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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Sunny Day》作者:北川有暖【完結+番外】

第146章 Chapter146.(校)

  四年級時,小巴蒂·克勞奇曾在課上提問不可饒恕咒,那時納威站起來回答了「鑽心咒」,在看到被這個咒語折磨的蜘蛛時,他感到不安,並為此發抖。

  他也許會以為那只蜘蛛是因為他的正確回答而受苦,而他的父母當年就像它一樣飽受折磨……

  我一度認為,鑽心咒是在納威面前不可提及的傷痕,但是如今面對更加可怕的阿米庫斯,他卻能勇敢地站出來回答這個問題——即使如今被阿米庫斯為難的人裡,有以前欺負過他的德拉科。

  面對敵人,格蘭芬多不畏強權、永不退縮。

  「隆巴頓?」阿米庫斯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他怪笑一聲,「我以為是誰……難怪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好多年沒見你爸媽了,他們在聖芒戈瘋得如何?讓我想想,我們的老朋友貝拉特裡克斯一定很想念他們……」

  這話透著十足的惡意,憤怒與寒意一起從我的心底升起。這人做過的事情比起貝拉特裡克斯只怕好不到哪裡去,然而他毫無悔改,毫無畏懼,甚至故意挑釁納威——然而此前曾被我擔心會衝動行事的納威,此刻卻非常冷靜。他根本沒有理會阿米庫斯訴說的話,只是盯著對方看,這樣的態度無疑惹惱了那家伙。

  阿米庫斯似笑非笑地說道:「隆巴頓,你之所以回答這個問題,是因為你想要對這兩位小朋友用這個咒語嗎?」

  納威才不會有這麼惡毒的想法!

  「Never,」納威堅決地說道,「我絕對不會對任何無辜的人使用這樣惡毒的咒語。」

  「好,很好。」阿米庫斯拍了拍手掌,他諷刺地說道:「既然你不願意用,那麼其他人對你用的時候,你肯定不會反抗。對吧?」

  這是偷換概念!我急得想要反駁,但這次漢娜拉住了我。她輕聲說道:「要相信納威。」

  阿米庫斯環顧了一圈,最終指了指那兩個四年級生,他冷笑道:「你們兩個——是讓別人來對你們用鑽心咒,還是你們倆在隆巴頓身上用?」

  兩個男孩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

  「快回答!不然就讓你們三個一起——」阿米庫斯催促道。

  馬爾科姆·巴多克試探地問道:「如果這樣做了,我們就不會被懲罰嗎?」

  「是的。」阿米庫斯笑吟吟地說道。他得意地看了納威一眼,仿佛是在嘲笑納威之前所說的話,「那可是相當美妙的咒語,用過之後你就會愛上它。如果你沒用鑽心咒,你就不會明白,人世間的痛苦都來自咎由自取……有人要加入他們嗎?」

  「不,你不能——」歐文·考德韋爾立刻說道,「隆巴頓是好人!」

  「卡羅教授。」納威突然說道,「巴多克並沒有答應你。」

  原本已經握住了魔杖的巴多克怔了怔,他原本就有些猶豫,而納威接下來的發言,讓少年最終放下了魔杖。

  「而且你的話根本就不可信,誰知道你接下來會不會出爾反爾,再讓我對他們用咒?」納威質疑道,「你最好再想想,我們在場的這些人,但凡有一個人被你折磨瘋了、死了,你們就會損失一個『人才』,外界就會知道你們有多麼粗暴……你在外面這樣損害他的名聲、危及他的統治,伏地魔會原諒你嗎?」

  納威的聲音過於堅定,以至於讓阿米庫斯變得又驚又怕:「你——竟然敢直接稱呼黑魔王的名字——」他震驚地指著納威,當他意識到自己身邊還有很多人之後,他很快就惱羞成怒,變得怒不可遏。

  阿米庫斯語氣陰森地說道:「我再問一次,有沒有人願意出來對隆巴頓用鑽心咒?」

  沒有人回答他。

  那兩個四年級生被嚇得躲到了納威身後。

  「很好,你們所有人都會付出代價,尤其是你們這兩個放棄大好機會的小鬼——還有你們這群可惡的格蘭芬多!一個都別想跑!」他一邊拿出魔杖,一邊凶狠地看向納威以及他身後的我們,目光凶狠地從我們每個人身上掃過,「看來只有我親自……」

  我握住魔杖的手已經汗意涔涔了,而我的被懸著的心卻沒有放棄思考,這樣短暫的幾秒鐘裡,

  我的腦海裡閃過許多問題。

  怎麼辦,要戰鬥嗎,用哪個魔咒?我們能打過他嗎?在這之後我們又應該如何?逃離學校,像哈利他們一樣開始逃亡?那留在這裡逃不出去的人呢,他們會因為我們受到懲罰吧?還有伯頓舅舅、隆巴頓老夫人,我們的家人又該如何?

  納威仍舊站在那裡,他沒有因為阿米庫斯所說的話以及即將要做出的動作有絲毫退讓。

  他似乎打算用自己的身體來擋住那些攻擊!

  「你剛才說,瘋了、死了。」阿米庫斯眼神陰鷙地盯著我們,「放心,我自有分寸,畢竟那樣對你們來說太輕松了,不是嗎……」

  氣氛變得非常緊張,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對我們使用什麼惡毒的咒語。然而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道急促的聲音打斷了阿米庫斯所說的話——「卡羅教授!」

  這個聲音是——!

  我不禁睜大了眼睛,驚愕地看向站在對面人群裡的、之前無法開口的少年。

  「哦?德拉科。」阿米庫斯也有些驚訝,他眯著眼睛說道:「怎麼,現在突然開口……你是反悔了?沒關系,你可以將功贖罪,我允許你對隆巴頓使用索命咒以外的所有咒語。」

  「不……不是我。」德拉科說道。說這話時,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差,白的像紙一樣。

  我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能在此刻開口,對他來說就已經是此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不是格蘭芬多,他沒有太多的勇氣。

  他打算做什麼?

  「是他們。」德拉科竟然伸出手拉住了克拉布和高爾,他看起來很想把這兩個人拉到身前,但他們的塊頭實在太大了,不是輕易就可以扯動的。

  好在那兩個人非常配合地站了出來,德拉科繼續說道:「是他們,卡羅教授。文森特·克拉布、格雷戈裡·高爾……」

  「他們躍躍欲試,想要幫您分憂。」

  阿米庫斯將信將疑:「是這樣嗎?」

  克拉布興奮地叫道:「是的,卡羅教授!」

  我第一次見到他在上課的時候如此精神,六年來我與他一起上過不少課,他可從來都沒有主動發言過。而在一旁的高爾也是連連點頭,兩個人看起來都非常誠懇,不像是被德拉科臨時推出來的。

  是啊,我想起來了,他們這一學年已經不是德拉科的跟班了,德拉科才是他們之中地位最低的人。

  他身陷泥淖,誰都可以來踩上一腳。

  克拉布和高爾甚至舉起了魔杖,看起來竟然有些急不可耐。他們和納威並沒有什麼矛盾,更談不上仇恨,但或許正像阿米庫斯·卡羅說的那樣,有些人……是真的覺得那種咒語是美妙的。他們真的渴望去使用那樣的咒語,來證明自己的強大。

  「做的不錯。德拉科,身為學生會主席,就應該幫老師們引薦一些積極向上,又樂於助人的同學……」阿米庫斯傲慢地頷了頷首。每個人都能聽出他這樣的誇獎裡包含著的諷刺,除了蠢蠢欲動的克拉布和高爾。

  「知道用什麼咒語吧?」阿米庫斯問道。

  「知道!」高爾回答道,而克拉布根本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在下一秒,他對准納威的魔杖尖端就冒出了一道光——

  「Crucio(鑽心剜骨)!」

  「納威!!」

  這道魔咒讓納威立刻摔倒在地,但他看起來並沒有很痛苦,他甚至掏出了魔杖准備反抗。

  對了,這樣的咒語並不是一般人能夠用好的,它需要極高的魔法水平和恨意。我記得小巴蒂·克勞奇在課上說過,即使我們所有人都對他使用索命咒,他懷疑他最多只會流點鼻血……克拉布並沒有很高超的魔咒水平!

  我微微松了口氣,如果是克拉布,納威足以應對。但阿米庫斯卻突然厲聲叫道:「放下你的魔杖!不然下一刻我的鑽心咒就會出現在你的同伴身上!」

  「……」

  他沒有用繳械咒直接擊飛納威的魔杖,而是讓納威自己放下,自己放棄抵抗!

  「看來克拉布同學你的魔咒還有著很大的進步空間,那麼高爾,你打算用什麼魔咒?哦,你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放心,我是你們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我來就是你教你們怎麼念咒語的。」

  阿米庫斯踱步到高爾身後,突然,他舉起魔杖,不知道念了什麼,納威因為吃痛驚叫一聲。

  人群裡也跟著發出了驚呼:「他的臉!」

  納威捂住了傷口,但鮮血依然從他的指縫裡淌出,像是有無形的刀飛過去了一樣,血流如注。

  「我會許多你們都不知道的惡咒,你們可以慢慢領教。」阿米庫斯惡毒地說道,「對了,禁止隆巴頓去校醫院那裡接受治療……隆巴頓,你這麼看著我,是想臉上再多一道對稱的傷口?」

  之前漢娜還在阻止我過去,但是現在她和我一樣,和厄尼、金妮一樣。我們都衝了過去,把納威扶起來,拉到了離阿米庫斯稍遠的地方。

  「他是為了保護你們才放下魔杖,因此受傷的。」阿米庫斯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隆巴頓,禁止你用這樣的眼神直視我!」

  他舉起了魔杖,但方向卻搖擺不定,好像在斟酌下一個動手的對像是誰一樣。

  「不用辛苦您!」「對,只是收拾他們而已,讓我們來!」克拉布和高爾踊躍發言著。

  阿米庫斯回頭看了看他們,最後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德拉科,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卡羅教授……我是在想,今天只是第一堂課,您擅長很多厲害的魔法,所以黑魔王才派您過來擔任這個重要的教職,他相信您會教給我們許多魔法,讓我們真正學到一些知識。」德拉科說起了奉承話,這本應該讓他看起來有些諂媚,但因為他說這話的聲音並不大,竟然讓他看起來非常得體。

  「所以隆巴頓在這節課上沒資格領略到您更多的優秀,我是說……還有很多節課?」他說。

  「嗯?」阿米庫斯打量著德拉科,「不錯啊,你比盧修斯會說話……難怪能得到那位的信任,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他自我陶醉一般收起了魔杖,「那這節課就到這裡吧。」

  德拉科似乎因為阿米庫斯所提到的「重要的任務」微微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因為阿米庫斯說要下課,以無比尊敬的態度恭送這人離開——他以前對斯內普教授都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克拉布和高爾看起來非常掃興,其他人則是因為下課,或如釋重負,或因失去熱鬧可看而感到無趣。總之,人們紛紛離開了。德拉科遲了幾步才走到人群裡,在克拉布和高爾沒有注意到的瞬間,他側了側身,正與漢娜一起手忙腳亂地幫納威用止血的我,在這一刻因為察覺到了什麼,而抬起了頭。

  我們就此對視。

  「走了!」克拉布叫道。

  德拉科飛快地收回目光,「嗯」了一聲,離開了教室。

  D.A.的成員都因為擔心納威想要留下來,不過金妮讓他們都先走了,以免引起卡羅懷疑。

  「還好我之前看過的書有點作用。」漢娜松了口氣,她的衣服上沾到了納威的血跡,但她終於成功地用魔咒讓他的傷口不再流血了。

  只是我們並不知道阿米庫斯用了什麼魔法,所以她雖然幫納威止住了血,卻沒有辦法讓那可怕的傷口得到改善。可惡的阿米庫斯禁止納威去校醫院治療,這傷要什麼時候才能結疤和痊愈?

  「謝謝你,漢娜。」納威說道。

  「他之所以把六年級叫過來合堂,就是為了一次震懾我們兩個高年級。」金妮憤恨地說道,「不行,我們今晚就要商量一下——」她的說話聲在留意到之前的那兩個四年級學生還沒走時,停了下來。

  我們也因此注意到那兩個少年還沒走。

  「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連累了你。」那個叫歐文的赫奇帕奇難過地說道,「但我們真的沒有想要闖入禁林。」

  「夠了,不要說了,他們知道。」名字是馬爾科姆的斯萊特林打斷了他,他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納威,「你相信我不會對你動手?」

  「『如果這樣做了,我們就不會被懲罰嗎』——你當時對卡羅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納威說道,他的臉上還留著猙獰的傷口,但他的眼神卻是那樣的溫和。

  「謝謝你。」馬爾科姆低下了頭,「我以後會更小心的,不會讓卡羅再抓住我的錯處。」說完這句話,他也離開了。

  那個叫歐文的孩子卻沒有走,他看向自己的級長:「我很後悔……如果我足夠勇敢,我不害怕,我能夠接受懲罰,隆巴頓先生就不會受傷了。」

  「但你想要制止巴多克對納威動手。」厄尼摸了摸歐文的頭,「歐文,你是個好孩子。」

  「我是嗎?」歐文迷茫地說道。

  在級長的肯定下,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迷茫。他看向我們,「之前我很羨慕克裡維跟你們玩得很好。」他說的是科林的弟弟丹尼斯,「如果你們願意,以後我能夠跟你們……一起嗎?」

  在厄尼和漢娜的擔保下,新學期第二天,D.A.多了一位新成員——歐文·考德韋爾。

  回到寢室後我也沒有閑著,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做出什麼對納威傷口的恢復有所幫助的魔藥。拉文德也在旁邊翻書,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原來是金妮。

  「打擾了。」金妮說道,「剛才我跟納威、盧娜商量了一下,他們都覺得有一項工作很適合你。」

  適合我?

  我驚訝地放下了手裡的藥材:「如果我可以幫上忙——」

  「你絕對可以。」金妮說道,「之前在列車上開會時,就是你幫我一起控場的,或許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其實你很會說話……包括在領導力這方面,所以我們希望你可以幫忙匿名撰寫一篇文章。」今天的事情讓大家認為事不宜遲,不能再耽擱,應該增加D.A.的人員,歐文的加入也給了他們信心。於是我的朋友們決定,要在校園各處張貼和散發宣傳單。

  讓我來寫文章啊。

  「你可以的!」拉文德立刻贊同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但是納威的口才也變得更好了啊。」我眨了眨眼睛。他今天說的話讓阿米庫斯·卡羅氣得要死,我都不知道納威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講話了。

  「他啊,他說那都是跟茜茜學的,因為茜茜經常把馬爾福說得啞口無言。」金妮不由得笑了笑,「但是茜茜不在……跟她相處時間最多的你,一定也不輸於她吧?」

  這話相當好,我要是不接這份工作,豈不是輸給茜茜了嗎?

  「好,你們需要什麼方向的文章?」我決定等會再配制藥劑,金妮跟我說了一些內容,我用筆記了下來。「如果你還有什麼要加進去的就自己來吧,我們相信你。」金妮說道。

  這時候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樣,補充道:「剛才提到馬爾福——他今天在課上的表現,你們覺得應該如何評價?」

  「他可真擅長說奉承話。」拉文德不屑地說道,「馬爾福家如今不得重用,所以他就只能討好卡羅來讓自己和家人的處境變得更好些吧……」說到這裡,她蹙了蹙眉,「聽起來好像有點可憐。」

  「是這樣,但我總覺得他今天兩次發言的時間,很微妙。」金妮懷疑地說道。這話讓我心下一驚,她實在是既敏銳又聰明。

  「哪裡微妙啦?」拉文德說道,「我倒是從卡羅的話裡聽出來了,馬爾福幫神秘人懲罰別人,聽起來是所謂的『重用』,他故意把這種話講出來,馬爾福居然還能很態度如此恭敬……這跟以前的他可不一樣。」她覺得如果換成前幾年的德拉科,他肯定沒辦法忍受這樣的羞辱。

  「不能只有我們有所成長,像他這樣的家伙,也總該長大了。」金妮意有所指地說道。她跟我一樣,都知道那一晚德拉科曾經出現在天文塔上。

  她只是不明白……前面卡羅逼問他鑽心咒的時候,他明明不敢說話,他後來怎麼就有勇氣了呢?

  我握緊了手中的筆。

  因為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也叫勇敢啊。好吧,站在他的處境確實是。」拉文德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嗯。他第一次開口,看起來是讓克拉布和高爾去對付納威,但如果他不說這句話,卡羅就要對我們這些納威身後的格蘭芬多們動手了——第二次也是這樣。」金妮狐疑道,「好像是怕有人受傷一樣。」

  是因為我……

  因為我,德拉科做出他以前所不屑的、輕蔑的那種虛情假意的樣子。他要與卡羅虛與委蛇,他要變得虛偽、道貌岸然,去說那些令人作嘔的話——只為了達成他的目的。

  「也許在見識過神秘人的恐怖之後,他決定改邪歸正。」拉文德猜測道,「所以他才稍微那麼勇敢了一點。」

  「或許吧,也有可能是想要跟我們示好,希望幫馬爾福家找個出路。」金妮聳了聳肩,「我可是還記得他怎麼罵我們家的。」

  或許德拉科曾經就像金妮說的那樣思考過,但在那一刻,他是為了我。

  他變勇敢了嗎?

  不,我反倒是覺得……他終於真的像一個斯萊特林了。

  他有野心,他想要在卡羅面前護住我。

  他真的精明、謹慎了很多,他懂得審時度勢,知道如何在卡羅面前說那家伙喜歡的話,以此來適當地左右卡羅的心意。

  身在泥潭,卻也要保護自己所在意的人。

  德拉科·馬爾福……

  「只能說這家伙,比起卡羅來說,他比較懦弱,所以他還沒壞透……懦弱的人也有勇敢的時刻啊,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金妮說道,「桑妮,你覺得呢?」

  「我嗎?」我輕聲說道,「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哪一點?」金妮好奇道。

  「懦弱的人也有勇敢的時刻。」我復述道,「還有,他沒有那麼壞……」

  所以即使再艱難、再痛苦,我也從沒有放棄他。

  「文章我等會回來再寫。」我站了起來。

  「你要去做什麼?」金妮驚訝道。

  「我們陷入思維怪圈了!卡羅只說不讓納威去校醫院……」我對她笑了笑,「那我去校醫院問問龐弗雷夫人呢?也許她會給我一些好用的藥劑,總比我自己在這裡研究要好很多。」

  「快到時間了!」拉文德提醒我。

  「沒事。」我揚了揚手裡的衣服,今天吃完晚飯之後,厄尼把隱形衣給了我,他說我可以借給金妮他們用。我現在只是去校醫院拿藥,算不上什麼危險的事……下次一定叫上厄尼!

  我披上隱形衣,匆匆地跑出了門。校醫院在二樓,距離格蘭芬多休息室還是挺遠的,雖然我穿的鞋子是爸爸媽媽送的那雙幾乎不會發出聲音的禮物,但我還是非常小心地沿著樓梯向校醫院走去。

  月色很亮,而我的運氣也很好,沒有遇到費爾奇——忽然,我停住了腳步,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克拉布和高爾從我面前嘟囔著走下樓梯,看起來是要回休息室。也許他們是覺得時間真的很晚了,不用時刻都盯著……德拉科。

  德拉科!

  今晚負責巡邏走廊的是德拉科,他站在月光鋪滿的走廊上。沒有人再盯著他,所以他看起來似乎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不再像白日裡那樣戒備。

  他並不知道我在這裡,他只是望著外面的月亮,然後——

  「桑妮。」德拉科輕聲說道。

  低聲呼喚他的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
  只要為了達成目的,勇氣也是途徑之一。


第147章 Chapter147.(校)

  在我無法見證的夜晚,德拉科是否也曾像今夜這樣孤獨地呢喃著我的名字?在不曾開口的心底,在寂然無聲的一隅,他輕聲念出他的快樂魔咒,好像這樣就可以擁抱到些許溫暖一樣。不被訴說的、未曾知曉的思念,如今在不期而遇的時刻,像是從雲縫中無意間泄露的月光一樣,我終於得以窺探一二。

  德拉科,你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不善表達了?

  我想開口,卻又擔心在這樣的時刻突然出聲,會驚擾了難得如此閑適的他。畢竟此前他一直緊繃著自己。如何才能不那麼突兀,減少對他的驚嚇呢?

  啊,我想到了!

  少年的呼喚聲無人回應,而他也像是習慣了一樣,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將這短暫的失神收起,准備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忽然之間,地板上傳來了什麼小物件骨碌碌滾過去的聲響。聲音很輕,但在鴉雀無聲的夜晚,卻很容易讓准備離開的德拉科停下腳步。

  他詫異地回頭望過去。起初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難以置信,他遲疑著,不敢走過去,像是腳下生了根一樣——然而在片刻之後,德拉科震驚的神情裡多了些許困惑和欣喜,他終於找回了他的聲音,找回了他在這裡除了級長之外的另一個身份。

  我的戀人。

  因為那是他原本留在寢室裡的日常佩戴的戒指。

  我想,在開學的當晚,他一定就發現它不見了,而布雷斯一定告訴了德拉科,那枚戒指已經被轉送給我。如今它就這樣落在他面前,並且閃爍著明亮的光,這說明……

  我恰好在這裡,又恰好跟他一樣,正在呼喚他。

  見德拉科已經撿起了戒指,看來是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我也不再克制,我飛奔過去——但不是落到他的懷裡。因為他是斜對著我,所以我張開雙臂,從他身後跳著去勾他的脖頸。

  德拉科幾乎是下意識地托住了我的膝彎,然後將我向上托了托,而我也得以環住了他,被他背著,懸在半空中。

  「真有默契,斯萊特林加十分。」我緊緊地抱著他,親昵地貼了貼他,像小貓一樣蹭著。

  「你怎麼在這個時間出來了……」德拉科無奈地說道,在走廊上實在過於明目張膽,所以他把我背進了最近的空教室裡,「真不知道這件隱形衣你還要玩出什麼花樣。」他指的是幾個月之前我在校醫院門口隔著隱形衣吻他那件事。

  「是不是很奇妙,像一個幽靈一樣。」我笑嘻嘻地說道,完全不去提別的事情,只願可以暫且貪婪地與他享受這樣許久未曾親密的時刻,「德拉科,你都不知道我接下來會對你做什麼,不是嗎?」

  不等德拉科說話,我就輕輕地把隱形衣拉開了一點縫隙,然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

  「你這樣太不公平了,我都看不見你。」德拉科嘀咕道。不知道為什麼,我隱約感覺他的聲音不太對勁……但我也沒打算讓德拉科一直背著我,於是我先拿出魔杖念了幾個咒語,以確保我們不會在此被人驚擾,然後這才指揮他:「好,那你蹲下去,讓我下來。」

  德拉科照做了,於是我也松開了手,雙腳重回到地面上。然後我一把掀開了隱形衣,把他也就此覆蓋。布料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存在,周圍是熟悉的上課的地方,而在它所籠罩的裡面,是被捉住並珍藏的時光,是緊緊相擁並熱切親吻的我們。

  好想你,我好想你,德拉科。

  上一次親吻還是在那個生變的夜晚。熱烈的思念之後,是溫柔的輾轉,將一切都覆蓋住吧,那些不美好的回憶,那些無人陪伴的時間,融化在偷偷的吻裡,接受愛河的洗禮吧。

  好像有什麼溫熱的觸感落在了我的臉頰上。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指腹觸到滑落在我臉邊的水珠,是眼淚嗎?是我哭了嗎?還是——我睜開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德拉科。

  「德拉科,你……」我驚訝道。

  為什麼明明是這樣的時刻,他會流淚?

  「我……」德拉科也怔住了。他想說點什麼,但我已經伸出手,抹掉了還懸掛在他臉上的眼淚,然後輕輕地吻上去。

  忘記悲傷吧,我的少年,願你今晚做個好夢。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在我面前流露出了這樣的瞬間,德拉科有些語無倫次,「即使在被要求用鑽心咒,在那樣恐懼的時候……我都咬著牙堅持下來了。因為爸爸說那個人不喜歡看到屬下如此懦弱、不堪重用,有時候流淚在他眼裡,也會是一種不贊同、一種無聲的抗議。所以我不能哭。」

  「但是,一看到你……能夠在經歷那些事情之後,還能跟你像以往一樣,我就沒辦法控制那樣的情緒了。」德拉科的聲音聽起來很悶,而這正是我之前所隱約察覺到的情緒,在見到我之後,他隱忍的難過反而就此決堤。

  「你以為我放棄你了,是嗎?因為你參與了那種事情。」我握住了他的手,企圖在這樣的夜晚,可以將他冰涼的手暖熱。

  「桑妮,你不明白嗎?即使你已經從波特那裡聽說了那晚的事情……最後動手的人不是我,但我對鄧布利多用了繳械咒。貝爾的項鏈,韋斯萊的蜂蜜酒,這些都是我做的。」德拉科說道,「而且卡羅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我用了鑽心咒,那是不可饒恕咒。」

  「我已經罪無可赦。」德拉科看起來是如此迷茫,但又如此確定,「即使那個人倒台了,我所做的事情也足以讓我上審判法庭。就算我是被脅迫的,但我已經成年人了,我應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我已經不再是可以躲在父母身後的小孩子。」

  「在你成年之前你就已經不是了。」我凝望著他。

  如果不是因為盧修斯叔叔被關到了阿茲卡班,這種任務怎麼也不會落到德拉科身上,那時候的他其實就已經是在由於父親的錯誤被迫去「償還」。而正是在這樣為盧修斯叔叔「贖罪」的過程裡,他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事情。此前五年裡他都未曾明白的道理,在一夕之間,在這短短的一年中,他飛速地從少年過渡到了成年。

  我直接問道:「那麼德拉科,你今天為什麼要在卡羅面前說那些話?」

  「當然是為了你。」德拉科不假思索地說道,「卡羅是真的很生氣,如果不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他肯定會像對待隆巴頓那樣對你,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遇險?」

  即使他的處境比我更糟糕,即使他跟卡羅名義上是「一伙的」……我的德拉科,他無法像格蘭芬多那樣勇敢地站出來維護自己所在意的人,他只能虛與委蛇,以此來迂回地完成他的心願。

  為了達成目的,短暫的勇氣也是途徑之一。

  「你幫到的不只是我。」我提醒他,「除了納威,我們其他人都沒有受傷,不是嗎?你幫了我,幫了那兩個四年級的孩子,也幫了格蘭芬多的其他人。」

  「可我不是有意想幫他們的。」德拉科強調道,「我只是為了你。」

  「但你做到了。」我也跟他重申,「過程不重要,德拉科,我們要看結果。我的朋友們也能感覺到,你今天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都有幫到他們……你說你罪無可赦,可是你的心跟卡羅他們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時候。每一次你猶豫的瞬間,每一寸你所邁出的你以往不會去做的腳步,這些都會成為減輕你罪名的證據。」

  「可我還是會上審判法庭。」德拉科說道,他意外地非常執著於這件事,「這樣的我如何跟你在一起?旁人如果知道你有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戀人,他們會如何看你……」

  「我不在乎。」我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德拉科,我不怕——今天如果站出來的不是納威,我會站出來回答鑽心咒,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這樣為難啊。」

  德拉科不再說話了,雖然我在他面前總是如此堅定,可他依然會在某些瞬間被我的話鎮住。就這樣停頓了半分鐘,他才又痛苦地說道:「我真希望你是個自私的人。不要管我,也不要去管別人,如果今天卡羅的惡咒落在你臉上……」

  「那樣的我,你會喜歡嗎?」我反問他。

  「我想,我會。」德拉科看向我,「自私是人之常情,但我喜歡你,是命中注定。」

  「……」

  因為我還要去校醫院找龐弗雷夫人拿藥,出來太久我怕朋友們擔心,所以我沒有再耽擱時間。

  至於我和德拉科的這次談話,最終是各退一步。

  德拉科沒辦法讓我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但我會跟他保證,我不會衝動妄為;我也沒辦法讓他一時間就認識到他其實已經跟以前有所不同,但願我的話或多或少能夠帶給他慰藉。但是德拉科,你以前做過錯事,並不代表你以後也會一直做錯事呀。希望我永遠是你力量和勇氣的來源,是將你留在善與惡的邊緣的那枚堅定的錨。

  「雖然你不肯承認,但我還是要為朋友們謝謝你。」最後我這麼說道,「謝謝你,德拉科,你幫了我們。」可如果不是卡羅在今日提及鑽心咒這件事,德拉科根本不會很坦誠地跟我說他在這個夏天經歷了什麼。我不會把西奧多跟我的談話說出來,但我仍要告訴德拉科——「德拉科,即使你會上法庭,我也會在庭外等你。」

  「但如果……我最後要進阿茲卡班呢?」德拉科說道,看來這個問題他不止一次想過。他甚至先一步說道:「你可不要拿懷特小姐和布萊克舉例,因為布萊克是真的無辜。」

  「十年。」我望著他,「我說我會一直等你,你也不會相信……所以我說十年。我們認識了十年,我也至少會等你十年。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德拉科,現在雖然比以往都要艱難,可是千萬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愛,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想辦法來找我吧。」

  德拉科沒有再繼續與我談論這個話題,但是在臨別時他說,他不喜歡我今天將自己比作幽靈的那句話。我萬萬沒想到他在介意這個事情,「你絕對不會成為幽靈。」他非常在意地說道。

  我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尼克所說的話,德拉科是說我不畏懼那樣的事情嗎?

  「不論是怎麼樣……」德拉科說道,是少有的堅定,「都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即便我不畏懼死亡,但他也要堅定地跟我在這動蕩的時局下尋著生路走向光明。

  接下來我順利抵達了校醫院。龐弗雷夫人雖然驚訝於我在這樣的時刻偷偷到來,但她仍然非常慷慨地幫助了我。在我描述了卡羅對納威的所作所為之後,她思索了片刻,挑了一些魔藥給我。

  「其實……」她有些欲言又止。

  「嗯?您請說。」我眨了眨眼睛。

  「其實這種問題,你去問斯內普會更好。」龐弗雷夫人嘆了口氣,「沒有人比他更精通黑魔法,不是嗎?但誰能想到,他最終背叛了鄧布利多……」

  我不是沒想過這個方向,但我大約不能去問。不僅是因為我不確定斯內普真正的想法是什麼,更因為如果——如果那一切只是他跟鄧布利多達成的約定,那我就更不能去找他了。卡羅明言禁止納威去校醫院,就是不希望他得到治療,我們學生之間想方設法也就算了,卡羅肯定知道我們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能解決納威的傷口……可是一旦納威很快痊愈,那家伙必定能猜出我們去請教了教授們。他可不會去耐心地探尋到底是哪位教授,這會成為一個把柄,是他找所有人麻煩的把柄。

  納威不會希望如此的。

  回到格蘭芬多休息室之後,我在深夜造訪了男生寢室。西莫被嚇了一跳,他揉著眼睛說道:「拉文德跟羅恩熱戀的時候都沒做過這種事,你絕對是第一個來這裡的女生……」

  才不是,我和茜茜早在一年級時就跑到男生寢室那邊把喬治抓出來給納威解咒了。

  ……茜茜啊。

  我長舒了一口氣,把那些藥劑擺在他們面前,跟他們講解了龐弗雷夫人的一些猜測和相關的用法。

  納威又不免跟我道謝,而我搖了搖頭:「我才是要謝謝你。納威,你是真正的格蘭芬多。」

  謝謝你如此不計前嫌,在那樣的時刻站出來,幫德拉科解了圍。

  忙完這一切,我才回到寢室。我本以為拉文德肯定已經睡著了,沒想到寢室裡的燈還沒有滅,拉文德正坐在床邊困倦地打哈欠。見我回來,她這才松了口氣:「還順利嗎?」

  「很順利,我把藥劑帶給納威了。」我說道。

  「嗯,那我睡了哦。」拉文德說道,「晚安。」

  「好的,晚安。」我回答她,然後重新坐回桌前,准備寫一寫金妮之前所拜托我的文章。

  「桑妮。」拉文德又喚我,我回頭看她,只見她躺在床上,從被子裡探出頭看我。

  「不要睡太晚。」她叮囑我。

  「放心,我寫完就睡。」我對她笑了笑。

  雖然我沒能像赫敏那樣一直跟著哈利行動,也不像茜茜、金妮一樣參與了很多事件,甚至在今天第一時間挺身而出的人,也不是我,是納威……勇敢讓他們奮不顧身,成為最可怕的魔法也無法摧毀的堡壘;而我亦有我的堅韌,有我可以衝鋒陷陣的時刻。

  以筆作刀,開戰!

  次日金妮來寢室找我的時候,我還沒睡醒。她拿起桌子上的羊皮紙看了看,然後跑到床前搖晃我:「桑妮,干得漂亮!我這就跟朋友們把它復制個幾百份……我們今晚就想辦法悄悄地貼出去,貼在盥洗室裡,貼在教室裡,貼在每個學生能看見的地方!」

  怎樣都好……讓我再睡會吧。

  今日我們沒有卡羅兄妹的課,於是相安無事。我在魔法史課上香甜地睡了一覺,終於恢復了精神。而金妮也用赫敏留下來的加隆及時召集了部分同伴,或盯梢,或張貼宣傳單,總之分工明確地行動了起來。

  雖然霍格沃茨通向外界的地方都被食死徒和攝魂怪盯住了,但校內的管理現在還不如烏姆裡奇時嚴格。大約卡羅兄妹以為他們已經震懾住了我們,認為我們掀不起什麼風浪……

  那麼,就為他們的輕視付出代價吧!

  於是在翌日,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樣的宣傳單:《告霍格沃茨全體同學書》。

  「同學們,你們一定聽說了最近的許多事情,特別是那些條例,充分體現出當代魔法部是一個充滿狹隘的血統主義的地方。鄧布利多教授與前任部長相繼死後,他們捏造、污蔑,有違人權,是被操縱的木偶,徹底成了不講道理的階級機構。而如今這樣的不公與扭曲,已經像毒液一樣悄悄地蠶食著霍格沃茨!」

  「成年人們好像普遍認為,只要讓孩子順從、聽話,就可以掌控我們的意志,隨意地差遣我們,社會也會就此變好。但這是不可能的。魔法部出身的官員們不在乎平民的安全,更不在乎我們這些學生是否具有獨立的人格,此前烏姆裡奇就是這樣的例子。她妄圖以泯滅人性的嚴厲制度以顯示她的「鐵腕」,幾百年前她或許能成功,但在公正的霍格沃茨,在擁有進取心的學生們面前,她的做法無疑非常愚蠢,真高興她失敗了。因為未成年巫師蓬勃的進取之心,是人們永遠無法算計與操縱的!」

  「先別急著回憶那時的歡欣。因為如今我們正在被迫後退。很快你就會發現,我們將會被告知必須為某人實現他想達成的事情而感到高興,譬如以有失風度的觀點對待麻瓜,譬如以惡毒的咒語懲罰學生……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起初會因為他們告知你,這些事情與你本人沒有直接聯系而就此放松。但在之後——你們、我們,都將會失去了許多權利,先是話語權,再是能否自由地高興與悲傷。一步又一步,這是讓我們的精神、我們的人格,在麻木中走向「死亡」的陰謀詭計!」

  「如何解決這樣的問題,對於個人而言非常困難,但對於團結一致的我們來說,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棘手。首先,將你所看到的傳單復制一份藏起來,帶給更多的人看,這將是你們人生中第一次被認可的、正義的叛逆,是絕對不可錯失的大好機會。然後,為獲得更多的戰友,加入鄧布利多軍吧!我們曾在救世主哈利·波特的領導下,參與過許多重要事件,如果你想知道更多,請懷揣著真誠的心與我們持有同樣的立場,這裡將為一切勇敢、正直的人提供無私的幫助與指導!一切沒有那麼艱難,只是在面對不公正時,為他們制造一些小小的困難吧!集思廣益,讓他們無法順利地去控制我們,無法猜測我們接下來的動向。」

  「最後,不要以為你只是一個小人物而放棄自我……你其實是在與哈利·波特在不同的地方努力!你所身處的地方,就是戰場。拿回屬於你的、被強行奪走的權利……你將與哈利·波特一樣,是被阿不思·鄧布利多所認可的英雄!」

  「期待某些人會有怎樣的神情,筆者估計他們會怒發衝冠。這是件絕妙的好消息,因為它可以證明,他們自行將自己與那些糟糕的所作所為對號入座——反抗已經開始奏效了。」

  「睜開眼睛吧,同伴們,戰友們!不是作為鄧布利多的人,也不是作為哈利·波特的人,只是作為你自己,為了保全你的人格,為了保衛我們的霍格沃茨,請貢獻你的力量!!」


第148章 Chapter148.(校)

  其實這份宣傳單我寫的還是比較委婉,我個人認為這篇文章裡沒有很明顯地表達出起義或者造反的想法,我甚至都沒有提及任何人名。因為我很擔心如果直接提打倒伏地魔或者推翻統治之類的話,鋒芒過盛,會導致敵方大量增援,將我們置身於險境。

  這篇文章的目的主要是喚醒大家沉睡的心靈與鬥志,讓更多處於分界點的同學們堅定起來,起到一定的號召作用。

  不要因為恐懼就屈服,即使我們失去了很重要的人……霍格沃茨,是出過許多勇士的學校,是永遠在在誕生正直與勇敢的地方!

  按照這兩天接觸下來對卡羅兄妹的認知,我想,即使他們會很生氣,但這種丟臉的事情他們不會輕易彙報給伏地魔的。連區區一所學校都沒辦法管好,這不等同於說他們是廢物嗎?所以這些事情會僅存於學校,外界暫時並不會知曉。

  而卡羅兄妹接下來肯定也會尋找這些事的幕後主使者,但是想要找到我們,可沒那麼輕松。

  通過比對筆跡的方法是無法找到撰寫者的。因為金妮張貼的內容並非由我直接書寫的那份原稿,而是通過從她的兩位好哥哥那裡得到的「自動書寫筆」所謄抄的另一份。這東西是他們的新發明,是做罰抄作業的必備品,很多人都有買。這些筆寫出的字跡整齊劃一,根本沒辦法找出書寫者是誰。

  待到費爾奇讀完宣傳單,氣急敗壞地打算清理它們的時候,幾乎全霍格沃茨的學生都已經通過各種方式讀過了這篇文章。宣傳單是那樣的多,不會魔法的費爾奇沒辦法很快地全都撕掉。卡羅兄妹和斯內普收到通知後匆匆趕來,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完美符合了文章裡的倒數第二段,某些人被戳到痛點對號入座——我們的反抗已經開始奏效了。

  阿米庫斯臉色陰沉地在禮堂裡走著,目光從我們每個人身上掃過,似乎打算從學生們的臉上找到一些線索。阿萊克托就沒有那麼鎮定了,她直接咒罵起來,讓斯內普趕快想辦法。

  「我們並不知道是誰做的。」斯內普提醒她。

  「上面不是說了嗎?鄧布利多軍!真是陰魂不散——」阿萊克托強調道,「既然是烏姆裡奇時期就存在的組織,兩年前就成立了,難道你就沒有那些小崽子們的任何線索?」

  對了,名單……我突然想起來,當初瑪麗埃塔當初出賣了我們之後,D.A.成員的名單的確曾落到烏姆裡奇手裡!

  「很遺憾,並沒有。」斯內普沉著臉說道,「那時候的學校還歸鄧布利多管制。」

  我微微一怔。斯內普其實知道有哪些人參與了,不是嗎?跟哈利關系較為親近的人,尤其是那些參與了神秘事務司事件的同伴們,他不難猜到。我能想到這裡,難道卡羅兄妹就想不到嗎?那個事件裡可是有食死徒的參與啊。

  果然,阿米庫斯開口了,他在格蘭芬多長桌旁邊停下了腳步,凶狠地看著納威:「我看只用把跟哈利·波特走得近的人都抓起來審問一下就可以了。盧修斯辦砸的那件事裡,不是有好幾個學生都去了神秘事務司?我們可以列為首要懷疑目標。西弗勒斯,你之前教的可是魔藥學,能不能搞點……嗯,藥劑?」

  「配制那種東西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我也不是你的魔藥助理。」斯內普面無表情地拒絕了他,「另外,阿米庫斯,我建議你不要等到哪天黑魔王來巡視學校時,發現整個學校裡竟然找不出一個毫發無損的學生……費爾奇,別再看了,還有很多宣傳單要清理。」

  「你這家伙,當了校長之後就了不起了?」阿萊克托似乎想要罵些什麼,但被阿米庫斯制止了。

  「你還是這樣的脾氣……不過你說的對,這些學生都寶貴著呢。」阿米庫斯冷笑道,「既然你工作繁忙,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這件事情我們自己來查。」

  只需翻閱神秘事務司事件的報紙,卡羅兄妹很容易地就鎖定了還留在學校裡的納威、金妮和盧娜,因而他們成了被重點監視的人員。但正如斯內普所說的那樣,卡羅兄妹沒有證據,除了體罰之外,他們做不了別的。而且即使是體罰,他們也不能為了調查而進行廣泛的虐待,如果不慎找錯了人,對方又恰好是跟他們這個陣營沾親帶故,這種事情難免會被告到伏地魔面前,這讓他們暫時有些投鼠忌器。

  而在魔藥課上,斯拉格霍恩教授忽然教了我們一些關於吐真劑的知識。我和厄尼由此猜到,在禮堂裡阿米庫斯對斯內普所說的「藥劑」是什麼。好在吐真劑至少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才能做出,而它也不是絕對有效。它必須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時候下藥,否則我們可以裝作喉嚨堵塞的樣子,堅持說自己無罪;或者在藥觸碰到嘴唇之前,將它變成別的東西。

  「這樣一來,我們連飲食方面都得多留心了。」金妮嚴肅地說道。

  我想了想說道:「我們的食物都是家養小精靈准備的,可以請多比在廚房裡盯著,至少在這個過程裡不會有問題。」

  難怪卡羅兄妹會想到打吐真劑的主意。因為那篇文章引起的反響比我們想像中還要熱烈。盡管校方已經禁止學生們再議論和傳播那篇文章,但我寫的那些內容已經牢牢地刻在了大家的心底。烏姆裡奇時代的一些條例又被重新搬了出來,可惜一切無濟於事,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就能偷偷在她眼皮底下做一些逆反的事情,現在當然也可以。

  卡羅兄妹畢竟只有兩個人,他們盯不住的時候,我們其他人就會在半夜想辦法溜出去,到處在牆上塗寫一些諸如「鄧布利多軍仍在招募新兵」之類的標語,把阿萊克托·卡羅氣得在她的課上說出更難聽的批判麻瓜的話語。

  「如果這時候弗雷德和喬治還在就好了。」西莫懷念地說道,「我們很需要他們當初制作的那些逃課糖什麼的。」

  「首先應該做出來的是耳塞。」拉文德揉了揉眉心,「每次上麻瓜研究課我都覺得是精神污染,一堂課下來,我的腦袋嗡嗡的。」

  「招募的工作也挺順利的。」納威說道。他臉上最初的那道傷口在一個月之後,已經結疤了,但留在那裡長長的一道傷疤仍舊訴說著他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看起來十分嚇人。

  格蘭芬多被盯得太緊了,因此這些工作基本是赫奇帕奇們和拉文克勞們負責。三個學院裡都陸續有學生加入,除了斯萊特林們,他們仍在觀望。

  當然,他們沒辦法加入的理由可能無關人品、性格,因為他們之中有很多人的親人都跟食死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直接是伏地魔的手下。有著這樣的家庭情況,讓他們加入進來,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我們的行事其實非常謹慎,像開學之初卡羅輕易地抓住那兩個四年級學生錯處的情況已經少了許多。任他們百般挑剔,只要我們小心翼翼不出問題,他們暫時找不到理由限制我們的行動……看來他們真的很忌憚伏地魔。

  雖然如此,可我並沒有一味地保持樂觀。因為吐真劑如果被順利地做出來,會對我們非常不利,而且卡羅兄妹也可以效仿烏姆裡奇去組織其他學生監視我們。他們的手段遠比烏姆裡奇過分。納威已經徹底地在卡羅那裡掛上了名字,還有西莫,他們時常受到一些責罰,臉上的傷就沒好全過。

  可他們已經對此習以為常,納威表示不過只是放點血而已,西莫也很遺憾他的好朋友迪安沒辦法看到他現在的英姿。這樣的習慣……我既覺得有些無力,又可怕,但也對我的同伴們感到佩服。命運讓我們遭受這些,然而大家從來都無懼命運,堅定向前。

  等我們明年都畢業了,金妮在學校又該怎麼辦呢?她之前在列車上說接下來這一年就拜托大家了,主要是因為在場的人大都是七年級……雖然我相信哈利不會讓我們等太久,但我很擔心她沒有為自己今後的處境考慮過。只是這樣的想法隨著我某次聽到納威竟然在跟金妮商議「如果有機會,想要從校長辦公室裡把戈德裡克的寶劍偷出來,然後想辦法轉移給哈利」的時候,就此打消。

  ……看來我還是低估金妮了!

  除了不斷張貼新的宣傳單和塗寫標語之外,我們會向低年級們輪流傳授魔法。就像哈利當初教我們的那樣。由我們這批D.A.的老成員進行搭檔,輪流進行教學。危機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到來,大家總要學會如何自保。

  因為忙於D.A.的種種活動,我沒辦法像去年那樣全神貫注地去制作福靈劑,如果這時候有比較擅長魔藥的朋友能夠幫我,簡直是雪中送炭。

  比如因為魔藥學合堂恰好與我一起上課的修,他之前就有研究過這方面,但他是級長,還是D.A.的成員,跟我一樣忙碌,所以他並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於是這堂課結束的時候,我不由得偏過頭來,看了一眼正專注做著魔藥的西奧多。他有著被教授肯定過的魔藥學造詣,他沒有擔任職務,也不是我們的成員,而且諾特先生還是食死徒,卡羅兄妹是不會懷疑他的……簡直是最佳人選。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確定西奧多會不會幫忙……即使我們早就聽說過彼此,也互相認識,但我們交集確實不多。雖然在開學時我們已經互相以名字稱呼對方了,而且他跟德拉科的關系很好,也幫過我幾次,但我還是有些猶豫。

  然而這時候,一件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這是個普通的傍晚,學生們陸續從城堡的各個角落走向禮堂,准備用餐。因此當變故發生時,門廳那裡有很多人。由於藥劑沒做完,我和厄尼、修在魔藥學教室裡又留了一會,這才並肩而行,隨意地聊著一些魔藥制作的事情走向禮堂。但在走至門廳時,我突然渾身發冷——好像有什麼人正在人群中充滿惡意地緊盯著我,像是潛伏在暗中的毒蛇一樣,嘶嘶地吐著信子,正在盤算著如何將我卷起,就此吞食。

  ……是誰,他藏在哪裡?

  幾乎是出於對危險感知的本能,我猛然將走在最外側的修推向他的後方。因為我的動作過於突然,修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表達他的疑惑,僅僅一秒,我就已經因為一句氣勢洶洶的「Crucio(鑽心剜骨)」,痛得倒在了厄尼的懷裡。

  好痛……像是心髒被狠狠地揪住了一樣,又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咬噬、蠶食著我的血液與骨髓,我難以形容我這一瞬的感受。頭腦發昏,眼前的事物都跟著模糊了起來,甚至連聲音都有些聽不清了。我使勁地咬了咬唇,咬到鮮血都流了出來,這才勉強從那席卷全身的痛楚中恢復了些許意識。

  這就是鑽心咒嗎?這就是德拉科曾經被迫用來折磨別人的咒語嗎?

  我中咒的一瞬間所發出的痛呼聲,驚得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厄尼完全是下意識地扶住了我,但是修的反應更快,他抬手就要念咒。對方卻有恃無恐地笑道:「想被你自己的咒語打飛,就盡管念咒吧,修·張,別擋在他們面前……我要找麻煩的是麥克米蘭,是她自己要衝出來幫你接這個咒語的。」

  特拉弗斯……是所有人都提醒我們兄妹提防的培迪·特拉弗斯!可是他怎麼敢公然在這樣的場合使用不可饒恕咒?而且如果不是我推開了修,那個鑽心咒就打到他身上了,他真的只是來找我們兄妹麻煩的嗎?

  「鐵甲咒並不是萬能的。」修冷聲道。

  特拉弗斯一怔,隨後他又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就憑你也想對我用索命咒?好啊,那你來吧,我最多流個鼻血……幫她在法庭上作證也就算了,難不成你真想為了她,把後半生都留在阿茲卡班?」

  「修……」我想讓他不要使用那樣的咒語,因為他不可能做到的,這樣只會中了特拉弗斯的詭計,卡羅兄妹到時必定會偏向特拉弗斯。這人根本就不只是來找我和厄尼麻煩的,他記恨每一個得罪過他的人,包括修……甚至包括三年級搭訕事件裡他被石化時,在場曾經維護我們的所有人——

  「桑妮!」有人撥開人群衝了過來,是漢娜、蘇珊,還有納威、西莫和拉文德……朋友們都舉著魔杖,圍在我們兄妹周圍。

  「很好。」特拉弗斯的笑意更深了,「全都一個個地過來了啊,不用像找校外的那些人一樣麻煩了……就送你們都去見迪戈裡吧,如何?」

  這家伙相當謹慎,而且許久不見,他的魔法水平有了顯著的提升,打向他的咒語都會被改變方向,退開的人群裡不時發出驚呼,也許有人被誤傷了。我們之中也不乏有人被咒語反彈所傷,和被他擊倒在地的……他似乎早就知道我們兄妹倆與誰交好,因而對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乃至拉文克勞,都多有提防!

  「想辦法……繳械。」我輕聲對厄尼說道。

  在這樣人多的地方,我的朋友們會因為不想誤傷他人而束手束腳,他們不能隨意地使用惡咒,但特拉弗斯不用投鼠忌器,他全無顧忌!

  我握緊了魔杖,想要念個咒語,但我隱約間看到特拉弗斯張了張口,他的口型好像是……不,絕對不能讓他在這裡用這種惡咒!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和我們兄妹倆的繳械咒一起出現的,還有其他人的聲音。特拉弗斯只顧著提防我們,卻沒想到門廳的另一側會飛來同樣的咒語,他不只是魔杖飛出去落在人群裡,他整個人都跟著飛了出去——這讓特拉弗斯在爬起來之後大為震驚:「是誰?!」

  旋即他眯了眯眼睛,怪笑一聲:「馬爾福……怎麼,你真把自己當學生會主席,要高尚地保護霍格沃茨啦?」

  「蠢貨。」德拉科大步走來,他像看一個死人一樣看著特拉弗斯。他拖長了聲調,諷刺道:「我是在救你,特拉弗斯!」

  「救我?」特拉弗斯一邊掃了一眼魔杖的方向,一邊質疑德拉科,「你才是在說蠢話吧,你們家自顧不暇,你也配對我說這種話?」

  德拉科嗤笑一聲,聲音裡滿是譏誚:「你也知道你在霍格沃茨。如果我沒看錯,你是想用『霹靂爆炸』吧。要不是我打斷你……用你那進了水的腦袋想想,你要死多少次,才能抵得上黑魔王所重視的這些學生們今天所受的傷、所流的血!」

  特拉弗斯一怔。

  「我看你是出了阿茲卡班之後自在慣了,只顧照著自己的心意做事,對黑魔王的旨意置若罔聞,甚至想要忤逆他吧!」德拉科語氣嘲弄地說道,已經上升到了特拉弗斯的忠誠問題。

  這終於讓特拉弗斯有些驚慌:「不,你這惡毒的小子,你不能質疑我對黑魔王的忠心!」

  「重要的是黑魔王怎麼想。如果你非常希望黑魔王讓我對你用咒,那你盡管亂來吧,我不介意拿你提升一下鑽心咒的熟練度……」少年奚落道,像是前幾年他因為倚仗著父親,面對格蘭芬多們那樣。

  可他跟那時又是不一樣的,因為如今馬爾福家今非昔比,盧修斯叔叔已經不是他的依靠了。

  還有德拉科使用鑽心咒的事情,那分明是阿米庫斯·卡羅故意在課上講出來羞辱他,導致他被孤立的內容,是他噩夢一般的回憶……如今他卻不管不顧地公然說了出來。

  四年級時,我以正直、勇敢的姿態從小巴蒂·克勞奇面前將那可憐的白鼬抱到懷裡,那樣耀眼的我,與色厲內荏的德拉科形成鮮明的對比。這樣的畫面,從此被所有同學銘記。

  七年級時,德拉科以偽善、狡詐與拿腔作勢等淋漓盡致的表演,讓培迪·特拉弗斯中止了對我們的肆意妄為,在所有人的心底留下兩面三刀的印像,從此被更多的人鄙夷與忌憚。

  德拉科,我昔日的膽小鬼愛人……

  似乎是想到了可怕的場景,特拉弗斯瑟縮了一下,但他也不想就此落了面子,於是他嘴硬地挖苦道:「哈,你這個蠢貨,居然真把對馬爾福家的羞辱當做是給你的殊榮!行吧,今天的事情就先算了,以後別讓我逮到你……」他的話突然停住了。

  因為那個總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斯內普面無表情地說道:「特拉弗斯,畢業生返校,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隨我來校長室,我會將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彙報給黑魔王。」

  「……」

  特拉弗斯凶狠地看了我們一眼,又以同樣的眼神看向斯內普,他還沒有忘記他那飛入人群的魔杖:「斯內普……讓你的學生把我的魔杖交出來。」

  「確保你不會再來霍格沃茨之後,它會再次屬於你。」斯內普說道。

  卡羅兄妹站在人群裡,兩個人看起來有些失望,他們似乎本來想讓特拉弗斯再做點什麼。我合理懷疑特拉弗斯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就是他們故意而為。

  在高樓層上課的金妮、盧娜完整地錯過了這個事件,當她們下來時,事情已經結束了——「快來搭把手!」蘇珊喊道,「朋友們需要去龐弗雷夫人那裡!」

  「我沒什麼事,不用扶我了。」我看了一眼德拉科,這才對厄尼說道:「你快去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吧,免得爸爸媽媽回來後發現你變難看了。」

  「是嗎?我覺得很酷。」厄尼笑了笑。

  我的兄長,此刻眼底全都是我,「桑妮,我早就很羨慕納威了……」

  「這可是勛章啊。」他說道。

  之前因為疼痛而濕潤的眼眶,再度盈滿淚水。之前厄尼說,他不想拖累我,所以他不會衝動……可如果不是怕我會被牽連,那樣正直的厄尼,他是可以像納威那樣的吧。在那些他想站出來卻沒有站出來的時刻,是我拖累了他,是我……

  「蘇珊,幫我扶一下桑妮。」厄尼說道,然後他環顧了一圈,鄭重地對所有人鞠躬。

  「今天的事情,謝謝大家了……無論是此刻站在我們這裡的,還有無法站在我們這裡的……尤其感謝那位順手把特拉弗斯的魔杖藏起來的同學。」

  「我謹代表麥克米蘭全家,感謝你們。」

  而我也輕輕地推了推蘇珊,然後跟著厄尼,向朋友們鞠躬:「謝謝你們。」

  感謝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愛人,感謝厄尼所提及的那位不知名的同學,還有及時去把斯內普請來的人。感謝格蘭芬多們、赫奇帕奇們,還有拉文克勞們……

  以及,斯萊特林們。

  在走向樓梯的時候,我回首看了一眼已經走向禮堂用餐的德拉科,還有他身邊此前用過繳械咒,在德拉科站出去之後,悄悄放下魔杖,仿若無事發生的——

  布雷斯·扎比尼,佩格莉塔·沙菲克,西奧多·諾特。


第149章 Chapter149.(校)

  龐弗雷夫人為我們進行了治療。相比朋友們,我只是比較虛弱,鑽心咒主要是對精神和身體的折磨,看不出有什麼外傷。

  現在是晚餐時間,但因為特拉弗斯這件事有所耽擱,大家都還沒有吃飯。特拉弗斯已經被斯內普帶走了,而且他現在沒有魔杖,目前學校很安全。厄尼讓我躺在這裡休息,說他去廚房讓多比給我送些食物來。他又再次感謝了朋友們,催促他們去禮堂用餐。

  「我等會過來陪你。」厄尼說道,他臉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過了。

  「我等會也來!」拉文德也忙說道。

  我笑著點了點頭,目送朋友們離開。只是修卻沒有走,他站在病床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修,你不去吃飯嗎?」我不由得問他。如果他是在意我剛才把他推開的事情,那完全是我下意識的反應,無論我邊是誰,我都會這麼做的。他不會在因此介懷,認為是他導致我中了鑽心咒吧?

  「桑妮。」少年抬起頭,黑色的眼睛注視著我。

  「不要道歉——」我急忙說道,這件事本來就是特拉弗斯的錯。

  修怔了怔,然後他忽然笑了。少年點了點頭:「嗯,不道歉。」

  「也不要想著偷偷去找他麻煩哦。」我不放心地叮囑道。因為我想起了修當時說的那句話,他說鐵甲咒並不是萬能的……那時候的他,是在想什麼呢?

  「不會的。」修說,「我不會偷偷去找他……」

  我眨了眨眼睛,仍舊感覺眼前的修似乎與我所熟悉的那個少年,隱約間有些許不同。但這時候有人敲門,少女擔憂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好意思,打擾了?」

  「一次探視不得超過六人……」龐弗雷夫人急忙走出來。在看到來人之後,她滿意地說道:「三個人,可以。」

  「我先走了。」修飛快地說道,與我的斯萊特林朋友們擦肩而過——來人是佩格、布雷斯和西奧多。

  佩格撲到我床前:「桑妮,你還好嗎?」

  「我沒事,你吃過晚餐了嗎?」我對她抿唇一笑。

  「吃過啦,我吃得可快了——」佩格說道,「因為想趕緊過來看你。」

  布雷斯意有所指地補充道:「我只是不想今晚又睡不好覺。」是在跟我解釋德拉科不方便過來。

  想到他們今晚對特拉弗斯用了繳械咒,咒語疊加在一起才導致那家伙飛了出去,而我還沒有對他們道謝,我忙真誠地對他們表達了我的謝意。

  對於我的道謝,布雷斯和佩格都很坦然地接受了,尤其是佩格,她看起來很高興能幫到我。

  但西奧多卻開口說道:「不用道謝……我的魔咒學很差。」他認為如果他也打中了特拉弗斯,咒語疊加的效果絕對會讓那家伙直接昏過去。

  好嚴謹。

  「重要的不是打沒打中,而是那份心意呀。」我不贊同地說道。西奧多的父親可是食死徒,即使當時別人沒有留意到他的動作,但對他而言,這仍是很冒險的舉動吧?

  布雷斯贊許頷首。

  西奧多怔了怔,他忽然看向布雷斯:「布雷斯,你當時抽魔杖的速度比佩格慢了幾秒吧。」

  布雷斯:?

  西奧多冷靜地說道:「所以,特拉弗斯的魔杖之所以能飛出去,主要原因在德拉科和佩格莉塔。」

  布雷斯皺眉:「但他本人飛能出去,也有我有一份貢獻。」

  「哎呀。」佩格驚訝地看向布雷斯,「布雷斯,反應慢沒關系,跟著我出手就行啦!桑妮不會介意的,這都是心意。」

  「……」

  我忽然想起來,四年級在保護神奇動物課上大戰炸尾螺的時候,佩格一直在使用繳械咒,雖然這個咒語在那種場合並不是最實用的——「這是我用的最熟練的魔咒。」我的好朋友佩格莉塔當年如是說道。

  她說的是真的,她的這個魔咒真的用得很好!

  「或許你想知道,是誰把斯內普教授叫過來的?」布雷斯鎮定地岔開了話題。

  我確實想知道。而且我還想知道在特拉弗斯的魔杖被打飛之後,及時從人群裡把他的魔杖藏起來的同學又是誰,反應速度也太快了。但遺憾的是,就連布雷斯他們都不知道第二個人是誰。不過他們告訴我,去請斯內普教授的人,是馬爾科姆·巴多克。

  ——在第一節黑魔法防御術課上,被阿米庫斯·卡羅為難的那個四年級的斯萊特林。

  即使那孩子沒有像赫奇帕奇的歐文那樣加入D.A.,但他仍舊記得當時得到的幫助。盡管我們並沒有期待他必須做些什麼,只是本能地不願他被卡羅如此對待,但萬事皆有因果。在這樣的時刻,馬爾科姆選擇回報我們。

  因為不知道是誰拿走了特拉弗斯的魔杖,我們不能當面道謝……也許厄尼正是考慮到對方不願意暴露身份引來記恨,所以他才在門廳裡公然道謝吧。

  他希望對方能夠聽到。

  這時候多比突然出現,還拿著滿滿當當的食物,嚇了我們一跳。看來厄尼已經去過廚房了,我對多比道了謝,家養小精靈連連對我擺手,既開心又有些羞赧:「你哥哥已經說過了!」待多比也離開後,布雷斯與我道別,說不打擾我了。佩格又叮囑了我一句,讓我記得好好吃飯,這才跟他一起離開。

  西奧多原本要走,但被我叫住了,「西奧多,可以再耽誤你幾分鐘嗎?」

  「那我們先回去了。」布雷斯說道。我嚴重懷疑他是由於被西奧多揭穿了魔咒慢了一步的事情,在佩格面前感到非常沒有面子,所以想要趕緊離開。

  西奧多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被我叫住,他看起來有些錯愕。我叫住他是因為我想起在此前猶豫要不要請他幫忙做魔藥一事,那時我的確有所顧慮,但他在今天的所作所為,讓我不再躊躇。

  聽聞我是想請他在配制福靈劑上幫忙,並不是什麼難事,西奧多甚至都沒有問我為什麼要做這個,以及為什麼請他幫忙。他只是點了點頭,微微恍然道:「所以最近的魔藥課上,你看了我好幾次,是嗎?」

  「……」

  這話怎麼講的好像我在觀察他是不是可以利用一樣!

  西奧多又問:「既然是今天才問我,那你之前在遲疑什麼?」不等我解釋,他似乎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因為我父親的立場?」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好意思地說道,「早在那次去你家拜訪過你父親之後,我就跟我爸爸聊過你。」當時我就認為食死徒的孩子不一定會在這種道路追隨父母,父母固然會影響到孩子,但我們仍舊是獨立的。

  德拉科是如此,西奧多也是如此。

  因此,我所猶豫的不是諾特先生身為食死徒的立場,而是我不確定西奧多本人在想什麼。他想不想幫我?他會不會覺得我的請求有些突兀,會不會認為我是想要利用他?

  「那時候我就跟爸爸說——」我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我覺得西奧多還好哦。」

  「……你的藥劑進展到哪個步驟了?」他問。

  看來是答應了!

  我們就魔藥制作方面又聊了聊,然後話題很自然地聊到了不在場的德拉科,畢竟他的魔藥學也很不錯。不過因為我有諸多顧慮,所以沒打算找他幫忙。

  「我不知道這一年德拉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做。」我猶豫道。上次見面時,他雖然沒有跟我提起,但伏地魔真的會讓他好好地讀完最後一年嗎?

  「神秘人好像又給了他什麼任務。」西奧多說道。

  「任務?」我驚訝地看著他。

  「看來是沒告訴你。」西奧多說道,「我父親跟我提過,神秘人覺得波特很有可能再回到學校,所以他跟德拉科說過一些事,具體可能是……」

  等一下,好像聊到很危險的地方了!

  我立刻打斷了他:「西奧多,到此為止。我們不能再繼續聊這個話題了。」之前在列車上他跟我講了一些德拉科的事情,但那都是德拉科已經做過的,食死徒們都知道的存在,這種事情不會給西奧多添麻煩。但現在不一樣,這是更隱秘、更危險的話題,一旦泄露給我,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我不能利用他!

  「還是要謝謝你。」我謹慎地說道,不希望他多想,「但我不能讓你和你父親為難。」

  西奧多盯著我看了看,似乎像是在判斷我說的話是真是假。然後他忽然說道:「麥克米蘭小姐,其實你可以更自私一些……但你果然是格蘭芬多啊。」

  我詫異地看著他,然而他因為厄尼的到來而起身離開了,「我得走了,再會。」

  「拉文德去拿作業了,她等會到。」厄尼看了一眼門口,問道:「諾特怎麼在這裡?他不是不喜歡咱們家嗎?」

  這話從何說起?我不免有些驚訝。

  「可能是因為長輩們之間的關系吧。」厄尼說道,原來他在某次聚會上很巧合地見過西奧多,但對方一聽說他是麥克米蘭,就像是看到了很討厭的蟲子一樣,直接避開了。「莫名其妙就被嫌棄了,所以我覺得他不喜歡咱們家。」厄尼郁悶道,「難道在德拉科組織的聚會裡,他沒有躲過你?」

  這麼說來,小時候我確實沒怎麼見過西奧多。如果說德拉科有些介意把布雷斯和潘西介紹給我,是出於他的私心,但西奧多卻是自己主動在聚會裡做沉默寡言的背景板。由於厄尼的補充,我也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去諾特家以前,爸爸媽媽只告訴我,祖父祖母死於海難,我和厄尼都不知道他們的死跟老諾特有關。但是西奧多……難道他早就知道這件事?

  「你們之前在聊什麼?」厄尼又問道,順便把溫熱的牛奶遞給我。

  我若有所思道:「在聊一件我也許可以直接問德拉科的事情。」

  真的有這件事嗎?

  特拉弗斯一事結束後,學校裡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沒過多久,由盧娜的父親擔任主編的《唱唱反調》,突然被列為學校的禁書。

  「洛夫古德先生在上面公開支持哈利……」拉文德打聽到了消息。盧娜的父親作為暢銷雜志的主編,屬於公眾人物,這樣的表態恐怕會讓他受到食死徒們的監視和迫害。至於在學校裡的盧娜,我們很擔心她會遇到危險。

  在隨後的麻瓜研究課上,這樣的擔憂得到了驗證。阿萊克托照舊辱罵著麻瓜們,我們像雕塑一樣聽著課,只聽她突然一改之前的腔調,似笑非笑地說道:「聽了這麼久的理論,我想你們應該也應該聽膩了吧,不如我們學點別的?」

  「嗯……我想我需要一些教具。」她說。

  這話頓時讓所有人警覺起來,她這是打算做什麼,她已經不滿足於罵人了嗎?

  但我們誰也沒想到阿萊克托所說的教具竟然是——費爾奇送過來的一個學生!

  「埃莉諾!」厄尼驚呼道。

  那是一個赫奇帕奇的小女孩,是我們D.A.在今年新加入的成員之一,此刻她正站在阿萊克托旁邊瑟瑟發抖。阿萊克托則是站在她身後,漫不經心地伸出手,將那孩子的脖頸握在了掌中,「埃莉諾·布蘭斯通……這孩子的叔叔,娶了個肮髒的、有麻瓜血統的妻子。為了避免上審判法庭,他們倆逃亡在外,還打傷了我們幾位不中用的朋友。」

  我立刻明白了阿萊克托的意思,她在告誡我們,親人朋友在外惹了麻煩之後,留下學校裡的孩子就是可以被隨意處罰的人質。

  埃莉諾是如此,未來的盧娜可能也是如此!

  「看來他們是完全忘記還有你這個侄女在學校讀書了。」阿萊克托笑吟吟地說道,「不如就讓你替你的親人,來償還點什麼吧。」她這麼說著,另一只手上忽然多了一把水果刀,刀刃在女孩的臉旁比劃著,讓人心驚膽戰,「用麻瓜們的刀具來給你的可愛的小臉蛋留點什麼,也算是致敬你的叔叔嬸嬸吧?」

  「我、我不認為他們有做錯什麼……」埃莉諾顫抖著說道,「你就算殺了我,他們也會反抗到底的!」

  有什麼魔咒可以及時地擊倒阿萊克托,並確保她手中的刀不會誤傷到埃莉諾?我飛速地思考著,而坐在我前排的納威已經拍案而起,他怒斥道:「阿萊克托,你跟你哥哥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麻瓜的鮮血!」

  阿萊克托看向了納威——很好,就是現在!

  我悄悄地在桌子上握住了魔杖,並在納威的側後方,借著他身體掩護,默默地對准了阿萊克托手中的刀,然後不斷重復默念著同一個咒語。

  Descendo,Descendo,Descendo!(應聲落地)

  「隆巴頓!怎麼又是你?」阿萊克托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用著急,一個一個來……」她正這麼說著,手裡的刀卻像是沒拿穩,突然掉落到了地上。

  阿萊克托:?

  她立刻下意識地去拔魔杖。雖然她沒有忘記對埃莉諾的控制,但是那個小女孩抓住了這個時機。她狠狠地用頭撞了阿萊克托一下,使得阿萊克托因為吃痛而松開了手。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Stupefy(昏昏倒地)!」

  「Incarcerous(速速禁錮)!」

  「……」

  很難說有多少個咒語同時響起,反正我和厄尼都在其中,總之現場一片混亂,阿萊克托昏倒在地。埃莉諾因為及時跑開,沒有受傷。說真的,如果不是阿萊克托非要用刀具懲罰埃莉諾,而是直接拿出魔杖,我們反而會因為埃莉諾擋在她身前,不好直接對

  她動手。這純屬是她自作自受。

  這件事導致阿萊克托躺了半個月,憤怒的阿米庫斯直接對帶頭的納威進行了懲罰,他又多了一道傷口。阿米庫斯原本打算在他的課上挨個檢查我們所有人的魔杖,來確定我們最後使用的咒語都是什麼,他甚至還想頒布一個條例,在他們的課上禁止我們攜帶魔杖,以防止我們胡作非為——但這似乎被斯內普拒絕了。我們並不知道理由是什麼,總之阿米庫斯一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有一個很不對勁的地方,他只對納威動手了,埃莉諾卻沒有事,這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金妮皺眉道,「我們把教學搭檔順序稍作調整吧,我盡量都跟盧娜一起,我很擔心她父親的事情牽連到她。……」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甚至覺得,也許埃莉諾的親人已經出事了,所以斯內普告訴阿米庫斯,埃莉諾沒必要被繼續懲罰……

  而在當天晚上,那面艾譜莉送給我的雙面鏡裡,竟然意外的有聲音響了起來,是許久未見的艾譜莉和小天狼星。發生什麼事了?我不由得問他們,難不成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確實有個好消息,我們做了一個電台,名字叫『波特瞭望站』。」小天狼星笑道,「不過為了防止被食死徒抓到,我們每次廣播的地點、頻道和密碼都會不一樣。你們如果想收聽,最好多試幾次。」

  波特瞭望站?這個名字很好啊!已經開學兩個月了,哈利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不過,沒有消息其實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說明他沒有落到伏地魔手裡。只是學校裡不免有人偷偷議論,以為哈利已經在外遇害了,如果我們能夠通過這個電台得知一些哈利的消息,可以幫助大家重燃希望。

  然而小天狼星笑過之後,臉色很快就又變得深沉起來,我這才留意到,艾譜莉竟然一直保持著沉默,這可不像她。我的心跟著懸了起來,聲音也變得有些急切:「請告訴我,是有什麼跟我有關的壞消息嗎?」

  一個相當不好的消息從雙面鏡中傳來……

  在隨後的黑魔法防御術課上,阿米庫斯把我們這些跟哈利·波特關系不錯的人都罰了一遍,並禁止我們去校醫院接受治療。當然,我們沒有杵在原地挨打,也沒讓那家伙討到什麼便宜。尤其是我和厄尼,我們倆在這節課上表現得比納威還英勇,直接力拔頭籌,把克拉布和高爾打進了校醫院。

  沒了這兩個家伙跟著,德拉科當晚又恰好巡邏,我們在密道見了一面。

  「……好痛。」我坐在墊子上,看向被他握著的,正被換藥的腳踝,小聲嘀咕道。

  「還知道痛?」德拉科沒好氣地說道。借著我手裡魔杖的光,他蹲在我面前,皺著眉幫我處理傷口,看起來非常心疼,「還好斯內普教授那裡有更好的藥劑,過段時間應該就會好了,不會留疤……」

  「抱歉,德拉科……又讓你擔心啦。」我輕聲道。

  「肩膀也受傷了吧,我看你的姿勢不太對。」德拉科幫我把鞋穿好,目光又在我身上掃了一遍,似乎在搜尋我受傷的地方。

  「不是肩膀,是後背。」我小聲地說道,「要不我回去讓拉文德幫我吧。」

  「……」

  德拉科不說話。他只是看著我,神情是難得的堅決。好吧,是我理虧。

  我只好把外袍先脫了下來。十一月的晚上很冷,我有點不想脫毛衣。

  德拉科拿出了一條緞帶:「我先幫你把頭發扎起來吧,不然它會影響我幫你上藥。」

  唔,確實。

  我想要轉身把後背留給他,讓他方便幫我扎頭發,但德拉科卻拉住了我的手。他坐到我旁邊,我被他拉著停下了動作,一回頭撞到他懷裡。

  「不用那樣。」少年微涼的手自我的耳朵上方輕輕地拂起我的頭發,把它們都撥到我身後,然後握住。他手上的緞帶垂落,比他的手還涼,貼到了我的臉頰,讓我顫了一下。

  「很冷嗎?」德拉科問我。

  「有點,你快點把它綁好。」我催促他。但我沒想到的是,德拉科卻向前靠了靠,於是我真的撞到了他懷裡,隔著毛衣聽到了他有些紊亂的心跳聲。

  「冷就抱住我。」德拉科說道,好像他手裡的緞帶非常難打一樣,怎麼都沒辦法幫我把發絲順好,但他這個動作也基本是把我圈在懷裡了。而且我是真的很冷,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於是我就在他懷裡蹭了蹭,手伸進了他的長袍裡,抱住了他的後背。

  然而這時候,德拉科卻忽然說道:「其實我擔心好幾天了。你最近狀態都不太對……你們兄妹倆今天在課上像是瘋了一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瞧出來了啊。

  我的記憶回到了前幾天聯系上艾譜莉和小天狼星的那個晚上。在說完波特瞭望站的事情之後,還是小天狼星,他收了笑容,嚴肅地說道:「桑妮,事情其實還沒有那麼悲觀,我們還在努力……」

  我抽了抽鼻子,聲音有些哽咽。

  「德拉科,我好冷。」我艱難地說道,然後抬起臉親他,吻他的脖頸,吻他的下巴,顫抖地緊靠著他。

  「我……德拉科,其實我很害怕。」

  扎頭發的計劃失敗了,因為我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緞帶落到了地上,長發重新垂落到後背上。德拉科也被我的狀態嚇了一跳,他想要安撫我,但又不知道我具體傷在哪裡,只得小心翼翼地回吻著我,一只手搭在我腰間,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摸著我的頭。

  「怎麼了?」

  德拉科是讓我戰勝許多困難的勇氣之源,也是我此刻能夠汲取溫柔的存在。我或許是冰冷的,但我的吻應當是滾燙的,我渴望明媚的日光、燭火,一切溫暖的事物,而他是我在這樣寒冷的夜裡,近在咫尺的光源。

  我是怎樣地思慕你……但願黑夜將我們忘記,黎明的太陽暫時不會升起。

  少年攬住我的腰,把我抱到了他懷裡。德拉科這一年瘦了很多,他的後背或許並不寬闊,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足夠我貼著他,在跨坐的時候環抱住他。

  「肩上確實沒事,我檢查過了。」德拉科溫熱的呼吸離開我的肩膀,他用手指沾了沾冰涼的藥劑,輕輕地點了點,像是蝴蝶扇動翅膀那樣。我輕輕地顫了顫,盡管這裡沒有傷痕。

  「桑妮,你很難過。」少年說道,他望著我,眼神裡有悲憫、憐惜,更多的是珍視,「心裡的傷口,同樣需要治療……」

  當他用藥劑寫下「Draco」,為我療傷之時,愛神的金箭也已經在這樣的時刻將我們深深地鎖定。我幾乎已經忘了那個晚上艾譜莉對我所說的話,完完全全地沉溺在其中,只憑借著本能呼吸、回應,墜入似夢非夢的甜美夢境。

  不知飛向何處高塔的蝴蝶就此停落,停在人間的星落上,留在他的名字上,在我的心口,記錄了對愛的訴說。

  「上個月我們收到艾倫和曼蒂的信件,他們將從法國坐輪渡來英國,時間是在昨晚。而被食死徒追捕的布蘭斯通夫婦恰好也要從那個港口乘坐輪渡逃離……」

  桑妮,我永遠愛你,他說。

  我最勇敢的女孩。

  「布蘭斯通夫婦遇害,你的父母與我們的接應人失聯……不知所蹤。」


第150章 Chapter150.(校)

  小時候以為,長大就是十七歲成年那天收獲親朋好友們的祝福,品嘗有史以來最精致的蛋糕。但其實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跟儀式感也毫無關聯。因為在我們意識到生活很難熬,但還要堅持下去的那個瞬間,我們會忽然長大。

  天氣越來越冷了,去上課的時候我忘了拿圍巾。厄尼把他的圍巾給了我,說我真該來赫奇帕奇,這樣有他提醒著,我就不會丟三落四了。消沉了幾天後,我的哥哥振作了起來,他認爸爸爸媽媽既然能夠在上一次戰爭裡成功地躲藏,而且我們兄妹倆也在那個時間段誕生,說明他們在這方面很厲害,我們應該對爸爸媽媽充滿自信。

  因為參戰是我們全家共同做出的選擇。

  雖然很有道理,但我覺得他是在強打起精神安慰我,就因為他比我年長幾分鐘,所以他不能跟我一起倒下。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爸爸媽媽只是暫時沒辦法聯絡艾譜莉,一旦找到機會,他們會想法讓艾譜莉傳消息給我們的。」我點了點頭,調試著面前的這個魔法收音機,試圖調到「波特瞭望站」所在的頻道。

  自從小天狼星告訴我這個消息之後,我就很想找一台收音機試試。但這種東西是被禁止帶進學校的存在,我們很難與外界通訊,就連外面寄來的信,也都要被一一查看之後,才能傳進學校。好在有求必應屋裡就有這樣一台收音機,只是我這幾次都沒找到正確的頻道……即使找到之後也要猜測密碼。

  想得到外界的消息,可真難啊。

  阿萊克托出院之後總是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們,但她再也不敢在課上讓魔杖離開她的手了,此前用刀具威脅埃莉諾的事情到底沒有再發生過。

  阿米庫斯則是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到處走來走去,不是說自己手裡有吐真劑,就是跟我們說哈利已經被抓住處死了,總之讓我們吃飯也不得安寧。

  虛張聲勢而已。或許是阿萊克托事件讓卡羅兄妹意識到,即使身為教授的他們能夠隨意地懲罰我們,但如果所謂的「弱者」團結起來,被激怒的後果也會相當可怕。雖然他們是很強大的食死徒,是成年人,但以一敵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阿萊克托灰頭土臉的、在校醫院裡躺著的經歷,讓他們在對我們動手的時候,終究多了幾分考量。

  這都是我們反抗的成果啊!

