,懂了。
谷崎潤一郎瞬間不擔心了,他現在更擔心一會兒天上那座城市下落到一定程度後,在下面的自己會不會被壓死。
——畢竟「它」可是只落了一部分啊。
原本那個位置只是鏡像的海,現在多了一座橫濱島的鏡像,而鏡像中,詭異的黑色大樓正在下墜。
它下墜地很艱難,連帶著其他部位一起,速度緩慢到幾乎肉眼無法明顯觀測。
但就在谷崎潤一郎剛剛看的那一眼裡,城市撕裂了自己的「身體」,只是為了加快墜落的速度。
*
有什麼東西在下落。
顛倒城市撕裂出「傷口」裡,比雪花還要輕盈的某種物質一點點溢出。
與此同時,太宰治的口袋裡,閉合的「書」內,灰色的書頁輕閃——似乎變得明白輕亮了一些。
外界的風風雨雨並不能影響一副穩坐釣魚台姿態的太宰治,她沒有看到自己頭頂之上,有一座黑色大樓不斷墜落。
無聲的危機正在接近。
察覺到這一點的五條悟揣著爪子,皺眉望著監控器裡一派混亂的場面。
他能感覺到這座建築外,瘋狂的咒力不斷朝他們的方向逼迫。他還是第一次在還沒有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察覺到死亡的威脅。
腎上腺素逐漸上湧,像是說他在渴望戰鬥——但五條悟並沒有動。
屋內安靜地仿佛與外界的混亂毫不相干。
並不只是他察覺到這件事,橫濱島內,其他人也發現這裡的異常。
中島敦的瞳孔完全變成了野獸的豎曈,絲毫不顧身後的敵人,在胸口被刺穿的同時,鋒利的爪子撕開眼前的敵人。
「——首領!」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了白虎的特征。
中原中也緊皺起眉,低咒了一聲。
那家伙!在做什麼……
尾崎紅葉一時不察,束發的簪髻被敵人的攻擊掃落。
飄落的楓紅發絲間,女人輕皺的眉宇間透露出淺淡隱憂。
……
福澤諭吉抬頭望去,把那座下落的城市盡收眼底。
然後他的視線又落在眼前的敵人身上。
這些奇怪的「人」,之前他並沒有遇見過。
他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希望是錯覺吧……
*
「喵?」
「走了。」
密室裡,白色的緬因貓從桌面跳下,跟上前面的人。
厚重的毛毯吸附了一切音聲,在仿佛要吃人的寂靜裡,五條悟突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跟著太宰治走上天台。
站在天台上,幾乎能夠看見這座城市的全貌,也把監控裡展現不出來的混亂粗暴地丟在他們的面前。
原本還算完整的城市,此時已經幾乎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戰鬥後留下的斷壁殘垣——而這種破壞還在不斷進行著。
「悟,保護我的任務,能交給你嗎?」
冷淡的女聲落在五條悟的耳邊,他下意識地應聲後,聽到了一聲輕笑。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奇怪的感覺略過五條悟的心頭,但他並沒有太過在意,他當然能保護好這個人。
太宰治一邊脫下手套,一邊緩緩蹲下。
她半蹲在緬因貓的面前,指尖觸到對方觸感柔軟的腦袋。
「嘭!」
青年出現在她的面前。
未收回的手指穿過青年柔軟的發絲,帶起一陣酥麻。
太宰治順勢往下輕撫
著五條悟的腦袋,緩緩勾起唇角,眸色間似乎暗含著半縷溫柔的笑。
那樣的笑容,五條悟愣愣地看著她,想,他從來沒有從她臉上看到那樣的笑容。
即使那抹笑很快就從太宰治臉上消失了,還收回順勢擼貓般的手法——五條悟反而覺得,那個笑容不是他的錯覺。
他似乎感覺到了,太宰治對他的特殊。
這種感覺讓五條悟心跳加快,他控制不住柔軟下彎彎眉眼,向喜歡的人靠近。
「可以嗎?」五條悟輕聲詢問道。
氣氛正好。
太宰治沒有動,但卻聲音堅定地拒絕了:「不可以。」
在對方的呼吸都能觸摸到的距離裡,五條悟深吸一口氣,克制地退後。
「好吧,」他哼哼兩聲,「不親就不親……」
「等這件事結束後。」
五條悟的耳邊突然飄過這麼一句話,他受寵若驚地睜大眼睛,聲音都哆嗦了:「什什什什麼!?」
太宰治站起身,平靜地說道:「我說,等這件事結束後……如果你還願意的話。」
五條悟完全略過了後面那個條件,他怎麼可能不願意!他很願意,非常願意!
被拒絕這麼多次,突然得到准許,五條悟還有些踩在雲端一樣的不真實感,但整個人卻瞬間支棱起來了,戰意凜然。
「等我。」
天空的城市墜落,渺小的人類臉上洋溢著張揚與笑,向天空發出宣戰。
他短暫地離開了自己的愛人。
想要保護她,他就不能觸碰她。
被人間失格抹消異能效果,變回人類的五條悟身上帶著的劇烈能量反應讓城市墜落的動作一頓,然後,再次下墜了一大截。
五條悟的出現讓橫濱島內的能量反應驟然身高,以至於被「顛倒城市」因為天元結界存在,而零散在各地的,被投放的零星咒靈被迫聚集回橫濱島上。
失去混亂之源,人類因為超乎想像的敵人出現,而產出的負面情緒能量開始短幅下跌。
無法繼續強力支持「顛倒城市」的活動。
但種子已經種下,「它」想,這個時候,就算太宰治做什麼也沒用了,就算是五條悟在也不能阻止「它」殺死太宰治。
但「它」依舊感覺到了恐懼,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它」能「看見」在太宰治計算下,有走向混亂毀滅的這個世界的未來。
但同樣的,在五條悟出現的那一瞬間,「它」又「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繁榮——這意味著「它」失敗了。
它怎麼可能失敗?它絕不可能失敗!
那就來賭一下吧。
「它」以一種破釜沉舟的心態,將全身上下的能量都集中到正在墜落的部位。
同時,橫濱島各方的特殊咒靈們瘋狂地攻擊、阻攔著想要朝這個方向趕來的異能者們。
自殺式的襲擊確實攔住了他們的腳步。
緊迫的時間裡,只有五條悟一個人能夠近距離地保護太宰治。
在融入這個世界後的現在,「它」已經不算是高維的生物,而是近乎接近了咒靈的形態。
五條悟對「它」的攻擊和阻撓是有效用的。
這個時候,只要太宰治趁著樓塌之前逃跑了——
看見天台的景像時,「它」愣了一下。
太宰治並沒有離開,反而是正在拿著筆在「書」上寫著什麼,而後把「書」放在地上。
展開的書頁間溢出輕飄飄的白霧,攀上太宰治的腳踝。
她伸出兩只手,掌心朝上。
不多時,女人的掌心裡懸空出現了兩顆棱柱狀的紅色結晶。
這個時候,五條悟還
沒意識到太宰治想要做什麼。
六眼三百六十五度的視線裡,他從未放松過對太宰治的注視與保護,這個時候,無論是什麼威脅,五條悟都有自信,他能保護好太宰治。
——但如果,危險本身來自他想要保護的人呢?
太宰治站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天台邊緣,垂眸看向不斷上攀的「龍彥之間」。
「書」就是這點好用,能將寫在上面的文字變為真實。
「怦怦、怦怦。」
四周似乎很靜,靜到能聽見胸腔裡,心髒在平穩地跳動著,像是她過去死亡的那日一樣。
很久之前說過,太宰治有一項「特技」。
她曾經好奇過死亡能不能讓人間失格停止,於是做出試驗,用變態的控制力欺騙自己的身體——她讓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那很難做到,一不小心就會真的死了,可惜她的運氣不好,從未真的實現過這樣的死亡。
這次或許能試試。
在「龍彥之間」將太宰治整個人籠罩太宰治的時候,她合攏雙手,將手心的兩顆結晶合二為一,形成了一個圓球狀的能量體。
然後,她的心跳突然停了。
「書」制造的「龍彥之間」,按照太宰治的設計,五條悟的六眼能夠看見裡面的情況。
所以青年在那瞬間看見,心髒突然停止的太宰治往後倒去——她的身後是一望無際。
站在天台邊緣的太宰治在那刻毫無預兆地停止心跳,毫無預兆地從黑色大樓墜落。
——不!!!
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五條悟周身的咒力暴漲。
在他似乎還沒意識到眼前的畫面代表著什麼的時候,詛咒便落在「死去」的人身上。
太宰治的胸口脫離出一顆血紅的晶體,融入她手心的黑紅色圓球上,相斥的三個異能結晶在那瞬間相撞,形成特異點。
特異點瘋狂地破壞著太宰治周圍的一切。
同時,最強咒術師的詛咒落在太宰治的身上。
五條悟拒絕她的死亡。
但事實上她並沒有死亡,詛咒本不應該生效,但這樣的謬論在特異點的影響下卻形成了新的特異點。
黑色的異能特異點。
白色的詛咒特異點。
兩個特異點因為太宰治這個人而天然地擁有著聯系。
在特異點力量下懸浮半空的女人閉著眼,任由周身的特異點融合。
黑白的陰陽魚,太極八卦圖的形態將女人包裹,仿佛無論是哪個特異點都想要保護她一樣。
就連五條悟想要接近太宰治,都被阻擋在外面。
兩尾陰陽魚似乎擁有生命,一尾吞噬物理的一切,一尾吞納剩下的精神情緒。
換言之,黑色破壞著顛倒城市的身體與橫濱島的一切,而白色則把黑色破壞的部分嚼碎吞下,從「它」身上狠狠地掠奪著能量。
而用盡所有能量把自己送到這裡的「它」,已經沒有了逃跑的能力。
——該怎麼辦?
「它」瘋狂地掙扎著,發出無聲哀鳴。
——該怎麼辦!
那些被「它」吞噬的世界是否也發出過這樣的哀鳴?「它」不知道,但「它」知道自己很不甘心。
這個時候,「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五條悟的身上。
第89章 休假開始
【你想要救她嗎?】
一道若有似無的飄忽聲音在五條悟的耳邊響起, 像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讓人不自覺想要相信的力量。
一般來說,人類內心對提問所動搖的程度越深, 被影響的程度越大。
五條悟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想。」他說。
這件事也在你的算計之下嗎?五條悟有些迷茫, 不知道該做什麼。
那個聲音肯定不懷好意,五條悟知道, 但……已經無所謂了。
他食言了。
少年還無法深切地明白,承諾二字有多麼大的重量,自信地以為自己夠強, 能夠做到想要做到的事,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這一點, 即使在他明白這個念頭是多麼天真的時候,也沒有改變——直到現在。
他以為自己只是需要時間成長, 以為雖然太宰小姐現在不喜歡他, 但他是特殊的那個,以為……很多的以為, 都在那個人把自己的生命當做賭注的時候,變成了可笑的堅持。
中原中也說,愛上太宰治是一種不幸。
五條悟現在好像有些懂了, 在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撕開他們之間的假像時。
「要……保護好她。」五條悟喃喃道。
他依舊不明白太宰治所做的一系列事情的緣由是什麼,但是這個時候, 他只要知道這一件事就好。
「陰陽魚」狀的異能特異點外充滿著破壞力, 似乎並不需要人保護, 這一點似乎很明顯的。
那她之前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保護……什麼才是保護?讓被保護者處於安全無恙的狀態才是保護。
——她現在安全嗎?
五條悟企圖透過特異點往裡看, 六眼下, 紛亂的能量呈絮狀的雜亂無序狀態。
有些像之前他跟著太宰治見過的「港.黑大樓」, 那個空間裡充斥著這樣的能量, 但眼前這份能量,是可以被看見的。
形態相似,但不再擁有刺痛六眼的力量。
那麼,他就可以從這些雜亂力量裡,找到捋清線頭,然後進去的方法。
【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
投注全部的力量,同時也意味著「它」的本體最重要的核心部位也轉移到下落的那部分建築的位置上。
於是,「它」毫無抵抗力地被特異點吞噬。
就連「它」利用最後一絲力量付諸的言語也無法影響到五條悟——那家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
「它」預見到自己的末路,不,應該說「它」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末路。
那麼在這最後一刻。
「它」拼命地想「看見」未來,然後,在走到生命盡頭之前,說出了自己的最後的遺言——一個詛咒。
可惜,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聽見。
*
天空落下輕易的「雪花」。
那是被掠奪的,屬於這個世界的能量被歸還的另一種形式。
在無人能知的時候,一個巨大的危機消彌於無,只剩下夜晚偶爾做夢時零星的恐懼感,然後又被人毫不在意地拋在腦後。
【夜鬥】眨了眨眼,雙眸頓時從藍變金,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左右看了看,面無表情地收刀入鞘。
「夜鬥?」身旁的伙伴疑惑地看向突然停住的少年,卻沒有得到回應。
身旁的少年突然動了。
但不是從發呆狀態回過神來,而是突然轉身離開。
???
「夜鬥!夜鬥?你去哪啊!?」
身後伙伴的叫聲被【夜鬥】完全拋在身後,他的速度在那
瞬間飛躍了好幾個層次,很快便消失在伙伴們的面前。
然後在不久之後來到橫濱島。
略過疲憊地躺在廢墟間的異能者,越過朝某個發現趕去的異能者,越過一片片斷壁殘垣,最後來到一片黑色的廢墟。
曾經港口Mafia的黑色大樓坍塌了大半,牆壁上還殘留著被巨力壓迫的痕跡。
而在那片黑色廢墟下,有兩個黑色的人影。
黑發的女人靠在牆壁上,腿上躺著一個白發凌亂的腦袋。
【夜鬥】出現的時候,她正要從躺在她腿上的男人脖子上把扎入的麻醉劑□□。
「你來了。」太宰治慢吞吞地說道。
剛剛從被當做特異點中心的經歷裡脫身,此時她渾身上下各處都留下了暗傷,稍微一動就渾身都疼。
扎人的時候倒是快准狠。
仗著五條悟為了進入特異點而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把她喚醒之後,又在人間失格的作用下無法使用反轉術師修復自己,毫無抵抗地被她襲擊。
太宰治看向走進的【夜鬥】。
不是人類夜鬥,而是神明夜鬥。
其實在上次死滅洄游發生的時候,【夜鬥】便短暫出現過一次,當時是在天元面前。
天元讓他來找太宰治,但太宰治並沒有使用夜鬥的力量,而是與祂約定,在這個時候出現,然後——
斬斷五條悟與她之間的緣。
按照約定找到太宰治的【夜鬥】再次問她:「你確定,你的要求只是這個嗎?」
「啊,只是這個就好。」太宰治歪了歪頭,笑道,「拜托了——這位『神明大人』。」
「奇怪的人類。」【夜鬥】嘟囔著。
依照約定,祂不能拒絕這個請求。
眼前的人的態度很堅定,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
祂看過人類夜鬥的記憶,知道兩人之間的關系,所以也不太明白太宰治為什麼要這麼做。
人類的緣是很重要的東西。
而兩個人能夠結緣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所以【夜鬥】不明白,太宰治為什麼想要斬斷這份聯系。
一旦斬斷這份聯系,那份由緣而生的愛意也會消彌於無,兩個人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
【夜鬥】嘆息了一聲,手掌按在刀柄上,微微用力,拔刀出鞘。
那一瞬,似乎有什麼玄妙的氣息從他手持的長刀上傳出。
祂閉上眼,舉起長刀,越過頭頂。
刀往下揮落的瞬間,有什麼無形的東西被斬斷了。
而後少年睜開眼。
「誒?我、我怎麼在這?」夜鬥迷茫眨了眨眼,看到眼前狼狽的兩人,心頭一跳,「校長!學長!你們怎麼——」
很快,更多的人趕來。
昏迷的五條悟被隨意地丟到一邊,而太宰治則是被中原中也罵罵咧咧地扶上簡易擔架,明明自己也傷得不輕。
這一次中原中也沒有開污濁。
在看見特異點的時候,他原本想要開污濁的,但他的理智判斷出,那還沒到必要的時候,便暫且按捺住了。
太宰治掐得點很好,踩在中原中也不會開污濁的情況下,解決了這件事。
完美解決了這件事。
太宰治喃喃道:「……該休假了。」
決定了,明天去找織田作吃咖喱吧!
第90章 像風一樣抓不住的人
lupin酒吧
在被中原中也壓著「休養」了大半個月的身體後, 太宰治終於忍不住偷溜出來了。
世界融合的進度不斷進行著,各種悄無聲息的改變在世界各地發生。
最終大戰的橫濱島最後還是作為幫助這種改變進行的能量,在無人能知的時候在那片公海裡悄無聲息地散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而被雙特異點撕裂的「它」的身體反哺給這個世界的能量也在推進這種改變, 同時也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比如說吸收了未被特異點轉化的原始能量的咒靈發生變化, 導致在這種反哺的過程裡,這個世界的咒靈能力水平同時也提高到了有些麻煩的程度。
比如說比起之前兩個世界融合的緩慢, 隨著融合部分的越多, 世界各地發生的改變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以至於各地犯罪率稍有些提高, 但這些在港口Mafia的壓制下, 目前起不了大亂子, 就是會稍微混亂一段時間。
太宰治最近也是在忙碌這些問題——話說!讓一個和四肢不全也沒有什麼分別的病人去做這些協調工作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被中原中也重新推上港口Mafia首領位置的太宰治在心裡抱怨著。
不過不得不說,僅僅只是【太宰治】這三個字存在,就像是一個定海神針, 讓蠢蠢欲動的地下勢力們鵪鶉般地死盤起來,根本不敢亂動。
更別說這位「假死」的這段時間,又順便把整個咒術界收了。
惹不起惹不起。
總之,一切都在朝著樂觀的方向走去。
至於在解決這件事之前,太宰治故意在各個勢力間留下的破綻和隱患, 也在上任後被她逐一解決。
除了一點小小的後果。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恐懼著她。
但沒關系。
叮鈴~
酒吧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門內右上角掛著的鈴鐺被房門一角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剛坐下沒多久, 出聲點了杯威士忌的紅發男人感覺到來人坐到自己身邊。
眼角余光瞥見一只瘦弱的,纏著繃帶的手。
熟悉的女聲帶著笑, 抬手。
手肘撐在吧台,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個二, 於半空輕搖著對正在給客人調酒的老先生說:「兩份咖喱。」
「這裡不賣咖喱。」紅發男人, 也就是剛下班的織田作之助一臉認真地轉頭對太宰治說。
「稍等。」老板的聲音和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同步響起。
織田作之助愣了半秒, 似乎一點疑惑都沒有,聲音甚至和剛剛一樣沒有起伏:「啊,原來這裡能點咖喱啊。」
然後疑惑地問太宰治:「兩份你吃得完嗎?」
「另外一份請你。」太宰治撐著下巴笑道。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謝謝,我的那份要加辣。」
「我……」
「另外的那份清淡一些。」
被打斷話的女人無奈嘆氣,接受了織田作之助的安排。
等吧台後的老先生將調好的酒推給織田作之助,往後廚走去的時候。
身後還有某人懶洋洋帶笑的聲音在說:「酒吧沒有做咖喱啦~」
「但是這間酒吧的老板是我的話,就沒問題了!」太宰治拖長著尾音賣完關子,說,「不過作為特例,讓織田作你也擁有在這裡點咖喱的權利也行哦。」
「那會給店員添麻煩吧?」織田作之助思考了兩秒,並沒有懷疑太宰治說她是這間酒吧老板的話,而是說,「而且我有一家很喜歡的店,裡面的咖喱特別好吃,下次我請你。」
「好呀。」
不過太宰治到底還是沒吃上咖喱。
在咖喱坐好之前,她和織田作之助漫無目的的閑聊便結束了。
太宰治突然站起來。
「等一會中也來了,別跟他說過我來過這裡!」說完太宰治便急匆匆地溜走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道黑色的人影飛快地衝進酒吧。
青年怒氣衝衝的視線在掃過整間酒吧之後,微微一頓——他看見了織田作之助。
兩人有過一面之緣,甚至太宰治似乎與這個人有種莫名的熟稔,中原中也想了想,腳步匆匆地走到織田作之助的面前。
「打擾一下,你有看見太宰治嗎?」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答非所問:「咖喱就要好了,要坐下一起吃嗎?」
*
……情況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不知道為什麼就順著織田作之助的話坐下,面前擺著一盤剛出鍋熱騰騰的咖喱的中原中也迷惑了兩秒。
大概是織田作之助邀請他的態度太過於理所當然了?
不對。
「為什麼酒吧會有咖喱?」中原中也看著眼前熱騰騰的咖喱,抽了抽眼角。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織田作之助接過店員遞過來的餐具,分給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接過餐具,禮貌道謝:「謝了。」
等等,什麼叫剛剛才知道這件事?
見織田作之助已經自然地開始吃了,中原中也忍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口。
這個時候該做什麼?
中原中也愣愣地拿著餐具,看著面前在酒吧昏暗燈光下,冒著的熱氣,氤氳著往上扭曲地升。
算了。
青年放棄掙扎,吃了一口面前的咖喱。
味道居然意外地不錯。
「特別好吃!」身旁的人對著正在擦酒杯的店員豎起大拇指。
看上去已經到了退休年齡的老先生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笑道:「喜歡就好,歡迎下次再來。」
織田作之助認真地點頭。
……果然還是有點不太對勁吧。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吃著咖喱。
最近為了忙著各種各樣的事,他已經很久沒有按照正常時間吃飯了,特別是今天太宰治又突然招呼不打一聲就消失……中原中也咀嚼的力道越來越狠,像是嚼著某人的肉。
那家伙不知道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想要殺她的人嗎!一個手腳還沒好利索的人到處跑什麼!
不行,氣得他胃疼。
總感覺下一秒太宰治就會丟下一段「退位宣言」把港口Mafia再次丟回給自己的中原中也快速扒完了飯,就要准備離開,突然聽見了織田作之助的話。
織田作之助盤子裡的咖喱還有大半,渾身帶著一股格外天然的呆茫,說出的話卻意外地一針見血。
「我覺得不用太擔心,太宰說不定晚上就自己回來了。」
不用等到晚上,中原中也離開lupin酒吧不久,便收到太宰治的短信,讓他去西伯利亞出個差。
中原中也:「……」
從一大早就被太宰治的突然失蹤攪得不得安寧放青年咬牙切齒地看著那條消息,突然冷笑一聲。
他終於讓自己的腦子轉過了彎。
他就說怎麼那麼容易就掌握到太宰治的行蹤,雖然從沒有追上,還幫她解決了不只一波暗殺襲擊……搞得他總覺得下一秒就會在現場看見太宰治的屍體。
太宰治死了沒關系,組織可不能再亂了。
現在想想……太宰治,你很好,耍我是吧。
中原中也惡狠狠地打字,發送。
【你完了_(正在輸入中)】
刪除。
【呵】
已發送。
*
日子按部就班地過著,似乎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只除了一個人,總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五條家。
某個空無一人的大廳正位上,身穿著黑色和服的白發青年百無聊賴地斜躺在寬大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腳尖吊著木屐,無聊地在那晃啊晃啊。
這位看上去沒有個正行的白發青年就是五條悟的家主,目前的咒術界戰力最強的術師——五條悟。
中原中也開污濁之後兩人到底是誰更強一些,因為中原中也還沒在這個世界開過污濁,所以暫時無法比較。
暫且就把他當做是咒術界戰力最強的咒術師吧。
門外突然響起一道腳步聲。
斜躺著的五條悟懶洋洋地挑眉看去。
雪色的睫羽輕纏著往上飛舞,那雙比大雨清洗過的蒼穹還要美麗的藍眸印出來人的身影,而後又在雪色睫羽百無聊賴地垂下時,被藏進暗色的陰影裡。
此時,這位最強術師像是一塑完美的雕像,美則美矣,卻仿佛與世界隔著一層模糊的屏障,游離與世界之外。
夏油傑的腳步一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這裡真的不是什麼擺放著五條家歷代神子雕像的什麼的地方吧?