  「我感覺你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厄尼探究地問道,「你給我的藥劑很好用……但你跟馬爾福都是什麼時候見的面?」

  「不用陪你的時候。」我回答他。

  「……是嗎?聽說他前段時間感冒很嚴重,在校醫院住了好幾天。」厄尼懷疑地說道,「你沒去看望他?」

  「他不想傳染我。」我隨口說道。

  其實德拉科之所以會感冒,主要是因為那個晚上,雖然我們用變形咒把長袍變成了保暖用的毯子,但深夜裡的密道依然很冷。魔杖的光芒一直亮著,醒來時已經分不清晝夜,更不知道現在是幾時幾刻。

  「唔,德拉科,看一下時間……我們不能曠課。」我記得他有戴手表,於是靠在他懷裡輕輕地拱了拱,聲音有些啞。

  少年伸出手,摸索了半天,終於拿到手表看了一眼。「這個時間除了室友之外,沒有人會發現我們夜不歸宿。」德拉科迷迷糊糊地親了親我的額頭,「等會我們還能看到……」

  等等,他說什麼?室友?!

  我猛然坐了起來,蓋著的毯子隨之滑落。完全忘記了室友這回事——拉文德不會一直在等我吧?而且我還需要她幫我換藥,她肯定能看出來發生了什麼,我該怎麼回答她?一邊思索著答案,我一邊迅速地撿起散落的衣物,希望在拉文德醒之前回到那裡,假裝我只是回來得很晚,而不是一夜未歸。

  當我扣好襯衣的扣子的時候,終於察覺到我是真的要走,德拉科清醒過來,他也坐起來穿衣服,「還以為你生氣了,不打算認賬。」

  這語氣未免有點——我有那麼絕情嗎?這讓我不由得有些想笑:「嗯……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嗎,德拉科?」

  「……」

  少年沉默了一瞬,正當我以為他不打算再說話的時候,頸後的長發卻被撩開,溫熱的吻落在上面,驚得我險些把領帶弄歪。

  「別鬧。」我輕聲說道,「真的要回去了。」

  「心情好些了嗎?」他問我。

  提到這個,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爸爸媽媽失蹤的事情讓我這幾天的心情都很不好,昨晚更是沉浸在這樣的情緒裡,向德拉科主動地索求溫暖,是有那麼點發泄的意味。他這一學年的處境本來就不好,還要為我情緒不對勁和受傷而擔心……

  「唉。」德拉科在我耳邊嘆了口氣,他捧過我的臉,我們額頭貼著額頭,視線近在咫尺。「不要胡思亂想。」少年說道,「要說是遷就,也是你一直以來在遷就我……而且這種你拉著我,與我共夢的事情。」他笑了笑,「怎麼想都是一起如願以償。」

  ……說什麼呢!

  「我才沒夢到你。」我慌亂地說道,推了推只穿著襯衣的德拉科,「好啦,別凍感冒了,快點穿衣服。」

  「那就是我夢到你。」德拉科眼神定定地看著我,「我夢到過……不止一次。能看到你的時候,想你,看不到你的時候,更想你。但我不想你是我溺水時的救命稻草,我不想我們之間的事情,總是你在奉獻,總是我在需要你……」所以那時在有求必應屋裡,少年就此停住,即使那時我可以有求必應。

  「桑妮也有需要我的時候。」少年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我的臉頰,屬於他的氣息將我包圍,「我很開心。桑妮,你有夢到我嗎?像我夢到你一樣……我們一起長大,一起注視著對方的身體上的變化,也是彼此第一個、唯一的在夢中情動的對像。如今好夢成真,你高興嗎?」

  「……」

  我被他講得面紅耳赤。

  誰沒有做過旖夢呢?像春末落過一場雨一樣的,濕漉漉又滾燙的夢境。但是,不能再放縱了,這裡不合適。我壓下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在他的親吻下輕喘道:「你怎麼那麼討厭啊……這種問題,也要我回答……」

  「真的討厭我嗎?那現在就穿上你的長袍……哦,不對,你的衣服呢?」

  「……」

  明知故問!

  最終在深吻纏綿之後,我才終於解除變形咒,穿上了自己的長袍。

  從密道出來的時候,一縷日光剛好落在走廊上。太陽正在升起。我不禁恍然,原來德拉科在看時間的時候,他後面的那句話是什麼——

  原來等會我們還能看到的,是日出啊。

  關於德拉科的感冒,我反省了一下,我想我應該沒有半夜搶人被子的習慣。所以他生病,純屬他醒來之後不好好穿衣服,他活該。

  不幸的是,我一回到寢室,拉文德就從夢中驚醒了。她驚喜道:「桑妮,你回來啦?我昨天等到你很晚,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看到她的黑眼圈之後,我立刻非常愧疚。

  「沒出什麼事。」我含糊地解釋道。

  「那你昨晚在哪裡睡的?你還受傷了呢!」拉文德打了個哈欠,她點亮燈,目光落到我身上,忽然「咦」了一聲,「桑妮,你的嘴唇是不是……腫了?」

  完了。

  拉文德在這方面可不是毫無經驗,她去年沒少跟羅恩黏在一起,趕在少女驚叫一聲把其他寢室的人引來之前,我迅速地衝過去捂住了她的嘴。

  「好吧,我承認,我有一個地下戀情的男朋友,事情是這樣的……」

  我當然沒辦法說出德拉科的名字,但什麼都不透露顯然是不可能讓拉文德停止好奇。於是我告訴她,我有一位青梅竹馬,我們小時候是怎樣在一起玩,又是怎樣漸生好感。但因為那個男生的父親非常反對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們一直沒有辦法公開,只能等到畢業以後他離開那個家庭,跟我私奔到別的地方結婚。

  「多麼浪漫!」拉文德感動地抹著眼淚,然後憤怒地譴責道,「他爸爸也太可惡了,你是要跟那個男孩結婚,又不是要跟那個老爺子結婚!」

  嗯……我短暫地在心底對盧修斯叔叔產生了片刻的愧疚。

  「那你們結婚的時候,請一定要讓我去參加婚禮!」拉文德又繼續說道。

  我肯定會邀請拉文德。如果我要結婚,格蘭芬多的朋友們我都會請,只是他們願不願意來,就不一定了……

  「拉文德,這件事只有你知道,就連赫敏和茜茜都不清楚。所以你能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嗎?」我誠懇地祈求道。

  一聽這件事連我最要好的朋友們都不知道,拉文德立刻興奮起來,非常有集體榮譽感地說道:「那必然可以,我發誓!不過,你們是從小到大都在喜歡著對方嗎?」

  我跟德拉科小時候其實沒上升到喜歡的地步,而且我們也不可能從七八歲就開始談戀愛,那樣未免太誇張了。即使德拉科好像是對我一見鐘情,但那最多也只是他想跟我一起玩而已。我們只是小時候互有好感,是彼此最喜歡的玩伴,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不喜歡有別人在旁邊。

  至於感情嘛,是在後來的陪伴中才逐漸升溫的。

  「原來如此,但那也很棒了!」拉文德點了點頭。

  然後她語出驚人,問出了一句我差點讓我扭到腳踝,讓傷勢雪上加霜的一句話。

  「How many times did you have sex last night?」

  這個怎麼回答!!

  另外,我還旁敲側擊地問過德拉科,這一年他是否有收到類似去年那樣無法完成的、可怕的任務,但德拉科否決了。我仔細地觀察了他當時的神情,感覺他應該是說了實話。

  伯頓舅舅來信問我們聖誕假期打算留校還是回家,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和厄尼都隱約感覺到他不希望我們回去。恐怕因為爸爸媽媽的失蹤,麥克米蘭家已經成了被監視的地方。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了漢娜和納威,最終我們都決定留在學校。

  還好學校裡還有有求必應屋這樣令人放心的地方,納威研究出來了如何在有求必應屋被使用的時候,外面的人沒辦法進入干涉這裡的魔法,這裡目前是學校最安全的地方。

  校外到處都是食死徒,無論是來回的列車還是車站,到處都充滿了危險。

  多比幫我們把有求必應屋布置成了很適合過節的房間,但不打算跟我們一起過節。這位我早就認識的家養小精靈告訴我:「多比不打算留在沒有鄧布利多和哈利·波特的學校了,多比要去別的地方工作。桑妮小姐,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再見!」

  雖然不知道多比要去哪裡生活,但我依然真誠表達了我的祝福:「多比,祝你好運!」

  在霍格沃茨的這七個聖誕假期裡,我和厄尼只有二年級、五年級和今年選擇留在學校裡。二年級時,賈斯廷不幸被石化,我們都非常擔心麻瓜出身的朋友們會再遭不測,所以留在了學校。五年級則是因為爸爸媽媽都去了瑞士,我想要留下來專心制作魔藥。

  望著冷清的霍格沃茨禮堂,我的記憶忽然回到了五年級的時候。那個晚上,我們學院的新生尤安·阿伯克龍問鄧布利多教授為什麼不回家過節,鄧布利多教授回答說,霍格沃茨就是他的家。

  於是低年級的孩子們說他們明年、後年,以後的好多年都要陪鄧布利多教授一起過節……鄧布利多教授笑了起來,舉起酒杯祝我們聖誕節快樂。

  彼時我和厄尼都覺得很無奈,因為我們讀完七年級就會離開,沒辦法一直留在這裡。可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鄧布利多教授竟然先一步離開了我們。

  聖誕快樂,鄧布利多教授……

  「原來你沒有回去,這是正確的選擇。」腳步聲在我們身後響起,我們一起回過頭來,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我們懷念上一任校長的時候,我們的新校長孤身一人,出現在禮堂。

  「斯內普教授……」我怔了怔,「聖誕快樂。」

  斯內普怔了怔,他對我點了點頭,算是說過了祝福,「特拉弗斯被派去威爾士了,短時間內沒辦法回來,卡羅兄妹也去了馬爾福莊園。」

  「麥克米蘭小姐,好好享受在霍格沃茨最後的一個聖誕節吧。」他說。

  我想說些什麼,但什麼又都說不出來,只能注視著斯內普教授離開禮堂,走向漫天的風雪中。

  來到有求必應屋之後,厄尼問我在想什麼。我用緞帶將有些礙事的長發扎起,然後再次調試著那台收音機,「我只感覺斯內普教授……他很奇怪。」

  「他哪裡奇怪了?」漢娜問道,她正在跟納威一起把從禮堂帶來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我說不上來。但我感覺斯內普教授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他似乎格外疲憊,對這個世界都很厭倦。我甚至懷疑,也許我這句聖誕快樂,是他在今天收到的唯一一句祝福。

  「這種日子就別提他了。」納威說道,「厄尼,你要喝哪種酒?」

  「呃,來一杯蛋奶酒就好,我可不敢再喝多了。」厄尼想起了去年他生病的事情,心有余悸。我想,他肯定是記起了我們至今仍舊沒有下落的父母,還有不知道在何方的帕德瑪……

  突然之間,被我轉動著按鈕、用魔杖敲著節拍的收音機似乎連接到了什麼頻道,因為指示燈亮了起來,「好像連上了!」

  我驚訝道:「需要密碼——你們能想到嗎?」

  「會跟哈利·波特有關嗎?」漢娜遲疑道。

  「哈利或者鄧布利多的名字?」納威提議道。

  「不對。」我搖了搖頭。

  「今天是聖誕節……」厄尼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耶穌誕生的日子。他跟波特一樣,都是救世主吧?」

  救世主?我低聲念出了這個詞語,然後就從電台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歡迎收聽波特瞭望站,在這裡我們將表達對那個有著閃電傷疤的男孩的熱愛。今天是聖誕節,祝大家聖誕快樂。今天我們有兩位通訊員在這裡,嘿,晚上好,朋友們!」

  「李·喬丹!」納威驚叫道。

  「噓——」漢娜示意他不要說話。

  「晚上好,老江。」另一個聲音懶洋洋地說道,聽起來老江是李的代號。

  「韋斯萊?」厄尼驚訝道,「是弗雷德還是喬治?」我也在想這個問題,聽到這樣熟悉的聲音,仿佛雪地裡出現了一簇爐火一樣……

  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晚上好呀。」她說。

  我怔在原地,這是……是我聽了足足六年,與我朝夕相伴的那個聲音——

  茜茜!!

  旁邊的人一定是喬治!

  「你好你好。」李繼續說道,「但在聽老K和蘿絲(Rose)講話之前,讓我們按照慣例播報一下,巫師無線電新聞聯播和《預言家日報》認為不值一提的一些消息……我們沉痛地通知聽眾,阿爾文·布蘭斯通、艾琳·布蘭斯通夫婦遭到謀殺。」

  是埃莉諾的親人。

  「與他們一同進行反抗的艾倫·麥克米蘭、曼蒂·麥克米蘭夫婦二人很可能逃了出來。如果你們正在收聽,或者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下落,請注意,他們的親人與朋友迫切地希望收到他們平安的消息。」

  「……」

  我和厄尼一起沉默下來。

  在李又說了幾則消息,並向逝去的巫師們與麻瓜們致哀之後,我們一起默哀了一分鐘。然後李請喬治和茜茜發言,茜茜提及了一些防護魔咒和逃生技巧,喬治則是提供了一個求助通道。他告訴流亡在外的巫師們,在這樣的天氣裡應該去何處領取最需要的食物和藥劑。很遺憾,這個通道是流動的,因為他們都被食死徒追蹤著,被迫到處轉移。

  電台也帶來了哈利的新消息,據悉他跟赫敏、羅恩在前段時間勇闖魔法部,大鬧了由烏姆裡奇主持的審判法庭。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去那裡,但這樣的勇氣無疑讓我們跟著微笑起來。很好,不愧是哈利他們,直接衝到對方的駐地裡搞事,真是狠狠地給了敵人們一巴掌啊!

  我們繼續安靜地聽著。

  《預言家日報》早就淪為了伏地魔的喉舌,而《唱唱反調》又被禁止,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收到外界的消息了。朋友們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告訴我們,他們是安好的,留在學校的我們並非是孤軍奮戰……

  在喬治的發言結束後,李又問道:「蘿絲,如果哈利正在收聽,你想對他說些什麼?」

  廣播那邊安靜了片刻,然後茜茜的聲音響起,沉靜而有力:「我想對他,對我的朋友們說:即使我不在你的身邊,也請相信我從未中止對你的思念,現在也依然在努力地與你彙合……所以,請保重自己。還有,聖誕快樂。」

  那是她對哈利說的話,也是對我們每個朋友所說的話。

  You——是你,也是你們。

  「十分感謝你們。」李說,「聽眾朋友們,又到了本期波特瞭望站和大家說再見的時候了。我們有可能會短暫停播,但是請放心,我們會回來的。請經常轉動調諧鈕:下一次的暗號是……」

  「大家以安全為先,堅定信心,冬天很快就會過去。聖誕快樂,晚安!」

  收音機的調諧鈕轉動了一下,面板上的指示燈熄滅了。我們猛然驚醒,厄尼從桌子上拿了杯果汁遞給我,我偏過頭來,看到納威和漢娜也是不約而同地拿起了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個酒杯。

  看來因為聽到老朋友們友善的聲音而產生的親切感,讓大家想到一起去了。

  真勇敢啊,我的朋友們。在動蕩不安的校外,他們也沒有忘記抵抗,沒有忘記用廣播來傳達力量。

  即使我們沒有辦法陪在彼此身邊,但我們的目標,我們的理想仍舊一致。為了那樣美好的明天,為了接下來全新的一年——

  「Cheers!」我們一起笑道。

  爸爸,媽媽……我和厄尼都堅信你們也一定跟我們一樣,在做你們所能做到的事情,請不要忘記,麥克米蘭家的兩個孩子都在記掛著你們。

  寒夜中的雪花啊,你能否飄到更遠的地方?你能否飄過英國的五十個九郡,將我的祝福傳遞到我所想念的人們的身旁?

  1997年就這樣結束了,我們並不知道即將到來的1998年會如何。但我們願意相信,積雪會融化,春天會到來。在逝去的人們所安息的土地上,枝條會再度生長出綠葉,草叢裡也會絢麗的玫瑰盛開。

  至於馬爾福莊園裡的那株樹,終有一日,會結滿累累的果實。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逐字回顧一下上章結尾(?)
  然後再次提醒大家一下,現在是七年級背景,食死徒都是窮凶極惡的人,所以從下章開始,有些我早就規劃好的劇情雖然符合人物性格及邏輯,但可能會讓一些朋友們感覺到虐,希望大家可以理解劇情,不要給作者寄刀片什麼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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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Chapter151.(校)

  新的一年,新的壞消息。

  金妮告訴我們,因為洛夫古德先生對哈利所表達的支持,盧娜在假期返校的車上被食死徒們抓走了,誰都不知道她被帶往了何處。

  這無疑讓學校裡的形勢跟著嚴峻起來,因為誰也沒想到敵人們竟然已經不滿足於以強制就讀於霍格沃茨的方式扣押人質了……

  要停止反抗嗎?

  「當然不會,但我們總得告訴其他人,讓他們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情況是什麼。」納威說道。

  這話很有道理,因為我們不需要選擇,但新加入的一些同學是需要的。

  本學期除了卡羅兄妹之外,還有其他我們不認識的人輪流在學校進行巡邏,很難說他們是真心加入其中的食死徒,還是被用了奪魂咒的普通人。盧娜的離開對我們而言是很大的損失,我們一致決定,本學期的行動要更謹慎、更隱秘。

  我也沒有再跟德拉科私下見面,因為我不清楚那些新來的人是什麼底細,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一月與風雪一同結束,新到來的二月依舊十分寒冷。

  卡羅兄妹改變了思路,他們不再隨意對高年級們動手,因為我們的反抗能力很強。他們更加苛刻地對待那些魔法用得還不是很好,思想也沒有很成熟的低年級們。小孩子們經常因為一點錯誤就被體罰,今天甚至有人被關了禁閉——不是往年那樣的課後留堂,而是很屈辱地被關在禁林的籠子裡,在未知的黑夜中,飽受寒風欺凌。

  這是個陷阱,卡羅兄妹肯定會在附近巡守,等待前去營救的我們自投羅網。但因為它是陷阱,我們就能夠對那些可憐的孩子們坐視不管嗎?當然不能。

  我們在當天就制定了計劃,打算去把他們救出來,藏起來,不然二月的冷風會把他們凍壞的。

  迎難而上,這才是鄧布利多軍。

  在引開防守與趁亂營救的人選上,我們產生了分歧。因為大家都知道,引開防守是最危險的,這意味著執行這個任務的人會被巡守的人追殺。所以每個人都搶著去做這個任務,每個人都想把最糟糕的情況留給自己。

  「停——不要吵了。」金妮被我們吵得頭痛,她決定這樣安排,「我和納威、西莫負責引開禁林巡守的人;安東尼,你和潘西是今晚巡邏的級長,你負責拖住潘西,引她和費爾奇去別的地方;城堡距離禁林很遠,蘇珊、泰瑞,你們負責沿途的警戒和保護;邁克爾、厄尼負責沿途接應我們,如果有人沒有被引開,你配合蘇珊、泰瑞;漢娜負責留守有求必應屋,醫療後勤就交給你了;埃莉諾,你去提醒一下同學們今晚不要外出;拉文德負責接應被營救的孩子,至於誰去營救——」

  「桑妮,你有隱形衣,比較適合趁亂救人,你還需要一位搭檔……」

  「我跟她一起!」厄尼立刻說道。

  「不可以!」金妮態度強硬地說道,她好像在猶豫什麼,「我的確更信任桑妮,但這不代表厄尼你的能力有問題。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麥克米蘭家的兩個人不能去執行同一個任務,你明白嗎?」

  在爸爸媽媽目前行蹤不明的時候,麥克米蘭家的兩個孩子絕對不能同時身陷危險之中。

  「你們韋斯萊全家都站在哈利的戰線上,怎麼到麥克米蘭家就不行了?」厄尼不贊同地說道。他堅決地看著金妮,「那就我去,桑妮不要去。」

  「厄尼,其實你可以……」我拉住了他,想要讓他不要再說了。金妮做出這些決定也很艱難,而且把低年級生們救出來之後我還需要有人幫忙接應呢!

  「我來做桑妮的搭檔。」修提議道,「厄尼也負責接應我們吧。邁克爾,你一個人可以嗎?」

  邁克爾毫無異議,而我也立刻點了點頭:「這樣很好——厄尼,要論戰鬥經驗,我其實比你更多呢!你就安心地做我的後盾吧,好嗎?」

  我雖然是他的妹妹,但並不是什麼事情都需要別人保護的女孩。

  厄尼沉默了一會兒,他定定地看著我們,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最終他拍了拍修的肩膀:「好吧,但你得答應我——」

  「我知道。」修回答他。

  ……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

  我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隨著歐文將打聽到的消息彙報給金妮,伴隨著她在地圖上的標畫,我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

  拖得越久,被關禁閉的孩子就凍得越久。事不宜遲,我們決定即刻開始行動。

  安東尼故意疑神疑鬼,把潘西和費爾奇帶到了城堡別處,我們其他人從有求必應屋離開,按照在地圖上標注的站位,各自趕往自己要去的地方。在這之前,我們誰也沒想到歐文竟然跟克裡維兄弟一樣很擅長打聽消息。據他所說,卡羅兄妹與另外兩名食死徒在今晚負責巡守禁林。

  沿途有經過海格的小屋,我們沒打算驚動他,畢竟他的目標太大了——我和修藏在隱形衣裡,在另一側跟著金妮、西莫和納威潛入禁林之中。

  夜色是最好的偽裝。禁林中黑漆漆的,風聲聽起來十分嚇人,我們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樹枝,生怕發出一點聲響。蘇珊留在附近警戒,泰瑞悄悄上前看了看,然後把食死徒們的站位彙報給了我們。

  金妮見那四個看守分別站在四個方向,她臨時決定每個人負責一個,盡量成功地把他們引開,給營救減少困難。另外,她隨身帶了弗雷德和喬治店裡的商品,這些東西被她均分給了我們。

  在確定位置之後,伴隨著金妮的命令,魔咒同時襲向食死徒們。

  「是誰?!」阿萊克托大叫一聲,「可惡,是那群小崽子——快,追上去!」

  計劃意外的非常成功,金妮留下了煙霧彈為我們做隱藏,我和修飛快地跑向前去,用魔咒將籠子打開,趁亂把裡面的三個低年級學生帶了出來。

  在孩子們驚慌的道謝聲中,我們拉著他們,把他們帶向拉文德和厄尼所在的地方。

  但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到了彙合地點之後,我們驚訝地發現,三個孩子只剩下了兩個。

  有一個姓加西亞的小男孩不見了!

  「怎麼在這個時候跑丟了?」厄尼皺眉道,他看向拉文德,「拉文德,你把這兩個小孩子先帶走。邁克爾說食死徒們都被納威他們引開了,他在前面等我們。你先過去吧,跟他去有求必應屋。」

  「好的。」拉文德立刻點了點頭,然後她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桑妮……早點回來!」

  「嗯,找到那個黑頭發的孩子之後,我們就回去。」我答應道,然後決定與修和厄尼一起去找那個丟掉的小孩——在這個時候,拉文德拉著的一個小女孩忽然猶猶豫豫地回過頭來,怯生生地對我們說道:「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卡羅曾經把加西亞單獨帶出去過,回來後總感覺他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你們要小心一些呀。」

  「謝謝你。」我摸了摸她的頭。

  厄尼邊走邊問:「難道是把那孩子單獨拉出去恐嚇了,所以他不敢逃,才跟我們走丟了?」

  「有可能。修,你怎麼看?」我看向身旁的少年。

  「好像沒那麼簡單——噓,前面有人。」修一把拉住了我。然後我們三個人默契地藏在了樹後,留意著前方的情況。

  前面的確有人在說話,居然是阿萊克托·卡羅!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說納威他們已經把所有人都引開了嗎?果然,計劃不可能這麼順利,他們一定留有後手,這家伙的出現讓我們驚疑不定起來。

  只見她手裡狠狠地抓著走丟的加西亞,目光卻看著面前另一個瑟瑟發抖的少年。她惡狠狠地說道:「我再說一遍——埃弗裡,你在夜游的時候,沒有看到那群可惡的格蘭芬多們嗎?」

  是波文·埃弗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卡羅教授,我真的沒看到他們……我來禁林只是因為我今天在海格教授的小屋做課後留堂,結束後聽到這附近有異動,才來看看的。」小埃弗裡說道。

  我飛速思考著,如果要想營救加西亞,就必須打倒阿萊克托,至少要將她引開——

  「是嗎?可我並不相信你,因為埃弗裡家的軟骨頭們都慣會說謊。」阿萊克托冷笑道,「這樣吧,如果你能在鑽心咒面前堅持說你沒有見過那些人,我就相信你沒有包庇他們……」

  埃弗裡後退了一步。借著阿萊克托魔杖上的光,我注意到埃弗裡的眼神不自覺地瞄向與我們來的方向所截然相反的地方——

  我的心狠狠地震顫了一下。

  埃弗裡知道我們在這邊!他是故意的,他在誤導阿萊克托!

  「厄尼。」我看向他,「隱形衣交給你。接下來我會攻擊阿萊克托,如果我不能將她一擊必中,你就披著隱形衣用魔法把她引開……加西亞和埃弗裡交給我和修。」

  「但是?」厄尼驚訝道,他似乎擔心這附近還會有別人在。

  「來不及了——」我立刻說道,「相信我,你只管離開!」

  「……」

  厄尼被我的眼神鎮住了。

  阿萊克托果然因為埃弗裡的眼神被誤導到了另一個方向,她氣勢洶洶地朝著那邊念出了一個發射火焰的咒語,想要把我們逼出來。但她只引發了灼灼燃燒的森林之火,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好啊,埃弗裡……你這小賤種,果然在說謊。」意識到被騙的阿萊克托甩開手裡的加西亞,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看起來像是從恐怖故事裡走出的惡鬼。「那就別怪我不顧跟你父親的同僚之情了!」她舉起魔杖,對准埃弗裡,「Crucio(鑽心剜骨)——」

  突然,像是察覺了什麼一樣,阿萊克托向旁邊躲去,避開了我用出的昏迷咒。

  「果然還在附近!」她尖聲道,「出來——」

  厄尼艱難地看了我一眼,他咬了咬牙,把隱形衣塞到了我手裡,然後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然衝了出去:「這裡,你這個蠢貨——Stupefy(昏昏倒地)!」

  魔法的光芒一路閃爍著跑向遠方,厄尼成功地把阿萊克托引走了。

  但我卻沒有立刻站起來。

  「修。」望著遠處的大火,我突然開口說道:「我懷疑這附近還有人。」

  在卡羅兄妹之中,阿米庫斯要比阿萊克托更聰明,沒理由阿萊克托能出現在這裡,而阿米庫斯卻想不到這一層。

  修沉默著點了點頭,他已經意識到我要說什麼了。聰明如他,或許在我讓厄尼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我的想法。

  在火焰燃燒聲音裡,我盯著被阿萊克托擊倒之後,躺在地上無法爬起來的埃弗裡,低聲說道:「如果我遭遇不測,而你無法確保可以成功擊倒對方,將我救走,我希望你……」

  「我拒絕。」修看著我,他的眼神非常復雜,「桑妮,你不可以……」

  我剛想再說些什麼,但火勢已經蔓延了過來,就連躺在地上的埃弗裡都強撐著艱難地舉起了魔杖,試圖讓遠方的火焰平息一些。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燒死,畢竟埃弗裡的父親是食死徒,而他也屬於純血家族的成員——或許是出於這個想法,有人笑了一聲,連著念了幾個魔咒,將蔓延過來的火焰控制住了。隨著火勢的逐漸縮小,火光漸漸地黯淡下去,周遭再度被黑暗所包圍。

  阿米庫斯·卡羅,他果然在附近。

  「波文,瞧瞧……這個時候還是我出來救你,你應當知道誰跟你才是一路的人了吧。」阿米庫斯陰森地說道,「我想你不是要故意保護他們,你只是受了脅迫……就像你去年混在人群裡,撿走了特拉弗斯的魔杖一樣,對嗎?」

  「……」

  我倒吸了一口氣。

  當時這麼做的人,竟然是埃弗裡?

  「貪婪的小家伙,你肯定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的確如此,就算我和阿萊克托都在附近,我們都沒有發現你如此迅速的動作。哈,但很遺憾的是,吐真劑已經配制成功,我們從你的好朋友巴多克那裡知道了這件事……」阿米庫斯俯視著他,「你倒是說話啊。不然特拉弗斯那邊,可是很難應對的。」

  吐真劑做出來了?!不好,這個消息必須告訴金妮他們……

  埃弗裡看起來想說些什麼。但他可能是太痛了,在寂靜的黑夜裡,他痛苦的喘息聲是那樣的清晰,在我眼前,和我的沉默形成了對比。

  「倒是你比父親有骨氣,好吧,那我只能再用鑽心咒招待你了。」阿米庫斯故作失望地搖了搖頭,對著埃弗裡舉起了魔杖,「你能撐幾秒鐘?」

  那孩子根本難以回答,阿米庫斯不過是在發泄怒火而已!

  不能再看著了——

  我衝向遠處,臨走前余光似乎看到修伸出了手,卻沒能拉住我。

  地上的樹枝被跑動的動作踩出吱吱呀呀的聲響,阿米庫斯立刻聞聲望去。他的魔咒襲向我,好在我早有防備,在避開的同時也對他發射了咒語。

  把這家伙引到更遠的地方!

  一路奔逃,借著金妮送給我的道具,我勉強占了些許優勢,最終以一道昏迷咒擊中了阿米庫斯,致使他昏倒在地,這才讓我勉強松了口氣。

  希望修已經把埃弗裡救走了……我對修一向放心,因為他非常擅長審時度勢。

  然而這時候,卻有更微小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雖然我沒有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但已經下意識地反手丟出了一個咒語:「Petrificus totalus(統統石化)!」

  命中。

  金妮讓我來執行這個任務是正確的做法,我的魔咒學得很好。從三年級時我就可以誤打誤撞地用出無聲咒開始,到如今因為經歷過真正的戰鬥,以及負責給低年級們教學等事件之後,我在運用魔咒的熟練度上有了很大的長進……

  我走過去,看向被魔咒擊中的人:「加西亞?」

  是那個小男孩,他沒有留在原地,而是跟過來了。

  中了石化咒的人雖然不能再動,但仍舊保持著意識。見我走過來,他不停地跟我眨眼睛。

  「你是因為擔心我,才跟過來的嗎?」我不由得問道。這孩子如果留在原地,想必已經被修連同埃弗裡一起救走了,他怎麼偏偏跟過來了?

  加西亞連連眨眼。

  想起了那個小女孩的提醒,我不禁思索起來。如果加西亞對我不懷好意,那麼他應該會有所防備,不會輕易被我的咒語擊中。畢竟只是個小男孩,就算他真中了奪魂咒,被人所控制,他的魔咒水平也不會比我好,他打不過我……

  要不要幫他解咒?

  夜色實在是太黑了。因為我一直保持著緊張和警惕,注意力過於集中,這讓我難免會忽略一些細節。比如,如果我再仔細一點,我會發現其中的古怪。

  再比如,如果我沒有那麼善良……那麼,我必不是桑妮·麥克米蘭,我會是任何一個都可以輕易取代的人。

  因為提防著加西亞對我動手,我在對他解除石化咒的同時,時刻警覺著念出下一個咒語。不過好像是我多想了,那孩子沒有在恢復行動之後立刻對我動手。既然他看著沒問題,那就早點離開這裡吧——

  驚變驟然發生!

  可能只有零點幾秒的時間。在我驚覺到危險的瞬間,我的魔杖和我一起飛向了不同的方向。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

  繳械咒。

  沒有聲音的繳械咒……

  他怎麼可能會無聲咒?這個年紀,就算被奪魂咒控制了,但這……怎麼可能?!

  「裝小孩可真累啊。」加西亞說道,他緩步走過來,又對極度震驚的我念了一個禁錮咒,一圈又一圈的繩子將我在原地捆住。

  我眼睜睜地看著在我面前逐漸長高的「加西亞」,看到他原本合身的褲子縮短到了及膝的地方。他嫌棄地把長袍變大了一些,然後用魔杖照亮了他的周遭。在這樣的光亮下,我驚恐地發現,他的黑色的頭發也逐漸變成了棕色,這是此前我在黑暗的情況下所無法察覺到的細節……他最終變成了一個我所認識的人。

  培迪·特拉弗斯。

  復方湯劑!!

  「我今天剛從威爾士一回來,就想辦法混進來了,多虧卡羅兄妹配合我瞞過了斯內普……」特拉弗斯冷笑道。他走過去,將我飛出去的魔杖撿了起來,然後笑吟吟地蹲在我面前,俯視著我,「好英勇啊,麥克米蘭小姐。你成功地讓自己落單了呢,真是相當善良的女孩子啊,但凡你能狠下心來直接打昏我,不就沒有這些後面的事情了?」

  不,這一次我之所以會輸給他,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我竟然沒想到復方湯劑,我沒想到特拉弗斯突然回來了……

  「你殺了我吧。」我憤恨地說道。就算他想從我這裡得知什麼,我也絕不會說的,「別以為我會怕你。」

  「你跟我之間的深仇大恨,怎麼能夠如此輕易地解決呢?」特拉弗斯說道,「當然是要先折磨你一番,再把你殺掉啊。」

  他冷笑了一聲:「對了,你的慣用手是右手吧?」

  這是要做什麼?!

  下一刻,在我不祥的預感中,他站起來,抬起腳,面無表情地、狠狠地踩在了我的右手上,一下又一下。他用力地碾壓著,並且稍稍變動著方向。

  劇痛使我慘叫出聲。

  手指、手背……我好像聽到了骨頭碎掉的聲音……

  我的右手……

  「這樣一來,是不是不能用魔杖了?」特拉弗斯滿意地說道,「唉,我可不想那年在世界杯上的事情重演,只把你的魔杖擊飛,果然並不能讓我放心啊!但是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你也真是夠厲害的……嗯,為了防止有人來救你,我看我得想辦法把你帶走。帶去什麼地方好呢?」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來,睜開你的眼睛。麥克米蘭小姐,你看好了。」

  因為劇痛而模糊的視線裡,我看到特拉弗斯用雙手握住了我的魔杖。

  「不,不要……」我瞪大了眼睛,驚慌與絕望將我席卷。我相信一定會有人發現我沒有回去而趕來救我,但我絕不能失去魔杖,這會讓我變成一個累贅!

  「好像是不容易彎曲的魔杖。」特拉弗斯的笑容更得意了,「但它畢竟只是木頭啊。」

  下一刻,他將這支陪伴了我六年半的魔杖,狠狠地在我面前——

  折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猜到是使用了復方湯劑的特拉弗斯嗎,如果你沒猜到,桑妮就更不會猜得到了orz


第152章 Chapter152.(校)

  絕望是不斷積累的。

  我不是一個可以被輕易擊潰的人,而特拉弗斯也沒有想過一下子就將我的精神擊倒。從魔杖脫手,到他走過來,再到他用禁錮咒束縛住我,踩傷我的手……他一步又一步,居高臨下地對我制造恐懼,想要逐漸將我壓垮。

  在奧利凡德魔杖店拿到這支榿木魔杖的記憶好像還在昨天,但如今奧利凡德不知所蹤,而我的魔杖更是被特拉弗斯掰斷……即使我可以從別人那裡繳獲一支魔杖,但它總不如自己的魔杖順手。

  在將我殺害之前給予我這樣的打擊,特拉弗斯,你真的很恨我啊。

  失去魔杖的驚怒足以讓我因為一口氣喘不上來而昏過去,但手上傳來的疼痛卻讓我保持著清醒。

  ……還有沒有破局的辦法?

  「被這種簡單的咒語限制了行動,感覺如何?」特拉弗斯挑了挑眉,他猛地扯住了我的衣領,「真是令人討厭的眼神。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很失敗啊!」

  這家伙處心積慮地算計著我。特拉弗斯堅信我一定會來救人,即使我不是去執行營救任務的人選,被營救的他也會被帶去D.A.的集合地點與我們會合,到時候他反而可以把仇人一網打盡——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慶幸,冤有頭債有主,還好來執行任務的人就是我!

  「我變成一個小孩,在這種天氣裡吹著冷風,就是為了等你過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怎麼能夠……怎麼還能用這種眼神盯著我?!」

  什麼眼神?不服輸的眼神嗎?

  那是因為我知道——只有毫不畏懼,我才會活下去。

  特拉弗斯的本意就是讓我失去鬥志,任他宰割。我如果真的被困在絕望之中,他反而會覺得無趣而直接了結我。但相反,如果我絕不屈服,他會不斷地想辦法折磨我……可那樣我會活下來,我會為來救我的同伴爭取到時間!

  「不如把你帶到我家裡去,我們再好好地玩玩?」特拉弗斯怪笑一聲,仿佛想要恐嚇我。

  「懦夫,你就那麼害怕?」我嘲諷道,「因為你只能用陰謀詭計才能取勝。正面對打,你根本贏不了。」不能讓他把我帶到學校門口進行幻影移形,那樣我就離開了同伴們的救助範圍。

  「我害怕?應該害怕的人是你才對!」特拉弗斯惱怒地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激怒我會有什麼後果,別妄想會有人來救……」

  突然,他停止了說話,松手將我摔到地上。我還沒有弄清楚特拉弗斯為什麼發瘋,一件長袍就突然落到了我臉上,擋住了我的視線,旋即特拉弗斯一輕聲念道:「Silencio(無聲無息)。」

  我被……剝奪了聲音。

  這是要做什麼?!

  「喲,馬爾福。」特拉弗斯諷刺道,「學生會主席會巡邏到禁林深處嗎?」

  德拉科?

  是德拉科!!

  我睜大了眼睛,掙扎了起來……難怪特拉弗斯封鎖了我的聲音,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被黑色長袍覆蓋的人是誰。

  德拉科,你知道是我嗎?你知道在特拉弗斯面前的人,是我嗎?

  「潘西巡邏結束之後告訴我,戈德斯坦今晚很反常。我不放心學生們的安全,於是再次出來巡視,剛好看到禁林這邊有火光……」德拉科解釋道。

  「是嗎?這裡距離火災發生的地方可不近。」特拉弗斯質疑道,「而且在火災被撲滅之後,你不應該回去彙報教授嗎,怎麼會走到這裡?」

  難道德拉科遇到了修和埃弗裡?我的心底燃起了些許希望。

  「我正是為彙報教授而來,因為我撿到了卡羅教授的隨身物品。」德拉科說道。我聽到特拉弗斯低聲罵了一句「廢物」,而德拉科的聲音也變得更加嚴肅:「倒是你,黑魔王派你去威爾士就是不讓你來霍格沃茨鬧事的——所以,已經被他跟斯內普教授禁止進入學校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你面前倒下的那個人——她到底是誰?」

  最後這句質疑是我有史以來聽到的,德拉科最沒有溫度的聲音。

  他發現是我了,是嗎?德拉科用的是「她」……他知道被擋住的人,是個女孩!

  剛才在被特拉弗斯踩傷手的時候,我咬著牙沒有流淚,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想哭。

  「你怎麼管這麼多?不過是一個來跟我幽會的女孩罷了。」特拉弗斯不高興地說道,似乎正在與德拉科僵持,「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看看這個人是誰……」他忽然把我拉了起來。長袍從我的臉上滑落,我怔怔地看著對面的德拉科,德拉科似乎也愣住了,少年的目光從我的臉上落到了我的手上,在看到我流血的手之後,德拉科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我不認為——麥克米蘭小姐,會和你幽會。上次你在門廳對她用了鑽心咒,你們兩個是眾所周知的仇人。」德拉科冷聲道。

  「她愛上我了,不行嗎?」特拉弗斯笑道,「不信你看,如果我現在親她一下,她會不會出聲反抗?」

  「……」

  好陰險,好卑鄙!我根本……我沒辦法出聲!

  德拉科……

  「有件事我很奇怪。」特拉弗斯眯著眼睛看向德拉科的手,「你的戒指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閃爍個不停?」

  因為那是我不能發出聲音,卻念了無數次他的名字之後,將他引來的呼喚。

  我注視著他,注視著我的少年,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落下,是無聲的抗拒。

  「特拉弗斯。」德拉科咬了咬牙,「你當我看不見?你弄傷了她的手——在做這種事情之前你不掂量一下她姓什麼嗎?!」

  「那你就去彙報斯內普,你看你回來的時候,她還在不在這裡。」特拉弗斯冷聲道。似乎是為了激怒德拉科,他突然靠近我,令我惡心的呼吸近在咫尺,我憤怒地轉過了頭。

  「或者你留下來,看著我跟她親熱。」他說。

  「……」

  如果我沒有去救加西亞,那我就不會丟失魔杖,不會落到如此境地……可是,那樣我也不配是鄧布利多軍的一員,也不會是一個格蘭芬多。我恨我現在如此無力,我恨我是被他脅迫著惡心德拉科的工具,我恨特拉弗斯。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選擇救人……這不正是我留在英國的原因嗎?

  德拉科,你的處境決定了你沒有辦法直接跟特拉弗斯鬧翻,我知道,特拉弗斯不會輕易殺死我。

  放棄我吧。

  德拉科。

  怎麼可能——德拉科以眼神回答我,他舉起了魔杖,跟特拉弗斯僵持起來:「特拉弗斯,你不要自尋死路!如果你妄想把她帶走折磨……甚至是殺害,你想過這會讓麥克米蘭家徹底遠離黑魔王嗎?到時候他的怒火,你能否承擔得起?」

  「你們在做什麼?」突然間,又一個聲音響起,原來是之前被我擊昏的阿米庫斯·卡羅。

  雖然我很討厭他,但他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巫師,我的昏迷咒對他而言並不能持續很久的時間。阿米庫斯的加入讓形勢立刻又發生了新變化。

  「你們的學生會主席,好像格外偏袒這位麥克米蘭小姐呢。」特拉弗斯說道。

  「這種話你最好還是不要亂說,聖誕節假期裡黑魔王可是親自攝神取念過德拉科。」阿米庫斯說道,「」他在門廳裡做的事情,確實是在保護你,跟麥克米蘭無關。」

  ……在我和朋友們過節的時候,德拉科,在被攝神取念嗎?

  「卡羅教授。」德拉科放下了魔杖,以表誠意。他把魔杖拿得很穩,沒有絲毫顫抖,「特拉弗斯想把麥克米蘭帶離霍格沃茨……」

  「哦?」阿米庫斯看了我一眼,「能把她帶走也挺好的。我看學校裡那些事,她沒少參與吧?這樣也能讓學校安靜點。」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但是——」德拉科恭敬地說道,「不如把她帶回馬爾福莊園,怎麼樣?麥克米蘭夫婦如今逃亡在外,我們的人一直沒有抓到他們,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被帶走了,想必會很樂意歸順於黑魔王。留著她的性命,可遠比讓特拉弗斯將她殺害以泄私憤要好得多。」

  這是德拉科在目前的情況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拉攏卡羅,一起對付特拉弗斯。即使這些話語是那樣的違心,即使接下來我要面對更可怕的人,但是他既然這麼說,說明他認為那裡比這裡更安全……至少我可以活著!

  「你別聽他胡說——」特拉弗斯眼見不對,立刻想要說些什麼。但阿米庫斯思索了一番,似乎很快就明白了德拉科的意思。

  「培迪,雖然我跟你父親關系更好,可這次的確是德拉科說的對。」阿米庫斯說道,「把麥克米蘭小姐帶回去獻給黑魔王,既可以讓他高興,又能做人質脅迫麥克米蘭夫婦……而且她兄長也在這個學校,這個舉動肯定也能震懾這些學生。好極了,一舉三得!」

  特拉弗斯沉下了臉:「我之所以答應幫你,就是為了——你不能過河拆橋,卡羅!」

  「怎麼,你想跟我打一架?」阿米庫斯拿出魔杖,冷眼看向特拉弗斯。德拉科則是追隨著他,跟著他一起將魔杖對准共同的敵人。

  「……」

  如果說之前跟德拉科單打獨鬥,特拉弗斯心底有著勝算,但面對更厲害的阿米庫斯,他不得不就此退縮。此刻被特拉弗斯挾持著的我,突然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家伙好像又有了什麼壞想法,只聽特拉弗斯像處理一件物品一樣隨意地說道:「好啊,我可以把她讓給你們。但是我有個要求。」

  他凶橫地說道:「馬爾福——你跪下來,求我。」

  德拉科一怔。

  阿米庫斯皺了皺眉,應該是覺得特拉弗斯的要求有些奇怪。特拉弗斯解釋道:「卡羅,你不是不信我嗎?那就當我說錯了,我們的馬爾福同學是真的一心為了黑魔王,想要幫他招攬麥克米蘭家。可以啊,但他總得拿出點誠意吧?如果馬爾福不跪下來,我怎麼相信他沒有私心,對黑魔王是忠心耿耿呢?為了黑魔王,做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應該不算什麼吧?」

  這是我和德拉科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人怎麼可以卑劣到這個程度!

  阿米庫斯聽完,饒有興趣地看向德拉科。我知道他本就輕視馬爾福家,先前也不過是因為德拉科所說的話對他更有利,才贊同德拉科。如今能看好戲,他自然樂得看笑話。「說得不錯,德拉科,你不會連這種事情都不願意做吧,你對黑魔王的忠誠,看來不比盧修斯好多少啊……真是有負於黑魔王的信任。」

  德拉科進退兩難。

  如果他跪下,阿米庫斯不會在伏地魔面前胡言亂語,一切都在德拉科可以應對的範疇。如果他不跪,也十分正常,因為他沒必要為了「救」特拉弗斯而丟失自己的尊嚴。

  但如果德拉科不這麼做,那他沒辦法輕易地將我奪過去。當然,他也可以采用強制的方法,只是這樣我會避免不了受傷。

  然而德拉科一旦跪下,就無異於向特拉弗斯證明,他真的跟我有著不可訴說的關系,證明他真的有私心!因為伏地魔並不在這裡。像特拉弗斯和德拉科這樣後加入的人,忠誠度是比不過阿米庫斯他們的。因此,特拉弗斯不相信德拉科會為伏地魔做到那種地步。這就是特拉弗斯為了確認德拉科是否有私心而設置的陷阱,是隱藏在德拉科身邊的,隨時可能會爆炸傷人的炸彈!

  好惡毒,他真的好惡毒。

  我寧可受傷,也不希望德拉科失去尊嚴,以及在特拉弗斯這裡落下把柄。他這一年多以來已經過得很痛苦了,在伏地魔面前,在食死徒面前,馬爾福家是那樣的沒有地位,他不得不為了保全父母委曲求全,不得不去執行那樣不願意做的任務……可即便是那樣,德拉科在我面前,他也很少流淚。他脆弱的時刻寧可展示給桃金娘,也絕不願展示給我。

  我知道德拉科是怎樣的人,從小他被父母嬌生慣養,一心只認為身為純血家族出身的他,與別人與眾不同。他此前不可一世,瞧不起任何人,如今不僅要受人牽制,還是特拉弗斯這樣的人!他居然要在這種人面前做這種事情!

  但正因為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清楚,德拉科,他的選擇一定是——

  尊嚴與我,他選擇我。

  「就憑你也質疑我對黑魔王的忠心?我們馬爾福家絕對比你們特拉弗斯家更忠誠。」德拉科冷笑道,「可以啊,為了不給黑魔王收服麥克米蘭家增加困難,我可以跪下。」

  「特拉弗斯,如果你想看我卑微求全,那你就看著吧。」

  斯萊特林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放棄尊嚴,亦是完成目標的途徑之一。

  即使我的少年跪下了,可他是真正地挺起了脊梁。他身邊沒有任何依靠,只有虎視眈眈的敵人,哪怕會授予特拉弗斯弱點,德拉科仍然選擇這麼做。

  「求你,放了麥克米蘭。」

  特拉弗斯神情怪異地看著德拉科,然後他忽然偏過頭看我:「喲,怎麼還在哭?難怪馬爾福豁得出去啊,畢竟這是一舉兩得,不是嗎?」他突然將我狠狠地向前推去,然後轉身走了。

  「人我讓給你們了,就當我今天沒來過吧。」

  德拉科的反應很快,哪怕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但少年依舊伸出手去接我,我們兩個摔在了一起。

  「為了證明馬爾福家的立場,你確實比盧修斯更豁得出去。」阿米庫斯似乎沒有懷疑德拉科的忠誠度,嘖嘖感嘆道:「好了,看看我們的這位沒有魔杖的漂亮小姐。她一直不說話,是不是被用了無聲無息咒?」看來他早就注意到那支被掰斷的魔杖了。

  沒有魔杖的我根本毫無威脅。阿米庫斯看了一眼我的手,像是發現了很有趣的事情一樣:「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如果可以對學生這樣的處罰,至少可以讓他們有半個月沒辦法用魔咒反抗啊!」

  ……這個心理扭曲的變態!德拉科到底每天都在跟什麼人打交道啊!

  「行了,我帶她出校門幻影移形去馬爾福莊園。至於她的傷勢怎麼處理,交給黑魔王定奪。你就先回去吧,告訴阿萊克托我的去向,希望她有抓到幾個不聽話的小崽子。」阿米庫斯擺了擺手,示意德拉科離開,「對了,那個叫加西亞的小孩被關在我辦公室,他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找個時間把他放了吧。」

  「好的,卡羅教授。」德拉科回答道。

  他沒有辦法再繼續跟著我了,因為這會讓阿米庫斯產生懷疑。所以即使如今我已經被解除了咒語,但我依然沒能跟他說上一句話。

  「行了,小寶貝……走吧,我們偉大的黑魔王應該很樂意見你,這個時間他應該還沒睡覺。至於是把你喂給他的寵物蛇,還是跟洛夫古德小姐一起關進地牢,就看你的表現了。」阿米庫斯滿意地笑道,「你猜明天早上,你的哥哥,你的朋友們,他們知道你不見了,會是什麼反應?真讓人期待啊!」

  想看笑話?不,他們絕不會放棄鬥爭。

  正如同我們沒有因為盧娜的離開而退縮一樣,我的暫時離開也只會讓他們愈戰愈勇!

  「對了,還有件事。」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阿米庫斯忽然說道:「當時森林裡其實還有一個人,你知道嗎?」

  什麼?

  「比德拉科來得更晚些。我醒來的時候他才到,應該是來救你的人吧,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出手……估計是膽子比較小,覺得打不過我?」阿米庫斯笑嘻嘻地說道,「看來你的朋友們,是放棄你了啊。」

  「……」

  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去馬爾福莊園了,再次回到這裡,一切已經物是人非。在沉寂的黑夜裡,整幢建築看起來有些陰森,負責巡邏的食死徒們更是為這個我曾經所熟悉的地方增添了幾分恐怖的陌生感。

  「這不是阿米庫斯嗎,你怎麼回來了?」有人問道。我認出這個人是曾經在通緝令上看到過的多洛霍夫,他長著一張蒼白的、扭曲的長臉。

  「你好,安東寧,黑魔王休息了嗎?」阿米庫斯問道,「我有一個人要獻給他。」

  「還沒有,諾特跟貝拉特裡克斯姐妹倆都在裡面,我幫你通報一聲。」多洛霍夫說道。

  「說不定他一見到你,就會直接用索命咒。」在等待多洛霍夫出來的時候,阿米庫斯恐嚇道:「怎麼樣,怕了嗎?」

  「哈利·波特是我的好朋友。」我看向阿米庫斯,輕聲說道。

  阿米庫斯:?

  「所以?」他不明白地問我。

  所以,我不會害怕。

  伏地魔很強大,但我的朋友哈利,他擊敗了奇洛後腦勺上的伏地魔,又摧毀了伏地魔的日記本。他在四年級、五年級都先後從伏地魔手中逃走,至今仍在外戰鬥——

  我是英雄的朋友,我不害怕。

  ……說一點都不怕那是假的,畢竟那是讓整個巫師界都避而不談的伏地魔,是最可怕的巫師。但我仍舊選擇給自己打氣。因為我是麥克米蘭家的人,我有著他會滿意的血統,如果我輕易地表現出害怕,只會讓他懷疑我們家族沒有被利用的價值。

  我要相信德拉科,是他舍棄了自尊,才讓我來到這裡的。

  「進來吧。」多洛霍夫說道。

  穿過熟悉的走廊,在某一扇門面前,他們停下了腳步,然後恭敬地敲門。在獲得了應允之後,那扇門被打開了。

  首先看到的是一條巨大的蛇,這一定就是阿米庫斯之前嚇唬我的時候所提到的「寵物」,想起西奧多所說的話,我一時間有些膽寒。

  就是這條蛇,吃了布巴吉教授嗎?

  然後面對著蛇、背對著我們的那個人緩緩轉過身來。盡管我從報紙上讀過有關於他的報道,也聽過一些關於他相貌的描述,但第一次見到他本人,我還是不免有些驚訝。

  只是驚訝歸驚訝,我不會魯莽到在一個會攝神取念的巫師面前胡思亂想。

  「阿米庫斯,我得力的手下,你為何在深夜帶來一個受傷的女孩?」伏地魔看向阿米庫斯,「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這是麥克米蘭夫婦的女兒。」阿米庫斯急忙解釋道。他把自己在這個事情裡撇得干干淨淨,只說是特拉弗斯為了私怨又闖進學校裡要殺我,被他發現了,他從各種角度出發認為我的死亡不利於食死徒事業的發展,於是把我帶了過來。

  「是嗎,阿米庫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在說謊?」伏地魔走過來,盯著阿米庫斯說道。而在他身後,那條蛇吐著信子,好像只要伏地魔一聲令下,我們就會變成它的食物。

  阿米庫斯愣了一下,似乎不敢再說話了。伏地魔則是突然看向我:「那麼,麥克米蘭小姐,請問你能告訴我,他遺漏了什麼內容嗎?」

  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我可沒學過大腦封閉術,這時候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

  「先生,他遺漏了有關於德拉科·馬爾福的內容。」我說道。

  從我進門之後就一直沒有再看過我的納西莎阿姨,聞言不由得抬起了頭。

  「說說看。」伏地魔說道。

  我簡略地把德拉科的事情說了一遍,除了我和德拉科的感情,其余的我全都說了,包括阿米庫斯把學生關在禁林裡的事情——

  阿米庫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跟你祖父祖母倒是很像。」伏地魔好像想起了什麼,「你祖母——斯卡曼德小姐,很注重同伴,很喜歡照顧別人的感受……真遺憾她沒能加入我們。不過,既然提到她。」他忽然看向另一旁跪著的男人,「你知道這是誰嗎?他姓諾特。」

  啊,他是西奧多的爸爸……

  「就是他的父親,殺害了你的祖父祖母。」伏地魔好整以暇地說道,「可惜老諾特死在了阿茲卡班,你父親至今也沒辦法為你祖父祖母報仇。現在,老諾特的兒子就在你面前,我給你報仇的機會,麥克米蘭小姐。」

  他用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決定了諾特先生今晚的命運。

  「動手吧,證明你沒說謊。」


第153章 Chapter153.(校)

  如果說特拉弗斯只是讓人覺得卑劣、惡心,那麼眼前的伏地魔則是極其具有壓迫感。他不像卡羅兄妹會以惡毒的話語和憤怒的情緒來虛張聲勢,而是隨意的像是在聊一些日常瑣事一樣。但正是這樣的語氣,才更讓人覺得害怕。

  對諾特先生使用惡咒——是他送給我的獎勵,是我體現誠意的交換。但諾特先生是他的屬下,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到底是怎樣的傲慢和輕蔑啊。

  諾特先生顯然沒想到伏地魔會突然發難,他和我此前只見過一面,對我並不了解,但他顯然知道伏地魔是認真的。因為他慌張地匍匐著,靠近伏地魔:「主人?我……我懇求您……」

  「你不應該求我。」伏地魔漠然地說道,「決定你是否受罰的人,是這位小姐。」

  諾特聞言怔了怔,他立刻轉過身來,懇求我道:「麥克米蘭小姐……我父親對你們家做的事情實在該死,他已經付出了代價,他已經死在阿茲卡班很多年了,他所做的事情我並不知情!我、我與艾倫在學生時代是室友,曾經關系很好——對了,你跟西奧多還是同學!我、我祈求你,善良的小姐,看在他的份上,不要這樣對待你同學的父親……」

  按照麥克米蘭家與諾特家的糾葛,如果我曾經見過祖父祖母,如果我從小就知道他們離開的真相,我應該對諾特先生如此卑微的模樣深感愉快——可是,留在麥克米蘭家的畫像從未告訴過我和厄尼這些事,沒有人希望我們兄妹倆帶著仇恨長大。所以看著這樣的諾特先生,我只覺得非常心寒。他一定不想懇求我這樣的小輩,但伏地魔命令他求我,他不得不求。

  阿米庫斯本來擔心伏地魔會訓斥他,但見此刻他安然無恙,於是立刻對諾特落井下石,「你昏頭了吧,諾特!你兒子可是個斯萊特林,他跟麥克米蘭小姐能有什麼交情?」

  諾特先生愣住,他好像剛想起這件事一樣,看來他並不知道西奧多與我的交集,我與西奧多的友情不為人知。但就算我與西奧多素不相識,我也絕不會對他的父親動手。仇怨應當在祖輩的逝去而終結,不應該伴隨著血脈所延續下去,否則恨意循環,永遠都沒有終點。

  「先生,感謝您的好意,這真是個絕妙的機會。」我看了一眼諾特先生,迅速地收回了目光,仿佛看到了無法理解的事情一樣,「但是很遺憾,我現在沒辦法這麼做。培迪·特拉弗斯折斷了我的魔杖,並踩傷了我的慣用手……而我才疏學淺,並不會用左手使用魔法。」

  我完全理解諾特先生,但我「不能」理解他——正直的麥克米蘭、勇敢的格蘭芬多,這兩個立場都注定我無法接受他的委曲求全。

  除此之外的反應,都不符合我的身份。

  像是才注意到我受傷的手一樣,伏地魔說道:「那就下次吧。」但他分明在我進門的時候就對問過阿米庫斯,為何要帶一個「受傷的女孩」過來。

  諾特先生癱坐在地上。比起劫後余生,他更多的是驚懼不安,因為伏地魔所說的話等同於在他的頭上立了一把懸而未落的刀,這是隨時都會發難的可能。

  似乎沒有人在意諾特先生在想什麼,因為伏地魔已經開始同我敘舊了:「我一直很欣賞麥克米蘭家,你的曾祖父、曾祖母,都是教過我的教授,令我受益匪淺。斯卡曼德待人友好,在學生時代曾經幫過我一些忙,可惜老諾特執迷不悟,殘忍地殺害了他們。我派多洛霍夫去接洽你的父母,但他會錯了我的意思,將你的父母嚇走。現在更有布蘭斯通夫婦從中作梗,害你父母不知所蹤,這才導致我跟麥克米蘭家一直有緣無分。」

  ……說的他好像一點責任都沒有。

  即使食死徒沒有殺害我的祖父祖母,沒有導致我的父母們東躲西藏,一直保持中立的麥克米蘭家族也絕不會輕易地改變自己的立場。作為二十八純血家族裡的後起之秀,能跟高高在上的魔法部之間保持著友好關系,與其他家族經常進行通婚,甚至在巫師界都具備一定的話語權——這樣的家族,如果推翻前兩年支持鄧布利多的言論,轉而投靠伏地魔,對於伏地魔而言,自然會大幅提升他的聲望。

  德拉科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知道伏地魔不會像他的屬下們那樣隨意對我動手,在這裡我反而是安全的……因為我躺在我的祖輩們所積累下來的功勞簿上,他們曾經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成了確保我安然無恙的籌碼。

  在那樣短暫的時間裡,德拉科考慮了很多。

  「既然麥克米蘭小姐說魔杖壞了……」伏地魔敘過舊,再一次看向諾特,「把你的魔杖送給她,怎麼樣?」

  「主、主人!」沒想到會被再次提及的諾特先生大吃一驚,他急忙解釋道:「我的魔杖未必適合這位小姐,這對我們的貴客而言只是一支平平無奇的二手魔杖,實在太簡陋了!剛好地牢裡關押著一位精於此道的魔杖制作者,不如讓那個人來為她制作一支新魔杖,您看如何?」

  魔杖制作者?我不禁想到了一個熟悉的人,難道是——

  貝拉特裡克斯卻嗤笑一聲:「為了不交出你的魔杖,諾特,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難道你忘了奧利凡德那老家伙現在有多麼虛弱嗎?他根本沒有制作魔杖的力氣。」

  真的是奧利凡德先生!他在六年級開學之前的那個夏天就從對角巷消失了,這讓我們都不清楚現在的新巫師們應該去哪裡采購魔杖,誰能想到他竟然被抓到了這種地方?

  「貝拉特裡克斯。」伏地魔卻打斷了對方的取笑,他若有所思道:「讓老朋友的孫女用一支舊魔杖,聽起來的確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貝拉特裡克斯立刻會意地說道:「主人,當初把奧利凡德抓來的時候,他店裡的東西也都被帶過來了,就在馬爾福家的倉庫裡。」

  「嗯,你去告訴他,讓他為麥克米蘭小姐挑一支新魔杖,如果他連這個力氣都沒有——」伏地魔的話裡透露著威脅,余下的話他沒有再說,因為貝拉特裡克斯已經興奮地答應了下來。

  「好的,主人,我這就去找他。」

  「留在這裡做客吧,麥克米蘭小姐,這應該能夠幫助你迷路的父母找到回家的方向。」伏地魔說道,「納西莎,去安排她的住處。」

  這是在明示我留在這裡做人質了。

  即使我拿到了魔杖,有能夠離開這裡的機會,可我能去哪裡呢?「逃走」的罪行足以讓伏地魔對我的親人們、朋友們動手,而且這裡是德拉科家,我的離開勢必會連累他的父母。

  我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累贅了。

  正當納西莎阿姨要帶我離開的時候,伏地魔忽然又開口道:「諾特,你剛才提到你的兒子……他跟麥克米蘭小姐是同學?」

  「是的,主人,他叫西奧多。」諾特忙不迭地答道,「他們是同年入學的。」

  「我記得諾特家,很多年都沒有女主人了?」

  「……是的,主人,我的妻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諾特不明所以地答道,「請問您有什麼指示嗎?」

  「只是想起來你父親坎坦克盧斯,他真的很喜歡斯卡曼德,喜歡到違背我的指令去殺害他們的地步……」在關上門之前我好像聽到伏地魔笑了一聲,只是這個笑聲在我聽來,是那樣的令我毛骨悚然。

  納西莎阿姨領著我上樓的時候,在樓梯口那裡遇到了剛回來的貝拉特裡克斯。

  「那老家伙說『是魔杖選擇巫師,而不是巫師選擇魔杖』,所以必須這孩子親自過去試試看才可以。」貝拉特裡克斯說道。

  她捏住我的臉,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那就只能等你手傷痊愈之後去試試了。說起來,你跟曼蒂長得還真是像,好孩子……不要辜負主人的看重。」

  「盧修斯到現在可都沒有一支新魔杖。」她譏諷道,完全不顧盧修斯是她妹妹的丈夫,而她妹妹正站在我身旁。

  我可不會輕易被她所說的「看重」所蒙騙。不過是比起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馬爾福家族,伏地魔暫時更看重麥克米蘭家族而已,所以我才受到這樣的「禮遇」:可以獲得新魔杖,也可以不住地牢,去住正常的客房……只是伏地魔最後與諾特先生的談話總是在我心底縈繞著,不知道為什麼,這讓我深覺不安。

  「還有知覺嗎,桑妮?我需要用魔咒把你的指骨接上,然後用藥物處理你的外傷。」進入客房後,納西莎阿姨拿起我的手看了看,她皺起眉,嚴肅地說道。

  「謝謝您。」我輕聲說道。

  「不用這麼客氣。」納西莎阿姨拿出了魔杖,「德拉科讓你來,不就是想讓我幫忙照顧你嗎?」

  盧修斯叔叔一直以來對我頗有意見,但納西莎阿姨一直都很喜歡我。而且我想德拉科應該有跟納西莎阿姨提過一些事情,所以她之前才會把戒指送給我。

  因為她知道在這方面做出選擇的人,始終都應該是德拉科。

  對傷口的處理和包扎固然很痛,但在體會過鑽心咒之後,這些疼痛都不值一提,完全在可以容忍的範圍。在納西莎阿姨幫我治療右手的時候,為了分散注意力,我想起了阿米庫斯跟我說的話,他說當時在禁林裡,還有一個人——除了不知道因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德拉科,距離我最近的人應該是,跟我之前在一起的修。

  可是修有我留下的隱形衣,他不會被發現的啊,而且他應該會帶著埃弗裡離開……還有埃弗裡,他為什麼會藏起特拉弗斯的魔杖,並誤導阿萊克托?我跟他之間雖有交集,但並沒有很深的交情。阿米庫斯當時特意提到了巴多克,難道埃弗裡因為我們之前在黑魔法防御術課上幫助了他的朋友,在進行回報嗎?

  修應當已經把我引開阿米庫斯的消息告訴厄尼他們了,我一直未回來,他們可能會猜到我遭遇了不測。厄尼……我的兄長,十七年來沒有跟我真正意義上分開過的哥哥,你該有多痛苦……還有爸爸媽媽,逃亡在外的你們,原以為自己的孩子正在霍格沃茨安全地讀書,卻收到我被抓走的消息,你們會答應伏地魔的條件嗎?

  「你的傷拖得有些久,特拉弗斯做得太過分了……至少需要半個月才能好一些。」納西莎阿姨用紗布纏住了我的手,「聖誕假期德拉科回來的時候跟我說,這一學期你常受傷……傷口的注意事宜就不用我再叮囑了吧?」

  我點了點頭。

  「好,我去幫你拿杯熱牛奶,你早些睡吧,等復活節假期德拉科就會回來了。」納西莎阿姨似乎是想安慰我,雖然現在才是二月,距離復活節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你還需要什麼嗎?」她又問道。

  「請問……我的傷口能慢一些好嗎?」我不由得問道。

  她驚訝地看著我。

  「我擔心等我傷好之後拿到魔杖,那個人會讓再次讓我對諾特先生動手。」我解釋道。

  納西莎阿姨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最遲到三月,你必須好起來。一旦黑魔王想起你的存在,這種事情是沒辦法再拖的。桑妮,也許你會想找些書看,我拿些書給你吧。」

  「不要想太多別的事情,困在不好的情緒裡,你會崩潰的。」

  我看向她——在我的印像裡,納西莎阿姨一直都是從容、美麗的,可是她相比之前憔悴了很多。德拉科還能在霍格沃茨暫且躲避伏地魔的控制,但納西莎阿姨可是住在馬爾福莊園,每天都要面對這些占領了他們家的不速之客啊。

  她的丈夫甚至失去了魔杖,明明奧利凡德就在這裡。正如貝拉特裡克斯所說,伏地魔很討厭盧修斯叔叔,他完全可以賜給他的屬下新魔杖,但是他沒有。

  如果我能拿到魔杖,對於馬爾福家而言,只會是又一重的羞辱。

  納西莎阿姨每天都要擔心她的處境,擔心她的丈夫和兒子。只需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就知道她有多麼堅強了,而她安慰我的話,或許也正是她每天告訴自己的內容。

  不要困在不好的情緒裡……我應該向她學習。

  納西莎阿姨去而復返的時候帶來了熱牛奶和一些書籍,然後她對我道了聲晚安,關上門離開了。

  盡管營救低年級的學生和遭遇特拉弗斯的報復在伏地魔面前都不足掛齒,但這些事情、這些糟糕的心情疊加在同一個晚上,我不禁身心俱疲。在暫時放松下來之後,我終於沉沉睡去。

  真希望今晚的一切都只是個噩夢,明天我就會真正醒來。但這是不可能的——翌日,我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房間,終於被迫接受了自己被抓走的現實。

  既然我還活著,那就不能辜負德拉科和納西莎阿姨,也不能辜負埃弗裡的好意……我生來就是要活得像太陽一樣,像行屍走肉一樣渾渾噩噩,那不是我。

  感謝納西莎阿姨帶來的書,在失去親人、朋友、愛人的這段時間裡,我被迫沉下心來,讀了許多書籍,其中不乏許多與魔咒、魔藥相關的內容。以前在魔藥制作上,我總是過於依賴藥材,在魔咒的配合方面要比赫敏差上許多,如果不是制作福靈劑時遇到了很多幫助,我沒辦法如此順利。而制作魔藥的魔法,也與魔咒密切相關……如果以後我在設計行業經營不下去了,說不定還能成為魔藥大師回霍格沃茨教書呢。

  我也拜托納西莎阿姨幫我拿來了一些設計相關的書籍。雖然這裡不是厄尼為我精心准備的工作室,而是最危險的營地,但提升自己和追逐夢想,只要活著,在哪裡都可以做。

  另外我還得知,地牢裡跟奧利凡德關在一起的盧娜一切安好,這讓我跟著松了口氣。按理說這樣的生活很容易讓人忘記每天是幾月幾號,但我在每晚睡覺之前,都會有一種「這一天終於又熬過去了」的感慨。

  我沒有忘記記錄時間,就這樣每天硬生生地撐過去——不知不覺,大半個月過去了。

  在我的傷勢已經基本痊愈,只是暫時拖著假裝沒好的時候,地牢裡又多了新人——「是一個妖精,還有一個男孩。」納西莎阿姨告訴我,「那個男孩叫迪安·托馬斯,你認識嗎?」

  迪安?!

  「看來是你的朋友。」注意到我的神情,納西莎阿姨點了點頭,「他不清楚父親是什麼血統,所以一直在逃亡。最近黑魔王都在追尋哈利·波特的下落,暫且沒時間管這些被食死徒們抓來關在地牢裡的人,都是彼得在負責……」

  「謝謝您。」我立刻說道,因為我清楚她是在告訴我,她會幫我略微照顧一下我的朋友們,哪怕只是讓他們不會缺少食物這種很微小的方面。

  「你要去見見他們嗎?」納西莎阿姨問我,「貝拉今天跟我說,你該去拿魔杖了。」

  貝拉特裡克斯的意思,說不定就是伏地魔的意思——不能再拖了。我點了點頭,由納西莎阿姨帶領著,走向陰暗的地牢。門被打開之後,外面的光照在了樓梯上,裡面的人察覺到有人在不是送飯的時間過來,自然都看了過去。伴隨著我的走近,盧娜如夢初醒的聲音響起:「桑妮?你真的被抓過來了?上次那個女人提到麥克米蘭小姐……我還以為是別人。」

  「桑妮?!」另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我看到了受傷的迪安,「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

  「我……」

  迪安好像誤以為我也是要被關在地牢裡的。

  「說來話長。」我見蟲尾巴彼得還守在門口,只壓低了聲音簡略地說道:「因為我的家族還有些利用的價值,我被軟禁在樓上……我這次來是要找奧利凡德先生。」我看向坐在角落裡,那個虛弱不堪的老先生,「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桑妮·麥克米蘭。」

  「我記得你。」奧利凡德低聲回答我,「你來我的店裡買過一支榿木做的魔杖,獨角獸毛,十二又二分之一英寸,有著令人驚訝的靈活性……」

  「是的,那支魔杖陪伴了我快七年的時間,但是它在這個月的月初,被人在我面前折斷了。」我深吸了一口氣,這句話無疑讓盧娜和迪安都非常驚訝,雖然他們的魔杖也都被收繳了,但至少沒有像我一樣。

  「您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我說。

  「萊斯特蘭奇夫人上次跟我說過了,你需要一支新魔杖。」奧利凡德點了點頭,「在她跟我說的時候,我其實就想到了一支很適合你的魔杖,它現在就在馬爾福家的倉庫裡,盒子上的編號是……」

  我默默地記下了這個編號。

  「它一定會適合你的。」奧利凡德注視著我說道。

  我有些驚訝:「您為什麼……會這麼確定呢?」

  「因為它跟你非常有緣分。」他說道,「那支魔杖的杖芯跟你之前的魔杖一樣,用來制作它的獨角獸毛來自同一只獨角獸。」

  嗯?我記得我那支榿木魔杖和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的杖芯,就是他所說的情況。

  「該不會是——」我微微睜大了眼睛。

  「是的,麥克米蘭小姐。我聽洛夫古德小姐提起過你們在學校做的事情,於是我想,曾經不適合你的魔杖,在過了這麼長時間之後……」

  「這一次,它會選擇你。」

  穿過庭院,我在倉庫裡根據編號拿到了我的新魔杖。這是我在奧利凡德魔杖店裡所觸摸到的第一支魔杖,那時它拒絕了我,而奧利凡德先生也說過,他最初將它遞給我,是因為他認為我勇敢無畏。可是這支魔杖不僅需要這些,它還要具備自我犧牲的精神。

  十一歲的我,不適合這支魔杖。

  而十七歲的我,輕輕地揮動了一下我的新魔杖。一道光緩緩地從它的尖端冒出,輕盈的感覺包圍了我,像那飛舞的小蝴蝶一樣。

  這是一支長約十一英寸,杖芯為獨角獸毛,柔韌性尚可的魔杖。如果沒有意外,它會陪伴我到生命的最後。

  制作它的木材是——柏木。


第154章 Chapter154.(校)

  如果我足夠自私,在拿到新魔杖的瞬間,我就應該不管不顧地使用幻影移形,逃離這個地方。

  但我不能這麼做,原因主要有兩點。

  第一點,我沒有可去的地方。霍格沃茨是不能直接移動過去的地點,即使我可以移動到校門口,但那附近守著食死徒,我還是會被抓獲。而麥克米蘭家如今也並不安全。當然,我可以找個他們一時半會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像哈利他們那樣直接躲起來——可這就是第二點了。食死徒們找不到我,卻能找到還在學校的厄尼、漢娜,以及在魔法部上班的伯頓舅舅……

  比沒有魔杖被關起來更痛苦的,是擁有魔杖和反抗的能力,卻依然要選擇暫時屈服。

  三月的某一天,貝拉特裡克斯敲開了我的房門,她笑嘻嘻的表情讓我頓覺不妙。難道伏地魔要讓我對諾特先生動手了嗎?

  出乎意料的是,她告訴我:「你爸爸知道你在這裡了,他寫了一封信給主人。」

  爸爸媽媽有下落了?!我驚得站了起來。

  「就是這樣,主人現在要見你,跟我來吧。」貝拉特裡克斯笑了起來,目光在我身上玩味地掃過,「以前我還在想,曼蒂怎麼沒跟我那薄命的堂弟在一起……但現在看來,她的眼光也不算差。」

  爸爸在信裡到底寫了什麼?

  謎底很快就揭開了——再次見到伏地魔,是在同樣的房間裡,場景也是一樣的令人熟悉,因為我一進門又看到諾特先生跪在那裡。

  這讓我不禁跟著忐忑起來,難道爸爸的信激怒了伏地魔?我終究還是要懲罰西奧多的父親嗎?

  「主人,人帶到了。」貝拉特裡克斯說道。

  「把信給她看看。」伏地魔說道,聽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我從貝拉特裡克斯那裡接過那封信,熟悉的筆跡立刻讓我感覺眼眶裡有些溫熱。時隔幾個月,我終於收到了他們暫且平安的消息。

  但在我仔細閱讀的時候,我的心情從感動變得復雜起來。這的確是爸爸寫給伏地魔的,他和媽媽得知我被抓來的消息之後非常擔心我的安全,而他們也知道伏地魔留著我的原因是什麼——

  「只要您願意確保我女兒的安全,在您的屬下能夠抓獲哈利·波特、並將他的死訊傳出的時候,麥克米蘭家將會公開宣布忠誠於您。」

  這段無情的話乍看起來是爸爸表明了麥克米蘭家願意被拉攏,但實際上卻有些狡猾。

  哈利是目前唯一能夠從伏地魔手下逃走的人,他是傳說中的救世主,是我們反抗伏地魔的希望,即使他被抓了,我也有理由相信他能夠再次逃脫……所以爸爸提到的是「死訊」。

  如今鄧布利多教授已死,魔法部都是伏地魔的傀儡,如果哈利的死訊再傳遍魔法世界,那麼誰還能有像哈利這樣的號召力,再度站出來去抵抗伏地魔呢?屆時伏地魔想必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備受打擊的英國巫師界收入囊中,人們會主動或者被迫地屈從於伏地魔。而那時候麥克米蘭家宣布歸順伏地魔,屬於情理之中。在幫助伏地魔增加聲望的同時,還會因為第一個「投誠」,讓他非常滿意……

  看起來,麥克米蘭家始終不會有什麼損失。

  當然,代價也是很重的。我們會最先被唾罵、被鄙夷,會被當做牆頭草。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哈利的死。

  哈利是不可能輕易倒下的,伏地魔到現在都還沒有抓住他——所以這些都只是假設!