「……悟?」
「噢。」五條悟一副十分勉強的模樣,從喉嚨裡擠出一道應聲,見夏油傑依舊是那副見了鬼的表情,盤腿坐起。
這個姿勢似乎有些不舒服,他又屈起一條腿,另外一條腿隨意地伸展著,找到最舒服的姿勢。
五條悟一手搭在屈起的腿上撐著下吧,毫無形像地打了個哈欠,眼皮往下一搭,似乎就能睡過去。
「怎麼了,那個表情。」
你說怎麼了,夏油傑腹誹著,到底沒有說出口,誰知道五條悟這又是唱得哪出戲。
「最近我發消息給你都不回,想著你是不是不小心在哪只特級咒靈那裡吃了虧,沒臉見人,就來找你了。」
夏油傑說著,把手裡的袋子丟給五條悟,揚了揚下巴,「喏,你喜歡吃的毛豆生奶油大福。」
五條悟接住袋子,打開看了看,期間還對著夏油傑翻了個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
這會兒看上去倒是有點響那個五條悟了。
當了老師後越來越會操心的夏油傑老媽子暗暗放下心,召喚出一只咒靈團吧團吧塞在當做坐墊,直接往下一坐。
「突然看你穿和服,我還有些不太習慣。」夏油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突然說道。
頭發是不是有些長了?夏油傑不確定地看著五條悟頭發的長度。
總感覺過段時間再不剪,就要和他的頭發差不多長了。
察覺到夏油傑的視線,扒拉著包裝袋裡的大福的五條悟頭也沒抬地抱怨了一句:「最近太忙了。」
所以是因為工作太多所以emo了?這……好像確實是五條悟的風格。
「我就是來和你說一下,之前你托我調查的事情結果已經出來了,你不回信息,正好我今天休假,就順道來找你。」
五條悟思考了兩秒:「關於咒靈二次『進化』的那件事?」
得到夏油傑的肯定回答後,五條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你不提我都快忘記那件事了。」五條悟叼起一個大福,聲音模糊地說著,「我手機在戰鬥中弄壞了,之前的號碼記不清,就順便換了個新的。」
夏油傑表示無語。
五條悟說他不記得自己的電話號碼,這是哪個年代的地獄笑話。
當他不知道他無論是要
使用術式還是領域,腦子都要在線嗎?一串數字還記不住,那還不如直接回爐重造算了。
「你好歹分擔一點工作啊……」夏油傑哀怨地抱怨道,「不收消息,不接電話,現在又到處出現新的特級咒靈,我們都快忙死了。」
「這才是你今天來找我的原因吧。」
五條悟表示他已經看透了夏油傑這個男人的險惡用心——他就是想逼著他工作!
「我知道了知道了∼」五條悟嘴上應著,又打了個哈欠。
「沒睡好?」
「啊,倒也不是。」五條悟歪過腦袋,否認了這點後,憂郁地開口,「就是最近感覺老是很無聊,不太想動彈,可能有點睡多了?越睡越困。」
夏油傑皺起眉:「不會是中了什麼特殊的術式或者異能吧?」
「應該不是。」
五條悟頓了頓,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總感覺這個世界比以前更無聊了?有些提不起勁。」
夏油傑:「……」
夏油傑眯著眼睛笑了笑,語氣溫柔到咬牙切齒:「悟,我們來打一架吧。」
看看!這說的是什麼欠揍的話!!!
第91章 他「討厭」她,那個聲音如是說著
「不要。」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夏油傑的邀架, 哼哼兩聲,「你就是嫉妒我。」
夏油傑感覺自己在教那群蠢到猴子都不如的學生時練出來的涵養都快破功了,他看五條悟不是感到無聊——他就是單純地欠揍。
夏油傑總感覺和五條悟一般見識的自己是在拉低自己的智商。
「呵呵。」
見夏油傑的表情開始不對, 五條悟摸了摸鼻尖, 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我記得……過段日子是那什麼第一屆青少年術師交流大會吧?」
「啊, 你說那個啊。」夏油傑表示自己也不太了解。
他最近都忙著到處跑祓除各地突然出現的特級咒靈,還要幫總監部調查咒靈「二次進化」事件, 哪還抽得出時間管什麼學校交流會。
不過說起這個……
「到時候你要去參加開幕儀式嗎?」想起了什麼,夏油傑說道,「畢竟是第一屆,校長那天估計也會到場,還有冥冥歌姬和其他學弟學妹應該也會來幫忙維持秩序什麼的, 我們好久都沒人都齊地好好聚聚了……悟?悟!你在聽我說話嗎?!」
夏油傑無語地看著不知道在沉思什麼的青年,他現在是真的有些懷疑五條悟的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去啊, 為什麼不去。」五條悟回過神來, 伸了個懶腰,「也該出門了。」
*
半月左右之前,因為突然泛濫的特級咒靈出沒, 咒術師的存在差點暴露在大眾眼前。
不過這個鍋最後還是被異能者背了,畢竟異能者的覺醒從來不是靠血緣,也不像是咒術師那樣, 需要經過系統學習才能發揮大用,所以很早之前就暴露在大眾眼中——雖然在異能特務科的引導下, 相當部分的普通民眾都以為異能者的存在只是一個都市傳說。
現在不過是佐證了這點而已, 社會輿論混亂了一段時間後便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畢竟那次並沒有造成太大傷害, 頂多引發了部分關於「異能者是不是官方的秘密武器」、「異能者到底是什麼」等的類似討論,更多的還是關東地區的某不可言說的組織首領「死而復生」的假死事件廣泛流傳。
比起不科學的異能者,當然是貼近自身生活的黑手.黨首領「復活」的八卦更引人注意。
輿論之後似乎有只大手,輕而易舉地轉移市民的關注點,將咒術師與咒靈的存在再次隱沒在不為人知之處。
提起這一點只是因為一件引起整個咒術界震驚的大事。
誰能想到,曾經屠了將近半個總監部高層上位的那位新部長,居然是掌控關東地區的極道組織——港口Mafia的那位「死去」的首領。
雖然不能算是異能者的領袖,但作為總監部部長的太宰治,確實成為了咒術界的掌控者。
這件事當然會引起咒術師的不滿,只是他們被太宰治毫不留情地出手敲打了而已。
相比其他作為領導反對派的家族,御三家反而格外安靜,他們早就在不久前封鎖總監部企圖威脅太宰治地位的時候,被她直接給打怕了。
太宰治用她的行動告訴他們,她只是懶得動手,不是怕動手。
這個時候,這些咒術師們才意識到,這位可是毫不留情地屠了近半個總監部高層,才坐上這個位置的啊!
他們之前為什麼沒有會忽略這件事呢?
這種「遺忘」,一旦細想起來,那種細思極恐的感覺便揮之不去,同時也更堅定了他們絕對不要與太宰治為敵的心。
反、反正她當這個部長當得挺好的,再怎麼樣也比之前那個總監部好得多。
至於之前他們為什麼腦子進水了,一直反抗之心不死……就讓那件事過去吧
,被耍得團團轉還沒意識到,丟人!太丟人了!
整個咒術界的臉都被他們丟光了。
這樣說起來,果然是五條悟最會投資。人不僅實力強,腦子也清楚,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就連被其他家拉著一起抵抗太宰治統治的時候,也留有自己的退路。
但只有五條家知道自己的苦。
家主消失的五條家在被五條悟從總監部那裡撈出來之後,就進入了水深火熱的狀態。
其他人只看到了他們沒被總監部打壓針對,事實上,他們並沒有表面上的那些「光鮮亮麗」。
五條悟沒有收到祓除特級咒靈的任務其實也有總監部的部分原因,該說是邊緣化放逐麼?在太宰治掌控的咒術界裡,脫離體系的世家可不一定能繼續風光下去。
五條悟倒是不太在意這一點。
他不是被五條家拉著風箏線的風箏,對於家族榮光什麼的,事實上也並不在意。
五條家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所有的蠢蠢欲動都被按捺下去,不敢造次。
也就沒人問五條悟,消失的這些天裡,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所以五條悟沒告訴也沒說過,自己是察覺到太宰治有危險,去保護她了。
五條悟其實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拼命地保護那個人,以至於有些不太敢接近她。
當然,要他說出這種近乎示弱的話是不可能的!非要說的話,五條悟其實不太喜歡太宰治這個人。
但她確實給咒術界帶來了好的改變,必要的時候,五條悟願意把這個人生命安全的優先級排在自己面前,但也僅此而已。
五條悟的潛意識裡一直在說著「他討厭太宰治」,這讓「本該」對太宰治並不感興趣的他腦海裡一直想著那個人——本就有些郁郁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的腦子不會真的出問題了吧?就連五條悟自己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
一想到這件事,五條悟體內的咒力再次開始不太安分起來。
咒力溢出的表現就是他身體的代謝加快,這意味著他的自愈能力變強大同時,更明顯的表現是……他的頭發又長長了。
五條悟:「……」
懶得剪了。
五條悟放棄了掙扎。
反正就算長發,他也是人群中最靚的那個仔!
*
夏油傑的到來像是打破了什麼隱形的規則,五條家再次運轉起來,五條悟也接收到特級的任務。
除了有點遠之外沒什麼毛病。
這麼想著的五條悟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她不會是在公報私仇吧?
這個念頭來得奇怪,五條悟卻沒有細線,又或者他潛意識裡讓自己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總之,他找上了總監部。
但並沒有看見太宰治。
五條悟說不清自己當時是什麼感覺,大概是慶幸自己不用見討厭的人吧,他在「友好」地同【窗】部門交流過後,獲得了在交流會結束之前盡量不給他安排太遠的外地的任務。
再次急匆匆離開的五條悟沒有聽到,身後的總監部成員的竊竊私語。
「好嚇人。」
「表情好可怕。」
「總感覺他要動手了一樣,我肯定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打不過。」
「……要不要向上面反映一下這件事?」
「應該不用吧?只是小問題而已。」
……
離開總監部後,五條悟帶著他的新任務飛快地干掉了那只特級咒靈,甚至沒帶輔助監督。
不過他有記得放帳,所以沒問題……吧?
在被泉鏡花攔住的時候,五條悟是這麼想的。
「嗨?」一夜
長發及腰的白發美人眨了眨眼,抬手和才差不多過自己腰的小蘿莉打了個招呼,「你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叫泉鏡花對吧?」
泉鏡花默默地從袖子裡掏出了自己的短匕。
有什麼比剛到任務現場,就發現自己的任務對像已經被討厭的人干掉更讓人不開心的事情呢?
泉鏡花反手拿著短匕,對著五條悟就是一通亂砍——雖然因為無下限的存在,她連五條悟的一根毛都沒碰到。
站著任小孩隨便發脾氣的五條悟等她停下了,才事不關己地說道:「脾氣怎麼這麼暴躁呢!還好遇到的是大哥哥,其他人可就沒有我這麼好的脾氣了。」
對於睜眼說瞎話的五條悟,泉鏡花的反應是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嘔了一下,收回短匕,打開手機看了眼。
「任務改變的消息應該收到了吧?下次可要弄清楚情況再發脾氣。」五條悟惡人先告狀地說道,隨手薅了把蘿莉的頭發,「對了,你家太宰大人呢?」
「關你什麼事,再碰我,手給你砍掉。」這是泉鏡花出現後對五條悟說的第一句話,聲音冷漠的同時,身後還浮現出夜叉白雪仿佛帶著殺意的影子。
五條悟聳了聳肩,收回手,表情卻沒有一絲被威脅到的意味。
不是他狂妄,泉鏡花確實打不過他,用游戲中的話來說,她甚至連他的防都破不了。
不過五條悟自認還是尊老愛幼的,對於欺負小孩這件事,逗可以,太過欺負就不好了。
他也沒想到居然搶了小朋友的任務,還趕巧直接在任務現場碰到人。
「我請你吃東西——」
話還沒說完,以前的小女孩便冷漠地轉身離開了。
五條悟想了想,倒沒繼續討人嫌地上前去「騷.擾」對方,而是隨意找了個與泉鏡花離開方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不過說起吃東西,忙了會兒,他確實有點需要補充糖分了。
不知道處於什麼心理,這一次五條悟卻沒有選擇任何一家裝修可愛的甜品店,而是在路過武裝偵探社時,「劫」走了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的江戶川亂步。
天知道他從位於名古屋的任務地點回京都是怎麼繞相反的路到橫濱的,說他不是特意去橫濱的都沒人相信。
至少江戶川亂步肯定是不信的。
但看在五條悟請他吃豪華甜點的份上,他就不揭穿這一點了。
亂步大人眯著眼睛,幸福地吃著平時因為零花錢不夠而縷縷失之交臂的甜品,就差雙手捧腮了。
甜品並不是那麼好吃的,在五條悟從位於四樓的武裝偵探社的窗戶外探頭進來問「要一起吃甜品嗎?我請客」的時候,江戶川亂步就知道了。
但他沒抵制住誘惑,對不起,因為實在是太香了。
五條悟:「好吃嗎?」
江戶川亂步沉痛點頭。
「你知道交流會開幕式那天,她會去嗎?」
江戶川亂步看了眼五條悟:「會啊。」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因為咒力而生長及腰的雪白長發被鳶色的發帶隨意束著,兩鬢垂著幾縷較短發絲,隨著他的動作而輕搖。
漂亮的指尖無意識地落在唇瓣上,吐出兩聲無意識的輕哼。
像是只無時無刻不在維持著自身形像的長毛貓,忽略內在,這個外表這樣安靜時優越到能夠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可惜,吸引不了那個人。
大概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當事人太宰治和夜鬥神之外,唯二知道她做了什麼的偵探大人默默移開視線。
但事情可不是總按照她所布局的那樣走。
既然她讓自己不要插手,他就不插手了。
沒看見,他什麼也沒看見!
第92章 連熟悉的陌生人都不算
東京校, 第一屆世界青少年術師交流大會現場。
身穿黑衣的總監部外聘成員——港口Mafia的技術部員工架著各種機器,在被布置為會場的訓練場內匆忙來去。
他們正在進行交流會開幕儀式的直播准備,在之後, 交流會的每一個流程都會通過特殊的直播平台, 在武裝偵探社的異能者田山花袋的技術協助下,直播給各地的術師以及相關人物。
鏡頭放遠,東京校的鳥居大門處, 五湖四海的術師趕來,各種膚色和發色的術師乘坐著交通工具來到邀請函上寫著的地點。
隱匿許久的東京校再次展現在世界面前。
七海建人和灰原熊被抓做壯丁,一個面無表情, 一個笑容燦爛,並排站在大門口當做「門神」。
一級術師,七海建人在術師圈內並不算毫無名氣的術師,見到他站在門口迎客,很明顯震住了來客們。就算他面無表情, 一副「不想上班好煩啊」的不耐煩模樣, 也沒人會表示不滿。
七海建人身旁的灰原雄在術師圈內也算小有名氣, 不過不是作為戰鬥術師, 而是專門與一級術師及以上, 特別是特級術師的輔助監督,展露在大眾眼前。
在一級咒靈逐漸泛濫的現今,特級術師的存在也不再是鳳毛麟角, 任務咒靈祓除的難度升高, 任務途中的突發狀況也變多了。
普通的輔助監督已經不能再統籌任務的後勤,經常的突發狀況還需要輔助監督上場拖延時間等, 於是有部分晉升無望或是不適應高強度祓除咒靈任務的術師退居二線。
灰原雄就是其中之一, 畢竟他還要養妹妹嘛, 咒術師的任務雖然危險,但回報也高……
鏡頭從大門往裡。
東京校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保留了古樸感的同時,還添加了許多現代的元素。
如果不是道路上行走的人類穿著千奇百怪,這也算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學校了。
9點准,東京校最高的建築頂上,有一個巨大的鐘形狀的咒具被人拉響。
並不是什麼高級的咒具,不過是注入咒力後能發出能夠傳達很遠距離的渾厚鐘聲,讓人的大腦瞬間清醒而已。
鐘聲響起,這代表著開幕儀式開始了。
太宰治依舊是最初來到東京校時穿的那身定制西裝,微卷的發絲長度幾乎與其消瘦、卻依舊輪廓完美的下巴齊平。
她將近兩米長的紅圍巾隨意地搭在肩頭,從兩邊肩頭自胸前垂落。
女人的皮膚很白,有種近乎病態的蒼白,而在那些蒼白之間,還有緊縛在她皮膚之上的雪白繃帶裹纏著。
未設屋頂的場外有明白的陽光投射進來,落在她的發絲上,將她整個人襯得仿佛就要從那光中消失了一樣。
自太宰治出現的那刻,嘈雜的會場內一點點地安靜下來。
起初只是有人注意到走上台階的太宰治,注意力被吸引的那刻便無法再移開目光。
沒有反應的同伴引起身旁人的注意,也往空蕩蕩的台上看去。
一人又一人地安靜下來,這種安靜出現了人傳人的現像,直到整個會場靜到只剩下沉默的呼吸聲。
見過太宰治的,沒見過太宰治的,都在打量著台上的女人。
但他們不敢看得太久,仿佛只是多看一眼,那個人就會回視過來,然後用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將他們審視。
所以更多的視線落在了太宰治身後的兩人身上。
帶著黑chocker的橘發青年,中原中也。
白色大衣深紅圍巾的黑發青年,蘭波。
無辜的兩人遭受了超規格的視線,好在兩人都不怎麼在意。
中原中也是習慣了,而蘭波則是一直陷在「
寒冷」的不在狀態的狀態中。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太宰治開口。
只要太宰治願意,沒有人可以忽略她。
開幕儀式裡需要太宰治做的事很簡單,不過是露個面,說幾句話而已。
但僅僅是這樣,現場還是演了場「好戲」。
太宰治的行蹤當然不是其他人能隨便打聽到的,就連她的直屬手下也無法一直知道,所以如果想對她下手,今天這樣開放的機會可不容易找。
抱著這樣的心思,有人在會場上襲擊了正在講話的太宰治。
然而,面對襲擊,太宰治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變一下,仿佛沒看到一樣,自顧自地說完話,然後施施然地走下台。
至於襲擊者,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便被蘭波鎖在了異能彩畫集構造的金色立方體內。
能在台上演出襲擊戲碼,當然是被太宰治特意放進場內的「襲擊者代表」,其他人早在暗地裡被她解決了。
讓這位「代表」在面對全世界的術師的直播裡死去,給他們敲響警鐘,也算對方「死得其所」吧。
至少他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在太宰治的手下變相保護了其他術師的生命安全——沒人惹她,她當然不會隨意動手。
鏡頭在太宰治以及她的追隨者一並離去的背影上一晃而過,之後便是其他流程,不過此時在場的術師們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面了。
從後門離開會場的太宰治剛走出通道,便看見了不遠處靠在樹干上,低頭看著手機直播的男人。
她的視線在對方突然變長的發絲上一掃而過。
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五條悟按滅手機,抬起腦袋看去。
那雙漂亮的藍眸裡看著太宰治時,沒有了過去閃亮亮的光,帶著不在意的疏離感。
五條悟看到了太宰治。
從直播裡看見人,與面對面看見人的感覺還是不同的。
他目色冷淡地輕頷首,還單手插在口袋裡,姿勢吊兒郎當地靠著樹干。
太宰治也點了點頭。
兩人目光輕觸。
一個緩緩皺眉,一個露出微笑。
隨後,在打招呼時臉上帶著禮貌微笑的女人移開目光,沒有繼續駐足,直接邁開腳步離開了。
就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意識到太宰治會往這個門離開時,為什麼他沒有避開這個理應討厭的人一樣。五條悟無意識地攥緊手指,睫羽輕顫著垂下。
他的視線無意識地追隨著太宰治離去的動作而清揚的黑色風衣下擺,突然有些出神。
他以為自己很討厭她,討厭到避之不及。
但是……
青年眉間的褶皺更深了一些。
他突然抬手,牙齒無意識地咬住食指指節,輕磨了磨。
刺痛感讓他不清楚的大腦清明了一些。
她果然有問題,不然為什麼……
牙齒刺痛皮膚,隨著殷紅的血溢出染紅唇齒,做出這一切的青年卻絲毫意識不到,眼神一寸寸冷下去。
不然為什麼,他在看見她的時候,忍不住內心酸澀,突然有種想要落淚的錯覺。
第93章 只是仰望還不夠
五條悟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雖然並不覺得自己會中了什麼奇怪的術式或異能, 但實在是太奇怪了啊!他為什麼在看見自己討厭的人時,內心第一個感覺居然是……居然是……委屈。
這個形容詞在腦子裡冒出來的時候,五條悟自己都有些震驚。
他感覺不是他有問題, 就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畢竟他很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出問題, 雖然大家一直誤會他喜歡太宰治,但在太宰治著手開始對御三家出手的時候,兩人的關系就不太融洽了。
……雖然他感覺自己對五條家的歸屬感其實也沒那麼強啦, 大概?搞不懂。
反正總不可能是他和太宰治之間真的有過什麼……吧?
在見過太宰治的時候,五條悟開始有些不太確定這一點了。
所以肯定是太宰治有問題!
抱著這樣的想法,五條悟的工作態度突然積極了起來——在與總監部有關的工作上。
特別是需要他這個家主與總監部部長或者什麼人開會交流的工作, 他之前沒去,現在卻挎著一張臉去了。
在會議室裡,來得最早,挑了個離太宰治最近的位置,抱著昨天買來的游戲機就縮在椅子上玩了起來。
前來開會的其他人進門就看到這個不太嚴肅的畫面——五條悟這是在借此對總監部表達不滿嗎?幾乎沒人不這麼想。
而且那玩的是什麼啊, 像棋?
太宰治姍姍來遲的時候就看到了本該屬於她的位置旁邊坐著, 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游戲的和服青年。
其他人根本不敢對看上去不太好惹的五條悟說, 他的位置不是那裡。太宰治倒也沒說些什麼, 這點小事並不需要她太過在意。
她等會還有別的工作, 哪會管這些小事。
在太宰治來了之後,五條悟收回了游戲機,唇角敷衍一拉:「我坐這可以吧?部、長、大、人。」
「只是例行的會議而已, 你隨意。」太宰治冷淡地說道, 在主位上坐下。
會議很無聊,五條悟對會議的內容左耳進右耳出, 整場會議根本沒聽, 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
他也沒偷看太宰治。
雖然是很在意自己為什麼會對太宰治有那麼奇怪的感覺, 還莫名其妙地浪費自己少有的休息時間,莫名其妙地特意坐在太宰治身邊……但五條悟確實沒有偷看身旁的人。
他只是坐在位置上發呆。
上一次在看見太宰治的時候,他有些委屈,現在又看見她、坐在她的身邊,五條悟卻莫名地不敢看她。
就好像,潛意識裡明白,只是注視都不可以。
指腹撫上之前被自己咬破皮膚的指節,上面的皮膚早就在反轉術式的治療下復原到不留下任何的傷口,可他卻也覺得那裡依舊帶著刺痛。
……好奇怪。
他很奇怪。
五條悟很討厭這樣的感覺,但令他更討厭的是,他居然不討厭自己因為太宰治而產生這樣奇怪的感覺……這樣的想法繞來繞去快把他繞暈了。
這樣真的是術式或是異能的效果嗎?
會議結束,太宰治要離開的時候,五條悟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他知道太宰治的異能與抹消術式有關。
「能空出一分鐘時間嗎?我有事想和你單獨談談。」五條悟禮貌地問道。
在這種場合下,太宰治當然不會拒絕他,於是她點頭。
兩人來到隔壁的會議室。
暗處有人在保護太宰治,依照她的身份來看,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只是,「我想單獨談談。」
太宰治微眯了眯眼睛,點頭。
下一瞬,五條悟感到周圍的人離開了,沒了那道無形的視線,他卻有些驚訝地看著太宰治:「這麼相信我?不怕我是來殺你的?」
他居然因為這個猜想有些開心。
太宰治:「……」
太宰治微笑道:「不知道五條先生想要和我單獨談談,是因為什麼事?」
「啊,我先申明一點,我對你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喜歡。」五條悟一本正經地說道。
確認太宰治聽懂之後,他提出奇怪的請求:「——你摸我一下。」
太宰治皺起眉。
見狀,五條悟連忙解釋:「不不不,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你的異能!沒有別的意思!」
強裝一天的成熟大人面具掉得一干二淨,五條悟抹了把臉,感覺一本正經請求這件事的自己腦子也有點毛病。
他什麼時候是那麼規矩的人了?
於是下一秒,他一把將太宰治的手抓起來,握在自己的兩只手中間。
在半月多前,由不知名的,以世界為食的生物落在他身上的【詛咒】被人間失格擦拭。
——【你對愛人的喜歡都將化為同等的厭惡】。
被斬去的緣帶走了那份喜歡。
但奇跡的是,被那份臨死前的詛咒轉化的部分喜歡卻留了下來。
或者說,正因為那些喜歡被轉化為了厭惡,所以才存活了下來,讓遲鈍的少年意識到不對勁。
但也只是這樣了。
【詛咒】被人間失格抹消的同時,不知何起的厭惡也消失,那份變質的喜歡也消失了。
這是【詛咒】最惡毒的部分。
那雙漂亮的藍眸在瞬間盈滿了晶瑩的淚,在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倏然下落。
美人落淚。
在那樣令人憐惜的表情下,太宰治卻是毫不留情地抽回手,臉色冷得像是下一秒就會把槍對著五條悟的心髒射.出一枚子彈。
但她沒有動手,只是克制地往後退了兩步,在兩人之間隔開安全距離——即使這個距離對於五條悟這樣的術師來說近乎於無。
對於太宰治的舉動,明明是自己做出了冒犯之舉,五條悟卻自顧自地心情郁郁起來。
然後,落荒而逃。
*
太遜了。
五條悟躺在房間裡,仿佛一具屍體,大腦卻還活躍著,印著某人的模樣。
太糟糕了。
為什麼觸碰之後,他突然無法討厭那個人了,甚至於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討厭她,明明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重要的是……
五條悟從被褥中伸出手,放在眼前,掌心朝下對著自己。
燈光從天花板下落,穿過虛掩的指縫,在他的臉上落下灰蒙的影。
墨鏡被他隨手扔在一邊,所以此時,那張處處完美,被上帝之手精心雕琢的臉沒有任何遮掩地展露了出來,表情迷茫又無助。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五條悟感覺胳膊有些酸疼的時候,他慢吞吞地收回手,閉上眼,掌心落在臉上。
大腦裡,之前握住太宰治的手的觸感似乎還殘留著。
現實中,五條悟突然在榻榻米上側過身,幾乎是放棄般,在掌心上輕蹭著。
「怎麼辦……」
掌心蹭過顫抖不停的睫毛,蹭過鼻尖、臉頰、唇瓣……扼住喉骨。
那裡有加快流速的血液,忍不住緊張的吞咽下滾動的喉結,然後另一只手的指尖不斷往下,觸到精致的鎖骨。
「怎麼辦……」
尾音輕顫的呢喃隨著壓抑的喘息聲一同響起。
恐怖的咒力控制不住外泄,發絲生長,從床沿爬到地
面,蛇一般扭曲著。
「嗯……」
*
五條悟頂著一頭過長的亂毛,雙眼無神地抱膝坐在床上。
他都做了什麼……救命。
該說還好沒人知道這件事嗎?終於變態的五條悟可憐兮兮地將下巴抵在並攏的膝蓋上,不敢看周身的一片狼藉。
剛剛發生的事,怎麼想也不太對吧?
這個時候,五條悟就連催眠自己,他肯定是那個時候不注意中了招都不行了。
他就是單純地、卑劣地、無可救藥地對那個人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而對方根本不喜歡他,甚至於還有點討厭他——五條悟想到他不久前性.騷擾似地握住她的手時,對方抽手後冰冷的視線,不得不承認這件事。
這個時候,為什麼之前自己會「討厭」她,這件事五條悟已經完全不想思考了,他就想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該怎麼……面對她啊,在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之後。
他絕對不敢看她了。
青年漂亮的臉蛋上浮起淺淡的紅暈,羞恥感後知後覺地溢出,忍不住腳趾抓地。
可是、可是啊可是,五條悟閉上眼,再次回憶起握住太宰治的手的那刻,可是他好想見她。
或許仰望就足夠了,這樣的想法在升起後,五條悟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反駁,不夠,還遠遠不夠。
術師是一群忠於自我欲.望的瘋子,分為表露在外的瘋狂,與壓抑內斂的瘋狂。
即使平時看上去再像是正常人,但以自身負面情緒為源去增長咒力的術師,又怎麼會是「正常」的。
至少五條悟現在就不正常了。
還沒有到瘋狂的程度,但絕不能算是正常。
第94章 或許,那片天空會再次墜落
與此同時, 總監部內,剛開完會的太宰治看著面前還未批改的文件,兩秒後, 她「啪」地一下合上。
「吱——」木椅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
然後是太宰治匆匆的腳步。
不行, 情況有點不對,得趕緊溜。
走了兩步之後,想起了什麼, 太宰治腳步匆匆地又走了回去,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用來寫「銀諭」的特制紙張, 在上面寫上一行字之後又塞回去。
合上抽屜,太宰治隨手把筆一丟,看似鎮定地對著面前的空地招了招手。
下一秒,泉鏡花從隱匿狀態現身,半跪在太宰治的面前。
「你去把中也叫來。」
泉鏡花並沒有問原因, 下一秒便消失在辦公室, 從天花板上的暗道離開。
……其實可以走門的——太宰治沒時間吐槽這些, 她對於那個不靠譜的神明一開始就沒報什麼太大希望, 只是沒想到連拖個時間都不久。
『真沒用。』
那個念頭冒出的時候, 太宰治突然察覺到房間裡多出來一個人。
是【夜鬥神】。
本來要消失的神明大人也很無奈:「你的態度稍微好一點啊,這又不是我的問題,只是出了個小意外。」
「我的力量早就削弱了很多, 你干掉的那家伙說不定比我還強。」【夜鬥】實事求是, 反正他就算用自殺式襲擊,也不一定能把那個奇怪的生物干掉。
但這件事確實是他的錯, 因為「束縛」沒有完成, 被強制喚醒的【夜鬥】提出補救的方法:「我幫你再斬一次緣?」
「如果能做到, 你就不會來找我了。」太宰治摸索到密道的按鈕,打開溜了進去,聲音聽上去根本沒抱什麼希望。
【夜鬥】連忙跟上。
他有些尷尬,但也沒辦法啊。
神明大人辯解道:「那什麼,我也沒有辦法啊,你又不算這個世界的人,存在的狀態也很奇怪,導致你們兩之間的聯系也很奇怪,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那句話怎麼聽都像是狡辯,果然,【夜鬥】聽見女人抱怨的話:「上一次怎麼不說?」
大概是太宰治這個人的外表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了,【夜鬥】一時忘記了,這個人不久前才干掉了一個比他這樣的神明還要高位的生物。
「抱歉,你可以提要求,我會盡力補償你的。」【夜鬥】愧疚地說道。
這件事確實是他的疏忽……
就是等著這句話的太宰治頓了頓,扭頭:「幫我一個忙。」
【夜鬥】:?
他是不是被騙了?
……
在應太宰治的要求,假扮她往另外一個方向離開的【夜鬥】還在想這個問題。
最後得出結論。
他肯定是被騙了。
可惡的人類!居然利用神明大人的同情心!
【夜鬥】扯了一下束在脖子上的紅圍巾,十分沒有神明威嚴地鼓起了臉頰。
突然,他察覺到什麼,頓時神色驚恐地扭過頭——為什麼是荒霸吐那個不講理的暴躁神啊啊!!
太宰治!我恨!!
*
此時正是深夜,被神明大人念叨的太宰治敲響了某人的門。
屋內,織田作之助正在冥思苦想地伏案寫作,為了氛圍感,只開了一盞台燈。
安靜的宿舍突然傳來敲門聲,說實話還挺嚇人的,對於膽子小的人來說,不過織田作之助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偵探社的社員們大多都搬回了橫濱的「總部」,除了織田作之助,暫時留守在東京這邊的偵探社。
門外的聲音響了三下之後又
陷入寂靜,好像剛才的敲門聲是織田作之助的錯覺一樣。
他想了想,還是去開了個門。
門外是不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他宿舍門外的人——太宰治。
「太宰?」織田作之助有些驚訝地看著門外的人。
「剛下班,有吃的嗎?我餓了。」太宰治笑眯眯地探頭朝屋內看去,「我能進來嗎?」
織田作之助側身讓她進去。
「……沒有什麼吃的,我給你下一碗面條?」
「都可以都可以,我不挑∼」太宰治熟門熟路地打開燈,看到宿舍內凌亂的稿紙,「織田作在寫小說嗎?」
「啊……嗯,」織田作之助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看見太宰治探頭探腦地偷瞄著稿紙,想了想,問她,「你要看看嗎……?」
「可以嗎!」
聽到那句話,太宰治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腳步輕快地往前邁去,撿起地板上的一張稿紙。
織田作之助把面條端出來的時候,太宰治盤腿坐在地板上,仍捧著其中一張稿紙在看。
平時一目十行的人,此時卻一字一句地閱讀著稿紙上破碎的單詞、短句和不成型的段落。
「那張是廢稿……」隨著陰影落下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的聲音響起,遞過來另外一張寫滿字的稿紙,不好意思地說,「可以……看這個。」
女人笑眯眯地揚起下巴,揮了揮手中的稿紙:「不,故事我要等寫完再看,現在只有這個就夠了。」
「是麼。」織田作之助了然地點了點頭,「確實,我也更喜歡看完整的故事。」
被某個「無良」作者夏目的沒有結局的小說而帶入小說坑的織田作之助沉痛地點頭,並有些不自然的心虛。
……就是,他的小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寫好呢。
當了作者才知道,鴿子是一種多麼美好的生物,咕咕咕。
織田作之助並沒有問太宰治為什麼會來找自己,他把手裡的稿紙放回原處,語氣溫和道:「先吃面吧,一會兒坨了就不好吃了。」
……
「織田作的新小說寫到哪了?」
「一、一半?」突然被催更的織田作之助僵了一下,快速眨了兩下眼睛,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春天到來、早櫻花開的時候,應該就寫完了……吧?」
大概。
*
早櫻花開啊……
太宰治垂眸,看著眼前熱騰的面條氤氳出的白霧。
白熾燈光下,那雙眉眼帶著近乎醉人的溫柔。
「到時候,太宰要和我們一起去春游嗎?每年早櫻花開的時候,偵探社的社員都會統一放假,一起出門玩。」
「好啊,到時候織田作便把我帶去吧。」把她的骨灰帶去。
太宰治喃喃道:「……那天的天氣肯定很好。」
櫻花和桃花的顏色很像,在那樣夢幻的色彩裡,就算是她的死亡也會帶上凄美的顏色吧。
「肯定很好。」織田作之助回應道。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內心突然有些不安,明明他的異能天衣無縫並沒有發來任何警告。
*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織田作之助皺眉問道。
「不用,有人在等我。」太宰治拒絕了織田作之助的好意。
也是,畢竟太宰的身份……想到這層,織田作之助雖然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但並沒有再堅持下去。
「明天是交流會的最後一天,你會參加閉幕式嗎?」在太宰治離去前,織田作之助這麼問她。
逐漸走入黑暗的背影微頓了一下,背對著他抬手揮了揮,一言不發地融入那片深沉的夜色中。
那個時候織田作之助還不知
道,這原本是一場沒有說「再見」的告別。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女人坐在lupin酒吧昏暗的燈光下,把玩著威士忌杯。
被稱為「生命之水」的威士忌隨著女人輕搖的手腕而泛起波浪,冰球撞在玻璃杯壁上,發出好聽的脆響。
然後她側過頭,看向走近的他,笑著嘆了一句:「好久不見,織田作。」
那時,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也是少有的溫柔,斂去了眉眼間所有的冷漠與深沉。
關上門的織田作之助怎麼想都還是不太安心,不再猶豫,打開門往外跑去。
但他並沒有找到太宰治。
是被人……接走了嗎?
*
『果然,織田作很敏銳呢。』
不遠處,還未離開的太宰治無聲地嘆氣,等到衝出來的織田作之助回去後,才走出藏身地。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太宰治想,不如先去物色一下,最後離開的地點與方式吧。
她一臉嚴肅地從寬大的風衣口袋裡掏出紅色封皮的《完全自.殺手冊》。
……雖然是偽裝成手冊的「書」。
但,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嘛。
太宰治哼起找不到調的自.殺曲,腳步輕快地,朝遠方走去。
她的心情很好。
因為已經沒有遺憾了。
太宰治打開看了眼「書」的內頁進度條——「99%」。
等到明天早上,交流會的閉幕式直播結束,應該就會到100%了,太宰治想,到時候該選什麼方式離開呢?
跳樓、毒藥、溺水……啊啊,好難抉擇,為什麼就沒有一個又快又無痛的死亡方法呢?
不知道為什麼,太宰治突然想起這個世界的文豪同位體書中的一句話。
大抵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記得那些字句了。
幸福感這種東西,真的會像是沉在悲哀的河底隱隱發光的砂金嗎?太宰治突然有些好奇。
畢竟她從來是閉著眼入水。
在溺斃的窒息中睜開眼睛,會看見粼粼波光下,閃耀的美麗嗎?
她好像見過一次。
是什麼時候呢?太宰治有些想不起來了,只是記憶裡似乎確實有一片天空落入了充滿窒息感的悲哀之河裡。
如果能再次看到那樣的景像。
或許,她能等到春天再離去吧。
喜歡夏花的人會死在夏天。*
太宰治臉上的笑一點點淡去,直到完全消失,只余下一縷近乎於無的空茫。
可是,她已經不想等到夏天了,即使有人承諾會在春天的時候,給她看那個未完成的故事。
在夏日到來之前的,在那更久遠的早春還要往前,疲憊的靈魂已經想要沉眠在寂靜的黎明。
天,亮了。
第95章 愛可是最扭曲的詛咒
「我就知道!」中原中也壓低的聲音裡滿是風雨欲來, 充滿氣憤,「我就知道那家伙會卸下擔子跑路!」
「中也君不必擔心,首領自有分寸。」尾崎紅葉溫聲安慰道。
——如果她背後的金色夜叉沒有將刀鞘裡的刀不斷拔出又收回的話。
在霍霍磨刀聲的背景裡, 中原中也抽了抽眼角,笑容裡冒出了黑氣:「有分寸?那家伙之前可是丟下整個組織直接跳樓自殺了!有個屁的分寸!」
顯然也想到這一點的尾崎紅葉長長地嘆了口氣:「可是, 她下定決心想做的事情,誰能攔得住呢?」
他們早就想到她會再次突然消失, 完全地消失在這個世界,擁抱死亡,只不過……想再多留她一會兒、再多留一會兒。
在危機解決的不久,他們被屏蔽的記憶便恢復了——可他們寧願自己沒有想起。
不是因為恐懼世界末日的到來, 而是記憶裡,那個人躺在血泊中支離破碎的模樣, 太過慘烈。
而這種支柱轟然倒塌的瞬間, 在那之後發生的事,就好像整個世界為她哀悼、殉葬一般。
都說人活著時看不到她的好,直到那人變成冰涼的屍體, 才會在點滴裡美化那個人。
……可太宰治從來不需要那些。
她所做的一切,無論是什麼事, 都從未想過他人會如何看待她, 但跟隨在她身後的人卻總能從那些層層的掩飾下,窺見細枝末節的溫柔。
所以才更不能接受那樣的死亡。
但他們又能做什麼?
「或許……她只是又有了什麼計劃。」
在因為中原中也的怒音而驟靜下來的室內, 尾崎紅葉說出了連她都不太相信的話。
「我出去一趟。」中原中也拿過桌面上的外套,面無表情地往外走。
尾崎紅葉閉了閉眼。
就是這個時候, 才不能亂, 她不能亂, 組織更不能亂。
*
交流會的閉幕式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流程中的頒獎儀式上, 作為御三家代表以及東京校優秀畢業生代表的五條悟,給來自東京校的冠軍術師頒獎完之後,便消失了。
完全把身後目光殷切,視他為偶像的小粉絲的冠軍丟在腦後。
平時他大概會十分受用地給小迷妹簽個名、拍個照,不過今天他沒有這個心情。
她……為什麼沒來。
中原中也沒來,尾崎紅葉也沒來……幾乎與她關系密切,以她為首的親信們一個都沒有到場,就算是工作忙也不應該。
倒是太宰治的秘書有到現場,卻也是匆匆來去。
發生了什麼?
對此感到有些奇怪的五條悟當然沒心情繼續當頒獎的特邀嘉賓,他沒有在這裡見到想要的人,自然也不會繼續留下。
尾崎紅葉對太宰治丟下退位宣言後失蹤的消息封鎖得很好,外界依舊是風平浪靜。
五條悟並沒有找到任何不對勁。
倒是在路上遇見了織田作之助,紅發男人看上去正在找什麼,見狀,五條悟從半空落到他面前。
「你……」脫口而出半個音節時,五條悟突然頓住。
「你是?」織田作之助接下他的話,疑惑地看著突然落到他面前的人,很快認出了他,「……五條悟?」
五條悟在咒術界並不籍籍無名,織田作之助當然認識他,但他不清楚為什麼這個人會突然叫住他。
五條悟與織田作之助所有的交集都與太宰治有關,被斬斷的那份聯系,也將他對織田作之助的帶著嫉妒的「熟悉」,變為普通的眼熟。
——他與這個人的交集寥寥無幾。
理智這樣告
訴他,但感情上,五條悟卻察覺到自己在看見眼前的人時,湧起無比復雜的情緒。
很奇怪。
好奇怪。
他的身上發生了他不知道的變化,五條悟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直接問眼前的人:「你見過太宰小姐嗎?」
「啊,」織田作之助有些猶豫,但由於他對五條悟並不熟悉,所以他只是說,「您有什麼事嗎?如果有事找她,應該去總監部或者港口Mafia預約……」
如果是五條家家主的話,想見她應該很容易吧?
織田作之助的眼神讓五條悟覺得自己問那個問題很奇怪,知道自己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五條悟煩躁地咋舌,一言不發地消失在他面前。
搞得織田作之助丈二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五條悟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算了。
男人隨手抓了抓頭發,面無表情地想,比起這個,他還是繼續在意做完太宰治突然來找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完全對太宰治的「愛好」一無所知的織田作之助此時還很「天真」,對於他來說,太宰治只是一個奇怪的朋友,在通過他與某人對話。
是的,織田作之助一直都知道,太宰治每次和他說話的時候,眼裡看的人好像是他,但又不是他。
她在透過他看著某個和他很像人。
這個奇怪的朋友很孤獨,所以織田作之助總是無法拒絕她的一些小小請求,給她看自己未完成的故事,或許就像夏目漱石老師給他看自己寫的那個故事一樣,他也企圖用這個方法把太宰治身上的孤獨,稍微驅散一些。
只一些些就好。
可是好像有些失敗了,織田作之助不太確定,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無法再繼續做什麼了。
*
冬日的水很冷。
卻也清冽地從水下往上看,能看見陽光灑落在水面上那些金色的波浪。
沉入水底的過程很寂靜,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極厚的屏障。
好像只要閉上眼,就可以什麼都不去聽。
細數心跳的聲音,從裡面窺見死亡的腳步接近。
太宰治吐出一口氣。
咕嚕的水聲不斷遠去,就好像,這個世界也在不斷地遠離她,沒有絲毫的留戀。
窒息的痛苦讓太宰治感覺到自己仍然活著,在冰冷的河水裡,沒有看見幸福的金砂。
果然,那種東西不該屬於她吧?
意識逐漸模糊。
耳邊似乎響起了幻聽。
好像是在……叫她?
*
五條悟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不顯得他沒那麼變態?
最後得出結論:他還是放棄掙扎比較好。
但五條悟卻沒想到自己突然收到了一條奇怪的短信。
發信人是誰五條悟不認識,打電話過去也是空號,但短信上寫著的句子卻讓他無法不去在意。
【請找到她】
找到她?找到誰?
內心隱隱有個不太好的預感,太宰治……在哪。
他想見她,只有見到她,或許那種不知何起的心慌才會緩解。
可太宰治不在總監部,不在東京,不在京都,不在橫濱——他找不到她。
該怎麼找到她?
她會去哪裡?
五條悟的行為引起了尾崎紅葉的注意,他們都收到了那封【請找到她】的短信,在攔下五條悟確認完這一點後,尾崎紅葉告知了他真相。
「她失蹤了。」
她從五條悟臉上看見了熟悉的神情,當初她的愛人被老首
領帶走時,他也是那樣的表情。
尾崎紅葉幾乎是瞬間意識到五條悟喜歡太宰治。
她皺起眉,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告訴五條悟這件事——可他實在是太魯莽了,到處跑來跑去,會讓其他勢力意識到不對勁!她可不想給自己增加工作量。
尾崎紅葉:「你……」
尾崎紅葉驚訝地睜大眼。
她看見五條悟的眼睛,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溢出了血色,仿佛支離破碎一般,溢出濃郁的紅色。
大腦在那瞬間被塞入數小時的無用信息——是五條悟的領域!
但只是一瞬,在尾崎紅葉正要做出應對的時候,五條悟展開的領域頓時回收。
威脅被回收,尾崎紅葉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五條先生,你是什麼意思。」
五條悟並沒有回應那句話,他原本只是接收不了尾崎紅葉說出的那個信息,這段時間一直控制不住的咒力自發地運轉,在他周身構建出半秒的開放領域。
可也是這半秒,本該無法影響他的領域無量空處在那一刻把數小時的記憶塞進他的大腦。
因為六眼的緣故,五條悟無時無刻不接受著外界無用信息的影響,他總會無意識地分析那些信息,以至於對他的大腦負擔太重,必須經常補充糖分才行。
但是,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六眼捕捉到的信息不再只是成為他大腦的負擔,甚至融入了他的領域中。
在展開領域的瞬間,他的大腦回閃過無數「不存在」的記憶。
從很久之前,他用六眼幫助太宰治去「看」坐落在橫濱的黑色大樓虛影開始,六眼被遠超負荷的能量侵入、影響、甚至無形中被改造。
他的記憶從那刻開始被「備份」到他的領域中,那些「無用」的巨量信息流裡。
那是一種無形的改變。
是他的六眼為了規避那些遠超負荷的能量流的傷害,在不斷毀滅與被反轉術式重生的過程紅,而做出的改變。
它將五條悟的「所見」分擔進他的領域中。
五條悟看到太宰治對自己伸出手。
人間失格碰到他的時候,六眼不再觀測那些恐怖的能量流,卻也讓他陷入一片黑暗。
他還以為自己要瞎了。
內心帶著自己不想承認的軟弱,緊握住太宰治的手——沒遭到拒絕。
然後他們在一起了。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利益交換。
太宰治把態度擺得很明白,但五條悟卻不管那麼多,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她挖出的坑裡。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五條悟從尾崎紅葉面前離開。
接受無量空處內的信息,即使對他這個領域展開者來說,也不是一件隨意能做到的事情。
但五條悟太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了。
他在無人之處再次展開領域。
這無異於一種自殺的行為,即使他能夠通過反轉術式不間斷地修復著大腦的損傷也一樣。
更何況他還得從更多的,無用的信息中分辨出那一些飄忽不定的記憶。
五條悟從那裡面看見了很多。
那些失落與歡喜,在痛苦中重生。
哪怕記憶被篡改,感情卻不會消失。
五條悟很慶幸自己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前,一切都還有挽回的機會。
他找到了太宰治。
展開的領域在某處被消解。
五條悟毫不猶豫地跳入河裡。
記憶進行到半月前的戰鬥。
太宰治用「死亡」制造的恐怖領域,無法抵抗的帶著破壞力,破壞著天空上往下墜落的城市。
而五條悟只能待在遠處看著,
什麼也無法去做——他只能拼命地用六眼「看著」那個混亂的「領域」,企圖從裡面找到一條路,一條能把裡面的人救出來的路。
然後,跳進那個不管所有東西碰到都會被攪碎的黑白能量流裡。
時而險些被撕碎,時而與她失之交臂。
但好在,他在最後抓住了她。
混亂的能量流中心是絕對靜止的空間,五條悟闖入進去,看到了處於「死亡」的人。
太靜了,那裡面。
五條悟以為自己會被攪碎在那些能量流裡,但他沒有,所以他的懲罰就是直面愛人的死亡。
他以為自己會崩潰,但他沒有,他只是冷靜地從幾乎穿透他胸口的傷口裡摸到還在跳動的心髒。
『怦怦、怦怦怦……』
「……騙子。」五條悟第一次對太宰治生出恨意,充血的眼裡墜出淚一般的血滴。
宛若哭出了血淚。
「我要詛咒你。」五條悟喃喃自語著,用僅剩的咒力來到太宰治的面前,顫抖的指尖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又猶豫著屈起。
他很恨道:「我要詛咒你!」
最強的詛咒,讓她變為……醜陋的咒靈……永遠陪在他身邊。
那樣,她就不會消失在他面前了吧?他就不會經常找不到她,只要叫一聲,她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只要!只要詛咒她……
太宰治的面容很安詳,甚至蒼白唇角還帶著淺淡的笑意。
五條悟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他怎麼舍得讓她變為醜陋的咒靈,把她困在自己的身邊,變為……那個模樣。
想見她最後一面,見到了之後呢?