  哈利逃亡在外,我是安全的;哈利真的被抓,那也是整個巫師界一起完了,麥克米蘭家無法獨善其身,為了家族的延續,投身於伏地魔麾下也沒有什麼——我同樣是安全的。

  這一定是爸爸深思熟慮了許久,才寫出的信……而且我相信,他一定跟我一樣都真心希望哈利能夠好好活著,然後打敗伏地魔。

  但我仍然感到痛苦,因為麥克米蘭家,是曾經公開支持過鄧布利多和哈利的家族。即使哈利取勝,這封信也會成為麥克米蘭家的污點,它足以讓我的父母因為這時的「動搖」而登上審判法庭……是我連累了他們,是我愧對整個家族。

  「真沒想到你父親會寫來這樣的信。」見我已經讀完,伏地魔意味不明地說道:「我以為麥克米蘭家都是一些很固執的人。你父親倒是很聰明,也很懂得變通,不愧是斯萊特林。」

  我並不認為他是真心誇獎爸爸,這話頓時讓我警覺起來。

  「但我不喜歡別人跟我講條件。」伏地魔突然冷聲道,這話頓時讓整個房間裡的氣氛跟著緊張了起來,我感到雙腿有些發軟,但我仍舊咬著牙勉強支撐著自己。因為我可以害怕,可我不能像諾特先生一樣失態,我是時隔多年以來,伏地魔直接接觸的麥克米蘭家的第一個人——我代表著整個家族。

  「我真想見見你父親,看看他是否具備像貝拉特裡克斯一樣令我滿意的能力。」伏地魔說道。

  我們家的確與布萊克家有姻親,而貝拉特裡克斯正是伏地魔得力屬下,他這話無疑是在考量麥克米蘭家是否有能夠讓他繼續保全我的價值。可爸爸雖然寫了信,卻沒有透露自己目前在什麼地方,而伏地魔這話的意思很明顯要讓我的家人們露面,讓他們現身!

  倘若面對審判時,書信不足以作為充足的證據,容得我們申辯,那跟伏地魔有直接的接觸,恐怕只有用奪魂咒這樣的謊言,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如果麥克米蘭夫婦最深愛的女兒要訂婚……」伏地魔沉聲道,「身為父母,他們總要露面吧。」

  訂、訂婚?!我跟誰——

  電光石火之間,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了上次離開這個房間時,伏地魔與諾特先生的對話。

  當時他們提及了西奧多,伏地魔還說諾特家已經很久都沒有女主人了……

  不,這太喪心病狂了!我不是說強行給我和西奧多安排訂婚這件事,最主要是西奧多在這個事情裡,他的身份非常特殊!伏地魔不會考慮到西奧多是否跟我熟識這種事情,因而選擇西奧多的意義並非是我跟德拉科共同的朋友。對於伏地魔而言,感情、婚姻這種東西都是他極其不屑的存在,他所考慮到的只是如何獲得利益。所以,在旁人眼裡,在伏地魔眼裡,老諾特先生執念於我的祖母,甚至違背了伏地魔的意願,成了殺害我祖父祖母的凶手——諾特家是麥克米蘭家的仇人!

  我與德拉科之所以選擇地下戀情,前期主要是因為盧修斯叔叔的不贊同,以及德拉科不願我在兩個學院之間發生衝突的時候被我的朋友們要求表明立場。但是在後期,在如今,更主要的原因已經發生了變化——因為盧修斯叔叔是食死徒,曾經進過阿茲卡班。

  在這一點上,西奧多的父親和盧修斯叔叔一樣,這就是選擇西奧多的意義。如果麥克米蘭家跟諾特家公然訂婚,就等同於與食死徒們為伍,贊同他們的決定。這是在向我的父母施壓,逼迫我的父母即刻站隊,逼迫他們現在就要表明立場,讓他們選擇是否因為自己的孩子,與正義背道而馳,站到伏地魔這邊!

  「是的,主人。我的父親一生都深愛著斯卡曼德小姐,如果他知道他的後代能夠跟斯卡曼德小姐的後代在您的指示下訂婚,他一定會深感榮幸。」諾特先生顯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他顫抖著說道。

  「這可真是一樁美談。」貝拉特裡克斯拍了拍手,「主人,這足以向麥克米蘭夫婦展示您的誠意,您為了免除他們的後顧之憂,親自幫他們的女兒指婚,這是怎樣的殊榮啊!」

  在這些食死徒的眼裡,這種脅迫、這種操縱別人人生的行為,居然是一種意外具有人文色彩的關懷,是對他們所作所為的肯定,是對他們後輩的關照……這個世界簡直瘋了。仿佛晴天霹靂之後,只有我聽到了此前恐怖的雷聲,其他人都在置若罔聞地感嘆今天的天氣可真好。

  我顯然不具備拒絕的權利,因為我只是被叫過來通知一聲的。就算我立刻得了急症,到時候我也要被拉過去出席訂婚儀式。畢竟在這些人眼裡,我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只是一個任由他們擺布的工具。

  作為訂婚儀式的准新娘,我不過只是這場算計我父母的陰謀之中,一個無人在意的像征……

  欣賞著敢跟他談條件的麥克米蘭夫婦的女兒這樣驚懼的模樣,伏地魔一定很滿意吧。

  「時間定在復活節假期的最後一天,給他們充足的時間思考,我很期待看到他們屆時的選擇。」伏地魔滿意地說道,「諾特,你去安排吧,把訂婚信息立刻登報。」

  爸爸媽媽一定會出現的,他們是那樣的在意我……如果在這種時候他們都不出現,我這個被父母所拋棄的女兒,不僅要被輿論取笑,還有可能因為失去了被當做籌碼談判的價值,而被伏地魔就此殺害。我的親人們當然不會放棄我,就算這是陷阱,是刀山火海,他們也必然會選擇現身——是就此順從,還是設法在食死徒的包圍中,在眾目睽睽下將我救走?

  我傾向於後者,可是,那一定會付出很可怕的代價……我不希望有人因為我而犧牲,我寧可犧牲的人是我自己。但我卻不能輕易死去,不僅是因為我還對這個世界有所眷戀,更因為我求死不能——還是此前的那些顧慮。像我這樣渺小的、不被注意的存在,居然敢以死亡去反抗,這樣忤逆的舉動一定會牽連我那些可以被立即找到的親人與朋友……而在今天之後,我會連累的人的名單上,還要再添上諾特父子。

  像戲弄螻蟻一樣肆意踐踏與玩弄著別人的人生,伏地魔,真的很可怕……

  再次回到房間之後,我仍然沉浸在糟糕的情緒裡。真的很難想像德拉科打開《預言家日報》,看到我竟然跟西奧多訂婚的消息。還有厄尼,爸爸媽媽,甚至是西奧多本人——

  所有人都會是如出一轍的震驚。

  這太荒謬,太突然了。

  我不由得握緊了我的新魔杖。

  如果伏地魔一定要讓麥克米蘭家蹚進這趟渾水,那我只能在決戰爆發時與我的家人們一起多抓獲幾個食死徒,來證明我們的苦衷。

  我相信爸爸媽媽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去破解困局。不懂愛的人們,想要去隨意決定我們的人生?休想輕易如願……

  只是在第二天貝拉特裡克斯還特意拿了一份《預言家日報》給我看的時候,我仍舊感覺兩眼一黑,直接昏過去。因為我沒想到這則訂婚消息竟然占了好大一個版面,好像生怕所有的巫師們不知道似的!

  報紙上面洋洋灑灑地寫了很多內容,講述了我和西奧多是多麼的情投意合,說我們是跨越了仇恨的愛情……如果我不是當事人,知道這些事情都純屬虛構,那我看完可能真的要感嘆一句,多麼偉大的愛情!

  我是看出來了,諾特先生真的很畏懼伏地魔,所以才把這種事情都做得無比認真。

  納西莎阿姨在得知這件事之後也來了一趟,看得出來,她也很意外。但她還是安慰了我:「德拉科會相信你的。」

  我知道德拉科會相信我,但問題是……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能夠讓他親眼看我跟他的朋友訂婚呢?很難不懷疑是特拉弗斯向伏地魔說了些什麼,於是這一步棋,是將德拉科包括在內的戲弄。

  「一切都會過去的。」納西莎阿姨告訴我。

  憂心忡忡是一天,懷疑人生也是一天,時間並不會停住,它在我百般不願的心情裡逐漸度過了。就這樣,轉眼就到了1998年4月,霍格沃茨的復活節假期。只有少數學生在這個較短的假期裡選擇了回家,比如德拉科,再比如西奧多。

  其實伏地魔本人並沒有很在意這個訂婚儀式,因為這只是他讓屬下們感恩戴德,謀算麥克米蘭家的一個算計而已。聽納西莎阿姨說,他最近都不怎麼在馬爾福莊園——巫師界有很多人都在觀望他是否能夠抓到哈利,所以他正忙碌於尋找哈利的蹤跡。

  只是在我被叫出去坐在一間小會客室裡與西奧多面面相覷的時候,我的心情仍舊非常難以形容。

  好在西奧多看起來像無事發生一樣,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德拉科被他父親叫走了,等會過來。」

  雖然很難說德拉科來到之後,我們三個人之間的氛圍會比兩個人之間要好一些,但既然西奧多已經表現得若無其事,我不免也跟著輕松了許多。

  「學校裡最近有發生什麼事情嗎?」我假裝隨意地問道。

  「……你的朋友們潛入了校長辦公室,想要拿走格蘭芬多寶劍,但被斯內普教授抓到了。他們被罰去幫魯伯·海格干活。」西奧多說道,「我猜這把寶劍如今目前已經被轉移。」

  我微微睜大了眼睛,心底對納威和金妮充滿了敬佩,他們居然真的去做了!雖然失去了同伴,學校的形勢也更加嚴峻,但他們並沒有放棄抵抗。

  「提到海格……他舉辦了一個『支持哈利·波特』的晚會。」西奧多繼續說道。這話讓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氣,雖然海格精神可嘉,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舉辦這種晚會,無疑是不明智的。

  「不過目前食死徒們並沒有抓到他。」他補充道。

  還好海格逃走了,我松了口氣。

  兩件事說完,我們之間短暫地陷入了沉默。凝視著西奧多思索的神情,我忽然意識到,好像每次我跟他說話,他提起的話題總是我感興趣的內容——之前是德拉科,現在是與我關系要好的其他人。

  「那你呢?」我不由得問道。

  「我?」西奧多微微一怔,他恍然道:「你是說藥劑嗎?在你之前配制的基礎上,我已經快做好了。」

  不,我不是說這個。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我們一起看了過去,只見打開的門那裡站著德拉科和諾特先生,真是奇怪的組合。

  德拉科沉著臉,諾特先生則是有些尷尬:「我都說了你最好不要進來打擾他們……」

  「您來得正好,我們該回去了。」西奧多站了起來,「父親,我的魔藥離不開人。」

  「西奧多,你這孩子!」眼見西奧多從德拉科身邊走了過去,諾特先生急得跺了跺腳。他想起來我還在這裡,於是轉頭說道:「麥克米蘭小姐,其實我也有些搞不懂我兒子在想什麼,希望你別——西奧多!」

  他追了上去。

  ……我覺得他沒必要解釋。

  德拉科把門關上了,於是會客室裡只剩下德拉科和我。我先問道:「這裡適合談話嗎?」

  「再合適不過了——神秘人出門時帶走了很多人,剩下的人職位都不如諾特先生,已經被他自作聰明地引到別處了。」德拉科諷刺地說道。

  「盧修斯叔叔找你聊了什麼?」我示意他坐到我對面,之前西奧多的位置上。

  「爸爸讓我別做傻事。」德拉科的神情有些古怪。

  我有些不理解:「傻事?」

  「比如幫你逃婚。」德拉科說道,「再比如,跟你私奔。」

  我抿了抿唇,站起來走到窗戶面前。庭院裡我和德拉科少時種下的那棵樹上,已經開出了許多白色的小花,我望了一眼,忽然把窗簾拉上了。

  「桑妮?」德拉科驚訝地看著我,因為他已經說過諾特先生有所安排,暫時沒有人靠近這裡,我好像沒必要這麼小心。

  「噓。」我坐了回去,建議他不要講話,然後在心底默數了起來。大約過了一分鐘,門被打強硬地推開了。盧修斯叔叔站在門外,他看起來並不像以往那樣從容,好像是急匆匆地趕來這裡做什麼事情一樣,「德拉科,你不能——」

  「……爸爸?」德拉科震驚地站了起來,在看到他父親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立刻明白了我之前拉上窗簾的用意。諾特先生的確不讓人靠近這裡,但是擔心德拉科做「傻事」的盧修斯叔叔,卻一直在盯著我們的情況。看來他在這方面並不相信德拉科,認為他的兒子一定會在這方面違背他的叮囑。

  「盧修斯叔叔,好久不見。」我站了起來,「您這麼著急地趕過來,是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德拉科,我不是不相信你。」盧修斯叔叔見狀也立刻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在兩個晚輩面前,他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窘迫,「你有很多事情做得很好,但在麥克米蘭小姐這件事上,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聽從過我。」

  「不要用這種大驚小怪的神情看著你的父親,德拉科。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小時候你盼著我不在家,可以去找她玩;長大後你盼著去霍格沃茨,可以在我看不到的時候,偷偷摸摸地跟她交往。德拉科,為什麼你在其他的事情上都能做個好孩子,卻要在這件事情上始終執迷不悟……」

  「您也說了在其他的事情上,我都有聽從您的意見——」德拉科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父親一樣,他深吸了一口氣,「爸爸,開學時您擔心桑妮分到格蘭芬多,所以我沒有在車站等她,我聽從了您的建議。至此,我們再也沒有親密地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什麼事情都要背著別人去做——這樣一做,就是五年!這五年來,她從來都沒有怪過我。」

  「五年?」盧修斯叔叔驚愕地看著他,也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一樣,「等等,德拉科,你在反駁我?你在反駁你的父親?」

  我沉默地聽著,沒有說話,因為此刻將是屬於他們父子倆的場合。只是盧修斯叔叔未免有些遲鈍,德拉科其實很久之前就已經想過我和盧修斯叔叔之間不可調節的矛盾該如何解決了。從他送我的那份禮物——從瑞士的那套公寓開始,他就已經下意識地選擇了一條可以避免矛盾、短暫出逃的道路。

  如今已經沒辦法再回避了。

  「是五年——因為從第六年開始不一樣了,我意識到我不能拖累桑妮,所以我要遠離她。」德拉科嚴肅地說道,「我不是想要忤逆您的教導,也並非想要反駁您。或許在您眼裡我很好,因為我是您的孩子,因為馬爾福家一直得勢……但是,如今人人都輕視我們。卡羅是這樣,特拉弗斯是這樣,克拉布和高爾也是這樣,甚至我都有些看不起自己……可是,桑妮仍然像以前一樣待我,甚至比以前待我更好。」

  「我一直都很尊重爸爸,你和媽媽一起愛著我,一起縱容著我,所有人都知道我以爸爸為驕傲。前幾年時我遇到什麼事情都想要找您來解決,我願意做您眼裡的好孩子。可是這能改變馬爾福家的處境嗎?就能讓我們更快樂嗎?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追求的是什麼?血統、黑魔法?權勢、地位?曾經我們擁有這些,但我們現在依然是個笑話。」德拉科說道,這些話像是盤旋在他心底已久,如今他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可以宣之於口的機會一樣,被他全都說了出來。

  「爸爸,您放心,我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做出什麼,因為我沒有那個能力救她……而且我也不能拿她、不能拿我們一家人去冒險。」德拉科站在我身前,對他的父親道歉,「對不起,在不知不覺中我長大了,但我沒有成為您所期許的模樣。鄧布利多臨死之前跟我說,讓我站到正確道路上來……」

  這樣的回憶讓他看起來神情有些痛苦,「我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道路,也不知道我現在這副模樣,是好還是不好,但我可以確定——」

  「她將是永遠可以收到我的求救訊號,永遠不會放棄我的人。」

  「沒有德拉科的桑妮,仍然會是熱烈的太陽;但沒有桑妮的德拉科,是隨時會被巨浪吞噬的船只,是一座孤島,是難以長大、只懂得憎惡、傲慢,不懂得去愛的小男孩……」少年自嘲地說道。

  「我不可能再遇到這樣一個人,會陪伴我十年。」

  「不會再有這樣的人,在教會我懂得如何去愛的同時,還深愛著不完美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伏地魔可不是亂點鴛鴦譜,他是對麥克米蘭家志在必得……這個人,壞得很。
  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德拉科對盧修斯的質疑,小時候德拉科總是說「我要去告訴我爸爸」,不少人都說他是爸寶男,他在學校裡的幾件事情都表現出了成長,不可能在父子關系上繼續如此的。


第155章 Chapter155.(校)

  子女與父母之間的關系是怎樣的呢?至少爸爸媽媽從未想過將我和厄尼一直留在他們身邊,也沒有想過讓我們事事服從。

  雖然父母是將我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但我們並非父母的附庸。我們有著自己獨立的意志,終有一日要張開翅膀,飛向屬於自己的天空。至於這片天空是在更廣闊的世界之外,還是駐足在父母的身邊,這些都應該由長大後孩子們自己去決定。

  我們全家都深知德拉科對盧修斯叔叔的敬重,早在二年級的時候,媽媽就開玩笑一樣地提到過,我和德拉科之間最大的阻礙就是他的父親。

  盧修斯叔叔在某些方面根深蒂固的思想導致他一直以來都對我非常不滿,如果德拉科與我只是朋友,那我可以成為他們可以利用的人脈資源;但倘若我和德拉科是戀人……如果父子二人誰都不願意退讓,如果盧修斯叔叔不願意改變自己,這遲早會導致他們的家庭關系出現裂縫。

  馬爾福們都深愛自己的家人,我不會否決盧修斯叔叔對德拉科的愛,不然他也不會在這時候趕來。

  但這樣的愛裡所包含的一切,都是德拉科想要的嗎?他跟一個他父親所滿意的戀人在一起,就會讓他快樂嗎?

  前五年的時間足夠讓德拉科意識到,我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麼事。只是因為對於盧修斯叔叔而言,我會給穩定的馬爾福家帶來變數,他父親這才對我始終抱有偏見。而從六年級開始,由於外部環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被迫成長的德拉科會更加強烈地認識到,盧修斯叔叔並不是絕對正確的。

  比如盧修斯叔叔認為純血生來高貴,可是赫敏的成績卻比我們都好;再比如他追隨了抱有同樣想法的伏地魔,結果非但給他自己帶來牢獄之災,也給德拉科帶來了難以完成的任務和無邊的痛苦……

  這些認知終究讓德拉科一點一點地產生了動搖,日積月累之後,德拉科的觀念很難不發生變化。如果父親不是絕對正確的,那不被父親認可的愛人……是錯誤的嗎?我和德拉科之間存在的感情可以被輕易抹除的嗎?

  德拉科尊重他的父親,但他是德拉科,他不是第二個盧修斯·馬爾福。

  被一向敬重自己的兒子迎面說出這樣一番話,即使房間裡有些昏暗,但我還是能夠注意到盧修斯叔叔的臉色很不好。或許他正在心裡為他的孩子找理由吧。比如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孩,德拉科不會說出這種話,這一切都是桑妮·麥克米蘭的錯……

  「夠了,盧修斯。」在他發作之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外的納西莎阿姨攔住了他,「不要在孩子們面前過於失態。」

  「……」

  門被關上了,伴隨著德拉科父母的離開,房間再度陷入安靜。德拉科還保持著看向盧修斯叔叔的姿勢,他站在那裡,情緒仍處在起伏之中,而我走過去,從他身後抱住他。

  「很開心你今天能對你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我輕聲說道。

  前幾年的德拉科很任性,驕傲自滿,他時常去做傷害我朋友的事情。即使我會因此生氣、難過,但被偏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很多看似會走向分歧的節點,都被他以我們彼此之間的愛,將其巧妙地、成功地規避。但是如今的德拉科不一樣了,他變得真的有所擔當,不再執迷於跟格蘭芬多對立,甚至可以用更合理的方式來幫助我,並間接地保護了我的朋友們。

  在特拉弗斯步步緊逼的時刻,他願意為我放下尊嚴;在他一向敬重的父親面前,他也願意堅定自己的想法——事實上德拉科在家庭這方面做得很好。

  我想,即使伏地魔沒有復活,他在我們結婚後也不會讓我跟盧修斯叔叔直接發生衝突,他會主動地去處理伴侶跟長輩之間的關系,而不是躲在愛人身後,讓真正關心他的人互相傷害。

  「因為是你。」德拉科長舒了一口氣,「別人都不值得。」

  「你覺得我這些話說得很好,但我早就應該這麼說……」德拉科繼續說道,「是我運氣好,你願意等我明白這些道理,而我一直以來把一切都看得太順理成章了,等待我、愛我,這並不是你的義務。如果沒有你一直以來的堅定……在這些年來,如果你在任何一個細節對我失望,你放棄了我,那我無論再做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說得沒錯,只是有一點我還是想要稍微反駁一下。因為愛他的確不是義務,但在經年累月之後,卻成了我的本能。

  我原本還想再問德拉科一些學校裡的事,又或者跟他說一下在訂婚儀式這件事上,關於我父母會怎樣去做的一些猜測。然而這時候,納西莎阿姨去而復返,她看著我說道:「桑妮,你跟我來一下……」

  「媽媽?」德拉科疑惑道。

  「黑魔王沒有回來。」她解釋道,「搜捕隊抓到了兩個學生,需要桑妮去認一下。」

  學生?逃亡在外的學生嗎?!

  我心底頓時湧上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和德拉科對視了一眼。

  德拉科立刻說道:「桑妮認識的人我一定也認識,媽媽,讓我去吧——」

  「不,你回自己的房間。」納西莎阿姨說道,態度有些強硬,「貝拉也回來了,她就在樓下,是她指明讓桑妮過去的。」

  「……」

  「那我先走了。」我假裝鎮定地說道,實則心底非常不安。為什麼貝拉特裡克斯一定要指明讓我去呢?我和德拉科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只在於學院。

  難道是……

  「桑妮,我知道你很善良。」走在我前面的納西莎阿姨忽然說道,「可有些事情之所以沒有發生,只是因為它暫時消失了,它終究會以另一種形式再次出現……該面對的事情,你還是要面對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忐忑著,跟著納西莎阿姨走到了客廳。這裡站著兩個我不認識的人,應該是納西莎阿姨提到的搜捕隊的成員,盧修斯叔叔和貝拉特裡克斯也在這裡。除了他們之外,正被繩子捆著的,被粗魯對待的那兩個人是——

  茜茜和羅恩?!

  盡管我已經做了心理准備,但在看到鼻青臉腫的羅恩和同樣狼狽不堪的茜茜時,我還是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氣。他們怎麼被抓到了這裡?哈利和赫敏呢?他們逃走了嗎?

  「麥克米蘭小姐。」貝拉特裡克斯懶洋洋地開口道,「我原本是想讓德拉科過來辨認的,但盧修斯說這兩個人都是格蘭芬多,你應該更為熟識。不然我還真不想去打擾我們即將訂婚的小新娘呢。」

  「……」

  看來我的朋友們錯過了那天的報紙,因為茜茜和羅恩難掩驚愕的神情讓我知道,他們對我被迫「訂婚」的情況一無所知。好在茜茜的反應很快,除了那一瞬的驚訝之外,她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我,在此刻我們非常默契地假裝互不相識。

  「這兩位是不是哈利·波特的好朋友,普威特和韋斯萊?西茜和盧修斯都見過他們。」貝拉特裡克斯眯著眼睛看我,「尤其是我們的混血小姐,她可得排在純血叛徒的前面……你來仔細辨認一下,這是不是普威特?」

  「不,我想我不認識她。」我冷靜地說道,假裝眼前熟悉的朋友,是從未相識的陌生人。

  貝拉特裡克斯笑了一聲,好像早就在等我這句話一樣:「那更好不過了。」她遞給我一支收繳上來的魔杖,而這支魔杖曾經的主人就在我面前,「既然是陌生人,用她的魔杖來對她念鑽心咒,你也不會心疼吧?」她笑吟吟地說道。

  這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納西莎阿姨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對任何無辜的人使用惡咒,在我剛來到馬爾福莊園的那晚,我因為受傷和失去了魔杖,無法使用魔法。而後來我的手傷雖然已經痊愈,但我卻遲遲地拖著沒有去見奧利凡德先生,去拿到我的新魔杖……然後因為伏地魔故意安排的訂婚,諾特先生與我們家擁有了姻親關系,我以為伏地魔那晚提出的,讓我懲罰諾特先生的要求已經就此揭過……

  可這並不代表這件事就此結束了。正如同納西莎阿姨的提示那樣,身為伏地魔的絕對擁躉,貝拉特裡克斯顯然還記得此事,所以我現在仍舊要面對我所逃避的、未完成的任務——

  我必須要對別人使用惡咒,我必須要被拉過來與他們同流合污,成為他們的共犯。

  之前是我朋友的父親,如今直接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塞茜莉亞·普威特。

  即使是在二年級洛哈特組織的決鬥俱樂部裡,我和茜茜是被安排的對手,我們也只是非常敷衍地完成了對抗。魔杖是要指著敵人的,絕不可以被真正用來對付朋友,我一直都這麼認為。在三年級的末尾,茜茜在尖叫棚屋那裡認為小天狼星和盧平是無辜的,因此她曾遭到哈利、赫敏和羅恩的質疑,這讓她非常難過,那時的我對她說——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桑妮永遠是茜茜的朋友。

  然而在此刻,貝拉特裡克斯卻讓我對我好朋友舉起魔杖,讓我對她使用惡毒的鑽心咒。我曾經中過這個咒語,所以我深知這種魔咒有多麼痛苦……可我沒有辦法,因為貝拉特裡克斯根本不需要我再來辨認,盧修斯叔叔和納西莎阿姨都見過茜茜,他們認識她。

  所以這是對我的懲罰,是對我以前的逃避、心軟,最大的報復。

  茜茜和我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了一瞬,旋即迅速地錯開了。

  在貝拉特裡克斯的催促聲中,我緩緩地舉起了魔杖。

  羅恩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Crucio(鑽心剜骨)。」我輕聲念道。

  下一秒,魔咒從魔杖的尖端直奔茜茜,我的朋友倒在地上,因為咒語的折磨而蜷縮成一團,她低聲悲鳴著,看起來十分痛苦。

  「桑妮,你居然真的——我看錯你了!」羅恩失望地叫道。

  「你這個蠢貨!」貝拉特裡克斯卻冷冷地看著羅恩,罵了一聲。然後她一把推開了我,拿出了她自己的魔杖,「真是兩個好女孩啊,居然妄想在我面前騙我……可惜你的朋友的演技真的太差了,還是讓我親自為你們示範一下,百分之百的鑽心咒具有怎樣的威力吧!」

  在貝拉特裡克斯訓斥羅恩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頓覺不妙。

  不好,被發現了!

  是的,雖然我和茜茜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在那樣極短的一瞬間,我們已經達成了一致。我手裡的魔杖是茜茜的,我記得她這支魔杖對主人非常忠誠,外人很難輕易地使用這支魔杖;使用鑽心咒除了對魔咒水平有所要求之外,還要求念咒者抱有強烈的恨意。我還記得克拉布對納威用咒的場景,而我對茜茜絕對沒有惡意,所以就算我能成功地用出鑽心咒,她也不會感到非常痛苦。

  茜茜曾在五年級末的時候經歷過一次鑽心咒,所以我想她應該能夠演出痛苦的效果,能夠假裝她正在被我折磨——即使我對茜茜舉起魔杖,可她心底仍舊信任著我,她與我之間的羈絆不會被她所看到的情況就輕易動搖……但是我們太天真了!原來茜茜此前中過的鑽心咒竟然不是最強的威力,而貝拉特裡克斯經常用這種魔咒折磨別人,對於中咒者的反應,她了如指掌,我們立刻就露餡了……

  「茜茜!!」

  伴隨著我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呼喚,貝拉特裡克斯惡狠狠的念咒聲也在我耳畔響起。幾乎是在她念完咒語的同時,茜茜痛苦的尖叫聲就響徹了整個房間,這遠比她之前裝出來的模樣要痛苦許多,她慘叫著,那聲音像利刃一樣穿透了我的心髒。錯愕、慌亂、驚恐瞬間包圍了我,我被鎮住,腦海裡一片空白,就這樣被定在原地。直到幾秒鐘之後貝拉特裡克斯結束了第一輪的摧殘,我這才回想起我是誰,我為什麼站在這裡,而面前這個因為劇痛而流淚的女孩,與我之間有怎樣的關系——

  茜茜哭了,自我認識她以來,我第一次見到她流淚。無論是歡欣、感動,憤怒或者難過,她從未在我們面前落下過一滴眼淚。

  她是有多痛啊……

  「茜茜——」羅恩大叫著朝著貝拉特裡克斯撲了過去,「我跟你拼了!」然後他被貝拉特裡克斯狠狠地踹倒在地,鮮血從他摔傷的額頭上流下,而貝拉特裡克斯再度舉起了魔杖。

  「不……請求你!」我衝過去,擋在了她舉起的魔杖前,「求你,求求你……不要再對他們用鑽心咒了,您可以把他們關進地牢裡,他們逃不走的,求你不要再這樣了!」

  「哎呀。」貝拉特裡克斯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一樣,她得意地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後又看向我,忽然伸出手指,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地劃了一下。「瞧瞧這是什麼?是眼淚。麥克米蘭小姐,你這段時間不是裝得很從容嗎?不是勇敢的格蘭芬多嗎,怎麼嚇哭了呢?你說起來,布萊克家跟你們家有姻親關系,雖然我們之間的關系遠了些,但你也算是我的小表妹,嘖嘖,看你流淚真是讓心疼呢。」

  「可你早做什麼去了?早些放下你的高傲,早些來求我,多流些眼淚,說不定我會好好考慮一下——」

  那是因為我知道求她也沒有用。如果能讓她不對我的朋友們動手,就算一直流淚,將眼睛哭到失明我也願意。

  但我如今什麼都做不了,就算我可以立刻用魔杖將貝拉特裡克斯這個魔法高強的女巫擊倒,可是周圍還有四個成年人。茜茜已經非常虛弱了,羅恩又沒有魔杖,哪怕我把茜茜的魔杖給他,我們二對四還要保護一個傷者,是我方可以更快地將他們擊倒,還是他們全無顧忌地先一步用索命咒殺害我的朋友?

  何況二年級時羅恩用過茜茜的魔杖,那支魔杖沒有服從於他。因此,就算朋友們信任我,我也絕不能拿他們的生命去冒險!

  我只能放下尊嚴去求她,哪怕沒有用,哪怕會被她譏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

  「——考慮一下給普威特小姐留個全屍。」貝拉特裡克斯拍了拍我的臉頰。

  「好了,快讓開……黑魔王留著你可是有用的,我可不想誤傷你。不過你若是想讓普威特小姐活著參加你的訂婚儀式,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這種肮髒的混血,不配留在這裡!」

  茜茜的□□聲就在我身後幾步的地方,眼見貝拉特裡克斯又舉起了魔杖,在大腦思考之前,我已經退到了茜茜的身邊。蹲下來,抱住我顫抖的朋友,將後背留給貝拉特裡克斯:「那你就先把我殺了吧!」

  「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對你動手?」貝拉特裡克斯微惱地說道,「盧修斯,我知道你沒有魔杖,但你也不要坐在旁邊看戲,是你提議她下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你是不想讓德拉科再做這種事了……看著我做什麼?還不跟西茜一起去把麥克米蘭拉開,將她帶回去?!」

  「不要這麼命令我和盧修斯!」納西莎阿姨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生氣。

  不,誰也不能將我拉開——我不能離開茜茜,如果我這時候離開,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她了,不會再看到那個跟我曾經朝夕相伴,和我走遍霍格沃茨,和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夜空的朋友!

  盧修斯叔叔看起來並不想跟我有什麼交集,納西莎阿姨則是試探地拉了拉我:「桑妮?不要再固執了……」

  就在貝拉特裡克斯的耐心即將耗完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人在嗎?勞駕給我開個門,我要見黑魔王,我抓到了哈利·波特。」

  這一句話成功地改變了現場的局勢。在我們三個更加驚恐的同時,貝拉特裡克斯立刻對我們失去了興趣,她興奮地叫道:「西茜,你聽到了嗎,快去開門。」

  「都說了不要命令我,這裡是我家。」納西莎阿姨冷聲道。但她還是跟盧修斯叔叔對視了一眼,然後走過去開門了。

  「真的是哈利嗎?」羅恩低聲說道,「他應該已經跟赫敏逃走了……哦不。」他怔怔地看著被搜捕隊的人押進來的兩個人,聲音變得小聲而絕望,「她也被抓了。」

  是的,赫敏,我看到了赫敏……她身旁的一個搜捕隊員正貪婪地凝望著她,好像隨時都要咬斷她的脖子一樣,我認出這個人是臭名昭著的狼人格雷伯克。至於他們押送的另一個人,直覺告訴我那就是哈利,但那個少年好像中了蜇人咒一樣,臉看起來碩大無比,紅彤彤的,所有的面部特征都被扭曲了,除了戴著的那副眼鏡依舊符合哈利的特征……就算拿著哈利的照片在旁邊比對,也很難辨別他到底是誰。

  「這不是格蘭傑嗎?我們的小泥巴種。」貝拉特裡克斯顯然認識赫敏,「盧修斯,你應該也認識她吧,她可是照片掛在《預言家日報》上的名人……但這個醜八怪,他到底是不是哈利·波特?」

  她一時間也有些遲疑,這讓她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看向赫敏,「快說,他是不是?!」

  赫敏當然不可能如她所願。

  「那幾個都是波特的同學吧,讓他們來辨別一下!」格雷伯克吼道,他用令人厭惡的眼神從我們身上掃過,「我說,萊斯特蘭奇夫人。這裡面有可以分給我們嘗嘗的嗎?那兩個小妞看起來都很不錯啊。」

  「地上那個廢了的可以考慮一下,另一個就別想了。」貝拉特裡克斯看起來也不怎麼喜歡格雷伯克,食死徒們之間並不團結,「那可是黑魔王要留下的人,你敢打她的主意?」

  提到伏地魔,格雷伯克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遺憾地看了我一眼。盧修斯叔叔卻急切地說道:「他們肯定也不會承認這就是波特,格蘭芬多的骨頭一個比一個硬,依我看,我們應該……」

  「德拉科復活節放假在家,如果真是哈利·波特,他會認得的。」納西莎阿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看起來好像對格雷伯克收繳上來的魔杖更感興趣,正在仔細辨認著那支魔杖。

  「盧修斯,你去叫德拉科下來吧。」

  「該死。」羅恩罵了一聲,他看起來認為德拉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指認哈利,「這下真的完了。」

  趁著沒有人關注我們這邊,我在抱住茜茜的同時,悄悄地把那支被貝拉特裡克斯遺忘了的茜茜的魔杖,塞到了茜茜的外套裡,物歸原主。

  德拉科……

  我凝視著從樓梯口出現的少年,在我因為害怕而感到迷茫和絕望的時候,我看到了那束水晶球的光。

  「不,別放棄……還沒到該結束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也告訴羅恩和茜茜。

  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德拉科不會指認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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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Chapter156.(校)

  格雷伯克推著疑似哈利的犯人轉了起來,為了讓他們在枝形吊燈的正下方,好讓德拉科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對德拉科吼道:「怎麼樣,男孩?」

  「怎麼樣,德拉科?」盧修斯叔叔關切地問,「是嗎,是哈利·波特嗎?」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德拉科,然而德拉科卻跟格雷伯克保持著一段距離,他似乎不怎麼願意去打量哈利。「我不能——不能確定。」德拉科說道。

  「仔細看,看呀!走近點兒!」盧修斯叔叔叫道。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激動,這讓我不禁猜測他此刻在想什麼。難道他是想用哈利找伏地魔邀功,以此來改善馬爾福家目前的處境?

  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樣,他急切地說道:「德拉科,如果是我們把波特交給了黑魔王,一切都會被原諒——」

  格雷伯克聞言非常不滿:「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是誰抓到他的,馬爾福先生?」

  在這群食死徒的眼裡,哈利並非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只關心能不能利用哈利來為自己從伏地魔那裡謀取更多的利益。在人人都想湊近辨認哈利是不是本人,想要在此分一杯羹的時候,德拉科卻不想站到吊燈底下,去分辨面前這個面目全非的男孩是不是他一直以來所討厭的、所憎恨的哈利·波特。

  「那裡有東西。」盧修斯叔叔小聲說道,「可能是傷疤,繃得很緊……」因為哈利的臉實在腫得太厲害了,所以他沒辦法直接確定。於是他再度看向自己的兒子,「德拉科,過來,好好看看!你是怎麼想的?」

  「……」

  羅恩緊張到仿佛忘記了呼吸,而我則是輕輕地推了推他,然後偷偷地向他手裡塞了件東西。他回過神來,詫異地看著我。

  我默不作聲地指了指他手裡的繩子,示意他收好。因為我遞給他的是我剛剛從頭發上取下的蝴蝶結發飾。這些食死徒們以為羅恩和茜茜都被繩子捆著,而我已經被嚇壞了,沒有膽量去做事情,所以沒有人關心我們的情況,他們絕對想不到我會做什麼——

  拿到魔杖之前,我每天在房間裡看各種各樣的書籍。拿到魔杖之後,充足的理論知識不僅讓我的魔咒水平得到了提升——比如這個蝴蝶結,按動右側的彈簧之後,可以得到一枚薄薄的刀片。

  如果他們沒辦法確認哈利的身份,一定會把哈利和羅恩一起關到地牢,屆時他們可以在盧娜、迪安的幫助下,將繩子割開。

  雖然我沒有想到會在今日如此突兀地遇見我的朋友們,但機會永遠會留給有准備的人。

  因為父親的指示,德拉科站到了盧修斯叔叔旁邊,當他們站到一起時,父子兩個人的面容看起來有些相像,但他們的神情截然不同。他的父親看起來激動得難以自制,而德拉科的表情卻很不情願。

  「我不知道。」德拉科說道,然後他朝著站在壁爐旁正檢查著魔杖的母親走去。

  「我們最好搞清楚,盧修斯。」納西莎阿姨冷聲道,「完全確認是波特之後,再召喚黑魔王……」

  原來她一直在檢查魔杖,是因為她要確定這支魔杖是不是奧利凡德所描述的哈利的魔杖,「如果我們搞錯了,把黑魔王白白叫過來……記得他是怎麼對待羅爾和多洛霍夫的嗎?」

  我記得羅爾這個名字,西奧多跟我說過,羅爾因為抓捕哈利失敗,伏地魔讓德拉科對羅爾使用了鑽心咒。伏地魔此人喜怒無常,睚眥必報,納西莎阿姨的謹慎是對的,只要伏地魔沒有來,一切都還有轉圜的余地。

  「至少我們可以確定這個泥巴種是格蘭傑小姐,而那邊的人是普威特和韋斯萊!」盧修斯叔叔興奮地說道,抓不到哈利,但能抓到哈利的好朋友,這對於急需救命稻草的馬爾福家族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德拉科,你說是不是?」

  「我……可能……是吧。」德拉科背對著「犯人們」說道。赫敏的面容不像哈利那樣扭曲,她的外貌特征清晰可見,其他人都已經確認了赫敏的身份,他沒辦法完全否決,那樣太刻意了。

  至於羅恩和茜茜,他們距離德拉科的位置稍遠,以至於德拉科只是往那個方向瞄了一眼,與我短暫地對視了一瞬,就飛快地收回了視線。

  而此刻的我,正在不動聲色地試圖將困住茜茜的繩索解開。我在不那麼引人注目的情況下,努力地將它弄得盡量松垮一些,便於逃脫。

  貝拉特裡克斯原本已經捋起了左袖,她的手臂上的黑魔標記清晰可見,仿佛只要確認了哈利的身份,她就會立刻用這個標記來召喚伏地魔。但這樣的功勞、這樣的榮譽,可不止她一個人想要。盧修斯叔叔以及格雷伯克都是這麼想的,他們爭執了幾句,直到貝拉特裡克斯突然松開了她的妹夫,目光直直地盯著哈利身後。

  見沒有人再跟自己搶功,盧修斯叔叔立刻甩開她的手,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他根本不聽納西莎阿姨之前的勸阻,如果伏地魔真的來了,我的朋友們幾乎都沒有魔杖——我倒吸了一口氣,不,必須制止這個想要瘋狂邀功的人!

  「住手!」沒想到的是,貝拉特裡克斯卻比我更著急,她尖叫了起來,「別碰它,如果黑魔王現在就來,我們都會死!」

  這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見貝拉特裡克斯走到一個搜捕隊員那裡,然後她指著一件東西問道:「那是什麼?」

  距離有些遠,我只能勉強看清楚那是一把寶劍,再多的細節就沒辦法認清了。然而這把寶劍竟然讓貝拉特裡克斯跟搜捕隊員起了衝突,伴隨著一道道紅光,她迅速地對他們用了幾個昏迷咒。除了格雷伯克跪在地上、雙臂張開之外,其他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全部倒在了地上。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敵人的數量減少了,或許我們可以——我打量著現場的情況,被收繳的魔杖都在搜捕隊員那裡,倘若能夠搶到魔杖分給朋友們,這個距離所需要花費的時間以及需要假設的幾種可能是……

  「你們是從哪兒拿到這寶劍的?」貝拉特裡克斯沒收了格雷伯克的魔杖,無視他的咆哮,「斯內普把它送到古靈閣我的金庫裡了呀!」

  斯內普,寶劍?

  這兩個關鍵詞被放在一起實在過於熟悉,我的腦海裡迅速地出現了一個名字——格蘭芬多寶劍。難道這是之前金妮和納威想要從校長辦公室裡偷走的那把寶劍?!

  就在我思索的一瞬,情況又發生了變化。格雷伯克跳到了扶手椅後面,戒備地看著貝拉特裡克斯,而她則是不耐煩地指著那些昏迷的搜捕隊的人,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德拉科,把這些渣滓弄出去,如果你沒有膽子干掉他們,就給我先把他們扔在院子裡。」

  這樣的口吻無疑冒犯了納西莎阿姨,因為貝拉特裡克斯並不是他們要屈從的伏地魔:「你竟敢這樣對德拉科說話——」

  「安靜!」貝拉特裡克斯尖叫起來,「情況比你想像的嚴重得多,西茜!我們遇到大麻煩了!」說完之後,她低頭看著寶劍研究了幾秒鐘,自言自語了幾句,我隱約聽到她說什麼「波特」「不能受傷」之類的話。

  「必須先把犯人關進地牢,等我想想該怎麼辦!」貝拉特裡克斯說道,她這種發號施令的語氣讓她的妹妹更加不滿,可是她一直在尖叫,看起來恐怖而瘋狂。

  「快干!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有多危險!」一條細細的火苗躥出她的魔杖,落在了地毯上,仿佛如果沒有人願意聽她的指令,下一刻這道火苗就會燒到別人的臉上。

  客廳裡的情況瞬息萬變,面對有些歇斯底裡的貝拉特裡克斯,德拉科輕輕地對我搖了搖頭。然後他走到那些搜捕隊員面前,好像在研究怎麼把他們丟出去一樣——我能看出來,他不想離開,因為我還在這裡。

  「把這些犯人帶到地牢裡去,格雷伯克。」納西莎阿姨猶豫了片刻說道,得到了那個狼人滿意的一聲「哼」。

  「等一下。」貝拉特裡克斯看向我的朋友們,「女孩們留下。」

  「不!」羅恩大叫道,「可以留下我,留下我!」

  貝拉特裡克斯反手將一個魔咒朝著羅恩丟了過去。魔咒擦著我落到了羅恩的身上,他飛出了幾米遠,應聲倒地,聲音在屋裡回響著。

  「如果她們在審訊中死了,很快就要到你。」貝拉特裡克斯冷酷地說道,「在我的黑名單上,泥巴種下面就是混血和純血統叛徒。格雷伯克,把他們帶下去,看牢了。但是別動他們——暫時。」

  她把那個狼人的魔杖扔給了他,然後拿出一把銀色的小刀,將被捆在一起的哈利和赫敏分開,揪著頭發把她拽到了客廳中央。

  格雷伯克走過去把羅恩拖了過來,准備把他和哈利一起帶走,在走過我的時候,他還不忘問上一句:「這個呢?」

  「你忘了嗎?她之前說過,這個女孩的主意你不要打。」納西莎阿姨微惱地說道。她見德拉科竟然還沒有離開,想要將我們從這個危險的環境裡支走,「德拉科,這些人交給我們來處理,你去把桑妮帶走——」

  「不用。」貝拉特裡克斯說道,「讓麥克米蘭好好地看看,泥巴種和混種應該被怎樣對待!讓她知道,這些人不配跟她做朋友!」

  在哈利和羅恩被格雷伯克押走的時候,狀態顯得有些瘋狂的貝拉特裡克斯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恐怖,「麥克米蘭小姐,你不是要求我嗎?可是你面前現在有兩個朋友,一個小泥巴種,一個混種!是放下普威特來救格蘭傑,讓我折磨普威特呢,還是保護著普威特,看著我折磨格蘭傑呢?」

  「……」

  這根本不是可以用理智去思考和選擇的問題!我不由得跟著顫抖了起來,貝拉特裡克斯根本沒想過讓我選擇,恐怕她心裡早就做好了打算,而這樣的恐懼順著我雙手,順著我的懷抱,傳遞到了茜茜身上。

  我聽到她喃喃地說道:「赫敏……」

  「救救赫敏……」

  可是,我……

  「不要管我——」赫敏大聲地說道,她早就看清茜茜此刻奄奄一息的狀態了,「別聽她的!」

  「好吧,格蘭傑小姐幫你做出了選擇,那就如她所願吧。」貝拉特裡克斯猙獰地說道,「告訴我,你們是從哪兒弄到這把寶劍的?不說是吧——Crucio(鑽心剜骨)!」

  赫敏的尖叫聲響了起來,跟我此前聽到的茜茜痛苦的聲音是那麼的相似,甚至因為貝拉特裡克斯此刻發狠的狀態,因為她的血統比茜茜還要「不純」,她所經受的鑽心咒的時間要長上幾秒鐘!

  「我再問你一次!你們是從哪兒弄到這寶劍的?哪兒?」

  「我們撿到的——撿到的——拜托了!」

  這個答案並不能貝拉特裡克斯滿意,她繼續使用著鑽心咒,赫敏再次尖叫起來。

  如果在平時,我一定會去思考為什麼貝拉特裡克斯格外重視這把寶劍,去思索她反常的舉動背後是不是跟伏地魔有關,這把寶劍難道會是對付伏地魔的武器嗎?但在此刻,我什麼都想不到,我恨不得現在中咒的人是我,恨不得我現在就昏過去!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即使我昏過去,下一刻也會被我無法擋住的另一個朋友的尖叫聲所驚醒;即使我擊落貝拉特裡克斯的魔杖,但她手中的尖刀也可以刺入我朋友的心髒……這一切好似一場無論怎麼選擇都無法終結的噩夢一樣,我被囚禁於此,每一秒都是那樣的漫長。

  「你在撒謊,齷齪的泥巴種,我知道!你去過我古靈閣的金庫!老實交代,老實交代!」

  「你們還拿了什麼?還拿了什麼?老實交代,不然,我發誓我要用這把刀把你刺穿!」

  貝拉特裡克斯不斷地逼問著,無論赫敏怎樣回答,她都無法滿意。因為她心底有著自己認定的答案。她非常固執,聽不進去別人的話。

  搜捕隊員們已經被納西莎阿姨用魔咒移到了庭院裡,德拉科還定在原地,他注視著我,緊緊地握住了手裡的魔杖。這是他所無法與我共享的、無法分擔的痛苦。明明這裡就是他的家,可他竟然無法像在霍格沃茨幫助我,他不能帶我逃離這個困境,甚至不能直接去握住我的手,給我一個安慰的擁抱——赫敏的尖叫聲是那樣刺耳,即使他將我帶到樓上,我也可以聽到這樣的聲音。留在這裡,離開這裡,對我來說都是無休止的煎熬。

  而這時候,赫敏已經說出了「寶劍是仿制品」這樣的回答,但貝拉特裡克斯仍不相信,倒是急於召喚伏地魔的盧修斯叔叔說這很容易查明,「德拉科,把那個妖精抓來,他可以鑒定寶劍是真的還是假的!」

  德拉科急速地奔向了另一扇門,好像這樣就能理解緩解我的痛苦一樣。是的,如果妖精證明這把寶劍是贗品,赫敏從未去過古靈閣,那貝拉特裡克斯就沒必要再對赫敏進行審訊了,可是——伏地魔會過來的啊,貝拉特裡克斯會因為赫敏失去了審問的價值殺掉她的!

  我感到絕望,這是死局……

  轉眼間德拉科拖著一個妖精回來了,隨著這個妖精的到來,貝拉特裡克斯停止了對赫敏的折磨。這讓我逐漸又能開始思考,可是赫敏的情況看起來比茜茜還要糟糕,想要同時把她們救走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羅恩和哈利的繩子解開了沒,可是他們能上來嗎,能搶到魔杖嗎?在那個妖精拿起寶劍的時候,德拉科悄悄地走到了我附近,我看到他張開口,無聲地對我說道——

  「Run.」

  走?我去哪?逃到哪裡?是去樓上,還是幻影移形離開馬爾福莊園,可是我的朋友們還在這裡,他也在這裡,我如果逃走——

  就在我怔住的瞬間,地牢裡卻傳來了一聲爆響,這個聲音無疑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盧修斯叔叔詫異地看向地牢。「那是什麼?」他喊道,「你們聽到了嗎?地牢裡的那個響聲是怎麼回事?」

  難道羅恩和哈利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盧修斯叔叔似乎想讓人去查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在喊過德拉科的名字之後,他立刻改了主意,因為他擔心地牢裡的情況會對自己的孩子有所不利。

  「不,蟲尾巴!讓他去檢查一下——以防萬一,把普威特一起帶下去!德拉科,你幫他把麥克米蘭小姐拉開!」

  是要讓茜茜做人質嗎?如果她在蟲尾巴的手裡,哈利和羅恩就不敢輕舉妄動……

  「桑妮……」茜茜呢喃道。

  「離開我。」她說。

  不,我不要——我不要離開茜茜,我永遠不要離開她!

  在彼得將茜茜從我懷裡硬生生地扯出去的時候,我被重重地推到了一旁。德拉科扶住了我,我眼睜睜地看著茜茜被拖向地牢,直到眼淚再次模糊了我的視線。

  妖精還在鑒別寶劍。彼得並沒有立刻回來,盧修斯叔叔喊道:「怎麼啦,蟲尾巴?」呼哧呼哧的回答聲響起,說著「沒事,一切正常」,聽不清那究竟是不是彼得的聲音。

  只是妖精的鑒定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貝拉特裡克斯短暫地失去了耐心,她抬手又念了個鑽心咒,幾乎是在她念出咒語的瞬間,德拉科捂住了我的耳朵,盡管這舉動於事無補。

  赫敏躺在貝拉特裡克斯的腳邊,幾乎不動彈了。納西莎阿姨卻沒有留在壁爐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我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她走到了通往地牢的那扇門前。

  「怎麼樣,寶劍是真的嗎?」貝拉特裡克斯問道。

  「不是,這是贗品。」妖精答復道,他有充足的把握,這讓貝拉特裡克斯不再緊張了。她滿意地隨手一揮魔杖,又在妖精臉上抽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後她一腳踢開慘叫的妖精,高興地捋起了袖子。

  「我們召喚黑魔王吧!」

  在她的食指按向黑魔標記的瞬間,德拉科在我耳邊,再次說道——

  「Run.」

  貝拉特裡克斯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裡,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她正在其他人說著什麼。

  「幻影移形。」德拉科顫聲說道,仿佛已經看到了極其可怕的後果,「快點,不然黑魔王要來了……」

  只有我逃走嗎?那他怎麼辦?我錯愕地看向他。

  如果我想走,我早就可以走了,可是這樣會連累很多人的!

  「第二個願望。」德拉科堅決地說道,他將我拉起來,微涼的水晶被他塞到我的掌心裡。

  「答應我——」

  貝拉特裡克斯在此刻轉頭看向格雷伯克,赫敏對她來說已經毫無利用價值,「我想,我們可以除掉這個泥巴種了……」

  赫敏!

  「不——」羅恩大叫一聲突然衝進了客廳,哈利和茜茜緊隨其後,我留意到他們身邊還有一個我沒見過的家養小精靈,總之他們脫困了!這時候羅恩已經成功地用繳械咒將貝拉特裡克斯的魔杖擊飛,她的魔杖落在了哈利手中。其他人迅速地轉過身來,接下來魔咒亂飛,一片混亂——我隱約看到盧修斯叔叔倒下了。而在此刻,德拉科看了一眼赫敏的方向——

  「快,趁亂!」德拉科說道,他松開我,迅速地加入了戰局。他的父母都身處其中,貝拉特裡克斯更是在場,他不能什麼都不做。

  是讓我拉著赫敏趁亂幻影移形?他——他讓我救赫敏!

  「住手,不然就讓她死!」貝拉特裡克斯用刀挾持著毫無知覺的赫敏,「放下魔杖,放下!否則我們就看看她的血到底有多髒。」她輕聲說道,只顧盯著從地牢裡出來的人,以至於忽略了我。

  貝拉特裡克斯威脅著我的朋友們放下魔杖,然後讓德拉科過去:「德拉科,去撿起來!黑魔王就要來了,哈利·波特!你死到臨頭了!」

  我發現這個情況,跟之前阿萊克托挾持埃莉諾的情形非常相似!

  德拉科撿起了魔杖匆匆地回到貝拉特裡克斯身前,她柔聲地讓納西莎阿姨把我的朋友們綁起來,並擅自決定了赫敏的命運,她要把赫敏留給格雷伯克。

  然而在她說出最後一個詞的時候,上方傳來一種奇異的摩擦聲。所有人都抬起頭,除了我——因為我悄悄地用魔杖對准了貝拉特裡克斯手裡的刀——

  在一陣不祥的叮叮當當聲響起的時候,她手裡的刀落到了地上!

  很好,我再一次成功地使用了「應聲落地」這個無聲咒!

  貝拉特裡克斯驚疑了一瞬,旋即她就因為自己處在正要墜落的吊燈下方而丟下赫敏,尖叫著撲向了另一邊。

  「赫敏!」我撲過去,勉強在吊燈落在地板上之前將赫敏撲離了正下方。

  水晶和鏈子劈裡啪啦地砸在了地上,部分砸到了仍握著格蘭芬多寶劍的妖精身上。在它墜落的時候,每個人都下意識地選擇躲閃,因為發光的水晶碎片四處飛濺,很容易就劃傷別人——

  可我沒有受傷。

  因為我身邊,德拉科彎下腰,鮮血從他的手上、從他被劃破的衣服上,不斷地流出。


第157章 Chapter157.(校)

  在剛才的千鈞一發之際,德拉科來不及使用魔法,所以在我撲倒赫敏的時候,恰好在我附近的他彎下腰用身體擋住了那些飛向我的水晶碎片,他因此被劃傷。在其他人看來,德拉科是沒躲開水晶吊燈才因此受傷……

  只有我知道,他本來是可以躲開的。

  德拉科……

  我站起來,幾乎想要喚出他名字,而這時候羅恩大叫著「赫敏」跑了過來,他將赫敏拉起,護在懷裡。失去保護目標的我茫然了一瞬,旋即被在後方的茜茜的一聲呼喚所驚醒——「桑妮,這裡!快!」

  茜茜沒有參與剛才的混戰,而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的站姿有些不對勁,不只是因為中過鑽心咒而非常虛弱,她看起來像是不扶著牆面就要站不住了,仿佛腳上受了傷。因為之前她不是被按在地上就是被拖拽著,以至於我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與此同時,哈利抓住機會,他衝過來奪走了毫無防備的德拉科手裡的三支魔杖,全部指向格雷伯克。格雷伯克被三重咒語拋起,飛向天花板,然後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

  緊護著赫敏的羅恩看起來沒有要把她交給我的意思,納西莎阿姨及時拉開了德拉科,以免他再次受傷。而貝拉特裡克斯一躍而起,失去魔杖的她又從衣服裡摸出了把銀刀——擔心會被抓去做人質,我迅速地朝著茜茜跑了過去。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我聽到納西莎阿姨尖叫道:「多比!你!是你打落了枝形吊燈——」

  我從未見過納西莎阿姨這樣失態,但如果剛才那吊燈是多比打落下來的,那就完全合理了。多比離開霍格沃茨同我告別的那一幕猶在眼前,真沒想到再次跟他見面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多比在我身後尖叫:「你不可以傷害哈利·波特!」

  茜茜轉頭看向她身邊的家養小精靈:「克利切!」

  原來是布萊克家的小精靈,我知道這個名字——納西莎阿姨也是他曾經的主人,可是他如今卻站在茜茜這邊……我好像明白為什麼納西莎阿姨會如此失態了,在短短的時間裡,她經歷了家養小精靈們的兩次背叛。這樣的想法稍縱即逝,因為已經茜茜拉住了我的手:「其他人交給多比,我們快走!」

  在被茜茜拉住的瞬間,一片混亂中,我抬眼看向在納西莎阿姨身後的德拉科。馬爾福家的客廳很大,但卻沒有超出我所能望見的範圍,可就是這樣的距離,就像那一晚的天文塔樓下一樣,我們再次被無法抗拒的力量劃分到對立的陣營……上次是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逃走,而這一次,是我要離開他。

  見我已經脫險,德拉科好像松了口氣一般,他凝視著我,沒有開口。但我知道他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他一定是在重復之前的那句話。

  「Run.」

  跑——拼命跑!

  同一時刻,茜茜拉住了克利切,家養小精靈帶著我們成功地幻影移形了,他們不用依賴魔杖就可以輕易地帶著我們離開。隨著一陣天旋地轉,我掉進了未知的空間,我不知道我會被帶去什麼地方,我只知道,茜茜不會害我。而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開茜茜的手,不會再離開她。

  眼前的黑暗好像發生了變化,我們落到了堅實的地面上,空氣的味道鹹鹹的,聞起來像是在海邊。

  我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到了廣袤無邊的星空。

  真的是在海邊,這是哪裡?

  「茜茜?」我坐起來,試探地喚了一聲倒在我身旁的好友,將她扶了起來。

  經歷了這樣驚險、痛苦的一個晚上,在這次幻影移形之後,茜茜之前集中起來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渙散了,她怔怔地看著我:「桑妮……」

  「茜茜小姐,我們已經到你想來的『貝殼小屋』了!」克利切叫道。

  「太好了。」茜茜松了口氣,對我擠出一個笑容,「別怕,沒事了……」話音剛落,她就昏了過去,倒在了我的懷裡。

  「茜茜!」我嚇了一跳。

  「他們來了!」不遠處響起了盧娜的聲音,我立刻望了過去,發現迪安也在那裡,大家都逃出來了,太好了!在他們身邊的是我之前見過的比爾和芙蓉,芙蓉走過來,幫我一起把昏過去的茜茜攙扶起來。

  「我帶她進去休息。」她說,「你有受傷嗎?」

  「我沒有。」我也站了起來,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還握著茜茜的手,難怪芙蓉要問我。於是我默默地跟上了她,打算和她一起將茜茜帶進房子裡。然而在這時候,一聲爆響突然出現,原來哈利、羅恩和赫敏在多比的幫助下,也順利地抵達海邊。

  羅恩顯然對這裡非常熟悉:「比爾,我先帶赫敏進去——」看來這裡是比爾和芙蓉的家。

  但是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因為羅恩的話被打斷了,是哈利絕望的聲音:「多比——不——」

  哈利很有這樣慌亂的時刻。他是背負著所有希望的救世主,他是我們可靠的朋友,他一次又一次地戰勝了伏地魔,是什麼讓他如此絕望?

  站在無邊的夜色下,在海浪拍打著岩石所發出的聲響中,我無端地意識到,那個在上次離開時跟我說「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再見」的、我從幼時就認識的家養小精靈——

  以後,我再也不可能聽到他的聲音了。

  在將茜茜安置好之後,我的思緒飄到了親人們那裡。在拿到我的新魔杖之後,我原本可以幻影移形逃離馬爾福莊園,但我選擇了留下,因為食死徒們相當清楚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弱點——寧可自己遭罪,也絕不願連累別人。

  如果我要離開,那會直接導致德拉科一家三口受罰,因為我是從他們家逃走的,伏地魔會遷怒於他們,後來這個被連累的名單上又多了諾特父子。

  如果我要逃走,即使我可以找到安身之處,但厄尼、漢娜和伯頓舅舅仍舊位於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只需要一聲令下,身處霍格沃茨和魔法部的他們就會被抓走,這是我逃走的代價。所以即使我被迫要與西奧多訂婚,我仍然不能離開,我沒辦法這麼自私。

  而這些事情,德拉科是清楚的,但是他在我耳邊說,走——他讓我做個自私的人,他讓我走掉!他明知道我不會這麼做,更何況當時我在意的名單上又多了那些被抓來的朋友們。可他依然讓我走,讓我不要去在意他和他的父母是否會被我連累,也不要去管其他的朋友們——是什麼讓他的態度如此堅決?

  因為伏地魔要來了。

  我只見過伏地魔兩次,就已經目睹了他的可怕之處。而德拉科與伏地魔的接觸更多,他遠比我更清楚那個人有多麼可怕。伏地魔到來之後會發生什麼呢?如果搜捕隊抓到的人被證實是哈利,那麼我將看到伏地魔怎樣虐殺我的朋友們。如果不是哈利——伏地魔白來一趟,他一定會惱羞成怒,我的朋友們仍然會因此遇害,而在場的其他人也很容易被他的怒火所波及,被他的懲罰所牽連。

  所以德拉科讓我走,他讓我逃!

  德拉科用我小時候送他的水晶所許下的第二個願望,不僅是希望我答應他,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還有很多沒有說出口的想法……比如我們都清楚訂婚這件事是迫不得已,西奧多跟我一樣無辜,但德拉科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跟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舉行訂婚儀式。所以他希望我離開這裡,希望我不要被波及,不要被拿來當作威脅家族的工具,不要跟別人訂婚,更不要牽掛留下來的他——

  桑妮,自私地離開吧,幻影顯形,離開這個帶給你痛苦的囚籠,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地生活……我想,這才是他想對我說,卻沒能說出口的心裡話。

  如果哈利什麼都沒做,那麼誰也不能確定他的身份。可是現在他逃走了,跟羅恩、赫敏、茜茜一起逃走了,那麼哈利的身份昭然若揭,而我——我是與他一起離開的,這遠比我獨自逃走罪名更可怕!伏地魔此刻一定正在馬爾福莊園,對還留在那裡的人,用殘酷的手段發泄著他的怒火,德拉科,德拉科……

  見所有的傷員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我走過去懇求比爾,「你好,韋斯萊先生,請問……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我希望比爾可以幫我向伯頓舅舅傳消息,讓他趕快從魔法部逃走,不要繼續留在那裡工作,以免被食死徒們抓走。還有留在學校的厄尼和漢娜,他們應該即刻躲進有求必應屋裡,以免落入卡羅兄妹的手中。

  最後是我目前不知道去向的爸爸媽媽,剛才在場的食死徒絕不會對外提及哈利從伏地魔手中逃走的這件事,所以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跟著離開了,可能還在想怎麼在復活節假期的最後一天將我在訂婚儀式上救走,他們不會讓我孤零零地留在那裡……必須想辦法讓他們知道這件事,不然他們不僅救不到已經離開的我,還極有可能落到食死徒手中!

  「請放心。」比爾點了點頭,「我這就用守護神向艾博先生和艾譜莉傳消息。」

  「太感謝您了。」我微微松了一口,但一顆心仍舊提在那裡。伯頓舅舅肯定能立刻收到消息,至於學校那邊,現在是假期,厄尼和漢娜肯定會像聖誕節時那樣,待在較為安全的有求必應屋裡。但是爸爸媽媽……難道艾譜莉可以聯系到他們嗎?

  在我們商議這些事情的時候,哈利獨自坐在多比身邊。他的身旁放在一塊無比鋒利的碎片,那是吊燈落下來之後飛出去的一部分。貝拉特裡克斯雖然失去了銀刀,但暴怒之下的她擲出一塊碎片,在多比幻影移形的時候,它奪走了多比的生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哈利完全清醒過來了,他想要好好地安葬多比,「不用魔法。有鏟子嗎?」片刻之後,他在比爾指明的花園盡頭的灌木叢中間,獨自一人忙了起來。

  貝殼小屋有三間臥室,迪安和盧娜在一個房間裡照顧著虛弱的妖精拉環和奧利凡德先生,羅恩則是留在赫敏所在的臥室裡,而我則是在另一個房間裡守著茜茜。對於我們這些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芙蓉並沒有多說什麼。

  過了一會,有人敲了敲門,在我說了「請進」之後,我發現來的人竟然是羅恩。「芙蓉在照料赫敏。」羅恩解釋道,他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問道。

  「桑妮……對不起。」他說,「之前在馬爾福莊園,我看到你舉起魔杖,以為你是真的要對茜茜動手,我不應該不信你。」

  「沒關系。」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擔心茜茜。」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別說是羅恩了,就連茜茜——我其實不能確定她會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她能否明白我想讓她配合我。

  如果我念了咒語但她卻毫無反應,被識破的結果同樣會讓貝拉特裡克斯震怒。

  但是茜茜,在那樣的時刻,她堅定地相信著我,她將她的安全交托在我手裡。

  不是每個人都是茜茜,不是每個朋友都能成為我最要好的朋友。

  「羅恩今晚的表現也很棒。」見羅恩還是有些慚愧,我試圖緩解我們兩個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無論是衝過去保護茜茜,還是後面擊飛貝拉特裡克斯的魔杖、與哈利配合保護赫敏,他今晚的表現都非常出色。

  「不不不,如果你沒有及時把赫敏撲開,那盞燈就要砸到她身上了。」羅恩連忙擺手,心有余悸地說道。說到這裡,他後知後覺地看向我,「你真的沒有受傷嗎?我看到你旁邊的馬爾福好像流了很多血。」

  「真的沒事,碎片沒有落到我身上。」我解釋道。

  「哦,那馬爾福還真是意外地做成了一件好事。」羅恩干巴巴地說道。

  「你們是怎麼拿到魔杖的?」我好奇地問道。

  當時蟲尾巴彼得被派下去查看聲響,然後就沒有再回來了。難道他被打暈了,這支魔杖是彼得的?

  「說來話長。」提起這事,羅恩的神情有些不好,他跟我簡單地講述了經過,聽完我跟著沉默了好一會。沒想到背叛朋友的彼得,害小天狼星在阿茲卡班待了那麼多年的彼得,竟然由於放過哈利的短暫的瞬間,而被他自己的銀手掐死了……在馬爾福莊園時,我聽說過他那只特殊的手是從哪裡得來的,據說是伏地魔的恩賜。

  這個懦弱的人,這個導致波特夫婦犧牲的背叛者,他死在了那對夫婦的獨生子面前。

  「我們想要掰開那只手,但用盡了力氣,也用了魔法,都毫無效果。」羅恩說道。

  當我試圖跟他解釋那只手的來源時,羅恩嚇了一跳,趕在我說出伏地魔的名字之前,他打斷了我,告訴我在外不可以提到神秘人的名字,「因為那是一個可以定位的咒語,我們就是因此被抓的。」

  這時羅恩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從口袋裡摸出來一件東西給我:「對了,物歸原主!多虧你給了我這個,不然我們想在地牢裡找到能解開繩子的東西,可真是太難了……這東西可太妙了,如果讓弗雷德和喬治瞧見,他們一定會很樂意改造一下,加入把戲坊的新商品裡。」

  「讓我和弗雷德瞧見什麼?」有人問道。我和羅恩一起看了過去,看到了神色嚴峻的喬治。之前聽比爾說韋斯萊一家人都轉移到了他們的姨婆那裡,想必喬治正是收到了茜茜受傷的消息,才匆匆趕來的吧。

  我和羅恩對視了一眼。

  「我去看看哈利需不需要幫忙。」羅恩自覺地說道。他倒是想著給茜茜和喬治留獨處的空間了,那我在這裡難道就不多余嗎?

  「喬治,這裡就交給你了。」我松開握住茜茜的手,把她的手交到了喬治手裡。

  「茜茜怎麼樣了?」喬治關切地坐到了我之前的位置上,他一邊擔憂地注視著茜茜,一邊問我,「她哪裡受傷了?」

  「芙蓉已經給茜茜腳部的傷上過藥了,關於他們是怎麼被抓過去的,我想你應該問問羅恩。除此之外,她沒有什麼外傷,只需要好好休養就行了。她主要是……」我猶豫了一下,有些擔心我說出鑽心咒的事情會讓喬治非常激動,而且我也實在不想再回想當時的經過了。

  察覺到我好像有些難以回答,喬治看向我,他點了點頭:「如果回答這個問題對你來說非常痛苦,那就等茜茜醒來之後我來問她吧。」

  「謝謝……」我小聲地說道。

  「如果你很累,可以出去休息一會。」喬治看出了我的疲憊,他建議道。

  我想我是需要暫時休息一會,哪怕只在外面的沙發上睡一個小時也好,一直以來緊繃著的神經讓我無比疲勞。芙蓉幫我找了條毯子,比爾則是告訴我,伯頓舅舅早在看到我的訂婚消息之後就從魔法部辭職了,現在正藏在安全的地方,看來他早就猜到了其中的陰謀。

  比爾指了指外面:「小天狼星來了,他正陪著哈利……他跟我說讓你不用再擔心了。」

  是嗎,我可以暫時放心了?於是我靠在沙發上,整個人終於放松下來,沉沉地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盧娜將我叫醒。

  我有些困倦,窗外仍是一片黑暗,看來我應該沒有睡太久,但相較於之前,我的疲勞的確有所緩解。

  盧娜告訴我,赫敏和茜茜都已經醒了,這真是個好消息。「我想我們應該過去。」她對我說道,我猜她的意思是讓我們去哈利的身邊。

  我和盧娜一起去房間裡將赫敏扶了起來,給她披了件衣服,她完全站不穩;茜茜則是由喬治背著,再加上比爾和芙蓉,我們所有人都走到了哈利身邊。

  墓穴已經挖好了。羅恩坐在旁邊,他的鞋襪套在多比的腳上,迪安遞給哈利一頂羊毛帽子,哈利小心翼翼地把它戴在了多比的頭上,包住了小精靈最特別的耳朵。

  「讓他瞑目吧。」盧娜輕聲說道,她蹲下來,用手指溫柔地合上了多比那雙玻璃球般的眼睛,「好了,現在他可以安睡了。」

  哈利把多比放進了墓穴,然後爬了出來,凝視著多比。我們一起沉默著,盧娜提議我們應該說點什麼,她先向多比致詞道:「十分感謝你,多比,把我從那個地牢裡救了出來。你是那麼的善良和勇敢,卻被迫獻出生命,這太不公平了。我會永遠記得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願你現在幸福。」

  我們輪流致詞,被多比所營救的朋友們都在小聲地道謝,在這樣的時刻,千言萬語好像都化作一聲「謝謝」。我們之中有人在此之前沒有怎麼和多比打過交道的人,也有人在學校裡和多比結識,今晚多比救了他們;還有很早就與多比相識的我——我們或多或少、大大小小的,都得到過多比的幫助。

  多比,謝謝你小時候給我做的草莓蛋糕,謝謝你在我每次去找德拉科玩的時候的陪伴,謝謝你來到霍格沃茨之後的種種幫助,謝謝你今晚用落下的吊燈來幫助我們破局……這些在你看來,或許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足以讓我對你道謝。

  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我要替德拉科好好地謝你,雖然他被吊燈落下的碎片所傷,但他如今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他變了好多。我想,他以後會意識到的,你陪伴和照料了他的童年……

  雖然你已經跟馬爾福家毫無關系了,你是自由的小精靈,但你對我們的照顧,你留給我們的記憶,會永遠地存在我們的心底。

  「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多比。」我輕聲說道。


第158章 Chapter158.(校)

  在安葬多比之後,哈利希望他可以獨自待一會,小天狼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就都離開了。見我落後了幾步,小天狼星明白我是在等他,於是他走過來,對我說道:「艾譜莉給你的雙面鏡如今在厄尼那裡,我有告訴他們暫時躲在有求必應屋。」

  我微微松了口氣,但一顆心並沒有完全放下。因為有求必應屋裡沒有食物,以前能夠幫助我們的多比已經永遠離開了,厄尼他們要想解決食物的問題,還需要其他同學幫忙。

  還有爸爸媽媽,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這裡用了赤膽忠心咒,但你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等到傷勢有所好轉之後我們會把你們轉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小天狼星說道。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這麼多人都擠在比爾和芙蓉的家裡,實在太打擾他們了,「那我們去哪呢?」我問他。

  小天狼星仔細地將我打量了一遍:「你看起來沒受傷,是嗎?如果是這樣,你等會就可以跟我去費迪南德家,我和艾譜莉現在都住在那邊。」

  去茜茜家呀……

  「我可以去,但沒辦法立刻就走,等茜茜跟赫敏的傷勢有所好轉,我再過去吧。」我猶豫道。

  此前茜茜和赫敏一直在昏睡,可現在她們都已經醒了,所以今晚在馬爾福莊園的那些事情,我沒有辦法再回避——我的確對茜茜動了手,也在赫敏被貝拉特裡克斯用鑽心咒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事情,我必須要面對。

  小天狼星怔了怔,他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好吧,我本來答應過艾……艾譜莉,要把你帶過去的。」

  說這話時,我們已經走到了起居室。大家都坐在這裡,羅恩正在告訴比爾和喬治,他們今晚是被搜捕隊抓到的經過,「然後我們就被帶到了馬爾福莊園。」他暫且跳過了貝拉特裡克斯所做的事情。「還好神秘人不在,其他人暫時沒辦法確定哈利的身份,就連馬爾福——我說是德拉科·馬爾福,他都沒有認出來哈利……赫敏,是你對哈利用了改變容貌的魔咒吧,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嗯。」赫敏虛弱地說道,「但是……」她似乎有些不贊同羅恩所說的話,「我想,也許馬爾福認出哈利了。」

  「那他為什麼不承認?」羅恩驚詫道,「他爸爸看起來很想用哈利邀功!」

  「我不知道。」赫敏微微有些茫然,她偏過頭來看向我們,仿佛今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她很自然地問道:「茜茜,桑妮,你們覺得呢?」

  我感到喉嚨有些發緊,一時間難以開口。

  茜茜靠在喬治的懷裡,她原本打算說些什麼,但在留意到我的神情之後,她似乎改變了主意。

  「先不提馬爾福了。」茜茜說道。她鼓勵地看著我,「我看桑妮好像有什麼事情想說。」

  於是其他人一起看向了我。

  「我……」我張了張口,忽然明白羅恩來找我道歉的時候,他是鼓足了怎樣的勇氣。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我都沒有這樣膽怯,因為我不在意我所做的事、所說的話會對那些人產生什麼影響,可是我在意我的朋友們,在意他們對我的看法。「抱歉。」我艱難地說道,在大家的注視下有些無地自容,感覺自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因為害怕而忐忑不安。

  我想,我需要一點勇氣。

  赫敏忽然站了起來。羅恩雖然有些詫異,但仍然跟著照做,他伸出手,在旁邊護著她,以防她不小心摔倒。但赫敏沒有讓羅恩扶她,她費力地走到了我面前,然後溫柔地抱住了我。

  「沒關系,桑妮。」赫敏輕聲說道,「你沒有錯,都是貝拉特裡克斯太惡毒了……不要為你今晚所做的事情所歉疚,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做出更好的應對。而且我聽羅恩說,吊燈落下來的時候,是你救了我……我一直昏昏沉沉的,都沒有跟你道謝呢。」

  像是在困倦時聽到了來自遠方的搖籃曲一樣,我的朋友啊,無論何時都可以給予我無限的包容與溫暖。

  茜茜也扶著喬治站了起來,因為腳上受了傷,她幾乎是被喬治拉著,一步一步跳過來的。她伸出手臂,在她撇開喬治,抱住我和赫敏的同時,我們的身體也成了托住她的依靠。

  「無論是假裝對我用咒,還是把我的魔杖偷偷給我,留給羅恩和哈利解開繩子的工具……我還看到了哦,貝拉特裡克斯拿著的刀落下來之前,你有對她舉起魔杖……你做得真的很好,才跟你分別不到一年,你的魔咒水平又精進了。我們桑妮啊,怎麼這麼優秀,要被你超過去了呢!」茜茜說道。

  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沒有,這些都只是僥幸……」

  「我眼光可是很高的。」茜茜笑了笑,她扶住我們倆,回頭看了一眼喬治,「對不對?」

  「是啊,桑妮,除了誇我之外——茜茜可是很少誇人的。」喬治說道。他們的俏皮話讓沉重的氣氛緩和了不少,也讓我不安的心情逐漸安定下來。我想,人的一生並不需要很多朋友,可以交心、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朋友,有那麼幾個就足夠了。

  「格蘭芬多式友情,真叫人懷念,是不是?」小天狼星感慨道,比爾感同身受地笑了笑。

  擔心離開太久會讓艾譜莉擔心,小天狼星先告辭了,「我去跟哈利說一聲,他真該找個機會過來一趟。羅莎琳現在已經可以很熟練地喊爸爸媽媽,我想下一步她就可以喊你們叔叔阿姨了。」

  那個在鄧布利多教授離開的第二天凌晨,降臨這個世界的小女孩,再過兩個多月就要一歲了。

  但我總覺得小天狼星選擇在此刻離開並不只是這樣的原因。他不是那種會偏愛自己的孩子多過教子的人,在哈利剛失去多比的時候,他選擇離開——或許他知道哈利要做的事情是不能告訴他的,即使他留在這裡。這樣的想法迅速地從我腦海裡閃過,由於沒辦法證實,所以我沒有再多想,因為他們會處理好的。

  在比爾跟我們提到韋斯萊一家都已經成功轉移的時候,哈利回來了。意外的是,哈利不贊同比爾提出的將奧利凡德先生和妖精拉環轉移的打算,他說還有事情要問他們,態度看起來非常堅決。在和比爾上樓的時候,哈利對偷偷摸摸躲在起居室門口的羅恩和赫敏叫了一聲:「我也需要你們!」

  看得出來,茜茜本來也想去,但她暫時沒辦法獨立行走,於是她選擇了留在樓下。窗外,太陽的金邊正從海平面上升起,明亮的朝陽照耀著我們,動蕩的夜晚終於結束了——

  「天亮了。」盧娜說道。

  「對了,桑妮。」茜茜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件事,「貝拉特裡克斯說你要訂婚了,這是怎麼回事,你要跟誰訂婚?不會是跟——」大約是因為我們見面的地方在馬爾福莊園,她的神色非常遲疑,「不會是跟馬爾福吧?」

  「……」

  看得出來,她很不贊同。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喬治搶答道,「我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了,桑妮的訂婚對像是西奧多·諾特,他父親還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非常感人的愛情故事呢。」

  「誰?」茜茜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答案,她蹙了蹙眉,「那個跟我們一起上魔藥課的斯萊特林?啊,這麼一想,上次上魔藥課真的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闊別學校許久,茜茜對於不熟的人已經沒有太多印像了。「為什麼會跟他有牽扯?等等,我記得去年……」她想起六年級時因為我跟她在樓梯上的對話遭到曲解,學校裡都傳言說我喜歡魔藥學天才,而流言所牽扯的對像裡就有西奧多。

  那時候我回答她,我跟諾特真的從來都沒熟到直呼對方名字的地步。

  「現在也只是剛開始互稱名字而已……」我嘆了口氣。我這麼一走,只怕西奧多和他父親也會被我連累,「訂婚這事實在說來話長。」

  當我把諾特家跟麥克米蘭家之間的過往,以及神秘人強行安排我和西奧多訂婚的用意、諾特先生刊登的故事都解釋了一遍之後,喬治和茜茜對視了一眼。

  「你居然沒有直接開始罵人?」喬治說道。

  「那家伙的陰險程度讓我暫時找不到詞語可以形容。」茜茜說道,「我只是在思考殺了諾特和打倒神秘人哪個更容易——喬治,我在你心底到底是個什麼形像?」

  「咳。」喬治咳嗽了一聲,岔開了話題,「好吧,總之這樁訂婚就此玩完了,我們的女主角已經在她好朋友的幫助下,逃離了包辦婚姻,奔向了自由的天地——」

  聽起來怎麼這麼像赫敏之前跟我講過的拇指姑娘??