五條悟放棄了繼續挽留她的【詛咒】。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點……」青年很恨道。
他突然伸出手,死死地將已經不會再給他任何反應的人抱在懷裡,渾身的鮮血把有些潔癖的人弄髒。
在寂靜的空間中,用她最討厭的方式,將人抱住。
「求你……」聲音顫抖,把接下來的話堵在喉嚨深處。
這是他第一次在觸碰太宰治時,身上的無下限或是什麼術式、咒力沒有被抹消。
但五條悟主動撤去了這一切,就好像她還活著時一樣。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但沒關系。
染血的紅唇義無反顧地貼上愛人蒼白冰涼的唇瓣。
她再也無法阻止他愛她了。
*
透過領域的缺口,五條悟在冰冷的河水裡找到了太宰治,將人死死地扣在懷裡。
那些阻止河水擠壓他的無下限術式在瞬間被抹消,河水從耳鼻湧進,將要溺斃的恐懼襲上心頭的同時——五條悟將新鮮的空氣渡入太宰治的口中。
五條悟察覺到頭發被人用力扯動的刺痛,他「嘶……」了一聲,差點被水嗆到。
他在水裡睜開眼,看到背景漆黑的河水裡,太宰治睜開眼皺眉看著他,好看的鳶色瞳孔輕顫,手下卻毫不留情地抓住他的頭發用力往外扯。
【他才不要聽這個騙子的話。】
五條悟又湊過去親她。
這一次,只是貼著唇碰了碰,不帶有任何的血腥味。
青年背著泛起金色波瀾的天空,柔軟的雪色長發無規則地散落,眼尾微紅,滲出縷縷殷紅的血絲擴散到四周的水裡。
有些可憐而狼狽的美,神情卻得意又無辜,倔強地不肯放開她,做足了一副太宰治想死,他就陪她殉情的模樣。
而他也是那樣想的。
知道太宰治松開攥緊的五指,想要往上游時,五條悟才遺憾地無聲嘆氣,拖著她往上。
不久後。
「嘩啦!」
一黑一白兩個腦袋探出水面。
「死心吧,反正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甩掉我了!!」五條悟直接開口堵住了太宰治想要說的話。
他才不在乎太宰治會說什麼,反正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是我告訴你!我都記得的!」五條悟色厲內荏地說著,話頭根本不停,好像只要這樣,他就不用聽見太宰治的拒絕。
拒絕也沒關系,只要她還在他眼前就好。
五條悟才不會成全太宰治想要甩開他的心,他又不是什麼卑微的人設,就算太宰治討厭他,他也絕對絕對不會放手的。
「雖然我多親了一下,但是誰讓你騙我!反正我得到允許了!你不准提分手!我可是超會死纏爛打的!」
好吵,耳朵疼。
太宰治皺起眉,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太舒服。
五條悟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有哪裡難受嗎?我們先上岸吧……不然你打我也行,反正我能自愈。」
「吵。」
「……噢。」
委屈的落水貓貓吸了吸鼻子,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一瞬不瞬地盯著太宰治。
「你要哭嗎?」太宰治歪了歪腦袋,突然有些想笑。
她也這樣做了。
那個笑並沒有什麼任何的意義。
太宰治伸手一把將濕漉漉的頭發往上一擼,露出光潔的額頭。
五條悟絲毫沒有羞愧地點下了頭,順杆子往上爬:「我可以抱著太宰小姐哭嗎?」
說著,五條悟直接伸手重新抱住太宰治,把下巴靠在她削瘦的肩膀。
「你先松開手我們再說話。」太宰治扯了扯青年身後長及腰的白發。
「……不。」帶著哭腔的聲音這樣拒絕道。
「松開。」
「……不要。」
「我果然很討厭你。」
「我知道啦!」五條悟嗚嗚地哭出聲,加大音量譴責她,「這件事就不要老是說出來啊!」
「一點也聽不懂人話。」
「喵喵喵!」五條悟直接表示,他不做人也可以,反正他才不要放手。
「這麼蠢,說不定哪天被我坑死了都不知道。」
「我死了,你要是也死,我們就是殉情,」五條悟用有些期待的語氣說道,「那樣你就是承認喜歡我。」
「現在是白天。」
意思是做白日夢也要有個限度。
聽出太宰治的言外之意,五條悟:「……」
五條悟若無其事地說道:「……那你就長命百歲。」
青年彎起眉,傲嬌地哼了一聲。
他知道,也許今天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發生,但沒有關系,五條悟想。
他活在當下。
太宰治的聲音聽上去很苦惱:「……真是惡毒的詛咒。」
五條悟眨了眨眼,對她說:「太宰小姐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愛可是最扭曲的詛咒啊。」
所以,請做好覺悟吧。
討厭也沒關系,不喜歡也沒關系。
是你說的開始,那麼結束應該讓我來才對。
而我會像這樣任性地、瘋狂地、病態地愛著你,直到我到達死亡的盡頭。
抑或著帶著這份愛,將你與我一同毀滅。
——正文完——
第96章 關於後記
#1.關於露面
在事態變得隱隱變得有些不可控制之前, 此處特指因為想起眼睜睜地看著太宰治從自己面前跳樓而留下巨大心理陰影的中島敦知道太宰治又離開了——的時候。
首領辦公室傳來一陣響動,一身濕噠噠的首領小姐面無表情地從暗道走進辦公室。
正在努力給手下做心裡建設的中原中也:「……」臥槽這家伙從哪冒出來的!
隱隱開始控制不住獸態的中島敦:「——太宰小姐!」
撲向太宰治的衝勢被一只手擋住——並不是太宰治的手,而是另外一只骨節分明, 屬於男人的手。
五條悟薅住不規矩的「大貓」, 臉上的笑容帶著黑氣:「敦君∼不可以哦∼」
中島敦身後, 中原中也摸到變成白虎的他的尾巴, 在污濁的作用下,大白虎刷地一下從太宰治面前被「拽走」。
取而代之的是中原中也握拳朝太宰治襲來的攻勢,然後當然也被五條悟擋住了。
五條悟心頭一跳,完全沒想到太宰治與中原中也之間相處的風格是這樣的, 他警告中原中也:「中也先生!就算是你,也不能隨便對太宰小姐動手啊!」
就連他被騙成這樣都舍不得!
「哈?」中原中也收回在無下限術式阻止下,根本沒碰到五條悟的拳頭, 就差翻白眼了。
他好像這才注意到五條悟的存在一樣:「你這個小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中原中也看向被五條悟「保護」在身後, 一臉理直氣壯, 根本不心虛的女人,扯起嘴角。
不用想, 這件事肯定與太宰治有關。
雖然外表看上去還是怒不可遏, 事實上, 中原中也隱隱松了口氣。然後便是更大的怒火。
可惡的家伙!丟下退位宣言就消失無蹤, 居然還敢出現——
本來想趁勢溜去房間換衣服的太宰治, :「……」
中也你的表情真的好好懂。
「啊啾!」太宰治面無表情地低頭搓了搓鼻尖, 再次抬頭後, 空氣突然有些尷尬的寂靜。
「太太宰小姐快去換衣服!」五條悟愣了半秒,想到太宰治的身體不太好, 連忙催促她, 「不要感冒了!」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要命, 太宰小姐怎麼能這麼可愛啊啊!!!
太宰治對著五條悟敷衍地勾了一下嘴角,然後腳步快速地鑽進了休息室。
中也和敦就交給你了啊,五條。
中原中也驚恐地看著兩人,特別是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咦惹,好惡心啊。
#2.關於繃帶
太宰治的背影消失在休息室後,中原中也突然反應過來——
「那家伙原來沒有瞎啊。」他這麼嘟囔了一句。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太宰治纏在眼睛上的繃帶居然不見了,怪不得他總感覺有些奇怪。
中原中也一臉沉思,再次看向跟在太宰治身後出現的五條悟——口袋裡隱約露出的雪色一角。
那東西怎麼看怎麼像是……
注意到中原中也視線的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假裝不經意地將手伸進口袋,指尖勾著繃帶的一角往上拉。
滿意地看到中原中意識到了什麼,緩緩眯起眼睛。
「你們兩……」
「誒?突然……有點暈∼?」站在中原中也面前的青年後知後覺地開口。
然後,中原中也眼睜睜地看著五條悟在他面前搖搖欲墜,然後,「碰!」地一下,臉朝地摔在地毯上,手指還在抽搐。
連忙閃開的中原中也:!?
「喂!你怎麼了?」
哢。
換完衣服的
太宰治一邊整著袖口,一邊若無其事地往外走。
隨口道:「沒事,我就是把我准備自.殺的毒藥喂給五條悟了。」
中原中也:???
#3.關於投喂
十分鐘前,太宰治拒絕了五條悟提出的帶她去換衣服的請求,說自己要回總監部。
比起很大可能會被偷看換衣服的變態劇情,她寧願回去被中也打——雖然這點,五條悟肯定會攔住。
這樣想的太宰治在快要走出密道的時候,突然轉過身,看著五條悟一臉委屈巴巴的表情,唇角露出溫柔微笑。
她從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一顆被包裝完好,沒有被水浸濕的糖——她准備自.殺用的毒藥——遞給五條悟。
青年一臉呆愣的表情,受寵若驚地接過那顆「糖」。
「嗚嗚嗚太宰小姐!」她居然安慰我!好溫柔!
這是太宰治第一次送他東西。
——這顆糖他絕對要收藏一輩子!
「不吃嗎?」太宰治歪了歪腦袋,疑惑地問。
「——這就吃!!!」
五條悟手忙腳亂地剝開「糖紙」,毫不猶豫地將那顆褐色的不明物體吃下。
舌尖觸到糖果的瞬間,扭曲地皺起臉。
救命!好苦。
「甜嗎?」在不算明亮的通道裡,太宰治微笑著問他。
完全被美色迷暈的五條悟:「超級甜!!」
#4.關於手術
一點小小的毒當然不可能讓五條悟怎麼樣,躺在地上不到五分鐘,最強烈的藥性度過之後,他就能動了。
但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手術台上,頭頂的燈明亮到刺眼。
落在與謝野醫生頭頂金色的蝴蝶發卡上。
她的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興奮輕顫,在五條悟要逃跑之前,一字一句地說道:「太宰小姐拜托我的,你要是不接受這份好意,她會不高興哦∼」
五條悟僵硬在手術台上。
「那、那什麼……」青年一秒心如死灰,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她,「太宰小姐,還說了什麼……嗎?」
「至少五十次治療吧。」與謝野晶子舉起手中的電鋸,臉上露出狂笑,一點也不走心地安慰五條悟,「放心,我技術很好的!」
她早就想試試了。
「嗡——」電鋸啟動。
#5.關於財力
當高跟鞋敲擊地面的響聲接近時,剛剛從手術台下走下來的五條悟腳一軟,差點丟臉地摔在與謝野晶子面前。
走到他面前的女人向他攤開手,在宛如凶殺案的手術室裡,滿臉的神清氣爽:「承惠,一億美金。」
#6.關於實力
因為兩個世界融合的緣故,在新生代術師成長起來之前,術師和異能者們忙得不可開交。
五條悟看著自己排滿的日程,緩緩在眼前打了一個問號。
?
搞什麼!為什麼都是國外到處飛,不是在趕路就是在趕路,就連祓除咒靈的時間都壓縮到了極致。
這樣的日程……
這樣的日程!
——就算是他也得馬不停蹄地趕才有可能完成好不好!
然而,這樣的抗議五條悟只能和著苦澀的淚,咽回肚子裡。
如果是以前的總監部,先不說他們有沒有膽子這樣做,但至少現在,沒有「總監部」不敢對他做的事情。
可惡!太宰小姐要什麼時候才消氣啊!!
流淚貓貓頭.jpg
#7.關於公開
在好不容易擁有空閑時間,太宰治卻開始滿世界飛出差的某天。
五條悟參加了天內理子牽頭的同學會。
當年作為星漿體的女孩子,此時已經成長到耀眼的地步,進入總監部工作,目前的勢頭都還不錯。
同學會上,大家當然都會像是普通人一樣,聊聊各自的近況。
於是大家發現,在一眾黃金單身狗的席位裡,居然出現了一位叛徒!!
「什麼啊,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那個最不可能脫單,因為性格實在糟糕到讓人受不了的人,居然是他們之間第一個脫單的!
不可能!!!
那句話之後,現場一片詭異的寂靜。
「今天是愚人節嗎?」庵歌姬疑惑地問道。
「……不是。」冥冥鎮定地回道。
「悟,就算你這輩子都脫不了單我們也不會嘲笑你的,」除非忍不住,夏油傑一臉真誠,「所以,這種玩笑就不要亂開了。」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什麼啊,我可是從不說謊的!你們就嫉妒我吧!哼哼∼嫉妒我老婆超級漂亮又可愛!」
臥槽認真的???
看著五條悟臉上的得意,一時之間,在場的人有些分辨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就在這時,五條悟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在場的人都是咒術師,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這一點,然後,看到五條悟一秒變臉的場景。
連看都沒看一眼手機屏幕的青年飛快地接通電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親愛噠你要回來了嗎!」
等等,這個開頭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啊?!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五條悟此時像是個小白臉一樣對包養自己的富婆小姐說話,他們便從通話那頭聽見了有些失真,但絕對熟悉的聲音。
「……不。」
其他人:!!!
#8.關於情趣
「今天我可以和太宰小姐睡一間房嗎?打地鋪也行,不可以的話,我明天再來問∼」
五條悟頂著一雙黑色的貓耳,虛握的拳頭在身前晃了晃,可愛地「喵嗚」了一聲:「我可以暖床喵∼」
「滾出去。」
「那太宰小姐早點睡嘛!」五條悟扒著門縫,做出一副十分艱難的模樣,奮力往房間裡探頭,「不可以熬夜!要是猝死了怎麼辦!那樣的話,我可是會控制不住做出奇奇怪怪的事情的!」
太宰治一點也不想知道五條悟口中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什麼,但她是會隨便受人威脅的嗎?
見太宰治不為所動,五條悟伸手一扯衣領,露出襯衣下漂亮的鎖骨,咬唇,用顫音魅叫了一聲:「主∼人∼∼」
太宰治:「……」
太宰治閉了閉眼。
「你贏了。」她深吸一口氣,實在不懂自己怎麼能對五條悟忍受到現在。
「不許騙人!我可是會在隔壁監督你噠!」五條悟緊盯著太宰治說道,直到看見她敷衍點頭才將信將疑地松開扒著門的手。
……
雖然還沒混到能與太宰治獨處,但已經登堂入室在隔壁房間扎根的五條悟此時正靠在牆壁上,聽著對面的動靜。
他確實在監督太宰治,但並不算「認真」。
房間裡沒有任何電子產品,確認完這一點的五條悟還在整棟房間的外面設置好帳。
一邊做著這樣的動作,他一邊緩緩地將耳朵貼在冰冷的牆壁上。
這樣的動作其實並不必要,即使不貼著牆壁,依照他的五感,也能聽到太宰治的任何動作,包括呼吸和心跳。
她在翻動文件,她在紙上簽名,她拉開椅子站起身……她脫下外套。
水聲起。
五條悟喉結滾動,閉著
眼想像著畫面,低喘著呼出灼熱的氣息。
他整個人遏制不住地輕顫,因為興奮。
特別是在想到,太宰小姐說不定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卻放任了這一點……
第97章 不一樣的命運線(1)
#9.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趕到學校時, 還在在意之前在醫院看望爺爺時護士姐姐說的話。
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來看過爺爺。
如果不是快要遲到了,他肯定會衝回去問一問來找爺爺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可惡!好在意啊!
一邊這麼想著,虎杖悠仁一邊以普通人不該有的速度跑進校門——誒?沒跑進去?
眼見著校門離自己的距離完全沒變化, 虎杖悠仁茫然地擺動了一下四肢, 低頭,發現自己居然被人拽著衣領騰空了。
「哇!這是怎麼做到的?」虎杖悠仁驚奇地扭頭, 但下一瞬,想起來什麼, 他頓時擺正臉色,「不對!我要遲到了啊啊啊——」
「吵死了,小鬼。」五條悟嫌棄地開口打斷虎杖悠仁的大叫,「我們幫你請假了。」
我們?
虎杖悠仁這才注意到,就在眼前這個舉重若輕地把他拽起的男人身後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車。
半搖下的車窗裡,能看見一個女人漂亮的側臉。
虎杖悠仁幾乎是瞬間想起來護士姐姐的話。
【「漂亮是很漂亮啦,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傷, 那位小姐的一只眼睛和身上都纏著繃帶呢。」
說著那句話的護士姐姐神色有些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不自在, 非要說的話, 似乎有些……恐懼?】
「喂!小鬼!你盯著別人老婆看那麼久做什麼!」
虎杖悠仁的腦袋被某個氣急敗壞的醋缸用力彈了個腦瓜崩。
「嗷!」
#10.母親什麼的
「額……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們的意思?」
聽完那個長著令人嫉妒的臉的大帥哥說完「母親」的故事,虎杖悠仁茫然地撓了撓自己那頭因為飛速奔跑趕路而顯得有些亂糟糟的粉毛。
「就算你們騙我,我也沒錢的。」少年一臉認真地勸說道。
而且他像是長得很好騙的樣子嗎?什麼叫他本該早逝的媽媽是什麼咒術界的人,問他要當普通人還是咒術師。
好奇怪哦。
話說咒術師又是什麼啊?聽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隨便你怎麼想,我們只是按照虎杖先生,也就是你爺爺的意思來親自見你一面, 」五條悟臉上正經的表情還沒維持一分鐘, 便哀怨起來, 「今天本來是約會的……太宰小姐好不容易才有空。」
為什麼他們要真的親自來見這個小鬼啊!要不是太宰小姐非要來……
#11.入學高專的第一個任務
【悠仁, 你今後想過怎樣的人生?】
【如果沒找到答案的話,就去看看另外一個世界吧。】
【然後有朝一日,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爺爺的希望,只有這一個。】
就這樣,虎杖悠仁拿著爺爺遞過來的入學通知書,來到了東京校。
「虎杖悠仁?」一臉酷哥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問道。
虎杖悠仁點點頭,開朗地與眼前的少年打招呼:「你好!我是虎杖悠仁,你是學長嗎?特意來接我的嗎?哇好開心!學長你叫什麼名字——」
「停。」伏黑惠連忙打斷虎杖悠仁興奮的話,「我不是學長,是和你同年級的同學,我叫伏黑惠。」
「伏黑你好!我叫虎杖悠仁。」
「我知道,正好你提前來了,和我一起去做任務吧。」
虎杖悠仁:「誒?任務?什麼任務?咒術師的任務嗎?哇哦,我們應該做什麼?」
「不是那種任務,是……算了,你跟我來就好。」
「yes,sir!」
#12.吉野順平
網上流傳著一個都市傳說。
在午夜零時,找到並打開一個名叫「地獄通信」的網站,就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中二期的少年對這種帶著神秘色彩的傳說總是無法抗拒,不過對於吉野順平來說,他只是想獲得拯救自己的力量而已。
只要他變得強大,那些恃強凌弱的家伙,就不能再欺負他了……吧?
這麼想著的吉野順平找到了那個網址,應上面要求填上自己的名字,然而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既沒有突然擁有力量,也沒有人來拯救他。
直到他拖著被揍到渾身青紫的身體,若無其事地回到家時,聽到母親說:「順平,有朋友找你哦。」
朋友?
聽到這個詞的吉野順平第一反應是恐懼,難道那些人跑到他家來了!然後是無法遏止的憤怒——
誒?等等,這兩個人是誰?
「噢,順平!」粉發的少年咧開嘴,親密地叫著他的名字。
聽上去他們似乎真的像朋友,可問題是,吉野順平完全不認識這兩個人啊!
「你們……」
「順平,你怎麼呆在這裡!快去招待你的朋友們啊!」
吉野順平看到母親開心的表情時默默咽下了那句「你們是誰」的問話,笑道:「媽媽,我帶他們去我房間。」
「誒!好!」
#13.新的人生
「你們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吉野順平關上房門之後,轉過身,看著那兩個陌生的少年,皺眉問道。
「對啊,我們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虎杖悠仁也同步扭過頭,問伏黑惠這個問題。
伏黑惠抽了抽眼角,無力吐槽虎杖悠仁的問題,你這家伙,到底是站誰那邊的啊!
「你前兩天不是在一個網站上填了申請表嗎?」伏黑惠從背包裡抽出一張紙,「我們是來調研的學生。」
哈?
小腿處突然傳來一陣癢意,吉野順平下意識地低頭,頓時被嚇了一跳。
哪來的狗!
吉野順平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結果沒注意地上有本書,不小心摔了一跤。
「嘶……」
「抱歉,它不是故意嚇你的。」伏黑惠連忙將玉犬收回影子裡,上前去拉吉野順平。
能看得見玉犬……
親眼看到突然從影子裡躍出又鑽進去的狗,還沒反應過來的虎杖悠仁:???
哇哦,酷!
那邊,把吉野順平拉起來的伏黑惠把宣傳單塞進對方手裡:「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生。」
「恭喜你通過了我校的入學基礎測試,獲得了入學資格,這是宣傳單,你可以看看!」
「啊?哦。」
「如果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伏黑惠說道。
既然你這麼說了……吉野順平咽了口口水,呆滯地看著空無一狗的房間,結結巴巴地開口:「狗狗狗……」
狗呢?他是不是在做夢,不然怎麼看見,剛剛嚇到他的大狗跳進這個人的影子裡不見了。
「哦,你說玉犬嗎?」伏黑惠做了個手勢,消失的白色大狗帶著黑色大狗出現在吉野順平的眼前——從他腳下的影子裡跳出來的。
吉野順平:!!!
#14.班主任
陪著伏黑惠到處跑的虎杖悠仁終於迎來了開學日,以及他們的班主任。
「是你!」是那天和漂亮姐姐一起來找他的人!虎杖悠仁在內心補充道。
「哇我也太幸運了!班主任居然是五條大人!」一旁傳來興奮的聲音。
居然也有人和他一樣嗎?
虎杖悠仁疑惑地扭過頭,他記得這個女孩,她說自己叫……三輪霞。
「三輪你認識他嗎?」
「誒?你不認識嗎?那可是五條大人!」三輪霞做出西子捧心的動作,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御三家之一五條家的家主,和那位大人的伴侶!」
「那位大人?」虎杖悠仁還有疑惑,但這個時候台上的人拍了拍手。
「好了,安靜一下,我們長話短說,我趕著下班接老婆呢!」五條悟一臉嚴肅地說道。
釘崎野薔薇:嘁,怕老婆的男人!
「我知道你們有些人認識我,有些不認識,不過沒關系,很快我們就認識了,總之你們只要記住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就好……以及——明天早上七點在校門口集合,以上。」
五條悟快速交代完事情之後低頭看了眼時間,「沒問題了吧?沒問題就這樣,你們自由活動!」
#15.五條悟
第一次的見面就這樣虎頭蛇尾地過去了,虎杖悠仁忍不住與伏黑惠吐糟:「五條老師看上去……有些不太靠譜的樣子。」
「正常,那男人就是那樣。」伏黑惠面無表情地說道,「雖然行為處事想一出是一出,不過關鍵時刻還是靠譜的……大概。」
誒誒?為什麼是大概?
「不過五條老師居然結婚了嗎?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一個腦袋湊了過來,是釘崎野薔薇。
她看向伏黑惠,企圖從他口中得到八卦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並沒有,五條老師與那位大人之間的關系挺復雜的……」伏黑惠說著,在被企圖聽八卦的人湊過來緊盯著他時,默默閉上了嘴。
「不要吊人胃口啦!快說!什麼復雜的關系!」釘崎野薔薇催促道。
可惡!好好奇啊!
一旁,眯眯眼的少年突然開口:「這件事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
把伏黑惠團團圍住的年輕術師們紛紛扭過頭,把八卦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跟小雞跟媽媽一樣,刷地一下跑到了「媽媽」(八卦)的身邊。
見狀,伏黑惠松了口氣,對給自己解圍的加茂憲紀投去感激的目光。
謝了。
小事。
在其他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加茂憲紀放在身側的手輕擺了擺。
作為在同一間咒術小學長大的,兩人之間還是有些戰略友誼的。
年輕一代的御三家裡,五條悟確實是最強的,但他如果與禪院的伏黑惠聯合起來,未必不能打破這種局面。
加茂憲紀笑眯眯道:「其實啊,我還聽說五條大人要來東京校任職,也是因為那位大人……」
第98章 太宰小姐,我喜歡你
#16.傳聞一
五條悟來東京校任職的消息很早之前就在咒術界傳開了。
沒人相信。
開玩笑, 五條悟是誰?那可是面前名存實亡的御三家中,幾乎一家獨大的五條家的家主,他為什麼要去一個咒術學院當老師?