  「我們聊點別的。」喬治眨了眨眼,「比如,桑妮想不想知道為什麼羅恩比以前更懂得如何誇贊赫敏了?」

  這話引起了我的興趣。確實,許久未見羅恩,他在感情上的表現比以前好多了,我當然願聞其詳。

  「這可多虧了桑妮老師~」茜茜微微一笑,「還記得你之前給喬治和弗雷德寫的那些東西嗎?在那些內容的基礎上,他們在六年級快結束的時候改編了一本書,名字叫《迷倒女巫的十二個制勝法寶》,羅恩看過這本書的初稿。」

  那可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們該不會直接署了我的名字吧?」我震驚道。雖然出一本書什麼的聽起來很令人驕傲,但是這種書——有點微妙的羞恥感!畢竟在外人眼裡我可是在一直保持單身,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人去指導其他人如何談戀愛,這實在有點離譜。

  「放心,這本著作的作者是草莓女巫。」喬治說道。出版這本書的時候他們不方便聯系我,考慮到我應該不想署真名,所以喬治和茜茜為我取了個筆名,「如果你想要再改回去的話,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在這種版權問題上,我真的沒有那麼在意。

  「提到草莓女巫……」茜茜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還記得那是三年級時小天狼星闖入霍格沃茨的那個夜晚,我們一起在禮堂睡覺,喬治講了一個關於好運泉的故事。」

  我也記得這件事,這個時間可比那本書的誕生要更早一些。當時喬治把我比作草莓女巫,把金妮比作樹莓女巫,把茜茜比作玫瑰女巫,他還說草莓女巫因為吃甜食太多牙齒壞了呢!

  哼,我的牙齒到現在都還好好的!

  「我也記得那件事。」喬治說道,「畢竟那是我們第一次一起——」

  我猜他想說第一次睡覺,但是他被茜茜狠狠地掐了一下,沒有來得及說完這句話。

  適可而止吧,別當我是個擺設!

  但是……怎麼說呢,能跟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的朋友們聊以前的過往,真的很美好。

  當時小天狼星還被當成出賣哈利父母、殺害彼得的逃犯,如今他的罪名已經洗清,他也擁有了美滿的家庭。盧平教授也在去年跟唐克斯結婚了(茜茜告訴我的)。再想想我們的好朋友,波特夫婦的孩子,哈利,他擔當起救世主的責任,一直在為反抗神秘人而奔波……最後是死在馬爾福莊園地牢裡的彼得,當年形影不離的少年們,那樣的一段友情,仿若塵埃落定。

  我們的未來又會怎麼樣呢?

  「茜茜。」我忽然說道。

  「怎麼了?」她看向我。

  「如果事情真的是你想像的那樣該怎麼辦呢?我是說——你原本以為我跟馬爾福訂婚了。」我試探地問道。

  茜茜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這聽起來還不如西奧多·諾特呢。」

  「……」

  看來即使我們取得了勝利,在向朋友們解釋我跟德拉科兩情相悅這方面,仍然不是那麼容易。身為我的朋友,她們連假設都無法接受,那麼其他人呢?那些被食死徒們所傷害過的人,他們能接受麥克米蘭家跟馬爾福家締結婚約嗎?

  我不由得想到了納威,納威的父母是被貝拉特裡克斯折磨瘋的,貝拉特裡克斯是納西莎阿姨的姐姐,是德拉科的姨媽,而盧修斯叔叔又是跟貝拉特裡克斯一樣的食死徒……只怕在外人眼裡,馬爾福家跟貝拉特裡克斯是一丘之貉。

  唉,看來只有在決戰時想辦法多抓到幾個食死徒,以此來減輕大家對馬爾福家的不滿了。

  當晚,盧娜和迪安被轉移到了金妮所在的地方,而我和赫敏、茜茜睡在一個房間裡,久違的同寢時刻讓我們一時間都有種好像回到霍格沃茨寢室裡的感覺。只是這樣的時間並不長久,就連我也察覺到哈利、赫敏和羅恩三個人的心事重重了。我知道他們一直擁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只希望他們可以一切順利。

  「你的魔杖怎麼變了呀?」茜茜問我,「難道他們也收繳了你的魔杖?」在我又跟她說了特拉弗斯的事情之後,特拉弗斯的仇恨值已經超過了其他人,榮升到了茜茜的暗殺名單上僅次於神秘人的位置。

  提到魔杖,哈利現在拿著的魔杖竟然屬於德拉科的,在混戰之中,他從德拉科手裡搶走的三支魔杖裡有一支是德拉科原本在用的魔杖。奧利凡德先生說,如果巫師的魔杖被別人奪走,魔杖就很有可能會選擇新主人……所以現在德拉科一家三口,只有納西莎阿姨還有魔杖。

  哈利可是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走的,依照神秘人記仇的性格,他肯定不會允許德拉科從倉庫裡拿到一支新魔杖。而我也沒辦法立刻找出一支新魔杖跟哈利互換,因此只能暗自決定,如果再次爆發混戰,我一定要想辦法繳獲一支魔杖給德拉科防身。

  復活節假期的最後一天,我離開了貝殼小屋,來到了茜茜家中,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艾譜莉。她熱情地擁抱了我,我們倆抱頭痛哭了一場,引得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的小天使羅莎琳德由於好奇,而頻頻地從小天狼星的懷中探頭張望。

  既然我的雙面鏡已經被厄尼拿走了,而艾譜莉現在就在這裡,我可以用她的雙面鏡聯系厄尼。距離我離開霍格沃茨已經兩個多月了,他肯定要親眼看到我才能放心。

  「這個當然可以。」艾譜莉擦了擦眼淚,「不過我們必須得告訴你,在比爾傳消息給我們之前,我們以為今天要在馬爾福莊園見到你呢。」

  啊,今天是「訂婚」的那個日子——但是,艾譜莉的意思是?!

  「是的,我們本來打算去馬爾福家幫小表妹逃婚,或者說,是直接搶婚?」小天狼星笑道。他這話讓我心跳的速度不由得變快了一些。

  ……我們?

  除了小天狼星和艾譜莉,還有誰?

  「桑妮。」有人在我身後不遠處輕聲說道。

  我猛然回過頭來,看到了兩個我無比熟悉的身影。距離上次親眼見到他們,已經過去快三年了,就連上次收到他們的消息,也是在去年!

  「爸爸,媽媽!」我撲了過去,原本擦干的眼淚又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怎麼又哭了呀?」媽媽抱著我,輕聲說道,但她的眼淚也控制不住地流淌著。爸爸張開手臂,將我們倆一起抱住,「一定是在馬爾福家受委屈了吧?好孩子,你已經到安全的地方了……」

  爸爸媽媽回來了,我見到他們了,我是有爸爸媽媽的小孩。要是厄尼這個時候也在就好了……對了,他知道這個消息嗎?還有,在布蘭斯通夫婦被害之後,爸爸媽媽這段時間一直躲在哪裡呢?他們一直沒有聯系小天狼星和艾譜莉,是不是因為受傷了?

  我仔細地把他們打量了一番,任何有關於「傷痕」的線索都不打算放過。

  「我就說她肯定有很多問題要問。」爸爸揉了揉我的頭發,「放心,我們沒什麼大礙。」

  原來在那天晚上,爸爸媽媽剛從船上下來,就立刻意識到情況有所不對。雖然他們做好了應對意外的准備,但並沒有想到布蘭斯通夫婦會被追殺至此地。

  布蘭斯通先生與爸爸媽媽不是同一級的學生,可畢竟同校過一段時間,所以爸爸媽媽毫不猶豫地給予了幫助。只是寡不敵眾,那對夫婦死於索命咒之下,而爸爸媽媽則是勉強使用幻影移形逃到了一間在威爾士的鄉間小屋,那是他們從來都沒有跟我們提起過的一間房產。

  「在我們幻影移形的瞬間,艾倫為了保護我,被敵人打傷了。」媽媽心有余悸地說道,那一刻她真的有些慌了神,但還是使用魔法帶爸爸逃離了港口,因為爸爸傷勢很重。他們在威爾士養了一個月的傷,由於住在麻瓜世界裡,爸爸媽媽很少使用魔法,因此跟小天狼星他們失聯。

  ……威爾士?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名。

  「某天曼蒂買菜回來的時候告訴我,她看見特拉弗斯父子了。」爸爸回憶道,「我猜可能是因為咱們家已經被食死徒們搜查過了,他們找到了有關威爾士這套房產的信息……」

  果然!

  「不過我們趕在他們過來之前就離開了,這次跑到了比較遠的北愛爾蘭。因為擔心所有的房子都會遭到搜查,所以我們這次就比較慘啦……」爸爸苦笑道。

  他們身上還有在法國時使用的麻瓜貨幣「法郎」,於是在銀行換了些英鎊。因為他們所帶的現金並不多,又不能去古靈閣取錢,只好到處輾轉於便宜簡陋的小旅館中,總之熬過了這個冬天。

  當我和厄尼,跟朋友們在有求必應屋裡吃著多比為我們准備的聖誕節大餐的時候,爸爸媽媽卻不知道在北愛爾蘭這樣寒冷的土地上的哪個角落裡躲藏著……

  我的眼眶又濕了。

  「我們想著總不能一直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又怕你們一直擔心……還好我們還有一些加隆,就定期去那種不正規的地方找些報紙看,順帶打聽一些事情,所以經常轉移著位置。」爸爸說道,「某天我們從一個情報販子那裡聽到你被抓到馬爾福莊園的消息,他說他的親戚就在馬爾福莊園裡,是個食死徒……由於他實在把你的情況說得太清楚了,我們懷疑這是神秘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他這話說得沒錯,神秘人就是故意派人散播這件事的,目的就是想讓爸爸媽媽上鉤。

  後面的事情我很容易就想明白了。神秘人對爸爸寫來的信並不滿意,爸爸媽媽在報紙上看到我訂婚的消息之後,也立刻明白了神秘人的算計。於是他們離開了相對較為安全的北愛爾蘭,冒著重重風險,來到了這個危險的地方,成功與小天狼星和艾譜莉取得聯絡——只為在訂婚當日將我救走。

  「讓你一直擔心我們,是爸爸媽媽不好,你一個人在那種地方,還被強行安排了婚約……」

  我以為媽媽會說,「你一定很害怕吧」,但是她說——

  「桑妮,比起我們離開英國的時候,你變得更堅強、更勇敢了。可是你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模樣,都好像是在昨天。在我們錯過的這段時間裡,一眨眼的工夫……」

  「你已經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巫了。」


第159章 Chapter159.(校)

  茜茜在貝殼小屋又待了些時日才跟喬治一起過來,她的腳踝原本就受過傷,如今傷上加傷,必須好好休養。要不是這裡住了不少人,喬治恨不得在茜茜每次需要走動的時候都把她抱過去。「我想我需要輪椅——麻瓜們的一種代步工具。」茜茜蹙眉道。

  「那種冷冰冰的東西哪有你親愛的未婚夫好用呢?」我開玩笑道。

  茜茜:?

  「桑妮說的沒錯。」喬治笑眯眯地出現了,於是我自覺地離開——在如今這個動亂的時代,能有這樣安定的生活,能跟在意的人每天見面,如此平淡的每一天像是偷來的一樣,變得非常可貴。

  這半個月是我近期以來最閑適的時刻,每天從克利切手裡搶點家務做,和小天狼星、艾譜莉一起探討魔法,試圖教會小羅莎琳喊我的名字,還有跟爸爸媽媽一起聊天,互相說對方不知道的事情……

  曾經不以為意的、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卻總會讓人感到幸福和滿足。

  四年級的那個夏天,爸爸媽媽決定離開英國前往瑞士的時候,媽媽非常牽掛我們。很遺憾我沒能遵守和爸爸媽媽那個關於「平安、快樂」的約定,一度身處危險之中,讓他們為我憂心。但如今我已經成長為令他們認可的女巫,是他們為之驕傲的女兒了。

  爸爸對於德拉科的事情非常關心,尤其對他在如今這樣的處境裡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能夠巧妙地利用自己微妙的身份和立場來幫助我、維護我的舉動,感到非常欣慰。

  「看來神秘人的壓迫要比盧修斯的教導更能讓德拉科快速成長。」爸爸總結道,「曼蒂,我覺得我們現在總算可以認真地考慮一下和馬爾福家做親家的事情了。說真的,他這些表現讓我感到吃驚。」

  什麼啊,原來他們之前都沒有在認真考慮,只是敷衍我嗎?

  「准確說是讓德拉科當我們的女婿——結婚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可不是我們跟馬爾福兩個家族的事情。」媽媽說道。

  爸爸媽媽的理解讓我對未來又多了些許信心。我不是說德拉科必須跟他的家族劃清界限,但如果戰後清算馬爾福家所做的事——德拉科沒做過的、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絕不能跟食死徒們的惡行一概而論。

  可是,跟德拉科結婚,真的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嗎?一想到戰爭結束後馬爾福家的處境,以及定下婚約之後麥克米蘭家要面對的輿論,我又有些不安,總覺得這樣是給爸爸媽媽和厄尼添麻煩了,畢竟他們都是很正直的人。

  「想什麼呢,我們是你什麼人,你居然擔心給我們添麻煩?」爸爸哭笑不得地說道,「雖然桑妮以前總是會不自覺地為其他人著想,但情況可沒現在這麼嚴重……當年可是你跟我說,父親做錯了事情,不代表孩子也會成為食死徒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既然你願意相信德拉科,那麼我們也會願意相信他,我們不會在意別人怎麼說,只要你們幸福快樂就好。」

  「看來這段感情讓你一直深覺不安。」媽媽心疼地摟住了我,「我明白,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什麼事都不用人擔心,大部分的男生總是如此……」

  她瞄了爸爸一眼。

  爸爸:?

  「顯然,你爸爸屬於前者。」媽媽抿唇一笑,「我很高興德拉科這孩子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我們、向你證明了——」

  「被詬病的少年會長大,不完美的他,也能夠成為值得你愛的人。」

  另外,爸爸媽媽也沒有像他們說的那樣只顧著東躲西藏,雖然他們非常狼狽,沒有及時聯系上鳳凰社的人,但是他們有聯系到之前在法國、瑞士等地方認識的其他愛好和平的巫師。不少人都承諾只要收到戰爭爆發的消息,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加入我們。這樣的約定對於我們而言,不僅成功地增強了我們的實力,也鼓舞了我們每個人。

  然後就是特拉弗斯——起初提到他,我不禁有些羞愧,因為我之前就在學校裡遭受過特拉弗斯的襲擊,本應該更加警惕。即使斯內普教授跟我說特拉弗斯被派去了威爾士,暫時不會回來,可是營救低年級的行動是在一個月後才進行的,我實在不應該讓自己落單。況且我分明已經由於拉文德帶走的那個女孩的提醒而對「加西亞」有所警覺,卻還是著了道。如果我能夠想到復方湯劑的可能,就不會被帶到馬爾福莊園,也就不會被神秘人拿來威脅爸爸媽媽,讓他們為我擔心了。

  「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想到復方湯劑的可能,你也不可能想得到特拉弗斯為了報復你,竟然可以忍受被關在囚籠裡受凍的情況啊。」媽媽皺眉道,「畢竟那家伙可是一個自尊心非常強的人,不然也不會因為一件小事就想在世界杯時對你動手……」

  這話沒問題。可也正是這種極度驕傲的性格導致特拉弗斯非常重視自己的面子,所以他寧可采用對他而言相當屈辱的方式,被關在囚籠裡,在寒風中蟄伏著,也要找機會對我痛下殺手。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在三年級時站出來幫助厄尼,保護帕德瑪嗎?」爸爸問我。

  「當然!」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做錯過任何事。不要覺得是你的舉動才為我們家招來了這個像蒼蠅一樣的揮之不去的敵人,我們可還沒差勁到需要你來反省和保護。」爸爸說道。

  「雖然你爸爸看起來非常冷靜,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想怎麼干掉特拉弗斯。」媽媽指了指爸爸的手,「下意識地做出了要決鬥的手勢啊,艾倫。」

  「……沒錯,從現在開始你得每天跟我們練習決鬥技巧。」爸爸咳嗽了一聲,「那邊正在偷聽的兩位,你們也要加入陪練。」

  被抓包的艾譜莉和小天狼星:?

  「說實話,我現在就想去干掉特拉弗斯。」小天狼星說道,「但這樣對他的懲罰未免太輕了!」

  「天氣暖和了。」艾譜莉深沉地說道,「該讓特拉弗斯家破產了。」

  我用雙面鏡聯系到了身處有求必應屋的厄尼,目前只有他和漢娜因為我的緣故躲在這裡,朋友們會設法送來一些食物。至於其他人,金妮在復活節後沒有返校,盧娜雖然已經用她的加隆跟納威報了平安,但還沒找到安全返校的方法,她們跟我一樣無法公開現身。因此,D.A.只剩下了納威一個領導者,他責無旁貸地留在了有求必應屋之外,繼續帶領大家反抗卡羅兄妹和斯內普的統治。

  雖然跟爸爸媽媽團聚很讓人開心,但我更想回到厄尼和朋友們的身邊。即使不能公開露面,可我真的很想留在可以隨時參與戰鬥的地方,留在離我的同伴們、離德拉科更近的地方。

  說真的,我還以為兩個月沒見,厄尼准會劈頭蓋臉地訓我一頓。畢竟在那個晚上我氣勢洶洶地命令他引開阿萊克托,自己卻沒有和修一起帶著埃弗裡、加西亞回去,甚至就此失蹤。他一定很擔心我……

  然而厄尼看起來只有對我安然無恙的欣喜,並沒有多說什麼。

  「你不太對勁。」我懷疑地說道,「你真的是厄尼嗎?」以往我忘記戴圍巾都會被他埋怨好半天,這次我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這麼鎮定!

  「唉,也不知道是誰之前每天幾乎以淚洗面,一天到晚地在那裡念叨,說什麼『我又一次沒有保護好桑妮,我真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哥哥』……」漢娜揶揄地說道。

  「哪有那麼誇張!」厄尼堅決不肯承認。

  我十分歉疚:「對不起,這都是因為我擅自行動,讓你們擔心了。」

  「我很想把你的話照搬過來訓你,但不得不說,你當天晚上臨時想出的決定非常合理。而且桑妮,你其實是一個很果斷、很有魄力的領導者,我那時候真的被你鎮住了!」厄尼卻這樣說道。

  「可惜今晚沒有D.A.的教學活動,不然你就能同時看到很多人了。在報紙上讀到你跟諾特的訂婚消息時,我們真的大吃一驚。」漢娜說道,「厄尼還因為諾特的表情看起來波瀾不驚,以為他早就知情,差點跟他打起來呢!」

  還有這回事?

  「我想,這只是因為西奧多一向如此……」我不由得想起諾特先生所說的話,他說他自己都搞不懂西奧多在想什麼。怎麼說呢,可能西奧多屬於喜怒不形於色的那種人?

  厄尼撇了撇嘴,似乎很不願意回憶當時的場景,「桑妮,你到底跟拉文德說了什麼,她為什麼會在看到報紙上寫的你跟諾特的那些虛假的愛情故事之後,在座位上抹眼淚?」

  糟糕,拉文德不會以為我跟她說的地下男友是西奧多吧?

  「還好厄尼知道你是被特拉弗斯帶走的,及時冷靜下來,猜測這樁婚約必定是個陰謀,再加上我們都攔著,他的拳頭才沒打到諾特的臉上。」漢娜說道。

  厄尼怎麼會知道我的失蹤和特拉弗斯有關?

  「這就要提到厄尼差點暴打的另一個人了——厄尼,別裝傻了。」漢娜嫌棄地說道,「這件事就算你不說,別人也會告訴桑妮的。」

  「……好吧,是修。」厄尼極其不情願地說道,「我差點跟他動手。因為這件事是他告訴我的,他看到你被特拉弗斯帶走了。」

  什麼?!

  我猛然想起阿米庫斯·卡羅在那個晚上對我說的話,他說當時森林裡還有一個人,只是那個人比德拉科來得要晚一些。我以為他是想要故意挑撥我和朋友們的信任,所以沒有在意這件事情,沒想到修真的趕到了那裡!

  可這不合理呀,如果他穿了我留下來的隱形衣,阿米庫斯不可能發現他的。

  直到聽了厄尼的解釋,我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原來在我引開阿米庫斯之後,行事謹慎的修並沒有立刻上去營救埃弗裡和加西亞,他在原地觀察了一會,確認周圍沒有其他的食死徒之後才准備上前,然而「加西亞」卻朝著我離開的方向跑過去了。

  起初修以為加西亞只是想過去幫我,但在把埃弗裡拉起來之後,埃弗裡的話讓他頓覺不妙。

  認出了修的身份,埃弗裡立刻說道:「我倒在地上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小男孩的眼神——他跟麥克米蘭無冤無仇,怎麼會用那種陰冷的目光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這話讓修警覺起來,他將隱形衣留給了埃弗裡,至於那孩子是自己回去還是留在這裡等他,選擇權在對方。然後他沿著我之前離開的方向找了過去,只是由於我和阿米庫斯一路都在打鬥,而且我用了不少金妮送給我的道具,這導致我們留下的蹤跡非常混亂。在遇到岔路口的時候,修一時間走錯了方向,所以當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我被特拉弗斯挾持,卡羅也已經蘇醒的一幕——少年因此陷入了艱難的境地。

  我頓時恍然。

  修一定在迅速地思考著他該怎麼救我,可我跟特拉弗斯的距離太近了,他很容易就誤傷到我。即使他能夠順利地擊倒特拉弗斯,但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卡羅,他沒辦法輕易地擊倒兩個魔法高強的家伙。雖然修知道我跟德拉科的關系,也知道德拉科一定不會傷害我,可是他沒辦法立刻跟德拉科合作,他們之間缺乏溝通,更沒有默契……戰鬥總是瞬息萬變,一旦出了差錯,就很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成,我們一起逃脫;敗,不僅會讓我們所有人一起陷入危險,而且會讓德拉科那些說服卡羅的話,全部功虧一簣……

  厄尼對於他沒能在我遭遇危險時陪在我身邊而感到非常懊悔,那麼眼睜睜看著我被帶走的修,他該有多自責啊!

  「我想他一定在痛恨他沒有那麼強大,沒能把你救下來,所以這兩個月以來每次練習決鬥的時候,他都非常認真。他對自己的要求甚至已經到了無比嚴苛的地步。」漢娜嘆了口氣,「換成是我,我也會痛恨自己沒能保護好朋友。」

  「但我們倆都不可能會像那家伙一樣。」厄尼意有所指地說道,「有時候冷靜過度,對自己而言,也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殘忍……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真的跟修打起來嗎?」

  為什麼?

  「因為我意識到他的懊惱與痛苦絕不會比我少到哪裡去——」厄尼欲言又止地說道,「算了,我覺得這事他未必想讓你知道,等你回來後自己問他吧。」

  「……」

  我想,我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我和修在某種意義上是一類人,我們真的很像。在我目睹茜茜和赫敏先後被用鑽心咒的時候,我恨不得中咒的人是我。如果我沒有在家養小精靈們的幫助下順利逃脫,再度被關起來的我,也一定會因為自己當時沒能想出最好的辦法,沒能夠更多地幫助朋友們而後悔……然後懲罰無能為力的自己。

  厄尼和漢娜答應我會把我平安無事的事情告訴修和朋友們,我有點想問德拉科的近況,但因為漢娜仍在旁邊,實在不方便直接開口。厄尼瞧出了我的想法,他籠統地用一句「放心」就此概括,但是在我准備結束這次對話的時候,他看起來竟頗為躊躇。

  「那個,我是說——」厄尼問我,「如果後面我們找到了可以過來的辦法,你會來吧?」

  「去哪裡?」我明知故問道。

  「當然是我身邊啊——回到大家這裡!」厄尼理直氣壯地說道,「你都總不能一直賴在爸爸媽媽身邊,對嗎?」

  「這一定是嫉妒。」我轉頭對爸爸媽媽說道。

  「我才沒有——」

  最後爸爸把雙面鏡拿了過來,表示他們要跟我一起好好地住上一段時間,讓厄尼自己注意安全。於是厄尼這個時候又故作矜持了起來:「好吧,那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們幫我好好照看桑妮了。」

  爸爸:?

  「他是從哪裡學到的這副裝腔作勢的模樣?」爸爸嫌棄地說道。

  只要可以找到返校的辦法,我會立刻帶著一些物資返回學校。我相信,不只是我會有這樣的想法,那些在校外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法立刻回來的朋友們,那些在外漂泊著卻依然沒有向惡勢力所屈服的同伴們,一旦收到可以即刻返回的訊號,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回到霍格沃茨,投身到戰鬥之中!

  此外,我們收到了盧平教授親自帶來的好消息,他跟唐克斯的兒子出生了,哈利是那孩子的教父——「我們還沒教會羅莎琳喊阿姨呢,她自己都做了人家的阿姨了。」小天狼星感慨道。

  雖然我覺得他這話又是在故意炫耀——炫耀他是唐克斯的舅舅,比盧平要高一輩。

  金斯萊帶給我們一個新消息,傲羅德力士被隆巴頓老夫人打到住院了。大約是因為納威在學校做了什麼讓卡羅兄妹非常忌憚的事情,魔法部的走狗決定抓他的祖母做人質。但他們未免太小瞧老人家了,能夠撫養出一個傲羅兒子和一個優秀的孫子,隆巴頓老夫人可不是他們想像中毫無反抗之力的老太太。

  納威隨後也躲進了有求必應屋,不只是他——邁克爾在想要搭救低年級的學生時被卡羅兄妹抓住,受到了非常嚴酷的折磨。為了避免同伴們遭受卡羅兄妹越來越過分的暴行,納威讓D.A.的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躲了進來,大家聚在一起,依靠波特瞭望站來獲取消息,為鄧布利多、為哈利,繼續堅守著霍格沃茨。

  「你們躲進來了,食物問題怎麼解決?」我擔憂地問道。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事情了。」厄尼嚴肅地說道,「你絕對想不到,有求必應屋竟然有一條可以通往豬頭酒吧的密道,酒吧的老板是鄧布利多的弟弟,他會給我們送來食物。」

  那可是D.A.第一次開會的地方,沒想到老板竟然跟鄧布利多有關系!等一下,厄尼之所以提這件事,難道——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見瞞不住我,厄尼頓時笑了出來:「是的,桑妮,你可以回來了!我會去豬頭酒吧接你,你快幻影移形過來吧!」

  我立刻歡呼起來,引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怎麼了?」

  在我說出這件事情之後,大家看起來都很驚訝。小天狼星解釋道:「這個酒吧開了很多年,我們都見過那裡的店員,但沒想到鄧布利多的弟弟竟然藏身在這裡。」

  「他竟然一直待在跟鄧布利多這麼近的地方,我們從來都沒聽鄧布利多提起過……」艾譜莉說道,「也許他們兄弟的關系沒有想像中那麼惡劣,他是在幫鄧布利多默默守護著霍格沃茨。」

  「是的,但更重要的是——這條密道很有可能在未來派上大用場,一旦霍格沃茨出現意外,候我們都可以從那裡悄悄地潛入學校,幫助孩子們戰鬥。」爸爸站了起來,「曼蒂,我們得去收拾些東西讓桑妮帶給藏起來的大家。」

  「我之前就開始收拾了。」媽媽說道,「艾譜莉,小天狼星,麻煩你們過來幫忙——桑妮,辛苦你照看一下羅莎琳。」

  年幼的小女孩還不知道長輩們為什麼忽然都忙了起來,她眨著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今天的天氣很好,窗外陽光明媚,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落在窗台上,於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那道光所吸引。

  「S……」小羅莎琳張了張口,「Sun——」

  太陽?

  小羅莎琳努力地說道:「Sun……Sunny!」然後笑了起來。

  我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梅林啊,我教會了這孩子叫我的名字!多麼美好啊!

  晴朗的天氣,可愛的小寶貝,還有陪伴我的親人們……為了讓這樣的美好永存於世上,我將毫不猶豫,戰鬥到底。


第160章 Chapter160.(校)

  厄尼再三強調讓我在晚上宵禁時再過去,而且要直接幻影移形到豬頭酒吧內部,因為霍格莫德被用了特殊的嘯叫咒,只要有人出現在戶外,就會立刻被食死徒們發現。

  茜茜並沒有跟我一起回去,她要等到完全康復之後再回到學校,我答應代她向大家問好,「但你們可不能因為我的傷還沒好,就在真的需要我的時候把我拒之門外哦。」她笑眯眯地說道。

  「怎麼會呢,我堅信如果明天就是決戰,你哪怕是拄著手杖,也會一步一步走到我們的身邊。」我給了她一個離別的擁抱,「雖然我覺得如果真有這麼一道阻擋你的門,你可能會把這道門……炸開?」

  「說什麼呢,我們可是巫師。」喬治說道,「當然是念Alohomora(阿拉霍洞開)啊!」

  小天狼星卻突然說道:「桑妮,我們嚴肅地聊一聊這件事——雖然你順利通過了幻影顯形考試,但你應該沒怎麼用過這個魔法吧?真的不需要我們帶你過去嗎?」

  他說得沒錯,最近幾次轉移我都不是自己使用魔法移動的,基本都是由別人給帶著。

  但要說我不擅長這個魔法,那可未必哦。

  「不要小瞧我們桑妮。」艾譜莉為我辯解道,「別忘了我就很擅長這個魔法,桑妮可是我的學生……喂,你們什麼表情,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的意思,我很擅長幻影顯形不只是因為我的個頭比較小!」

  她微惱著給了小天狼星一記肘擊。

  小天狼星:?

  「為什麼只打我?」

  我本來以為至少會有一些暫別的愁緒,現在看來,完全不存在嘛。

  眼見就要到跟厄尼約定的時間了,我不得不打斷這兩個人的插科打諢,「請放心,它現在一定是我最擅長的魔法之一。」

  因為在馬爾福莊園被關押著的那些日夜裡,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如果真的能夠找到不會連累別人的機會,我該如何利用這個魔法逃出去。

  我要飛翔在自由的天空上,而不是做被囚禁的、失去自由的籠中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於是,在我每一個孤獨的夢境裡,我都在拿著我的魔杖默默地練習著這個魔法,一遍、又一遍。

  爸爸叮囑道:「有什麼問題就及時用雙面鏡聯系艾譜莉。」

  「爸爸媽媽相信你們。」媽媽抱了抱我,「記得把這話告訴厄尼。」

  「如果有新消息我們也會立刻在波特瞭望站公布的。」喬治站起來說道,「對了,桑妮,你那本書的出版費還沒給你呢……」

  除了茜茜之外,其他人都看向了喬治:「什麼書?」

  不好——我和茜茜迅速地對視了一眼,她立刻伸出手把喬治拉到了沙發上,阻止他說出那本書的名字,而我則是立即拿起了魔杖,集中注意力,在原地旋轉起來。

  幾秒鐘之後,當我的雙腳再度落地時,我已經不再位於茜茜明亮的家中。在孤零零的、搖曳的燭光下,我看到了豬頭酒吧那破爛肮髒的吧台。周圍空無一人,上一次來這裡還是D.A.的第一次聚會,轉眼已經兩年多了……

  我對這裡並不熟悉。厄尼還沒到嗎?我是不是應該喊他的名字?我正猶豫著該怎麼辦,厄尼的聲音卻突然在我身旁響起:「桑妮,你回來了!」

  嚇我一跳!!

  「你從哪裡冒出來的?」我下意識地捶了他一下,直打得厄尼倒吸一口涼氣,「我傷還沒好呢,你下手注意一點。」

  厄尼可沒跟我說他受過傷!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肯定故意不把受傷的事情告訴我和爸爸媽媽,怕我們擔心……哼,又逞強。

  「我擔心食死徒會突然闖進來巡邏,所以特意穿著隱形衣在這等你。」厄尼說道,然後他仔細地盯著我看了起來。

  「你在看什麼?」我詫異地說道。

  「從鏡子裡看你,和直接看本人當然不一樣……」厄尼低聲說道。

  所以,他的反應也跟之前並不一樣。在用雙面鏡對話時,他還能故作矜持,但現在他可以直接面對我,激動當然難以掩飾,「我想了很久,見到你的第一句話該說點什麼。」他給了我一個擁抱。

  我覺得有些好笑:「然後你就把我嚇了一跳?」

  「誰讓你的失蹤把我也嚇了一跳!」厄尼拉住了我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樣就扯平了……先跟我上樓吧,等會還有別人要來。」

  哪裡扯平了……他擔心了我這麼久,怎麼可能這樣輕飄飄地就能扯平的啊,也就是他這麼說說而已,他不願意責怪我。唉,我的傻瓜哥哥。

  「對不起。」我小聲地說道,「我總是讓你為難。」

  「還好吧,誰讓我是哥哥呢?」厄尼說道,「任性是妹妹的特權。」

  我被厄尼拉著走到櫃台後面,又穿過一扇門,從一道搖搖晃晃的木頭樓梯上爬了上去,看到了一個鋪著破舊地毯的客廳。客廳裡有個小小的壁爐,上面有一幅很難不注意到的油畫,畫上一個金發的姑娘正溫柔地望著房間。酒吧老板坐在沙發上,他有著灰色的長發和胡須,戴著眼鏡,鏡片背後有著一雙藍色的眼睛,看起來不太高興。

  「阿不福思,我妹妹來啦。」厄尼說道,「謝謝你,不過我們還有朋友要來……」

  「搞不懂你們這些小鬼。」阿不福思說道,「現在不是盡量遠遠地離開更好嗎?別告訴我等會要來的人是哈利·波特。」

  「不是他們。」厄尼說道。

  於是阿不福思不再提哈利的事情,他認真地打量著我:「雖然無法理解,但我並不意外麥克米蘭們會在這種時候過來。你們家的人總是這樣,我見過很多……可惜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雖然知道他沒有惡意,但這話說得好像我們家的人都很短命似的。

  「謝謝您的肯定。」我禮貌地說道,「聽了您的話,我們一定會努力活得更久一些。」

  阿不福思怔了怔,旋即他清了清嗓子:「你這孩子——那你就更不應該回來。我哥哥關心的事情太多了,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沒必要為了他組建什麼鄧布利多軍,把自己的人生搭進去。」

  他跟鄧布利多教授看起來很不一樣,我這麼想著,正思索著如何開口,厄尼卻先說道:「可是,先生,我們其實已經不只是在踐行鄧布利多教授的遺志了。我們是成年人,該知道如何為自己的人生買單。我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只是在反抗命運,更是在為我們所在意的人們、所在意的真理而奮戰。」

  哇,很不錯啊,相當漂亮的一番話,我不由得看了厄尼一眼。

  「是嗎?」阿不福思沉聲道,他看起來似乎不太相信厄尼這番冠冕堂皇的話,「我前段時間從報紙上看到,你妹妹跟諾特家訂婚了。看得出來,這是個陰謀,他們是想用她做人質。」

  「如果神秘人一直得勢,鳳凰社徹底完蛋,救世主只能逃亡,甚至死去……那這樁婚約就必須執行。屆時麥克米蘭家又會怎麼做?你們不可能放棄家人,神秘人也必定會勒令你們順從於他,等到那時候,你們家就必須率先倒戈,履行婚約。」

  「你們所想要守護的、所在意的人們,他們會相信你們曾經的決心嗎?」他問。

  我和厄尼一起沉默了一瞬,然後對視了一眼。

  無法反駁——因為阿不福思說出的話並不是刻意的質疑,即便我們堅信哈利一定會戰勝神秘人,但他所說的情況是仍然極有可能發生。如果沒有那晚的意外,如果不是我運氣好,哈利可能已經出事,而我現在說不定仍被困在馬爾福莊園。

  雖然爸爸媽媽和小天狼星他們想要將我救走,可是,如果他們失敗了呢?那我將被折斷翅膀,不能飛往朋友們的身邊,不能和他們並肩奮戰,我將被扼住咽喉,不能對外界說出我不屈的心意……

  而那些在逃亡中仍在堅持反抗的朋友們,茜茜、赫敏、艾譜莉……她們會怎麼看我?她們還會理解我這個軟弱的朋友嗎,會接納我這個無奈的叛徒嗎?我又該如何反抗這樣的命運?哪怕我知道它會像洶湧的激流一樣,無法避免地奔向懸崖峭壁,但是這樣的前方,這樣的深淵……這理應是我的命運嗎?

  這種假設容不得我認真去想,因為我知道,無論過程如何,最終的結局都早已注定。

  「小子,多關心你的妹妹吧,盡量多陪伴她,不然等到一切真的無法挽回的時候,你會痛苦終生。」阿不福思對厄尼說道,「別以為我在危言聳聽,看看你妹妹的眼神,即使事情陷入無法挽回的地步,她依然會有著你難以想像的勇氣和決心,只不過……」

  好在佩蒂爾姐妹和克裡維兄弟的及時幻影移形來到這裡,我和厄尼之間可怕的壓抑才順利地得到緩解。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會是他們——我早該猜到她們姐妹倆要來的!不然厄尼不至於搞得這麼神秘,像是想給我驚喜一樣。

  「好久不見!」我們互相送給對方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我想起了一件不對勁的事情,「科林、丹尼斯,你們可還沒到能夠學習這個魔法的年齡!」

  「是她們帶我們來的。」科林笑嘻嘻地說道。

  阿不福思皺起了眉,他不能確認科林的年齡,但丹尼斯一看就是個小孩子。此刻聽到科林間接承認了他們未成年的事實,他立刻不贊同地說道:「你們不會也要加入戰鬥吧?」

  是啊,他們倆有跟父母說過這件事嗎?我記得他們的父母是麻瓜……想了想克裡維兄弟的性格,我嚴重懷疑他們是偷偷跑出來的。

  「我和科林已經留過信了。」丹尼斯歡快地說道。

  「你們知道接下來的形勢是多嚴峻嗎?」厄尼質疑道。原來他只用加隆傳了消息給佩蒂爾姐妹,沒想到這兩個孩子會設法過來,看來可能是其他人不小心給他們傳了消息。

  「我們當然知道。」科林驕傲地說道,「但哈利是我們最崇拜的人,我們必須要向他看齊!」

  「……」

  我和厄尼跟帕瓦蒂、帕德瑪互相看了看,在這一刻達成一致:真到了危險的時刻,一定要盯緊這些未成年的小孩。他們可還沒到能夠為自己的選擇所負責的年齡,要盡量讓他們離開戰場。

  阿不福思氣哼哼地嘟囔著,他已經對我們無話可說了,只想讓我們趕緊走。

  密道就在那個金發女孩的畫像上,想到麗塔·斯基特寫的那本書,我猜這個少女應該就是鄧布利多教授的妹妹。畫像如同一扇小門一樣打開了,露出密道的入口,我們爬上壁爐台,依次進入密道。我本以為裡面會黑漆漆的,但意外的有亮光,原來這裡的牆壁上掛著黃銅燈,看起來像是存在了許多年一樣。

  「其他的通道都被封死了。這條通道是在納威躲進來之後,某天他希望可以在房間裡直接拿到食物,而不是由朋友們冒險去廚房的時候,突然出現的。」厄尼一邊走,一邊跟我們解釋道:「這段時間我們從波特瞭望站又聽到了不少消息,又有很多人罹難了。」

  比如唐克斯的父親泰德先生。被關起來的迪安就是從這場劫難中僥幸逃出來的。

  科林和丹尼斯好奇地打量著密道,他們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帕瓦蒂不得不時刻留意著他們,以免他們因為落在後面而迷失方向。我不由得想,如果帕瓦蒂沒有離開學校,接任赫敏格蘭芬多級長位置的人,應該是她吧。

  「你們剛才怎麼了?」帕德瑪忽然問道。她一向敏銳,自然察覺到在他們剛來的時候,我和厄尼之間那還沒有消散的沉重。

  「跟阿不福思聊到了一些很不愉快的話題。」厄尼說道。他少見地有些煩躁,「我很討厭這樣的假設……桑妮,你也不要把他的話當真。」

  「是嗎?我看你才是不要多想。」帕德瑪說道,「人總是有雙重標准的——比如我們希望科林和丹尼斯不要參與危險的事情,但無論是你們決定留下來的時候,還是六年級聖誕節我和帕瓦蒂決定想辦法回來的時候,我們可是都跟那兩個孩子一樣沒有成年哦。」

  「……」

  真是一語中的。對於厄尼而言,參戰義不容辭,這是他出於自願去做的事情。他能夠跟別人大義凜然地談論諸多高尚的話題,說出許多漂亮話,可在我這裡,他只希望我不要做一個利他主義的人,希望我可以自私、快樂。

  但他何嘗不是抱有理想主義呢?只要神秘人這樣的家伙依然存在,我們現在所走的、看似安全的每一步都只是僥幸,是我們避開了無數個悲劇的結果。但正因如此,我們才更應該直面所有的風險。否則當命運的風雨真的要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的兄長,你又如何能為我遮風擋雨,我又如何能假裝遲鈍,心安理得地去面對那樣無情的命運?

  帕德瑪沒有安撫我們兄妹倆別扭的心情,因為這需要我們自己解決,她岔開了話題,聊起了這段時間她和帕瓦蒂的經歷。我們一路閑聊著,最後拐過一個彎,走到了通道的盡頭,看到前面有一扇跟我們進來時一樣的門。

  厄尼率先推開門,爬了進去,我聽到裡面傳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大家快過來,我們一下子有五位戰友回歸了!」

  雖然不贊同科林和丹尼斯參戰,但是在這種時候,厄尼還是把他們算了進去。

  我跟在他身後鑽進了通道那頭的房間,才剛站穩,就聽到了拉文德的尖叫聲:「桑妮!」

  隨著佩蒂爾姐妹和克裡維兄弟陸續進來,一時間各種驚呼聲此起彼伏,將我們團團包圍——

  「帕瓦蒂!」拉文德的尖叫聲更大了,「我好想你!!」

  「哇,帕德瑪?我沒看錯吧!」

  「科林!丹尼斯!」

  房間裡掛著五顏六色的帷帳和很多盞燈,讓人眼花繚亂,再加上突然圍過來的一張張臉實在令人目不暇接,我們暈暈乎乎地收獲了許多擁抱——尤其是我,現場的每個人都親切地喊著我的名字,我簡直要懷疑今天是什麼「世界擁抱日」了。

  就說拉文德吧,我本以為她會撲在更長時間沒見的帕瓦蒂身上,沒想到她在我衣服上抹起了眼淚:「我真的擔心壞了,我一直後悔那天晚上先走一步……」

  感謝梅林,帕瓦蒂及時把她拉開,拯救了我的衣服。

  「嘿,桑妮。」納威頂著滿臉的傷口給了我一個重重的擁抱,「太好了,終於又見到你了!哦,不要驚訝,西莫看起來比我還要糟糕。」

  西莫:?

  蘇珊把他們都推到了一邊:「知道你們激動,但不要插隊——桑妮,不要那麼困惑,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在那晚如此復雜的情況下怎樣隨機應變,從容地安排了營救。此前你面對食死徒們臨危不懼,如今更是從他們手裡逃了出來,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我:?

  這話有點誇張了吧,修到底是怎麼跟他們說的?

  等等,說到修,他人呢?我不由得張望了起來。這時候泰瑞的咳嗽聲從人群後面響起,所有人都詫異地看向他,只有安東尼在旁邊猛拍著他的背:「泰瑞,你怎麼了?」

  厄尼挑了挑眉:「泰瑞,嗓子不舒服的話可以喝點藥劑。」

  「我是想說——你們雖然都擔心桑妮,但這種時刻不應該自覺點嗎?」泰瑞說道。他撇開安東尼的手,從他身後拉住一個人,正是我要找的修,此刻少年的臉上明晃晃的滿是猝不及防。

  「哦~」

  同學們發出了善意的笑聲。除了在抹眼淚的拉文德,因為她知道我跟修是不可能的。

  眾目睽睽之下,少年局促了幾秒鐘,這才走上前來:「桑妮。」

  「千萬不要道歉——」我急忙說道。只是這話一出,我這才意識到我們的對話是如此耳熟,因為上次在校醫院裡,我也是這麼對他說的。

  修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於是他笑了笑:「嗯,我不是要道歉。」

  ……似乎有不少人屏住了呼吸?

  少年大大方方地給了我一個擁抱,然後認真地說道:「歡迎回來。」

  「嗯!」我也對他笑了笑。

  大失所望的同學們:……

  泰瑞忿忿地說道:「怎麼就說這個啊,多好的機會!」「吃點東西吧。」厄尼直接拿出一塊面包塞到了泰瑞嘴裡,讓他閉嘴。

  於是同學們的注意力又被轉移,大家紛紛笑了起來。我的目光從熟悉的一張張面容上掠過,納威、西莫、邁克爾的傷勢看起來比較嚴重,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地有一些傷痕,可是每個人都是如此的鮮活。即使身處於被嚴密監控著的霍格沃茨,即使總有遇害的消息傳來,但是,這裡沒有一個人失去朝氣。

  這就是鄧布利多軍。

  有求必應屋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它大極了,看起來像是個船艙。站在這裡,一眼望過去,我可以看到各種顏色的吊床,被放得滿滿當當的書架,還有靠在牆邊的一些飛天掃帚和熟悉的收音機。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掛著的各種掛毯,有我們格蘭芬多的金色獅子,底色是鮮紅的,像燃燒的烈火;赫奇帕奇的黑獾,是堅定而明亮的黃色;還有拉文克勞的青銅老鷹,翱翔於青空之上。

  這是我們所代表的學院,也是我們這些人一點點積累起來的力量,它們彙聚在一起,一面又一面,鋪滿了有求必應屋的牆壁,凝結成黑夜裡的日光。

  這裡是霍格沃茨的明天。

  許久未見,大家自然免不了關心我這些時日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我大致講了講,主要細致地講述了我和哈利他們從馬爾福莊園逃離的經過。同學們一起義憤填膺地痛斥了貝拉特裡克斯的惡毒,沒有人流露出害怕的額神色,甚至包括低年級的孩子們。因為面對如此可怕的敵人,哈利仍然能夠做到成功逃脫,這只會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振。

  想到多比和克利切的幫助,我不免想起四年級時赫敏所成立的S.P.E.W(家養小精靈權益促進會),那時沒有人願意加入其中,家養小精靈們也不喜歡赫敏總是試圖用圍巾和帽子來解放他們的舉措,就連哈利和羅恩也對赫敏的舉動不太理解……

  在為多比致哀一分鐘之後,厄尼拉著漢娜組織讓大家趕緊回各自的吊床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啊,桑妮已經很累了——蘇珊,你幫帕德瑪他們找一下新的吊床。」

  「如果赫敏以後真的能為家養小精靈們做一些實事,我想我是願意加入這個組織的。」我聽到安東尼對泰瑞說道。

  同學們說說笑笑地走開了,修卻沒有立刻走。拉文克勞總是這樣的聰明,我想他一定跟帕德瑪一樣看出了我和厄尼今晚的不自然。

  我在心底嘆了口氣,問他:「聽厄尼說,你最近在練習上非常刻苦?」

  「我想,應該沒有他形容的那麼誇張。」修說道,他拿出了他的魔杖,「奧利凡德先生曾經告訴我,柳木材質的魔杖很適合施放高級無聲咒,因此我有在這方面加強練習……而且我們之中只有漢娜比較清楚怎麼使用治療的魔法,我恰好發現我的魔杖使用治愈魔法的效果還不錯……」

  所以他想幫忙,是吧。

  「適當的練習是為了提升自己。」我輕聲說道,很擔心他這種行動無異於自虐,「但什麼事情過度了,那就是在懲罰自己。你看,我不是沒事嗎?所以……」

  以前我總是覺得,我和修之間雖然較為坦誠,但他總是跟我隔著一層霧,如同我此前無法確定他對我到底抱有什麼樣的看法一樣。但在這件事上,我無比理解他,因為我跟他的處理方式只會一模一樣,我們都會選擇自省,但是自省過度,就會走向極端。這也正是阿不福思警告過厄尼之後,厄尼與我之間的氣氛變得如此沉重,他為什麼會心事重重的原因。

  因為阿不福思說:「別以為我在危言聳聽,看看你妹妹的眼神,當事情陷入無法挽回之後,她依然會有著你難以想像的勇氣和決心,只不過……」

  「是關於自毀。」

  作者有話要說:
  阿不福思的話確實不是危言聳聽,伏地魔如果一直活著,情況真的會非常可怕。其實從第135章德桑有求必應屋對話那裡就可以看出來,桑妮是有一定自毀傾向的,如同太陽也有黑子一樣,所以德拉科才說她瘋了。結合阿不福思的假設,在假設的情況下桑妮會如何也可想而知。
  附上柳木魔杖的科普:柳木是一種少見的有著治愈能力的魔杖木材,理想型主人經常有些不自信(通常是毫無理由的),總是選擇那些有著最大的潛力,而不是那些認為自己已經沒什麼可學了的人。代表人物:莉莉·伊萬斯。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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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Chapter161.(校)

  如果說波特瞭望站是黑暗中的燈塔,那麼有求必應屋就是霍格沃茨最後一方自由的天地,是暫時的避難所,是醞釀反擊的大本營。或許就連這個屋子也知道我們正面臨著怎樣糟糕的處境,所以在同學們陸續住進來之後,它就超常發揮了。

  「多了不同的盥洗室。」漢娜強調道。

  除了食物需要阿不福思定期送來之外,生活在這裡跟生活在外面,好像沒有什麼區別。而我這次帶來的物資也為大家減輕了一部分生活壓力,因為我不只帶來了食物,還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藥劑。

  「幫大忙了,畢竟不知道我們還要在這裡駐守多久,要是有人感冒發燒,就只能去冒險找龐弗雷夫人拿藥。」納威感慨道。確實如此,就算我們可以自己配制藥劑,先不說我們是否能夠對症下藥,配藥是需要時間的,而病人的時間最寶貴,根本耽誤不得。

  雖然我們准備得相當周全,但意外還是發生了。4月28日凌晨,漢娜突然發現埃莉諾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她摸了摸這孩子的額頭,發現埃莉諾起了高燒。根據小女孩脖子和手臂上的疹子來看,我們得出一個糟糕的結論——她應該是過敏了。

  棘手的是,我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過敏。

  「得把她送去校醫院。」漢娜擔憂地說道,「但現在是禁止外出的時間……」

  「我來。」厄尼果斷地說道,「我背埃莉諾過去,桑妮,你把隱形衣蓋在我們身上。」

  在我再三確認隱形衣已經成功地把厄尼的腳遮住之後,厄尼這才離開。焦急地等待了半個多小時,厄尼這才回來,「龐弗雷夫人說埃莉諾對一種罕見的真菌過敏,她的情況有些嚴重,需要住院三天進行治療。在這期間,龐弗雷夫人會把埃莉諾小心地藏好,防止卡羅兄妹發現。」他轉達了龐弗雷夫人可靠的診斷結果,但他要說的事情不止如此。

  「穩妥起見,我提議接下來我們輪流在校醫院守著埃莉諾,一旦發生意外——比如卡羅兄妹試圖闖進來,比如斯內普來了校醫院,這種時候我們必須立刻把埃莉諾拉進隱形衣裡躲好,以防她被發現。」厄尼認真地說道,「怎麼樣,我們排個值班吧?」

  在我與厄尼分別的兩個月裡,成長的人並不只有我一個。

  同學們對此並無異議,於是我們打著哈欠制定了值班時間和值班表,立刻開始執行。我們每人值班八小時,而且換班時間非常微妙,為防止埃莉諾在換人的間隙裡遭到襲擊,換班時間分別定在凌晨兩點、上午十點、下午十八點。這三個時間分別對應著每晚人最熟睡的時間段、卡羅兄妹一定有課的時候,還有晚上集體用餐的時刻。在這些時間段,即使狡猾如卡羅兄妹,他們也不會想到來校醫院。

  相較於白天,夜晚更為最重要,還好我帶了一些提神藥劑,這樣值夜班的同學就不會犯困了。

  我的值班時間最後一夜的凌晨兩點結束,提神藥劑讓我精神抖擻。龐弗雷夫人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埃莉諾可以在今天早晨出院。她摸了摸埃莉諾的額頭,女孩已經不再發燒了:「是個很堅強的孩子呢,像她的叔叔一樣……」

  即使埃莉諾這幾天以來一直被迫藏身於龐弗雷夫人辦公室的一角,又被過敏的不適所困擾著,但她從來沒跟我們抱怨過一句。我不由得想起阿萊克托此前挾持她的時候,她顫抖著反駁阿萊克托的模樣,她才只有四年級,就已經承擔起許多事情……這就是我們所要面對的現實,只要神秘人一日沒有倒下,我們就無法生活在光明的世界裡。

  結束了值班,我小心翼翼地朝著樓上走去。然而剛走到三樓,我就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不,其實我才是不請自來……因為他出現在這個地點完全沒有問題,哪怕現在是深夜。作為我們的新校長,他出現在校長辦公室的入口前,總有無數個合理的理由。

  斯內普教授站在滴水嘴石獸面前,像去年聖誕節那次我遇見他的時候那樣,他是那樣的孤單、疲憊,而今晚的夜色又是這樣的寂寥,別說是月亮了,連顆星星都找不見。在這樣黯淡無光的夜晚,他身穿的黑色長袍與夜色融為一體,好像他合該行走在黑暗中。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注視著站在入口處的他,我心底有些疑惑,斯內普教授為何駐足於此?他完全可以念出口令,從這裡直接進入他的辦公室啊。

  我承認,我留在這裡並不只是因為我對斯內普教授這麼做的緣由感興趣,我同時還很好奇校長辦公室現在的口令。雖然我沒有金妮、納威此前想要偷走格蘭芬多寶劍這樣勇敢的志向,但我總覺得,在這樣的時間,在這樣的地點,我跟斯內普教授在此不期而遇,好像是冥冥之中被注定的一樣,我不能輕易地離開。

  終於,像是有所預感一般,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然後在安靜的走廊裡,我聽到了斯內普教授念出的口令,他說——

  「鄧布利多。」

  石獸跳到一旁,身後的牆壁裂成了兩半,露出明亮的燈火,以及一道緩緩向上移動的旋轉樓梯。已經是四月的最後一天了——不,現在應該是五月第一天的凌晨,總之天氣在逐漸暖和起來,雖然夜裡還有些冷,但終究快到夏天了。

  只是在聽到這個口令的瞬間,我被定在了原地,我被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所襲擊了。在血液都跟著凝固起來的同時,我唯一的感想就是——這真是一個寒冷的夜晚。

  這是我曾經見過的場景,但為何我卻有著如此陌生的心情?僅僅是因為我面前開啟這個通道的人已經變了嗎?我的思緒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回到了1997年6月30日的晚上,那個連接著前後兩任校長命運的夜晚。

  在那個晚上,我們失去了鄧布利多教授,斯內普教授則淪為了殺人犯。

  雖然難以置信,但證據確鑿。所有人都很遺憾,鄧布利多信錯了人,西弗勒斯·斯內普是個叛徒。可是我不相信鄧布利多教授會如此毫無防備,我信任他,我也信任他所信任的人——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徹底相信斯內普教授真的背叛了鄧布利多教授。

  如果他真的是叛徒,他對我們偉大的校長是如此的不忠,那他為什麼要在殺害鄧布利多教授之後,用那個他理應憎惡的名字,來作為校長辦公室的新口令呢?

  是贖罪嗎,是懺悔嗎?還是跟我們一樣——仿佛只要懷念著鄧布利多教授,只要我們還可以念出他的名字,那麼他的靈魂就會永遠地停留在霍格沃茨,始終守護著我們?

  我還記得此前跟鄧布利多教授的最後一次談話,那時候他說,「我們向你保證,會讓他站到正確的道路上來。」而他最終也保護了德拉科的靈魂,他說到做到……當時我就曾經困惑於「我們」這個詞語,除了他本人,還有誰會保護做錯事情的德拉科呢?直到那個晚上,斯內普殺了鄧布利多,他在背叛了鳳凰社的同時,卻也替德拉科完成了那個無比艱難的任務,讓德拉科的靈魂免於染上無法洗滌的血色。

  斯內普教授的確對格蘭芬多抱有偏見,他總是找理由給我們扣分,而且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不喜歡哈利和納威。如果說他討厭哈利是因為他曾經跟哈利的父親很不和睦,可是納威又做錯了什麼呢?只是一直以來,他對我態度較為微妙,在我迷茫的時候,他曾經提點過我;在三年級我夜游去看望德拉科被抓住的時候,他卻把我護送到了校醫院;還有去年,他沒有幫助卡羅兄妹制作吐真劑,也是他將特拉弗斯從門廳裡及時帶走,他還制止了阿米庫斯追罰埃莉諾……

  我有理由相信,他和卡羅兄妹,和貝拉特裡克斯,還有那些壞人……是不一樣的。

  我有一種預感,如果我現在不過去跟他說點什麼,我會遺憾終生。可是,我該說點什麼呢?說我相信他嗎?這話不僅莫名其妙,而且過於天真,一定會被斯內普教授諷刺。但前所未有的情緒控制了我,我想,我必須得說點什麼……不知道為何,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名,一個我曾經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筆記上看到過的,和「西弗勒斯·斯內普」寫在一起的人名。

  那是我曾經聽德拉科提起過的,跟斯內普教授在學生時代關系一度非常要好的女孩——

  莉莉·伊萬斯。

  在心底拼寫出它的瞬間,我陡然意識到,此前我曾經不止一次在斯內普教授上一個辦公室見到過的,擺在他桌子上的那盆花,與這個名字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巧合!

  莉莉……Lily。

  百合花。

  在入口關閉之前,我迅速地跑了進去,直到站定在樓梯上,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糟糕,我竟然完全被自己的心意所支配了,要知道,相較於我的格蘭芬多朋友們,我的好奇心其實沒有那麼重,我不是一個魯莽的人……而且,面前的這個人是最討厭格蘭芬多的斯內普教授,他甚至不知道我已經回到了學校!

  但木已成舟,我唯有勇往直前。

  聽到身後的微響,斯內普教授警覺地回過頭來,趕在他的魔咒打到我身上之前,我迅速地把隱形衣摘了下來:「教授!是我!」

  「……麥克米蘭小姐?」斯內普教授有些驚訝,但他仍然沒有放松警惕,「五年級結束時你來到我的辦公室後,我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不妥協即是對抗!」我毫不猶豫地答道。

  這句話一度是我曾經的信條,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因為無法跟哈利、跟茜茜他們去做一樣的事情,而感到煩惱。

  因為我從未妥協,因為我始終在對抗。

  斯內普教授放下了魔杖,雖然他是在試探我的身份,但對於我的好記性,他看起來有些嫌棄:「或許聰明的麥克米蘭小姐應該知道,你剛才險些遭遇了什麼。」

  不就是差點被打嗎?又不是沒挨過。在苦中作樂這方面,我跟朋友們還是非常相似的。

  「我還以為你現在一定躲在校外,沒想到你居然回來了……」他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我直覺他打算說出一些諷刺的話,像他以往面對格蘭芬多時那樣,但這就像他沒有念出來的魔咒一樣,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斯內普教授。」我鄭重地說道,「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嗯?」被我突然打斷了講話,斯內普教授看起來有些錯愕。

  1998年5月1日,凌晨兩點不知道幾分,在通往校長辦公室的旋轉樓梯上,此前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我,在沒有跟任何人商議的情況下,無比認真地詢問西弗勒斯·斯內普先生:「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我可以請您做我跟德拉科的證婚人嗎?」

  「……」

  斯內普教授徹底怔住了,他看起來完全沒想到我要說的事情,竟然是這個。

  「被抓到馬爾福莊園之後,你反倒說服了盧修斯同意你們的婚事嗎?」片刻之後,斯內普教授才開口說道:「恐怕不是如此,不然你不會跟諾特一起登上報紙。」

  「別人怎麼想,那都是別人的事情。」在跟德拉科的事情上,小時候我很在意盧修斯叔叔的想法,但我現在可完全沒打算繼續在意了。

  「重要的是,我堅信戰爭一定會結束,神秘人一定會被打倒,等到那個時候,我們的生活就會跟以前一樣,我和德拉科當然可以結婚……」

  這話過於堅定,導致斯內普教授眯起了眼睛,他盯著我,緩慢地質疑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戰爭會結束?你在對一個食死徒說這種事情。」他諷刺地笑了笑,「麥克米蘭小姐,你一定是被戀愛衝昏了頭腦,如果這一切真的會結束,我必須要提醒你……」

  「我的歸宿會是阿茲卡班。」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仰著頭看他,不贊同地說道:「斯內普教授,您一定也正在明白我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完全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篤定。」斯內普教授皺著眉頭看我。

  「原因很復雜,一時半會說不清……但是,如果戰爭可以結束,身為學生,請我們的校長,請我們所敬重的教授來擔任證婚人,我認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您之前不就曾經擔任過布雷斯和佩格訂婚的證婚人嗎?」

  見沒有辦法繞過我想表達的想法,斯內普教授說道:「那你應當知道,我不擅長說什麼祝福的話語。」

  的確如此,布雷斯和佩格的訂婚儀式主要是由斯拉格霍恩教授主持的,斯內普教授只在結尾說了非常簡短的話。

  「那您現在就可以開始想了。」我回答他。

  「……」

  他被我得寸進尺的態度噎了一瞬。

  「我說這些話,您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可是……我只是想說,我是真的希望戰爭可以早些結束,我也是真的很希望您能夠來參加我的婚禮。」

  「所以斯內普教授,請您記住,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您可是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的!」我眨了眨眼睛,「那就這麼說定了,請您記得寫婚禮致詞。」

  「麥克米蘭小姐,你該回去了。」斯內普教授只是揮了揮手,表示他要趕人。他沒有直接答應我,但我隱約能夠感覺到,他應該是同意了。

  「謝謝您。」我歡快地說道。

  「哼。」斯內普教授不置可否地說道,「盧修斯可未必會同意我擔任這個職務……」

  但我們都知道,盧修斯叔叔的意見不重要。

  在重新披上隱形衣離開之後,我的心情才稍稍平復。我知道,我今晚所說的話聽起來非常奇怪,一切都像是突如其來的一樣,可是其中真的有我自己的道理。我之前就懷疑過,鄧布利多教授和斯內普教授之間是不是有所謂的「大人們之間的決定」,而這個約定,是其他人都不知情的。而且我聽納威說,在他和金妮闖入校長辦公室偷走格蘭芬多寶劍的計劃失敗之後,他們並沒有受到嚴厲的懲罰,可斯內普教授明明很討厭納威……

  還有,哈利、赫敏身邊那把讓貝拉特裡克斯都為之慌亂的格蘭芬多寶劍——貝拉特裡斯曾提到,寶劍被斯內普放到了古靈閣她的金庫裡。想必這件事情發生在納威和金妮所做的事情之後,由此可見,這把寶劍非常重要。可就算是它贗品,哈利又怎麼能夠輕易拿到呢?

  樁樁件件的事情之間好像有什麼隱隱約約的聯系,而我的直覺告訴我,或許這一年來,斯內普教授從未真正背叛過鄧布利多。

  但如果僅是如此,我不至於在沒和爸爸媽媽、沒和德拉科商議的情況下就如此唐突地提出邀請,更沒必要強調「您可是還有事情要做」……因為無論是在斯內普教授去往天文塔的那個瞬間,還是在去年的聖誕節與今夜,我已經不止一次感受到了斯內普教授身旁那種奇異的氛圍。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極為消極的情緒,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覺,但我奇跡般地感受到了。

  人有消極的時刻很正常,可如果放任這樣的心情將自己包圍,那就不對勁了,這會形成病態。

  因此,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在阿不福思所假設的那種可能裡,我被他點出我有一定自毀的傾向。的確如此,我不會甘心地成為行屍走肉,被操縱著活下去,只要我還沒有崩潰,我一定會設法為朋友們報仇……但如果我始終無能為力,我會先一步瘋掉,那麼我將選擇投身於烈火,讓自己燃燒,走向極端的結局。

  聽起來這跟我今晚所做的事情仍然沒有關系,但我想,斯內普教授應當是喜歡莉莉·伊萬斯的。愛是平等的,他對莉莉的愛應該不比我對德拉科的愛差到哪裡去。如果德拉科遭遇意外,我一定會想替他報仇,那麼在莉莉死後,斯內普教授也是這麼想的吧?而如今神秘人復活,不就是他的仇人死而復生了嗎?根據我對斯內普教授較為淺薄的了解,他是總喜歡把事情藏在心底的人,而且他看起來也比較陰郁,怎麼看都比我更容易走向極端。

  所以我非常懷疑,他會繼續活下去,他會做霍格沃茨的傀儡校長……在背後支持著他去做這一切的信念,就是莉莉。

  ——為莉莉報仇。

  否則他不會走到現在,他會在莉莉死掉的那個夜晚,就將自己毀滅。

  再結合我們今晚的對話,我非常擔心在戰爭結束之後,沒等斯內普教授身上的秘密被解開,他就極有可能認為自己已經為莉莉報仇了,然後釋然地選擇去她所在的世界。

  我覺得,他有著比我更嚴重的自毀傾向。

  斯萊特林為達成目的,不惜任何手段。

  只要能夠推翻神秘人,他就算背負著罵名、就算被誤解又如何?

  這些當然都只是我的猜測,但如果這一切……哪怕只是有著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希望他會死。如果他真的是叛徒,那他應該由阿茲卡班來審判;如果他負重前行,哪怕他不是一個絕對正派的人,但是這一年他背負著的罪名周旋在神秘人與食死徒之間所做出的努力,還有他曾經對我們的回護,難道就算不上是正義嗎?

  換做任何一個人在我身邊,都會覺得我的想法實在有些驚世駭俗,都會認為我沒必要想那麼多。可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就是一個幸運的、靈魂被保護得很好的女孩。

  我在愛裡長大,我要用愛來回報這個世界。

  1998年5月1日,我在凌晨意外地遇見了斯內普教授,我們短暫地進行了一番對話。次日上午,厄尼及時地將病愈的埃莉諾接回了有求必應屋。下午,我們從波特瞭望站得知了哈利、赫敏與羅恩三人勇闖古靈閣的經歷,在無比欽佩的同時,我們又非常好奇他們為什麼要進入古靈閣。

  而在當天晚上,納威收到阿不福思的召喚,來到豬頭酒吧,將哈利、赫敏、羅恩與茜茜帶回到有求必應屋。隨著他們的出現,霍格沃茨保衛戰,正式拉開序幕。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斯內普的一些猜想,我個人認為他也是有很強的自毀傾向的,桑妮的視角以為他是為了給莉莉報仇,但看過原著其實知道,還有保護哈利的原因……斯內普的結局遵循原著。


第162章 Chapter162.(校)

  哈利到來所帶給我們的喜悅很快就隨著他閃爍的態度而消散。雖然我一直以來隱約能夠猜到,他跟赫敏、羅恩有單獨的任務要去執行,而且出於某種原因,他們不能將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訴別人。可是我的朋友們顯然並不知情,他們以為哈利來到霍格沃茨,就是為了帶領我們推翻卡羅兄妹和斯內普的呢!

  「我們不能告訴——我是說,鄧布利多希望我們去完成,就我們。」哈利小心地說道。看得出來他很著急,但他並不想傷害朋友們的感情。

  「我們是他的軍隊。」納威說道,「鄧布利多的軍隊。我們都是一起的,而且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們一直保留著這個組織——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能信任我們。這房間裡的每個人都一直在戰鬥,他們被逼到了這裡,因為卡羅兄妹在追捕他們。事實證明,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忠實於鄧布利多——忠實於你的。」

  誤以為哈利的到來等同於反抗的訊號,同伴們紛紛用假加隆通知了校外的朋友們。隨著盧娜、迪安、秋、李·喬丹和韋斯萊們的到來,哈利看起來更加心煩意亂,他似乎並沒有制定什麼具體的計劃,好像只打算將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扛著一樣。

  雙方的想法我都理解,在這種時刻我們可不能先一步自亂陣腳。於是我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道:「哈利,我明白你有不能說出來的事情,但你們既然選擇在這種時刻來到霍格沃茨,就說明你們要做的事情一定和這所學校有關。我們都在這裡,總有我們能夠幫你去做的事情吧?」

  「是啊,讓我們幫忙啊!」同伴們說道。

  哈利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不知道羅恩、赫敏和茜茜又低聲跟他說了些什麼,最終他思索了一番,對房間裡的所有人宣布我們可以幫忙。

  周圍的嘈雜聲立刻平息了下來,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警覺和興奮。

  「我們需要找到一件東西,一件——一件能夠幫助我們推翻神秘人的東西。就在霍格沃茨,但不知道具體在什麼地方。它可能是屬於拉文克勞的。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件東西?有沒有碰到過,比如,上面帶著拉文克勞老鷹標志的東西?」哈利滿懷希望地看向拉文克勞們。

  聽起來像是跟格蘭芬多寶劍一樣的寶物?

  盧娜回答了他的問題,拉文克勞失蹤的冠冕——但這件東西已經遺失了許久,聽起來完全沒有線索。盡管如此,哈利還是打算前往拉文克勞的休息室查看雕像,至少他要弄清楚冠冕是什麼樣子的。秋原本站起來要帶他去,但金妮選擇請盧娜幫忙,他們匆匆地離開了有求必應屋。

  雖然哈利並沒有提及關於伏地魔的事情,可如果不是事情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他絕不會看起來如此焦躁。這讓我心底不禁生出一個預感,難道說……今夜就是決戰的時刻?!

  望著他們離開的身影,厄尼看向羅恩:「那我們做點什麼?」

  「你們……呃,你們先留在這裡吧,留在這裡待命?」羅恩說道。這話讓他的哥哥們挑了挑眉,「那家伙要來了,我是說——神秘人。」羅恩補充道。

  「不用再喊他神秘人了。」茜茜說道,「反正他知道哈利在這裡,直接叫他伏地魔!」

  盡管有不少人跟我一樣,已經對這件事有了心理准備,但這句話還是讓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氣,畢竟這個名字可是多年以來巫師界諱莫如深的存在。就連我也因為擔心不小心說出「伏地魔」這個稱呼而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以至於這段時間以來,我在心底並不會如此直接地稱呼他。

  不過,大家雖然有些驚訝,可是卻並不害怕。明明我們要面對的是無惡不作的伏地魔,一個讓魔法部的官員們都聞風喪膽的家伙……但絕大多數人看起來反而都在躍躍欲試,期待著自己能做些什麼呢。

  不愧是鄧布利多軍的成員。我們這一年以來的不妥協,這一年以來的對抗,不就是為了這一刻早些到來,不就是為了能在決戰的時候貢獻自己的力量嗎?

  「我想到一件事,赫敏……我們得去那個盥洗室。」羅恩突然說道。他匆匆地對我們說了一句這裡就交給你們了,然後就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赫敏離開了有求必應屋。

  弗雷德開了個玩笑:「盥洗室聽起來不是個約會的好地方。」

  「但他們不會以為我們就這樣留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吧?」喬治聳了聳肩,「我想我們現在應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那些還沒有來的同伴們……」

  「然後我們就會收獲一支魁地奇球隊。」弗雷德吹了個口哨,「阿不福思的酒吧真的要成火車站了。」

  「厄尼——我們得聯系爸爸媽媽!」我也反應了過來,匆匆地看向厄尼,示意他找出雙面鏡跟艾譜莉通訊。可不只有我們想要守護霍格沃茨,很多畢業生們也想盡一份力。

  「那個,其實我們已經……」茜茜正要說些什麼,這時候從通道那裡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我們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嘿,我們來得夠快吧!」小天狼星從通道裡鑽了出來,「這個入口可真窄——艾譜莉,小心點。」他伸出手,將身材嬌小的女巫從門後拉了出來,「有求必應屋變得這麼誇張了嗎?跟我們當年完全不一樣了啊。」

  「嗨。」艾譜莉對我們揮了揮手。

  「桑妮……」厄尼小聲地說道,他看起來有些緊張,「該不會——」

  「就是那樣。」我恍然地說道。

  隨著一個個身影的出現,我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我知道厄尼在期待著什麼,小天狼星和艾譜莉及時趕到,說明他們在這之前就已經從茜茜那裡收到了消息,既然他們來了,那沒理由——

  韋斯萊夫婦、比爾和芙蓉,盧平和唐克斯,還有已經畢業了的伍德、凱蒂、安吉麗娜、艾麗婭一個個地進到有求必應屋中,我們格蘭芬多最靠譜的魁地奇球隊在今晚奇跡般地重組了。

  在最後的艾麗婭站定之後,又過了幾秒鐘,我和厄尼對視一眼,飛快地衝到了門前。

  「爸爸,媽媽!」

  沒錯,既然他們都來了,沒理由爸爸媽媽不會來!

  「抱歉,跟阿不福思聊了一會,來遲了幾分鐘。」爸爸笑道,他重重地抱了抱厄尼,「好小子,長高了很多啊。」

  我敢說如果不是因為有太多人在這裡,厄尼肯定要哭鼻子。他都那麼久沒見到爸爸媽媽了,裝大人是那樣的辛苦,誰不想在爸爸媽媽面前做一個快樂的小孩呢?

  「不只有我們來了,我們還給你們帶來了兩位朋友。」媽媽揉了揉厄尼的頭發,笑眯眯地說道,這話讓我和厄尼都有些驚訝。爸爸媽媽主動地讓開了一條路,隨後,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好久不見,厄尼!」少年撓了撓頭發,「我花了點時間寫便條,一定是最晚才來的吧?」

  「賈斯廷!」厄尼睜大了眼睛,激動地看著闊別一年的好友,「我還以為你沒注意到假加隆上的信息……」

  「怎麼可能,我每天都要拿出來看上好幾遍,逃亡的一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霍格沃茨的生活!」賈斯廷·芬列裡伸出手來,與厄尼擊掌,「瞧我看到了誰,漢娜和蘇珊!」他高興地對著不遠處的兩個女孩揮了揮手。

  而我則是跟賈斯廷身後淺棕色皮膚的女孩熱情地交換了一個擁抱:「阿曼達,你也來了!」

  「不只是我。」阿曼達·蓋伊斯笑著說道,「除了惠特莫爾年紀太小,我們全家人都來了!祖父祖母還傳訊給他們在霍格莫德的鄰居了呢,他們說有不少居民都願意加入守護霍格沃茨的戰爭,等會他們會跟你父母聯系的那些外國巫師們一起趕到。」她對我眨了眨眼睛,「我的祖父祖母都是參加過上次戰爭的人,還有他們當年的朋友,阿曼達·薩爾克……」

  女孩堅定地說道。「我要帶著這個名字,一起戰鬥。」

  「好樣的。」厄尼贊許地說道,「就算等會院長們要讓我們撤離,赫奇帕奇也要留在這裡……」

  提到撤離,我突然想起了未成年的科林和丹尼斯。院長們肯定會想讓所有的學生都撤離學校,但我們鄧布利多軍的大多數人都會留下來參戰,不過,我們必須得讓那些年齡不夠的孩子離開。

  我下意識地在人群裡搜尋著克裡維兄弟,最後在弗雷德身邊找到了這兩個滿臉興奮的格蘭芬多。

  「科林、丹尼斯!」我衝過去,一手一個把他倆從人群裡扯了出來,把他們嚇了一跳。

  「怎麼啦,桑妮?」丹尼斯問道。

  「你們兩個等會可不許亂來。」我松開手,抱著胳膊氣勢洶洶地看著他們,「你們的年紀太小了。科林——尤其是你,你必須帶著丹尼斯一起走,不然我懷疑你們兩個都會在半路跑回來。」

  「好的。聽到了嗎,丹尼斯?等會你要跟好別人。」科林對丹尼斯說道,選擇性地忽略了我那句「一起走」。這話可沒辦法糊弄我,我立刻皺起了眉。

  「哦、桑妮,別生氣,生氣會讓女孩子變老的~」弗雷德說道,「其實年齡也不是什麼問題吧,金妮就很想留下來,媽媽正在發火呢。」

  「你就少說兩句吧。」安吉麗娜把他拉開了。

  「好有氣勢啊……」丹尼斯小聲地說道,「難怪埃弗裡這麼害怕桑妮。」

  嗯?怎麼突然提到埃弗裡那孩子?

  「去年回家的列車上我聽到埃弗裡跟巴多克提到桑妮了呢,說幸好沒招惹你,他7月1日一覺醒來就聽說你和其他人一起跟食死徒們打了一架,實在太勇敢了。」丹尼斯說道。

  「……別想岔開話題。」我狠狠地揉了揉丹尼斯的小腦瓜,這讓科林看起來有些慶幸,因為他比我稍微高一點點。「歐文,埃莉諾,你們等會一定要盯好他們,知道了嗎?」我囑托著另外兩名小朋友,對於不能參戰,他們跟丹尼斯一樣看起來非常失望。

  「你們的魔法還不足以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家伙,如果你們在這裡出事,那以後誰來替我們……誰來把鄧布利多軍繼續發揚光大呢?」我微微彎腰,安撫著小朋友們,「你們是火種,知道嗎?只要有你們在,希望之火就永遠不會撲滅。記住,一定盯好科林。」

  「為什麼只強調我啊。」科林垂下了腦袋,「格蘭芬多之間能不能有點信任?」

  「我們會的。」埃莉諾點了點頭,她看起來比歐文和丹尼斯都更快地接受了這個現實,「但是桑妮,你們也要注意安全。」小姑娘似乎察覺到了我強行的轉折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決定,她踮起腳,在我臉上親了親,「比起做夜晚獨自的燭光,我還是更希望以後能夠跟你們一起繼續做熱烈的火焰!再見,桑妮。」

  「再見,親愛的。」我點了點頭,又不放心地盯了一眼科林。

  「好啦,我知道了。」科林討好地笑了笑,他甚至跟我敬了個禮,「再見,桑妮~」

  我無奈地回了他一個笑容,真是不讓人放心的小孩——同為六年級,此刻跟秋和邁克爾站在一起的修就靠譜了很多。好像在很久之前,我們就已經不再把修當作小孩子了。

  這樣的思緒只是瞬間從我的腦海裡掠過,望著滿牆掛著的三個學院的旗幟,我的心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了斯萊特林那裡。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像西奧多和塞爾溫一樣,跟食死徒之間有著各種親戚關系,所以不會加入D.A.。以此推論,我想等會他們也不會參戰。

  即使是布雷斯和佩格,他們應該也會選擇離開,瑟吉歐肯定會把他們帶走。畢竟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真的非常危險,危險到我在勸解埃莉諾和歐文的時候,險些脫口而出那樣的話語……

  哈利匆匆地回來了,他帶來消息說斯內普逃命去了,這話讓我蹙了蹙眉,無聲地在心底嘆了口氣。同時,學校將要進行封鎖,教授們讓所有人到大禮堂集合等候安排。

  這意味著在疏散低年級的學生們之後,戰鬥可能就要打響了。因此,所有人都叫了起來,大家紛紛抽出了魔杖,朝著樓梯奔去。

  厄尼偏過頭來對我說道:「這時候你不打算再跟我們說點什麼嗎?這可是你非常擅長的領域,賈斯廷還沒聽過呢!」

  哼,氣氛已經到了,我看這時候就不用我來說一些振奮人心的話,幫助大家打氣了吧?

  只是,我還是會想起我此前硬生生改口的那句話——「如果你們在這裡出事,那以後誰來替我們報仇?」

  什麼啊,還沒有開始作戰,我就已經抱有如此消極的想法了嗎?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我竟然有些想笑,因為這種心情聽起來實在不太勇敢……

  ——但並不是這樣。

  剛入學的時候,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我會被分到格蘭芬多。接下來的幾年,我也時常因為沒辦法做出像朋友們那樣勇敢的事情而感到心虛、慚愧,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學院。可是一路走來,我心底的勇敢逐漸被發掘出來,我像朋友們一樣嶄露頭角,我和在場的很多人一樣,都是D.A.不可缺少的一員……我變成了真正勇敢的格蘭芬多,所以我才得到了那支柏木魔杖的認可。

  不是懦弱的想法,是因為我已經做出了真正果決的打算——

  就算我會在此犧牲,我也要留下來戰鬥。

  不過,即使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擁有了這樣的決心,我仍然沒有說出那樣的話。正如同埃莉諾提醒的那樣,她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能夠安全回來,大家一起做燃燒的火焰……而我也認識到,不能抱著「讓別人為我們報仇」的想法就這樣決然地、不負責任地犧牲,沒有任何人有義務要因為我們去背負一份仇恨,與其讓他們像我們一樣抱有這樣的精神,不如就在我們這一代,終止這一切!

  為了讓低年級的學生們不用再偷偷摸摸地生活,為了讓有麻瓜血統的人們不用再到處逃亡,為了讓戰爭就此終結,為了不再有更多的犧牲——

  無需多言,戰鬥吧,鄧布利多軍!

  「我剛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聽到爸爸在我身後說道,「曼蒂,我不會是今晚的唯一一個斯萊特林吧?」

  呃,我想斯拉格霍恩教授會留下來幫忙的。

  媽媽非常冷靜地回答道:「不,其實有很多斯萊特林,只是他們都在對面。」

  「……」

  我不禁想起了一個人,是我在此前想起斯萊特林們的時候,刻意忽略的、沒去想的那個人——

  德拉科。

  我希望他走,因為他的父母一定就站在我對立的立場上。我希望他走,因為按照伏地魔的性格,德拉科一定沒有拿到新魔杖。沒有魔杖的他,根本不適合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抵達禮堂的時候,爸爸叮囑道:「你們注意和朋友們互相看顧,盡量不要獨自一人。」

  我和厄尼一起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了各自的長桌。我們都明白爸爸的意思。食死徒們比我們更擅長戰鬥,比起單打獨鬥,我們如果可以幾個人聚在一起對抗,不僅會多一些勝算,也能在最大程度上確保自身的安全。

  只是站在大禮堂閃爍著星光的天花板下,望著滿屋子衣冠不整、頭發凌亂的學生們,我還是忍不住看向斯萊特林的長桌。德拉科坐在那裡,神情肅穆,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看起來與我上次見他時沒有什麼區別,這讓我微微松了口氣。而在他對面,佩格的身上披了件明顯要比她身量更大的鬥篷,大約是她旁邊的布雷斯的——他只穿了件晨衣。在他們身邊,西奧多仍舊保持著沉靜,他的穿戴比較整齊。

  克拉布和高爾仍舊坐在德拉科旁邊,只是相較於德拉科,那兩個人看起來神情有些奇怪。我原本以為他們會因為卡羅兄妹和斯內普教授都不在這裡而感到不安,畢竟他們很喜歡狐假虎威。但是……為什麼我會感覺到克拉布和高爾那副藏不住表情的臉上,所流露出的情緒竟然是……興奮?

  他們在高興什麼?他們以為伏地魔會贏嗎,還是以為自己能趁亂做些什麼?

  茜茜坐到了我旁邊,她對我眨了眨眼睛:「真懷念,對吧?」

  「是啊。」我對她笑了笑,終於能夠一轉過頭,就可以看到熟悉的茜茜啦!

  麥格教授站在高高的講台上對我們說道:「……疏散工作由費爾奇先生和龐弗雷夫人負責監督。級長聽到我的命令後,組織你們學院的學生,負責將他們井然有序地送到疏散地點。」

  許多低年級的學生都是一副嚇呆了的樣子,但厄尼卻從赫奇帕奇長桌那裡站了起來。他大聲地喊道:「如果我們想留下來參加戰鬥呢?」

  他的話贏得了一些人的喝彩,賈斯廷的聲音最大:「哦,厄尼!你看起來簡直跟塞德裡克一樣!」

  我的兄長,厄尼·麥克米蘭,他一直以來把塞德裡克當做榜樣,他一直想要成為塞德裡克那樣的人。他成了赫奇帕奇的級長,成為D.A.的一員,成為在此刻站出來第一個提問的學生……我為他感到驕傲。

  厄尼,你做到了。

  「如果夠年齡,可以留下。」麥格教授贊賞地看著他說道。

  拉文克勞那裡還有女生擔心自己的東西不能帶走,麥格教授說來不及收拾財物了,最重要的是把學生們安全轉移。而在斯萊特林那裡,有個女生喊道:「斯內普教授呢?」

  「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他逃跑了。」麥格教授說道。這句話讓其他三個學院的桌旁都發出了一片歡呼聲:「卡羅兄妹呢,他們是不是也被抓住了?」

  「當然。」麥格教授說道。

  拉文德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我看向旁邊:「是哈利!」

  我也看到了哈利,他之前為了不驚動別人一直在貼著牆根走,他的出現無疑讓許多人竊竊私語起來。

  此時麥格教授繼續說道:「我們已經在城堡周圍布下防御,但不可能守住很長時間,除非我們不斷加固這種防御。因此,我要求你們必須迅速而沉著地行動,聽級長的——」

  「我知道你們在准備抵抗。」

  突然之間,另一個響徹大禮堂的聲音蓋過了麥格教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講話。那聲音高亢冷酷,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好像四面八方都是這個人的聲音,同學們都有些茫然,因為他們聽不出這是誰的音色——

  但這個語氣,我親耳聽過——是伏地魔!此刻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在馬爾福莊園時更加可怖!

  人們陸續反應了過來,不少人發出了尖叫,就連我也下意識地想去握住茜茜的手——

  「你們的努力是沒有用的,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殺死你們。我對霍格沃茨的教師十分尊敬,我不想讓巫師流血。」

  大禮堂陷入一片寂靜之中,許多人與同伴摟抱在一起,仿佛這樣就可以從朋友那裡獲得力量。

  「把哈利·波特交出來,」伏地魔的聲音繼續說道,「你們誰也不會受傷。」

  「把哈利·波特交出來,我會讓學校安然無恙。」

  「把哈利·波特交出來,你們會得到獎賞。」

  「我等到午夜。」


第163章 Chapter163.(校)

  伏地魔的聲音消失之後,整個禮堂再次陷入寂靜。幾乎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下意識地搜尋著哈利的方向,然後緊盯著他,哈利因此僵在原地——不,哈利,不要感到為難!我們是不會把你交出去的,我知道我們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見,我理解很多人在害怕,在擔心……

  但是,不願意留在這裡的人,現在就可以走!

  我剛想這麼說,斯萊特林那邊響起了潘西的尖叫聲,只見她用顫抖的手臂指著哈利,大聲地說道:「他在那兒!波特在那兒!快把他抓住!」

  她的話音剛落,格蘭芬多長桌上就已經響起了桌椅挪動的聲音。我、茜茜、拉文德、西莫、納威、迪安、帕瓦蒂……所有的格蘭芬多紛紛站了起來,擋在哈利面前,直面著遠處的斯萊特林長桌抽出魔杖。如果有人想在這個時候對哈利做點什麼,那他可得好好地掂量一下能不能扛得住我們的魔咒。

  下一刻,厄尼、賈斯廷、漢娜、蘇珊等赫奇帕奇的同學們也紛紛起立;與此同時,秋和修姐弟倆、帕德瑪、邁克爾、安東尼、泰瑞等拉文克勞的同學們也采取了同樣的行動。魔杖被從四面八方抽了出來,有從鬥篷底下拿出來的,也有從袖子裡面拿出來的——

  所有人都沒有看向哈利,所有人全部都面朝著此前尖叫的潘西以及她身旁的斯萊特林,守護的姿態昭然若揭!

  斯萊特林長桌陷入沉默,坐在那裡的學生們不安地互相看著,潘西更是直接驚呆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們:「你們……你們都要包庇波特?可是——」

  坐在她身旁的達芙妮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德拉科側過身,沉默地看著站在他對立面的我。

  「謝謝你,帕金森小姐。」麥格教授清楚而干脆地說道,「請你和費爾奇先生一起先離開禮堂,你們學院的其他同學也可以跟上。」

  於是板凳的碰撞和摩擦聲響起,禮堂另一側的斯萊特林們紛紛起身離開。

  佩格伸長了脖子從人群中努力地望向格蘭芬多的方向,要不是布雷斯拉著她,她都要撞到前面的人身上了。我對她抿唇一笑,將目光落在夾在克拉布和高爾中間的德拉科那裡。

  很好,就是這樣……德拉科,離開這裡,你沒有魔杖,不要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拉文克勞,跟上!」麥格教授大聲地說道。

  斯萊特林的長桌那裡已經空無一人,等到拉文克勞們離開的時候,一些已經成年的學生坐著沒有動;赫奇帕奇留下來的就更多了,除了扎卡賴斯那家伙,已經成年的學生基本都留了下來;格蘭芬多這裡更是有一半的同學都待在座位上,麥格教授只好從講台上下來,強行驅趕那些不到年齡的學生。

  留下來的人自然包括科林,見丹尼斯已經走了,他假裝聽不到歐文和埃莉諾的呼喚,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絕對不行,克裡維,快走!還有你,珀克斯!」麥格教授大聲地說道,然後看向茜茜,「普威特小姐,七年級的級長不在這裡,能不能請你帶著這些低年級們撤離?」

  「好的。」茜茜立刻說道,她握了握我的手,然後匆忙地組織低年級們離開,「科林——喬治,別愣在那裡,幫我把科林拉起來!」

  金斯萊先生接替了麥格教授的位置,他站到了講台上,對我們這些留下來的人發表講話:「到午夜只有半個小時了,我們需要迅速行動!霍格沃茨教師和鳳凰社成員聯合擬定了一個作戰方案。弗立維、斯普勞特和麥格教授分別帶領戰鬥隊登上三個最高的塔樓——拉文克勞塔、天文塔和格蘭芬多塔——那裡視野開闊,位置有利,便於施魔法。」而他跟鳳凰社的其他成員們將會領隊進入操場,此外他們還需要有人組織把守進入學校的各個通道入口——

  「聽著像是我們的活兒。」弗雷德指指他自己,以及正在幫茜茜帶領低年級們離開的喬治大聲地說道,「等會和茜茜來找我!」

  金斯萊點頭同意:「好了,領隊的到上面來,我們分一下隊伍!」

  於是我們其他人紛紛向講台湧去,不少人互相推搡著,好像擔心自己搶不到一個聽指令的好位置一樣。我的余光看到麥格教授走向了哈利,他們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哈利從大禮堂裡跑了出去——這個舉動讓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凝視著他。

  「波特走了。」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Best of luck.」更多的人低聲說道,聲音淹沒在門廳那裡亂七八糟的腳步聲中。

  「等會我要跟你一起行動。」拉文德拉著我的手臂說道,「還有帕瓦蒂,我們不要分開!」

  「好,不過還是要聽他們的安排……」我握住她的冰涼的手,與她共享此刻的緊張與興奮。

  麥格教授匆匆回來了,隊伍很快分配完畢。納威被分去了斯普勞特教授那裡,帕德瑪和秋、修姐弟倆跟隨弗立維教授;漢娜、拉文德則是與李·喬丹、弗雷德他們帶著一些學生去把守通道,厄尼、盧娜、西莫等人要跟著金斯萊去操場,爸爸媽媽、小天狼星和艾譜莉也會去那裡……而我則是和帕瓦蒂、迪安等人被分到了格蘭芬多塔。

  親人、朋友,在此刻被拆散,這原本會讓人感到不安,但是,我們並不害怕——

  因為留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我們的親人和朋友!我們有著不可戰勝的羈絆!

  沒有人對這個分配提出異議,因為戰爭迫在眉睫,每提出一句不必要意見都是在浪費寶貴的防御時間。厄尼與我深深地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點了點頭。

  暫時分開,各自保重!

  「走吧!」有人大聲地說道,於是城堡震顫起來,到處都是奔跑的聲音。

  西塔樓的貓頭鷹們被驚動起來,在城堡裡到處亂飛著,到處尋找著它們的主人——我握著剛才在分開時厄尼塞到我手裡的隱形衣,和同伴們跟隨著麥格教授匆匆地沿著樓梯朝著格蘭芬多的塔樓奔去。

  「我們得想辦法先為迪安拿到一支魔杖。」帕瓦蒂一邊奔跑著,一邊在樓梯上說道。迪安立刻接過了她的話:「然後我就會自己戰鬥!」

  「麥格教授,我們等會該怎麼做?」我不禁問道。

  「我們先在高處布防……但如果食死徒們打破了外圍的防御,衝進了學校,我們就必須到走廊上進行戰鬥,借著我們身在高處的優勢,幫助那些在低樓層的同伴們,為低年級學生們的撤離爭取更多的時間。」麥格教授回答道,「伏地魔雖然說等我們到午夜,但戰爭未必會准時在那個時候才打響……」

  「伏、伏地魔本人會來嗎?」迪安問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所經過的通道兩旁掛著的畫像上的人們也在紛紛跑動。那些打扮各不相同的男女巫師們亂紛紛地湧進其他人的畫框之中,大聲地互相通報著城堡別處的信息。我突然想到,也許他們會在戰鬥中幫到我們,至少我們可以知道哪裡最需要支援!

  按照我對伏地魔的認知,這個人一向自鳴得意,想必他只會關心哈利的下落……

  我確信地說道:「他只會高高在上地等著我們投降,來對付我們的一定是其他食死徒!」

  「那更好了,我要為唐克斯先生報仇。」迪安堅定地說道。

  疾奔到格蘭芬多塔樓之上,我們在麥格教授的指揮下分散到各處施展防御魔法。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和緊張、警覺在此刻奇妙地融為一體,所有人都無暇注意時間,只看得到遠處漆黑的操場上閃爍著一道道強光。時間過得飛快,感覺還沒過多久呢,遠處驚叫聲突然響起,亂哄哄的聲音就此傳來,有規律的布防被到處亂飛的光束所打亂——

  「敵人們來了!」麥格教授大喊道,「孩子們——」

  1998年5月2日,午夜時分,霍格沃茨保衛戰正式打響。

  食死徒的數量似乎比我們多一些。在黑夜之中,我們可以看到絕大多數的亮光都在操場上,說明留在那裡的同伴們已經成功地絆住了許多食死徒。

  可是仍舊有一些魔咒突破了他們用身體築成的防線,正在朝著霍格沃茨城堡靠近!

  那些蜂擁而來的食死徒們似乎也知道城堡的哪裡藏著人,於是他們一邊跑動著,一邊舉起魔杖,許多惡咒朝著城堡的一面面窗戶飛來,一個接一個。防御咒在不久之後出現了裂痕,玻璃被打碎的聲音響徹城堡,和碎片一起落得到處都是。

  戰場要轉移了——

  「桑妮,還記得我們的計劃嗎?」帕瓦蒂問我。

  「保證完成任務!」我與她擊了個掌,然後迅速地披上了隱形衣。

  敵人不知道我有這件衣服,所以我可以在暗處幫助我的朋友們,我打算先配合帕瓦蒂為迪安從食死徒手裡奪得一支魔杖。很快,喊打喊殺的聲音在城堡內部響起,我們衝出塔樓,跑到走廊上,朝著樓梯下方跑去——不能留在八樓,不能放他們任何人來到有求必應屋!

  越是在這樣的時刻,越是需要專注。可我還是短暫地怔了一秒,盡管我藏身在隱形衣裡,沒有任何人察覺我的分神——我幾乎懷疑我看錯了,在跑過拐角處的時候,我隱約好像看到了熟悉的……水晶球的亮光?

  德拉科……他不可能在這裡吧?

  只是戰鬥已經打響了,我可以清楚地聽到從樓下傳來的念咒聲,三樓、四樓還是五樓?我一時間無法確定。但我知道的是,我來不及回頭去看了,我在這裡每多耽擱一秒鐘,就有可能導致一位同伴陷入無法挽回的危險!

  希望那只是我的錯覺,我胡亂地想著,跟上了帕瓦蒂。

  沒跑幾步,就有一個蒙面的食死徒突然冒了出來,他大聲地叫著「把哈利·波特交出來」,對我們舉起了魔杖。

  幾乎是在同時,我和帕瓦蒂本能地使用了同一個咒語——「Stupefy(昏昏倒地)!」

  那個食死徒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朝著他飛來的兩道紅光——是的,如果只有帕瓦蒂一個人,她未必可以直接將那個食死徒擊倒,因為對方對她和迪安早有防備。但他萬萬沒想到旁邊還藏著我!如此近距離的兩道昏迷咒足以讓這個家伙倒在地上,他手裡的魔杖則是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落下來的時候還指我們的方向呢!

  「太棒了,姑娘們!」迪安興奮地吹了個口哨,迅速地把那支魔杖撿了起來,「只有他一個人?」

  「聽他剛才說的話,他肯定是因為貪功最先跑上來的。」帕瓦蒂不放心地又補了一個昏迷咒,「樓下還有很多人,我們下去!」

  我們朝著樓下跑去,感覺到牆壁和天花板都在顫抖,城堡竟然像是隨時會崩塌一樣,可見戰況有多麼激烈。窗外一道道綠光和紅光正在距離城堡很近的地方飛射,在一片混戰裡,我差點又以為我看錯了,這裡怎麼會出現巨人?!

  「拉文德!」帕瓦蒂驚呼道,我順著她的聲音看去,只見拉文德和漢娜正在樓下一起拿著魔杖勇敢地戰鬥。她們的對手正凶神惡煞地還擊著,在看清楚那個人相貌的瞬間,我倒吸了一口氣,我在馬爾福莊園見過他——

  是格雷伯克,是咬傷比爾的那個狼人!

  「這邊也有!」迪安說著,迅速地念了個鐵甲咒,將飛向我們的咒語彈開。帕瓦蒂也迅速地抽出魔杖回擊著,她此刻距離拉文德不過是樓上樓下的距離,卻沒辦法抽身前去幫忙。

  這是我們各自的戰場。

  而在我們身後,金妮跑了下來,她站在窗戶邊朝著下面搏鬥的人群發射著咒語,打得又快又准,她一邊用著魔咒,一邊跑下樓加入戰鬥。可是金妮不是沒有跟我們去禮堂嗎?我聽說她被留在了有求必應屋,難道有求必應屋出事了?

  「這裡有人藏在隱形衣裡,不會是哈利·波特吧!」有個食死徒望見了從我這裡飛出去的光芒,他大聲地叫道。

  「Run!」

  是帕瓦蒂的聲音。她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有回頭,她仍舊在跟迪安一起戰鬥,但她那句話無疑是告訴我的——她讓我走!

  沒有提名字,相當果斷!

  這話沒有錯,如果此刻站在這裡的人真的是哈利,我們一定會讓他離開。守護霍格沃茨,讓哈利活下去,這就是我們戰鬥的意義——就讓他們以為我就是哈利,以為哈利在這裡吧!

  雖然這無疑會讓我代替哈利陷入危險,但帕瓦蒂和迪安正守衛著這裡,樓下的拉文德和漢娜也在戰鬥。每個人都在此努力,只要他們一息尚存,只要他們還能再念出一個咒語,他們就不會放任何人通過此地!

  這是一場博弈,每一分鐘,每一秒,我們都在拼盡全力。

  我當然不會拋下同伴們,但我也不會在食死徒們發現「哈利」之後繼續傻呆呆地繼續站在原地挨打。於是我迅速地跑上樓梯,站在更高的地方,對著下面的食死徒們發射著魔咒——而他們也如我所願地舉起魔杖進行回擊,很好,出現了空隙!

  帕瓦蒂和迪安自然不會放過食死徒們的疏漏,趁著那幾個家伙攻擊我的時候,他們干淨利落地擊倒了敵人。但敵人此前的喊叫也成功地引起了樓下的敵人的注意,他們的攻擊看起來更猛烈了,不斷有人衝破樓下的防線衝上樓來。

  於是我迅速地摘下了隱形衣,故作驚慌失措地指著通往喊道:「哈利,哈利——我看到哈利朝著拉文克勞塔樓跑去了——」

  不論他們信不信,只要能讓他們生疑,情況就對我們有利——趁著一個食死徒愣住的瞬間,我配合帕瓦蒂將他成功地擊倒在地。

  但我也不適合在此刻繼續留在這裡了,我得去通知拉文克勞塔樓那裡的人注意防守,這麼想著,我一轉身就驚喜地看到了我熟悉的朋友。

  「修,你來得正好!」我高興地說道,旋即又擔憂起來,「難道弗立維教授那裡已經——」

  「弗立維教授看到這裡的攻勢最猛烈,讓我來幫忙,畫像上的巫師告訴我你們在這裡。」修飛快地答道,「我聽到你剛才說了什麼……」少年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我這就用守護神通知他們。」

  修學會守護神咒的時間要比我晚,但是相較於我,他卻跟茜茜一樣能夠非常熟練地使用守護神傳訊,我目前的守護神咒還沒有達到這個水平……不愧是修。

  望著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那只銀色的大雁,我原本想要再跟他叮囑一句什麼,但此時我的余光卻看到了一只非常熟悉的貓頭鷹。它長得跟我的貓頭鷹特別像,正急急忙忙地朝著樓上飛去——現在到處亂飛的貓頭鷹,應該都是在尋找主人!

  這是德拉科的貓頭鷹,難道德拉科在樓上?

  不行,他沒有魔杖……必須得讓他從有求必應屋的通道離開!

  「對不起,修……能不能請你暫時掩護帕瓦蒂和迪安,我很快就回來!」我急忙說道。在面前的少年點頭之後,我跑上樓梯,直奔某個地方而去。

  看來我之前看到的並非幻覺,德拉科當時真的在那裡。可那是有求必應屋附近,難道他故意藏在那裡沒走?還是他離開之後又偷偷回來了?

  我想不明白,只能讓自己腳下的速度更快一些。

  但當我趕到的時候,之前的地方空無一人。

  我僅僅思考了一秒鐘,就往有求必應屋的方向跑去——我不確定金妮出現在樓下是不是跟德拉科有關,但有求必應屋一定發生了什麼。

  只是越靠近有求必應屋,我心跳的速度就越來越快,因為在冥冥之中,我隱約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我曾經見過的畫面,正在隨著我奔跑的腳步而逐漸應驗。我還沒有跑到有求必應屋門口,就感覺到身旁的牆壁像是在發燙一樣,這讓我心中驚駭起來,好端端的牆壁怎麼會發燙,難道裡面著火了?可這該是怎樣的大火,才能夠讓我所在的地方都能感知到裡面傳來的灼熱感?

  等等,火災?!

  剎那間,制作福靈劑失敗時所看到的那個畫面闖進了我的腦海。西奧多告訴過我,那也許是未來某個時空折射的片段,而我當時看到在有求必應屋裡,德拉科站在一片火海之中——

  難道就是現在?!

  當我跑進有求必應屋時,我先看到了一大群由火組成的野獸。變形的火焰席卷了大半個房間,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被拋到空中,掉進它們長著張牙舞爪的嘴裡,落在它的腳下,最後被烈火吞沒,連灰燼都找不見。

  這該不會是……厲火?單誰會這麼沒頭腦地在這種到處都是可燃物的地方使用這樣的魔法啊!

  情況相當糟糕。我努力地張望著,在滾滾黑煙之中,我依稀看到在熱浪的中央,哈利、羅恩和赫敏被包圍在那裡!

  不好,得想辦法讓他們逃出去……我記得有求必應屋的牆壁上一直有掛著飛天掃帚!我下意識地張望著,聽到赫敏在火焰震耳欲聾的怒吼聲中尖叫著問:「怎麼辦?!」

  「給!」哈利不知道從哪裡抓過了兩把掃帚,羅恩拉過赫敏坐到了他的身後,他自己則是騎上了第二把掃帚。他們成功地飛到了空中,此刻距離一只准備張嘴狠狠地將他們咬上一口的噴火巨鳥,只有寸步!

  好險……我這麼想著,甚至無暇松一口氣去定下心來找德拉科,因為我立刻發現了哈利飛行的不對勁,這讓我產生了不好的預感。距離火焰越近的地方自然越熱,哈利理應飛得更高一些,可是他卻飛得很低,像是在找什麼人一樣——

  在那個可怕的結論得出來之前,我已經本能地對著牆壁舉起了魔杖,沉聲道:「Accio——」

  飛天掃帚,飛來!

  羅恩在怒吼著「我們出去吧」,但煙霧實在太濃重了,我想他們怕是找不到門的方向。牆上掛著的一把掃帚迅速地朝著我飛來的同時,我的念咒聲也無疑讓飛在上空的同伴們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然後,他們看到了一道光。

  「Lumos(熒光閃爍)!」

  因為我在騎上掃帚的時候,把我的魔杖用發帶系在了手臂上。然後我才緊緊地抓住掃帚,朝著我的朋友們飛奔而去。

  「出口在我來的方向!」我大聲地叫道,然後就因為吸進去一口煙霧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桑妮!」我的朋友們驚呼出聲。赫敏無疑非常驚喜,羅恩則是非常驚恐,「你怎麼來了,我記得你的飛行學只拿了個A!」

  但我曾經陪著茜茜一起特訓過!我來不及回答羅恩,因為哈利的表情看起來太糟糕了。毫無疑問,他的神情在告訴我,德拉科還在這裡。

  「在下面嗎?」我立刻問他。

  「對,我們找不到他們了!」哈利盤旋著,眯著眼睛搜尋著方向,他戴著眼鏡,要比直接被煙霧熏得直流眼淚的我們好上許多。

  他們?!

  除了德拉科,還有誰?

  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斯萊特林長桌上,看起來格外興奮的克拉布和高爾……

  「糟糕,我簡直是糊塗了……」赫敏自言自語著,她粗暴地扯下長袍上的幾個紐扣,然後拿起了魔杖。霍格沃茨這一屆最優秀的女巫,在如此緊急的時刻,成功地變出了三副護目鏡,她把其中一副遞給了我,「桑妮!」

  「看到了!」我剛戴上護目鏡,就聽到哈利大叫道:「馬爾福和高爾!」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了讓我膽戰心驚的一幕,若不是我此刻緊握著掃帚,我都要擔心自己會因為驚恐而摔到火海裡。

  德拉科拉著看起來不省人事的高爾,正趴在燒焦的桌子堆成的顫抖著的高塔上,看起來搖搖欲墜!

  哈利立刻俯衝過去救德拉科,德拉科見狀配合地舉起了手臂,但他的手卻從哈利手裡滑脫了。

  他臉色慘白地看著與他擦肩而過的哈利。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明白了原因。一定是因為高爾太重,德拉科一直拉著他,導致他手裡全都是汗,所以哈利拉不住德拉科……

  「哈利,你來救高爾!」我大叫道,朝著哈利那裡衝過去,依稀間我聽到羅恩擔憂地吼著我的名字,「桑妮,讓我們來!太危險了!你飛行學只考了A!!」

  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得先把高爾拉走,才能救德拉科,不然這兩個人都救不下來!

  耳邊是俯衝過去時所產生的烈烈的風聲,混合著熱浪,灼著我裸露在外的皮膚。感謝赫敏變出的護目鏡,這讓煙霧不會熏到我的眼睛,我可以看清德拉科所在的方向,然後——

  奔向他!

  但為何——為何我還是想要流下眼淚,是因為德拉科現在危急的情況嗎?還是因為某些我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了的過去?

  德拉科看起來這才注意到我,我無暇去想他此刻流露出的神情代表著他怎樣的想法,因為我要全心全意地掌控著我的掃帚。

  其實我有一個秘密,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才是我不由自主想要流淚的原因。

  我害怕。

  雖然沒有像茜茜那麼嚴重,但在幼時被厄尼從掃帚上摔下來之後,我一直以來就對高空有些恐懼。這樣的恐懼感因為我在七歲那年坐到德拉科的身後,隨著我們童年時的數次飛行,伴隨著我在學校裡正式上了飛行課,以及後來和茜茜的假期特訓逐漸減弱,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基本克服了——

  但其實我沒有。這樣的恐懼跟對德拉科的擔心疊加起來,它如同烈焰一樣,將我包圍。

  我咬了咬牙,拼盡全力地握住了我的掃帚,連一句完整的呼喚都說不出來。

  什麼啊,我這麼差勁嗎?我只擅長坐在德拉科的身後嗎?

  在一個巨大的噴火客邁拉撲過來之前,得益於赫敏和羅恩的幫助,哈利把高爾拖到了他的掃帚上。與此同時,我的掃帚在德拉科面前停下,我顫抖著握住他冰涼的手,德拉科沉默著,順勢爬到了我身後坐下。

  下一秒,我將掃帚升高了一些,「Draco,hold me tight!」我控制著掃帚衝向令人窒息的滾滾黑煙。

  「I'll take you!」

  作者有話要說:
  結尾英文:德拉科,抱緊我,我帶你走!
  可以回看一下第二章十年前德拉科第一次帶桑妮飛的時候說了什麼(?)會很有感觸。


第164章 Chapter164.(校)

  事實證明,人可以在情況危急的時候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即使這是我第一次用掃帚帶人,即使我的飛行軌跡在羅恩看起來是如此的起伏不定,但我還是趕在烈焰將我們連同余下的東西一起燒毀之前,及時衝到了打開的大門那裡。

  片刻之後,新鮮的空氣取代了令人窒息的煙霧。我和德拉科一起摔在了走廊的牆邊,喘息著,咳嗽著……如同跟茜茜之前練習時她說的那樣,我的降落其實也相當糟糕!

  羅恩和赫敏坐在我們旁邊的地盤上喘著粗氣,又過了一會,哈利帶著高爾撞到了牆上,高爾看起來仍舊有些神志不清,但能逃出來已經是萬幸了。我忍下想要干嘔的惡心感,感激地看向赫敏。

  謝謝你,我的朋友……

  羅恩和赫敏的頭發都被烤焦了,臉上黑乎乎的,我想我應該好不到哪裡去。我下意識地想要抹一把 臉頰,這才發覺自己不只是雙手冰涼無力,而是整個身體都有些發軟,一時半會怕是沒辦法站起來。

  赫敏輕輕地拍了拍我顫抖的手。

  「桑妮,我真是第一次見你那麼亂來……」羅恩說道。好在他沒再強調我的飛行學成績,只是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了趴在旁邊的德拉科。

  德拉科咳嗽了好一會,這才能夠說話,他哽咽著說道:「克……克拉布……」

  「他死了。」羅恩毫不客氣地說道。

  雖然我已經在看到德拉科和高爾的時候就有所預感,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不由得怔了怔。我昨天還看到克拉布了——不,其實不算是昨天,因為距離現在也就一個多小時!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黑魔法所造成的大火吞噬,就這樣去往了另一個世界。

  德拉科沒有再說話,我們一起沉默了。接著事一連串砰砰的巨響,震得整個城堡都在顫抖,一支由沒有頭的、透明的人影組成的浩浩蕩蕩的隊伍,騎著馬飛奔而過。撤退的無頭獵手隊經過後,哈利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打量著四周,而我也意識到,雖然我們剛才經歷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戰鬥並沒有結束。

  「金妮在哪兒?」哈利突然說道,「她剛在這兒,她應該回到有求必應屋的。」

  「天哪,在那場大火之後,你以為那屋子還管用嗎?」羅恩也站了起來,他揉著胸口左右張望著,「我們分頭找找——?」

  「不,我們不要分開。」赫敏說道。

  我也咳嗽著,扶著牆壁勉強地站了起來,看向我的朋友們。在經歷了短暫的不適之後,我終於能開口說話,「我在樓下看到金妮了,她加入了戰鬥……戰鬥就交給我們,你們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放心地去忙吧,去屬於你們的戰場努力!

  「找到了,但是……」赫敏說道,她眼尖地指著哈利的手臂,「哈利,你胳膊上是什麼?」

  哈利像是這才想起來自己拿了件什麼東西一樣,他把一個沾滿黑色煙灰的東西褪了下來舉在手裡,然後它在我們眼前變成了碎片。

  看起來是被厲火燒壞了。

  「厲火——邪惡的火——可以毀滅那種東西的物質之一,但我一輩子也沒膽量使用它,太危險了。克拉布怎麼知道?」赫敏說道。從她的話裡我可以聽出,這的確是他們要找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的損壞對於我們來說是件好事,這讓我微微松了口氣。

  「他是從卡羅兄妹那裡學來的。」德拉科在我身後說道,「但他不知道該怎麼把火熄滅。」

  哈利、羅恩和赫敏一起看向德拉科,好像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搭話,但赫敏看起來好像有些懊惱,她小聲地說道:「如果我們能把那條蛇——」

  她的話沒有說完,尖叫聲、吶喊聲和格鬥聲就已經在我們的不遠處響起了。

  不好!這裡不安全——

  弗雷德、珀西、喬治和茜茜後退著出現了,他們都在跟戴兜帽的蒙面人決鬥。我的朋友們立刻跑向前去相助,一道道強光射向四面八方。

  而我立刻回頭看向德拉科,伸出手把他拉了起來:「高爾的魔杖呢?」也許德拉科可以拿過來借用。

  德拉科顫聲道:「和我媽媽的魔杖一起被燒毀了……」

  德拉科之前拿著納西莎阿姨的魔杖?那現在整個馬爾福家豈不是都沒有魔杖了?

  我驚疑了一秒,立刻把隱形衣從我懷中拿了出來:「這個給你,你帶高爾離開,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他們沒有魔杖,那些食死徒們瘋起來不分你我,而德拉科由於他父親的緣故,霍格沃茨的師生可能會以為他屬於食死徒所在的那方,誰都有可能傷害他!

  「那你——」德拉科錯愕地看著我。

  我沒有說什麼「對不起,我不能繼續陪著你」這樣的話,因為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們戰鬥,而我卻什麼都不做。我要幫助我眼前所能看到的人,我要做我所能做到的事情……我還記得,我是看到德拉科的貓頭鷹才跑上樓的,因為修頂替了我的位置,我才能來找德拉科!

  我的愛人固然很重要,但我不能如此心安理得。

  「等我幫你繳到一支魔杖,我會回來找你的!」我果斷地說道,然後一把將隱形衣塞到他手裡,頭也不回地朝著戰場跑去。

  然而驚變驟然發生,就在我們的不遠處,就在同伴們所戰鬥的地方,空氣突然爆炸了!

  爆炸所產生的力量將我推得連連後退,我下意識地貼到牆邊,避免自己被迎面而來的砂礫所擊中。多虧了赫敏送我的護目鏡,我還戴著它——在爆炸所產生的煙塵裡,我艱難地看過去,只見完好的走廊已經變成了廢墟,寒冷的空氣從外面灌進來——城堡的一側被炸飛了!

  他們人呢?!

  「茜茜!赫敏!」我驚恐地叫道。經歷了這樣巨大的爆炸,我的朋友們還活著嗎?

  隨後,我聽見一聲令我感到揪心的慘叫,似乎是珀西,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痛苦。順著聲音望去,我看到了陸續從廢墟裡掙扎著站起來的同伴們,還有聚在牆壁被炸飛的地方那裡的……紅頭發們。

  我立刻跑了過去。

  「弗雷德!!」

  「他還活著——」

  這並不能讓我安心,如果弗雷德不是受了重傷,一向穩重的珀西怎麼會發出這樣痛苦的喊叫?只是我沒能跑到近處查看情況,因為許多咒語迅速地、劈裡啪啦地從黑暗中飛來,我被迫連連後退,匆忙地避開這些魔咒。

  「蹲下!」哈利大喊道。

  更可怕的一幕出現了,在我面前牆壁的大豁口上,一只巨蜘蛛爬了進來,它陰森森地看著我們,仿佛我們是它今夜的加餐。

  「快走!」我大喊道,將魔杖對准蜘蛛,用出一個昏迷咒。不知道是誰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於是另一道紅光跟我的咒語撞在一起,成功地將巨蜘蛛擊退,它抽動著,退後數步,消失在黑暗中。

  然而,透過牆上的窟窿向外望去,我看到又有許多巨蜘蛛在順著城堡的牆壁亂爬,它竟然有那麼多的同伙,即使我們紛紛念出昏迷咒,卻也沒辦法將它們全部擊退。外面的食死徒們也發現了這個豁口處有人在對抗蜘蛛,他們舉起魔杖,向我們不斷發射著咒語——好險,有一道魔咒擦著我的頭發掠過去了!

  茜茜和喬治、珀西打算先把受傷的弗雷德藏起來,哈利、羅恩和赫敏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我們來不及多說些什麼,再度就此分開——周圍到處都是灰塵和被擊碎的石塊,我沿著原路返回,德拉科和高爾已經不在這裡,走廊盡頭有許多人奔來奔去,看不清是敵是友。

  希望德拉科在安全的地方……我咳嗽著,朝著樓梯跑去。

  一大堆桌子轟隆隆地跑過,麥格教授飛奔著指揮它們對抗著敵人,我看到她的頭發散了下來,面頰上有一道傷口。

  「衝啊!」麥格教授大聲叫道。

  我想麥格教授應該看到了我,但她沒有喊我的名字,沒有讓我留下來幫她。她信任著我,她知道我會去需要我的地方。而我現在只要看到蒙面的人,就會立刻用出昏迷咒,這已經跟呼吸一樣成了我的本能。

  只是食死徒們也在到處閃躲著,戰況非常混亂,他們的魔咒通常不能立刻擊中我,而我也不能立即擊昏他們。就這樣且戰且走,我一路沿著樓梯向下跑,已經看到了通往門廳的大理石樓梯頂,還有正在那附近戰鬥的帕瓦蒂和迪安。

  修、拉文德和漢娜呢?

  樓下到處擠滿了正在打鬥的巫師,同學們四處奔跑,他們抱著、拖著受傷的人進行轉移。還沒等站在樓梯上的我從這些人影中找到我熟悉的朋友,原本在跟帕瓦蒂戰鬥的那個人眼見自己無法及時擊倒面前的兩個格蘭芬多,他果斷地撇下他的食死徒同伴,朝著樓梯上方後撤。

  倉促間,我和那個蒙面的食死徒,就此對視。

  然後下一刻,認出彼此的我們立刻同時舉起了魔杖——

  「Stupefy(昏昏倒地)!」

  「Protego(盔甲護身)!」

  該死,特拉弗斯又用了鐵甲咒!!

  我避開了被反彈回來的魔咒,只是還沒等我念出一個可以打破鐵甲咒的惡咒,特拉弗斯已經惡狠狠地大喊道:「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

  因為對特拉弗斯早有防備,所以理智告訴我,我必須躲開這道世界上最可怕的咒語。實際上我也這麼做了,只是在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比我更快的是一股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出現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我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力量撲倒在地,重重地滾了幾圈,成功地避開了這道索命咒。

  而在我倒下去的瞬間,我看到特拉弗斯帶著他得意的笑容,被一道綠色的光芒所擊中。他的魔杖掉在了台階上,而他本人則是骨碌碌地滾下了樓梯……

  殺戮咒?是誰……是誰帶著這樣的恨意,成功地施展了這個魔法,擊倒了特拉弗斯這個一心想要殺我的惡人?不可能是德拉科,他沒有魔杖,而且——此前緊抱著我的,那樣熟悉的、溫熱的觸感告訴我,我被一個穿著隱形衣的人撲倒了!

  但凡他有魔杖,他都不會用這樣麻瓜的方式衝過來保護我!!

  德拉科!!

  顧不上是誰殺了特拉弗斯,我嚇壞了,感覺我的一顆心髒已經逃離了我的胸口,不知道跑到了哪裡,這讓我因為心跳驟停而感到一陣陣的發昏。在看到德拉科要從有求必應屋那一堆桌子上掉下去的時候,我都沒有那麼害怕,因為我當時腦海裡只有一個堅定的念頭,我一定要救他,我救得了他!既然在我之前做的噩夢中,艾布納說那個水晶球是德拉科的遺物,既然我早就知道,那麼,我絕不會讓他死在這裡——

  我已經僥幸地由於魔藥失敗而窺探到了未來的某個時空碎片,知道了未來可能會發生什麼,我怎麼可能,我怎麼甘心它按照原定的軌跡無可控制地奔向我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所以我救下了德拉科。

  我以為……不會再有事了。

  可是……難道這是命運給我的懲罰嗎?難道這一切注定是這樣,我救得了他第一次,但我救不了他第二次?不,不是我救他,德拉科原本不該經歷第二次危險!如果他老老實實地帶著高爾躲在隱形衣裡,德拉科不會有事,可他為什麼要來找我……特拉弗斯是來殺我的!他是來殺我的!!

  無數個可怕的念頭從我腦海裡閃過,我慌亂地把德拉科身上的隱形衣扯下來,無比害怕接下來會看到的這一幕。我的腦海裡浮現了此前在廢墟中,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弗雷德的身影,我真的害怕……我怕我近在咫尺,卻無法留住命運無情的腳步,留不住我所愛的人。

  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我看到了緊閉著雙眼的德拉科,像我三年級期末考試所看到的博格特一樣。那時候的我一眼就認出那個博格特有多麼虛假,然後果斷將它擊退,可是現在的我,連顫抖著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這些紛亂的思緒前後不過幾秒鐘,不遠處特拉弗斯落下的魔杖已經被人撿起。少年警覺地將周圍飛過來的魔咒擊退,在他的身後,我暫時得以安全——我立即清醒過來,不,我不能拖累別人!

  於是我咬了咬牙,一狠心,將手指放到德拉科的面前。

  溫熱的呼吸回應了我。

  太好了!特拉弗斯的殺戮咒沒有打中德拉科!!

  「我怎麼……頭好暈……」我聽到德拉科喃喃的聲音。他似乎是因為將我撲倒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頭,所以暫時昏迷了片刻,以至於沒能在第一時間回應我的呼喚與擔心。

  真的要被他嚇死了!

  我的心髒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體裡,它重新運作起來,砰砰、砰砰。我跟著有力的心跳聲一起振作起來,沒好氣地對他說道:「等會再跟你算賬。」不等德拉科看清我的情況,我立刻把隱形衣又蓋回了他身上。

  隨後我飛快地打起精神,緊握著我的魔杖站起來,擊飛了一個朝著修衝過來的食死徒。

  「謝謝你,修!」我強壓下去心中種種復雜的心緒,大聲地說道:「特拉弗斯的魔杖,可以——」可以給我嗎?我想把它交給德拉科使用。

  不等我說出一句完整的問話,修·張已經回答了我:「當然!」

  培迪·特拉弗斯落在樓梯的盡頭,他從被擊碎的護欄旁滾了下去,直直地墜落,落在了他曾經肆意妄為過的門廳裡——而在一片混亂裡,落下去的並不只有特拉弗斯一個!

  我剛把特拉弗斯的魔杖塞到德拉科手裡,就聽到了帕瓦蒂的尖叫:「拉文德!!」

  與特拉弗斯一起掉下去的人是拉文德?!

  然而這時候一個灰色的身影衝了過去,對准墜落的拉文德咬了下去。不好!是此前我所看到的跟她和漢娜一起搏鬥的那個狼人,是格雷伯克!好在下一秒,格雷伯克被一道魔咒從拉文德的身體旁邊擊退了,接著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閃,一聲爆裂的脆響將他徹底砸昏了。

  是……一只水晶球?

  「我還有呢!」特裡勞妮教授站在樓上叫道,「還有誰想要!給——」她揮舞著魔杖,指揮著她用來占蔔的,她最珍視的水晶球飛過門廳,破窗而出,保護著她心愛的學生們。

  「蜘蛛!」德拉科叫道,因為沉重的木頭大門被撞開了,又一批巨蜘蛛闖了進來。不只他發出了叫聲,到處都是驚恐的尖叫,戰鬥的人們紛紛四下逃竄,無論是食死徒還是霍格沃茨的師生,看來蜘蛛會進行無差別攻擊……一道道紅光、綠光從魔杖的尖端飛出,阻撓著這些巨蜘蛛們靠近。

  拉文德還在下面!開戰之前她還在跟我說等會要跟我一起行動,不要跟我和帕瓦蒂分開……如果我跟她分到了一起,如果我在她身邊——

  「納威!」漢娜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響起,謝天謝地,我看到納威丟下了他的毒觸手,他背著拉文德在漢娜的掩護下匆匆地跑上了樓梯。

  太好了,得救了!

  但是納威險些被轟隆轟隆跑下去的海格撞倒,只見海格揮舞著一把粉紅色的花傘衝了過去,他大聲嚷道:「別傷害它們,別傷害它們!」

  「……他不會想要去救那些蜘蛛吧?」我聽到德拉科震驚地說道,他正在用特拉弗斯的魔杖念著一些無關緊要的魔咒,試圖適應這個新魔杖。

  「我想是這樣……」我嘗試呼喚海格的名字,「海格!不要過去!」但並沒有任何作用。

  各種強大的咒語照亮了門廳,將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們打得紛紛後退,海格被埋在它們中間,消失不見了。不只是他,此前那些躺在門廳地板上的食死徒們也都已經消失,可能是被浩浩蕩蕩的大蜘蛛們當做獵物帶走了。

  外面傳來的震動聲將地板震得發顫,我想那大概是巨人們的聲音。而共同的敵人離開之後,城堡內再次陷入混戰,彙聚到一起的同學們團結起來抵御敵人,讓那些食死徒們暫時無機可乘。

  因為食死徒裡有不少人認識德拉科,想到他的父母還在伏地魔手中,我讓德拉科千萬不要把隱形衣摘下來,更不要隨便使用魔法。如果被人看到,以為他已經徹底地站在我們這一方,盧修斯叔叔和納西莎阿姨會有危險的!

  「……」

  是的,即便在這種時候,他仍舊無法公然跟我站在同一個立場上。

  「高爾呢?」我一邊用出一個咒語,一邊問道。

  「我把他送到了龐弗雷夫人那裡,她在收治傷員。」德拉科在隱形衣的保護下答道,沒有人留意到這裡混進了一個斯萊特林。

  「那你快去那邊。」我匆忙地對他說道,「再讓我發現你偷偷回來,我就不理你了!」

  「……」

  德拉科沒有回答我,我想他應該已經走了。於是我更加專注地跟同伴們戰鬥著,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他本人就站在我們身邊一樣,他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是那樣的自負。

  「你們進行了勇敢的抵抗,伏地魔大人知道如何欣賞勇氣。」

  「但是你們蒙受了沉重的損失。如果繼續抵抗,你們一個接一個都會死去,我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巫師的血,每流一滴都是一種損失和浪費。」

  「伏地魔大人是仁慈的,我命令我的隊伍撤退,立即撤退。」

  「給你們一個小時,體面地安置死者,治療傷員。」

  「哈利·波特,現在我直接對你說話。你聽任你的朋友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來面對我。我將在禁林裡等候一個小時。如果一小時後你沒有來找我,沒有主動投降,那麼戰鬥還將繼續。這次,我將親自上陣,哈利·波特,我將找到你,我將懲罰每一個試圖窩藏你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一個也不放過。」

  「一個小時。」

  好惡毒,居然用我們威脅哈利……我握緊了拳頭。

  伏地魔的聲音回蕩在城堡裡,在我們每個人的耳邊回響著,一片寂靜中,食死徒們放下了魔杖,聽話地從城堡撤退了,好像他們多麼愛好和平一樣。

  我望向破損的牆壁和血跡斑斑的地板,只覺得這一切是如此的諷刺。

  在這樣的安靜裡,弗立維教授大聲地說道:「孩子們,帶上同伴們,來禮堂!」

  帶上……同伴們?

  納威就在我身邊,被他背著的拉文德的脖頸還在流血,她的血跡已經染紅了漢娜匆忙為她進行的包扎。她被咬傷的地方看起來是那樣的駭人……作為傷員,她顯然屬於要被帶上的人;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想,或許已經有同伴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除了傷員,還有遺體。

  我倒吸了一口氣,這一個晚上所經歷種種的事情終於如同海嘯一般,終於將我席卷、吞沒。相比恐懼,更多的是難過。都有誰離開了?是誰的兄弟姐妹,是誰的摯友,是誰的孩子……

  人群沉默著,三三兩兩地朝著禮堂集結,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樣的失魂落魄。

  聽說攝魂怪都在城堡外面,可我為什麼覺得它們就在我身邊呢?不然我為什麼一丁點快樂的事情都想不起來,我為什麼定在原地,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有人在我耳邊嘆了口氣。

  「我說過了,你要是回來,我就不理你了……」我輕聲說道。

  「所以回來的不是我。」那聲音答道,然後我看到身邊憑空冒出的一支魔杖,片刻之後,一只銀色的小蝴蝶落在了我的肩上。

  學校裡可沒有長成這個樣子的蝴蝶,我抿了抿唇,他是在模仿我的守護神。

  「我的蝴蝶可不是隨便就可以冒充的……」在被拉進隱形衣中,被德拉科緊緊地抱住的時候,我如是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弗雷德結局更改,具體請關注聯文《Lion Heart》。


第165章 Chapter165.(校)

  禮堂裡的桌子不見了,到處擠滿了三五成群的幸存者。人們四處尋找著自己的親人、同伴,大家沉默著互相擁抱,在這個冷清的深夜裡,我呢吧努力地從自己所愛的人那裡獲取些許溫暖。

  傷員們被集中在高台上,龐弗雷夫人正在和鳳凰社的成員們為他們治療,爸爸媽媽也在那裡。我看到費倫澤也受傷了,他正躺在那裡瑟瑟發抖,我們的這位馬人教授跟我們一樣,在剛才的戰鬥中勇敢奮戰,沒有絲毫退縮。

  高台上,我一眼就看到了紅頭發的韋斯萊們,他們圍在一起,互相摟抱著,沉默地注視著前方。茜茜不在那裡,也不在我所能看到的地方,這讓我有些害怕。但是,既然韋斯萊一家都聚在此地,我想這說明弗雷德還活著,不然他們現在應該在禮堂中央。

  是的,在禮堂的中央,被搬運過來的死者們躺成一排。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我感到一陣眩暈,有些站不住。這些人……有的同我說過話,有的沒說過,但在一個學校裡一起讀了那麼多年,即使總是擦肩而過,也或多或少會有些眼熟,可以叫得出名字。

  在今夜之前,誰會想得到以往的匆匆一瞥,會是最後一面?誰會想得到在臨別時所說的話,竟然是留在人世間的遺言?

  厄尼正蹲坐在不遠處,他的身邊是凱蒂和艾麗婭,她們正在一起安撫著一個哭泣的女孩,我認出她是蒙哥馬利孿生姐妹裡的一個。那麼地上躺著的……我不敢想,也不敢看。

  雙生子,從出生以來就一直互相陪伴著彼此的雙生姐妹,她們是距離彼此最近的人。然而……死亡在她們面前形成了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

  厄尼似乎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他抹了一把髒兮兮的臉,抬起頭來,忽然看到了不遠處的我。我們怔怔地對視了片刻,他站起來,從安靜躺著的人們旁邊走過,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在撞上從我旁邊經過的搬運著遺體的伍德之前,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將我擁到了懷裡,緊緊地抱住我。

  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臉上滑落,落在我的脖頸裡,他微微顫抖著,我知道他在努力地克制著悲傷的情緒。我們誰也沒有說話,但我們知道在這一刻彼此在想什麼。

  ——還能見到你,真好。

  在四年級目睹塞德裡克的死亡時,厄尼因為驚愕和悲痛癱坐在地,如今他成長了許多,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但沒有人在看到那些遺體的時候,還能夠抑制住自己的悲傷……

  「死去的是哪一個?」我聽到自己輕聲問他。

  「是姐姐。」厄尼說道,我們一起縮在禮堂的角落裡,這是他今夜第一次休息。

  多蘿西·蒙哥馬利,格蘭芬多六年級生,她的妹妹叫多麗絲,是個赫奇帕奇……我的腦海裡浮現出這對希腊裔姐妹憂傷的面容,自從去年格雷伯克咬傷了她們的弟弟,導致那孩子不治身亡之後,就沒再見她們笑過。

  「據說多蘿西一看到格雷伯克,就衝了上去……是貝爾小姐幫多麗絲一起把遺體搬回來的。」厄尼吸了吸鼻子,「多麗絲說,『Dorothy』在希腊語裡的意思是『上帝的禮物』,她的姐姐回到上帝那裡去了。」

  她們的父母該有多難過……

  「我和賈斯廷一起把利奧的遺體搬回來了。」厄尼繼續說道。他看起來很痛苦,「你應該認識他吧,他是福西特小姐的男朋友,利奧·斯特賓斯。」

  我當然認得他,四年級時我曾經和德拉科偶然遇到福西特小姐為他念詩,她溫柔地念著羅伊·克裡夫特寫的那首《愛》,而那個赫奇帕奇的少年則是痴痴地望著她,聽她在旁邊讀詩。

  順著厄尼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躺在斯特賓斯身旁的女孩。

  不知道是誰將他們的手放在了一起,讓他們在與這個世界道別的時候仍舊可以攜手同行。

  赫奇帕奇七年級生,利奧·斯賓特斯,拉文克勞七年級生,辛蒂·福西特。

  在四年級的三強爭霸賽中,韋斯萊雙子想要用藥劑改變自己的年齡騙過火焰杯之前,赫奇帕奇的薩默斯和拉文克勞的福西特就已經因為這麼做而進了校醫院。從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來,福西特小姐是一個非常勇敢的人……所以在霍格沃茨遭遇威脅時,她和男朋友斯特賓斯一起堅定地留了下來,他們懷揣著正直的心靈,一起並肩戰鬥……

  「我愛你,不光因為你的樣子。還因為,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我愛你,不光因為你為我而做的事。還因為,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陽光下少女讀詩的聲音猶在耳畔,但無論是念詩的人,還是聽她念詩的人,都永遠地沉睡在了這個寂靜的黑夜。

  「薩默斯也受傷了。我沒想到他也會來這裡,你知道的,他都畢業了。以前薩默斯以為你喜歡塞德裡克,覺得自己比不上他……他現在也變得非常勇敢。」厄尼說道,「蘇珊和阿曼達在照顧他。」

  「……」

  我閉了閉眼睛。

  正直、忠誠的赫奇帕奇啊……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厄尼的痛苦,因為在那些躺著的遺體中,赫奇帕奇所占的人數最多。他們原本就是留下來的人數最多的學院,經歷的死傷自然也要比其他學院更加慘重。

  我握住了厄尼的手,想要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於是我輕聲說道:「特拉弗斯死了,你知道嗎?」

  「是嗎?那真是——」厄尼下意識地說道,然後他驚訝地看向我,「等等,你看到他死了?你沒受傷吧?」他認定特拉弗斯一見到我,准會像瘋狗一樣撲過來襲擊。

  「你絕對想不到發生了什麼,是德拉科……」我回答他。雖然我當時已經准備避開殺戮咒,但德拉科將我及時將我撲開的舉動無疑讓我更加安全,只是說到這裡,我又有些猶豫,因為此前被我強行壓下去的復雜的心緒,再一次浮現在我心底。

  「馬爾福?我還以為他跑了,我沒看到他啊。」厄尼張望了一圈,搜尋無果,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情緒的不對,「你怎麼了,好像有什麼心事?」

  如果我這時候說德拉科披著我們家的隱形衣……我想了想,決定先不提德拉科的事情,而是跟他說起了另一件事。

  「沒什麼,我運氣很好,修及時趕到幫了我,他及時地把特拉弗斯打下了樓,然後特拉弗斯被蜘蛛帶走了。」我隱去了修用了殺戮咒的過程。

  其實也沒錯,因為我當時雖然看到特拉弗斯被一道綠光擊中了,但小巴蒂·克勞奇當初講過,這種咒語的效果因人而異,修未必真的把特拉弗斯殺了。

  「那你為什麼確定他死了?也許那些蜘蛛跟伏地魔是一伙的,會把他救回來呢。」厄尼皺眉道,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空了的小瓶子,「運氣?這就是你把它偷偷塞到我口袋裡的原因?要不是有馬爾福和修,但凡有一絲差錯……我真不敢想像你會怎麼樣。」

  啊,是德拉科送還給我的那瓶剩了不少的福靈劑。「因為你跟爸爸媽媽都去操場了。」我說道,所以我才在分開之前,與厄尼擦肩而過的時候,把福靈劑塞到了他的口袋裡。

  「那你喝了嗎?」厄尼盯著我問道。

  「……這不是沒來得及嗎?」我眨了眨眼睛,毫不心虛地說道。

  「少來,我還不了解你?你肯定是覺得我們那裡是最危險的戰鬥前線,你想讓我把它分給其他人是吧。」厄尼嘆了口氣,他按了按眉心,站了起來,「這就是我聽到你的新魔杖是柏木時,最擔心的事情啊。」

  厄尼只是短暫地休息了一會,由於漢娜在龐弗雷夫人那裡幫忙,他身為級長,少不得要跟帕德瑪、安東尼一起去忙。我坐在原地走神,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低呼一聲,這把走到我面前的修嚇了一跳。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我之前拜托了西奧多幫忙。」我懊惱地說道。

  厄尼剛才提到福靈劑,我這才想起來我回到學校後一直沒去找西奧多,而昨夜的分別又過於匆忙,我根本沒能拿到他幫忙做的那瓶藥劑。

  如果能早點想起來,我就追過去找他把那瓶藥劑拿過來了,如果有那瓶藥在……我看向躺著的人們,心被揪成了一團。

  「諾特?」修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提到西奧多,他怔了怔。當我正想問他怎麼了的時候,修卻不再提及他的驚訝,他靠在牆壁上,輕聲問我:「桑妮,可以跟我聊聊嗎?」

  我也站了起來:「嗯?當然可以……秋呢,她沒事吧?」

  「她沒事,但邁克爾受傷了,她在照顧他。」修回答道。少年偏過頭看我,他望著我,忽然問了一句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桑妮,你是在害怕我嗎?」

  害怕?是指他對特拉弗斯用了殺戮咒這件事嗎……我垂下眼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半年前我在門廳裡推開了修,而被特拉弗斯的鑽心咒擊中,特拉弗斯用同樣的鐵甲咒避開了我的朋友們的回擊,那時候修冷聲說——

  「鐵甲咒並不是萬能的。」

  擊破鐵甲咒的魔法有許多,但殺戮咒當屬第一。

  可是換作是我,我真不一定能用出來殺戮咒,因為不可饒恕咒之所以被稱為「不可饒恕」,自然有它的道理。這三個咒語都需要施咒者擁有很高超的魔法水平,而且還需要一種強烈的……信念感。

  如果說奪魂咒更具有目的性,只要巫師想要控制對方的想法足夠強烈,就基本能夠成功,那麼鑽心咒就需要巫師具有強烈的惡意或者恨意。但是殺戮咒,它需要的不只是憤怒、悲傷、仇恨這樣單純的情緒。想要殺一個人,對他起了殺心,於是念出這個咒語打中了對方,這和這個咒語被念出來並真的達到了殺人的效果,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特拉弗斯認為修沒有膽量使用殺戮咒,而我擔心修會偷偷去找特拉弗斯算賬,為他自己招來麻煩。特拉弗斯輕視修,所以他不了解修;而我關心修,但我仍舊不是非常了解他——

  我下意識地想,也許,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魔咒本沒有好壞,只有在效果上有區別。再可怕的咒語,也能因為在不同的人手中,而導致不同的結果。同為拉文克勞,特拉弗斯將他的聰明放在了如何算計我們身上,所以他的每個魔咒都充滿了惡意;修永遠不會像特拉弗斯那樣,即使是要用出這個最可怕的咒語,他也會是站在戰場上,在最合理的情境下擊倒特拉弗斯——他是為了救我。

  所以我雖然意識到,我不了解修,但我……我不會害怕他。

  「也許大多數魔咒沒有好壞之分,可是作為最不可饒恕的殺戮咒,它一定有。」修卻這麼對我說道,「你看得到,我們通常會把壞人擊昏,然後捆起來繳走他們的魔杖,讓他們失去反抗能力,最後把他們交給審判法庭,將他們關到阿茲卡班。但殺戮咒不一樣,它凌駕於生死之上,沒有審判資格的人也可以用它決定別人的未來。」

  「所以,桑妮……不要下意識地為我找借口,好嗎?」少年看著我說道,「不要因為我,去模糊你的立場,去說這種聽起來像是為殺戮咒『辯護』的話語,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當然,更不要因為發覺我變得跟你想像中不太一樣而自責,其實——在你失蹤的兩個月裡,我想過很多次,我絕不能讓事情一次又一次地重演……」

  我想他應該是說從世界杯到門廳事件,再到禁林裡我因為特拉弗斯而被帶走的這些過往。一次又一次,特拉弗斯總是想要傷害我。

  「殺戮咒在被用出的那一瞬間,是罪無可恕的,我清楚地知道,不過還好——」修說道,他看起來像是松了口氣,仿佛靈魂因此得到了救贖一樣,「特拉弗斯不是我殺的。隆巴頓告訴我,他去救布朗小姐的時候從特拉弗斯旁邊經過,發現他還活著,然後特拉弗斯就被蜘蛛帶走了……」

  「他只是被我不成功的咒語擊倒,然後墜落到了門廳。」

  啊……如果是這樣,那簡直太好了,我也跟著松了口氣。雖然此前的戰鬥屬於合法的自衛行動,對食死徒動手並不會被審判,更不會獲罪,但我依然不希望修真的殺了特拉弗斯,即使特拉弗斯該死。

  因為我不想,我不希望那個猶如明燈一樣的少年在此後的人生中,總會想到這個人,我不願他被這樣的事情一直糾纏下去。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最好不過了。

  「不知道接下來伏地魔會做什麼事情,反正我們一定不會把波特交出去。」修突然說道。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只能跟著說「是啊」。

  「等一切結束後,你會和馬爾福結婚吧。」少年壓低了聲音。

  我點了點頭。

  「嗯,真好……」修說道,「但是我在暑假應該會出趟遠門,恐怕沒辦法參加你們的婚禮。」

  暑假?

  修的這句話等同於是在相信哈利可以打敗伏地魔,一切可以在夏天正式到來之前結束,而我和德拉科可以在暑假順利地舉辦婚禮。

  「所以我想,我應該提前把我的祝福告訴你,雖然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少年鄭重地說道,他的語氣讓我也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好的,那我先謝謝你……」然而我這句話還沒說完,修就轉過身來,伸出手抱住了我。

  「桑妮,要永遠幸福。」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還有——」

  「If I know what love is,it』s because of you.」

  修離開之後,赫敏和羅恩一起回來了,他們都走到了弗雷德的身邊。但是一起回來的哈利只朝禮堂看了一眼,就轉過身跑走了——我都沒來得及叫住他!

  真希望哈利不要做什麼傻事,我擔憂地想。

  我一個人坐了好一會兒,只覺心情亂糟糟的,很想找人說說話,可我到處都找不到茜茜,我甚至連遺體都膽戰心驚地查看了一番。帕德瑪告訴我,戰鬥結束後茜茜就匆忙地走掉了,不知道去了哪裡……看來她哈利一樣一樣都有需要自己忙碌的事情。

  至於德拉科,他從一進禮堂看到厄尼朝著我走過來的時候,就借口說去看高爾,將相處時間留給我們兄妹倆,不知道跑到了哪裡。由於水晶球的光都被隱形衣擋住了,我也找不到他。

  忽然,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馬上就要凌晨四點了……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一個小時的時間快到了。

  好漫長,又好短暫的一小時。

  納威來來往往地從我面前走過好幾次,他一直在外面尋找同伴們的遺體。當我算著納威差不多又該折返回來時,這一次回來的卻是伍德,他扛著一具遺體,然後將對方輕輕地放在了我的不遠處……

  很近的距離,近到我站起來伸出手好像就能夠幫那孩子擦干淨臉上的污垢。

  但我站起來走了兩步就再也走不動了,如果不是有人及時扶了我一下,我可能會因為腿軟而摔倒。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科林?

  他不是走了嗎?我看到他跟其他沒成年的孩子一起走了啊……為什麼,為什麼他偷偷地跑回來了?他還沒有成年,為什麼科林會死在這裡?!

  我以為這一個晚上,我的眼淚已經流干了,在我以為德拉科出事時,在我看到拉文德的傷口時,在我看到同伴們的遺體時,在我聽到修對我說不要自責時……即使我早就比以往更加堅強,可是眼淚啊,它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滑落,悄悄地潤濕我的臉龐,一次又一次。

  科林,我們活潑可愛的科林……

  我也沒有關心扶我的人是誰,只是說了句謝謝,就徑直地走到了禮堂外面。因為我的心情太糟了,只想找個角落好好地哭一場。禮堂裡到處都是跟我一樣難過的人,如果我大聲地哭出來,只會把這樣的情緒傳染給別人,讓更多的人一起跟著絕望。

  這很不好,我不能這樣。

  只是禮堂之外,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跡,我注視了一會,只覺心情更加沉重。這時候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但我轉過身來,卻什麼人也沒看到。

  不過我知道,是德拉科,是他跟過來了,之前應該就是他扶了我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悄悄地守在了我身邊,即使他沒有跟我說話,但也在默默地陪伴著我。

  「我想去艾布納的密道,在牆上寫一些可以留給有緣人的內容。」我輕聲說道。當初我跟德拉科在看到艾布納和克萊爾留下的話時,因為一時間想不到該寫些什麼,我們將這個想法暫時擱置了。

  「我還想去找桃金娘道歉,之前在盥洗室因為不想讓她把我的事情說出去,我狠狠地恐嚇了她。」我繼續說道,「我還想……不,德拉科,一個小時就到了,你一定要穿好隱形衣,找個機會跟你爸爸媽媽離開……」

  「桑妮。」德拉科終於開口了,他不安地打斷了我,顫抖著說道:「不要再說這些聽起來很嚇人的話了,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但我沒有哭,我反而笑了。

  我知道這很可怕,或許在德拉科看來,我此刻的精神狀況相當不穩定。但我說的話確實都是我想說的,正如同剩下的福靈劑被我都留給了厄尼和其他朋友一樣。

  「謝謝你,德拉科。」我認真地說道,「我真的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即使他不完美,即使他直到今年才因為表現出了更多的成長被我的父母和兄長所認可,即使他經常讓我為難,讓我體會到許多我本不該體會到的難過、痛苦、糾結……可是,我也從他這裡得到了許多。

  一路走來,我真的、真的很感謝他。

  最糟糕的情況是伏地魔會繼續統治這個世界,除非麥克米蘭家第一個投降,否則他必然不會原諒之前逃婚的我——誰都能看出來跟諾特家的那樁婚約是個陰謀。我出現在這裡,我沒有跟西奧多舉辦訂婚儀式,這無疑告訴所有人,伏地魔此前失算了,這是讓他丟臉的一件事。所以即使他會因為種種理由「寬恕」我,我的結局也不過用來彌補那個錯誤,再次去執行那樁婚約。

  我不願意。

  我不要被別人操縱的人生。

  我寧可把折斷的翅膀插進敵人的胸口,讓它化作利刃,即便我會因此失血過多而死去,但那是我的選擇。如果我不懂愛,如果我沒有信仰,我怎樣活著都可以,和誰結婚是無所謂的,統治者是誰也跟我沒有關系,世界怎麼樣都好,我可以自私地活著……可是,我擁有這一切,我從來都不是那樣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人,我無法心安理得地躺在朋友們以犧牲而鑄就的安寧之上,苟且偷生。

  是的,即使伏地魔或許會因為嘉獎麥克米蘭家的懂事,同意我們家跟馬爾福家聯姻——

  憑什麼,憑什麼由他來同意?如果是那樣,即使我和德拉科可以在一起,我也會非常痛苦,我們也絕不會幸福。

  桑妮·麥克米蘭,是愛的戰士,她為愛而生,絕不能生活在沒有愛的世界裡。

  「德拉科,我之前告訴過你,我至少會等你十年。如果換作是我……你也會做到的,對吧?」望著觸摸不到的空氣,我喃喃自語著,「可是啊,我愛你,我不希望你一直等我。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可是——」

  「就等到這個夏天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至少比7月25日我們正式認識的那一天晚一些。唉,對不起,我到底在語無倫次地說些什麼……抱歉,抱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對不起……」

  「……」

  隱形衣落到了我的身上,像六年級開學前他為我戴上的頭紗一樣。在更糟糕的廢墟裡,回答我的是少年沉默著落下的眼淚、顫抖的擁抱。

  除此之外,還有他洶湧的愛意,與微涼的吻——在末日到來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都知道戰爭一定會在今天結束,也知道哈利並沒有出事,可是桑妮不知道。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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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Chapter166.(校)

  再次回到禮堂的時候,遺體已經被從禮堂中央搬到了高台上,除了重傷的傷員們還躺在那裡,其他傷員在經過治療之後,都已經回到了同伴們的身邊。

  沒有人發現我剛才出去了,也沒有人知道我已經懷揣著怎樣的決心,對我的愛人做了道別。這樣很好,我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裡的魔杖——納威突然匆匆地從外面跑了回來,他的神情看起來非常不妙,這讓我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你們有誰見過哈利嗎?」納威問道。

  「……」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怔怔地看向他。

  「隆巴頓,發生什麼了?」麥格教授問道。

  「我……我看到禁林那裡有一道道紅光和銀光射向夜空,一定是食死徒們在發射魔咒。」納威說道,「但是——」

  但是沒有人會好端端地對著天空發射魔咒,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在舉行某種慶祝儀式!

  禮堂陷入了安靜,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心底都浮現出了同樣的、可怕的猜測。難道哈利為了不連累我們,他已經……不,不會是這樣!!

  地面傳來了震動的聲音,像是有巨人在遠處重重地朝著我們走過來一樣,被驚擾的飛鳥尖叫著從禁林一路飛向城堡。我們每個人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樣,變成了一尊尊雕塑,直到伏地魔那被放大了許多倍的聲音穿過操場,響徹城堡,出現在我們每個人的耳邊——

  「哈利·波特死了。」

  ……哈利真的出事了?!

  「他逃跑時被殺死了,在你們為了他舍棄生命的時候,他卻只顧自己逃命。我們把他的屍體帶給你們,以證明你們的英雄確實死了。」

  不,這不可能……就算哈利真的死了,他也絕不是在逃跑時被殺,他一定是自願為了我們才放棄的生命!伏地魔的話是污蔑,是污蔑!他妄想用抹黑哈利的方法來動搖我們……

  伏地魔好像又說了些什麼威脅的話,那些話從我耳朵裡鑽進來,又迅速地被我丟出去。我不敢相信哈利已經犧牲,我不甘心這麼久以來我們的反抗、我們所付出的傷亡與努力都是一場虛妄。如果這是真的,如果我們就此妥協,那地上躺著的那些人們,他們的靈魂如何得以安睡?

  「現在,走出城堡,跪在我的面前吧,你們會得到赦免。你們的父母、兒女、兄弟姐妹也會被寬恕,繼續活下去,你們和我一起進入我們將要共同建立的新世界。」

  誰會相信他啊!在伏地魔統治的這一年裡,時常有人遇害,如果以後他要繼續統治這個世界,在更長、更久的時間裡,情況絕不會比之前更好!他是一個非常記仇的家伙,他視人命如草芥,曾經對抗過他的每一個人,日後都難以從他的清算中逃脫……

  赦免?

  我們無罪!

  食死徒們在狂歡,紛亂的腳步聲告訴我們,他們正走向城堡。無論伏地魔所說的事情是真是假,我們都不能再繼續發愣了——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也許是納威——人們陸陸續續地站了起來,走到城堡敞開的門前,站到台階上,看向遠處的人群。

  「不!」麥格教授尖叫道。我從來都沒有聽過她如此絕望的聲音,即使是在得知鄧布利多教授的死訊時,麥格教授也從未如此失態……回應她的是貝拉特裡克斯的高聲大笑,在她的笑聲中,我們每個人都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是哈利。

  是我們熟悉的哈利。

  他安靜地躺在海格的懷裡,像是睡過去了,像是陷入了一個漫長的、難以醒來的夢境。

  「不!」

  「哈利!!」

  凄厲的叫聲在我身邊響起,羅恩、赫敏、金妮、茜茜……是我熟悉的每個人。所有人都尖叫起來,有不相信哈利就此犧牲的聲音,也有咒罵食死徒的聲音。還有我,還有在喃喃地念著哈利名字的我。

  哈利……哈利……

  「安靜!」伏地魔喊道。他對我們舉起魔杖,「砰」的一聲,強行讓所有人都沉默了,「結束了!海格,把他放在我的腳下,他只配待在這兒!」

  哈利被放到了伏地魔面前的草地上,他在哈利身邊來回走動著,叫囂著,說我們是被哈利蒙蔽的人,說哈利只是一個依賴別人為他犧牲的小男孩——

  「他打敗了你!」羅恩喊道,無聲無息咒被打破了。

  「他不止一次打敗了你!」我聽到我自己這樣喊道。

  同伴們紛紛叫嚷起來,但伏地魔再次使用了魔法,隨著又一聲驚天動地的「砰」,我們所有人再次失去了聲音。

  「他是在試圖逃出學校的時候被殺死的。」伏地魔看起來很高興,他的那條大蛇在旁邊盤踞著,嘶嘶地吐著信子,「在試圖自己逃命的時候被殺死的——」

  他的話被打斷了,因為納威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他的速度非常快,讓雙方都猝不及防——食死徒們喊叫起來,和納威發生了衝突,但納威掙脫了他們,朝著伏地魔衝了過去。

  「納威!」在他身後,我們其他人終於反應了過來,於是人群向前湧去,大家紛紛想要支援納威。但伏地魔迅速地將納威的魔杖繳走了,納威身陷敵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這是誰呀?」伏地魔輕聲問道,似乎很樂意看到這樣的、讓他有利可圖的一幕出現,「誰主動以身試法,讓大家看到戰敗後繼續反抗會有什麼下場?」

  貝拉特裡克斯高興地回答了他,並報出了納威的名字。

  不好,納威會變成人質……人群停住了,陷入了躊躇,我也不例外。

  但這樣的想法,僅在我心中保持了一秒!