即使那個學校是東京校, 整個咒術界和異能圈裡最出名的學校也一樣。
但如果有傳聞,卸任總監部部長的那位不可明說的大人——太宰治,要回到東京校養老呢?
雖然很少有人提起, 畢竟太宰治還擔任著咒術界的最高機構總監部的部長,與異能圈內影響力最大的組織港口Mafia的首領,但她確實還是東京校的校長, 並沒有退位。
既然這樣——
哦, 那沒事了,五條悟任職東京校的消息肯定是真的。
#17.傳聞二
如果說咒術界最熱門的八卦是什麼,那肯定是那位不可言說的大人與五條家的家主五條悟之間的八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沒人知道哪個版本才是真的, 但卻樂此不疲——即使他們只敢在私底下「口口相傳」。
不可言說的大人, 當然是太宰治, 之後便不再贅述這一點了。
那位大人的事跡, 即使是說上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被人研究過不知道多少遍, 如果被搬上咒術史,不知道會讓多少個學生頭疼。
對於那位大人做過的事情,後人連復盤都不一定看得懂, 甚至於她在做那件事時,你根本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實……總之, 太宰治的恐怖之處就在於, 她那刻七竅玲瓏心,說是算無遺策也不為過。
如果說太宰治是人類腦力計策的巔峰,那麼五條悟就是人類武力值的天花板,異能者的異能千奇百怪還不太好說,但至少在咒術界內,無人可匹敵。
六眼、無下限、反轉術式、仿佛無窮無盡的咒力……那個人身上疊的buff跟不要錢似的,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人類術師的實力,在天元結界的實力平衡下,一度讓術師被咒靈的實力壓制。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按照立場來說,本該是與那位不可言說的大人站在對立面的敵人,卻與對方的關系不清不楚。
一個術師世家的家主,天天跑總監部去,你說像什麼話?
可要說他們是戀人,不太像。
但你要把那打為普通的人際交往,畢竟兩人之間有過一段師生關系嘛——這不開玩笑呢!?
五條悟對太宰治的追求可是光明正大到整個咒術界包括異能圈、人類一方知情者們都知道了啊!
他甚至都登堂入室了!
這單箭頭多粗!但你要因為這個,以為兩人兩情相悅,那你就錯了,大錯特錯。
一般人不一定知道,但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少,只是沒往外到處傳而已:五條悟被太宰治差點坑死的事件,可也不少。
但即使如此,五條悟待那位大人依舊如故。
難道這就是太宰虐我千百遍,我待太宰如初戀嗎?
搞不懂。
#18.傳聞三
五條悟追到了太宰治。
?虛假宣傳你不怕被舉報啊。
#19.在lupin酒吧
「你說,五條悟怎麼就那麼傻呢。」中原中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這樣做完全沒有意義,他與太宰治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啊。」
「……我倒不這麼認為。」坐在一旁的織田作之助說道,「五條先生還是很聰明的,他守住了最想要的東西。」
中原中也疑惑地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織田作之助解釋一下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織田作之
助:「因為這麼多年,太宰不僅還活得好好的,身邊也只有他一個人——這不是已經贏了一半嗎?」
「……我居然無言以對。」
中原中也看著手中的酒杯,沉默了好一會兒,想,他就做不到那樣。
用自己的一生,去賭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結果的可能。
咒術師果然很瘋狂,特別是這種理智的瘋狂,最為可怕。
太宰治真的明白她惹了什麼人嗎?
還是說……
#20.第一千零一次告白
深夜,又一個無眠之夜。
太宰治披著外套,走進薨星宮查看天元結界的情況。
與最一開始她和天元約定的一樣,太宰治打破了這千年來一直的循環,而天元,終於也可以結束那仿佛沒有未來的「自我□□」。
天元消散了,但天元結界還存在。
畢竟已經存在千年了,突然消失引起的動亂可不太好解決。
天元結界在「書」的維護下,運轉還算正常,不過估計也快到消失的時候了。
這些年在東京校的帶動下,世界各地的術師實力都在增長,陷入欣喜的這些術師們可沒發現暗潮下的洶湧——咒靈實力也在增長啊。
不過這與太宰治就沒有太大關系了。
誰知道天元結界完全消失時,她還在不在呢?
空無一人的薨星宮內殿上響起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像是怕太宰治聽不見一樣,在大殿上啪嗒啪嗒地響起。
「太宰小姐∼」某個陰魂不散的聲音飄過來,然後是一件厚衣服披上來。
「背後靈」般的男人雙臂收緊。
「這麼晚你到處跑什麼啊!還只套了一件外套!」五條悟嘀咕著,運轉咒力讓自己身上的溫度變得更高,下巴搭在她的肩窩,氣狠了也只是往太宰治臉上用力蹭了幾下——然後他體內的咒力停滯。
已經習慣這一點的五條悟根本沒在意這點小意外,他摸索到女人冰冷的手。
「好冰。」五條悟皺起眉,哼哼唧唧地拉氣太宰治的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那裡最熱。
太宰治掙扎了一下。
她那點力氣哪裡比得過五條悟,被人強制在對方臉上脖子上蹭了個遍,就算被松開後反手打回去,那家伙也只是捂著被打的臉,哼哼唧唧地又黏上來。
不過……確實是暖和了。
「太宰小姐,我喜歡你。」五條悟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隔著繃帶,溫熱的唇落在女人的動脈上,彎起唇,張嘴,像貓一樣露出下面被舌尖略過的尖利的牙。
眼睛提溜地轉,似乎是在思考從哪裡下嘴才好。
然後那頭漂亮的長發就被人攥著用力拽了一下。
「嘶……疼!」五條悟做作地叫出聲,松開手把捂熱的人放開。
「就是多抱一下嘛∼小氣。」他小聲哼哼著,順著太宰治的力道,被拽到低下頭也不氣,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抱到就是賺到!
太宰治警告道:「下次再這樣……」
「就怎麼樣?」五條悟有恃無恐。
「出差不帶你。」
「誒——這就很過分了誒!」五條悟抗議道,「不帶我太宰小姐想要帶誰!中原中也、織田作之助、中島敦……」
五條悟越說越氣,氣到原地跳腳:「我不同意!絕對!不行!打咩!」
太宰治勾起嘴角。
「嗚哇!太宰小姐你學壞了!」
「回去了。」
五條悟連忙跟上,眼睛裡的光亮到驚人。
太宰小姐是害羞了嗎?是吧是吧,絕對是吧!
這一次……她沒有說
討厭。
#21.夢(待續)
傳說在遙遠的地方,有一位白雪王子。
他膚白色美,有雪一般潔白的長發,就連睫毛都是雪白色的。
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像是天山雪原最潔淨的湖映出的無瑕天空,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白雪王子出生後不久母親便死了,國王娶了新王後。
新王後長得很美,和白雪不同,她的發色黝黑,帶著微卷,而眼睛則是蜜糖般的鳶色,淺淺地勾起嘴角便讓人移不開目光。
然而當白雪紅著臉,期期艾艾地看著她,希望得到對方的寵愛時,卻發現,對方似乎根本不喜歡他。
高高在上的王後對繼子總是不加辭色,就連他的父王也經常警告白雪,離她遠一些。
可是,他也很習慣太宰小姐呀,白雪在心裡總是不願說出「母親」那個詞。
有傳聞說,新王後討厭白雪。
某日,她帶來的獵人先生找到白雪,企圖得到他的心髒,物理上的得到。
白雪傷心極了,當機就落下了淚。
他獵人先生說道:「真的是她讓您來……來殺我嗎?」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看著泫然欲泣的王子殿下,嘆了聲氣:「你走吧。」
白雪逃走了,代價是永遠不出現在這個國家。
但是他不甘心,憑什麼——父親能擁有她,而他不可以。
明明,明明他們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貪婪。
一樣的瘋狂。
白雪王子丟下手中緊握的荊條,血液混合著碎肉從他指尖滑落,如果中原中也再進一步,他就會用著束堅韌的荊條勒死對方。
好在他看上去很心軟。
白雪王子攤開掌心,低頭看著傷口,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柔弱的王子殿下在那一刻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他用舌尖舔.舐過掌心傷口,不透光的森林環境幽暗,那雙漂亮的藍眼睛似乎也變得晦暗起來。
「不喜歡乖巧的我嗎?」白雪苦惱地說道。
還是說,你更喜歡王位,所以不能放過我這個繼承人。
可是我不想要王位,我只想要你。
只要你。
與此同時,王宮裡,國王安靜地立在窗邊,看著橘發的獵人先生返回。
仔細一看,那張臉居然與白雪王子相差無幾,區別只在於年齡而已,帶著白雪所沒有的成熟男人的穩重。
「別怪我,白雪。」國王嘆道,「你看著她的眼神太露骨了,孩子。」
這可不行啊……
你怎麼能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她。
像是野獸,帶著貪婪,充滿占有欲。
這可不行。
第99章 不一樣的命運線(2)
#22.任務
「……五條老師?五條老師!」
五條悟被耳邊煩人的「蒼蠅聲」吵醒, 攏拉的眼皮懶洋洋地撐起,又「啪」地一下落下。
「干嘛。」他一臉頹廢地嘟囔著。
「——你說干嘛啊你這個無良教師!!」伏黑惠忍不住大叫出聲。
正在與同學們一起圍毆特級咒靈,更准確地說是那只特級咒靈圍毆他們。才剛剛升入中學, 年僅16歲的伏黑惠少年終於維持不住那張酷哥的臉。
「那可是特級咒靈誒!你好歹不要在這個時候發呆啊啊啊啊!!」釘崎野薔薇也大叫著譴責五條悟的走神。
他們這個小隊裡可還是有好幾個才接觸咒術師不久的人誒!第一次出任務就丟給特級咒靈什麼的, 這個男人,他們的班主任真的靠譜嗎!!
「好吵,又死不了, 不用擔心啦。」五條悟再次往後挪了五米,給小朋友們一個更充足的戰鬥空間, 「不會讓你們死的。」
問題是這個嗎啊啊啊!!!
#23.噩夢?
戰鬥結束後。
「我以為我要死了。」釘崎野薔薇感覺自己離死亡只差一步,毫無形像地躺在地上, 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她剛剛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就算死她也要拉五條悟下水!這都是什麼鬼畜訓練啊, 直接丟到特級咒靈,就算是新生的特級咒靈那也很過分好吧!
……可惡。
想到五條悟一招秒祓除了把他們碾得落花流水的特級咒靈,釘崎野薔薇狠狠磨牙。
不甘心。
「五條老師好強啊!」
那邊, 那個看上去傻乎乎的虎杖悠仁還在誇五條悟, 釘崎野薔薇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不行,她動不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的虎杖悠仁還在說:「我也可以變得那麼強嗎?」
「……五條老師?」虎杖悠仁看著又開始發呆的五條悟, 疑惑地眨了眨眼。
「戰鬥中分心是大忌,不要和這個男人學。」還能動的伏黑惠站在虎杖悠仁身後,幽幽地說道。
「什麼嘛,小惠這樣說很過分哦。」五條悟回過神來,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說道, 「老師我也是有很認真地看顧你們啦。」
加茂憲紀:「呵呵。」
躺了一地的其他學生:「……」
「好吧好吧, 只是有一點點分心啦。」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 青年勉為其難地承認道,「因為昨天晚上做了個夢……」
「噩夢?」伏黑惠說出那個猜測時,一臉『你這個男人也會因為噩夢而走神嗎?』的震驚表情。
他到底在小伏黑的眼裡是什麼形像啊……
五條悟:「也不算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挺美好的,我是指夢。」
說著,五條悟響起了什麼,突然受不了似地捂住沒有被墨鏡遮住的下半張臉。
羞愧至極。
絕對,絕對不能讓太宰小姐知道他做了那樣奇奇怪怪的夢……
#24.下班
把廢了一半的學生丟給輔助監督之後,五條悟愉快地下班了。
太宰治還在工作。
輕聲溜進校長辦公室的青年熟練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個能完完全全看到正在工作的太宰治的沙發坐下,雙手托著下巴盯著對方。
有些沉痛地想。
如果不是今天有課,他肯定要重新把那個夢的後續劇情夢完。
可惡,為什麼不能是國王的視角啊……
#25.失竊
太宰治收到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失竊的信息,良久,頗有些心累地嘆了口氣:「……
果然。」
#26.意外
「沒辦法呀,劇情還是要走的。」
在解決世界隱患之後,天元便卸下擔子,終於能夠消散了。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因為維持千年的天元結界並沒有消失。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天元結界會消失,像是它從來沒有存在一樣的遙遠過去,變為正在未來的進行,不過不是現在。
作為基底維持天元結界的是「書」。
被太宰治強制喚醒的「書」委屈地和太宰治訴苦:「因為太宰小姐把boss提前干掉了,我還以為世界線改變不會有接下來的劇情……」
太宰治:「說重點。」
「出了點小小、小小的意外。」
#27.「蜜月」
夜。
「如果我突然消失,歸期不定……」
「我會瘋的哦。」五條悟微笑地說出可怕的話,「找不到太宰小姐,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太宰治陷入沉思。
見狀,被那句話小小嚇到的五條悟撲過去環住太宰治的腰,非常輕地蹭了一下:「不要生氣嘛∼」
熟練地把太宰治的小脾氣懟回去的青年主動將自己順滑的發絲送到她的手心,像是只貓一樣,腦袋蹭了蹭。
「最喜歡你啦!」
太宰治:「……」
「聽說你到處傳播我是你的妻子。」
見人就把太宰治稱為「我老婆」的五條悟:糟、糟糕!暴露了!
五條悟一秒松開雙臂,大驚失色地雙手抱胸,仿佛太宰治要對他做些什麼一樣。
結果卻忘記自己主動把頭發塞進對方手裡。
太宰治收緊手指:「……」
「嘶……」
在五條悟要開始表演「你弄痛我了」的老套劇情之前,太宰治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正好,我也半退休了,消失一段時間也沒關系。」
「什麼叫消失一段時間!」五條悟的應激反應都快要被這句輕描淡寫的話給激出來了。
然後他聽見太宰治說:「帶你一起。」
「這、這不太好吧……」五條悟出口的話頓時轉了十八個彎,已經開始思考他們要去哪裡了。
「對外就說我們去度蜜月了。」
!!!
五條悟幸福地快要昏過去了。
#28.穿越
誰家「蜜月」是跨世界進行的?雖然這個蜜月還需要打個雙引號。
在發現自己一眨眼便來到另外一個世界,身邊的太宰小姐還不見了之後,五條悟第不知道多少次反省自己為什麼那麼容易相信太宰小姐的話。
她明明就又在騙他!!
主動攬下「炫耀」度蜜月這條消息,忙活了許久的快樂五條悟,此時在牆角自閉到把自己種成了蘑菇。
至於他怎麼發現自己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拜托,他的六眼又不是擺設,很明顯好不好。
自閉兩秒後,五條悟重新振作起來。
他還得去找太宰小姐呢!
誰都可以丟,老婆可不行!
想到這一點,五條悟久違地有些擔心起來,這個世界可不知道有沒有人不長眼地想要欺負他的人——雖然太宰小姐大概可能並不會被欺負到。
#29.救命
五條悟很快找到了太宰治。
但大概出現了一點差錯,嗯,一點……救命啊!!!
他老婆怎麼變性了!!!
#30.太宰治
太宰治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然後抹了把臉上的水珠。
視線終於清晰一點了,但問題卻增多了。
他是在入水的時候被五條悟抱……這麼說大概不太對,五條悟確實是想抱他,但在看見他的那瞬間,該抱為拽,把他拖拽上岸。
動作粗魯,弄得他現在脖子還有點疼,跟才上吊過一樣。
但明明應該生氣的是他,眼前的人卻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雖然這個人長得和他見過的那位咒術界最強術師一模一樣,但卻是長發,穿著一身黑色的和服,年齡……似乎更大一些,氣質也不一樣了。
腦子裡的想法千轉百回,面上,太宰治卻是疑惑地開口:「五條先生你的頭發怎麼……?」
五條悟悲痛地泣了一聲。
#31.太宰治
穿越時空總是會有些小意外。
比如說落地點的偏差,這也導致她與五條悟在這個世界的落地點不同。
太宰治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四周。
因為「書」口中的「小小意外」,其實是兩個世界融合,加上原定世界線改變的不穩定造成的隱患,導致世界的兩面宿儺的手指突然消失,落入了這個世界。
原因有些復雜,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太宰治需要在這個世界找回【兩面宿儺的手指】,兩邊世界的流速不定,回去時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下一年。
她倒是無所謂,但其他人大概就不太行了,特別是五條悟那家伙。
「……不知道丟哪了。」太宰治喃喃道。
走出自己所在的小巷,太宰治的視線很快在某處定格,她看到了一家熟悉的店。
說起來悟經常帶寫有那個店名的包裝袋的大福給她……
如果這個世界有【五條悟】,運氣好的話,應該能在那裡找到。
這麼想著,太宰治毫不猶豫地邁出腳步。
第100章 出差中(1)
#32.母胎單身28年
太宰治將項鏈從衣領中勾出, 低頭看了眼。
自從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書」便沒了動靜。大概需要他們找到或毀去丟失的兩面宿儺的手指,「書」才會從休眠中醒來, 太宰治做出判斷。
既然能看見這家店的話, 說明這裡是仙台, 也和世界融合之前的仙台很像。
而且貨幣大概是一致的。
太宰治收回看某個顧客付款的視線,微笑著上前一步:「您好, 一份毛豆生奶油大福。」
成功付款了,收銀員並沒有發現紙幣有「不對」。
這個世界是按照她成為高專校長之前的世界線往前走的麼……
在等待大福的時候,太宰治與一個服務員搭上話。只要她想,她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對自己產生好感。
「……拜托你一件事。」
*
五條悟下班後看了眼時間, 在店鋪打烊前「順路」來買到他的大福——可惜沒有毛豆生奶油味的。
付款的時候,那位每次看到他都一副臉紅心跳的服務員小姐突然鼓起勇氣向他走過來。
五條悟苦惱地在心裡過了一遍拒絕的話,還沒開口,眼角微紅的女孩做了個深呼吸,說道:「先生, 您女朋友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讓您盡快聯系她。」
母胎單身至今的五條老師:???
什麼玩意?!
#33.我是五條悟
誤會很快解除。
五條悟拿到那位自稱是他「朋友」,但因為照片太親密而被服務員小姐誤認為是女朋友的聯系方式。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
五條悟倒是不介意這個, 就是被嚇了一跳。他還以為自己魅力太大被成為男朋友了來著……
只是,親密?有多親密才會被人誤會是戀人啊……說不定是那位可愛的小姐在試探他們間的關系。
想到這點,五條悟有些懊惱,早知道就直接承認算了, 正好斷了對方的念想……
「喂, 我是五條悟。」
電話接通時, 五條悟正叼著一個大福, 似乎帶著笑意的聲音含糊不清地問道:「你是?」
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到底是誰呢……
#34.公報私仇
這可不太妙啊……
太宰治看著屬於五條悟的備注的通話, 她剛剛就是猜到可能會打過去被另外一個人聽見, 才沒有聯系悟。
果然……還好她一開始就把悟的手機拿走了。
不然,要是被【太宰治】接到電話,又要徒生事端。對於自己的惹事能力,太宰治還是很清楚的。
希望悟不要太倒霉吧?
太宰治一邊不太確定地想著,畢竟「書」對他怨念還挺大的,一邊回道:「我是太宰治。」
「額,太宰治?」那頭,五條悟語氣古怪,「寫《人間失格》的那個太宰治?」
嗯,「書」果然公報私仇了。
確認完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太宰治】之後,太宰治卻更加擔心了——主要擔心五條悟那個腦子不太清楚的干出什麼蠢事,要讓她收拾殘局。
她可不認為五條悟到現在都沒有找到自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那家伙被「書」丟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
這是一個沒有經歷過兩個世界融合的世界,但估計裡異能的世界也不遠,不然兩面宿儺的手指不會落到這個世界。
「這不重要。」太宰治自然地略過這個話題,「重要的是……五條先生,你的學生可能要死了哦?」
#35.五條老師
按照世界線
來說,虎杖悠仁的爺爺這個時候已經去世了。
16歲,正是能夠接受兩面宿儺的手指,成為容器的最佳年紀,她不認為羂索會再拖兩年。
不是也沒關系,對於其他學生,她也很熟。騙個五條悟不成問題。
至於她怎麼知道五條悟在這個世界是老師:按照相似推論,再與那位服務員小姐套些話,很容易猜到。
果然,從通話那頭五條悟瞬間低沉下的聲線裡,太宰治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你再說一遍。」
#36.「冷靜」1
與五條悟見面是解決問題最快速的方法。
她只要五條悟幫她找到一根【兩面宿儺的手指】,就能有足夠的力量喚醒「書」。
把走丟的五條悟找回來。
希望那個笨蛋不要在這段時間裡做出什麼蠢事。
太宰治冷靜地想道。
#37.「冷靜」2
手機,不見了。
老婆,也沒了。
五條悟「冷靜」地思考著自己的處境,試圖找到一個自己沒有被丟下的證據。
他沒有被丟下……吧?
青年神色晦暗地抬頭,看著目色所及的天際,那五座格外熟悉的黑色大樓。
#38.交易
太宰治與這個世界五條悟見面了。
男人穿著那身熟悉的校服,頭發是與學生時代相差無幾的長短,然後……用在遮住雙眼的黑色眼罩的束縛下,整個發型變成了一個超大「羽毛球」。
太宰治欲言又止地看著這個五條悟,一時之間有些忘記自己剛剛要說什麼。
不過這種奇怪情緒也只是一瞬,快到五條悟都沒意識到她剛剛走神過。
五條悟:「你和我想像的……有些不一樣。」
看上去,好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六眼看不透她,但是,好弱。
「哪裡不一樣?」
「膽子大到敢詛咒我的學生的反派,至少也要有一個符合身份的,看上去不太弱的氣質吧。」五條悟調笑道,「你這樣,總感覺我在欺負弱小。」
太宰治笑而不語。
「聽說你手裡有我和你的合照?」五條悟也沒在意她回答沒有,眼裡帶著某種高高在上的輕蔑,吊兒郎當地說著,「居然假造照片,難不成你——暗戀我?不行哦∼我可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女人。」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你說什麼?」
「不,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太宰治不久前打印出的照片翻轉,與五條悟面對面,「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吧。」
五條悟瞳孔微顫,吊兒郎當,仿佛什麼都不在意的氣勢陡然一變,染上殺意。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五條袈裟,額間有縫合線的男人。
是五條悟的,本該死去的舊友,夏油傑。
#39.萬聖節照片
這當然不是這個世界被羂索偷走屍體的,讓「腦子」住進裡面的那位假夏油。
太宰治暫時也不知道這點,畢竟羂索還想利用這點坑五條悟,此時正躲得好好的。
那張照片是之前過萬聖節時,夏油傑當時的裝扮,被太宰治留了底,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學生們的萬聖節照片。
臉上帶著血色薔薇,狼狽地倒在紅楓鋪地的黑暗樹林的釘崎野薔薇。
四只手,身上紋著奇怪黑色花紋,狂笑揮舞著電鋸道具的虎杖悠仁追著穿著校服,敷衍在身上倒了過多的人造血漿的伏黑惠……
大家發揮想像,把自己打扮得符合萬聖節的模樣,玩得特別開心。
太宰治特意留了一些比較「真實」的照片,果然,用上了。
就是拍照後五條悟那個醋缸一連醋了一個多月,給她惹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扯遠了,總之,從這個世界的五條悟的角度看,這些照片就有些嚇人了。
#40.喚醒「書」
那一瞬間,太宰治還以為五條悟會殺了她,但只是等來了青年的一聲輕笑。
「膽子真大。」這位咒術界最強的術師眼底醞釀著風暴,微勾唇角,笑得像是個極力壓制自己的變態,「交易?說來聽聽,如果有趣的話,說不定我會考慮放你一馬。」
說著,恐怖的咒力包裹住太宰治,又在觸到她的瞬間,被人間失格抹消。
五條悟眼底飛快地略過一抹深思,面上不動聲色。
太宰治並不在意他的威脅,在五條悟搶奪照片之前隨手把照片扔給五條悟。
「我趕時間。」
她聲音裡並沒有什麼情緒,但五條悟卻敏銳地察覺到,這個人的心情確實不怎麼好。
那張冷淡的臉上,唇角拉平,厭厭地說著:「我需要一根兩面宿儺的手指。」
喚醒「書」。
#41.獵犬悟
「你看著那邊做什麼?」太宰先生好奇地順著五條悟的眼神往黑色大樓處看,幸災樂禍,「難道說……獵犬終於要對森先生動手了嗎?」
獵犬?
五條悟偏頭看了眼太宰治。
「獵犬……?」
「你這個語氣……」太宰治裝出一副猶豫的模樣,在毫無破綻的表演下,忽悠眼前這個不知道是誰的獵犬先生,「不要告訴我,你終於因為性格,被異能特務科開除了。」
按照常理來說,如果是正常人,說不定會順著他的話,假裝自己就是那位五條悟,但眼前這個……
「異能特務科,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五條悟語氣奇怪地說道,「她不太喜歡異能特務科。」
她?
「所以就算我稍微過激一點,也沒關系吧。」五條悟笑道,「畢竟你在這的話,現在的首領,應該是森先生吧?」
「對哦。」
隱隱察覺到五條悟有些不對勁的太宰治後退半步。
「那就沒關系了,她也不太喜歡森先生。」五條悟禮貌地問太宰治,「中也先生還是港口Mafia的干部嗎?」
「……你很在意這個問題?」太宰治看著他,沒有直接回答。
誰知道那個家伙卻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周身的氣壓更低了:「你這麼維護他,你們在一起了嗎!?」
太宰治被那句話給撞得大腦當機了一下,轉身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十動然拒:「我才不會和那個小矮子在一起!你不要說那麼可怕的話啊!」
五條悟眯眼打量了一下太宰治,哼了一聲,腳步一點直接騰空而起。
幾乎是下一瞬,太宰治就發現五條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遠方那座港口Mafia的黑色大樓上方不遠,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黑點。
太宰治:「……」
太宰治:說真的,這家伙到底是來干嘛的?
#42.「特異點」
異能特務科內,用於檢測能量反應的機器突然瘋狂地響了起來,界面上出現紅色的警報框。
「警報!特異點出現!地點是——港口Mafia總部大樓!」
#43.無量空處
「咳咳!」
附著著咒力的聲音傳遍了小半個橫濱,震得不遠處的海面都顫動起來。
「啊啊,港口Mafia的大家好!我是五條悟,我再次宣布,港口Mafia總部大樓被我一個人包圍了!」
首領辦公室內,森鷗外皺眉站到辦公室落地窗前,皺眉,抬頭看向騰空的五條悟。
五條悟?獵犬的人怎麼會……不對,那家伙的異能不是無量空處嗎?怎麼可能騰空!
另外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森鷗外的視線裡。
中原中也皺眉「站」在五條悟的面前:「你是誰?」
「我是五條悟呀∼」五條悟打量著這個年輕許多的男人。
中原中也冷笑道:「五條悟的異能根本不可能騰空,你就算和他長得一張臉,說謊也要打一打草稿啊。」
「哈?他那麼弱嗎?」五條悟笑道,「那太好了,看來他和我不一樣……只有你一個的話,我完全可以解決。」
「大言不慚!」
【中也,抓住他,不要讓他引起更大的慌亂了。】耳機裡傳來森鷗外的命令。
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衝上去。
既然不是無量空處,他就不用怕了——
然後在下一秒,中原中也發現,他不僅碰不到五條悟,甚至在他攻擊他的時候,這個人居然不科學地放了一道「光」。
攻擊從森鷗外所在的大樓頂部擦過,直接就將大樓的一角崩壞。
被愛麗絲拎到辦公室另外一頭的森鷗外僵硬地抬起頭,看著被攻擊毀掉的大半個辦公室,心痛地留下寬帶淚。
可惡啊!!!
這家伙不講武德!!
因為半個辦公室消失了,五條悟的聲音更加清晰,囂張的氣息直接糊了森鷗外一臉。
「你們現在都是我的人質,不過,想逃也可以哦,我對你們不感興趣,」五條悟咧開嘴,仿佛輕嘆般說著,「只是在太宰小姐來之前,我不會停止破壞的。」
【太宰小姐】。
察覺到關鍵點的森鷗外面色扭曲:太宰治你到底干了什麼!!!
他還以為是太宰治那個沒節操的家伙女裝惹的債。
「中也,告訴他,太宰治已經叛逃了,要找他應該去武裝偵探社。」森鷗外忍著想要罵人的話,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道。
那邊,中原中也確實是這麼說了。
只是……
「哦,那和我有什麼關系。」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以及他身後不遠處,趕來的芥川龍之介,眼底隱隱有些暴戾的情緒升起,「你們好煩。」
察覺到危險,中原中也連忙就要後退,但還是慢了一步。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中原中也瞳孔緊縮,在被展開半秒的領域囊括的瞬間,大腦被硬塞進數月的垃圾信息,直接暈了過去。
在重力異能的作用下貼在他身上的外套和帽子,因為中原中也暈過去而失效,從他身上掉落。
中原中也從高樓墜落。
彼時芥川龍之介剛剛趕來,見狀他放棄評攻擊五條悟,轉而用羅生門在中原中也下方編造出平台,險而又險地接住他。
為了接住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不得不攀在總部大樓外壁。
原本在接住中原中也之後,他就要從不遠處的窗口跳回大樓內,只是他剛剛動了一下,一種急切危險的預感籠罩住他。
他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
「領域展開——」
下一瞬,芥川龍之介和中原中也一樣,在被強制塞入大腦的無用信息的衝擊下,失去了意識。
#44.絕望
森鷗外很絕望。
為什麼是他!他的大樓!他的手下!啊啊啊——
異能特務科的那群瘋子怎麼還沒趕到!再慢一點他的大樓就一點也不剩了!!
#45.悟的高能
五條悟把失去意識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扔進他設置的「只進不出」帳內,拍了拍手,抬頭。
「哦呀。」
一個穿著制服的他。
五條悟發出驚嘆:「我這樣穿真好看!下次我也要穿給太宰小姐看,她肯定會喜歡的。」
「你的【太宰小姐】可能不會喜歡哦。」【五條悟】笑道,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然而眼前的人根本不聽人話,自顧自地打量他,自顧自地說著奇怪的話:「真神奇,這個世界的我居然沒有六眼。」
「六眼?哦,你的異能是六眼?真是難聽的名字。」【五條悟】冷笑道。
「我也不太喜歡六眼,不過它勉強算是半個定情信物吧。」五條悟點點頭,想起什麼,又說道,「不過有句話我要糾正一下。」
「這可不是異能——」
下一瞬,他出現在【五條悟】的身邊,墨鏡下的藍色眼睛緊盯著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睛,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中也先生說「他」的異能是無量空處,所以他的無量空處大概對這個自己沒有作用。
「異能力——」
眼前的這個自己露出愚蠢的笑,像是掌控了一切,嘲笑敵人居然敢接近自己。
「無量空處。」話音落下,五條悟微笑地看著年輕的自己。
在對方震驚的眼神下,毫不留情地把他打暈了。
一個咒術師的力氣能有多大,五條悟心虛地探了一下自己的鼻息,還好,沒弄死。
他放心地把【五條悟】丟進帳內,與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待在一起。
好了,接下來就是繼續破壞眼前的大樓了。
拖了點時間,裡面的人應該疏散得差不多了吧?
五條悟微笑地用六眼掃了一下眼前的大樓。
接下來就是……
「術式反轉——」雪色長發的和服青年抬手對著眼前的大樓做出手勢,輕聲道,「【赫】。」
「……悟。」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冷淡的女聲出現在五條悟身後,很遠的地方。
咒術師發達的五感讓他第一時間捕捉到那道有些奇怪的女聲,以及,上帝視角般三百六十五度視線的六眼下,這個世界流動的能量的,空出的一塊。
風吹拂起來人的裙擺,黑色的長發飄飄,隱露出下面的肌膚上,密布的雪色繃帶。
——是她嗎?
【赫】的攻擊已經到了指尖,但那個畫面代表的意義是什麼,這個意識在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讓他動了起來。
他的手臂往上一抬,攻擊避開黑色大樓。同時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想要阻止【赫】的發出,以至於只有半個攻擊在體內炸開。
他的手受傷了。
但太宰治分明看見,只是一瞬間,他還沒開始眨眼,這個人的傷便自我治愈了。
開玩笑吧?這是不是不太科學??
#46.溜了溜了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拎起累贅的裙擺就要轉身跑路。
第101章 出差中(2)
#47.太宰小姐
五條悟很快意識到, 那並不是太宰小姐,而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
她的太宰小姐非必要的情況基本不會穿小裙子,他有且僅有見過的一次還是在很多年前還是學生的時候, 所以乍一看到用那張臉的人穿裙子,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但讓那個人接近就不太好了。
五條悟調轉指尖, 【赫】的攻擊擦過太宰治的臉頰,碰到他身後不遠的路燈, 穿過、然後打到在之後的獵犬先生。
「哇哦……」太宰治沒什麼感情地感嘆了一聲,面對五條悟的威脅不為所動。
他遠遠地與那個男人冰冷的視線對上, 眨了眨眼, 突然wink了一下。
很明顯,那個認出他的男人神色微晃。
這就有意思了,難不成是平行世界?太宰治想著,在察覺到有利可圖後, 毫不猶豫地往前走,吸引五條悟的注意,便於短暫的合作者們行動。
而他也成功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太宰治的心髒突突了一下,心跳下意識加快。
他突然有種自己要倒霉的預感。
就和無數次他自.殺失敗時,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相似。
當時五條悟將攻擊對准了黑色大樓,如果不出意外, 倒塌的大樓看到會波及到正在下面的他, 又或許不會。
但是太宰治居然有些希望,五條悟的攻擊放出來了。
因為他不僅沒放出那個不科學的攻擊,甚至狼狽地被人扯著頭發往後一仰, 差點摔倒。
仿佛瞬間從強大的行走的特異點, 變成了一個柔弱的, 靠臉吃飯的小白臉。
太宰先生被自己的想像惡心了一下,腳步微頓。
而在五條悟矮身的那一刻,太宰治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不是吧?
與那人對上視線的那刻,太宰治看到她古怪的表情,像是在拼命地忍著笑。
然後她被只討厭的「大狗勾」一整個環抱住了。
而像是早有預料一樣,那個女人下意識地上抬下巴,露出好看的下顎線,被某個委屈的修狗埋進頸窩。
女人就這那個不太舒服的姿勢,偏頭看著太宰治,掌心按在五條悟的後脖上,用極似擼貓的手法隨手薅了一下。
低頭對男人說了句什麼。
因為視角原因,太宰治並沒有看清楚她的口型,但緊抱著對方的男人聞言,稍稍直起身,給兩人間流出了一些空隙。
但仍是環抱著她。
這個充滿占有欲的姿態,以及另外一人縱容的態度表達了什麼,太宰治用腳都能想到。
於是他的臉色頓時像是吃了shi一樣。
#48.親吻
被人用糾纏不清的方式抱住,即使早有預感,太宰小姐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但在看見太宰先生難看的臉色時,她眨了眨眼,主動在五條悟的臉上親了一下。
五條悟當時就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什什什麼?!
青年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經歷了什麼,而在這之前,他那經過多年「訓練」已經不會輕易害羞的帥氣臉蛋瞬間變紅,像是煮熟的螃蟹,腦袋頂上似乎還有溫度過高而冒出的熱氣。
幸福來得太突然。
……如果能就這樣死去,他估計也死而無憾了。
五條悟這樣暈乎乎地想著時,懷裡的人早就趁機溜了出去。
太宰小姐將大衣內側口袋裡的小說扔給快要接近他們的太宰先生,口中說道:「這個笨蛋惹的麻煩,拜托你解決一下——這是報酬。」
五條悟單手捂著臉蛋,一整個乖巧
地貼在太宰小姐的背後cos背後靈,根本看不出剛才想要干壞事的大反派模樣。
從兩面宿儺的手指處汲取的能量並不能支持太宰小姐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把織田作的小說丟給太宰治當做收拾殘局的報酬之後,她便帶著緊貼在身上的人離開了這個世界。
「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問過我同不同意了……」嗎。
順手翻開書,看到扉頁上的作者名時,太宰先生頓時停下了腳步。
嗯,這個報酬。
瞳孔仍在地震,還沒從剛剛那幕衝擊力極強的畫面中回過神來的太宰先生忍不住低泣了一聲。
這個報酬讓他怎麼拒絕啊!!!
完全被掐住弱點的太宰先生在內心咆哮著。
#49.後續
事後,太宰治的女裝照片,以及太宰小姐親吻五條悟臉頰的照片被偷拍的森鷗外高價賣到黑市,勉強集齊了重建總部大樓的資金。
那是一張非常唯美的照片。
一個是(假)曾經的雙黑之一,被他坑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個是(假)異能特務科的王牌,一言不合就把垃圾信息塞進人大腦。
兩個人在黑色的背景(帳)下。
神一般的容顏垂目,擁著繃帶纏眼的「男人」,像是抱著自己的全世界。
而他的世界帶著無奈而縱容的笑,似乎終於向他走了一步,於是早就墜落凡間的神明再次克制不住心動。
先不說太宰治在看到那張照片時,表情如何。
整個事件中,自覺無辜遭殃的森鷗外先生表示:這叫羊毛從羊的身上出。(黑化的微笑)
#50.哇哦
從哪離開,就回到哪裡。
太宰治帶著五條悟回到他的同位體所在世界的位置,就是她離開的位置,准確地說,是五條悟與夜蛾正道,以及東京校的三位一年級小朋友的面前。
五條老師手上還把玩著兩面宿儺的手指,在看到消失又出現的太宰治時,差點一個沒握住掉在地上。
只見在被五人包圍的空地上,明明是一個人消失,卻兩個人一起出現的太宰治正被另外一個「五條老師」從背後黏糊糊地貼著。
夜蛾正道和虎杖悠仁等人看了看身邊的短發制服的五條老師,再看了看cos背後靈般的穿著和服的長發五條老師,腦袋轉成了電搖風扇頭,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卻感覺什麼話都說了。
五條悟:「……」
「哈哈!怎麼都看著我、一句話都不說啊哈哈哈!」五條悟尷尬一笑,企圖打破過於詭異的氛圍。
沒人看見,他被掩藏在黑色眼罩下的眼睛緊縮著,無限循環著瞳孔地震。
虎杖悠仁想了想:「哇哦?」
不要在這個時候驚訝啊!
#51.戀愛腦
太宰治握住男人的手臂,將對方從自己身上撕下,警告出聲:「悟。」
知道再貼下去老婆就要生氣了,還沒有什麼安全感的青年委屈地哼了一聲,站直身體,手指卻還捏著太宰治的衣袖。
他的視線掃視了一圈面前的五人,隱隱帶上被打擾的不悅感,但因為太宰治在身邊,又被他壓制下去。
男人閉了閉眼,重新將視線放在太宰治的身上,完全沒有因為看見另外一個自己所以吃醋的跡像。
開玩笑,他是什麼性格自己不知道嗎?太宰小姐才不會在意那個人。
但另外一個五條悟就沒那麼無所謂了。
「雖然我不認為你剛剛在叫我,但是『悟』……這家伙?你不要告訴我,他也是五條悟。」
雖然太宰治沒有立刻回答,但對方不置一詞的態度已經說明了所有問題。
那一刻
,五條老師眼底最後的一絲光湮滅了。
毀滅吧,這個世界。
五條老師心死了。
特別是在另外一個自己皺眉擋住他看向太宰治的視線時,雖然他並沒有看那個女人,但不成器的那個自己依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救命!這是哪裡來的戀愛腦!他對女人完全不感興趣好不好!
#52.嗚嗚
對於太宰小姐的計劃,五條悟不感興趣,但如果被丟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現在格外沒有安全感,所以無論太宰治怎麼說,五條悟都不願意聽話,最多不像是個廢物一樣黏糊糊地貼在她身上。但只要太宰治離開他的視線。
——不,他不會再讓太宰小姐離開他的視線裡。
於是在兩面宿儺被虎杖悠仁放出來之後,他便看到以下這一幕:
一個五條悟恨鐵不成鋼地對著另外一個五條悟極盡嘲諷,然而長發的那家伙一臉不在意,男寵似地,姿勢妖嬈地想要貼在某個女人身上,但又估計著什麼,在兩人之間隔離出一些距離。
兩面宿儺:?
他醒來的姿勢可能有點問題,哈哈!不然怎麼看見這麼詭異的一幕!
於是兩面宿儺干脆地閉上眼。
他就說虎杖悠仁怎麼突然放他出來玩,兩個五條悟,對不起,雖然他號稱詛咒之王,但那個變態術師一個就夠了,兩個……再見!
他不玩了——
「你就是詛咒之王?」冷淡的女聲響起,帶著仿佛沒有將兩面宿儺看在眼裡的不以為意,「看上去……」
和人差不多,她還以為會是什麼青面獠牙的非人形像呢。太宰治有些遺憾地想。
「青面獠牙」的兩面宿儺眯起眼睛:「女人,你——」
「你嘴巴放干淨一點。」
威脅的話還沒出口,那個長發的五條悟盯住了他,比他之前遇見的五條悟還要強而充滿殺意的咒力威亞落在他身上。
只是一個照面,兩面宿儺想,這個人至少也有他全盛時期的實力。
他到底是哪來的怪物?
見兩面宿儺「不敢」說話了,五條悟收回視線,一秒變成可愛貓貓:「太宰小姐∼太宰小姐∼」
五條老師:「嘔。」
太宰治微笑:「再吵就滾出去。」
五條悟:嗚嗚!
#53.真人
與兩面宿儺「友好」地交流了一下關於他的地位可能會被平行世界的自己占去的消息,太宰小姐成功地獲得了詛咒之王版感應器,不是,合作者。
雖然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兩面宿儺手指,但讓兩面宿儺親自去感應,效果應該也差不多。
就是稍有些誤差,影響不大。
比如現在。
他們找到了一直揣著手指的人形特級咒靈。
沒見過這只啊……
#y前奏
原世界,五條悟與太宰治去「度蜜月」的流言蜚語到處都是,而「風暴」中心的兩個主角卻丟下消息,不見蹤影。
唯二知道太宰治是有事借故離開的是港口Mafia的現任首領中原中也,另外一個知情者是江戶川亂步。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度蜜月?」陰冷的洞穴裡突然響起一道陰森森的男聲。
像是喪家之犬般躲藏在這裡的特級咒靈們聽到一聲低笑:「我們的機會來了。」
藍發的人形咒靈坐在小山似的岩石上,單手撐在屈起的膝蓋上,眼底燃起異樣的光彩。
狡猾的咒靈此刻笑得像是終於拿到了自己最喜歡的糖果的孩子。
「讓各地的特級咒靈行動起來
,告訴它們——狂歡就要開始了。」
第102章 悟小少爺(1)
#55.咒靈視角
這個世界, 是一個對咒靈十分不友好的世界。
漏瑚從誕生起就明白了這件事。
這本該是屬於他們的時代,如此多的特級咒靈誕生, 這都是它們的同胞!
然而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就算特級咒靈的產出高於過去的千年,但平安京的咒術盛世卻遠遠沒有到來的希望。
看不到的希望像是促使它們誕生的負面情緒一樣,折磨著擁有意志的它們, 那樣地無望、絕望,以及, 恐懼。
是的, 恐懼。
而造成這樣局面的,僅僅是一個看上去甚至還沒有普通人類健康的女人。
每一個誕生後沒有被術師祓除的特級咒靈都聽過它們的前輩對它們說:遇到這個人, 無論是什麼情況, 你只要記得一件事——跑!
跑得越遠越好,哪怕要放棄一切。
當然,如果你不想活了, 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說著這句話的咒靈前輩滿眼恐懼, 不敢看自己身後貼在牆壁上的畫像。
畫像上是用黑白簡筆畫勾勒的一個女人。一身標准的黑大衣,微卷的發絲及耳, 目色裡帶著些懶洋洋的疲倦。
她露在外的雙手、脖子的皮膚, 包括一只眼睛, 都被白色的繃帶纏住, 看上去似乎受過很重的傷。
不過它們知道,那只是這個人的惡趣味而已。
那個人身上唯一的色彩, 是披在肩頭,仿佛血液一般紅透的紅圍巾。
不過, 那很快就會成為過去了!
哪怕百年後荒野上站的並不一定是他……
這樣對自己說時, 不知道為什麼, 漏瑚內心深處總隱隱有些不安。
那是什麼糟糕的事情即將發生的預感。
#56.離開
原世界發生的事情暫時略過不談。
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解決完了兩面宿儺的手指會造成的危害,拿著那枚在她手中乖巧地像是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干屍手指,朝五條悟招了招手。
剛剛和自己的同位體打過一架的五條貓貓得意地奔向太宰治,一副打贏了想要嘉獎的驕傲模樣。
說實話他對太宰小姐這段時間的行動完全不明白,但他一點探究的意思都沒有。
每天的日常大概就是花式給太宰小姐做飯,企圖喂胖她,然後通過各種方式秀恩愛,即使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樂此不疲。
不過偶爾也會得到一些回應。
比如現在。
太宰小姐被他握住手的時候,微微偏頭:「別丟了。」
「噢!」
#57.悟小少爺
嗯,和預料的一樣,五條悟又丟了。
太宰治頭疼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宅邸,把藏在衣領裡的項鏈拉出來看了眼。
果然,「書」又陷入了休眠。
把兩面宿儺的手指懟上去,「書」沒有反應。
太宰治挑了挑眉,將項鏈塞回去,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她說熟悉,是因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來過這裡——這裡是五條家的主宅。
而說環境陌生……
太宰治的指腹在木質的窗棱上劃過,緩緩眯起眼睛。
這個新舊程度,像是剛翻新過不久。
好在結構似乎沒變,離開落地的空屋之後,太宰治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五條悟所住的院子。
這裡基本沒有巡邏的術師了。
太宰治側身貼在一顆極大的櫻花樹下,左右看了看。
按照她背後的樹的大小看,這個時間點估計五條悟還是個小屁孩。
嗯,大概就是這麼大。
太宰治仰頭看到不知什麼時候站到牆頭的男孩,無比淡定地抬手:「喲,悟。」
「你認識我?」身穿著月白和服的男孩歪了歪腦袋,眼睛上蒙著一層白色的綢緞,但視線卻准確地落在太宰治的身上。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來暗殺自己的術師,但看見了又覺得不太像。
五條悟想,他不討厭這個人。
於是這位五條家的神子大人並沒有叫來任何的護衛,而是用他還帶著些奶聲奶氣的語氣問她:「我們認識嗎?」
太宰治將視線從小孩右手腕上纏著的繃帶收回:「……應該算是認識吧。」
「這是什麼回答。」男孩無意識地鼓起臉頰,似乎對於女人敷衍他的話感到不滿。
但奇怪的是,他並不生氣。
明明如果族人敢敷衍他,他的態度肯定會變得惡劣,他討厭這樣。
「你一定要站在那麼遠的地方嗎?」下面那個女人抬頭看著他問道。
這或許是個陷阱,五條悟跳下牆頭。
「我過來了。」他走到太宰治的面前,矜傲地揚起下巴,還帶著嬰兒肥的臉上故作成熟。
不知道是不是變小的緣故。
太宰治彎腰,朝五條悟伸出罪惡的手。
五條悟:?
男孩臉上的嬰兒肥被太宰治伸手掐了一下。
五條悟:!!!
在意識到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之前,那張白軟可愛的臉蛋便突然爆紅,「啪」地一下拍開女人的手,連連後退。
——然後毫無形像地摔了個屁股蹲。
太宰治沒忍住笑了一聲,立刻獲得了某個自尊心手搓的小男孩的羞憤怒瞪。
「你你你你!你干嘛!」受到驚嚇的神子大人捂著被捏的臉蛋,說話都結巴了。
#58.不討厭的人
今天醒來後他就很奇怪。
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感。
混亂的咒力痕跡中,有一個奇怪的缺口,缺口處站著一個奇怪的女人。
她的聲音很好聽,輕易地就撫平了他的焦躁不安,讓他控制不住想要親近。
是術式嗎?