  勇敢的納威·隆巴頓,傲羅夫婦的孩子,他絕不會任由自己淪為人質。哪怕他赤手空拳,毫無掩護,他仍然會掙扎著爬起來,他會站起來!

  納威……我的朋友,我能夠感受到你的決心……即使你面前站著最可怕的魔頭,我也能清楚地感知到,你沒有絲毫的畏懼。伏地魔以為可以從你這裡得到些什麼,他認為你很可能會投降,這樣他就可以得到一個食死徒,我們的士氣就會深受打擊。但他也知道,還有一種可能是你仍舊選擇反抗,所以他也可以利用你的死亡來震懾我們。

  怎麼會什麼事情都讓他如願?怎麼會讓他掌控所有的可能?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我們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伏地魔處死納威,如果他真的對納威動手,大家必然會拼死把他救回。

  還有哈利的遺體……絕不能讓他一直留在伏地魔的手裡。

  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同伴。

  「除非地獄結冰我才會跟你走。」納威說道,他大喊一聲,「鄧布利多軍!」

  人群裡立刻響起激昂的回應,伏地魔的無聲無息咒似乎徹底失去了作用——對此伏地魔揮了一下魔杖,幾秒鐘後,從城堡裡飛出來了一件東西,落在伏地魔手中。他抓著那個東西抖了抖,我們因此得以看清那黑漆漆的東西是什麼……是分院帽。

  「霍格沃茨學校再也不需要分院。」伏地魔說道,他認為霍格沃茨以後只需要沿用薩拉查·斯萊特林的一切就足夠了。我們都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要把分院帽召喚出來,只見他用魔咒將納威束縛在原地,強行將分院帽戴在了納威的頭上——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人群低語起來,似乎馬上要發生一些難以控制的事情,食死徒們見狀立刻舉起了魔杖,不讓我們繼續靠近。

  「納威將要向大家演示,那些愚蠢的繼續反抗我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伏地魔揮了揮魔杖,分院帽立刻燃起了火焰,然後那火焰迅速地蔓延到了納威的身上——納威全身著火卻動彈不得,在他的慘叫響起的時候,我也顧不得遠處的食死徒了。

  「納威!」

  必須將火焰熄滅——

  抱有這個想法的人不止我一個,人們行動起來,但在這一刻,有許多我們沒有想到的事情同時發生了。不遠處傳來了高聲的吶喊與紛亂的腳步,似乎有許多人浩浩蕩蕩地衝了過來;與此同時,一個個頭顯得沒有那麼大的巨人搖搖擺擺地從城堡一側拐了進來,他喊著「海格」,伏地魔手下的巨人們衝向了他。

  大片大片的利箭突然冒了出來,飛向食死徒中間,他們立刻亂了陣腳。

  一切不過在幾秒之間!

  好機會!我們紛紛衝向了食死徒,這時納威也動了起來。著火的帽子從他身上滑落,他不顧身上的火焰,從中抽出一個銀色的東西,在亂七八糟的廝殺聲裡,納威將那把銀色的寶劍,狠狠地砍向了伏地魔身旁的大蛇——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一劍吸引,只見蛇頭高高地飛向蒙蒙亮的天空——我這才驚覺現在已經是黎明時分,太陽要升起了!

  轟隆一聲,蛇身重重地落在納威的腳下。

  「Aguamenti(清水如泉)!」我搶先一步將納威身上余下的火焰澆滅。

  場面陷入一片混亂,伏地魔憤怒地喊叫著,但很快就淹沒在其他人的喊叫聲裡。因為馬人們開始衝鋒陷陣,伏地魔的手下們到處奔逃著。而在巨人們的上方,曾經陪伴我們一起上課的鷹頭馬身有翼獸巴克比克和帶著翅膀的龐然大物們盤旋著,到處去抓巨人們的眼睛——

  因為外面實在太亂了,所以這時無論是食死徒,還是我們這些霍格沃茨的保衛者,大家都被迫選擇退回城堡。有許多食死徒倒下,被撤退的人群踩在腳底,而我在跟隨著擁擠的人後撤時,突然反應過來,意識到了我看到的那些帶著翅膀的龐然大物的名字。

  是夜騏。

  在真正目睹過某人死亡的那個瞬間之後,我看得到夜騏了。

  撤入門廳之後,伏地魔一邊大聲地指揮著他的部下們退入禮堂,一邊揮舞著魔咒射向四面八方。我們紛紛躲避著他的魔咒,衝向禮堂,加入和食死徒的又一次戰鬥中。

  家養小精靈們猛然間衝了進來,這一幕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們揮舞著餐刀和切肉刀衝向食死徒,蜂擁而至的小精靈將敵人淹沒。我一邊擠進禮堂,一邊聽到有一只家養小精靈在大喊:「戰鬥!戰鬥!為我的主人、家養小精靈的捍衛者而戰鬥!以勇敢的雷古勒斯的名義,抵抗黑魔王!戰鬥!」

  伏地魔位於戰場的中心,他同時在跟麥格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和金斯萊在戰鬥。而我的身邊是一個又一個小型戰場:羅恩、茜茜、納威在不遠處與格雷伯克戰鬥著,貝拉特裡克斯面前是赫敏、盧娜和金妮,小天狼星和艾譜莉正在跟萊斯特蘭奇兄弟對戰;爸爸媽媽和盧平、唐克斯夫婦以及秋、修姐弟倆據守在高台上,抵抗著那些奔向傷員們與遺體的惡意攻擊。

  同伴們三三兩兩結對,合力對付著食死徒,而在人群中,盧修斯叔叔和納西莎阿姨在大聲呼喚著德拉科的名字。

  德拉科……

  一道惡咒驟然向我襲來,這段時間練就出的對危險的感知能力讓我及時避開了這道魔咒。我一邊下意識地施咒反擊,一邊看過去,發現對方是在通緝令上見過的阿奇爾·特拉弗斯,培迪·特拉弗斯的父親。

  「我從蜘蛛那裡搶回了培迪的遺體!」他凶狠地說道,「他不會輕易地死在別人手中,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這個賤人殺了我兒子——」

  「那是他罪有應得!」我閃避著他的攻擊,發射著魔咒進行還擊。可他窮凶極惡,又懷揣著滿腔恨意,實在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應對的。

  「我要殺了你!」阿奇爾·特拉弗斯大叫道。

  正在我陷入苦戰時,有人加入了戰鬥。

  「你休想!」厄尼衝出來,「絕不允許你傷害我妹妹!!」

  厄尼與我合力對抗特拉弗斯,一時間場面變得勢均力敵。但特拉弗斯遠比他的兒子強上許多,即使我和厄尼都使出了全身解數,也無法立刻擊倒他。他的殺戮咒不斷擦著我們身邊過去,是那樣的驚險……在這個時候,又有人加入了戰鬥。

  「厄尼!」

  是帕德瑪!

  但特拉弗斯並沒有因此感到害怕,他大笑起來:「你們這樣的學生,再來幾個也一樣!」

  是嗎?但我不這麼認為——

  魔杖嗖嗖地射出亮光,特拉弗斯舉著他的魔杖揮開我們的攻擊,在我們三個吸引了特拉弗斯的注意力時,我看到在他身後看似空無一人的地方,悄悄地伸出了一支魔杖。

  幾道咒語同時射向特拉弗斯,他躲開面前的,卻不防被身後的魔咒擊中,一時間捂住了心口。

  「什麼……」

  「趁現在!」我大喊道。

  千鈞一發之際,我和厄尼、帕德瑪一起將昏迷咒打向特拉弗斯,他被數道紅光所擊中,徹底昏了過去。

  ——成功了!

  我這才得以找到時間查看戰況。此前的戰鬥大多都已經結束了,貝拉特裡克斯的對手換成了韋斯萊夫人,而伏地魔仍舊在跟教授們和金斯萊戰鬥。

  盧修斯叔叔和納西莎阿姨已經退到了牆邊,他們沒有魔杖,完全沒有參與戰鬥,只是也不再繼續尋找德拉科了。看來德拉科在披著隱形衣穿過戰場之前,先一步找到了他的父母,讓他們留在了安全的地方,然後才來支援我。

  「太及時了——哦,親愛的……我愛你!」我大聲地說道。沒有人知道我是在跟誰說話,或許他們以為我是對帕德瑪說的呢!但是,這不重要,我太喜歡這樣的感覺了。

  原來我也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我愛你……

  德拉科,你聽到了嗎?!

  不過,就算是活下來的食死徒,也都站得離伏地魔和貝拉特裡克斯遠遠的,像是知道這兩個人發起瘋來容易牽連別人一樣。韋斯萊夫人並不讓其他人幫她,於是結束了戰鬥的人們,莫名其妙地就站在牆邊一起觀看這場戰鬥了。

  對了,哈利的遺體還在外面!之前我隱約聽到海格在找他,等打倒伏地魔之後,我們再……

  韋斯萊夫人很快就英勇地擊倒了貝拉特裡克斯,她可真厲害!周圍一片喧嘩,憤怒的伏地魔將麥格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和金斯萊炸飛了,然後他舉起魔杖對准了韋斯萊夫人——這時候可不能再看著了,人們紛紛做出了迎戰的動作。

  「Shield Charm(盔甲護身)!」突然有人大吼一聲,鐵甲咒立刻橫貫禮堂中央。伏地魔震驚地尋找著念咒的人——哈利就這樣突然地脫掉隱形衣,出現在我們面前!

  「哈利!」我驚喜地叫道。

  梅林啊……剛才我還在想著把他的遺體帶回來,沒想到他自己回來了,他還活著!!

  歡呼聲立即從四面八方響起,很快又陷入了寂靜。因為伏地魔和哈利對視著繞起了圈子,我們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為哈利感到擔憂。

  哈利不讓我們任何人出手,「必須是這樣,必須是我。」他說。他與伏地魔周旋著,他認為他們兩個人只能有一個人生存下來。伏地魔看起來對此嗤之以鼻,他說哈利的幸存只是偶然,但哈利說否決了他。

  如同我之前所想的那樣,哈利就是為了阻止伏地魔傷害我們,他才決心去死,他從來都沒有因為害怕而逃走——

  哈利,我們大難不死的男孩,我們的救世主……善良的哈利……

  「又是愛?」對於哈利要說的事情,伏地魔不屑一顧,「……我把阿不思·鄧布利多弄死了!」

  「你以為是這樣,可是你錯了。」哈利說道。

  所有人同時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是屬於他們的對峙,我們震驚地從哈利這裡聽到,鄧布利多的死是他本人和斯內普教授一起安排的……雖然我曾經不解地想過這個問題,我的確想過鄧布利多不會輕易地死去,但在從哈利這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仍然感到驚詫……那是一種靈魂的震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夠做到如此從容地安排自己的死亡呢?

  哈利說,斯內普教授深愛著他的母親,並一直對抗著伏地魔,一切如同我在前一日在校長辦公室入口偶遇斯內普教授時,我隱約所猜想的那樣——

  西弗勒斯·斯內普,他不是叛徒。

  但是伏地魔說,他摧毀了一切,他在三個小時前殺死了斯內普。

  我怔住了。

  沒有什麼詞能夠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由於擔心斯內普教授選擇自毀而放棄生的希望,我向他發出了證婚人的邀請,然而他死在了伏地魔手裡,死因是伏地魔為了成為老魔杖真正的主人,他死在了這樣的理由之下……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直到哈利提到老魔杖真正的主人其實是德拉科的時候,我這才突然驚醒。我非常慶幸此刻德拉科穿著隱形衣,不然伏地魔說不定會立刻把他找出來,給他一計殺戮咒……原來在逃離馬爾福莊園的那一晚,哈利從毫無反抗的德拉科手裡搶過了幾支魔杖,陰差陽錯之下,他成了老魔杖現在的主人。

  突然間,頭頂的魔法天空爆出一道金紅色的光,離我們最近的窗台上露出了耀眼的太陽。是日出!經歷了一夜的混亂,天空已經徹底大亮了。

  伏地魔喊出了殺戮咒,發引千鈞之際,哈利使用了繳械咒。然後我們所有人都看到,在咒語的碰撞結束,在光芒消失之後,伏地魔踉蹌著後退,他張開雙臂,茫然地倒下了。

  伏地魔……死了?

  所有人都就此愣住。片刻之後,當我們意識到伏地魔真的死了,他再也沒辦法爬起來的時刻,我們一起發出歡呼聲,激動的喊叫聲仿佛能把屋頂掀翻。

  窗外,初升的太陽將陽光灑入禮堂裡,大家笑著、跑著,衝向了哈利。每個人都想要擁抱哈利,因為他,戰爭結束了,我們又可以生活在光明的世界裡了!


第167章 Chapter167.(正文結局·校)

  雖然每個人都想擁抱哈利,但現場的人實在太多了,沒辦法讓我們每個人都觸碰到他。所以大家互相擁抱著,親人、朋友、戀人,哪怕是不熟悉的人們……幸存的每個人通過擁抱來分享著喜悅,對抗著此前的悲傷。

  「我必須要跟哈利握手。」厄尼激動地說道,但他被爸爸拉住了。

  「那孩子太累了,我們就不給他添麻煩了吧。」媽媽說道。於是我們一家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劫後余生的美好讓我們每個人的眼眶都有些濕潤。

  而在牆邊,我看到德拉科一家人也擁抱在一起。

  正常的生活有條不紊地開始了。各地被用了奪魂咒的人們在逐漸恢復,阿茲卡班無辜的囚犯得到了釋放,食死徒們有的逃跑了,有的被逮捕;金斯萊·沙克爾被任命為魔法部臨時部長,魔法部重新運作起來……盧修斯叔叔和納西莎阿姨沒有離開,但也沒有人立刻來抓他們,因為今夜沒有任何人曾遭到他們的攻擊。

  伏地魔的遺體被搬運到別的房間,遠離了五十多個為了抵抗他而死去的人。麥格教授把學院桌放回了原處,可是誰也沒按照學院去坐,大家都亂糟糟地擠在一起,到處都是團聚的場面,其樂融融……

  過了一會,筋疲力盡的哈利才走過來,跟我說上一句話:「馬爾福夫人救了我。」

  我驚訝地看著他。

  「是母親對孩子的愛……」哈利說道。他再一次被愛所拯救,但他沒有來得及跟我細講就匆匆離開了,他只是告訴我,如果馬爾福家接受審判,他會為他們作證。

  我不由得看向摟在一起的馬爾福一家三口,似乎沒有人好奇為什麼德拉科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然後我轉頭問帕瓦蒂:「拉文德的傷勢怎麼樣了?」

  「格雷伯克咬傷她的時候不是狼人的形態,所以她不會變成狼人,龐弗雷夫人說她可能會和比爾·韋斯萊先生一樣,有一些狼人的習慣。」帕瓦蒂說道,「她醒來要是看到那個疤痕,肯定要哭上一場……龐弗雷夫人答應我,會努力幫她把傷疤去掉的。」

  哦,我的朋友……她分明連死都不怕。我不由得想笑,欣慰之余又有些心酸。

  我對帕瓦蒂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

  「你去哪兒?」她關心地問道。

  「出去曬曬太陽。」我回答她。

  我走過依偎在一起的韋斯萊一家人,走過喬治和茜茜,走過納威和漢娜,走過許多人,最後在禮堂門口遇到了跟其他幽靈一起飄進來慶祝的桃金娘。

  「桃金娘!」我叫住了她,「你還記得我嗎?去年在盥洗室裡——當時哈利和德拉科也在。」

  「哦,是你。」桃金娘飄在半空中,不高興地看著我,「你是那個凶巴巴的丫頭!你找桃金娘有什麼事情嗎?桃金娘可不會再被你威脅了!」

  「我是來找你道歉的。」我認真地說道。

  「道歉?」桃金娘驚訝地看著我,好像平生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這種話似的。

  「嗯……對不起,雖然遲了一年……當時出於某些原因對你說了非常不禮貌的話,我在此向你道歉,」我對著她鞠了一躬,「即使你不接受也沒有關系。」

  「……你這人真奇怪。」桃金娘圍著我轉了一圈,「第一次有人跟桃金娘道歉!」她看著我,既好奇,又不解,「而且還是過了那麼久之後!我都快不記得了,你居然還記得。」

  「是的,我記得,所以你願意接受我真誠的道歉嗎?」我問她。

  「哼。」桃金娘抱著手臂說道,「如果你畢業後還願意回來看望桃金娘……那我就考慮考慮,大概會原諒你啦!」

  告別桃金娘之後,我又遇到了皮皮鬼,他飛過走廊,唱著一首自己編的歡慶勝利的歌:「我們獲全勝,波特是功臣,伏地魔完蛋,大家盡狂歡!」

  明亮的陽光照亮了整個世界,我經過被炸毀的牆壁,穿過廢墟,繞開斷壁殘垣與碎玻璃。這個場面雖然非常悲壯,但因為今天是個極其美好的晴天,我心中的難過因此消散了許多。可即使如此,我還是會想起來,那些原本應該跟我一起沐浴陽光的人……

  科林·克裡維,多蘿西·蒙哥馬利,辛蒂·福西特,利奧·斯特賓斯……斯內普教授,鄧布利多教授……還有在貝殼小屋那裡,犧牲的多比,在四年級時,匆匆告別我們的塞德裡克……

  一路走來,我們失去了很多、很多。

  食死徒那裡也有傷亡。

  對於每個普通人而言,戰爭都是一場可怕的劫難,無論是站在什麼立場上……戰爭一日沒有停止,就沒有人可以輕易地置身事外。

  還好它終於結束了,它就此終止在我們這一代!不會再有戰爭了。那些未來在和平年代裡長大的孩子們,他們不會再經歷這樣的事情,他們會健康快樂地長大。比如小天狼星和艾譜莉的女兒,盧平和唐克斯的兒子……再比如,我們的下一代。

  我還會再回到霍格沃茨,我要在學校的修繕結束之後,完成本年度的學業,還有我跟與桃金娘的約定……或許在很多年之後,我會成為受邀來到霍格沃茨的知名校友呢!

  在這裡的七年,我收獲了很多。校園裡的每個角落都有我的回憶,我會努力地記住這一切,這些記憶都將是我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不知不覺間,我走到了那個密道旁邊。運氣很好,這裡的畫像沒有損壞,所以除了我們之外,應該沒有人發現這裡另有玄機。像是察覺到我的到來一樣,密道的門打開了。可我沒有拿那顆水晶球……打開這個密道,到底需要什麼原理?我有些疑惑。

  「你果然來了這裡。」有人在我身後說道。

  「你果然知道我會來這裡。」我偏過頭來,對德拉科笑了笑。

  「你之前說的那些很可怕的話,我可是一個字都沒忘……所以我一看到你跟桃金娘說話,就立刻知道你是想來這裡了。」德拉科撇了撇嘴,似乎對我當時說的那些話頗為不滿。

  「你現在可以忘掉啦!」我拉住他的手,「因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說得倒是輕巧,我當時可是一抬頭就看到一道綠光從你和厄尼中間擦過去了。」德拉科後怕地說道,「幸好我能趕過去幫你……」

  說到這個,我不由得驚呼一聲。

  「怎麼了?」德拉科錯愕地問道。

  「你的魔杖還在哈利那裡呢,我們得找個時間跟哈利把那支魔杖換回來!」我回答他。

  雖然我的魔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支榿木魔杖了,但我很喜歡德拉科的那支山楂木魔杖。即使兜兜轉轉,我們用的杖芯還是來自同一只獨角獸,這是怎樣的緣分啊!

  「或許你可以讓波特把它當做我們的新婚禮物。」在走進密道的時候,德拉科說道。

  「我覺得可以。」我點了點頭。

  「……你明白我的前提嗎?」德拉科問我。

  明白啊,前提是結婚!

  「你不是求過婚了嗎?」我詫異地看著他,「戒指我都收下了。」

  「好吧……我從媽媽那裡知道了一些事情,她說當時伏地魔讓她去查看波特是否活著,然後她說了謊。」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氣,「即便媽媽所做的事情能抵去爸爸在當食死徒時所犯下的罪行,我們家也可能要傾家蕩產,才能把爸爸之前在神秘事務司事件中半途而廢的刑罰就此抵消。」

  所以我覺得盧修斯叔叔沒有魔杖還挺好的,至少他最近沒有對任何人動手,不會罪加一等。但是——等等,德拉科這個語氣聽起來很惆悵啊,好像是擔心我會嫌棄他家變得很窮一樣?我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還有我,我也可以幫忙作證,你在馬爾福莊園認出了哈利,但是你沒有說。」我認真地說道,「如果你不願意讓我出面,那麼不只是哈利,我想赫敏也會願意幫忙的。」

  「格蘭傑嗎……」他低聲說道,「她可真是……」

  「我想邀請赫敏和茜茜、佩格一起做我的伴娘。」我假裝不知道德拉科此時復雜的心情,「就是不清楚她們願不願意。要是赫敏和茜茜不同意,我該怎麼辦呢?」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密道深處。二年級時我們曾在這裡看到艾布納先生留下來的一段很長很長的話,當時是德拉科念了一句咒語才顯現出來的,我記得似乎是艾布納和克萊爾名字的組合——

  「Abclairly?」我試探地拼了拼艾布納先生與克萊爾名字,念出了這個咒語。

  面前的牆上成功地出現一行字。

  「Abner&Claire 1747.12.26」

  隨後是艾布納先生在1764年時留下的那段話,當年讀來只覺懵懵懂懂,現在讀來,卻不免感慨萬千。

  「致不速之客:此刻霍格沃茨或許面臨著新的麻煩,足夠小心謹慎的人不會來到這種地方,要知道,神秘就等同於危險。我很高興,勇敢無畏的格蘭芬多和意志堅強的斯萊特林重聚於此。斯萊特林不僅是精明的明哲保身,他也有勇敢的時刻,格蘭芬多不僅是熱血的奮不顧身,她也有溫柔的勇氣。你們克服了對危險的恐懼,重聚於此。既然可能會傷及生命的危險也不能阻止你們一起前行,所以任何事情都不可以讓你們產生隔閡,更不會讓你們分道揚鑣——當你們遇到困難的時候,請記住這句話,切勿抱憾終生。 」

  在無數個我們有可能會分道揚鑣的岔路口,在無數個會通向不同可能的道路前,我一路堅定地走來,將所有音符拼湊在一起,最終譜寫了一首過程曲折,但結局終究美滿的曲調。

  我不會抱憾終生,我將永遠幸福。

  德拉科拿出魔杖揮了揮,他念出了我們當年定下的咒語:「Sunny!」

  於是面前浮現了我們此前留下的名字——

  「Draco&Sunny 1992.12.26」

  「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有想好再寫點什麼嗎?」我問德拉科。

  德拉科也看著我:「我以為你在決戰之前那麼說,是因為你想好了呢。」

  我們面面相覷了一番,最後一起笑了出來。

  「好吧,我確實有想寫的話。」德拉科坦然道。

  片刻之後,在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牆面上多出了一段話,德拉科這樣寫道——

  「希望在陰冷潮濕的英國,你可以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太陽。然後你就會發現,只要你被愛著,每一天都將是美好的晴天。當然,這需要一些運氣,我非常慶幸,在某些時候,我相當幸運。

  而我在後面補充道:

  「願看到這段話的你,可以跟我們一樣,永遠幸福。」

  「——Draco&Sunny 1998.5.2」

  「我們當年種下的那棵樹,今年是不是能結果了?」站到走廊時,我問德拉科。

  「大概吧,畢竟它去年就開花了。」德拉科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什麼事情。他思索著說道:「桑妮,如果格蘭傑和普威特真的因為介意我,而不願意擔任你的伴娘……」

  我不由得看向他,想要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等到審判結束之後,我去找她們說吧。」德拉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

  「我知道。」我不禁笑了起來,「我都知道,德拉科!」

  早在馬爾福莊園裡德拉科質問他父親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德拉科的想法跟以往不一樣了。曾經他和盧修斯叔叔一樣崇尚「血統至上論」,可是這兩年來,他看得到那些純血的人都做了什麼事,他也看得到混血與麻瓜出身的人在如何對抗那些不公正的命運,他們的優秀是不可以通過血統、出身被抹殺的。

  於是在逃離馬爾福莊園的那個晚上,德拉科讓我去救赫敏,他在心底認可了我的朋友們,以一個平等的角度——德拉科,你知道你以前所說的話是錯誤的了,你知道不應該輕易地否認一個人的一切,你跟盧修斯叔叔是不一樣的!

  「泥巴種」這樣的稱呼,從來都不應該存在,因為眾生平等。

  德拉科伸出手,將我散落的發絲挽到耳後。我這才想起來,我一夜沒睡,又一直疲於奔命,現在一定狼狽不堪,這讓我感覺臉上有些發燙。好在德拉科看起來也灰頭土臉的……雖然這並不影響他此刻的深情,「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在我生日那天?」我眨了眨眼睛,說出一個我自己都不信的答案。因為我早就猜到德拉科在那之前就見過我,只是我不知道具體的時間。

  「是在1987年的4月。」德拉科懷念地說道,「我跟爸爸一起出門去魔法部辦事,那是個很糟糕的天氣,我的心情不太好……突然之間,我看到了你。你有著金棕色的頭發,像我在麻瓜商店裡看到的精致的娃娃,你跟你的家人說笑著,從我身邊走過去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純血,我甚至連你是不是巫師都不知道,更不清楚我們是否還會再次見面,但是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

  沐浴在晴好的陽光下,德拉科對我說道——

  「如果以後能跟你一起玩,大概每天都是晴天吧?」

  後來,金斯萊讓魔法部加緊修繕霍格沃茨破損的城堡,此前許多被排擠的官員也重新得到了重用。

  伯頓舅舅回到了魔法部,其實他在決戰那天也加入了戰鬥,只不過因為他在到處躲藏的時候變了裝,導致我們(包括漢娜)都沒有認出來他。

  在修繕城堡的半個月中,魔法部的審判法庭是最忙碌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接受審判,也有許多人受邀去擔任證人,烏姆裡奇等幫助伏地魔為非作歹的官員和卡羅兄妹那些食死徒也都一起接受了審判。

  烏姆裡奇在法庭上為自己狡辯,說她中了奪魂咒。但她沒想到的是,她此前在霍格沃茨用「寫字」懲罰學生們的過往,這種她不屑一顧的細節,也會成為佐證她心懷不軌的罪證——有無數霍格沃茨學生前來作證,我當然是其中之一。我可是還記得她讓哈利和茜茜的手上都留下疤痕的事情,由此可見,其實我也是個相當記仇的人呢!

  「烏姆裡奇,你隨意懲罰的那些孩子可都是對抗伏地魔的英雄。」法律執行司現如今暫代司長的人正是我的舅舅,伯頓·艾博,他此刻嚴厲的模樣像極了前司長阿米莉亞·博恩斯,「當那些孩子們在前線戰鬥的時候,你又身在何處?」

  「……」

  麥格教授成了霍格沃茨的新校長,她宣布如果七年級生想要完成學業,可以回去上課,如果不想去也沒有關系——赫敏和茜茜寫信告訴我,她們會去學校,羅恩和哈利不打算去了。可怕的是,赫敏已經迅速地調整了自己的狀態,開始了廢寢忘食的學習,因為她打算准備參加N.E.W.T.s考試!

  盡管我們的新部長金斯萊表示,參與決戰的學生都可以直接選擇成為傲羅,「你們在那一晚英勇戰鬥中所體現出的無畏的精神、卓越的能力,都足以讓我們相信,你們就是擔任守護巫師們的英雄。」

  除此之外,我還跟爸爸媽媽和厄尼嚴肅地討論了一件大事——「不行,我反對!這太匆忙了!」厄尼大喊道。

  爸爸媽媽則是鎮定許多,媽媽若有所思地說道:「西茜會贊同把地點定在咱們家的,畢竟沒有人會願意去食死徒曾經的大本營參加婚禮。」

  爸爸關心地問道:「說起來,盧修斯真的能放出來嗎?」

  厄尼:?

  「桑妮,你才十八歲——」他掙扎著說道。

  我斜了厄尼一眼:「如果我沒看到你偷偷准備求婚戒指,你是有資格說這種話的。」

  「……好吧,那你想請誰擔任主婚人和證婚人?」厄尼岔開了話題,難過地接受了現實。

  主婚人我打算邀請艾譜莉,她可是除了我的家人之外,第一個知道我跟德拉科之間互生好感的人,而且她同我亦師亦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這件事我已經跟德拉科提過了,他表示贊同。爸爸媽媽對此自然沒有意見,不過爸爸還是提醒道:「艾譜莉是混血,塞茜莉亞也是混血,格蘭傑小姐是麻瓜出身……」他頓了頓,「盧修斯看到這個陣容,他可能會有意見。」

  「那這個時候該怎麼辦呢?」我不禁問爸爸。

  爸爸說道:「我會建議他不要來參加婚禮。」

  媽媽已經開始思考在婚禮上擺放什麼花了,我想起了艾譜莉之前留給我的戀愛保險,那可是有現成的玫瑰呢。不過除此之外,我還希望可以擺上一些向日葵和茉莉花。

  「證婚人你打算邀請誰?」媽媽問我。

  在戰爭結束後,麥格教授寄給了我一封信,她說這是她在校長辦公室發現的。我疑惑地打開這封信,發現裡面竟然裝著一封留給我的婚禮致詞……

  來自西弗勒斯·斯內普先生。

  「我打算空著。」我回答她,「但我希望有人願意幫我念一段證婚人致詞——」

  有關馬爾福一家的審判在開學的前一天才結束,因為魔法部先制裁的是那些罪行較重的人。哈利像他承諾的那樣站了出來,為納西莎阿姨作證。隨後的一切和我與德拉科之前的猜測差不多,最終馬爾福家花了一大筆財產,把在這次戰爭裡沒犯什麼事的盧修斯叔叔贖了出來。

  有好事的記者跑到魔法部門口去拍這一家三口狼狽的模樣,被德拉科和他的父母及時幻影移形跑掉了。記者們只好失望地離開,但他們沒想到的是,片刻之後,德拉科會再次出現在這附近。

  我朝著他走了過去。

  「真遺憾,他們如果再多待一會,就會拍到大新聞了,不是嗎?」我開玩笑道,「對了,你父母應該從奧利凡德先生那裡拿到新魔杖了吧。」

  「是的,不過爸爸目前跟他的新魔杖有點合不來。」德拉科說道,「奧利凡德先生說那支魔杖的脾氣有點倔。」

  哎呀,這不是跟盧修斯叔叔一樣嗎?我是指他在對我的看法上。

  我們一起並肩在倫敦的街頭走了走,看起來和麻瓜小情侶沒有什麼區別。今天的陽光很好,照得人暖洋洋的。走了一會,德拉科忽然說道:「桑妮,你還記得嗎?我這裡還有一顆小時候你送給我的水晶。」

  我當然記得。我甚至還記得他拿前兩個水晶許了什麼願望,一個是讓我別理他了,另一個讓我趕快跑……現在想想,這都是什麼啊,哪有人這麼許願的!

  「怎麼,你又想許什麼願?」我看著他,似笑非笑地問道。

  「在很多年之前,我有想過在你十七歲的時候,該送你什麼生日禮物……那時候我想,你可真是可愛啊,一點點小事就能變得很開心。如果等到十七歲時,我跟你求婚,你會不會高興地抱住我,連著親我好幾下?」德拉科吞吞吐吐地說道,看來提及小時候的幼稚想法,讓他有些發窘。

  「當時沒想到後來會經歷這麼多事情,以至於我在四年級暑假就提前向你求婚了。」

  「嗯,還是在布雷斯家求的。」我忍住想笑的想法,「布雷斯很不高興哦。」

  「雖然你說我已經求過婚了,也給你送過戒指,但我還是想要更正式一點,在這個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德拉科忽然說道,目光溫柔而誠摯。

  啊……難怪他不讓我作證,卻讓我在外面等他!我驚訝地望著德拉科。

  「對不起,我們家現在情況你知道……而且除了那枚戒指,我想不到有什麼更適合你的戒指了,所以這次沒有額外准備。」德拉科不好意思地說道,只見他單膝跪下,對我伸出手,掌心裡躺著一枚小小的水晶,正是我當年送他的最後一顆。

  「桑妮·麥克米蘭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實現我最後一個願望……你願意與我結婚,成為我的妻子,答應我這場沒有戒指的求婚嗎?」

  哼,真狡猾。

  於是我也伸出手,將掌心覆在他手上。

  「我願意。」我對他抿唇一笑,「所以粗心的馬爾福先生,你沒有留意到我一直背在身後的那只手……今天特意戴了一枚戒指嗎?」

  在霍格沃茨修好之後,回到學校的我們,該上課的上課,該寫作業地寫作業,除了有幾個空著的座位會經常勾起我們的回憶,一切跟往常沒有什麼區別。

  我們的生活已經重新步入了正軌。

  1998年6月5日,一個非常普通的早晨,在前一天晚上,我終於偷偷摸摸地寫完了一大堆請柬。在確認師生們都已經來到禮堂之後,我突然站起來,對麥格教授認真地說道:「麥格教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大家宣布,請問我可以說一下嗎?」

  麥格教授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麥克米蘭小姐。」

  於是所有人都詫異地看向了我——只聽赫奇帕奇長桌那邊傳來了瘋狂的咳嗽聲,漢娜和賈斯廷都驚呆了,他們連忙拍著厄尼的背:「厄尼,你嗆著了?」

  「這一天怎麼還是到來了……」我聽到厄尼這麼說道。

  哎呀,不管他啦!

  茜茜拉了拉我的長袍,疑惑地說道:「你要說什麼呀?」

  「你等著聽就好。」我對她笑了笑,然後清了清嗓子,看向大家,「很抱歉占用大家的公用時間,實在是因為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希望大家可以先停下用餐,以免等會因為驚訝而不小心嗆到或者噎住,對,就像我哥哥厄尼一樣——」

  許多人都笑了起來,除了厄尼。

  我繼續說道:「我在此真誠地邀請大家在今年的7月25日,在我的18歲生日時,光臨麥克米蘭家——」

  拉文克勞的長桌上,盧娜舉起手插話道:「是參加你的生日聚會嗎?好啊,我喜歡。」

  「不是我的生日聚會。」我輕快地說道,「是我的婚禮。」

  「……」

  「…………」

  沉默,是今天早晨的霍格沃茨。

  茜茜手裡的叉子掉到了盤子上,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我。拉文德則是在旁邊捂住了嘴,我仿佛聽到了她那無聲的尖叫:「是跟你的竹馬嗎?是的吧,是的吧!」

  「恭喜你,麥克米蘭小姐,這可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果然還是教授們見過大風大浪,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相比驚呆了的同學們,麥格教授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她溫和地笑道:「難怪你昨天拿了一件婚紗的設計稿給我……」我答應過麥格教授,如果以後能夠設計出作品一定會給她看。

  當然,麥格教授不忘問出了大家心□□同的疑惑:「說起來,是哪位小伙子有幸能與你成婚?」

  「是啊!」

  「沒錯,到底是誰?」同學們紛紛問道,所有人的再次齊刷刷地看向了我。

  而在斯萊特林長桌上,德拉科突然站了起來。這個舉動顯然引起了全體格蘭芬多的注意,畢竟德拉科可是格蘭芬多前幾年的重點關注對像。

  茜茜立刻不高興地說道:「馬爾福——你有點不禮貌吧,沒聽到我們桑妮在講話嗎?」她似乎以為德拉科准備當場離開,故意不給我面子。

  「普威特小姐,那你可就誤會我了,我正是打算站起來聽麥克米蘭小姐的講話。」德拉科誠懇地說道,「因為我也很好奇是哪位幸運的先生可以與她結婚,他簡直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這人怎麼講話陰陽怪氣的?」茜茜嘀咕道,因為我在桌子下拉了拉她的手,她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倒是赫敏的目光在德拉科和我之前轉了轉,她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我猜,她應該是想起了那天我衝進火海裡勇救德拉科的場景。

  我微笑著看向德拉科:「那就請你對我們的客人們說點什麼吧,准備和我在相識十一周年的紀念日上結婚的——德拉科·馬爾福先生。」

  「……?」

  時間定格了幾秒鐘,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在我和德拉科之間看來看去,他們似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謝謝你,桑妮,感謝你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德拉科鄭重地說道,他終於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第一次說出對我的愛意,他看著我,言辭懇切,「謝謝你愛我。」

  「別把我說得跟個福靈劑似的……」我回答他,笑容裡有幾分俏皮,「好吧,我再次將大家發出真誠的邀請,希望你們在今年的7月25日,我的18歲生日時,光臨麥克米蘭家——」

  「參加我與德拉科·馬爾福先生的婚禮。」

  「謝謝。」

  「……」

  在安靜的禮堂中,拋下一顆炸彈的我,從容地坐下繼續用餐。但是霍格沃茨的師生們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互相看了看,最終驚訝的目光變成了直接說出口的疑問——

  梅林啊,桑妮和馬爾福剛剛說什麼,他們要結婚了?這兩個人,他們有交集嗎?!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超長大結局,文案回收,正文完∼!請在本章結尾說點什麼吧!
  最初打算十幾萬就寫完的故事居然寫到了近百萬,一路走來,感謝鼓勵和支持,總之是按照我對原作的理解創作了這樣一個包括愛情、友情、親情的故事。
  接下來是多篇番外,首先是公布婚訊後要處理的一些事情、還有籌備婚禮和舉辦結婚儀式。
  然後還有重要角色的個人番外,以及一些if線延伸,講述多種可能,將前文的種種伏筆進行回收,順序不定,如無特殊情況會在開頭標注,不感興趣可跳過。(此外會有隱藏if線掉落哦∼)
  婚後番外也有,但要一章章來,萬望稍安勿躁。


第168章 夏天未完待續(校)

  *本章番外接正文終章,桑妮&德拉科主線番外

  《夏天未完待續》

  厄尼對我說,他永遠會記得我跟德拉科公布婚訊的這一天,因為他被迫解釋了幾十遍「麥克米蘭家真的沒有出事,絕對不存在什麼家族聯姻」——「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能相信桑妮和馬爾福真的情比金堅呢?!」他絕望地說道。

  去問的厄尼當然都是赫奇帕奇。至於我這裡,在結束今天的課程之後,格蘭芬多的女生們將我團團圍住,就連赫敏都暫時放棄了寶貴的學習時間,想要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茜茜神情凝重地看著我:「首先要確認一個問題,你真的沒有受到任何脅迫嗎?」

  在我真誠地點頭之後,茜茜又懷疑地望向赫敏,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對桑妮進行一個測試,看看她是不是被馬爾福用了迷情劑,或者是奪魂咒?」

  赫敏看起來比茜茜鎮定許多:「冷靜點,茜茜。雖然這真的很難讓人接受,但如果你跟我一樣瞧見了那天在有求必應屋的火災中,桑妮是多麼勇敢地救了馬爾福,你可以確信她真的沒有被控制。」

  她若有所思地說道:「羅恩還跟我誇桑妮太善良了,說馬爾福不過是無意間幫她擋了一些吊燈的碎片,她竟然這樣回報他……原來不是巧合啊。」

  哦,難怪羅恩那天在逃出有求必應屋之後,用非常復雜的眼神看著德拉科……

  「怎麼大家好像都覺得他們倆沒交集,難道你們忘了嗎?四年級時桑妮就救過馬爾福一次了。」帕瓦蒂提醒道,「就是那個白鼬事件!」

  「我就說馬爾福不可能突然在卡羅的課上幫我們。」金妮恍然道,「原來他中的是桑妮的『愛屋及烏咒』啊。」

  拉文德睜大了眼睛,仿佛難以接受我對她講的那些青梅竹馬的故事裡的男主角竟然是德拉科,她遲疑地說道:「桑妮,之前我們罵馬爾福的時候,還有塞茜莉亞和弗雷德、喬治他們一起對付馬爾福的時候……你豈不是會很難過?」

  好問題,一針見血。

  「沒有,我在想他怎麼能這樣呢!」我嚴肅地說道,「真是太過分了,謝謝大家幫我教育他,謝謝!」

  茜茜:?

  她冷靜了下來:「我想我需要練習一下飛天掃帚,婚禮當天我還來得及把人搶走。」

  「……」

  「我想問一下。」金妮提問道,「桑妮,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你的眼光有點問題……哦不,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你喜歡馬爾福的?」

  「這題我會。」拉文德舉手,沉痛地說道:「從小。」

  因為明天是星期六,大家都不急著休息,於是我花了好幾個小時跟她們細致地講了我和德拉科的許多事情,講完後已是深夜。我本來以為講著講著會有人流露出些許困倦,畢竟這個故事真的很長,但令我驚訝的是,朋友們都看起來很有精神,她們甚至時不時地展開討論,發出一些「原來如此」的感慨。比如三年級返校時,德拉科驚慌地闖入我們所在的車廂,被弗雷德罵走了,「我一直很奇怪他為什麼挑這個時候過來,原來是擔心你。」茜茜蹙眉道。

  在講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一直留意著她們的神情變化。雖然大家看起來都很平靜,但我的心底還是有些忐忑,畢竟這些事情隱瞞了這麼久,我自知理虧,大家就算不贊同、不祝福,我也都可以接受——因為如果我是赫敏、金妮、茜茜,我也很難接受這件事情。

  德拉科不止一次挑釁過羅恩和哈利,對赫敏更是直接地使用過蔑稱,還有導致金妮差點殞命的密室事件的關鍵工具「日記本」,也是盧修斯叔叔放到金妮的坩堝裡的。

  但既然我做出了選擇,這些事情我終究要面對,我逃避不得。

  講完之後,寢室裡安靜了一會,女孩們交換著眼神,金妮率先說道:「我得回去了,所以我先說吧?」

  見同伴們沒有異議,她看向我,感嘆道:「現在我可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桑妮那麼受歡迎,卻始終不談戀愛……怎麼說呢,跟馬爾福在一起聽起來真的很驚世駭俗,畢竟他這樣的人,我一天都忍受不了!可你竟然堅持了那麼多年。」

  「不過因為是你,我又會覺得好像理所當然,這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換做其他人都不行。只能是你。你太善良了,不是嗎?你不想讓所有人為難,總是把大家的情緒都背在自己身上,這實在太辛苦了。」

  金妮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雖然我們家和馬爾福家的關系很不好,盧修斯·馬爾福更是跟我爸爸打過一架,還想用日記本陷害我們……但我向你保證,韋斯萊家收到請柬的人都會去參加婚禮。畢竟比起跟馬爾福家的恩怨,我們可是你的朋友,而且——」

  迎著我驚訝的目光,金妮狡黠地笑了笑:「誰讓馬爾福先生不想看到我們呢?那我們就更得出現在他兒子的婚禮上了。」

  這個思路……只能說,金妮不愧是弗雷德和喬治的妹妹。

  金妮離開後,拉文德好奇地問道:「伴郎伴娘的人選你們定下了嗎?」

  「伴郎那邊交給德拉科負責,伴娘這邊我打算邀請佩格,以及……」我下意識地看向茜茜和赫敏,雖然金妮借著給盧修斯叔叔「添堵」這樣的理由同意了,但我仍舊無法確定她們是否都會答應我。

  「假設別人都說我認為某某牌子的飛天掃帚真是太糟糕了,這對我而言沒什麼,因為我不擅長飛行,不會買飛天掃帚,這一定是謠言;但如果說我支持桑妮嫁給馬爾福,這我就要急了,因為桑妮真要嫁給馬爾福!」茜茜露出後悔的神情。

  「但是,你不會是像擔心金妮那樣擔心我們不願意去參加你的婚禮,不願意做你的伴娘吧?」她繼續說道,「雖然我肯定希望你能和一個更好的人在一起,不過合適不合適是你說了算。」

  我眨了眨眼睛。

  「我贊同茜茜。」赫敏點了點頭,「既然馬爾福已經有所改變,我們當然會尊重你……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你還救過我,這個時候馬爾福家又算什麼呢?我們都希望你可以幸福。」

  赫敏……

  我不由得想到了六年級時得知我和德拉科戀情的哈利,他雖然很震驚,但還是接受了這個現實,尊重了我的決定。

  「千萬別對我道歉。」赫敏伸出手,「那些難聽的話不是你對我說的,不要把馬爾福家的問題都歸咎到你自己身上。你要跟他共享的是往後的美好,而不是過去那些讓你為難的往事……我們想一想就知道這些年你夾在中間有多麼辛苦!而且我們是朋友啊,倘若你因我們而難過,這就有違我們的初衷了。」

  「是呀,對你的朋友自信點,我們才舍不得讓你難過呢。」茜茜挽住我的手臂,「雖然還是很不甘心,這個人怎麼會是馬爾福呢?可誰讓我當初說過『就算你跟馬爾福結婚,我也會當你的伴娘』這種話……可惡,為什麼我不是個男生?不然我一定娶桑妮。」

  帕瓦蒂打趣道:「這話讓喬治聽見,他會傷心吧。」

  「管他呢。」茜茜撇了撇嘴,往我懷裡蹭了蹭,「今晚失戀的人是我,桑妮必須要好好安慰我才可以!」

  這就是我的朋友們……

  我低下頭,感覺眼眶有些溫熱。我想過她們的反應,就算是狂風驟雨,我也可以接受。可我萬萬沒想到她們在聽完我的講述之後,會說這樣的話……不,我早該想到的,因為她們跟哈利一樣,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在我趕到有求必應屋之前,哈利不就在搜尋德拉科的身影,准備救他嗎?我的朋友們是如此正直、誠摯,即使她們不會原諒德拉科和他父親曾經做過的事情,但她們並不會計較我這時候的立場……

  「你已經在很多事情上都站在我們這邊了。」茜茜認真地說道,「雖然鑒於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我不怎麼相信他會知錯就改,但我相信你。」然後她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有件事沒辦法接受……我實在不能接受桑妮這麼快就要變成桑妮·馬爾福,提到這個姓氏我就會想到很多不愉快的回憶!」

  「這個請放心。」我揉了揉茜茜的頭發,然後看向朋友們,「雖然我是他的愛人,但我永遠是桑妮·麥克米蘭。」

  沒錯——我不打算更換我的姓氏。大多數女性在結婚後都會因為加入一個新家庭而這麼做,把自己此前的姓氏變成中間名,小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以為我也會這樣做,畢竟這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德拉科曾經也因為我沒辦法跟他公開,沒辦法成為「馬爾福夫人」而感到愧疚,實際上我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情——不是說我不在意成為他的愛人,他的妻子,只是我對於這種新的身份沒有什麼概念。因為我覺得我永遠是我自己。麥克米蘭家不會因為我嫁給德拉科,就把我當做外人,同樣,我也不會因為跟德拉科結婚,就把生活重心放在家庭上,成為所謂的某某夫人,並放棄自己的理想。

  其實德拉科自己想起來都覺得這件事很可笑:「以前的我真的太自負了,因為我是真的以為『馬爾福夫人』這樣的身份多麼讓人羨慕、多麼尊貴,我以為這是我可以給你的一件很好的禮物,甚至在職業規劃上,我也覺得你不必出去工作……」

  「如今我們家聲名狼藉,身陷泥淖,我所能給你的除了愛情,除了我,別的什麼都沒有,而且我也不是你的最佳選擇。你本可以不趟這趟渾水……就算你不打算放棄我,其實也可以緩上幾年,在輿論把我們忘記的時候,再和我結婚。」

  「可你卻選擇在戰後的第一個夏天。」德拉科嘆息道。盧修斯叔叔到現在都還十分固執,因為他一直認為德拉科應該跟那些秉持血統至上論的家族談婚論嫁,即使他心底清楚這種事情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但他沒辦法否決自己過往的想法,沒有辦法正視他的錯誤。

  不過納西莎阿姨認為,在這次的審判中,伯頓舅舅幫了他們不少忙。包括哈利作證德拉科沒有在馬爾福莊園指認他們這件事,她也覺得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所以她對麥克米蘭家沒有任何不滿。她甚至告訴盧修斯叔叔,這樁婚約對於馬爾福家而言是雪中送炭,但對於麥克米蘭家而言,其實毫無必要。

  「我跟媽媽都認為,如果你變成『馬爾福夫人』,這對你很不公平,因為這個姓氏帶給你的不是榮譽,不是身份,只會是別人不理解的目光。」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道:「先不說你在保衛戰裡留下來之後的表現,單論你在校時對其他同學的維護,還有你寫的那篇《告霍格沃茨全體同學書》,就能足以讓其他人看到你的才華、你的勇敢、你的領導力……這樣的你,無論跟誰在一起,你都是獨立的,閃閃發光的,你不會是任何人的附庸。」

  「所以,我只是你的愛人,僅此而已。」

  其實我原本也打算跟德拉科說起這件事,只不過被他先一步提出來了。當然,我不是嫌馬爾福這個姓氏會給我帶來麻煩,不論我跟誰結婚,我都會跟對方認真講清楚我的想法。因為我今後打算從事設計行業,我希望在我獨立完成的作品上,我的署名會是我一直以來使用的那個名字,是一直以來見證我成長的那個名字。

  我愛德拉科,為了他我可以不懼危險,我可以豁出性命,但他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我希望在未來別人提起我的時候,先想到的是那個「用設計緩和巫師對麻瓜的偏見,讓巫師與麻瓜之間從外表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區別」的設計師麥克米蘭女士——而非我和德拉科那段將被編排出無數種版本的跨越學院、立場的愛情故事。

  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要追逐的夢。

  「所以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公開啊。」拉文德疑惑地說道,「你完全可以等到我們畢業的時候再說。」

  我小聲地回答她:「因為今天是德拉科十八歲的生日。」

  「……」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大家都還沒有睡醒,我打算先去貓頭鷹棚屋一趟,晚點再去吃飯。

  大多數請柬都可以在學校裡直接贈送,但仍有一部分請柬需要寄出去——尤其是我手裡拿著的這一封。在去往貓頭鷹棚屋的路上,有人叫住了我:「桑妮!」

  不用回頭我都聽出來了,是德拉科!

  我欣喜地看了過去:「你怎麼在這裡?」

  「我看到你往這邊過來,就來找你了。」德拉科說道。他看起來也十分疲倦,這讓我不禁恍然,於是我開玩笑道:「看來你也是逃出來的?」

  「算是吧,雖然斯萊特林這邊好奇的人並不多,但佩格一個人的問題就有十萬個,布雷斯就在旁邊看著,一個都不幫忙回答。」德拉科誇張地說道,然後拉住了我的手。

  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牽手散步了,雖然由於其他人都不在,竟然有種私奔的感覺……

  提到佩格和布雷斯,我不由得笑了笑:「佩格真的沒有發現我們之間的事情嗎?」布雷斯竟然從來都沒跟她解釋過?

  提到這個,德拉科的臉色沉了沉,他無奈地說道:「因為布雷斯說他不想增加佩格的煩惱,要是佩格知道我們的事情,肯定會在我做出一些蠢事的時候,站在你的立場上跟著不高興……所以即使佩格意識到了些許不對,他也都用『好朋友』這種理由把佩格糊弄過去了。」

  好吧,不愧是布雷斯。

  德拉科又問道:「普威特和格蘭傑答應你了嗎?」

  提到這個,我的語氣不由得變得輕快起來:「她們答應啦!你呢,伴郎的人選決定了嗎?」

  「馬庫斯回信跟我說他有時間,布雷斯也沒有異議,但西奧多不同意,他說他會去參加婚禮,可他不能當伴郎。」德拉科說道,「他不喜歡這種場合。」

  啊……

  我能理解西奧多的想法,他肯定不喜歡那種被別人好奇地盯著看的感覺,畢竟他跟我之前的訂婚消息登過報紙。但我莫名地有些難過,那樁子虛烏有的訂婚,到底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這裡加上佩格,一共有三位伴娘,德拉科這邊只有兩位伴郎,感覺不太對稱……其實我考慮過請厄尼幫忙,但厄尼說他是徹頭徹尾的女方親友,他才不會當伴郎。而德拉科的朋友們,西奧多不同意,克拉布死於厲火,高爾因為此前協同卡羅兄妹用鑽心咒折磨學生的事情,也在接受審查……

  至於斯萊特林的魁地奇球隊,除了馬庫斯·弗林特,我一時間真想不到別人了。

  「佩格推薦了一個人選。」德拉科神情復雜地說道,「她說我人緣不好,瑟吉歐可以來救場。」

  「嗯……如果瑟吉歐願意?」我試探地說道。德拉科和瑟吉歐的關系其實挺一般的,雖然在明面上看來,馬爾福家和沙菲克家是世交,關系還不錯。

  「我不能昧著良心說他是個大度的人,但瑟吉歐應該會來。」德拉科說道,「對了,你要給誰寄信?」

  可是——我不由得想起了瑟吉歐和茜茜的關系,他之前對茜茜一直都頗為在意,也許他會同意來幫忙,就是為了跟茜茜說點什麼。

  但這樣總感覺這樣是在利用茜茜,這讓我有點為難,我決定等會問問茜茜的看法。

  「給一個不能來參加婚禮的人。」我輕聲說道。這是我最先決定,卻在最後才寫下的一封請柬,收件地址是倫敦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收件人是——

  「Bartemius Crouch Jr.」

  小巴蒂·克勞奇。

  上次我和德拉科一起在貓頭鷹棚屋說話還是在一年級的時候,轉眼我們就要畢業了,這很難不讓人心生感慨。在貓頭鷹將請柬帶走之後,我和德拉科也離開了西塔樓,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德拉科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

  「你在想什麼?」我不由得問他。

  「在想我們一年級來貓頭鷹棚屋的時候,那時我連一封道歉信都不敢給你寫,你說你以為我一點都不害怕跟你吵架……其實我一直都很害怕跟你錯過。艾布納先生留下的那本書告訴我,有時候相愛的戀人並不能一直走下去,因為口是心非,因為不坦誠,因為說過或者做過的錯事。」德拉科說道,他回身看向塔樓長長的台階,「所幸的是,因為我害怕……所以我通常只會在你看不見的時候肆意妄為,在你面前我一般比較收斂,這導致我沒有對你說過特別過分的、令我追悔莫及的話。」

  我忽然想到了斯內普教授,當年他跟莉莉·伊萬斯是如何漸行漸遠的呢?是因為做錯的事情、說錯的話嗎?雖然我無從得知,可是德拉科看起來卻很有共鳴。

  「我們之所以能夠像走過這些漫長的台階一樣,走過這七年……是因為你特別好。」德拉科堅定地說道,「雖然我很多方面做得不好,但至少我知道,我絕不能將魔杖對准你,無論是真正的、可以被握住的魔杖,還是那些傷人的話語。」

  「當然啦。」少年的語氣變得輕松了起來,「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我肯定會讓自己變得更好。畢竟只做到不傷害你,可不是什麼值得得意的事情,好運可不會一直眷顧我。」

  又提運氣了——我想起了他在昨天我公開婚訊之前,對茜茜說的那句話。他說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什麼的,茜茜說德拉科是在故意炫耀,但我心底卻明白,德拉科是在說真心話。

  「可我真的不是一瓶福靈劑。」我眨了眨眼睛,「不過既然提到這個,那你覺得一直以來,最幸運的事情是什麼呢?」

  陽光照耀著我們,德拉科告訴我,他想到了最初與我見到的那個春日,「嗯……最幸運的應該是,最初我對你一見如故……」

  「後來,我們無話不談。」

  因為一見如故,所以我們最終相識;因為無話不談,所以我們的矛盾大多可以及時解決。

  我們一直清楚對方是怎樣的人,這才排除萬難,一路走來仍舊情有獨鐘。

  於是轉瞬間,春天匆匆過去,夏日的故事永遠未完待續。

  END


第169章 Love forever(校)

  *本章番外接上章,桑妮&德拉科主線番外

  《Love forever》

  茜茜對於瑟吉歐擔任伴郎沒有什麼異議,她說她連我的新郎是馬爾福都能接受,伴郎是誰完全不重要。當然,可能喬治會有意見——對此茜茜擺了擺手:「在這種事情上,沒有人在意男生們到底在想什麼。」

  朋友們這關總算是過去了,可一切才剛剛開始。

  雖然我早就猜到,對於我和德拉科的婚訊,輿論不會多麼寬容,但我還是對惡意有所低估。在麥克米蘭家與馬爾福家聯名在《預言家日報》上刊登的婚訊隨著報紙的銷售傳遍英國的時候,貓頭鷹也一只一只地飛進了禮堂,各式各樣的包裹與信件接二連三地落滿了我和德拉科的位置。

  盡管我沒有指望這些東西裡會寫滿祝福,但這樣的謾罵也是我此前始料未及的——

  有一些惡意無憑無據,只是輕信了此前諾特先生刊登的那則訂婚消息,便對我的人品抱有懷疑:「年紀輕輕就游走於兩個男孩之間,短短幾個月就有兩則婚訊,真是水性楊花、品格不端的女人!你就是麥克米蘭家的污點,簡直不配為霍格沃茨的學生!」

  有一些人則是自己所經歷的劫難與我的婚訊相結合:「我的家人、朋友,都被食死徒害慘了,可你竟然選擇嫁給食死徒的兒子,簡直是自甘墮落!在我們受苦受難的時候,你肯定正在跟你的男朋友甜蜜地睡覺吧!」

  至於德拉科那邊收到的內容——他鐵青著一張臉,把信件都銷毀了,一個字也不願意給我看。我猜他那裡寫的信件恐怕更加過分,大約是用了一些不好的話來諷刺他是如何跟我搭上關系,質疑馬爾福家之所以可以免於戰後的處罰,是用了一些不正當手段,順便把我也羞辱了一通的內容吧。

  赫敏和茜茜都看不過去這件事,尤其是赫敏,她想起了四年級時麗塔·斯基特在報道裡亂寫她跟哈利、克魯姆的那件事,「這不就跟我當時一模一樣嗎!」她惱火地說道,「我看魔法部就應該制定一個法律,對那些亂寄東西的人進行懲罰。這樣隨意宣泄憤怒、傷害別人的方式,理應受到制裁!」

  茜茜則是翻看著我桌子上的東西,拿著她的窺鏡一一檢查著:「接下來你的信件就先交給我們看吧,我們覺得沒問題再給你。」

  怎麼說呢,我甚至比赫敏當年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哈利和克魯姆的風評都很好,但諾特與馬爾福兩家都是食死徒出身……

  「沒關系。」我回答道,「我也不需要他們的理解。」我做的事情我自己問心無愧,我沒做過的事情誰也別想強加到我這裡。

  「桑妮,當心!」見我正要打開一封信,納威卻拉住了我。我詫異地看著他,卻見他把那封信拿了過來,然後戴上了一副草藥課上會用到的皮手套,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封信打開——信裡噴出了奇怪的膿水,將他的手套灼得直冒煙。

  「巴波塊莖!」赫敏咬牙切齒地說道,「三年過去了還是這種手段,不會是同一批人吧?」

  我心有余悸地看向納威,要不是草藥學最好的他及時發現不對,我就會跟當時的赫敏一樣被巴波塊莖的膿水弄傷了。

  「謝謝你,納威。」我對他說道。

  「不用謝。」納威搖了搖頭,「我覺得我們不能任由這些東西一直打擾桑妮,盧娜和金妮也是這麼想的……」這話立刻引起了茜茜跟赫敏的注意,在我怔住的時候,他們聚到一起聊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們看起來達成了一致。

  直到下一期的《唱唱反調》雜志印刷出來,我才知道這段時間裡朋友們在瞞著我神神秘秘地做些什麼。原來大家想起了之前在哈利被誤解的時候,他那篇發表在《唱唱反調》上的獨家專訪,這本雜志比《預言家日報》還要暢銷,金妮認為我這件事也可以寫一篇文章發表在這上面,這件事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而盧娜告訴洛夫古德先生,她在馬爾福莊園之所以得到納西莎阿姨的照拂,是因為我有從中幫助,洛夫古德先生感念於這件事,特意找了一位記者來學校幫忙。

  但這個專訪並不是對我本人的,因為我無論說什麼,那些人都不會相信我。所以這是一場面對我身邊的同學、教授,面對那些認識我的人進行的采訪——

  「我在決戰當日曾親眼看到麥克米蘭小姐對食死徒舉起魔杖,英勇戰鬥。——金斯萊·沙克爾」

  「雖然我們都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選擇一個斯萊特林,但依照我女兒對她的了解,她選擇誰與我們繼續信任這個善良的女孩並非衝突之事。——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

  「麥克米蘭小姐是一位勇敢、正直、善良的同學,這一年在卡羅兄妹的威脅下,她不止一次冒著危險幫助同學們,還參與了霍格沃茨的保衛戰,在決戰中與其他人一起擊倒了阿奇爾·特拉弗斯。她為反抗伏地魔與食死徒所做出的實際行動,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抹消的。鄧布利多生前就贊揚過她的品質,希望外界不要因為她的私人感情就對她的品格進行隨意揣測與攻訐!——米勒娃·麥格」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對自己沒見過的人進行這樣惡意的猜想,如果說與伏地魔之間的深仇大恨,那我應當是最有發言權的人。那些事情都是伏地魔和他的手下做的,桑妮本人一直在堅決地對抗他們,我從她那裡得到了許多支持與幫助。我在審判法庭上為馬爾福家作證,是因為馬爾福夫人在決戰中救了我,她的兒子也在此前可以指認我的時候避而不談……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的,如果曾經有食死徒傷害過你們,那也應該去找那些鬼迷心竅的家伙算賬,而非將自己的憤怒發泄給無辜的他們,否則這樣的舉動與食死徒有何分別?——哈利·波特」

  「當桑妮為了營救同學而受傷的時候,當她的父母聯系國外友人前往決戰幫助我們的時候,當她在最終戰裡衝在前面的時候,請問這些寄謾罵信件與惡意包裹的人們,你們在做什麼?現在魔法部的官員可不是之前那些把一個人冤枉十幾年的酒囊飯袋了,他們做出的宣判比以前要公正許多。馬爾福家最後連支魔杖都沒有,總不能是他們跑過去替伏地魔胡作非為吧?我不明白為什麼世俗對一對根本不是食死徒身份的小情侶為何如此苛刻,更何況有很多人能證明他們曾經多次幫助過被卡羅兄妹欺壓的學生……總之身為她的表兄,我能接受這樁婚約,如果你不能接受,那請來與我當面「理論」。——小天狼星·布萊克」

  「……」

  一段又一段的文字背後是無窮無盡的力量,來自四面八方,來自每一個我認識的人,世界誤解我,但他們願意為我作證。茜茜說是馬爾福家祖上積了德才能娶到我,因為我在經年累月裡所貢獻的善意,許多人信任我,所以他們會信任德拉科。

  「要不然馬爾福百口莫辯。」茜茜指了指由金妮等人作證的,德拉科在七年級時對同學們暗地裡提供的幫助。

  不,這是因為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本來很擔心納威會介意馬爾福家和貝拉特裡克斯之間的關系,但納威說貝拉特裡克斯已經死了,德拉科也有向他致歉。「事實上這個主意就是馬爾福提出來的,他找到金妮、盧娜和我,希望我們可以幫忙。」納威說道,「雖然我一直很討厭他,不過這件事他做的還不錯。」

  致歉?德拉科沒告訴過我呀……

  「哼,總算是長成一個大人了。」茜茜撇了撇嘴,「不然還真不放心你們在一起呢。」

  隨著這本雜志在全國的熱銷,寄往我這裡的貓頭鷹一夜之間驟減。倒是有一些祝福的信件三三兩兩地每天飄來幾封,寫著簡短的祝福語,讓人看了竟然有些感動。

  就這樣,六月匆匆過去,我們在霍格沃茨的最後一年在麥格教授的講話中就此結束。我邀請了麥格教授為我做證婚人,她答應幫我念斯內普教授的證婚詞,「看在你第一時間把設計的作品拿給我看的份上。」麥格教授笑道,「不過,為什麼這件婚紗上沒有頭紗呢?」

  「等到婚禮那天您就知道了。」我神秘地說道。

  這一次的霍格沃茨特快對於我們這些七年級學生而言,沒有返程。茜茜拉著我跟赫敏找到了第一次坐上這趟列車的時候,我們相遇的那個車廂,「就是在這裡。」她輕聲說道,「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茜茜和赫敏都打算在畢業後去魔法部報到,她們都想先從傲羅開始做起。茜茜打算先在魔法部積累一些經驗,赫敏則是對於巫師界的法律有很多想法,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在魔法部闖出屬於她自己的一片天地,畢竟有哪個小女巫能夠在四年級的時候就關注起家養小精靈的生存情況呢?

  「我還是挺想回學校當教授的。」茜茜說道。

  我不禁笑道:「那我們得先和未來的普威特教授打好關系啦!」

  臨下車時,我們互相擁抱著,看著外面的學生們陸續地走出車廂,朝著車外走去。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還會在九月回到這趟列車之上,但我們的學生時代就這樣結束了。

  「我真舍不得你,如果可以不用畢業就好了。」茜茜感嘆道,「以後我們共同的生日,你還是要來找我慶祝哦!」

  「今年就可以呀。」我提醒她,「你身為伴娘,要提前來我家的。」

  「那我們很快就要見到了。」赫敏笑了笑,「真不知道羅恩是怎麼鎮定地接受采訪的,我敢說他的心情可以寫出十封咆哮信……」她偏過頭,「呀,有人在等你,那我和茜茜先走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站在遠處的德拉科。

  怎麼說呢,學生時代固然讓人留戀,可我不會總想著回到那個時候。於我而言,那些過往會成為我寶貴的記憶,而我接下來所邁出的每一步,都是我們努力了這麼多年,才收獲的心安理得。

  列車的走道裡可沒有鋪就鮮花和紅毯,但我知道,它們一直都在。

  於是在朋友們離開後,我朝著德拉科跑去,而他張開雙臂,接住飛奔而來的我。

  「等你好久了,桑妮。」德拉科笑道,「這次我們終於可以——」

  過往所有見不得光的愛戀都得以在此刻出現在陽光之下,昔日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擔心別人聽到的我們,這次終於可以一起下車啦。

  再見,霍格沃茨。

  再見,我的學生時代。

  接下來就是籌備婚禮,古諺語說結婚需要「有新有舊,有借有藍」。「借」是向已婚的、幸福的女士借來一件小物,比喻「借來的幸福」。「舊」指的是家裡人留下的舊衣飾,寓意是傳承,「新」指的是結婚當天的新衣飾,代表著希望,這些東西都很好准備,我們家裡都有。

  「藍」是因為十九世紀以前流行的婚紗是藍色的,現在就沒那麼嚴謹了,「你拿一塊藍色手帕就可以了。」媽媽說道。而艾譜莉在看完我設計的婚紗之後,慷慨地送了我一條絲帶,可以系在婚紗上。

  為了確保新郎在婚禮上才能看到身著婚紗的新娘,婚紗趕制出來之後,我只是通過試穿確定尺寸無誤,並沒有把拍下來的照片寄給德拉科,以此保留驚喜。當然,我跟德拉科之間仍然保持著通訊……

  轉眼到了1998年7月24日,我生日的前一天,我的朋友們紛紛趕來,幫助我們布置婚禮現場。

  「真是失策,我還以為你准得當我和茜茜婚禮的伴娘呢。」喬治在一旁怨聲載道,「沒想到一向最規矩的桑妮,竟然瞞著我們搞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是啊,虧我們還以為桑妮沒有戀愛經驗,卻能寫出那樣一本名作,還對此非常崇拜。」已經康復的弗雷德也在旁邊直搖頭,「馬爾福當時差點就要說他從迷情劑裡聞到什麼了,怪不得你要打斷他,你是怕他說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吧!」

  喂,只是糖漿松糕布丁而已,倒也不必把話講得這麼曖昧!

  「弗雷德,喬治!」金妮走過來,抱著手臂看著哥哥們,「別在這裡偷懶——」

  「抱歉,兄弟,我要去找我的未婚妻了。」喬治擺了擺手,「我跟你可是不一樣的。」

  「……安吉麗娜只是晚一天過來,你得意什麼?」弗雷德說道,然後又看向我,「說真的,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不會是以你和馬爾福的相處方式、戀愛經驗,去寫的那本《迷倒女巫的十二個制勝法寶》吧?」

  我挑了挑眉:「是又怎麼樣?」

  弗雷德說道:「不怎麼樣,只是同情羅恩,他討好赫敏的方式居然是從馬爾福那裡學到的。」

  我就不信弗雷德和喬治沒從這本書裡學到一星半點,這些笨蛋男生們才不可能在戀愛這方面無師自通呢!

  考慮到現場的賓客們來自不同的學院,不少人曾經還有一些「微小」的摩擦,在座位安排方面,我和爸爸媽媽討論了很久,這才做出了「保證婚禮現場不會發生打架鬥毆」的完美安排。等到朋友們把婚禮現場布置得差不多之後,除了瑟吉歐過來接佩格回家,茜茜跟赫敏都表示她們今晚想要和我睡在一個房間裡,度過我最後的單身之夜——

  「我也想和桑妮睡覺!」佩格對瑟吉歐抗議道。

  「……」

  總覺得這句話被佩格說出來,好像莫名變得非常奇怪!

  「你們可以晚些走,但不能都留下來跟桑妮談話到天明。」艾譜莉站出來義正詞嚴地說道,她說我的眼睛要是腫了,第二天化妝會很麻煩。

  佩格立刻把瑟吉歐打發了回去,她決定留下來跟我一起召開單身派對,雖然我並沒有這個打算。但考慮到畢業之後跟朋友們沒辦法天天見面,借這個機會為我提前慶生,大家一起好好地聊一聊也不錯。剛好我想起芙洛拉阿姨曾經送過我一瓶冰葡萄酒,於是我把它找了出來,順便貼心地給茜茜拿了果汁,因為她不能喝酒。

  「你不是也不能喝嗎?」茜茜詫異道,她還記得我之前喝了酒直接睡過去的壯舉。

  「所以我等到你們走的時候再喝。」我把其他三個酒杯倒滿了酒,「這樣我就可以直接睡到天亮了。」

  「我第一次見有人把酒當做安神劑。」赫敏無奈道,她有些擔心地看向佩格,「你真的能喝酒嗎?」

  說起來,我好像也沒怎麼見佩格喝過酒……

  「可以啊。」佩格說道,「我的酒量很特別呢!」

  當然,我們都沒想到佩格說的酒量很特別是「特別容易醉」……才喝完一杯,佩格就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你們都不知道,德拉科背地裡是什麼樣子。」她神神秘秘地說道。

  這話立刻引起了赫敏和茜茜的注意:「什麼?」

  我頓時心生警覺:「佩格——」

  「我能整整寫一本書出來呢!德拉科呀,他是個小氣鬼,他好在意桑妮跟其他男生,比如桑妮跟隆巴頓的友情,小時候他都不願意讓桑妮跟布雷斯認識。他還是個大傻瓜,明知道桑妮不在意血統,還跑去說很糟糕的話。他是個不坦誠的小混蛋,好端端的話不直接說,要拐彎抹角地讓人猜,誰知道他整天在想什麼東西。他還非常色厲內荏又慫又愛惹事情——」佩格醉醺醺地說道,仿佛有人對德拉科心存怨念一樣。

  「布雷斯是這麼認為的。」

  好吧,看來是布雷斯對他的睡眠質量積怨已久……但是,大事不妙!我立刻看向赫敏和茜茜,只見她們的臉色沉了下來,這讓我很擔心佩格繼續說下去,她們會建議我悔婚。

  「不過呢,布雷斯和瑟吉歐都說德拉科有一個優點。」佩格說道,「他從不在桑妮面前發瘋。」

  「這算什麼優點?」茜茜撇了撇嘴,「找一個精神穩定的男朋友不是基本條件嗎?」

  赫敏猜測道:「佩格是不是想說,馬爾福不會在桑妮面前去展現他的負面情緒?」

  「呃,我想想。」佩格冥思苦想著,「布雷斯好像是說,德拉科整天在寢室裡發瘋?」

  「……」

  這個問題在我聯系到布雷斯來接佩格之後得到了解答,布雷斯一邊把睡著了的佩格背起來,一邊告訴我:「德拉科是什麼人你清楚,他這個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都很強,還很自私。他在意血統、在意身份,在意所有跟你接觸的人,明明是他先發現了你的美好,先和你互相喜歡,為什麼你卻要因為別人跟他產生矛盾?而且他非常自負,不容易認錯……但奇妙的是,他在你面前竟然有點自卑。這樣的情緒混合在一起,很容易讓他在你面前說出一些非常糟糕的、無法挽回的話。」

  說到這裡,布雷斯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他的確把這些話都丟在了情緒垃圾桶裡,沒有一句話帶到你面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合理懷疑布雷斯這句話是想說他不幸成了那個垃圾桶。

  「看來他在很努力地愛你。」赫敏感慨道,然後她忽然問我,「桑妮,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當然記得,當初是我在尋找空車廂的時候,看到了茜茜跟赫敏所在的車廂,然後我敲門而入——

  我將手裡的酒杯與赫敏、茜茜的杯子輕輕相觸:「你們好,我是桑妮·麥克米蘭。」

  「赫敏·格蘭傑。你好。」

  「塞茜莉亞·普威特,很高興認識你。」

  十一歲時我們第一次見面,十八歲時她們成了我的伴娘。

  茜茜和赫敏都沒有回家,她們在客房裡睡下了。在她們離開之後,厄尼這才來找我:「你們在瑞士那邊的公寓布置好了嗎?」

  「都准備好了,是德拉科和納西莎阿姨布置的。」我回答他。

  不用想都知道明天盧修斯叔叔會是什麼臉色,為了家庭關系的和諧,我和德拉科婚後不會長住在馬爾福莊園,何況那裡還有一些很不美好的回憶。德拉科此前送我的那套在蘇黎世的公寓被當做了我們結婚的新房,等到明天婚禮結束後,我們就通過飛路網過去——麥克米蘭家早就辦理了通往瑞士的飛路網,把這個房子加入其中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然,這並不代表我們結婚之後就不再和家裡有所來往,事實上無論是麥克米蘭家還是馬爾福家,都有留給我們的房間。之前德拉科送給我的那間在對角巷的商鋪,爸爸媽媽也親自收拾過了,只等我慢慢經營起來;馬爾福家雖然在盧修斯叔叔的官司上花了大筆財產,但畢竟還有一些產業,這些事情都需要德拉科去接手。所以我和德拉科在蜜月結束後各有各的工作要忙,每天住在哪裡還真不一定。

  「難道你是來跟我做心理建設,緩解婚前焦慮症的?」看著躊躇不定的厄尼,我不由得有些疑惑。

  先不說我沒有這種焦慮,就算我有,那也得是媽媽或者艾譜莉來開導我呀。我看厄尼比我還焦慮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明天結婚的是他……

  厄尼摸索著我送他的那枚紅寶石指環,慢吞吞地說道:「我求婚成功了。」

  挺好的呀,我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還有個事情你一直沒回答我呢。」厄尼說道,「就是……呃,就是帕德瑪之前也答應了,我們倆的第一個孩子,決定讓你這個姑姑親自取名。」

  哦,這件事!我露出恍然的神色:「可是你現在才剛求婚,就在想孩子的事情了?」

  厄尼頓時面紅耳赤:「我這不是怕你跟某人結婚以後,把我完全忘了嗎?才不是我想太多。不過我和帕德瑪連孩子的教父都考慮好找誰了,因為佩蒂爾夫人信教……」

  那他們真是考慮得很長遠。

  但這個問題,我倒是真沒忘記,因為我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厄尼看起來有些不信,於是我伸出手,示意他附耳過來,他下意識地照做,然後我輕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我的兄長不禁睜大了眼睛。

  「好了,我要睡覺了。」還好還有空余的杯子,於是我又給厄尼倒了一杯酒,對他晃了晃手裡的酒杯,「祝福我吧,厄尼……我的哥哥,生日快樂!」

  厄尼怔了怔,然後他笑了一聲,跟我碰了碰酒杯:「Love forever!」

  永遠相愛吧,愛存在於每個人之間。沒有人可以失去愛,沒有人可以不懂愛,親人、朋友、戀人,不同的愛將永遠守護著我們。

  愛將永存。

  END

  作者有話要說:
  結合四年級赫敏那件事來看,巫師界也有鍵盤俠……下章婚禮~


第170章 Written in the stars(校)

  *本章番外接上章,桑妮&德拉科主線番外

  《Written in the stars》

  婚禮當天,爸爸媽媽和厄尼忙得不可開交,他們負責接待客人,還要檢查婚禮現場的布置,還好有伯頓舅舅和漢娜、小天狼星和艾譜莉幫忙,才沒出什麼亂子。因為婚禮在下午才正式開始,為了保持神秘感我並沒有出門,而是留在了二樓的房間裡。

  此前那些被我藏起來的我和德拉科的合照,也都可以一一擺出來了。

  我的伴娘們留下來陪我聊天,相較於其他人比較悠閑。「婚禮上最局促的人應該就是馬爾福一家了。」茜茜說道。她剛才出去看了一眼,說伴郎裡只有瑟吉歐在游刃有余地幫忙,馬庫斯和布雷斯都在跟德拉科聊天,她認為這兩位伴郎實在是過於敷衍。

  「瑟吉歐可是很實用的,像家養小精靈一樣。」佩格立刻說道,「布雷斯說德拉科肯定很緊張,所以他要開導德拉科。」

  我認為這可能只是布雷斯懶得應酬的借口。

  赫敏把捧花檢查了無數遍,又拉著佩格出去看了一圈這才放心。我問她韋斯萊一家到了沒有,他們現在感覺怎麼樣,她回答我:「他們看起來心情都很不錯,羅恩正在譴責哈利為什麼早知道你跟馬爾福的事情卻不告訴他——」

  佩格補充道:「不過盧修斯叔叔看起來感覺很不好,他坐得離他們遠遠的。」

  「如果你仔細看,你會發現他距離誰都挺遠的。」茜茜委婉地提醒佩格,她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安排座位可真麻煩,不是嗎?」

  是啊。除了考慮到賓客們之間的關系外,我們其實留了一些空位。這是一場特殊的婚禮,因為有一些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沒有辦法到來……但我們依然為他們保留了位置。

  賓客們帶來的禮物被陸續送到了房間,因而我們接下來打發時間的內容變成了拆禮盒。各式各樣的禮物代表了不同的心意,每拆開一個盒子,看到一封賀卡,我的心裡就會多上一份被理解的歡欣,這些美好的祝福讓等待變成了期待。

  值得一提的是,哈利沒有把那支山楂木魔杖當做新婚禮物送來,他在審判結束之後就把魔杖還給了德拉科。

  「這是誰送的呀,怎麼沒寫名字?」佩格困惑地說道。我們順著她的聲音望去,只見她從禮盒裡拿出了一瓶藥劑,望見它熟悉的色澤,我和赫敏、茜茜一起發出了驚呼:「福靈劑?!」

  「有誰會送你這個呢,難道是斯拉格霍恩教授?」赫敏問道。她拿起賀卡仔細地看了看,「是空白的,也許要用魔法才能看到上面寫了什麼。」

  「怎麼會有人送禮物連名字都不敢留啊,這麼貴重的東西搞得像是惡作劇……等等,這別真是弗雷德或者喬治的惡作劇吧?」茜茜疑惑地拿起了藥劑,「赫敏,我們是不是應該檢查一下它的真實性?」

  但我心底卻升起了強烈的預感,那是一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心緒,像是裹挾在風裡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意……

  我深吸了一口氣,從赫敏手中抽過賀卡:「不用檢查了,我知道是誰。」

  朋友們詫異地看著我走到窗邊,將拉上的紗制窗簾捉起,於是被窗簾削弱了的陽光得以從縫隙中直直地落在房間裡,落在被我舉起的賀卡上。

  「哇,上面好像有什麼!」佩格驚訝地看著賀卡浮現出的粼粼的光,「桑妮,你怎麼知道它要放在陽光下呢?」

  我低頭看向浮現出文字的賀卡,它是珍珠一樣的白,也是婚紗的白,是最適合出現在婚禮的顏色。在被我調整了角度之後,賀卡之上,一行花體字映入眼簾,這讓我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只見被鮮花包圍的草坪上已經落座了諸多賓客,而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西奧多·諾特正坐在那裡。

  像是察覺到有人望過去一樣,他抬起頭來,目光看向二樓。

  我放下了手中的窗簾,紗簾上鏤空的花樣將我和我的婚紗一起擋住,也隔開了少年看過來的目光。既然西奧多已經來了,那這瓶藥劑必然是我此前拜托他幫忙,但他沒有來得及送給我的那瓶福靈劑。因為錯過了最好的使用時機,它變成了我的新婚禮物。

  賀卡上寫得並不是什麼祝福的話語,只是一句平淡無奇的話,好像他早有預料,於是鎮定地陳述了今天的好天氣——

  「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我搖了搖頭,回答佩格:「或許是因為,我總是會站在陽光下吧。」

  「說起來,不戴頭紗是不是會缺少神秘感?」赫敏問道。新娘結婚通常會用頭紗遮住臉,雖然依舊能夠看清楚神情,但這樣可以增加一種若隱若現的美麗,等到新郎把它揭開時,會別具浪漫。

  頭紗這件事我另有安排,所以我不會戴著頭紗入場。不過這是我跟德拉科私下裡商量的,具體怎麼做,我沒有告訴其他朋友們。

  「放心,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我微笑著說道。

  我沒有請專門的造型師,婚禮的造型是我跟伴娘們一起商議和完成的。赫敏對如何用魔法收拾自己非常拿手,她輕而易舉地幫我做好了發型。

  在我金棕色的頭發上,白金的玫瑰在此安靜地綻放,那是爸爸媽媽從瑞士帶過來的一頂花環皇冠,據說是我的曾祖母當年從法國帶來結婚的頭飾,是麥克米蘭家留給我的祝福。

  「說真的,我第一次見到有人用來別住頭紗的發飾是蝴蝶結。」茜茜說道,因為她負責幫我拿發飾,「難道你在認識馬爾福之前都沒用過蝴蝶結嗎?」

  用過是用過,但那時候可沒有這麼喜歡。

  就這樣,終於到了婚禮的時間。走道與樓梯上已經鋪好了紅毯,朋友們幫我拎著裙擺跟我一起下樓,去往後院的婚禮現場。路過走廊兩側掛著的我們家的畫像時,祖父、祖母,以及其他麥克米蘭家的祖輩們都欣慰地向我祝賀。

  花童是金斯萊先生幫忙找的,據說是聖芒戈院長的小女兒,戒童則是歐文的弟弟。此刻那位古靈精怪的小女巫已經就位了,隨時准備拋撒花瓣和紙屑,伴娘們則是站到了她的身後,再後面是我和爸爸媽媽。

  德拉科今天穿了白色的西裝,此刻他正跟伴郎們一起站在紅毯的盡頭。請來的樂團已經在演奏《婚禮進行曲》了,在花童與伴娘走出去幾步之後,賓客們發出了一聲驚呼——

  因為在所有人都微笑著注視著我的時候,只見德拉科揮了揮手裡的魔杖,被他藏在身後的頭紗就這樣從他手裡驟然飛起,自上空穩穩當當地飛過,遮住了我發上白金色的玫瑰,像一縷柔和的陽光一樣,輕輕地罩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桑妮,我們走吧。」爸爸媽媽對我說道。

  我一只手挽住爸爸的手臂,另一只手挽住媽媽,跟在花童與伴娘們身後踏上了紅毯。在音樂聲中,我與德拉科的距離逐漸縮短,自七歲那年初見,到如今已經十一年了。我們一路走來,德拉科終於履行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在親朋好友的注視下,在更正式的場合為我戴上了頭紗。

  隔著朦朧的頭紗,我看到德拉科一直在注視著我,他的目光裡滿是驚艷與珍視。我想,讓新郎在婚禮當天才能見到新娘穿婚紗的樣子果然很有道理,即便他曾經無數次想像過,在心底描摹我穿婚紗的模樣,但一切只有到此刻,我真正站到他面前,他才能擁有一種真實感。

  小花童完成了任務,被領到了台下坐著。緩步走完紅毯,爸爸媽媽將我的手交給德拉科,德拉科鄭重地向他們鞠躬,然後握住了我的手。我們一起站在台上,音樂暫時結束,現在是站在我們身旁的主婚人致詞的時間——

  「女士們,先生們,很高興你們在今天來到這裡,同我一起祝福這對新人。」艾譜莉說道,「瞧他們是多麼的般配,我真想立刻問他們那些最俗氣的話,讓他們立下誓言。可我們總得認真走完這個流程,對不對?」

  不少人笑了起來,小天狼星更是帶頭鼓掌,似乎很期待艾譜莉說點什麼。

  「首先非常慚愧,我比新郎新娘大了那麼多歲,卻只比他們早結婚兩年!我非常欣賞他們這種後生可畏的精神,希望現場的客人們都可以學習一下,不要拖拖拉拉地讓自己的愛人等待太久,別給自己找理由啦。」艾譜莉說道。

  我似乎看到唐克斯拍了盧平一下。

  「想必在場很多人在聽到這則婚訊時候,第一反應是,桑妮和德拉科怎麼會是戀人?其實沒有什麼不可能,現在都是1998年了,格蘭芬多跟斯萊特林怎麼就不能在一起呢?」

  「作為新娘的家庭教師,我很榮幸參與了她一部分的成長歷程,見證了這兩個孩子自幼相識、相知的一些過往……再不可思議的事情到了愛情這裡都會自動變得合理起來,因為愛情就是不講道理。」

  邀請艾譜莉擔任主婚人果然很對,畢竟她可是除了爸爸媽媽和厄尼之外,第一個知道我和德拉科之間互生好感的人。

  「既然大家來到這裡,相信你們都跟我一樣,沒有任何關於學院的偏見,因為我們都是來見證兩個般配的靈魂,是如何走過漫長的時光就此結為夫妻的。很感謝桑妮邀請我擔任主婚人,說來慚愧,我認為我不太適合這個職位,畢竟我只在霍格沃茨擔任過一年助教,對德拉科不太了解。但她告訴我沒關系,我和她一起制作的種子都在馬爾福家長成一棵將要結果的果樹了,這是我跟他們之間早就留下的緣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

  「很高興你點頭認同,謝謝你,德拉科。」

  我捏了捏德拉科的手,表示滿意。

  「桑妮曾對我說過,因為看到我,才不懼怕長大。她自己也在成長過程中也無意的影響到了很多人,被許多她所知道的、所不知道的人喜愛著,正因為看到了這樣善良、堅定、美好的她,很多人同樣也不再害怕長大。至於她選擇的戀人,德拉科·馬爾福先生,他並沒有辜負她的信任,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煉中逐漸成長為有擔當、有能力的青年人,雖然過程磕磕絆絆,但他對她的愛如同戒指一樣,是一個圓形——有始無終,永遠如一。」

  「好了,在贊美過我們的新郎新娘之後,請繼續演奏樂曲,讓我們來一同參與這場聖潔的婚禮。」艾譜莉迅速問道,「請問在場的各位來賓,有誰能夠提供正當的理由,指出這兩位的婚姻不合法嗎?」

  僅僅停頓了一秒鐘,她立刻說道:「看來沒有,很好,在座都是自己人,沒有混進去什麼想要搞事情的家伙,看來我可以放下魔杖了。」見眾人都笑,她又示意拿戒指的男孩上來,然後看向我和德拉。

  「好,德拉科·盧修斯·馬爾福先生,請問你是否願意娶麥克米蘭小姐為妻,在梅林與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與她結為一體,今後不論發生何種情況,你都會像以往那樣愛她、珍重她,並永遠忠於她?」

  「是的,我願意……我願意永遠愛她,直到離開這個世界。」德拉科無比認真地道,他握住我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桑妮·麥克米蘭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嫁給馬爾福先生,在梅林與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與他結為一體,今後不論發生何種情況,你都會像以往那樣繼續愛他、珍重他,並永遠忠於他?」

  「是的,我願意。」我同樣認真地說道。

  從很久之前開始,這就是我的答案。

  「很好,現在請交換結婚戒指。」艾譜莉說道。

  戒童將戒指遞過來,德拉科將戒指小心翼翼地為我戴在無名指上,而我也在隨後取出另一枚戒指,目不斜視地把它戴到了他的手上。

  「交換戒指結束。」艾譜莉說道。在賓客們欣慰的掌聲中,小男孩被領走了,然後她看向站在另一側的麥格教授,「很遺憾我們的新人原本邀請的證婚人西弗勒斯·斯內普先生犧牲在五月份的那場戰爭中……但他同我們一樣對這對新人心懷祝福,讓我們請兩位新人的校長,米勒娃·麥格教授來為我們宣讀斯內普先生留下的婚禮致詞。」

  「沒想到這封致詞居然有被派上用場的時刻,看來戰爭已經結束了,麥克米蘭小姐邀請時的自信並非憑空飛來……能見證分別來自斯萊特林與格蘭芬多的兩位學生在此結為新婚夫妻,見證兩個被保護得很好的靈魂,跨越學院的偏見走到一起,的確令人感到高興。我不擅長說什麼漂亮話,但如果讓我評價這對新人的結合,我選擇用『written in the stars』這句話。盡管我對占星學毫無興趣,兩位新人也不篤信此物,但他們的故事的確早就刻在古老的星星上。」

  我和德拉科一起沉默著,認真地聽著麥格教授宣讀斯內普教授留下的信,不想錯過每一個詞。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婚禮誓詞常說『今後無論發生何種情況』這種相當俗氣的話……我並不了解他們具體的愛情故事,但這兩個我曾經不看好的學生今天能站在這裡,不就是經歷了許多難以想像的事情才走到一起的?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想必仍有很多人對他們的結合抱有疑問,總是探究別人的故事會讓人聽起來非常可憐,所以我借用那句話來表達我的想法,希望你們也是如此。他們的故事是『命中注定』的,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反對……」

  「除非是命運,但它已經被戰勝了。」

  「好了,德拉科·盧修斯·馬爾福先生和桑妮·麥克米蘭小姐在梅林和諸位的面前立下的誓言就此生效,現在我將宣告這二人,至此結為合法夫妻。」麥格教授放下手裡的致詞,一向嚴肅的面龐上露出一抹微笑,「馬爾福先生,你現在可以親吻你的妻子了。」

  德拉科輕輕地掀開我的頭紗,如同六年級開學時那樣。當時我們站在昏暗逼仄的角落,只有孤單的我們,如今我們站在陽光燦爛的草坪上,身旁滿是祝福——頭紗落下,將我們罩在一起,在親朋好友的掌聲裡,在大家拋撒著的彩紙與花瓣裡,我和德拉科短暫地對視了一瞬,他抱住我,靠近我,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桑妮……我愛你。」德拉科說道,他的眼睛紅紅的,看起來要不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不好意思落淚,他真的想直接哭出來,「我真的好愛你。」

  「我也愛你,德拉科!」我輕笑道,但聲音有些顫抖,「不過,你該去拿茜茜手裡的發飾啦。」

  「朋友們,讓我們一起祝桑妮和德拉科新婚快樂。」艾譜莉大聲地說道。突然,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對了,還要祝福我們可愛的新娘——以及她的哥哥——生日快樂!」

  被順帶提起的厄尼:……

  德拉科接過茜茜遞過來的蝴蝶結發飾,將我的頭紗別在頭發上,而我們的結婚儀式也伴隨著頭紗的正式掀起而就此結束。在來賓合影後還有婚宴,屆時樂隊將會繼續演奏,現場也留有供大家放松的舞池。

  在大家說說笑笑著,即將拍攝照片的時候,站在我身邊的佩格忽然「咦」了一聲:「桑妮,你肩膀上什麼時候落了一只紙鶴呀?」

  我眨了眨眼睛,下意識低頭望去,果然看到一只紙鶴停留在我的肩膀上。

  一定是在剛才亂糟糟的時候,德拉科用魔杖變出來的……就像一年級時在黑湖邊那只落在我掌心裡的紙鶴一樣,是我跟德拉科之間一個秘密的重現。

  他可真是有儀式感啊,不過既然這樣——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德拉科拉住我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我不由得偏過頭問他:「我們就這樣拍照片嗎?是不是有點……太平常了?」

  德拉科怔了怔,然後他笑了一聲,原本握住我的手被他放下,落到了我的腰間——在佩格的低呼聲裡,德拉科一把將我抱起,而我也順勢環住了他的肩膀。徐徐的風將我的長發和頭紗一同吹起,白金色的玫瑰綻放在陽光下,與漫天飛舞的花瓣一起被相機就此記錄下來。

  請日光,請夏風,請客人們,請今天的萬事萬物記住此刻——我們結婚啦!!

  合影結束之後,就是另一個重要的環節了,丟捧花!年輕人們立即雀躍起來,紛紛湧上前去。我背對著客人們,握緊了手裡的花,在他們的吵鬧聲中我聽見有人大聲地說道:「都別跟我搶,我要把捧花送給茜茜!」

  「我還想把它送給安吉麗娜呢……等等,小天狼星,你都結婚了你為什麼還湊熱鬧?你又不會和艾譜莉再結一次婚!」

  「我的教子還沒結婚呢!我要替哈利搶!!」小天狼星喊道。

  「小天狼星,我可以自己搶!」哈利喊道。

  「不,你別想把它給金妮,這是我要給赫敏的!」羅恩大聲地回應他。

  「桑妮,別聽他們的,快丟給我,我可是你哥哥!」厄尼艱難地喊道。

  亂糟糟的聲音裡,我不由得看向陪在我身邊的德拉科,對他笑了笑,然後我深吸一口氣,將手裡的捧花高高地拋起,丟向身後!

  在一片「哎喲你踩到我了」的驚呼聲裡,我回過身來,聽到艾譜莉幸災樂禍地問道:「什麼啊,剛才喊的人都沒搶到?你們也太遜了!讓我看看是哪個幸運兒拿到了,快站出來~」

  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道,只見一個少年得意地舉著手裡的捧花:「是我!」

  「居然是個斯萊特林!」弗雷德難以置信地喊道,「兄弟們,我們輸給了斯萊特林!」

  「麥、麥克米蘭小姐,謝謝你邀請我來參加婚禮,我太開心了!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波文·埃弗裡期期艾艾地對我說道,仿佛這捧花是命運丟到他手裡的一樣,「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束捧花所代表的祝福!」

  「我一直都還沒跟你道謝呢。」我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發,「波文,謝謝你之前兩次幫我。」

  「沒什麼,我的祖父說了,我可以有一個格蘭芬多的朋友。」波文高興地說道。

  婚禮蛋糕是我小時候想像過的十層大蛋糕,賓客們可以隨意地切取蛋糕。我們還准備了各式各樣的甜點(比如糖漿松糕布丁)與飲品。

  趁著大家散開挑選食物,伴娘們則是拉著我回到房間裡匆匆地換了件更方便行動的禮服。

  等到我們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弗雷德和喬治在放他們為我們准備的新婚煙花。在五彩繽紛的煙花之下,我們請來的專業樂隊此時竟然在吃蛋糕——原來樂器已經落到了我們的客人手裡!

  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不少人都偷偷藏著各式各樣的樂器呢!於是紛亂的音樂聲響起,音符自由地在每個人身邊跳躍著。

  不知道是誰先起了個頭,無序的曲調忽然變得整齊起來,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那是霍格沃茨校歌真正的曲調!因為鄧布利多教授允許我們按照自己喜歡的曲調唱歌,弗雷德和喬治曾經還用過《葬禮進行曲》的旋律唱過呢……拿著樂器的客人們紛紛加入其中,大號、小號、小提琴、吉他、手風琴……

  無數種樂器演奏著同樣的曲調,沒有樂器的客人們則是跟著唱了起來——

  「Hogwarts, Hogwarts, Hoggy Warty Hogwarts——」

  我們也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加入其中:「Teach us something please~」

  現場的人幾乎都畢業於霍格沃茨,大家都對校歌耳熟能詳,當最後一句唱完,在掌聲裡,婚宴的氣氛也被推向了高潮。

  小天狼星吹了個口哨:「現在請我們的新郎新娘來跳開場舞吧!」

  我跟德拉科好久沒有一起跳過舞了,就算之前有在一起跳過,但那也都是在私密的場合。在這樣的場合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真沒想到我們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共舞,竟然就是我們的婚禮,很難不讓人心生感慨呀!

  「那我們跳完,等會你們也得跳。」我不甘示弱地看向小天狼星和艾譜莉。

  音樂被換成了華爾茲,德拉科越過人群,走到我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望向我眼底的湛藍色,對我發出邀請,「桑妮,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嗎?」我的新郎問道。

  如同他第一次邀請我跳舞時那樣。

  「好呀。」我回答他,將手放到他的掌心裡。

  除了我的無名指上多出的婚戒之外,一切都恍若兒時。

  ……

  開場舞之後是派對時刻,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舞池,而我則是坐到鋼琴那裡即興為大家伴奏了幾曲。這讓我們都不由得想起在五年級時曾經風靡霍格沃茨的音樂熱潮,音樂沒有國界、音樂無關種族與身份,它可以治愈一切傷痛,給人們帶來無限的快樂。

  舞曲激昂,舞池裡人們盡情地歡呼著、跳躍著,而在舞池之外,德拉科借來一把吉他,再次為我彈奏了他五年級時寫出來的曲子。舒緩的曲調響起,他在我身邊輕唱,我用鋼琴聲與他合奏。

  周圍各種聲音嘈雜,我聽不清他唱的內容,但我卻能感受到旋律裡所表達的愛意。

  德拉科忽然說道:「這首歌最適合今天的其實只有一句。」

  哪一句?我含笑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於是德拉科答道:「——她和我相識好多年,但每一次我都很心動。」

  婚宴結束的時候,很多人都已經醉得不知道怎麼用飛路粉回去了。我們都知道,人們不只是為了我們而慶賀,大家其實是在借這個場合快樂地慶祝各種值得高興的事情……

  戰爭已經結束兩個多月了,但很多人都沒來得及慶祝,我們忙忙碌碌,終於在今日獲得新生。

  我們挨個送走醉醺醺的客人,爸爸媽媽和厄尼忙著把一些實在沒辦法回家的客人送到客房裡。拉文德跟我誇張地說她今天落了一公升的眼淚,「你們一定要幸福!」她在離開之前還抹著眼淚跟我說。

  「已經很幸福啦!」我回答她。

  「那就——更幸福吧!」拉文德說道。

  「祝福你們。」秋和邁克爾一起走了過來,她對我笑了笑,好像有些局促,「修因為有事沒有來,你應該知道?但他的心情跟我們一樣……」

  「我知道……別忘了拿他的那份伴手禮。」我回答她,然後我們相顧無言,秋和邁克爾就此告辭。

  德拉科罕見地沒有對修發表什麼意見,這讓我有點好奇:「你怎麼不說話?」

  「因為他無話可說。」布雷斯說道,「德拉科只用想想就知道他有多麼幸運,因為他遇到了世界上最紳士的情敵,他已經把能抱怨的都在寢室說過了。」

  「哪有這麼誇張。」德拉科皺了皺眉。

  「……辛苦了,布雷斯。」我拍了拍布雷斯的肩膀。如果沒有我們的朋友布雷斯,想來我和德拉科之間的許多分歧並沒有那麼好消解。

  因為有布雷斯一直盯著,佩格沒有喝酒,此時非常清醒,她後知後覺地說道:「布雷斯,怎麼辦,桑妮和德拉科已經結婚了,到時候誰來擔任我們婚禮的伴郎伴娘呀?」

  布雷斯說道:「知道我們為什麼不急著結婚嗎?」

  佩格試探道:「瑟吉歐不同意?」

  「不是,因為德拉科實在很需要我當伴郎。」

  「……布雷斯,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德拉科說道,他轉過身來跟我解釋,「布雷斯喝了點酒,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亂語。」

  是嗎?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心虛的德拉科。

  終於忙完了客人們的事情,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爸爸和厄尼把德拉科拉到一邊,看起來半是威脅半是叮囑地又說了些什麼,媽媽則是拉著納西莎阿姨說話,我聽到了納西莎阿姨無比欣慰的聲音,她似乎對我贊不絕口。

  至於盧修斯叔叔,他早先便稱自己醉了,然後去了客房。

  「那我們就先去我們的公寓啦,明天再過來。」我和德拉科同親人們道了晚安,然後用飛路粉來到了我們在瑞士蘇黎世的那套公寓。

  才從壁爐裡出來,我就直接癱坐到了厚厚的地毯上,把高跟鞋飛快地丟到一邊。「我好累。」一坐下我就對德拉科說道,「我起不來了。」

  「那也別在地毯上坐著。」德拉科把我抱到了沙發上,「我去浴室裡放水,等會你來泡澡。」

  「嗯,你先忙吧。」我回答他。

  不過在德拉科進了浴室之後,我又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鞋子都沒穿——我們的房子在頂樓,閣樓的一半被我們設計成了陽台,可以用來看星星。其實我也是一時興起,因為我想起了斯內普教授的致詞,小時候我跟德拉科經常這麼做……不知道今天瑞士的天氣怎麼樣,能不能看到星星呢?

  只是才坐到閣樓的沙發上,我就因為過於疲倦,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德拉科把我叫醒。

  「……嗯?怎麼了,德拉科?」我迷迷糊糊地問他,卻被他一把抱到了懷裡。因為剛洗完澡,他的身上還有著濕漉漉的氣息,水珠落到我的臉上,我慢慢地清醒過來。

  「被你嚇壞了。」德拉科悶聲說道,「我還以為今天這一切只是我做的夢!找了好一會才在這裡找到你,我心急如焚的時候你卻在這裡睡得這麼香甜……」

  「可我又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突然離家出走。」我困惑道,有點不理解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你在害怕什麼?」

  「我害怕很多事情……」德拉科說道,「因為就像布雷斯說的那樣。比如,如果修·張並不是一個克制的人,他主動追求你,無法公開對你表達愛意的我一定嫉妒得發瘋,說不定就做出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情了,然後我們就會分道揚鑣。」

  我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修。

  「總之有很多事情。」德拉科跟我一起坐到沙發上,我靠在他的懷裡,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聲漸漸地平穩下來,「因為我會覺得,每個選擇背後都是不同的道路,我與你今日看起來順理成章的幸福,其實可能是避開了無數種走向分離的可能後,走出來的、萬分之一的幸運。」

  「命運不會總是眷顧我。」德拉科嘆了口氣,看起來他想過很多次。

  「至少現在我們戰勝了命運,你擁有這萬分之一。」我抬起頭看他,輕輕地打了個哈欠,「德拉科,記住今天斯內普教授留下的致詞……」

  「Written in the stars.」

  「世界上有無數種可能,其中一定有一種是現在——」

  「是我跟你。」

  「是命中注定……」

  然後我再次被困意席卷,只知道我身旁的愛人緊緊地抱住了我,他好像在說我們接下來度蜜月的旅行地點裡不能有巴黎。我也不知道巴黎在哪裡得罪過他,可能是他做過什麼噩夢?在沉沉睡去之前,我看到了夜空之中美麗的繁星,大約我和德拉科的故事,就刻在其中的某個遙遠的星子之上……

  「明天一定會是個晴天。」德拉科輕聲說道,在我額前落下一個吻。

  END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萬字了!!
  德桑番外暫告一段落,接下來是幾章單人番外和if線番外,順序不定,無特殊情況都會在開頭標注,中間也可能會插播德桑番外。婚後番外非常靠後,別急。
  順便德拉科的中間名是盧修斯……盧修斯,你在這個婚禮的參與度在這裡拉滿了(?
  我的weibo 北川有暖暖暖 有發德桑婚紗照的約稿圖,有興趣地可以搜關鍵詞來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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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Capture(校)

  *本章系角色單人番外/if線

  《Capture》

  1987年的3月中旬,一個晴朗的春日,艾譜莉·懷特受邀來到麥克米蘭家,見到了年幼的麥克米蘭兄妹。如果她可以順利通過這兩位小朋友的面試,那麼她將成為這對兄妹的家庭教師,直至他們入學霍格沃茨時辭職。

  她望向面前金棕色頭發的女孩,溫和地問道:「你們喜歡什麼科目?」

  「飛行學!」厄尼·麥克米蘭搶答道。

  「……」

  不友好的回憶增加了,艾譜莉的臉色僵了一瞬,因為她曾經狠狠地從掃帚上栽下去過。好在桑妮·麥克米蘭是個聰慧的小姑娘,她留意到艾譜莉憂郁的表情,立刻改口說道:「懷特小姐,相比飛行學,我更喜歡魔藥學。」

  糟糕的是,艾譜莉·懷特同樣不擅長魔藥學。在她使用一本筆記賄賂了桑妮之後,她順利地拿到了這份工作。離開麥克米蘭家之前,她的手輕輕地落在桑妮蓬松的發頂,女孩抬起頭,目光純粹、溫和,湛藍的眼底天然地盛滿對世界的愛意,暖融融的日光在此間流動。

  任何陰謀都應該因為被這樣的目光所留意到,而藏到最陰暗潮濕的角落裡,艾譜莉想。她深吸一口氣,想像著她應該做出怎樣驚喜的模樣,然後對桑妮說道:「梅林啊,我敢打賭,以後沒有人會不喜歡你,你真的太會講話了!」

  桑妮回饋給她一個清甜懵懂的笑容,像極了溫室裡被保護得很好的、嬌弱的花朵。艾譜莉靜靜地注視著面前的這朵小花,她還沒有長大,沒有經歷風雨,可無論怎麼樣,似乎都與自己無關。她拿出魔杖,隨手將花園裡的一塊石頭,變成了一盆開得正好的、明艷的天竺葵——

  「這個是送給我的嗎?」桑妮問道,她看著大大的花球,充滿了好奇。在得到答復後,她高興地說道:「謝謝你,我很喜歡!」

  艾譜莉是用飛路網來的,還要從麥克米蘭家的壁爐裡離開。她抓了一把飛路粉,站到壁爐裡,同桑妮道別,桑妮對她說明天見,她對女孩慢悠悠地說了句「再會」,然後消失在綠色的火焰裡,留下一句禮貌的「麥克米蘭小姐」——

  其實她理應跟桑妮一樣,說一句明天見……倘若她是真正的艾譜莉·懷特。年輕姑娘從懷特家的壁爐裡鑽出來,滿意地看到獨居的懷特小姐仍舊昏迷不醒,她面無表情地再次對懷特小姐舉起魔杖,無情地更改了對方的記憶。

  復方湯劑可真難喝。在幻影移形之前,逐漸變得高大、恢復了身形的青年穿上一件長袍,嫌惡地想著。魔咒將他帶離這間狹小的公寓,他站到了亮堂堂的房間裡,余光看到棋盤上的魔法棋子正在你來我往,自由對戰,他掃了一眼棋局,將掙扎著的「國王」從棋盤上拿起,隨手按到牆壁裡,一個暗格就此彈了出來。

  「國王」被他丟回棋盤,他拿出暗格裡的羊皮卷。這張紙上的大部分的句子都已被攔腰劃掉,代表事情已經完成,唯有他剛剛做了標記的那句話地位最為特殊,因為這句話是被圈起來的——這行字寫的是:「和桑妮·麥克米蘭偶遇一次。」

  精心設計過的見面也屬於偶遇,他想,然後將目光落在了羊皮紙最上方的內容那裡,滿意地又看了一遍那句「清理兩面三刀的叛徒」——小巴蒂·克勞奇將羊皮紙收進暗格,駕輕就熟地處理掉長袍裡的那身行頭,他坐到棋盤旁邊,審視著不斷變換局勢的棋子,如同審視著周遭每一個人的命運一樣。

  命運是傻瓜的借口,小巴蒂·克勞奇一直篤信這句話。倘若他能夠再謹慎一點,倘若福吉沒有那麼愚蠢,那他就不會被攝魂怪帶走靈魂。1999年以前,他的身體停放在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一間特殊病房裡,靈魂永遠地游走於黑暗之中。

  其實他早應習慣這件事,如同他習慣父親、母親一直以來都還活著一般,因為現在是1987年,是他操縱他人命運的第七年。

  時至今日,他依舊沒有為將自己的靈魂交給黑魔王而後悔,他仍可以毫不猶豫地執行來自黑魔王的命令。只是在阿茲卡班度過的時光實在是太痛苦了,他不想再經歷攝魂怪那令人發瘋的折磨,也不願再次體驗被關在家中的暗無天日……諸如馬爾福、諾特之類的食死徒在黑魔王離開後見風使舵,使用「奪魂咒」這樣拙劣的借口逃脫了審判,這群人竟然就這樣心安理得地生活了那麼多年,從來都沒有想過去找黑魔王,再次為主人效忠!

  如果是他,如果小巴蒂·克勞奇從審判中逃脫——他必然會在暗中尋找黑魔王的下落,幫助主人重返人間,重振食死徒的大業。他只需要巧妙地避開他曾經犯下的惡果,就足以成功脫身,隨後可以憑借他在考試中取得的優異成績,在父親的幫助下來到魔法部就職。他將是黑魔王打在魔法部深處十幾年的釘子,是黑魔王的眼線,是黑魔王最忠實的僕人。

  一切相當順利。當初剛畢業的小克勞奇會因為卡卡洛夫的指控變得慌裡慌張,但如今的他完全可以從容應對。將自己從罪行中摘出去後,他不僅順利地成了父親的助理,還在審判中成功地將不少試圖背叛黑魔王的叛徒們送入了阿茲卡班。卡卡洛夫這種孬種他不會放過,盧修斯·馬爾福這樣見風使舵的狡詐小人也休想苟延殘喘——小克勞奇坐在審判席上,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被傲羅們帶走的馬爾福,一種難以言說的、隱秘的快感就此湧上心頭。

  因為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左右的不只有自己的命運,他擁有真正的上帝之手,他可以主宰其他人的人生軌跡。他的心跳在加速,他的血液因為興奮而微微發燙,惡念灼燒著他,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賞馬爾福家接下來的命運了。失去了盧修斯的庇護,德拉科·馬爾福還能像以前那樣不可一世嗎?身為食死徒的兒子,這樣的身份他又會遭遇怎樣的誤解?如果納西莎足夠聰明,她會選擇把他送到國外讀書,離英國越遠越好。

  奔騰不息的水流被憑空築起的堤壩就此攔截,分流到另一個方向。那麼,它自然無法再與原本會停駐在此的蝴蝶產生交集。小克勞奇明白這個道理,這或許有些自以為是,因為他知道桑妮·麥克米蘭真的可以做到跟馬爾福結婚,但如果沒有馬爾福,她會少經歷許多不愉快的事情,擁有真正的幸福。

  師生一場,他決定替她做出更好的選擇。

  既然決定繼續效忠於黑魔王,那就應該除掉導致黑魔王消失多年的哈利·波特。但這事小克勞奇做過,三強爭霸賽結束後他想要幫助黑魔王殺死波特,結果被鄧布利多抓住,被攝魂怪帶走了靈魂。就連黑魔王本人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敗給了波特。

  由此可見,黑魔王與波特之間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身為聰明人,小克勞奇一向謹慎,這樣荒誕的機會來之不易,他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輕舉妄動,以免產生不可控制的後果。

  事情按照小克勞奇的想像發展著,納西莎帶著兒子離開了英國,與此同時,小克勞奇慶幸自己沒有輕易地對哈利·波特做出什麼舉動。因為他發現每當他想要試圖靠近波特所生活的房屋時,他就會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阻攔,難道這就是他所厭惡的、所輕視的命運?

  小克勞奇想到了小天狼星·布萊克,就是那家伙在學生時代跟那幾個格蘭芬多一起,用混合魔咒害他栽了個大跟頭,從此不再喜歡飛行。為了折辱布萊克,他曾去追求露西婭·弗林特,如今布萊克被關在阿茲卡班之中,同他有著雲泥之別。即使布萊克後面成功逃獄,狼狽不堪的布萊克也及不上他半分,不過是手下敗將……感念於露西婭在上一段人生裡對他在聖芒戈的照顧,小克勞奇去看望過她,麥克米蘭家邀請艾譜莉·懷特擔任家庭教師的消息就是他在這次去聖芒戈的時候聽來的。

  陰魂不散的布萊克,小克勞奇厭煩地想,懷特也是一個跟布萊克有關系的女人……但他想起了自己曾在羊皮卷上鬼使神差地寫下的那個最特別的計劃,於是他思索片刻,發現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

  小克勞奇在配制復方湯劑這方面可謂是爐火純青。他擅長魔藥學,而懷特因為布萊克的事情獨居在遠離巫師的麻瓜街區,麥克米蘭一家同她多年未見,想要冒充她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從容地以懷特的身份見到了桑妮·麥克米蘭,事情的發展盡如人意。他和懷特畢竟同校過,知道她不擅長什麼學科,比如飛行學,比如魔藥學——是的,懷特本人不擅長魔藥學,可是小巴蒂·克勞奇的魔藥學成績非常好。

  於是他假裝為魔藥學苦惱,實則在心底激動起來,因為在麥克米蘭說她喜歡魔藥學的這一瞬間,他發現他的偽裝已經精湛到了可以迷惑他自己的程度——謔,他竟然有一刻以為自己觸及到了命運,變成了相信命運的傻瓜。

  在此之前,小克勞奇一直以為這位麥克米蘭小姐喜歡魔藥學,是因為馬爾福喜歡,她不過是愛屋及烏。可是她現在絕不可能認識這個人,所以她是發自內心的,從小就熱愛魔藥學,同他一樣……

  這是他們的共同點,是他們除了出身於純血家族的身份之外,在對立的立場之上所能找到的、能將人生彙集到一處的共通點。

  對於成年人來說,天真是一種愚蠢。小克勞奇認為,麥克米蘭身上一直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純稚,世故會雕琢她,可她因為對世界擁有與生俱來的愛,因為她內心的堅定,她足以對抗風雨的侵擾。於是愚蠢的天真在後來變成了勇敢、真誠與直率,她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一類人。

  因為他現在的身份是懷特,所以她看著他的目光裡帶著好奇與崇拜,良好的教養讓她有著孩童對成年巫師自帶的敬重。這讓小克勞奇一度產生一種錯覺,在這朵小花綻放之前,他可以握住她的命運,如同覆在她金棕色的頭發手只需要向下一挪,就可以握住她柔軟的後頸一樣。無論他給予她和煦的風,還是洶湧的雪與冰冷的利刃,她都可以接受……他可以參與她的人生,將她引導成自己想要看到的模樣。

  這個想法實在太誘人了,比起馬爾福家一敗塗地,能讓麥克米蘭家出現黑魔王的追隨者,顯然更讓人有成就感。可惜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小克勞奇想起了他在魔法部的工作,他平日裡很忙,沒時間總是去扮演懷特小姐的角色。而且他清楚地知道,那樣的貪念只是他的錯覺,先不說麥克米蘭夫婦足夠聰明與敏銳,那個女孩也絕不是一朵可以任他左右人生的小花,她可是善良到在課上被奪魂咒操縱著,都能用魔杖對她自己出手的小獅子……

  即使他們有著相同點,卻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小克勞奇用另一種字跡謄抄、整理了學生時代的魔藥學筆記,將它作為禮物送給了麥克米蘭。其實在加入食死徒陣營之前,他的理想是回到霍格沃茨當教授,最好是魔藥學教授,但他最終只在霍格沃茨教授了一年的黑魔法防御術。那麼多人生過客一般的學生裡,只有她一個人令他印像深刻,是他真正的學生。

  就讓這本筆記,成為他來過她的人生之後,所留下的唯一證據吧。就像那盆天竺葵一樣,外來的侵略者需要一場偶遇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不是以克勞奇家獨生子的身份,也不是魔法部未來可期的年輕官員的身份,而是以一個老師的身份。

  此後數年,小克勞奇從未刻意去留意麥克米蘭一家,他關注霍格沃茨的情況主要是為了盯緊哈利·波特,為黑魔王的復活制造各種契機。因為麥克米蘭和波特是同學,所以他或多或少能聽到一些她的消息。無非是她在學校有多麼受人歡迎,結交了許多朋友,她在流言蜚語之中依然堅定地相信波特……啊,這就是救世主的命運嗎?不論怎麼狼狽,都會有這樣的女孩相信他,小克勞奇譏誚地笑了笑。

  由於小克勞奇在魔法部混得風生水起,1994年前往霍格沃茨假扮黑魔法防御術教授的工作自然沒有落在他身上。但小克勞奇並不在意這些,因為這一切同他預料的一樣,他只見她一次就足夠了。他知道她一定會學會她該學的魔法,擁有她該擁有那些美好品質,不用他去給予她什麼,不用他干涉她的故事……她仍舊會抓住她的機遇,成為一位很好的巫師。

  即使她從未見過真正的他。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著,黑魔王與救世主的爭鬥也在按部就班地進行。小克勞奇雖然不能改變哈利·波特的人生,但他可以對波特身邊的人動手,比如布萊克,再比如盧平……比起上輩子曾經參與折磨隆巴頓夫婦、殺害自己的父親,這次隱藏在暗中的他才是真正的凶徒,他惡貫滿盈,罪行累累,只是因為藏得好,所以無人知曉。

  就這樣,他成功地度過了1995年的夏天。在被攝魂怪帶走靈魂的那一日順利度過之後,小克勞奇甚至有點恍惚,他不禁思考起來,他的新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在他意識到他回到了十八歲的時候,還是在今日本應發生的事情並未重疊的時候?

  或許都不是。

  他想,應該是在他決定去見桑妮·麥克米蘭的時候——在他看到特殊病房的床頭上放著珠白色的請柬,邀請他去參加他的學生麥克米蘭與馬爾福的婚禮的時刻,這樣一份善意的召喚,使得游蕩於黑暗之中的靈魂觸摸到了一束光,於是一切得以重來。

  此後的每一天,都是他偷來的日子,是他此前沒有經歷過的人生。

  1998年5月2日,霍格沃茨保衛戰爆發。小克勞奇此刻自然不會再繼續隱藏於魔法部,他毅然決然地跟食死徒們一起衝進了學校。他不知道哈利·波特是詐死,他以為那個少年是真的死了……麥克米蘭家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他這樣想著,然後就目睹了在混亂中想要營救隆巴頓的桑妮·麥克米蘭。

  他見到了一個經歷了苦難的磨礪之後,破繭而出的、真正的格蘭芬多。

  原來那時她衝過去救下那只白鼬的舉動,不只是因為對馬爾福的喜歡……那只是冰山一角。

  哈利·波特死而復生,黑魔王戰敗了。小克勞奇原本可以逃走——事實上他確實下意識地這麼做了,只是他運氣很不好,才逃出禮堂就遇見了幾只攝魂怪。它們似乎也知道黑魔王死了,於是開始「敵我不分」,直奔著他衝了過來,想要帶走他快樂的記憶……

  哈,他也沒什麼快樂的記憶,但是如果這群攝魂怪仍舊想要帶走他的靈魂,那就未免太諷刺了!

  罪惡滔天的小巴蒂·克勞奇當然無法用出守護神咒。正當他的意識開始游離,他以為自己重來一遍原來也不過是重蹈覆轍,被命運狠狠捉弄的時候,突然之間,銀色的蝴蝶將他包圍,驚得攝魂怪們連連後退。

  「走開!」

  年輕的女孩手持魔杖,銀色的光芒源源不斷地從魔杖的尖端傾瀉而出。原來這是她的守護神——因為過於忌憚純潔的守護神,攝魂怪們終究離開了。

  恢復意識的小巴蒂·克勞奇看向那個女孩,他不明白,他們分明是對立的,可她為什麼要救他?他和哈利·波特不一樣,也和德拉科·馬爾福不一樣。麥克米蘭幫助前者,因為他們是朋友;她願意幫助後者,因為她無可救藥地喜歡馬爾福。

  但是他……

  「放下魔杖!」少女警惕的目光讓小克勞奇反應過來,她在提防他用什麼惡咒,他們仍然是對立的。

  「為什麼?」他不由得問道。

  「因為攝魂怪無權在此刻懲戒你,你應該接受的是法庭的審判!」她義正詞嚴地說道。

  相當正直的理由,小巴蒂·克勞奇怔了怔。他已經看到城堡裡有人追了出來,再不走就真的沒機會了,可是他只是在大笑,像是瞧見了什麼有趣的、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他把手裡的魔杖丟掉了。

  小巴蒂·克勞奇舉起雙手,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驚得女孩詫異地望著他。

  「我投降,麥克米蘭小姐。」小巴蒂·克勞奇說道,「對我用咒吧,隨便什麼都行。石化咒、昏迷咒……或者其他惡咒,都可以。」

  「我拒絕。」她蹙了蹙眉,只念了一個束縛咒。

  天空已經大亮了,被繩子所束縛的小巴蒂·克勞奇抬起頭,看到天邊明媚的太陽,他眯了眯眼睛,感覺這樣的日光好像已經許多年都沒有見過了,以至於它是那樣的刺眼。

  「你這人真奇怪。」她忽然說道。

  「是嗎?」他低頭看她。

  「……我有些弄不清楚。我聽說你幫伏地魔做了很多事情。」桑妮·麥克米蘭咬了咬唇,「也許——你其實非常恨我?」

  小巴蒂·克勞奇挑了挑眉,不明白她這話從何而來。

  「只能是這樣了。我從來都不認識你,你又是個壞人,那你幫我是為了什麼呢?是想讓我記住,我這條命是因為你這樣的人,才僥幸活下來的嗎?」女孩這樣問他。

  聽起來他像是她人生裡的污點啊。

  「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麥克米蘭小姐。」他選擇不認賬。

  「你認識我——」麥克米蘭敏銳地盯著他,在鳳凰社的人將他准備押解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再次開口,「你是巴蒂·克勞奇先生,對嗎。」

  小巴蒂·克勞奇點了點頭,自從他父親去世後,就沒有人再用「Jr(小)」這個稱謂稱呼他了。人們選擇性遺忘了他和他父親重名的事情,仿若他自出生起就獨一無二。

  「好吧,那麼再會,克勞奇先生。」她說,「我們法庭見。」

  「……」

  小巴蒂·克勞奇如遭雷擊。

  正直勇敢的桑妮·麥克米蘭小姐打算為他作證——為他在看到她衝過去救隆巴頓的時候,隨手對她用出的一個鐵甲咒而作證!即使這並不能抵消他的罪行,即使她前一刻還認為他是在恨她、在故意為她的人生留下污點。要知道這次的人生裡,他可是連一句祝福都沒有送給過她——

  多麼可怕啊,生來就懂得愛的人!

  直到走出幾步之後,他才如夢初醒,意識到他並沒有跟她說「再會」。因為他並不想再見到她,他不想說,他寧可現在攝魂怪就把他帶走……玩弄別人命運的人,最後會得到懲罰,命運是最公平的,一切都是守恆的,有得必有失。

  他想,他中了世界上最可怕、最惡毒的咒語,他被她的天真所重傷。這場災難來自他在她七歲那年贈送的筆記之上,他寫下的福靈劑的配方裡,留在制作過程最後的那句祝福的話語。

  「Best wishes for you.」

  溫暖的陽光好似囚牢一般,小巴蒂·克勞奇被關在其中,他的自負在逐漸消融,溫和的夏風灌進他千瘡百孔的內心。他曾經自以為是,認為他是真正的上帝,是可以主宰一切的國王,但他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從一開始,從他因為她送來的請柬上所附帶的善意而收獲了這樣的人生的那個時刻,他就已經落在了她用平等又公正的愛所編織的、無形的圍欄裡,她照耀著每一寸土地,他根本無法逃脫。

  只是大多數俘虜都是被她捕獲的,唯有他這個想要同命運對抗的傻瓜,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還自作自受。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Capture:俘虜、捕獲(vt);(被)俘虜、(被)捕獲(n)
  *天竺葵花語:偶然的相遇,幸福在身邊。
  *因為這章前面沒直接提小克勞奇,為了保持懸念所以我沒在開頭標是誰的番外,後面都會標的。
  小巴蒂·克勞奇對露西婭和桑妮都不是真正的喜歡。他就是自以為是看不慣馬爾福家,所以在拆開德桑之後,她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是個蠻復雜的人。


第172章 永冬(校)

  *本章系修·張單人番外

  《永冬》

  「每次和他講話的時候,都能感受到春天一般的溫暖。」年末開會時,院長念出病人們填寫的反饋建議,發現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今年最受女巫歡迎的治療師是新來的修·張。「真想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到底誰能做他的愛人呢?」就連牆上沉迷於藥劑研究的畫像上的人們也會時常討論,逗年輕人玩是一件簡單而有趣的事情。本以為這樣的話語可以讓新來的拉文克勞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但年輕的治療師只是從容地笑了笑。

  「我不需要喜歡。」他說。

  「你一定是騙人的,人生來就會喜歡別人,也會被人喜歡。」就連院長年僅六歲的女兒都不相信這種話。小女巫因為生病被迫住院,她躺在病床上,用湛藍的眼睛看著他,「說謊是不好的行為。」

  「那我的鼻子會變長。」修耐心地給她倒好藥劑。小女巫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於是修給她講了一個他小時候從書上看來的麻瓜童話,說有個木偶叫匹諾曹,他每次只要說謊,鼻子就會變得很長很長——

  人生來就會喜歡別人嗎?修認為這可不見得,至少他不是。在他幼時,張家住在麻瓜街區裡,秋跟周圍的小孩子玩得都很好,誰見了都會誇她既漂亮又懂事,這時候人們少不得就要提一句她的弟弟,和她一樣聰明、好看,就是不太喜歡出門。

  「他比較喜歡看書。」爸爸媽媽總是這樣解釋。

  修認字很快,啟蒙的連環畫他早在很小的時候就翻完了,他開始囫圇地去讀一些字詞更多的故事書,他相當喜歡從書裡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張先生和張夫人的藏書並不局限於巫師的書籍,拉文克勞喜歡知識,家裡也有許多麻瓜書籍。在這些故事中,修印像最深刻的就是《木偶奇遇記》。他第一次讀完這個故事,當晚就做了個噩夢,夢到秋問他為什麼不願意出去玩,他說因為我喜歡看書,然後他的鼻子變得很長很長。

  不是因為他喜歡看書,只是因為他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他總需要觀察一陣子,摸透對方的性格,才會願意跟對方說幾句話。即使他很容易就能夠讓別人喜歡他,但修不喜歡這麼做。他和同齡的孩子們在許多事情上的想法天差地別,他感覺自己沒有辦法融入那些小孩,這種格格不入會讓修感到困擾,所以他選擇回避。直到有一次他聽到爸爸媽媽的談話,說他好像有點太冷淡了,要不要把他送到麻瓜小學讀幾年,也許這樣就會變得好上一些——年幼的修·張為自己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他從書上讀到,人的能力分為兩種,一種是先天具有,一種是後天學習。能力是什麼?是一種具體的東西嗎?是動畫片裡可以拯救世界的英雄所擁有的超級力量,還是連續劇裡可以接連偵破案件的名偵探所擁有的過人智慧?如果是這樣,那像秋一樣,好像天生就會被人喜歡,也會樂意去接近別人的能力,又是什麼呢?秋回答說,她喜歡這個世界,她喜歡跟其他人玩。

  修想來想去,他得出結論:「喜歡」是一種很高級的能力,比超級英雄、比名偵探更厲害。

  他不具備,暫時也沒有學會。

  不過在此之後,每當爸爸媽媽決定去拜訪朋友的時候,修總是會提出「我也想去」——他不是為了討好父母,也不是真心想去。只是與其悶在家裡而讓父母擔心,導致他被送到不願意去的學校,強行合群,還不如讓他們就此放心,這樣他就可以留在家裡看更多的書了。

  在所有人眼中,修自小就是個聰明人,分院帽也這麼說,他對於知識的貪婪與渴望,與拉文克勞非常契合。然而沒有人知道,修有時候並不想做一個聰明人。

  後來,前往霍格沃茨就讀的秋被分入拉文克勞學院。她寫信告訴弟弟,霍格沃茨是一個多麼神奇的地方,拉文克勞的人都喜歡看書,那些高年級的學生經常討論很多有哲理的內容,她認為修一定會喜歡這個學院,「但我總覺得好像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從書中找到解決辦法,比如格蘭芬多那對很鬧騰的韋斯萊雙胞胎,他們經常在我們學習的時候制造出不少亂子,雖然那並不是針對我們。」秋在最後這樣說。

  「要是有人能在旁邊約束他們就好了。」

  對於秋前半段話,修表示贊同。如同能力一樣,知識也分為兩種,一種是從書籍上看來的理論知識,一種是必須通過實踐去體會的生活常識。他雖然愛看書,但不是個書呆子,而且相較於滿滿當當的理論,他意外的喜歡親自去動手體驗。比如他像媽媽一樣熱愛魔藥學,不到十歲的時候他就能在媽媽做魔藥時,在旁邊幫忙打下手了。

  但是對於秋的後半段話,修不太贊同。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鬧騰的韋斯萊雙胞胎最終吸引到的也一定是跟他們一樣具有冒險精神的人,這樣的同類能夠對他們起到約束的作用嗎?人們總是會喜歡跟自己相似的人一起行動,哪怕大家都知道「互補」才是最佳選擇……秋無論在哪裡都可以交到朋友,但是修不會輕易地選擇與人交往,因為他觀察了許久,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遇到過一個讓他覺得和他很像的人,讓他真正感興趣的人。

  1991年,就讀二年級的秋寫信說她要回家過聖誕節,於是到了那一天,修跟著爸爸媽媽一起去國王十字車站接她。趁著麻瓜們不注意,他們走進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恰好霍格沃茨特快准時到站,修跟著父母在人群裡搜索姐姐的身影,一眼望過去,高個子太多了,低年級的學生可不好找。看了一會,修就感覺他的意識在漸漸走遠,他不自覺地開始發呆,因為現在是冬天,是他不喜歡的冬天。

  冬天太冷了,天空也時常灰撲撲的,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藍色了。不過修不會想如果世界上沒有冬天該有多好,因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季節變換是這樣,跟他合不來的孩子們也是這樣……所以他在冬天不出門,也不去發展他不喜歡的社交關系。他選擇規避。

  當他走神回來的時候,秋還沒有出現,但他意外地在人群裡看到了一個女孩,她有著金棕色的卷發,湛藍的眼睛,戴著的紅色蝴蝶結是那樣的引人注目。她在和身旁的一個跟她長得有些像的男孩說話,那應該是她的兄弟,然後她笑了,甜美可愛,像燦爛的日光一樣溫暖,讓人不由得心生親近。她整個人像陽光一樣,將擁擠的人群隔開,劃分為兩個世界。她帶著莫名其妙的、快樂的氣息,即使隔著人群,修也能夠感受到她靈魂的輕盈與純粹,他不由得被感染。

  人潮洶湧,從她自列車上下來,到她走到父母身邊的時候,足足過了兩分鐘。

  兩分鐘,一百二十秒,足夠修留意到許多信息。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難道她喜歡冬天嗎?他好奇地想。大多數人在冬天都沒有精神,這樣的她很難不讓人在意。盡管修後來在跟她提起他們在火車站見過一面,聽起來像是一見傾心一樣,但是修心底知道,這只是美化過後的用語,因為這聽起來宛如是命中注定。但如若是命運,那他真該對她一見鐘情……可是他沒有,他不是如此。

  只是她比秋更熱烈,她天生愛人,她熱愛著世界,而他一直以來在探究這個問題,所以因此留意,僅此而已。

  爸爸媽媽認出了她的父母,媽媽說道:「那個是艾倫·麥克米蘭吧?他旁邊的應該是曼蒂?她比我們小兩屆……對,她是戈德裡克山谷艾博家的姑娘,前年我還去艾博家借過書……」

  秋認識麥克米蘭家的雙胞胎,她說那個女孩的名字是Sunny。

  桑妮·麥克米蘭。

  修記下了這個名字。

  入學之後,他很快就和這位麥克米蘭小姐單獨見面了,雖然這次見面來源於一個意外——他們撞到了一起。但是在這樣短暫的接觸中,修發現她果然人如其名,和她說話的時候,好似所有日光都降落在他身上,溫暖地將他包圍。她天生如此,比他想像中更為友好善良,難怪同學們提起她,對她的印像都很不錯。

  她如此美好,我想跟她做朋友,他想。

  也有可能不只是朋友。

  但很不幸,修第一次因為自己的聰明而意識到了這樣的不幸——他很快就發現桑妮跟斯萊特林的德拉科·馬爾福的關系很不一般,她對馬爾福的在意不能簡單地用「朋友」可以概括。或許這就是書上說的喜歡,是跟他想要和桑妮一起玩的那種想法所不一樣的喜歡。那是若有所無、難以捕捉的愛情,是丘比特不知何時落下的金箭,桑妮被愛神選中,她喜歡馬爾福,可她為什麼會喜歡馬爾福呢?

  修決定像解決一道難以回答的哲學題目一樣,去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他暫時擱置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只是很快他就發現,他從根本上就不理解這個命題,他暫時找不到答案。

  斯萊特林可以說是四個學院裡最不友好的一個,他們很排外,尤其不喜歡格蘭芬多。修在入學以後不止一次見到馬爾福跟格蘭芬多的波特、韋斯萊等人產生矛盾,大多數情況都是馬爾福主動挑釁,而且他還聽說馬爾福居然稱呼格蘭傑為「泥巴種」……

  馬爾福是如此的不尊重桑妮的朋友,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不能正大光明的接觸。這樣很不公平,但她為什麼能夠忍受呢?因為馬爾福對桑妮特別好嗎?那換作他,他也能做到呀!修困惑地想。

  按照修的想法,幾次接觸下來,他對桑妮頗有好感,他理應去追求她,他甚至可以高調一些,每個人都有追逐美好的自由——倘若他遲鈍一些,倘若他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桑妮顯然在意馬爾福,如果他這麼做,就會讓她感到為難。修想了想,決定先做朋友,他要繼續觀察,像做一場漫長的實驗一樣。

  如果跟馬爾福在一起,桑妮可以幸福,那他無所謂,只當是見證了一場美好;如果馬爾福一直非常過分,總是讓桑妮難過,那她總會跟馬爾福分開,到那時候他的追求不就順理成章了?而且也不會讓她感到為難。

  修當然知道,這是有點不懷好意的想法,但這非常客觀,不是嗎?

  做實驗總要去盯著觀察樣本,馬爾福是順帶的,他主要想了解桑妮。無論是在哪裡,他的目光會下意識地追逐她的身影,看她那雙天空一樣的眼睛,看她對別人笑,看她不經意間露出的憂愁……忽然有一天,修發現他習慣了追逐,他記住了她的課表,記住了她的朋友,記住了她的喜好,在她生病不出現的時候,他甚至可以第一個發現。直覺讓他感到不妙,他決定找些事情做,他加入了魁地奇球隊,變得忙碌起來……更糟糕了,他希望她可以來看他的比賽,他像渴望知識一樣,他變得貪婪,他想要更多。

  修驟然間意識到,最初的好感或許不足以支撐許多年,可是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注視裡,他作繭自縛,身為一個局外人、一個聰明人,他把自己困住了。

  只是如果就這樣繼續下去,其實也沒有什麼,修這樣想,至少這一切結束時,他能夠明白什麼是喜歡——是的,他仍舊不認為自己現在喜歡桑妮,他認為他只是在執著自己目前得不到的事情。

  說真的,他甚至沉醉於這樣的追逐中,就像他把一本喜歡的書看了無數遍一樣,每一次都能有新的發現。在注視著她的歡樂與憂愁總是與馬爾福相關的時候,他感到痛苦,但他享受,因為這就是他摸索著去學習「喜歡」所得到的收獲啊。

  他總是能在桑妮遇到困惑的時候,及時幫她解決麻煩,他是那樣的了解她,他希望她如同他記憶裡一般快樂,希望她變得更好——

  雖然任由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一旦走到極端的方向,結果會變得非常可怕。但修並不擔心這些,他有足夠的理智可以克制他心底的許多想法,不符合實際的欲望會被他埋到心底,甚至桑妮本身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約束。她禁錮著他的惡念,她彌補他心底的懵懂與空白,讓他留下干淨澄澈,成為更好的人。

  何況用朋友的身份陪伴著桑妮,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困擾。至於理智失控的時候……至少目前還沒有。他都沒有去把馬爾福狠狠地打一頓,這不就說明他很理智嗎?要不是不想讓桑妮為難,就算他是拉文克勞,他也要想方設法把那家伙教訓一頓,就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家伙!

  算了,看在魁地奇結束之後,在特拉弗斯推卸責任的時候,馬爾福站出來取笑特拉弗斯,間接幫了秋的份上——修決定理解一些年輕巫師的多樣性,事物存在即合理。不過他知道,他討厭馬爾福,即使他沒想過讓馬爾福真的消失。

  身為「情敵」,修不可能會覺得馬爾福有多麼好,畢竟這家伙做的事情都很幼稚,挑釁鷹頭馬身有翼獸,假扮攝魂怪嚇哈利·波特……雖然人不可能一直會這樣,但在成長的過程中,桑妮未免太辛苦了,修擔憂地想。如果馬爾福消失,也許桑妮會更快樂——

  當然,這只是假設,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有怨恨過馬爾福。在許多事情上,修都因為他超越同齡人的理智,讓他顯得非常包容。

  對,沒有怨恨。

  就算沒有馬爾福,桑妮也可能會喜歡別人,未必會選擇他。他跟桑妮正式認識的時間太晚了,再加上他又沒有對她一見鐘情,他錯失了太多機會……

  就這樣,時間很快到了那個夏天。修和家人們去看魁地奇世界杯,在晚上的動亂發生之後,他和馬爾福一起救了被特拉弗斯偷襲的桑妮。

  修理解馬爾福要離開,但這不妨礙他的態度變得稍微強硬一些,畢竟他的心情很不好——是的,他發現他無端地產生了怨恨,不是對馬爾福,更不是對桑妮,而是對培迪·特拉弗斯。

  特拉弗斯明明已經畢業了,卻還因為此前的一件小事就記恨桑妮,並且想要殺掉她。這樣的人,無疑是個不定時的炸彈,誰也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突然發難,突然爆炸……修為自己規劃的未來中從來都沒有「桑妮出事」這一條,他沒想到會遇見特拉弗斯這種人。如果特拉弗斯總是想著對付桑妮,無論桑妮有沒有跟自己在一起,這家伙都會危及桑妮的安全,那是一個完全不確定的因素……這種因素,最好的辦法是規避。如果回避不了,那就只能抹除。

  得把特拉弗斯送進阿茲卡班——在和秋一起送桑妮回帳篷的時候,修在心底決定,他要去法庭上作證,哪怕會因此得罪特拉弗斯一家人,他也要這麼做。

  他要分擔她的快樂,分擔她所要承受的危險,他要確保她未來無虞,永遠幸福……

  就連秋都不理解他,因為她聽說桑妮拒絕了很多人的舞會邀約,卻答應了修的邀請。

  「這說明她對你頗有好感,你為什麼只在舞會上跟她跳一支舞呢?」彼時正在跟塞德裡克熱戀的秋問弟弟,因為塞德裡克經常跟她黏在一起,他們在舞會上連著跳了好幾首曲子。她單純地說道:「喜歡一個人,應該會忍不住靠近她。」

  這很正常,修想。姐姐不理解他,桑妮也不會理解,因為他把自己的困惑、把自己的目的都藏得太好了。在桑妮眼裡,他應當是不喜歡她的,在和桑妮接觸的時候,總是他在做主導,他在她面前表現得極其完美,是最可靠的朋友……這並不困難。

  他總是會把所有的事情做得很好,他樂於去做這些事情,只要能幫她解決問題。

  「據我所知,沒有人能夠精神如此穩定。」梅·塞爾溫被他這副游刃有余的態度惹惱,這個女孩之前打賭輸給了他,每次見面她都恨不得狠狠地嘲諷他,看他露出一些慌亂的模樣。

  「當心走火入魔,把自己搞瘋了。修·張……如果你希望她與你心靈相通,那你就應該讓她了解你啊,別在這裡演獨角戲,自己感動自己!」

  是嗎?可他不希望桑妮理解他。因為桑妮本就是特殊的,她和他相似卻又不同,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將她同化成跟他一類的人呢?

  修還記得,他送桑妮的第一份禮物是一個八音盒,裡面的曲子是《Ballade pour Adeline》,通常會被翻譯為《給愛德琳的詩》。但是他從店主那裡知道了另外一個名字,這首曲子又名《水邊的阿狄麗娜》。

  他看過希腊神話,知道這個名字——塞浦路斯的國王皮格馬利翁不喜歡凡間女子,他用精湛的雕刻技藝做了一座美麗的像牙少女像,取名阿狄麗娜。國王將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愛戀與溫柔都給了這尊雕像,最終感動了愛神,雕像獲得生命,與國王終成眷屬。

  非常神話式的結尾,但如果愛神沒有被感動,雕像沒有獲得生命呢?國王會一直愛她嗎?

  修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覺得也許會,因為在國王眼裡,雕像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女孩都完美,那是國王創造出來的少女,可以用所有溢美之詞來誇贊她,可以賦予她所有世界上的美好。即使雕像沒有生命,國王也會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最完美的女孩,因為國王做這些事情沒有期待一定要得到回應——他就是為了滿足他自己。

  所以國王的愛很自私,如果阿狄麗娜與他想像中不一樣,那他也許又會做出第二尊雕像,換一個精神寄托。可是對於修而言,桑妮不只是阿狄麗娜,不只是他的精神寄托。他認識她時,她便已經足夠美好,他雖然希望她變得更好,但不會非常自私地去幫她做決定,去干涉她的選擇、她的人生……

  盡管他從她的幸福、快樂裡偷偷地得到了許多滿足,這種想法跟國王有些相似。因此塞爾溫說他自己感動自己,相當一針見血——

  但修知道,他不是那種徹徹底底,從頭到尾都無比自私的人。如果他真的自私,那他就應該直接去追求桑妮,熱烈地去愛她,因為馬爾福不能這麼做,這肯定會讓馬爾福氣急敗壞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舉動,而到時候他受了傷可以在桑妮面前賣慘,這樣一來,桑妮跟馬爾福的感情就會出現一些危機……桑妮自然知道跟誰在一起會更好。

  可他沒這麼做,因為桑妮已經很為難了,他不願意讓她更加難受,他不願意她的痛苦是由他賦予的,一絲一毫也不行。

  不過修知道,他心裡偶爾還是會產生些許妄想,比如在D.A.成立後簽名的時候,他會把名字跟桑妮並排寫在一起;比如每次在活動中只要和她搭檔,他都會非常開心。可他總是召喚不出自己的守護神,明明他是那樣的擅長使用魔咒……也許這是梅林在告誡他、懲罰他,因為他不夠真誠。

  後來烏姆裡奇來到學校,馬爾福加入了烏姆裡奇的隊伍,每天試圖尋找他們的錯處。在這一年裡,修目睹了馬爾福對桑妮的袒護,雖然馬爾福還是有很多問題,但修思索了一下,他認為馬爾福應該能夠給桑妮想要的幸福,馬爾福成長了許多——

  就是有點殘忍。

  事實上,桑妮對他總是有些殘忍,無論是為了給他爭取離開的時間,她選擇用親吻讓馬爾福閉嘴的舉動;還是後來在禁林裡,她選擇獨自引開卡羅,讓他去救埃弗裡的安排……那是一種理智、善良的殘忍。

  在禁林時,他很想對她說「你不能這樣殘忍地對我」,但這話說出來,修知道會有怎樣可怕的結果。會有濕漉漉的霧氣蒙住她明亮的眼睛,她會被他這種話傷害,他不願意,如同他始終不肯對她說出正式的表白,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狼狽一樣……

  只有修自己知道,比起桑妮,他對自己更殘忍。如果可以,他希望桑妮不要對他有任何掛念,因為這種掛念總是會伴隨自責的情緒。如果他非常自私,他大可以利用桑妮的愧疚做很多事,可是她不喜歡他,於是他不會去利用她,他自己怎樣都無所謂。

  這時候就不得不提特拉弗斯,那個逃獄的家伙……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修越不想讓什麼事情發生,特拉弗斯就越要出來搞事,在門廳裡特拉弗斯發射了鑽心咒,桑妮為了救他把他推開了,於是他親眼看到桑妮中咒,這樣難忘的一幕……特拉弗斯以為他沒膽量,只是說說而已,但是修知道,他對特拉弗斯確實心存殺機,在很久之前就有了。

  他想要把特拉弗斯除掉,但這種做法會進阿茲卡班……如果可以有一個更合適的理由就好了,比如戰爭爆發,食死徒人人得而誅之,他站在正義的一方,特拉弗斯可以合理地死掉。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幕桑妮不要看到,不要知曉。

  雖然修知道桑妮不會因為這件事害怕他,可是他不希望這樣肮髒的、卑鄙、不道德的想法被她發現,他要在她面前永遠是一個完美的少年。

  桑妮擔憂地叮囑他,希望他不要偷偷地去找特拉弗斯麻煩,修答應了她。他想,聽起來好像他打算光明正大地去干掉特拉弗斯一樣。不是這樣的,在這一刻,少年心底竟然稍微有點竊喜,因為在這一瞬,桑妮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觸及了他的靈魂。

  她在這一刻是了解他的,因為他真的想要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去找特拉弗斯算賬。

  在禁林時,修沒辦法挺身而出將桑妮救回,在回去的時候,他想過厄尼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怎樣的憤怒,也許會打他一頓。但是厄尼沒這麼做……厄尼看起來不如桑妮聰明,也不如她敏銳,可是他是個正直的人,他能夠感覺到修的痛苦以及那樣自傷的傾向。

  所以後來帕德瑪邀請他做麥克米蘭家的教父時,修同意了。他感念於帕德瑪在學校裡對他的照顧,也感念於厄尼隱約猜到他的想法,卻什麼都沒說。

  在桑妮回來之前,修對自己進行了近乎苛刻的訓練。他怨恨於自己之前沒有能力救下她,他沒有足夠的能力,他痛恨這樣被迫的「我不可以」。

  然而特拉弗斯挑在最糟糕的時間被他遇到了,這不是符合修心底的完美作案現場,可是修必須要這麼做,他不能再給特拉弗斯傷害桑妮的任何機會。阿瓦達索命咒發射出去的那一刻,修知道他罪無可恕,也許這一幕會成為日後圍困他的夢魘,他始終無法直視自己靈魂上所沾染的血色,他將為此牽絆終生。

  但這是在當下,他唯一的選擇。

  即便魔法部會查出來培迪·特拉弗斯是被他的殺戮咒所殺,但在戰場上所做的事情都會因為合理而被得到寬恕,甚至因為他救了桑妮,艾博先生願意把這件事毫無痕跡地抹去——於是特拉弗斯的死因是墜樓之後被蜘蛛所害,就像他告訴桑妮的那樣,假裝特拉弗斯的死跟他沒有直接的關系。

  她跟著他松了口氣,靈魂又變得那樣輕盈純粹,少了他帶給她的負擔。

  修直到最終也沒有告訴桑妮,他喜歡她。

  他換了一種說法,他說,因為她,他明白了什麼是喜歡。盡管這聽起來差不多,但對修而言,其實很不一樣。

  「我喜歡你」是與生俱來的能力,可是「因為你,我明白什麼是喜歡」則是他學習多年的成果,是他無視被磨礪出無數傷口的心靈,是他不具備卻偏要學會的愛意。

  如今倫敦又在下雪,院長的女兒跑出去堆雪人,她給雪人用了黑色的石頭做眼睛,為雪人畫了個笑臉,最後找了長長的胡蘿蔔給雪人做鼻子。

  「我堆的雪人是你哦。」小女巫告訴他,「因為你有長長的鼻子!」

  那挺好的,至少我還會笑,修這樣想。但他真的沒有說謊。誠如他對馬爾福沒有怨恨一樣,雖然他真的不夠真誠——就像他誤導桑妮,仿若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1991年冬天一樣,仿若他真的一直以為,他不需要被喜歡,他不需要任何回報。

  1991年冬天,修·張跟隨父母去國王十字車站接秋回家的時候,正式認識了桑妮·麥克米蘭。這是他告訴桑妮的第一次見面,短短兩分鐘,他記了一生。

  1989年冬天,張夫人在做魔藥時燒壞了重要的書籍,幾經打聽之後,她帶著修去戈德裡克山谷的艾博家尋找艾博夫人,想要借書進行復制。艾博夫人非常喜歡修,她惋惜地說道:「但我的女兒和她的表親們一起出去玩了,都不在家。」在修要跟隨母親離開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院子裡有人說笑,他望過去,看到三個同齡的孩子在堆雪人,女孩的笑容像是天邊的日光。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說話。

  1987年冬天,倫敦下了罕見的一場大雪。張先生帶著妻子、孩子們一起去聖芒戈探望生病的老朋友。修百無聊賴地留在門口,看到一個女孩從外面回來,她金棕色的頭發上頂著滿頭的雪花,湛藍的眼睛到處看著,好像在尋找什麼。他們就此對視,然後迅速地錯開,以為只是生命裡的陌生人互相路過。這是他第一次見她,他還不知道銀色的大雁在此刻已經做好了從魔杖尖端飛出來的准備,命運在此刻就此開始。

  修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女孩在找什麼,因為她在外面堆了個雪人,那個雪人有著黑色的石頭眼睛。修給雪人畫了個笑臉,這可以讓雪人笑著面對所有人,包括那個女孩。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個硬幣和一個胡蘿蔔,大約因為他臨走之前在廚房,所以才有這樣奇怪的搭配。硬幣比較適合做鼻子,因為胡蘿蔔太長了,但是修想了想,他把胡蘿蔔放到了雪人的臉上。

  他摸了摸鼻子,發現那個雪人就是他,他被冬日的寒風與大雪凍結、掩埋在1987年的年初,成為一尊完美的雕塑,他一直站在聖芒戈門口,等待著日光與愛靠近他,將他融化。但他等了許久,等來的是每年冬天都會長出的長長的鼻子,為他說過的謊言,為他愛裡的不真誠。

  他很難不去怨,但不是怨馬爾福,更不是怨桑妮,只是怨他不具備愛人的本能,沒能服從於無情的命運,對她早早地一見鐘情。

  END

  作者有話要說:
  修·張絕不是一個單純的「備胎」角色,他也不是對桑妮一見鐘情。前文營造出來的劇情導致德桑和修桑看起來非常相似的,其實核心是不一樣的……之前以為他沒有殺特拉弗斯的朋友們可能會對本章感到意外,但事實上他就是這樣,從塑造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簡單的可愛小學弟,他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桑妮天生懂愛,修並不懂,其實他很容易走極端,但可貴是,他和桑妮都是善良的,所以他沒有。
  正文德桑線裡修的結局會在後面提及,修桑也有一章單獨的HE番外。


第173章 Sorry(校)

  *本章系IF線番外。推薦搭配BGM:《尋常歌》(不才)

  《Sorry》

  艾布納的全名是艾布納·塞德裡克·麥克米蘭,是一個聽起來非常赫奇帕奇的名字。艾布納小時候很喜歡玩麻瓜的游戲機,Game Over之後他總是要選擇重來。下棋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不是跟爸爸媽媽撒嬌要悔棋,就是要把一局定勝負變成三局兩勝甚至五局三勝。這時候媽媽會耐心地問他為什麼無法面對失敗,爸爸則是皺著眉抱怨這小子總是反悔這個那個的,一點都不坦誠,根本不可能成為赫奇帕奇。

  「對不起嘛,是因為我覺得不能就此失敗,我還想再來一次。」艾布納說,旋即他譴責爸爸,「爸爸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在晚飯後反悔多吃了一個布丁?」

  厄尼:……

  厄尼重重地嘆氣,他雖然有心想要管教這小子,但父母自從戰後一直定居瑞士,他和帕德瑪最近的工作也相當多,為了親人,他們要努力奮鬥……夫婦二人在孩子的管教方面沒辦法事事周全,於是他們只好找來之這個調皮鬼的教父,希望他能夠幫忙照看一下他們的孩子。

  艾布納的教父修·張英俊溫和,可是艾布納卻有一點點怕他。因為爸爸媽媽和姑姑都對他無限包容,他也敢在這些親人們面前耍賴,但是教父好厲害,總是能讓他在自己的小聰明上摔跟頭。

  於是在他們一起下棋的時候艾布納一直欲言又止,他想要悔棋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抱歉,雖然這話很冒昧,但是您總說『棋如人生,落子無悔』,難道教父您就沒有後悔過什麼事情——想要推翻重來的嗎?」輸了好幾局之後,艾布納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試圖委婉地暗示教父,他想要悔棋。

  「沒有。」修·張笑了笑,從容地應對著教子的小算盤,「我以為我們的艾布納知道,聰明人是不會後悔的。」

  艾布納知道他經常自吹自擂說自己聰明,所以教父一定是在取笑他。

  「嗯、嗯,我知道您的意思。後悔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事情,不僅改變不了現狀而且還讓自己煩惱。」艾布納狡辯道,「可是我們畢竟只是人,又不是梅林,怎麼可能讓每一步都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樣,半點不會後悔呀!」

  他一心覺得教父是在糊弄他,所以小朋友鼓足了勁兒要問個究竟。

  「真沒有。」修真誠地說道,「如果哪天我有想要反悔的事情,我一定會告訴艾布納的。」

  「好的——咦,不對!您到時候告訴我有什麼用呀,如果那件事已經追悔莫及,又不能改變什麼,說出來也沒用了呀。」艾布納險些被糊弄過去。在教父「那該怎麼辦,請教一下艾布納」的眼神中,小朋友飄飄然起來,得意地說道:「這樣吧,等我以後足夠厲害了,就給教父寫一個東西。」

  「你要寫什麼?」修好脾氣地問他。

  「我會用魔法寫一張後悔券,當做是『後悔藥』——上面會依附著特別強大的魔力,足以幫助您達成心願!」艾布納說道。

  當然,前提是他有那個本事,但是先在這裡開個空頭支票也沒什麼嘛!小朋友狡猾地想。

  「聽起來還是不要有用到它的時候比較好。」艾布納看到教父笑了笑,「我不想讓人生有什麼遺憾,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雖然教父看起來沒有把他的話當真,但是艾布納可是認真的,他從不吹牛,他每次說大話都是真心想要做到的,至於是哪天能做到那就不一定啦。

  只是聽到教父的話,艾布納不由得想問教父,「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是像桑妮姑姑那樣嗎?