五條悟捂著自己被捏的臉蛋,聽到心髒歡悅的怦怦直跳的聲音。
遇到這樣奇怪的、似乎快要失控的事情,他本該是要叫來護衛的。但五條悟並不想這樣做。
為什麼?他不太明白。
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總感覺手感會不錯。」
對於他的問題,那個人是這樣說的。
「你你你!你這個膽、膽大包天的女人!」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的神子大人你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句合適的形容太宰治的詞。
「所以?你要把我趕走嗎?」太宰治蹲在五條悟的面前,笑著問他。
趕走?
「……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嗎!」五條悟超凶地抿起唇,明明是惡狠狠的話,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卻格外委屈。
就連太宰治這樣沒有心的人都感覺到一絲絲愧疚了——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麼辦?」太宰治直接席地而坐,這個高度,她剛好能與站在她面前氣鼓鼓的小朋友視線齊平。
碰到五條悟和收集到的兩面宿儺的手指都不能喚醒「書」,是差了什麼嗎?
是的,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面前這個小朋友,大概就是跟著她一起穿越世界的那個五條悟。
證據是他的態度,以及手腕上纏著的繃帶——那是五條悟從她這裡拿走的。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奇怪收集癖,總喜歡收集她用過的繃帶,他手上那個還是離開那個世界的不久前
她給的,上面還有她的親筆簽名。
作為她丟下他的「賠罪」。
雖然她並沒有那個意思,但不安撫一下就太粘人了,有些討厭。
小時候倒是挺可愛的。
太宰治撐著下巴,想。
「你也讓我捏一下!」
你想怎麼樣?
讓我捏一下!
男孩義正言辭地說著,就要朝太宰治伸手。
猶豫的手指,小小的,手背上還帶著四個肉坑,停在了半空中。
她不躲嗎?
五條悟懷疑地盯著太宰治。
他只猶豫了一秒,然後飛快地伸出手指、食指——在太宰治的臉上輕輕戳了一下。
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五條悟受驚地收回手指,包裹在另外一只手裡,不可置信地用重新恢復的視線盯著太宰治。
原本因為過度使用六眼略顯蒼白的臉蛋,在起伏不定的情緒下變得紅潤起來,看上去更可愛——更讓人想欺負了。
「你……」
太宰治伸出手,手心朝上。
五條悟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的動作,有些不太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太宰治勾起唇:「作為捏臉賠罪,我請你看櫻花吧。」
「就算我用綢緞遮住了眼睛,也能看見。」五條悟表示自己才不接受這個條件,櫻花有什麼好看的。
「哦,那我想請問一下悟小少爺,櫻花是什麼顏色的?」
五條悟用「你是笨蛋嗎」的鄙夷語氣回答她:「當然是粉色的!」
「是嗎?在悟的眼裡,櫻花是粉色的嗎?」
五條悟下意識地看向太宰治的身後,那個滿地的櫻花花瓣鋪就的土地,在六眼下只是一片比純白稍重一些的暗色。
世界在他眼裡是各種各樣的色塊和線條組成,咒力凝聚越多的地方顏色越深,反之顏色越淺。
說實話他其實自己都分辨不出什麼是粉,什麼是藍。只是大家這麼說,書上這麼寫,他便這麼認為了。
眼前的手沒有收回。
那個女人笑眯眯地,也沒有再說什麼,但卻沒收回她的手。
五條悟猶豫了一下,想說自己不感興趣。
真的不感興趣嗎?
他在剛剛指尖的柔軟裡,看見了自己剛剛開始不久的這一生,最為黑暗的顏色。
他能相信這個人嗎?
五條悟把蜷縮的指尖背在身後,嘟囔道:「奇怪的女人……」
「我聽得見哦?」
五條悟特別大聲地哦了一聲,把手搭在她的手心。
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他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卻閉上了眼。
在那瞬間,太宰治解開了他眼睛上的綢帶,有光落在了他的眼裡。
那樣刺眼、明亮,讓他的眼睛感到痛苦,控制不住地閉上眼睛。
但即使是閉上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朦朧的黑紅。
他很快適應了這種改變。
睜開眼睛。
視線裡,他終於清楚地看到目前這個聲音既冷淡又溫和的人是什麼模樣,看到了對方那雙帶著蜜糖般的色彩的眼睛。
以及背景裡燦爛的櫻花。
小巧的花瓣落在女人五黑的發間,在頭發、肩膀、衣服上,連黑色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男孩微微睜大眼睛,那片平靜的藍色似乎在那瞬間帶上了光。
看樣子很喜歡啊。
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都很好哄。
#59.神明大人,你是來愛我的嗎?
「你是神明大人嗎?」
太宰治:?
太宰治面色古怪地看著語出驚人的五條悟。
他很認真地在分析:「他們都說我是六眼神子,是受神明寵愛的人,只有神明才大人有這種力量吧?讓我看到這樣的奇跡。」
奇跡麼……
太宰治笑道:「或許是詛咒哦?你沒有發現自己完全感受不到體內的咒力嗎?」
「我發現啦。」
大概是因為年齡還小,五條悟說話的時候,總是會尾音微微上揚,聽上去特別可愛。
他抿著唇,有些害羞地笑著:「所以,神明大人,你是來愛我的嗎?」
太宰治:「……」
第103章 悟小少爺(2)
#60.糟糕
「啪!」
太宰治雙手掌心拍在五條悟帶著嬰兒肥的臉蛋上, 隨著那聲脆響,毫無規律地□□起來,把他當做了面團娃娃。
被一頓薅到腦子空白的男孩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等太宰治收回手之後, 頂著那頭被抓亂的頭發,以及一臉的懵圈,可憐又無助地睜大眼睛。
「少看點奇怪的東西。」太宰治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你你——」五條悟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好超大聲地哼了一聲。
然後移開視線,將側臉對著太宰治,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我才不跟你計較」, 眼睛卻委屈得仿佛帶上了水色。
讓太宰治不存在的良心都有些隱隱作痛——不可能的。
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會落在這個時間點,但太宰治猜測,這大概與眼前這個變小的家伙有關系。
「你一直看著我干嘛!」小朋友被太宰治的眼神看得臉蛋飄紅,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生悶氣, 自顧自地給自己找台階下。
「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啦∼」五條悟扭捏地說著,「那、那本大人就勉勉強強原諒你剛剛以下犯上的行為了!」
太宰治壞心眼地說道:「其實不原諒也行。」
那一瞬間, 五條悟的表情看上去都快哭了。
惹哭小孩子的太宰小姐沉默了一下:「不過我確實不討厭你。」
雙眼含淚的五條小朋友倔強地抬起下巴,盯著太宰治:「真、真的∼?」
糟糕, 良心現在是真的有點痛了。
#61.你會離開嗎?
太宰治微笑點頭。
同時瞳孔微移,視線有一瞬間偏移。
單純的五條小朋友並沒有意識到這點微表情變化,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了眼前的人。
櫻花確實很美, 但看久了也有些無聊。
五條悟以為自己會覺得無聊的,但奇怪的是,不管看多久、不管看多久, 都好像看不夠一樣。
視線再也不能像是六眼帶來的上帝視角一樣, 將自己周圍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只能著眼自己眼前這片窄小的視野。
每一秒都像是最後一秒。
「你會離開嗎?」五條悟突然開口問道。
他們兩此時正靠坐在那顆格外高大的櫻花樹下,被世界的廣闊所包圍,在漫天櫻花瓣飄落的粉色裡,兩個孤獨的靈魂無聲地靠在一起。
那樣的安靜裡,這句話不該說出口的。
五條悟出神地看著眼前鋪地的那片粉色。
「嗯。」
「這樣啊……」男孩緩緩呼出一口氣,闔上眼睛。
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將腦袋靠在太宰治的胳膊上,握著太宰治的手的柔軟指尖不自在地收緊。
從太宰治的角度看去,能看見男孩卷翹的雪色睫毛,像是羞於振翅的蝴蝶,纏著翅膀,卻只是停留在那裡。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太宰治抬起頭。
有些出神地看向那片被櫻花籠罩之外的天空。
今天,是個好天氣啊。
#62.請和我結婚吧
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直到睡過去前,那孩子還一手握著太宰治的手,另外一只手緊緊抓著太宰治的衣服。
太宰治嘗試著扳開他的手,不過沒成功,動作再大一些,估計五條悟就會被她吵醒了。
她想了想,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外套脫下。
五條悟在風衣上蹭了蹭,嘴角微彎,兩手抱著,睡得香甜。
太宰治彎下腰,把
人抱起來。
四周的景像開始虛化,只剩下太宰治身後繁盛的櫻花。
霧一般濃稠的白色氣體凝聚在櫻花樹外,再遠,便是一條由紅色鳥居排列的道路,以及那之外,隱現在鳥居外霧中的斷壁殘垣。
貼在皮膚上的鏈墜開始發熱,似乎在提醒著什麼。
面對環境的突然改變,太宰治仍舊是表情淡淡,抱著懷裡的男孩,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神明大人……喜歡。」
五條悟緊緊抱著懷裡的風衣,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孩子氣地說著:「等我長大了,請和我結婚吧。」
鳥居下的道路裡,黑色的身影沉默地前進著,似乎並沒有聽見那兩句呢喃的夢話。
只是這片無風的神明隕落之地,響起了一聲輕笑。
有人低低地應答了什麼。
#63.後來
後來,太宰治才從「書」的口中知道,他們短暫停留的地方,並不是什麼過去。
而是這個世界在很久很久之前,神明曾經的存在之地,一片名為高天原的空間。
只是隨著神明隕落,高天原也只剩下一片崩塌廢墟,僅僅存在於世界的罅隙之中,保護著這片世界。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意外落入那個地方……大概和某個不想回去的人有關吧。
而他醒來後,不會記得發生過什麼。
#64.那天午後
五條悟醒來時,是在自己的房間,五條家家主的房間。
他猛地坐起,以為自己又被丟下了:「太宰小姐!」
「嗯?」
五條悟下意識地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太宰治靠坐在窗邊,撐著下巴,低頭看著手上的書。
陽光從窗戶外落進屋內,那個人處於光內,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樣。
五條悟的心髒頓時糾緊,也不管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瞬移到太宰治的面前。
「你、你在看什麼?」
青年蹲在太宰治的膝邊,眼巴巴地望著她。
太宰治垂眸。
於是那雙疏離的鳶色眼睛便落入五條悟的視線裡,即使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就重新挪回手中的書頁上。
但……
太宰小姐似乎,心情很好?
五條悟微微睜大眼睛,見縫插針地撲到她的膝蓋上,努力貼貼:「吶吶!太宰小姐~你在看什麼什麼?我也要看!」
太宰治抬起那書的手,面無表情地敲到五條悟的腦袋上。
惜字如金:「太吵。」
五條悟立即閉上嘴,在嘴巴前做出拉拉鏈的動作。
屋內再次陷入安靜,只剩下太宰治翻頁的動作。
不久後,她的身後小心翼翼地貼過來一個人。
肩膀上落下一個很輕很輕的力道,五條悟將下巴搭在太宰治的肩頭,好奇地看著她正在看的書。
這個距離,太近了。
近到他能聽見她的心跳呼吸,被她的氣息包裹,以至於腦袋都變得暈乎乎的。
「太宰小姐,我喜歡你。」
那個午後,向夢一樣。
「是麼。」
「嗯,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心髒都變得疼痛起來。」
因為你不能期望,一個宛如神明般的人的回應。
那人獨坐高台,他卻沒有把她拉入地獄的勇氣。
所以這樣就好了。
五條悟嘆道:「怎麼辦呀,你這輩子都甩不掉我了。」
「還是一如既往地性格惡劣。」
五條悟哼哼兩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微微偏頭,蹭到太宰治的發絲。
黑色的發絲
劃過他的臉頰,帶來一陣不受控制的心癢,一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而那瞬間,更柔軟的是太宰治偏側腦袋過來時,呼吸落在他臉上的觸感。
五條悟愣愣地呆在原地,過載的大腦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但那人也只是瞥了他一眼。
和以前一樣,又好像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五條悟分辨不出來。
#65.電話
「嗡嗡嗡——」
太宰治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屈起手臂,用手肘把五條悟推開,接通電話。
她並沒有把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太宰治!!!」大到仿佛開了擴音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是氣急敗壞的中原中也。
「嘖。」五條悟磨了磨牙。
「是中也啊,什麼事。」
「我說你啊,消失也要有個限度!」終於聯系上太宰治的中原中也咬牙切齒,「玩得差不多了就快回來!」
「什麼啊,我可是在休假。」
那句話一出,中原中也好不容易壓下的脾氣差點破功,但他沒想到通話那頭居然傳來奇怪的聲音。
「太、太宰小姐!等等別、別摸哪裡嗚——」
中原中也:!!!
「抱歉啊中也,我現在有點忙。」太宰治說著,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的嘟嘟聲喚回了中原中也的神,但依舊有些驚魂未定:我是誰,我在哪,剛剛發生了什麼??
另一邊,太宰治手腕下壓,把手機放下,無語地看著戲多的五條悟。
這家伙有時候真的太會抓時機了,意識到她有消極怠工的意思,立馬配合起來。
就是,這個配合有些不太正常。
「故意的?」她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五條悟無辜地眨了眨眼:「誒嘿!」
#66.咒靈
太宰治不是所謂的與五條悟一起去度蜜月,而是消失了。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就連真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發生了什麼事?盡管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完全不懂,但只有一點,真人非常明白:機會只有一次。
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們也許要等到很久很久之後才會有可能抓到機會。
而如果只是時間的問題就好了,咒靈能夠比人類存活的時間更長,可他們沒有信心,能夠熬到那個時候。
只是勉勉強強地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
更何況,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發現他們的存在,仿佛擁有預知一樣。
為此,特級咒靈們開始有組織的反擊。
一開始只是試探。
表面上引起騷動的特級咒靈都被解決了,實際上咒靈一方卻獲得了自信。
他們確實地感覺到,太宰治這個籠罩在他們頭頂上的烏雲,正在逐漸消散。
沒什麼好怕的。
他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
「混亂、瘋狂、死亡——來吧!」
……
「和人類不一樣,我們不會去保護弱小的同伴,在咒術的世界裡,弱小便是原罪。」
真人站在那些被它聚集的特級咒靈面前,面對著數道或平靜或瘋狂的視線,絲毫不怯場,展開雙臂,期待地說著:「——咒靈才應該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這個由人類的憎惡與恐懼等情緒中誕生的咒靈的語氣絲毫沒有迷茫。
「那些咒術師、異能者,他們也許很強,但他們的弱點更明顯。」真人笑道,充滿了期待,「這是一個選擇題,選擇人類,還是自己。」
「我很好奇呢。」
從
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他們,喜愛一切的混亂。
普通人類知道咒靈的存在會加劇負面情緒的擴散?那不正是他們期待的事情嗎?
不過一般情況下,人類是看不見他們的,而且還有一點最重要,這個國家,咒術師實在是太多了。
即使在天元解決的情況下,雙方勢力的實力勉勉強強保持著平衡,特級咒靈誕生的數量也越來越多,但人類術師的強者也不少。
所以在引起混亂之前,他們得制造一個更大的混亂,要讓那些討厭的術師一開始顧不上他們才行。
真人:「開始行動吧。」
#67.混亂
東京校遭到了數只特級咒靈的襲擊。
同時總監部傳來消息,市區也遭到了特級咒靈的襲擊,情況緊急,需要東京校的支援。
早在一天前,國外便傳來多個支援請求,幾個特級術師啟程還沒回國,京都也出現特級咒靈活動的痕跡,離東京最近的就是東京校了。
命令中帶著強制性。
無奈,最高的兩個戰力不得不前往支援,留下的話是讓學生和老師們守住東京校。
他們判斷在他們回來之前,守住東京校並不是難事,更何況與謝野醫生與家入硝子還留在校內。
但沒想到,那些咒靈的目標根本不是東京校內的少年術師們,或者保存的咒具咒物,而是——
天元。
薨星宮,一個臉上、手臂、足腕上都密布著縫合線的「小孩」悄悄潛入。
那是為了不引起人類術師注意而故意縮小體型的特級咒靈真人。
赤足踏在薨星宮冰涼地面的人形咒靈皺著眉,警惕地張望著四周的情況。
為什麼這個地方根本沒人?
難道天元並不在這裡?不可能!那個白毛的和尚明明說他探查過……他應該沒有欺騙他們的理由。
一個主動吞下兩面宿儺的手指的人類,居然被兩面宿儺叫出名字,還特殊對待的詛咒師——裡梅。
他已經快死了,當然的,人類怎麼能完全承受那位大人的力量,哪怕真人動手改造他的靈魂,也沒辦法。
他身上唯一的價值就是他正面與太宰治接觸過,以及知道的情報了。
如果花費這麼多還沒達成目的。
無論是兩面宿儺還是什麼,都給我去死吧。
真人搜遍了整個薨星宮,仍然沒找到任何生物活動的痕跡,更別說天元了。
還是說……他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中招了?
等等!那是什麼?
第104章 不一樣的命運線(4)
真人「看」到一本很奇怪的書。
與其他特級咒靈或是人類都不同, 或許是因為誕生於惡,所以真人能夠「看見」人類的靈魂。
從這個視野衍生出來的能力,讓他能夠改變人類的靈魂, 或是保持自我的靈魂不變。
而現在, 他從一本小說裡看見了,模糊的人類靈魂。
真人無聲地走進那個不起眼的角落。
《黑貓*》?
還真是1八九歲的偽裝。
聽說天元曾經出現過一次問題*, 從那之後特級咒靈就開始頻繁地出現。
看來那次出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大啊, 可惜總監部把消息封鎖得太死。
但那些人大概不知道他的能力。
忽略隱約察覺到的不對勁,真人警惕地向那本書伸出手。
直接觸碰到書封的瞬間, 真人發動術式無為轉變,隔著一個看見的距離, 觸碰到書頁內的靈魂。
然後, 毀滅他。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籠罩在這片大地上千年的結界從內部開始破裂。
真人仿佛能聽見天元結界破碎時,清脆的響聲——格外地動聽。
他並沒有耽擱太久, 意識到自己得手後, 一刻不停地離開薨星宮。
還有更有意思的事情發生, 他可不想在這裡被某個人類術師祓除了。
……
啊,還以為沒人呢。
在被滿臉褶子的老人堵在薨星宮與外界的通道處時, 真人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什麼嘛, 原來不是沒有人, 而是來得太晚麼?但這家伙沒穿制服……不是總監部的人吧?
沒見過。
那就是不重要的人吧?
「喲∼雖然不知道你是誰, 但你趕來得真及時啊,是……」真人「看」著眼前這個恐懼的靈魂, 唇角拉開惡劣的笑, 「早就盯著這裡嗎?」
眼前這個人的靈魂帶給他的感覺更加壓抑, 恐懼的顏色更深了。
猜對了。
真人臉上的笑容越拉越大。
「你說, 如果太宰治知道你在盯著這裡,她會對你做什麼?」
那人神色絕望,但並不是因為太宰治,也不是因為眼前這個自己打不過的特級咒靈。
而是千年來一只籠罩在頭頂的,習以為常的結界碎裂了。
他眼底醞釀著絕望的瘋狂:「你對天元大人……做了什麼?」
真有趣。
這個人的靈魂似乎在這一刻才變得不那麼渾濁了。卻仍舊令他作嘔。
真人不爽地咋舌。
「又有人來了。」
真是,討厭。
……
天元結界碎了。
在意識到這件事之前,東京校和總監部受到了各種各樣的質問,更有甚者還企圖逼迫東京校開放薨星宮。
偏偏這個時候,特級咒靈組織襲擊人類居住地,總監部的戰力基本投放到那邊去了,以至於被人蹬鼻子上臉。
一開始只是小幅的試探,無論是咒靈還是心懷不軌的人類。但在發現太宰治真的沒有出現的意思後,膽子漸漸大了起來。
像是一只不知道學乖的貪婪鬣狗。
*
「太宰小姐不管管嗎?」五條悟看向身旁的人。
在天元結界消失的瞬間,五條悟原本想要趕去薨星宮的,只是被太宰治攔了下來。
五條悟是知道天元不在了的,有六眼在,只是感應天元的存在還是很簡單的事情。但不知道太宰小姐做了什麼,天元離開後,天元結界並沒有消失。
而現在……
五條悟不用腦子想都知道
,這件事肯定和太宰小姐有關系!既然和太宰小姐有關系,那就不是問題了。
仔細想想,天元結界的消失也許並不是壞事。
國內的咒靈增長太快了,仿佛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打破平衡。在天元結界下,隨著咒靈勢力的增長,人類一方的術師實力也會不斷增長。
或許是人類術師的實力帶動咒靈實力增長?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哪方勢力增長過快都不是好事。
人類啊,可是一種極其貪婪的生物啊。
術師勢力一旦大到壓過普通人類的勢力……那可是一件無論怎麼想都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可現在天元結界被打破了……
想到太宰小姐從很久之前開始就招收外國術師的「交換生」。
五條悟:!?
太宰小姐這麼久之前就開始計劃了嗎!!
這家伙怎麼了?
被布靈布靈的藍色大眼崇拜地盯著,太宰治瞥過去一眼,在那瞬間仿佛能看見五條悟身後瘋狂搖晃的尾巴。
太宰治:「……」
「太宰小姐!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嗎?!」五條悟興奮地問著,摩拳擦掌地看上去想要大干一場。
太宰治:「等。」
「哦——」
等什麼?五條悟有些疑惑地歪過腦袋,看著太宰治,眨了眨眼。
很快,他就知道太宰小姐說的「等」到底是在等什麼了——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
一直以來,咒靈與咒術師的實力在天元結界之下保持著危險的平衡,特別是兩方實力不科學上升的階段。
一旦這種平衡被打破,便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人類對這個改變還感受不明顯,但咒靈卻很明顯地感受到,孕育出它們的那股力量,仿佛正從一塊堅冰般的固態實質飛快地——被蒸騰,融入空氣中。
如果不能阻止這種改變,它們好不容易累積的優勢便會如大廈將傾,一去不復返。
下一次這樣的機會可不知道能不能再等到。
可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就是突破不了那片屏障!!
這些人難道不會死嗎?
明明上一秒重傷,不過多久就又精神抖擻地回到戰場,而更可惡的是,仿佛一步之遙的城市內,那些一無所知的普通人類居然——居然在歡笑?
城市邊緣,異能者利用異能建立「隔離帶」,避免戰鬥的動靜傳到普通人面前。
城市內部,一身黑衣的港口Mafia組織在暗地裡游走,扼殺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城市之外,總監部的術師有條不紊地處理襲擊而來的咒靈,並封鎖了它們逃跑的路線。
這些人根本沒有被天元結界的碎裂而分心。
開玩笑,誰敢在這裡分心?一旦受重傷就要被拉去被與謝野醫生大卸八塊了!!!
重要的是,代理部長天內理子一早就告知他們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慌,一切都在部長的計劃中。
只是這句話就夠了。
那可是他們的部長!!讓整個咒術界為之恐懼的陰影!
——天知道計劃是什麼。
在外人面前格外靠譜的天內理子小姐坐在辦公室裡,上下的牙齒發出「咯咯咯」的打顫聲,緊張到把漂亮的指甲都咬得坑坑窪窪。
部長離開時只留下這句話,可她沒說天元結界會被打破啊!!
這真的……在計劃中……吧?
*
不知道為什麼,咒靈的攻勢更強了。
就在這時,總監部的全體成員收到命令,盡快撤出交戰區。
盡管不理
解這個命令是什麼意識,術師們飛快地撤出了交戰區,至於動作稍慢的人……
「領域展開——」
數不清的無用信息猛地鑽進他們的大腦,無孔不入。
天空似乎在那瞬間陡然暗下,天地之間的界限消失,失重感襲來,像是被人丟進了沒有重力的太空,暈眩的視線內宇宙旋轉。
【無量空處】
是五條悟!!
既然那個人出現了,也就是說——
「動作慢了,結束後自己去領罰。」
黑沉的宇宙星空被撕開一道通往現實的裂口,地面從那個人腳下開始延伸,有光落進宇宙。
「噠噠噠。」
比腳步聲更清晰的是太宰治的聲音,把他們從大腦死機引起的身體無法動彈的負面狀態中拉回來。
高懸的心髒頓時落下。
被可怕的與謝野醫生治療的痛苦都沒落下的淚突然控制不住湧出。
沒用的部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嗚哇嗚嗚嗚部長大人!!」
她回來了。
#68
偵探社內,來亂步大人「玩」的愛倫坡抱著自己的浣熊,哭得稀裡嘩啦:「卡爾!嗚嗚我的小、小說找不到了嗚嗚……」
「這次的小說真的超厲害,」青年仰起頭,眼睛從長長的劉海中露出,坐在椅子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坐到桌面的江戶川亂步,「亂步你要相信我——」
江戶川亂步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哈哈!亂步大人當然相信你啊……」
因為就是亂步大人拿走你的小說的。
抱歉,都是太宰那家伙的計劃,不然騙不到其他人嘛。
#69:if太宰小姐突然變小
今早一醒,五條悟便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說不清到底是哪裡來的預感,讓他突然往旁邊轉過腦袋。
然後,完完全全地石化了。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
視線裡,一個小小的黑色腦袋縮在被窩裡。
真的很小。
五條悟愣愣地張開五指對比了一下女孩的臉和自己的手掌,這就是傳說中的巴掌大的小臉嗎?
——不對!為什麼太宰小姐變成了小朋友啊!!
好、好可愛。
五條悟死死地捂住胸口,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從裡面跳出來了,痴漢般地露出笑容,發出「嘿嘿嘿嘿……」的奇怪聲音。
直到小太宰睜開眼睛,用和以往一樣冷淡的語氣說道:「把你那個奇怪的笑收回去。」
痴漢的笑聲頓時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憋得五條悟臉都紅了,把這輩子最悲傷的事情想了一遍,這才沒繼續笑起來。
可是好可愛怎麼辦嗚嗚嗚。
「再笑滾出去。」
五條悟:這可不行!!
「我沒笑,我就是……不對!太宰小姐你怎麼變小了?」五條悟努力裝出一副正經的模樣,但怎麼看怎麼像是努力表示自己和善的大尾巴狼。
「穿越的後遺症吧……」女孩看上去並不在意,低頭觀察了一下自己,摸著下巴沉思道,「應該是變成了八九歲。」
應該是外表變小的緣故吧……太宰小姐看上去好像……
「好可惜。」如果太宰小姐完完全全變成八九歲就好了,沒有記憶的話說不定就能騙……
不用想就知道五條悟在想什麼的太宰治冷笑兩聲:「你現在是不是在想,如果我只有八九歲之前的記憶就好了。」
五條悟一臉被說中的模樣,「羞愧」地低下頭,眼底的可惜一點不少。
完完全全就是那副我聽了,但我根本不改的混蛋模樣。
「——變態!」
如果是平時太宰治肯定不會說這種話,不過大概是變小的緣故,她沒有了以往的深沉。
一定程度上變得「誠實」了。
八九歲的太宰治,可不是一般的熊孩子,就五條悟對她的縱容,絕對會被騙得團團轉,被賣了還幫她數錢。
雖然現在就已經是這樣了。
「太、太宰小姐,再罵一句∼」五條悟猛地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豎起食指。
太宰治:「……」
太宰治面無表情:「……嘔,肮髒的大人。」
「噫!!」五條悟捂著怦怦直跳的心髒,被迷得找不到東南西北,「再、再罵一句∼」
太宰治:「……」總感覺輸了。
「你是蘿莉.控嗎?變態大叔。」太宰治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叫人,「再惡心我,你試試看?」
嗚嗚!太宰小姐罵人也超可愛der!
五條悟連忙握住女孩的手,飛速滑跪,承認錯誤:「我再也不敢了!!」
「還有,大叔什麼的,太宰小姐這樣叫好過分誒!」
「呵。」
嗚嗚!救命!可愛死了!
五條悟在心裡尖叫道。
#70:if白雪王子後續
心軟的獵人並沒有帶回白雪王子的心髒,而是用自己打來的獵物心髒代替。
雖然勉強騙過了王後,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些不安。
*
白雪王子深入森林,來到了七個小矮人的地盤,被善良的矮人們收留了。
這天,收留他的小矮人們出門工作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待在屋子裡。
白雪王子趴在窗台上,出神地望著某個方向的天空。
茂密的樹林圈出的蔚藍天空格外狹窄,好像他的這一生,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充滿了桎梏壓抑。
突然,白雪耳邊似乎聽見了有人踏在落葉上的沙沙聲。
他疑惑地看過去。
樹林的黑色陰影下走出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鬥篷下的女人,她拎著一個裝滿蘋果的竹籃,似乎只是路過,察覺到白雪的注視所以看了過來。
「小姑娘,你要買蘋果嗎?」沙啞的聲音從鬥篷下傳出,女人抬起握著竹籃的手,將裡面鮮紅飽滿的蘋果展示給白雪看。
因為那個抬手的動作,黑色鬥篷的袖子下露出了半截蔥白的指尖。
那應該是個年輕女孩的手,可她的聲音卻沙啞如老嫗。
白雪不是第一次被人錯認為女孩了,但這一次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糾正對方的錯誤,而是怔怔地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
小矮人們出門時交代他絕對不可以給陌生的人開門。
所以白雪只是跑過去隔著柵欄與那個買蘋果的人說話。
離得近了,他似乎能聞見本該屬於森林的味道裡,若有似無的好聞體香。
意識到了什麼,白雪下意識地睜大眼睛,張嘴就要說些什麼。
但最後,他只是咬著唇,小聲地說道:「我不是小姑娘……」
「啊,抱歉,」沙啞的聲音裡滿是愧疚,「為了表示我的歉意……」
她從竹籃裡挑出那個最漂亮的蘋果,遞到白雪面前:「這個蘋果就送給你吧。」
「誒!」白雪受寵若驚地接過蘋果,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連忙又塞回去,「不行的!我不能要您的東西!」
可惡,好像要啊!
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舍,來人似乎笑了一聲:「請一定要收下。」
聽到這句話,本來就很想要那個蘋果的白雪更舍不得拒絕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我們兩一人一半……可以嗎?」
「當然。」
說著,女人便從竹籃裡抽出下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便把蘋果切成完美的兩半。
她把其中的一半遞給白雪。
這次,少年沒有再拒絕。
在他低頭看著那個蘋果時,那人咬了一口蘋果:「不嘗嘗嗎?很甜的。」
少年輕抬睫羽,模糊的視線裡出現握著蘋果的手,以及缺了一口的蘋果。
「我開動了。」白雪低聲說著,突然用力咬了一口蘋果。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白雪絕望地想,如果這是她希望的……就算死去也是值得的了。
蘋果滑向喉嚨伸出。
女人不再看白雪,把手裡咬了一口的蘋果隨意丟下,竹籃落在地上,漂亮的蘋果落了一地。
和吃下毒蘋果後倒在地上的白雪一樣。
而她只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白雪出神地望著頭頂逼仄的天空,在窒息感裡,淚終於從眼角劃下,永遠地閉上了那雙比雨後天空還要漂亮的藍色眼睛。
*
不久之後,國王在某個清晨永遠地閉上眼睛。
王後終於散去了那身好聞的香味,帶上王冠,肩披深紅的統帥鬥篷,坐在王位上。
「撒……」新任的女王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趣味的笑道,「毒死國王的隔壁的xx國,做出這樣不可饒恕的事情,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勇氣接住我們的怒火呢?」
故事最後的最後。
女王帶領著這個國家,統一了整片咒術大陸……
五條悟連滾帶爬地從這個可怕的夢裡驚醒。
不不不不他怎麼會夢到這裡,他明明是想……可惡!
#71:if夏油傑來到原著咒
「嘶……總感覺頭好疼。」夏油傑盤坐在咒靈坐騎的腦袋上,閉眼捏了捏鼻梁。
早起上班,永遠是社畜最討厭的事情。
特別是一想到班上那些還沒有猴子乖巧的學生時,夏油傑總感覺自己的未來暗淡無光。
他當初是為什麼要留校當老師?
……因為被校長忽悠了。
一想到這裡,夏油傑就忍不住打醒年少無知的那個自己,真是,怎麼能那麼單純天真不知道社會險惡。
東京校內依舊禁止在訓練場外的地方使用異能,所以在趕到學校後,夏油傑便跳下咒靈的腦袋,往裡走。
昨天他出差了,回來時天色雖然不算晚,但是——誰想回學校呢!當然是在外面浪完再回來啊(不是)!
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著漫無邊際的事情,夏油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裡走。
腳步剛踏進東京校外的結界,夏油傑便察覺到不對勁。
……?
他緩緩放下捂在嘴上的手,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嗯……」
看慣了重新裝修過的東京校,乍一再看到原本的學校,夏油傑還有些不太習慣。
是的,眼前這個東京校看上去雖然有些陌生的熟悉,與他工作了好幾年的學校不一樣,但夏油傑可以確定,這個環境與他當學生那會兒差不多。
怎麼回事?
校長又要辦什麼訓練沒有提前通知他們嗎?
夏油傑想了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他還是回去睡覺吧……困了。
剛轉身轉了一半,夏油傑便與出門晨跑的虎杖悠仁來了個面對面。
夏油傑:「……」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的視線在夏油傑穿著的制服上一掃而過,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他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這個,在看見自己後頓時變為雙眼無神的男人。
「那個……你沒事吧?」虎杖悠
仁沒見過這個人,不過看他身上的制服款式,應該是老師吧?
難道說……
「沒事,你繼續吧。」夏油傑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話還沒說完,虎杖悠仁便突然地衝到他面前,星星眼看著他:「五條老師不在,難道說今天的任務是老師你帶我們嗎!」
本想找借口離開的夏油傑緩緩眯起眼睛。
五條老師?
十年前的校園,加上五條老師。
這個劇本前情聽上去可不太讓人愉快。
「是啊。」夏油傑微笑著點頭,態度極其自然地問道,「任務,是什麼?」
「誒?這個這個,」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後腦,傻笑道,「我也不太清楚……」
夏油傑:「……」
*
最後他也只知道任務地點是少年院。
夏油傑對這個任務沒有什麼印像。那是當然的,畢竟他基本做的都是特級的任務,對二級任務沒有什麼印像很正常。
但是……特級假像咒靈?!
開玩笑吧!就算這三個孩子實力不錯,五條悟也不會讓他們單獨執行這個任務的。
總監部都是干什麼吃的!廢物點心都不如。
並沒有到現場,而是老遠觀察著虎杖悠仁等人情況的夏油傑在聽完伊地知潔高的話後,不誇張地說,當時他皺起的眉毛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到處都是不對勁,夏油傑望著少年院的上空,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那個樣子……
可不像是還沒孵化的咒胎啊。
這下無論如何都不能不管了。
在虎杖悠仁三人踏入少年院的瞬間,他也踩著被收服的咒靈腦袋飛快地略進少年院。
原地,一無所知的伊地知潔高擔憂地看著三個學生的背影,祈禱著:請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
虎杖悠仁三人剛剛踏入少年院,周圍環境突然一個大變樣,變得充滿詭譎而危險,像是突然踏入了異空間一樣。
他們踏入了咒力開啟的生得領域。
略微驚慌一陣之後,三人重新鎮定下來,繼續往裡走,只是這一下,每人臉上的表情更壓抑了。
他們遇見了少年院中未撤離的人的屍體。
對於要不要把遺體帶走,虎杖悠仁與伏黑惠發生了爭執,就在這時上前想要阻止兩人爭吵的釘崎野薔薇突然腳底一空。
不,不能說是腳底一空,而是……腳下的空間似乎突然變得如沼澤一般柔軟。
虎杖悠仁與伏黑惠:!!!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釘崎野薔薇就要陷入那塊土地,而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卻來不及阻止——
釘崎野薔薇:「誒?」
瞬間就被吞噬半個身體的釘崎野薔薇在那瞬間緊繃做好准備的身體下陷的趨勢一頓,她的衣領被人從後面拽住。
「我只是一個沒看住……」
來人聲音帶笑,但不知道為什麼,釘崎野薔薇卻感覺對方的氣場格外恐怖。
夏油傑把小姑娘拉出那個陷阱,同時還放了一只一級咒靈代替她被拉進去。
三人並沒有看到這個小細節。
相對於震驚為什麼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虎杖悠仁的態度就很明朗了:「夏油老師!!」
「不要叫我老師,」夏油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恐怖,「我沒有像你這樣蠢如猴子的學生。」
「猴、猴子?!」被評價為蠢如猴子的虎杖悠仁的內心深受打擊。
「現在是什麼時候?吵架?」夏油傑做了個深呼吸,勉強壓下怒氣,不然他早晚得被這些學生氣到心肌梗塞,「上課時悟
那家伙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巨大的陰影緩緩籠罩住四人。
虎杖悠仁,伏黑惠,包括剛剛被救起的釘崎野薔薇僵硬地抬起腦袋。
只見,他們頭頂仿佛沒有盡頭的通道裡,一只巨大的條狀咒靈盤桓在牆壁上,緩緩張開裂到後腦的恐怖嘴巴。
這個壓迫感,不會是……特級……咒靈……吧?
「tui!」咒靈張開嘴巴將一團白色的毛絨絨吐了出來。
認出那是什麼的伏黑惠:「……」
他、他的玉犬啊!!
……好像還活著?
這個念頭從大腦升起的時候,伏黑惠便見到那只特級咒靈溫順地壓下腦袋。
伏黑惠並不想說溫順這個詞,但他的大腦中卻控制不住地冒出這個詞。
這個人……到底是誰?
渾濁的光從建築與特級咒靈身體的縫隙裡透出,落在伏黑惠的腳下,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像。
那只僅僅只是出現便帶著恐怖威壓的特級咒靈深深地低垂著腦袋,任由笑眯眯的黑發狐狸眼青年隨意地拍了拍它。
人類與咒靈,馴服與被馴服,打破了禁忌居然就那樣詭異而和諧地站在一起。
這個人……好可怕。
第105章 番外if
「下次記得注意周圍的環境, 剛剛這個小家伙差點就被『咒胎』打死了,」夏油傑笑眯眯地說著,「可惜它跑太快, 沒抓到。」
站在夏油傑身邊已經石化的釘崎野薔薇將求救的視線放在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身上,可惜那兩個人此時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開玩笑, 那只特級在這個「夏油老師」面前是很乖, 看著他們的視線可是看著獵物的視線啊!特別是「夏油老師」看上去笑眯眯的, 卻還格外生氣的這個時候,他們根本不敢動。
他們被特級咒靈盯了多久,那個男人就陰陽怪氣地教訓了他們多久, 到後面, 他們已經完全適應了特級咒靈的緊盯。
完完全全陷入了賢者狀態。
等到夏油傑終於停下話頭時,三人紛紛松了口氣。
「來了。」男人瞥了眼某個方向。
「那個, 夏油老師……來了是指?」虎杖悠仁提出疑問。
「你們的任務對像。」夏油傑將放出的咒靈收回, 笑得格外和善,「放心大膽上吧,在你們快死之前我是不會幫忙的——這也是一種修行。」
死???
會死嗎?!
——那是, 咒胎戴天。
*
伊地知潔高焦急等在外面,每一分都是煎熬, 好在他等到了那三個學生。
太好了, 他們沒事!
伊地知潔高連忙迎上去:「你們……」
在看清幾人情況的時候,伊地知潔高第一反應不是因為看見學生們重傷的情況而驚慌,而是——
「夏、夏油學長!?」
怎麼可能, 他不是——死了嗎?
伊地知潔高繃緊神經,整個人都不好了。不管是死去的人突然出現, 還是這個人是叛逃高專的學長, 都不是什麼好事。
特別是這個人手上還有三個學生。
還有……話說為什麼夏油傑穿著高專的制服啊!上次見面他還是穿著奇怪的五條袈裟。
「噢, 伊地知。」看出伊地知潔高的敵意,夏油傑暗暗挑眉,沒太在意。
「你們幾個,愣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先去治療。」他皺眉催促三人。
「噢噢噢!」被訓久了快訓出條件反射的三人下意識地點頭,連忙趕去後勤處處理傷口。
伊地知潔高沒有動。
等到這裡只剩下他與夏油傑之後,他反而鎮靜下來,神色復雜地看著眼前的人:「你……怎麼可能。」
「雖然不太清楚你的態度是什麼,不過我大概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夏油傑打斷伊地知潔高的話,眉眼的笑很溫柔。
那個笑,像極了他一開始認識的那個夏油傑。伊地知潔高一步不退地站在那裡,即使知道以他的能力,在這個人面前什麼也做不到。
夏油傑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不過我很好奇一個問題,你回答我之後我就離開。」
「什麼問題。」
「我對你做過什麼嗎?你好像很怕我。」
『做過什麼』……這句話該怎麼回答。
伊地知潔高看著這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夏油傑,沉默了許久:「……你應該死了的。」
「哦……」夏油傑若有所思,「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伊地知潔高覺得夏油傑問的這個問題很奇怪,「被五條先生殺死的。」
「唔……悟嗎?」夏油傑摸了摸下巴,並不意外,他甚至能想像到那個畫面。
這個人對發生過的事情似乎一點印像都沒有了。
「是的。」伊地知潔高垂放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拳頭,緊張到仿佛連被包裹在掌心的指尖都在顫抖。
夏油傑覺得伊地
知潔高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眼神復雜地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
後來五條悟接到一通公共電話亭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五條悟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呼吸輕了一瞬。
良久,電話那頭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和你談談。」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又或許這只是他想像的夢。
夏油傑靠在電話亭上,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一樣,聲音很輕,卻帶著笑:「沒想到吧?我現在是一名老師。」
「高專的學生……怎麼說呢,」他抱怨道,「這些孩子實在是太鬧騰了。」
「還有……」
*
五條悟:「是嗎?那樣的未來,真好啊……」
好到像是一個無法企及的夢。
#72:if五條悟穿越到原著野犬世界(五條悟與過激宰廚芥川的二三事)
穿越到這個世界第一天,五條悟幸福地看見太宰小姐換上了沙色的風衣,把纏在左眼上的繃帶取下,露出那兩只漂亮的鳶色眼睛。
重要的是,太宰小姐居然笑了!!!
嗚嗚嗚好幸福!
雖然是為了保持人設啦,畢竟是因為意外導致這個世界的太宰小姐不見了,所以這段時間太宰小姐得扮作對方的樣子和性格。
說不定能看見太宰小姐穿亮色衣服的機會就只有這段時間了!
完全沒有意識到沙色風衣隱含意思的五條悟這個時候只是單純地感到快樂。
並保持著太宰小姐給他的人設:地.下.情.人。
刺激!
然後他就看見太宰小姐去搭訕別的男人,並發出殉情邀請。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劇本上是怎麼寫的嗎??
完全顧不上別的,五條悟飛快地從暗處出現,把那個不知道是誰的「路人甲」男性一把推開:「親愛噠∼」
長發美男滿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心機地把其他人的視線完全擋住。
他緩緩轉過頭,眸色瞬間暗沉下去,帶上了殺意:「……這個人是誰?」
把人嚇得落荒而逃。
「對對對不起!!!」
五條悟轉回來,臉上的表情又變回泫然欲泣,無辜地說道:「我什麼也沒做哦。」
成功地獲得了太宰小姐挑眉後無聲的一瞥。
冷淡的太宰小姐也超喜歡!
五條悟嘿嘿一笑,腦袋低頭輕輕地在太宰治額上撞了一下,驕傲道:「哼哼,我就是故意的!」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把人推開。
被推開的某人此時膽子已經練出來了,根本不怕她的冷眼,甚至還敢胡說了:「太宰小姐害羞啦∼」
太宰治:「……」
「——你個登徒子在干什麼!!!」一聲怒吼後,黑影從五條悟的身後飛快地刺過來。
這是五條悟與芥川龍之介的初遇。
他往後拉開與太宰治之間的距離,無下限瞬間展開,攔住黑色的羅生門攻擊。
再次被打攪的五條悟心情瞬間糟糕起來,他笑眯眯地對太宰治說道:「親愛噠你稍微等我一下哦。」
拿到過平行世界劇本的太宰治表面若無其事地露出偽裝的微笑,心裡已經開始思考著等會兒要怎麼把這兩個人都甩掉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五條悟摩拳擦掌地轉過身,說出芥川龍之介覺得莫名其妙的話:「又是你!」
這個人對太宰小姐的敵意他可是清清楚楚,現在又來破壞他的好事,今天不揍到他不省人事他就不姓五條!
「……姓太宰其實也不錯。」五條悟喃喃道。
太宰治離開時,五條悟察覺到了,沒太在意。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會找這個人的蹤影了!
現在,先搞定這個討厭鬼再說。
穿越的第二天。
太宰小姐要去偵探社上班,被囑咐看家的五條貓貓不滿地纏著她:「我也要去——」
太宰治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看著在玄關毫無形像「撒潑」的五條悟。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必須保持人設什麼的……」五條貓貓可憐地垂下不存在的貓耳,「除非太宰小姐答應我絕對不對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說殉情。」
那是他的特權。
「如果不答應我的話——」
太宰治無所謂道:「可以啊。」
反正她也沒打算老老實實去上班。
!?
得到回答後,五條悟反而開始擔憂起來:「……什麼?」
「好耶!太宰小姐答應我了!」
不管什麼先答應下來再說!這麼想著,五條悟乖巧揮手手:「太宰小姐,拜拜∼」
看著太宰治的背影離開,五條悟擼起袖子。
在這個世界裡他可不是那個家財萬貫的五條家主,只是一個靠老婆生存的小白臉——真好。
五條悟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OK!成功晉級家庭煮夫的五條先生拿起他的「武器」——掃帚,開始打掃衛生。
「哼哼∼哼哼哼∼」五條先生哼著歌,扭腰揮舞手中的打掃工具,心情還不錯。
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他做好便當給中午沒回家的太宰小姐送去的時候。
——太宰小姐只是說不能跟她去上班,但是他可以送飯嘛!
這樣想著的五條悟在偵探社的周圍遇見了一身黑衣,比那個灰衣芥川龍之介還要凶的芥川龍之介。
他不爽地眯起眼睛。
這家伙,傷就好了?
看來他下手還不夠重啊……
「人虎也是,那個男人也是!」
五條悟悄悄湊近芥川龍之介,聽見對方充滿殺氣的話,「為什麼太宰小姐……」
他從那句話裡聽到了某種不太妙的東西。
這就不可以了。
五條悟渾身冒起了黑氣:「喂,小鬼,你對別人老婆抱著什麼奇怪的想法呢。」
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的芥川龍之介:!!!
「是你!」芥川龍之介瞬間轉身,與五條悟拉開距離,皺眉看著他的樣子像是一只凶猛的流浪犬。
「是我。」拎著可愛便當盒的白發美男微笑道,「順便一說,我的老婆是太宰治。」
「哈?!」芥川龍之介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面色恐怖地扯開嘴角,「你這個白毛說什麼呢?」
「嫉妒嗎?可惜啊,太宰小姐是我的∼」五條悟才不怕他,瘋狂地踩雷,「至於你,呵,太宰小姐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吧——」
後來,有人看見港.黑的惡犬追殺一個白色長發的男人,結果卻被對方戲耍一通。
兩人戰鬥的余波在街道上留下許多不好修復的痕跡,不過因為找不到那個白發男人,最後修復街道的賬單全部寄給了港口Mafia。
莫名其妙就遭受無妄之災的森鷗外看著寄來賬單上的金額,冷笑一聲。
「芥川,你要是找不到另外一個始作俑者,你就給我去賣.身.還.債吧。」
根本沒聽出森鷗外言外之意的芥川龍之介:「是!在下絕對會抓到那個可惡的騙子!」
居然敢造謠中傷太宰小姐,就算對方叛逃了組織,也不是那種人敢隨便調戲的!
而此時,戰鬥全程占上風的五條喵被太宰治關在門外:「喜歡打架?惹事?」
太宰治微笑道:「很好,五條悟,你是完全不知道收斂是嗎?」
完蛋,太宰小姐真的生氣了……
五條悟心虛地放輕呼吸。
總感覺這個時候,他就連呼吸都是錯的,太宰小姐好可怕qwq。
「既然這樣,你就去找芥川吧。」
「記得你對他說的話嗎?」太宰治微笑道,「要讓他承認我們的關系哦,這個世界的芥川是我的弟子,如果芥川承認我們的關系,你就可以回來了。」
「真的?」五條悟不可置信地問道,一秒支棱起來。
他還以為太宰小姐會說出更可怕的事情呢,只是這一件事,那不是很簡單嗎!
不承認就打到承認!而且他本來就想怎麼做,太宰小姐居然、居然這麼為他著想!
五條悟感動地說道:「我就知道太宰小姐你舍不得對我生氣!」
呵。
太宰治面無表情:「你加油。」
「嗨!!!」
這個時候,五條悟還沒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麼事情,以至於之後的日子再也沒有成功抱到老婆。
可惜可賀,可喜可賀。
五條悟:「……」我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