  艾布納的姑姑桑妮·麥克米蘭,對他很好很好,他也很喜歡她,聽說他的名字就是姑姑給取的。爸爸媽媽都教他愛她、尊敬她,像對待自己的父母那樣,艾布納一直都在照做……可是每當他走進她的工作室,看到她一個人在伏案畫圖的時候,他總覺得她好像獨自一人在一個很悲傷的世界裡,那是他無法改變的、無法走近的,他不知道的痛苦。

  姑姑每次看到他來了,才會收起那樣的神情,笑著跟他說對不起啊艾布納,剛剛沒有發現你在這裡。

  艾布納說沒關系,但心裡既困惑又難過,好像姑姑把在他面前露出笑臉這種事情當做了一種工作一樣,她不想把任何負面情緒帶給他。可是這樣姑姑該多難受呀。他想問爸爸媽媽為什麼姑姑那麼難過,他們似乎有些為難,說艾布納年紀太小了,避而不談。

  他的年齡才不小呢,艾布納忿忿地想。但他看得出來,對於爸爸媽媽而言,那也是他們不願意回想的事情,他總不能讓爸爸媽媽跟姑姑一樣陷入悲傷。唉,小小年紀他就要操持大人的事情!

  艾布納很懂事,既然不能問親人,他還有教父。於是在教父拜訪麥克米蘭家的時候,艾布納問他:「您知道姑姑為什麼總是有些不開心嗎?如果我知道原因,也許可以想辦法讓她快樂起來。」總比他現在連方向在哪都不知道要好很多。

  「你沒辦法做到的。」修果斷地否決了他。

  「為什麼?」艾布納問,他有些不安,隱約間意識到了什麼,「難道連教父也做不到嗎?」他知道教父跟爸爸媽媽和姑姑都是霍格沃茨的同學,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在艾布納眼裡,教父會很多很多魔法,幽默風趣,幾乎無所不能。

  「是的,做不到。」教父說道。

  教父看起來比爸爸媽媽嚴厲,可是他在這種事情上卻很尊重艾布納的想法,即使他認為艾布納知道這些事情不會有什麼辦法,但他還是告訴了艾布納許多過去的事情。於是艾布納從教父那裡得知了一些孩子們所不知道的舊事——原來姑姑喜歡馬爾福家的獨生子,他們自幼相識,青梅竹馬,雖然學院對立,但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依然很好,他們一起走過了相當漫長的時光,「大約有十年吧。」教父說道。

  可是在艾布納的印像裡,麥克米蘭家沒有和馬爾福家有什麼聯系呀。他去過隆巴頓家、艾博家、扎比尼家……他從來沒去過馬爾福家,那邊也沒有從來都沒有人拜訪過爸爸媽媽,是後來發生什麼了嗎?

  「你應該已經從書上讀過那場戰爭。」修說道。

  這個艾布納當然知道,沒有任何巫師家庭的孩子能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因為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戰爭的幸存者,其中不乏有人曾經和那個人的手下對抗過,也有很多人在對抗的過程中犧牲和受傷。爸爸曾和他說過,他名字裡的「塞德裡克」就是來自一位犧牲的赫奇帕奇……那樣的過往,是他們一定要銘記在心的一段歷史。

  艾布納的反應很快,他想起來祖父祖母也參與過這場戰爭,可是在這之後他們卻定居在瑞士,除了聖誕節一般不會回來……難道也跟這件事情有關?

  「您的意思是說,變故就在那場戰爭裡嗎?」莫非馬爾福先生——

  「是的,他不幸在那場戰爭中去世了。」

  艾布納怔了怔。他年紀還小,沒有經歷過死亡,身邊都是健健康康的人,除了出生的時候,他連聖芒戈都沒去過。書上說死亡對於生者更痛苦,但人總是要走出來的,那場戰爭距今已經十年了,連戰後出生的他都已經八歲了……姑姑為什麼還沉浸在這樣的悲痛裡?

  「因為最讓人難過的是……以為自己抓住了希望,卻只是一個錯覺。」修嘆了口氣。

  原來在決戰的那日,馬爾福先生想要拿回他的魔杖,而他的同學為了攻擊救世主引燃了房間,在熊熊厲火中,他的姑姑桑妮·麥克米蘭及時跟救世主一起將現場的人們救了出來,然後就此分開。

  「我趕到的時候,食死徒已經被她擊倒了。但是攝魂怪包圍了她,她原本很擅長守護神咒。」艾布納留意到教父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他仿佛感知到了一向從容的教父此刻復雜的心緒。

  「我趕走了攝魂怪。」修說道。

  艾布納見過教父的守護神,是堅定的大雁,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下意識地誇獎教父:「還好您趕到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攝魂怪已經走了,但是悲慟這才席卷我們。我走到她身旁,她流著眼淚跟我說,『修,我沒辦法……我用不了守護神咒,我沒有快樂的回憶了。』這一刻巨大的哀痛吞像湖水一樣將她淹沒,連同她前十七年的所有歡笑一起沉入湖底,我感受到了……」

  艾布納恍然了,他輕輕地說:「她救了馬爾福先生一次,但沒有救成第二次,是嗎?」

  「不是沒有救成第二次。」修搖了搖頭,眼底浮現著艾布納看不懂的情緒,「那個食死徒,其實是來殺她的。」

  「……」

  於是艾布納知道,這是姑姑永遠無法釋懷的遺憾,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不會遺忘,只會被繼續被哀傷蠶食。她的心中有一個很深的傷口,她不接受治療,任由它流著血,永不結痂,這樣她才不會忘記馬爾福先生。而祖父祖母也正是因為無法目睹女兒長時間地沉浸在悲痛之中,所以才很少回英國……

  這件事,成了麥克米蘭全家不可提及的傷痛。

  這就是戰爭嗎?艾布納很難過。

  他在姑姑的相冊裡找到了一張有很多人的合影,背面的注釋上寫明它拍攝於1996年12月31日扎比尼家,拍攝原因是「為了紀念布雷斯和佩格的訂婚儀式」。1996年?艾布納記得這時候伏地魔已經復活,在這樣糟糕的時局裡舉辦的訂婚儀式,可以說是非常寶貴的歡樂了。

  年輕的新郎新娘正是布雷斯叔叔和佩格莉塔(她不讓喊阿姨),至於旁邊那個明媚而鮮活的少女,艾布納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少女時期的桑妮姑姑。

  那麼,按照他們幾個人之間的朋友關系……在布雷斯叔叔旁邊的應該就是馬爾福先生。不難推斷,真的不難,即使在會動的照片裡,馬爾福先生和姑姑根本沒有看向彼此,但艾布納還是成功地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因為面容蒼白的馬爾福先生在好友訂婚儀式上所擠出的,勉強而又真誠的笑容,像極了現在的姑姑。

  艾布納想了很久很久,沮喪地發現,好像只有一切重來才能夠讓姑姑重新回到以前的模樣。因為只有馬爾福先生才能讓她開心起來,又或者她從來都沒有對馬爾福先生傾心,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那個人,從根源上才能解決這個問題。但時光豈會倒流?這一切不過是他這個小孩子天真的想法罷了。

  厄尼和帕德瑪之所以請修過來幫忙照看兒子,而非讓疼愛艾布納的桑妮留下來照看,是因為桑妮去法國談生意了,艾布納記得姑姑好像去了巴黎。在姑姑走後,他從姑姑的工作室裡發現了兩件東西,其中有一個是八音盒,艾布納試了試,卻發現它不響了。他很擔心是自己弄壞了它,於是趁著教父在這裡,艾布納急忙找萬能的教父幫忙修理。

  教父看到那個八音盒怔了怔,不過他很快就讓它重新響起了悅耳的鋼琴聲。

  艾布納看到教父剛才打開八音盒檢查的時候,裡面有一張紙條被他拿了出來。望著教父對這個八音盒如此熟悉的模樣,艾布納不禁恍然:「這是您送給她的嗎?」

  「是的,但她應該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句話。」修說道,眼神裡盛滿了溫柔。

  艾布納這才恍然,那是怎樣的眼神啊!像爸爸看媽媽那樣,像姑姑拿著照片流淚時那樣,原來他的教父,他深愛著桑妮·麥克米蘭。

  「我還發現了這個。」艾布納拿出另一件東西給他。修·張震驚地站了起來,艾布納從未見過教父這樣慌張的神情。

  「桑妮不可能忘記帶這個。」修皺著眉說道,他看起來很著急,「我得聯系你爸爸,不,我得聯系桑妮……」

  銀色的大雁從教父的魔杖尖端飛出,修知道教父是要用守護神傳話,大雁會帶著教父的擔憂來到爸爸媽媽和姑姑身邊。只是艾布納仍舊有些疑惑,原來這個水晶球是姑姑會隨身帶著的東西嗎?可他不理解教父的失態,姑姑出國忘記帶這個也沒什麼問題吧?

  然而下一刻,艾布納竟然看到一個女鬼從樓上飄了下來,嚇得他連忙躲到了教父的身後,爸爸媽媽可沒告訴過他,麥克米蘭家竟然有這種東西!

  還好此刻修還沒走,他冷著臉趕走了女鬼,但他的表情卻更加糟糕。修讓艾布納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要出來,說女鬼不會進他的房間,艾布納更困惑了,教父應該已經聯系到他的親人了呀,為什麼還要出門?

  離開之前,修匆匆地說道:「我必須去一趟巴黎。」

  艾布納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翻書,出於無聊,他翻看了許多書籍,看了好些靈異故事,在被嚇了無數次之後,他終於知道了那個女鬼的真面目。她是只有在古老的家族才會出現的報喪女鬼,當這個家裡有人將要去世的時候,報喪女鬼會悄然飄出,提醒所有人死亡的降臨。

  難道他們家有誰出事了嗎?艾布納擔心極了,但他又累又困,他在八音盒悠揚的鋼琴聲中抱著水晶球睡著了,直到被人叫醒。

  咦,媽媽怎麼回來啦?他還以為是教父或者爸爸來喊他呢……困倦的哈欠還沒打完,艾布納的表情僵住了,因為媽媽在說話。

  「艾布納,換一身衣服。」媽媽艱難地說道,「你姑姑,她走了。」

  她生於晴好的夏日,終於陰冷潮濕的夜晚,奔赴溫暖的大雁沒有帶回一寸日光,而是帶來了冰冷的死訊。葬禮上來了好多叔叔阿姨,爸爸扶著靈柩跪在地上大哭,崩潰得幾乎昏過去,他摩挲著拇指上的紅寶石指環,不斷譴責自己,說應該跟她一起去法國,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妹妹,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祖父祖母也從瑞士趕回來了,如果不是媽媽和教父攙扶著他們,他那沉著的祖父、優雅的祖母,也要像爸爸一樣失態。

  每一個人都在落淚,艾布納茫然地從他們緬懷的話語裡拼湊出了一個和記憶裡不一樣的桑妮姑姑,陌生又熟悉。她勇敢正直,善良大方,她曾經為了保護低年級的學生而被食死徒捉走,她在戰鬥中從未落荒而逃。那些英勇的舉動和那些尋常不過的事情被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艾布納記憶裡的身影。所有人都很喜歡桑妮,所有人都在跟她說抱歉,所有人都在後悔。他的姑姑桑妮短暫的一生裡,幾乎沒有對不起的人。

  原來,姑姑也知道時間倒流是天真的奢望,但她實在想要回到過去,於是她一直在偷偷地研究如何才能讓時光回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她逐漸意識到,過去的事情真的無法改變。她在日記裡寫,她夢見了她的愛人,德拉科·馬爾福。

  馬爾福先生告訴她,往事如流水,絕無法倒退,桑妮,你這樣勇敢,你不應該為了我做懦夫。

  都是假話,他才不會這麼說,他不會希望我忘記他的……可他怎麼都沒有變成霍格沃茨的幽靈呢?至少我還能再看看他,至少我還能……

  沒錯,我是這樣自私,我的確不希望你忘記我……我推開你,是因為我沒有勇氣承擔失去你的痛苦,可是我卻可以坦然地面對死亡了。對不起,請原諒我,你的每一寸痛楚都是對我的譴責與二次折磨,你一直如此,我的靈魂也無法安息。桑妮,你要向前看,對不起……

  葬禮結束後,艾布納在角落裡找到了獨自飲酒的教父,他恍惚地說道:「桑妮告訴我,她說,『修,等我從法國回來,我想去芬蘭的聖誕老人村,我想從那裡寫一些明信片寄出來,寄給厄尼、佩格、茜茜,還有艾布納……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沒有你?因為我需要一位去過的向導呀。』」

  「『對不起,請原諒我,很任性的要求……修,請你陪我一起去芬蘭,可以嗎?』」

  原來事情總是會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之後,變得更糟。

  艾布納呆坐在秋千上,這是姑姑給他做的秋千,他經常坐在上面,姑姑在後面推著他,他高高地飛起,看到蝴蝶圍著他轉,姑姑會好多好多魔法。他曾經想過,如果姑姑可以和教父一起,如果他們可以——

  她終於慢慢地將過往放下,從七歲到十七歲,她與馬爾福先生走過了十年,然後她獨自走過了另一個十年。發瘋、痛苦、釋懷、清醒,再次發瘋、再次痛苦……她一次次地從相機裡看到馬爾福先生的身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她終將這十年償還,心懷愧疚地、不安地准備開始一段跟尋常人一樣,普普通通的人生……

  於是她第一次沒有帶這顆水晶球出門。

  但是她在治安混亂的巴黎不幸卷入了一場巫師犯罪,還沒來得及等她拿出魔杖,她就中了一個遺忘咒,一忘皆空。她不知道她是個巫師,她和誰是家人,她和誰是朋友,她愛過誰,她牽掛著誰,她是誰?

  可是她還記得,她喜歡鮮花。

  寒冷的雨夜裡,她獨自走在街上,看到對面的街道上有被人丟棄的、頹敗的花束,她走過去撿起來,然後被麻瓜的車燈晃到了眼睛,被醉酒的司機就此撞飛。

  向日葵、茉莉與玫瑰散落在她身邊,大雨淋濕了散落的花,衝刷掉她人生的所有過往。她被當做無名之人送到麻瓜的醫院,沒有經歷任何巫師的治療,就這樣——她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她「毫無遺憾」地離開了。

  天氣晴了,人們在她的墓前放花,白色紙玫瑰花環,留給未婚去世的女孩。有些人,艾布納認識,有些人,他不認識。布雷斯叔叔和佩格莉塔一起沉默了好久,佩格莉塔放了一盒餅干,她說,這不是她第一次知曉死亡,為什麼這次會那麼近,近在讓她感到難以呼吸?

  布萊克夫婦。他知道布萊克夫人是爸爸和姑姑小時候的家庭教師,她放了紅玫瑰。她說這是之前的約定,她以後每年都會來放一束,雖然桑妮你的故事在這裡戛然而止,但你一定也想看到婚禮上遍布著的玫瑰花吧。

  韋斯萊家來了很多人,他不太認識。他們陸陸續續地說了好久的話才走,艾布納看了一會,忽然發現很多的鮮花裡,有反射著銀光的存在。

  艾布納眯著眼睛看了看。

  是三枚銀西可。

  爸爸把自己關了起來,根本無法面對姑姑的遺物。祖父祖母又回了瑞士,可能很長時間裡都不會再來英國了。教父也離開了這裡,艾布納問他要去哪,教父說,他去芬蘭尋找極光——「可是現在是夏天呀!」艾布納詫異道。夏天哪有極光呢?教父不會是跟爸爸一樣,悲痛過度所以有點不正常了吧?

  「因為不存在,所以才要去尋找啊。」修回答他,用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語氣,「對不起,艾布納,原諒我暫時沒辦法繼續陪伴你。」

  艾布納不明白,但他心底為教父感到遺憾,分明差一點教父就可以和姑姑在一起了,分明他們可以見到真正的極光……教父一定跟爸爸一樣非常悔恨吧,他也一樣,如果他能跟姑姑一起去巴黎就好了。

  艾布納這麼想著,和媽媽一起整理了姑姑留下來的東西。他原本想把八音盒還給教父,教父卻說不用了,那原本就是送給桑妮的。

  姑姑有好多東西,她都貼著標簽,某年某月某日,某人送給她。關於她的友情、愛情和親情,在他收拾了幾天幾夜之後——她的一生徹底結束了。

  艾布納很累,他戴著那顆水晶球躺下,他想,不該這樣,不應當是這樣……桑妮·麥克米蘭不應該有這樣的人生,她的未來應該是光明的,她才二十八歲,她還有非常美好的人生。

  梅林啊,如果您真的存在,如果真的有神明,如果……艾布納想,然後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不覺之中,水晶球綻放了璀璨的光。

  艾布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回到了兩百多年前,他慢慢長大,來到了霍格沃茨,被分院帽毫不猶豫地分進了斯萊特林。難怪爸爸總說他不像個赫奇帕奇,分院帽也不這麼認為。他恍恍惚惚地讀書,認識了很多人,其中有個女孩叫克萊爾·隆巴頓。等到艾布納猛然意識到他不是在夢中,而是真的生活在過去的時候,他忽然想到,那他現在是不是可以改變麥克米蘭家的很多事情——包括姑姑的死亡?

  他該留下什麼樣的線索,他該如何去改變?

  姑姑喜歡馬爾福,按理說應該讓馬爾福先生活下來,和姑姑一起攜手終生。可是,也正是馬爾福讓她如此悲痛……他在這個時代也認識馬爾福家的人,馬爾福家在血統理論上思想無比狹隘,和姑姑全然不同,他還受到過這家人的排擠呢!另外這家人好像與麥克米蘭家很合不來,還不如克萊爾對他友好。

  其實艾布納聽說過馬爾福先生的故事,時間並沒有把他美化,這個人在學校裡和格蘭芬多作對,又取笑別人是泥巴種,甚至還在幫伏地魔做事……為什麼姑姑會喜歡他?

  如果真的讓姑姑和馬爾福在一起,那他豈不是很對不起教父?

  艾布納深覺苦惱,他覺得這件事應該慎重起見。於是他編了個故事問克萊爾,如果你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你該怎麼辦呢?克萊爾想了想說,艾布納呀,你不能擅自幫他們做決定,你應該把所有的道路都展現出來,然後讓他們自己去選擇。

  艾布納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他說對不起,請原諒我,是我在自作主張。

  「沒關系呀。」克萊爾笑他過於認真,「這只是個故事。」

  這不只是個故事,他現在才是在故事裡呢,他可以胡作非為,艾布納想這麼說。可是望著克萊爾真誠的眼睛,他又說不出來了。

  後來艾布納游走於歷史的間隙,大發戰爭財,將麥克米蘭家從普通的巫師家庭一手推向魔法界的名門世家,然後與正直的父母決裂。他成了魔法部忌憚的巫師,乃至兩百多年之後,魔法部裡還流傳著有關麥克米蘭家的傳說——噓,聽說這家人有一件東西,那是可以改變歷史的存在。

  可他沒有留住克萊爾的生命,於是他在密道裡寫下最後的忠告。他在水晶球上留下了魔法,出版了一本書留在霍格沃茨的圖書館裡,水晶球的光芒會指引著未來的德拉科·馬爾福拿到那本書,而他留給教父修·張的東西,則是無比寶貴、獨一無二的存在……

  由於對教父心懷愧疚,所以教父只需要真誠地喊出姑姑的名字,他就可以進入這條密道。

  又過了數年,艾布納躺在床上夢見了少時的他,時光交錯,他與少女時期的姑姑相遇,他告訴姑姑,那個水晶球是一切的契機,是馬爾福先生的遺物,但姑姑不肯相信。艾布納嘆了口氣,他在睡夢中死去。

  同一時間,年幼的艾布納從夢中醒來。

  祖父祖母不在家,艾布納不知道他們是出去旅行了還是長住在瑞士。爸爸媽媽仍舊在外忙碌,只有面前的教父看起來一切如故。艾布納不敢直接問姑姑去哪裡了,他害怕現實還是現實,一切全然未改。

  於是他問教父,您知道姑姑在決戰的那天,經歷了什麼嗎?

  在決戰的那日,馬爾福先生想要拿回他的魔杖,而他的同學為了攻擊救世主引燃了房間,在熊熊厲火中,他的姑姑桑妮·麥克米蘭及時跟救世主一起將現場的其他人救了出來,然後分開。他們遇上了想要置她於死地的食死徒,但是——

  艾布納屏住了呼吸。

  修·張笑了笑:「如果你是想誇我當時如何及時地擊敗那個家伙,救了你的姑姑和姑父,你已經誇了很多次了。」

  艾布納長長地松了口氣。

  太好了,姑姑仍然有著光明的一生,她仍舊可以說說笑笑,她不用在心底留下無法愈合的傷口,她和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一樣,健健康康,永遠快樂。沒有誰對不起誰,一切都是如此圓滿,沒有任何遺憾……

  天氣很好,艾布納想出去曬太陽。但他想起一件事,於是他跑到姑姑的臥室,找到了那個八音盒,然後把它打開。

  艾布納發現,他留給教父的後悔券,被用掉了。

  END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在暗示給厄尼的孩子取名的點終於揭示啦,兩個艾布納是一個人,是藏了很久的家族線(驚天伏筆(?
  分院帽對桑妮唱的歌和特裡勞妮的預言說的都是這件事,改變一切的契機——是愛,是親情,是愛情,是那些生命裡不可或缺的愛……命運閉環成功,結果修正,達成正文主線德桑HE。
  這時候我們再來回看一下標題。


第174章 德拉科決定反抗盧修斯(校)

  *本章系桑妮x德拉科番外/德拉科視角/IF線

  《德拉科決定反抗盧修斯》

  一覺醒來,比老婆不在身邊更可怕的是,他發現現階段她還不是他老婆。但是沒關系,因為未來桑妮·麥克米蘭依然會嫁給他……真的嗎??

  二十四歲的德拉科·馬爾福此刻面臨著人生裡前所有未有的大危機——他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十年前,也就是1994年三強爭霸賽舉辦的那一年。手握劇本的德拉科雖然覺得這一切很荒誕,但他並不慌張,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人生走向是什麼,他甚至開始思考要不要跟鄧布利多教授舉報小巴蒂·克勞奇假扮穆迪的事情,直接把伏地魔的復活就此扼殺。嗯嗯,然後他要說服爸爸,讓他直接和桑妮在一起,少談幾年累死人的地下戀,這可真是太棒了!

  做了幾分鐘的白日夢,德拉科打算先弄清楚今天是幾月幾號,於是他問布雷斯:「布雷斯,今天是什麼日子?」

  布雷斯斜了他一眼,像是看一個傻瓜一樣。

  「你徹底單身的第二天。」

  「……」

  德拉科想,布雷斯很擅長石化咒。

  是的,大危機出現了,德拉科驚覺,他雖然回到了十四歲那一年,但這個故事裡的他,可能跟他記憶裡的自己——有些不一樣。長大後的德拉科無法否認他小時候一直秉持著狹隘的血統偏見,並為此做了許多不好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在桑妮的面子上,那些格蘭芬多絕對不會願意來參加他跟桑妮的婚禮。但德拉科知道,盡管他不喜歡格蘭芬多,可他把這個學院和桑妮一直分得很清楚,他有什麼惡毒的話都會直接去找波特、韋斯萊他們說,他從不會對桑妮惡語相向……他跟桑妮怎麼會分手呢?

  「你失憶了嗎?」布雷斯嫌棄地看著他。

  「求你了,布雷斯,請你告訴我。」德拉科懇切地說道。

  布雷斯:?

  要不是他看著德拉科醒過來之後還沒喝東西,他簡直要懷疑面前的這個人是復方湯劑變出來的人,德拉科怎麼可能這麼有禮貌?哦,或許他是知道這次徹底分手了,所以痛改前非……這可能嗎?布雷斯有些懷疑,他決定講講之前的事情試探一下德拉科。

  聽完布雷斯的講述,德拉科很想給他自己兩拳。

  這是人做能出來的事情嗎??

  據布雷斯所說,自從二年級之後,他跟桑妮的感情不再穩定,一直處於拉扯之中。二年級時因為他罵了格蘭傑是泥巴種,兩個人許久沒有和好,情人節的時候更是因為一封賀卡大吵一架,就此分手——要不是布雷斯被迫聽了他的一通怨念,德拉科自己都不知道他說過這麼過分的話。他、他竟然對桑妮說了「你回去把你的泥巴種朋友們挨個數一數,看看到底是哪一個用他們的髒手給你寫的賀卡」「不知道哪裡來的髒東西就以為是我送的嗎?馬爾福在你眼中就是這麼廉價嗎?」「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嗎?看起來也不缺少我一個吧?」這種話……他竟然認為她被一封寫著甜言蜜語的賀卡輕易地蒙蔽了!

  德拉科沉默了。

  他完全理解桑妮為什麼和他分道揚鑣,這就是他最害怕的情況。他心中是有不少糟糕的念頭,比如他討厭納威·隆巴頓,因為隆巴頓和桑妮認識得更早,那個傻乎乎的、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隆巴頓居然能跟桑妮是朋友……還有波特,在波特因為蛇佬腔被誤會的時候,桑妮甚至跟厄尼吵架,選擇支持波特。還有韋斯萊、格蘭傑……他跟桑妮青梅竹馬,可是喜歡桑妮的人太多了,那些人都可以輕易地跟她成為朋友,哪怕是純血叛徒、哪怕出身於麻瓜和混血。

  是的,二年級的時候他嫉妒得發狂,但他一直努力克制著不在桑妮面前透露出半分,怎麼就把這種昏了頭的話說出來了呢?!

  唉,桑妮不跟他分手是不可能的,她一定對他很失望,德拉科失落地想。旋即他又意識到不對,他二年級說了那種混蛋話,可現在是四年級,後面又發生了什麼事?三年級的時候他又做了什麼?

  德拉科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巴克比克?!」

  好吧,德拉科現在回想起來他自己好端端地去挑釁那只鷹頭馬身有翼獸的舉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是一件極其幼稚的事情,因為巴克比克喜歡波特,所以他看不順眼那只神奇動物,不願意鞠躬。於是他被巴克比克弄傷了,在桑妮面前極其丟人。桑妮或許因為看到他受傷而心軟,所以跟他和好了,她還是喜歡他的,可是爸爸讓魔法部的人把巴克比克處死,他本人也沒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問題,畢竟那只是個動物!但他不想被她發現其中有他的參與……

  如果桑妮後來知道了,後果可想而知。

  至於現在,四年級……很好,他因為跟韋斯萊和波特對罵而被假穆迪變成了白鼬。桑妮不是那種不念舊情的人,她是那樣平等而公正地愛著每個人,她應該還是不忍心看他被拋上拋下,她會站出來救他。

  可是他對韋斯萊和波特說的話真的非常過分,他先侮辱了別人的父母,桑妮一定因為這件事覺得他徹底沒救了,所以她雖然出手相助,但已經徹底不打算再理他了。

  看布雷斯的表情就知道,布雷斯一直都不看好他和桑妮。是啊,知情的人就沒有人看好他們的,因為他少年時被慣壞了,有著惹是生非的性格,因為血統觀念的不合,因為學院的不同,因為後期雙方的立場……德拉科一邊走神,一邊跟著斯萊特林的人群裡前往禮堂吃飯,他才坐下,就看到了格蘭芬多長桌那邊坐著的桑妮,是他最熟悉的金棕色的卷發,他昨天晚上還揉著她的頭發親她呢,結果現在——不,不行,得想個辦法!

  恰好這時候貓頭鷹陸續從外面飛進來了,德拉科抬起頭,一眼就認出了家裡的貓頭鷹,是爸爸媽媽寫信過來了嗎?哦,肯定是他昨天把穆迪的事情告訴爸爸了,畢竟他不知道這個穆迪是假的,他希望爸爸幫他出氣……

  德拉科打開信封,一目十行地看過了爸爸決定跟穆迪談話的內容,然後目光被「麥克米蘭小姐」這個詞所吸引,他發現爸爸語重心長地說道:「德拉科,你還沒有意識到你跟麥克米蘭小姐真的不合適嗎?我之所以不干涉你們在小時候一起玩,是因為我想看看她以後會分到什麼學院,會不會被你影響,但自從她進入格蘭芬多開始,你們的人生道路就截然不同了。瞧瞧麥克米蘭家把她教成了什麼樣子,那家人是鄧布利多和波特的鷹犬,遲早是下一個韋斯萊家……你要明白,他們跟高貴的馬爾福家族是不一樣的,身為馬爾福,多考慮一下家族榮譽吧,你會遇到跟你真正志同道合、門當戶對的女孩的。」

  「……」

  德拉科意識到,爸爸這封信其實是想安慰失戀的兒子。他感到頭痛,因為十年後他們的家庭聚會依然非常緊張,桑妮本來說也許他們有了孩子,借著孩子的幫忙能夠讓爸爸不再那麼固執,但到時候在對孩子的家庭教育肯定又會產生分歧……先不說他和桑妮現在已經分手,不會有未來的小孩,他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他也不會讓爸爸幫忙管教的。盡管德拉科一直非常尊重他的父親,也知道父親一直深愛著他,但他也知道,馬爾福家的家庭教育真的不怎麼樣。

  舉個例子,「泥巴種 」這個詞他是怎麼學會的呢?德拉科可不是生來就知道「血統論」的。小時候德拉科聽到爸爸跟諾特叔叔聊天,然後在他們聊到麻瓜的時候聽到了這個詞。那時德拉科懵懵懂懂,並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於是他下意識地復述了這個詞——大人們驚訝地看著他。是這個詞不好嗎?德拉科想,然而爸爸卻笑了笑:「這種詞可不要亂說。」

  雖然爸爸不讓他亂說,但爸爸寵溺的笑容以及大人們神秘的、取笑的態度讓年幼德拉科意識到,他們是喜歡聽他說這種話的。小孩子總是對父母有著天然的孺慕之情,為了讓長輩們開心,德拉科有學有樣,笑嘻嘻地學會了這個詞,在他們笑著說「可不要這樣」的縱容與默認之中,他漸漸長大了。

  現在伏地魔並沒有復活,他跟桑妮之間的立場不同還僅限於學院與狹隘的血統論,根本沒有上升到後期食死徒陣營的程度。桑妮之所以會接受地下交往,主要是因為爸爸在一年級開學之前跟他說,如果他不想讓桑妮在兩個學院之間為難,就不要跟桑妮公開來往——但德拉科長大後意識到,其實這根本沒必要!

  如果他不去找格蘭芬多的麻煩,桑妮就不會為難,哪怕涉及魁地奇比賽和學院杯,只要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公開打起來的時候只要他不參與,桑妮也不會被牽扯到其中——只能說爸爸果然了解他,知道他肯定會去格蘭芬多那邊找事。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他完全可以痛改前非啊……反正戰後他跟波特、韋斯萊等人的矛盾也在逐漸消解,聖誕節的時候幾家人之間還會互送禮物,現在完全可以把這些事情提前。當然,現在這倆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桑妮。

  如果跟桑妮就此結束,那他來霍格沃茨是做什麼的呢?他不如去德姆斯特朗。

  很好,接下來就算爸爸寫信來罵他,他也不管了!

  德拉科決定反抗盧修斯,一輩子總要為愛勇敢一次——他從斯萊特林長桌上站了起來,在同學們詫異的目光裡,走到了格蘭芬多這邊。伴隨著他邁出的步伐,禮堂裡的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一時間安靜得像是他跟桑妮公開婚訊的那一天一樣。

  本來正在說說笑笑的格蘭芬多們停住了,他們顯然也留意到了從斯萊特林那邊走過來的自己。波特直接站了起來,神色不善地說道:「馬爾福,你又想做什麼?」

  韋斯萊也站了起來:「你該不會是因為昨天被變成白鼬想來找我們麻煩吧?又不是我們做的。有本事去找穆迪教授!」

  普威特更直接,魔杖都抽出來了,要不是桑妮拉著她,她可能真的要做點什麼。以往德拉科有點怵她丟出來的魔咒,畢竟普威特整天跟著韋斯萊雙子一起玩,誰知道她有多少整人的點子……

  但是現在,德拉科不怕了!

  他連他爸爸都不怕了,他還怕什麼!

  「我不是來找你們吵架的。」德拉科擺了擺手,力圖展現自己的和平意願。格蘭芬多們互相看了看,對他半信半疑——

  事實上德拉科覺得有些好笑,原來他們當初的關系是如此惡劣,如此劍拔弩張,真沒想到他們以後居然能夠和平共處。但是在心底笑完,德拉科又覺得有點心酸,他那時候真的過於自我,無法對桑妮夾在中間為難、又不能說出心底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那你來做什麼?」格蘭傑拉了拉波特和韋斯萊,開口問道。

  「我來找她。」德拉科說道,「桑……麥克米蘭小姐。」

  桑妮眨了眨眼睛,她驚疑不定地看向他,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在這樣人多的公開場合來找她說話。

  「你找我們桑妮做什麼?」普威特警覺地說道。

  「茜茜,別這樣。」桑妮輕聲說道,「也許是因為我昨天幫了他,他來找我道謝的呢。」

  「馬爾福還會道謝?他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不知道是弗雷德還是喬治的人說道。雙胞胎裡的另一個人接過話來,「怎麼可能,肯定是桑妮太善良了,把馬爾福想得太好啦。」

  「……」

  德拉科看到桑妮湛藍色的眼睛裡隱約有幾分催促和不安。是啊,在她眼裡,她已經給了他一個台階,他只用踩著這個台階對她說「謝謝」,現在的氣氛就可以得到緩解。即使她已經不打算再理他了,可是在這樣的場合,面對他任性的舉動,她還是在試圖幫他。

  桑妮一定是覺得,他是對昨天丟人的事情念念不忘,所以故意來找波特和韋斯萊麻煩的吧。

  他在她心底已經徹底變成了這樣的形像,是不值得信任的,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但凡他為桑妮著想,他現在就應該道謝,而不是做其他的舉動。真是該死,這裡的他是怎麼對桑妮說出那些過分的話的?就算是口是心非,想要她來哄自己,也不至於……

  算了,這些事情慢慢說,現在他既然走過來了,那他就要做一件他之前非常想做卻沒辦法公然開口的事情——

  「麥克米蘭小姐,謝謝你昨天幫我。」德拉科開口說道。

  桑妮很明顯松了口氣:「不客氣……你們看吧,他就是來道謝的。」氣氛果然緩和了不少,雖然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他。

  「還有一件事情。」德拉科說道,他注意到普威特放下的魔杖又舉了起來,桑妮也驚訝地看著他。但現在的德拉科可不是十四歲的他了,他是二十四歲的他,於是他認真地說道,「請問你願意在聖誕節時擔任我的舞伴嗎?」

  「……」

  「…………」

  身後的赫奇帕奇長桌上,厄尼拍桌而起:「馬爾福!你!」

  身前的格蘭芬多長桌上,韋斯萊雙子驚呼道:「桑妮,你就不應該救馬爾福!」

  「不好了,馬爾福好像愛上你了!」

  普威特憤怒地糾正他們:「什麼愛不愛的,是賴上了!」

  現場頓時陷入了雞飛狗跳,但德拉科不關心這些,他只看著面前怔住的桑妮,他只在意她想什麼。四年級時他看著那麼多人邀請她,心底很痛苦,雖然他知道她值得被邀請,可是他卻沒辦法公開這樣做,只能在一片狼藉的保護神奇動物課上對她發出邀請……他們直到婚禮時才正式在那麼多人面前公開跳舞,這對桑妮太不公平了。

  所以他一定要在公開場合邀請她,一定要這麼做。

  「馬爾福,你哪來的自信確定桑妮會答應你?」韋斯萊皺眉道。

  「……我又沒邀請你。」德拉科沒好氣地說道,雖然他不想跟這群小孩計較(在二十四歲的他眼底這的確是一群小孩),但這些紅頭發未免太吵了,真沒情商,沒看到波特都不說話了嗎?

  韋斯萊轉過頭去:「桑妮,你不會答應他的吧,對吧?」

  「我……」桑妮猶豫道。

  在這個時候,禮堂外面有一個穿著黑袍子的人大步地走了過來:「聚眾喧鬧,你們在做什麼?格蘭芬多們——德拉科,他們是要對你做什麼嗎?」

  波特立刻按著韋斯萊坐了下去:「不好,斯內普來了。」

  德拉科錯愕地看著他的院長,他已經六年沒有見到斯內普教授了。對啊,現在是四年級,斯內普教授還活著,他都忘了這件事了……

  斯內普:?

  斯內普皺眉:「看來你們果然是打算欺負我們學院的學生——」

  已經做好扣分的斯內普萬萬沒想到他有朝一日竟然會被德拉科打斷說話,因為德拉科激動地說道:「斯內普教授,您來得正好,我正要邀請桑妮做我的舞伴呢,您為我們做個見證吧!」

  未能如願的見證,這一次一定要得償所願。

  斯內普:??

  他沒聽錯吧。

  面前這個人是德拉科?又或者他其實是個格蘭芬多的領帶變出來的?

  「你父親可不會贊同你這麼做。」斯內普不由得說道。學校裡不乏盧修斯的眼線,這事情要是傳回馬爾福莊園,盧修斯豈不是不會衝到學校裡?

  「我爸爸又不參加舞會。」德拉科說道。雖然他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非常叛逆,但他跟爸爸早晚都有那麼一場對峙,早幾年也沒什麼,重要的是必須把一切扳回正軌,如果他跟桑妮不會再和好,誰知道未來的走向會變成什麼樣啊!

  沒有桑妮的未來……他一點都不敢想!

  「馬爾福,你這是道德綁架,你在這樣的公開場合邀請桑妮,不就是想要逼她答應你嗎?」格蘭傑說道。說實話,德拉科本來以為這時候要說話的人會是普威特,但桑妮死死地拉住了她……好吧,普威特看起來正處於暴怒的邊緣。

  「我沒有這麼想。」德拉科澄清道,「她可以不答應。」

  「那你會很沒有面子哦!」不知道是喬治還是弗雷德的人起哄道。

  他沒面子的時候難道還少嗎,昨天的白鼬事件不就已經很沒面子了嗎?德拉科自嘲地想。

  「你爸爸也會跟著沒面子哦!」雙胞胎裡的另一個喊道。

  「……」

  爸爸早就已經很沒有面子了,鄧布利多還在學校做校長,多比離開了馬爾福莊園,巴克比克也跑了……後面在伏地魔的統治下,馬爾福家最不在意的就是面子。

  也許爸爸可以提前習慣。

  「誰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我看你邀請桑妮也是不懷好意。」普威特說道,「你之前對哈利、羅恩、赫敏都做了很過分的事情,誰會相信你……」

  「我可以——」德拉科想說他可以跟他們和解,跟他們道歉,因為在當初他跟桑妮公布婚訊之後他就這麼做了,提前幾年也沒關系!而且這些人在桑妮和他深陷輿論攻訐的時候,都很慷慨地站出來幫忙了,他們其實都是很正直、很友好的人……

  「對不起,打擾一下。」桑妮突然站了起來,不論還有人想說什麼,她都直接打斷了。

  「你說,你想邀請我?」她望著他,藍色的眼睛裡蒙了一層看不清的霧。

  「是的。」德拉科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感覺到有些心慌。因為面前的桑妮似乎不是他所了解的那個,他一時間看不懂她的眼神,難道他們在反復的拉扯中,其實已經漸行漸遠了嗎?就像斯內普教授跟伊萬斯小姐一樣?

  「馬爾福,你跟我出來一趟。」桑妮說道,然後她看向朋友們,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們誰都不要跟過來!」

  「……」

  「好可怕……」德拉科跟過去的時候還聽到韋斯萊在小聲跟格蘭傑抱怨,「桑妮怎麼突然這麼凶了?跟她昨天面對穆迪的時候一樣!」

  普威特哼了一聲:「哈,我看她是要把馬爾福暴打一頓。」

  說實話,德拉科也不知道桑妮為什麼找他,他以為桑妮會帶他去艾布納先生留下的密道,但她卻頭也不回地朝著湖邊走了過去。現在是早飯時間,湖邊自然沒什麼人,甚至還因為現在是初秋而有些冷,德拉科有些惴惴不安,他很擔心桑妮跟格蘭傑想的一樣,以為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做出邀請,是故意的,是想要脅迫她答應……

  可惡啊,為什麼他總是會讓她為難?

  可是……他凝望著她的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心底像是反復被海浪所洗滌的沙灘,既欣喜又難過,種種情緒困擾著他。熟悉是因為她的確是他記憶裡的那個女孩,陌生則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身姿更高挑的桑妮,那個在睡覺時總是會被他圈在懷裡的愛人。只要一想到未來的桑妮,他就更不敢面對接下來的現實,如果桑妮一直不打算原諒他該怎麼辦?即使他正大光明地追求她,她會不會也像普威特那樣想,認為他是在故意賴上她,毫無尊嚴地追逐她的背影?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強求桑妮原諒這個世界的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因為真的很過分。想一想就覺得很痛苦……他的懂事實在是來得太晚了,明明四年級的最後伏地魔就已經復活,桑妮為了他留下來,他也向她求了婚,可是五年級那一年,他依然不夠成熟。

  雖然他跟著烏姆裡奇抓捕D.A.的成員是為了想在關鍵的時候幫桑妮一把,可他氣不過格蘭芬多贏了比賽,又一次嘲諷了韋斯萊的家人——這是多麼沒有教養,多麼失禮,多麼輸不起的話啊。

  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和血統,用這種話去攻擊別人是最沒有禮貌的。現在想來,他真的做了不少混蛋的事情,不怪別人討厭他,他就是這樣我行我素。

  二年級時格蘭傑誤會他是走後門才進的斯萊特林球隊,他完全可以憑借後面贏得比賽的結果來向格蘭芬多們證明他有實力,他哪怕說格蘭傑只是個書呆子不懂比賽也沒什麼——可他偏偏說了「泥巴種」這樣的詞,格蘭傑後面還願意和波特一起在審判法庭上為他作證,很難不讓人唏噓。

  他總是在這樣的小事上斤斤計較,他直到六年級才長大,因為爸爸辦砸了神秘事務司的事情,伏地魔為了懲罰爸爸,給了他那個無法完成的任務。桑妮或許不知道,又或許她感覺到了,六年級開學之前他送她頭紗,是因為他擔心以後見不到跟她真正結婚的時刻……其實德拉科知道,他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手中的任務是多麼的危險,所以他後面才能跟布雷斯吹牛,他主要是想到了桑妮的立場,他是食死徒的兒子,只要伏地魔還活著,桑妮就不能跟他結婚,因為這會拖累桑妮。

  是的,拖累。六年級他做了一整年的累贅,無數次他都因為恐懼、因為擔憂而不知道該怎麼做下去,但是他想到了桑妮,想到了家人,才硬著頭皮繼續往前。尤其是桑妮在有求必應屋裡對他說出來的那番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桑妮居然這麼愛他。

  他以為他已經墜入了黑暗的深淵裡,或許永遠都無法回到岸上,可她就是拉住他的線,她是他的光,是他想一想……就不敢死去的念想。她是他顫抖著舉起魔杖對別人用過鑽心咒之後,在午夜夢回時所能得到的救贖與力量。

  他以前不知道,桑妮有自毀的傾向,可是從韋斯萊中毒這件事裡,他感覺到了,她太善良了,她會為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所以今後他哪怕要做錯事,他也絕對要想辦法隱藏起來,她的世界裡不能有這樣的罪惡,他不能用這些事情去褻瀆她。然而伏地魔讓他去殺鄧布利多,伏地魔迫使他一定要將雙手沾滿鮮血,讓他的靈魂就此分裂……

  鄧布利多會殺了他吧。在霍格沃茨死去會變成幽靈嗎?不敢面對死亡的人會變成幽靈……那他會吧,他不敢面對死亡,他抱有僥幸,他有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意願。但是在戰後桑妮責怪他居然在特拉弗斯用殺戮咒的時候衝過去,真是太亂來了的時候,德拉科想,也許他不會變成幽靈。

  在最後兩年的飛速成長中,愛讓他無堅不摧,他也許……可以坦然地面對死亡了。

  如果桑妮不願意接受他的道歉,如果她不願意……那也沒關系,那些糟糕的過往他已經經歷過了,再來第二次也沒事,他知道該怎麼做,他可以熟練地、獨自一人去承受那些痛苦。就當他從來都沒有來過她的人生好了,他已經跟她舉辦過婚禮了,那樣難得的、珍貴的記憶,會永遠留存在他心底。他只需要抱住這些屬於他的美好,就可以走下去,永遠地走下去……

  真的嗎?

  「你怎麼了?」桑妮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他,她原本在皺眉,但因為注意到他的神情之後,少女立刻變了臉色,「德拉科?你……你很難過嗎?」

  不,他不難過……

  好吧,他挺傷心的。

  怎麼可能輕易地就此割舍,怎麼可能?他做不到。如同修·張沒有來參加他跟桑妮的婚禮一樣,他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她跟別人在一起啊。但不是所有的痛改前非、浪子回頭都會得到原諒,桑妮有不原諒他的資格,要怪就只能怪這個世界的他更不懂事,連愛她的本能都不具備!

  溫軟的指腹覆到他臉上,他看到他過於年輕的愛人輕輕地幫他擦去滑落的眼淚,她看著他,如同每一次看著他那樣。「德拉科……」桑妮鎮定地說道,「你不是我的德拉科,對嗎?」

  「……」

  德拉科怔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桑妮居然會這麼說。

  「果然是這樣。」桑妮抿了抿唇,「我起初以為你是別人變的,因為德拉科他不會去做這種事情——他就像我們兒時種下的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花結果呢。他在乎他的爸爸、在乎他的家族,他在乎很多事情,他沒有那麼在乎我。」

  不,他很在乎你……德拉科心疼地看著面前的女孩。

  「可我現在看著你,我看到了你的眼神,我感受到了你的情緒。」桑妮輕快地說道,「你是德拉科,對吧?只不過你不是我的德拉科——別驚訝,我只是想不到世界上還會有誰像你一樣愛我,誰會這樣呢?除了你……那麼,這位德拉科先生,你來自哪裡呢?你是來自另一個時空,還是未來?」

  德拉科想,他應該是來自另一個時空,因為這裡的德拉科做得要比他更糟糕,雖然他當初也好不到哪裡去。

  「是這樣啊。」她怔了怔,嘴角垂了下來,「看來,我是放棄了。」

  「不,是我做得太糟糕了。」德拉科不由得說道。

  「其實我知道,我會放棄,在反復的拉鋸中,在每一次和好的時候我都會想到,如果德拉科還是這樣,我們還是會分道揚鑣。可我還是自欺欺人地想……也許不會呢?也許德拉科會變好。」她自嘲地說道,「好運不會總是眷顧我,我不能總是停留在原地,我也該向前走。」

  「……你是打算選擇別人了嗎?」德拉科敏銳地聽出了她的意思,她心底的天平或許早已傾斜到別處,「難道是修·張?」

  桑妮眨了眨眼睛:「不……你怎麼會提到他呢……嗯,怎麼說?我現在告訴你,等會的你會留下這個記憶嗎?」

  德拉科也不知道會不會,他不安地搖了搖頭。

  「那我還是不說了。」桑妮嘆了口氣,婉拒了他的舞會邀請。德拉科渾渾噩噩地開始收拾爛攤子,他要回復父母寄來的信,還要面對其他人的不解。他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待多久,他真希望明天一早醒過來他就可以重新回到自己和桑妮的房間……太糟糕了,但願這是一場噩夢,一場名為「德拉科決定反抗盧修斯,但是失敗了」的噩夢。

  日光透過薄紗灑在房間裡,德拉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二十四歲的桑妮正坐在床邊看書,他眨了眨眼睛,坐起來一把將她抱住。

  「怎麼啦?」桑妮詫異道,「跟做了個噩夢似的。」

  那可真是個噩夢,他這些年做過的噩夢可多了,只不過這次他在夢裡前所未有的勇敢——

  「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睡覺之前和醒來的時候,都要對你說一句情話。」他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說道。

  都是因為他不主動地表達他的心意,而是更多地表現他那些膚淺的、難以控制的幼稚,他總是自以為是,以為桑妮永遠都不會離開他。他沒有體貼自己的戀人,更沒有為了她想辦法改變自己,所以那個世界的他才會永遠地失去了桑妮。

  「哎呀,那我就洗耳恭聽啦,請問你今天早上要說什麼呢?」桑妮笑眯眯地問道。

  「先說一句簡單的……」德拉科拿走她面前的書,在她唇邊落下一個吻。

  「是『我愛你』?」她眨著眼睛看他,長長的、顫抖的睫毛像是微微扇動的蝶翼。

  夢裡十四歲的桑妮彎了彎眉眼,對他說道:「我很感謝你今天這麼做,雖然這看起來很瘋狂、很不顧一切,可我很開心,原來我能夠看到德拉科這麼勇敢的模樣,我能夠看到他反抗盧修斯叔叔……我很幸運可以擁有這樣的回憶。而且,我知道另一個世界的德拉科和桑妮真的一直走下去了,那麼說明我前幾年的時候並沒有看錯人。」少女彎了彎眉眼,「至少在千萬種可能裡,你們證明了——」

  「原來我們可以擁有光明的未來,哪怕是萬分之一。」

  於是二十四歲的德拉科說道——

  「You are my today and all of my tomorrows.」

  END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講過會補充德拉科視角,但我覺得單純把故事再敘述一遍會很冗長無趣,所以采用了這樣一個題材去補充了德拉科的一些想法。同時這也是IF線的一種可能,德桑早早地分道揚鑣。
  其實就是德拉科穿到了聯文《hp佩格莉塔的壞朋友》的時間線裡,本章德桑分手的台詞就來源於那篇文的第37章……


第175章 風聲(校)

  *本章系西奧多單人番外

  《風聲》
  日光下的琥珀泛著金色的光澤,小小的昆蟲置身其中,它在滴落的樹脂中沉睡了千萬年,凝結成了人們爭相願意佩戴的、寓意美好的玉石。雨水沒有將它侵蝕,風也不會灌入其中。

  它墜在西奧多·諾特身前的毛衣上,而他本人正在魔藥制作台面前忙碌著。即使已經從霍格沃茨畢業數年,但西奧多仍舊醉心於魔藥學,以至於在阿茲卡班的諾特先生寄來的信裡總在催婚,生怕兒子真和魔藥過一輩子。

  西奧多並非獨身主義,他和其他人一樣,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他交往過女朋友,名字叫溫迪,結果進展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她跟一個美國人跑了,變成了他的前女友。前女友認為他太無趣,她向往美利堅自由的空氣與靈魂,於是西奧多恢復單身,並以此作為應付父親的借口,假稱他有心理陰影。

  這樣挺好的,可以讓父親不再煩他,如果德拉科沒有因為聽說了這件事,拉著布雷斯過來探望他,試圖對他表達一些朋友的安慰就更好了……德拉科的到來很突然,中斷了西奧多的魔藥制作,但因為德拉科拿了禮物,西奧多不好把他趕出去。由於德拉科帶了手制的曲奇餅干,西奧多給他們泡了紅茶。

  餅干有一些是桑妮烤的,一些是佩格莉塔烤的。德拉科讓他對號入座地去猜,西奧多懶得猜,干脆全當做一個人做的——他不怎麼喜歡吃甜食,於是最後變成德拉科和布雷斯在吃餅干。

  他們閑話了一會,直到西奧多的坩堝在咕嚕咕嚕冒泡,德拉科才意識到他打擾了西奧多,兩個人從諾特家用飛路粉離開,德拉科先走的。

  布雷斯沒立刻走,他凝視著西奧多戴著的琥珀吊墜:「以前沒見你戴過。」

  「這是十一月的幸運石。」西奧多說道,看起來好像非常信任這種東西。

  布雷斯意有所指地說道:「我應該告訴過你,除了魔藥學之外,你別的科目都有待加強。」

  看著布雷斯消失在綠色的火焰裡了,西奧多坐回了沙發上,面前的餅干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紅茶也尚有余溫,但西奧多沒有動它們。除了一直在響的坩堝,所有的東西都如同這座使用多年的宅邸一樣,安靜得像是琥珀裡被時間定格的小蟲。

  坩堝不再響了——轟的一聲,它爆炸了。

  西奧多從容地拿出魔杖處理現場,身前的吊墜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等收拾完一片狼藉之後,他打開筆記本,在上面打了個叉號——又失敗了。但不是制作魔藥失敗,而是這次的「魔藥失敗」失敗了。

  他放下筆,握住那枚吊墜,它已經不再是琥珀的模樣,吊墜恢復了它本來的面目。

  德拉科來得太匆忙,他的變形學又很一般,能保持到德拉科離開就很不錯了。西奧多摩挲著那枚冰涼的獨角獸,閉著眼睛疲倦地坐了一會,然後突然站起來,捂著胃部衝到了盥洗室。

  他沒有喝紅茶也沒有吃餅干,甚至因為沉迷做魔藥而沒有吃上一餐,所以他伏在洗手池面前什麼都吐不出來,只得干嘔了一會,被冷水衝到下水道裡的是一團混在空氣裡的惡念。

  走開,他在心底無聲地說著。

  空蕩蕩的諾特老宅裡回蕩著水流嘩啦啦的聲音,從小時候就是這樣。這個家庭理應有五個人,但他的祖母早就離家而去,他的祖父坎坦克盧斯在伏地魔倒台後被關進了阿茲卡班。至於他的母親,她賦予了他一雙能夠看到夜騏的眼睛。

  前女友最喜歡他的眼睛,說像綠寶石,看到就會被吸引。西奧多很想問她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跟他談戀愛,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她不去找救世主哈利·波特,是因為波特近視戴眼鏡會反光嗎?

  但他沒問,因為他聽說波特的眼睛跟他一樣,是「愛」的饋贈。他那身患疾病不適合生育卻堅持要把他生下來,又因後遺症疾病纏身幾年後所去世的母親……西奧多不想冒犯她們。

  雖然西奧多沒見過其他親人,也聽說過祖父是因為幫一位很邪惡的巫師做了許多壞事才被關進阿茲卡班,但那些過往在真正被鋪展到他這裡之前,都是抽像無關的、難以被記住的。比起這些,西奧多更喜歡用他還算聰明的頭腦去記魔藥課本上那些各式各樣的配方,以及一些他雖然不感興趣但還是要進行的社交對像。比如像馬爾福家這樣在戰後少有的還願意跟諾特家來往的人,他每天需要拿出一分鐘時間寫信敷衍德拉科「哇,是嗎」「太棒了」「你真厲害」「不愧是你」……

  潘多拉魔盒是在他八歲的時候打開的。這一天父親不在家,西奧多習以為常地去書房裡翻找,卻意外地找出了一本筆記。牛皮紙做的封面非常破舊,上面潦草地寫了個名字,西奧多拼了拼,Cantankerus?

  哦,是在他的祖父留下來的東西。在祖父死在阿茲卡班幾年後,他觸摸到了一件具像的物品,它聯結著他陌生的親人,他們存在血脈的關系。

  數年後,西奧多的父親由於總是搞不懂兒子整天在想什麼,會反思他是個不合格的爸爸,但他絕對不知道他最失職的一件事,是沒有處理好老諾特的遺物,讓惡念在年幼的西奧多面前完完全全地展現。

  西奧多有一些單詞看不懂,但不妨礙他直觀地感受到祖父的執念。他的祖父坎坦克盧斯在小時候因為笨拙常被同伴們在背後笑話,雖然沒有魔杖,好在體格健壯,於是他總會嗷嗷地叫著揮舞著拳頭去打那些說閑話的人,大多數情況都會成功,少數情況會掉進陷阱裡被丟石頭群毆,於是慘敗。

  長輩們不會去管這些小巫師們的打鬧,他們認為這只是男孩子們活潑的表現,但從外地而來的斯卡曼德家的女孩並不知道這個約定俗成的准則。她偶然介入其中,把坎坦克盧斯從陷阱裡拉出來,替他包扎傷口……女孩名為絲特勒,是跟隨長輩來這裡調研一種神奇動物的,他們在星星的注視下聊了很多,直到這個如同星光一樣美好的女孩就此離開。

  如果故事就此結束,那這算得上是一場美好的邂逅,可是並沒有。在坎坦克盧斯的眼底,這個故事還有著漫長的後續。從未被別人關心過的男孩得到了女神的垂憐,他總是寫信寄給絲特勒,一封又一封,即使她很少回復他,但他堅信自己在她眼底是特殊的,他對她的喜愛如同瘋狂的水草一樣肆意生長著。

  在他們一起入學霍格沃茨並被分到斯萊特林之後,坎坦克盧斯開始公開追求絲特勒。毫無疑問,他被深感莫名其妙的絲特勒拒絕了。接下來是長達數年的追逐,是他自己沉浸其中的浪漫——

  「我是多麼愛她,我要把她留在我身邊,是我先發現了她的美好!可惡的杜魯·麥克米蘭,不過是仗著家族關系才跟絲特勒有所交集。親愛的,我的女神,我願做你的勇士,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會去把那個狂妄的小子擊倒,一個愚蠢的赫奇帕奇,他連為你提裙邊都不配……」

  生活在水底的水草是見不得光的,它植根於泥濘,散發著難聞的氣息。它飄搖著、伸展著,將坎坦克盧斯單方面的愛戀一遍又一遍地強化,最終變成了對麥克米蘭滔天的恨意,以及對絲特勒痴狂的占有欲。越往後看,內容就越觸目驚心,每一個單詞都衝撞著西奧多的心靈,他仿佛聽到祖父在他耳邊大聲地說著那些話,像是魔鬼的聲音……

  坎坦克盧斯策劃了一場謀殺,他決定殺害麥克米蘭,他在日記中哈哈大笑:「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擋我跟她在一起了。她嫁給麥克米蘭又怎麼樣?我有的是辦法能讓她留在我身邊……」

  西奧多垂下眼眸,他記得祖父入獄的罪行是謀殺了麥克米蘭夫婦,所以直到最後祖父都沒有被選擇。啊,原來他的親人是惡毒的殺人犯,是充滿自我感動的偏執狂,原來「愛」是如此自私的、肮髒的東西!

  但是這本獨白,他無法毀掉。它被水泡皺,被火燒焦,可它上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歹毒的語句,都已經像水草那樣緊緊地纏住了他的四肢。腥臭的氣息讓西奧多吐光了胃裡的東西,他用母親留給他的眼睛環顧著這個空蕩蕩的住所,這個祖父長大的地方,只覺得每一處都留有祖父成長的痕跡。

  無論他逃到哪裡,那雙寫滿貪念的眼睛總會像魔鬼一樣陰森森地注視著他,讓他毛骨悚然。

  由於吃過飯就會吐出來,西奧多日漸消瘦,臉色蒼白,這讓他的父親感到不知所措。他帶著孩子去看過治療師,治療師說孩子身體健康,可能有什麼心理問題。也許西奧多太孤獨了,需要跟朋友多多相處,諾特先生想,然後他領著兒子去了馬爾福家。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德拉科詫異地打量著西奧多。西奧多看得出來,德拉科的心情好像很好。

  他當然不會告訴德拉科真相,於是他說只是最近的胃口不好。看著他憔悴的模樣實在有些可憐,德拉科好心地分給他曲奇餅干。

  他想,紅茶擺了兩杯,德拉科之前在招待客人。

  這時候樓下有人喊他,脆生生的,是女孩子的聲音。德拉科立刻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他的臉上浮現出笑容,顧不上西奧多,就匆匆地跑出去了,跑到樓下連接飛路網的壁爐那裡:「桑妮,你忘帶東西了嗎?」

  ——桑妮。

  西奧多恍然,他知道這個名字,在德拉科寄來的一大堆無用的信件中,德拉科最近經常提到這個名字,她是德拉科的新玩伴。西奧多站在樓梯上,他抓著欄杆看向樓下,看到了一個金棕色頭發的女孩。

  她長得很可愛,他想。

  「你剛才沒出去吧?」德拉科回來後問他。

  「沒有。」西奧多說道。

  「哦。」德拉科放下心來,但他高興的表情出賣了他,「桑妮……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那個朋友。她是麥克米蘭家的。」

  「……」

  麥克米蘭。

  她竟然姓麥克米蘭!

  胃部開始隱隱作痛,之前吃下的美味的餅干仿佛變成了毒藥,侵蝕著他脆弱的腸胃。原來那是祖父所在意的麥克米蘭夫婦的後代……

  德拉科正在侃侃而談他的新玩伴,完全沒留意到西奧多的異樣,直到諾特先生要帶西奧多離開,西奧多才給出了反應。他站起來,同德拉科告別。

  他忽然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德拉科答道:「沒有啊,這裡只有紅茶和餅干的香氣。」

  真幸福啊,西奧多想,只有他一個人聞得到。那些腐爛的水草的氣息,只會圍繞在他身邊。他強撐著回到家,又到盥洗室裡吐了一通,好像他剛才吃下去的不是餅干,而是蟲子。

  這是懲罰吧,因為祖父殺害了那個女孩的祖父和祖母,所以輪到他來承受這些後果……可是他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呢?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他不可以做一個正常的小孩嗎?

  或許他本就不應該出生,這樣母親也不會死。

  此後德拉科所組織的聚會,只要西奧多打聽到那位可愛的麥克米蘭小姐會去,他都會找各種借口推辭。實在推辭不掉了才會去,但也會同她站得遠遠的,連句招呼都沒有打過。除此之外,在其他的聚會上,西奧多只要遇到麥克米蘭家的人就會避開,哪怕他知道那對雙胞胎其實跟他一樣,他們都是無辜的。

  可是那樣強烈的厭惡、那樣的愛憎始終留在他心底。為了轉移注意力,西奧多更加認真地研究魔藥,也許有一種魔藥可以治愈他呢?那種能夠選擇性遺忘的藥水……是的,選擇性遺忘。

  拿到魔杖後的西奧多曾經無數次想過對自己用「一忘皆空」,但他從書上讀過失敗的案例,他衡量了一下,帶著這些不好的記憶生活下去,還是要比變成不能自理的傻瓜要好很多的。

  入學霍格沃茨的前三年,西奧多的生活風平浪靜,他和麥克米蘭家的人毫無交集,而那些圍繞著波特的大事也與他無關。他沒有參加魁地奇球隊,也不喜歡挑釁格蘭芬多,不過在德拉科私下裡嘲諷格蘭芬多的時候,西奧多也會為了顯示自己合群而附和幾句。在外人看來,他是德拉科的朋友。

  並沒有,他沒有朋友,西奧多想。他和克拉布、高爾不一樣,那兩個家伙情願做德拉科的跟班,可是他不願意。但他和孤高的扎比尼也不一樣,西奧多只是不喜歡別人入侵他的世界……因為他藏有秘密。

  他不希望有人陰差陽錯地窺探到這些隱秘,所以他和其他人保持距離。

  德拉科不知道,其實西奧多和布雷斯一樣,他們都不看好他和桑妮·麥克米蘭,只不過布雷斯身為德拉科的朋友會說出來,西奧多不會說。格蘭芬多怎麼可能跟斯萊特林在一起呢?在西奧多眼底,德拉科有許多缺點,還總是讓麥克米蘭小姐為難,只要她的腦袋沒有問題,他們很快就會分道揚鑣。但讓他驚訝的是,這兩個人居然順利地走過了前三年。

  有時候西奧多有點羨慕德拉科,因為德拉科什麼都不知道,這樣膚淺的、恃寵而驕的人,竟然也可以被愛,他被一個像陽光一樣美好的女孩注視著,因而他也生活在陽光下……唯有自己,只能和斯萊特林休息室一起生活在陰暗潮濕的湖底。

  三年級暑假的魁地奇世界杯,西奧多和父親都沒有去看。但在看到報紙上的新聞之後,他的父親變得非常不安:「怎麼會出現那個印記?難道黑魔王還活著……」幾天之後,麥克米蘭先生領著他的女兒前來拜訪,長輩們上樓去了,留下西奧多跟這位麥克米蘭小姐面面相覷。

  他逃避的人,他遠遠望著的人,居然坐在他面前。

  總得聊點什麼吧。西奧多想了想,撿著她感興趣的話題說,於是他提到了她跟德拉科在馬爾福莊園種下的樹,聊德拉科小時候的幼稚趣事,她笑眯眯地聽他說話,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他。但西奧多知道,她不是在看他,她是在看他記憶裡的那個德拉科。

  麥克米蘭先生下來了,他得跟她道別了,就此別過吧,再也不要有什麼交集了。西奧多站起來,同她說道:「你父親下來了……再會,麥克米蘭小姐。」

  他說了再會。

  西奧多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躺在床上想,他實在沒辦法不在意桑妮·麥克米蘭。那是個很好懂的女孩,她很真誠,她完全沒有因為兩家之間的仇恨對他抱有異樣的目光,她也沒有因為他是食死徒的後代就對他惡語相向。他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她與祖父留下的惡念截然相反……事實上這幾年來,他一直都在留意著麥克米蘭家的人,只是由於德拉科的存在,他對麥克米蘭小姐了解得更多。

  他沒辦法不在意,哪怕他總會回想起祖父令人惡心的執著。他被困擾著、震懾著,一旦思考自己是否在關注她,那種情緒就會立刻湧上來。越不讓自己在意就越會在意,這是一種不光彩的凝視,像是陰溝裡的老鼠,西奧多告訴自己。

  第一次對話之後就會有第二次,他開始不滿足於凝視,找機會同她說話,提醒她夜騏,又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提供幫助,甚至跟她一起商榷魔藥學。看啊,他是德拉科的「朋友」……在扎比尼和沙菲克不在的時候,他順理成章地跟她產生交集。

  伏地魔復活了,馬爾福家的處境急轉直下。當然,諾特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父親跟德拉科的父親一起辦砸了神秘事務司的事情,被關進了阿茲卡班。

  西奧多偶然聽到德拉科跟扎比尼談及他拿到的任務,恰好他遇到了桑妮,於是他把這件事告知了她。在此之後,另一個想法卻從他的心底悄悄破土而出。

  鄧布利多死後,伏地魔將阿茲卡班的囚徒們放了出來,西奧多見到了父親。從父親那裡,他或多或少又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德拉科的處境。此前破土而出的想法再也無法遏制了,西奧多決定主動跟桑妮透露一些事……他知道德拉科的事情,他想看看,她就沒有一刻想過要利用他嗎?利用他知道更多,懷著目的去靠近他……對,最好是這樣做,等他發現她表裡不一之後,他就會反感她、厭惡她。

  但是桑妮沒有,她的打聽點到為止,她不願意給他們父子添麻煩。哪怕是在校醫院裡,他故意編造出德拉科從黑魔王那裡接到了可怕的任務,用這樣的餌去引誘她,可她打斷了他,因為他聊到了危險的話題。

  她是如此真誠地把他當朋友。

  朋友嗎?

  他想跟她做朋友嗎?

  不,他不想。

  西奧多對福靈劑也早有研究,有桑妮留下來的資料和成功的部分在那裡,其實做起來並不麻煩,他不缺時間。但她為什麼需要福靈劑呢,是真的要慷慨地送給別人,還是要留給德拉科保命?

  他慢慢吞吞地做著,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看起來無比認真,實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消極怠工。

  他從德拉科那裡知道,桑妮被帶去了馬爾福莊園,西奧多想了想,他不得不承認德拉科當時的做法是正確的,沒有比那時候更好的選擇了……他開始認真做福靈劑,至少能讓她用到,總是衝在前面的那個女孩……唉,她是笨蛋嗎?

  但西奧多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從報紙上看到了他跟桑妮的婚約。身為男女主角的他們都是工具,事先並未被告知,這樁訂婚只是伏地魔惡意的產物。

  德拉科知道這是陰謀,倒沒怎麼針對他。但是凝望著坩堝裡的霧氣,西奧多發覺,他自己也產生了和祖父一樣的惡念,這讓他險些打碎了手裡的瓶子。

  太可怕了,他差點被同化成第二個坎坦克盧斯……他理應知道的,結果最好是伏地魔失敗,否則就算他和桑妮的婚約就此執行,他得到的也絕不是完整的她。她的心給了馬爾福,她的靈魂留在了失敗的戰爭裡,苟且偷安的她只是一具軀殼,她寧可在戰爭中死去。

  但是,控制不住的是一瞬間的欣喜,如同六年級時校園裡編排的流言裡,曾經將他和她的名字鎖在一起。在聽到這樣荒誕的傳聞時,西奧多知道,他心中那不好看的、扭曲的在意之中混淆著愉快。

  他比德拉科好在他沒有跟格蘭芬多有直接的矛盾,德拉科和她雖然是正經情侶,可是他們的名字卻從來不會被放到一起。

  戰爭到來的猝不及防,但西奧多早有對此隱隱有所預感,他是斯萊特林裡唯一穿戴整齊的人,因為他經常徹夜失眠,所以他可以不讓自己過於狼狽。

  福靈劑他已經做好了,就放在口袋裡——但他沒有給桑妮,這是他深思熟慮過的事情。

  福靈劑絕對可以幫她避開一些惡咒,為她尋得一線生機。可是,她一定會把福靈劑讓給別人。因為她是帶著必死的決心出現在這裡的,倘若伏地魔贏了,她會選擇赴死……

  她寧可死,也不會跟他執行那樣的婚約。

  她不會嫁給他的。

  如果伏地魔戰敗,那就把這瓶福靈劑作為送給她和德拉科的新婚禮物吧。

  諾特家所在的那個地區多雨少晴,但即便如此,在桑妮結婚的那一天,西奧多也見到了久違的陽光,如同幾年前她和父親前來這裡拜訪他的時候那樣。

  今天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他想,但這裡不適合陽光,這裡沒有她。

  說來也巧,他後面交往的女友的名字是Windy,和她的名字天差地別,像是他注定只能跟陽光產生短暫的交集一般。冷風從打開的窗戶裡灌進來,將桌子上擺著的一瓶魔藥摔到地上,西奧多回過神來,他又看向了自己戴著的獨角獸吊墜。

  這個吊墜是他偶然間撿到的。在某個夜晚,他從圖書館出來,桑妮匆匆忙忙地跑下來跟他撞了個滿懷,吊墜就此滑落,他認出了這件東西,於是把它占為己有。

  為什麼會認識呢?因為吊墜上那個念出德拉科的名字就會發燙的魔咒,是他偶然間從書上看到記了下來,然後被德拉科學去的。他親眼看到德拉科對這個獨角獸吊墜用了魔咒——西奧多將德拉科留下的魔咒抹去,換成了她的名字。像征著純潔的獨角獸上好像還留有她體溫的余熱,它承受著他永遠不能被陽光所照耀的……大約可以被稱之為「喜歡」的在意。

  是什麼時候意識到這是喜歡的?

  當年在跟桑妮聊天的時候,她對他講了一個魔藥失敗的場景,那時候他告訴桑妮,她可能看見了未來某個時空的碎片。那麼,他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他也在研究福靈劑,他也同樣失敗過!

  在他被魔藥爆炸的煙霧弄得連連咳嗽、皺眉的時候,西奧多錯愕地看到了長大之後的他。他懷抱著那個金棕色頭發的女孩,他笑得溫和而滿足。

  他聽到自己說——

  「謝謝你嫁給我,桑妮。」

  很難形容西奧多當時的感受,是心驚膽戰、不寒而栗,又或者是難以置信……這是折射他心底的、那些在角落裡的貪念,所凝結的幻像嗎?還是說,他跟桑妮具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即使那微弱的可能,宛若夜色長河中稍縱即逝的流星……

  他藏在心中的、不會被探測到的愛意與深刻在腦海中的厭惡摻雜在一起,然而這一次,西奧多沒有再吐出來。

  此後數年,西奧多一直試圖還原當初這個失敗的場景,可是就連失敗也不是能夠隨心所欲的。

  他在魔藥學上做出了一番成就,險些登上巧克力蛙畫片,賺來的版權費足夠他過完這輩子。外人提起他,總會惋惜他唯一的親人還在阿茲卡班,他本人也是孑然一身。雖然他從來都不在意這些。

  西奧多之所以執著於再次失敗,只是想要再親眼看看,那到底是幻像,還是另一種他當初只需要再努力一些,就可以收獲的、最好的可能。

  那樣的場景是在他毫無准備的時候再度出現的。西奧多再次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他的心中湧現出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個預感告訴他,他面前的一切是真實的。真的有一種結局是他和桑妮在一起了,她不是德拉科的戀人……

  原來陽光可以照到他,原來他可以擁有她。

  西奧多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呼嘯著的冷風,他身前的獨角獸吊墜因為他念出的名字而微微發燙,他閉上雙眼,准備安心地睡一覺。忽然之間,外面的風穿透了玻璃,全部灌進了他心底。那些寒風像是在說話,它的聲音非常遙遠,像是來自暗無天日的另一個世界,它低語著,是他所熟悉的,魔鬼的聲音——

  西奧多坐起來,他的後背被冷汗打濕了,他像琥珀裡被定格了千萬年的那只小蟲一樣,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永遠地被留在了某個年紀。

  那個聲音說得對,無論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他所看到那一幕都是他在自說自話,桑妮根本沒有回答他——她被他抱著,安靜得像是永遠地睡過去了。

  「我愛你、我愛你。」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本條屬於隱藏線,不知道有沒有人猜到……諾特家和麥克米蘭家的糾葛,西奧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結尾如果看不懂可以搭配下一篇,看完就明白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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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到底是什麼在夜裡閃著光

  *本章系【戰敗】IF線,西奧多、桑妮的婚約被迫履行
  *本章是由我的朋友梨肉火鍋老師友情撰寫的贈文,在此感謝。

  《到底是什麼在夜裡閃著光》

  雨下了半個月。諾特舊宅裡一片潮濕,西奧多站在被雨淋濕的石板磚上,看著雨水在台階的縫隙裡積蓄起來,一只身上沾滿泥濘的蟬窸窸窣窣地鑽進了沒有關攏的窗戶的縫隙裡,它被卡住了……漆黑光亮的蟬翼兩瓣分開,翕張著,在一個雨水濡濕的夜裡,微弱地反射著冰冷的光。他沒有帶魔杖,也不想用手去觸碰它,所以他從裡面關合上了窗戶,他的目光落在了玻璃上正在下滑的雨水上,輕薄的蟬翼被碾碎發出像是撕紙一樣哢嚓聲。

  沒有開燈,他從桌上摸到了自己的魔杖,把窗戶邊清理一新,連雨水帶來的泥濘都沒有留下,可是下雨時候的腥臭的泥土味道還是久久地、頑固地殘余在空氣裡,讓人作嘔。

  他腳步很輕,幾乎沒有讓地板震動,不過打開側臥房門的時候,西奧多依然看到桑妮翻了一下身,她的睡眠變得很淺,因為肯敏感多動、不安定,經常會在半夜的時候嚎啕大哭,不管怎麼哄他都不管用。他走到了床邊,越過了搖籃,停在了桑妮面前,他低下頭,略長的卷發輕盈地掃過她的臉頰,好像只要再稍微落下一點就能啄吻她柔軟的唇瓣。可是他一動不動,就像是施了定身咒一樣,凝視著自己的妻子。她不安顫抖的睫毛,和手指上有很深的戒痕。

  西奧多知道桑妮正醒著,從他打開門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只是她不願意醒過來,所以他也是故意的,讓她緊張、顫抖,只有這樣的時刻才能讓他清晰地認識到。啊……他的妻子,桑妮·麥克米蘭,她並不愛自己。西奧多這樣想著,可是吻還是像窗戶外面的驟雨一樣落下來,她變瘦了一些,西奧多想,所以現在他很容易就能抱起她。

  「肯還在這裡。」桑妮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在黑夜裡是一種灼灼的、不安的藍,他想起來,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她為了保護馬爾福挺身而出,面對教授時,同樣是這樣的色澤,是倫敦難得的晴天,是陽光變得刺眼起來,讓他想要伸出手遮住的感覺。

  不是嫉妒,而是更復雜的情緒。西奧多低聲嗯了一聲,然後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裡,溫熱的身體覆蓋住她,他伸出手臂攬住桑妮,臉頰輕輕地蹭過她的頸窩,他低聲說:「……只是讓我抱一下,桑妮。」

  「我需要你……」西奧多在她耳邊用氣音說,他濃密的眼睫毛微弱地扇動著,很輕、很輕地,接觸著桑妮頸部的汗毛,他的擁抱全無侵略性,仿佛桑妮稍微用力一些就可以掙脫開。可是她感受到了西奧多的脆弱……所以什麼也沒有做,任由他靜靜地抱著自己。

  「我能吻你嗎?」那雙罕見的冷綠的眼眸注視著她,西奧多變得貪心、得寸進尺,桑妮了解他的本性。不滿足於只是注視,所以就會有觸碰、擁抱,擁抱就會變成過分的親吻。他一向如此。

  桑妮沒有回答他,她還是顧忌到睡在搖籃裡的肯……他就像是一扇破掉的窗戶一樣,哪怕現在還沒有寒風衝進來,屋子也涼得讓她手腳冰涼。為什麼……她是西奧多的妻子,可是他們的戀情還像是見不得光一樣,也許是因為倫敦漫長的雨季,太陽很長時間都不會出來。

  西奧多習慣了桑妮的不回答,在嫁給他之後,她就變得沉默,這讓老諾特很滿意。這是黑魔王的指婚,他不敢拒絕,可是對於自己的兒媳婦是一名格蘭芬多內心依然頗有微詞。不過在婚後桑妮·麥克米蘭並沒有像是其他格蘭芬多一樣離經叛道。

  「我能吻你嗎?」西奧多又問了一次,桑妮沒有回答他,這讓他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他嘆息了一聲,「你從來沒有回答過我……」

  「肯還在這裡。」桑妮依然覺得不安,即使她知道她沒有道理拒絕西奧多,她合法的丈夫,他們的婚禮定然是最滑稽的木偶戲,他們沒有一個人是食死徒,可是坐在婚禮現場的全都是食死徒,為他們證婚的人是食死徒,他們手裡都沾染著許多無辜人的鮮血,在神聖莊重的典禮上嬉笑,貝拉特裡克斯命令他們親吻彼此,否則就對老諾特用鑽心咒。西奧多一動不動,眼眸裡一片霧沉沉的霾,可是桑妮咬住唇,踮起腳,在起哄聲和嘲弄的大笑裡奉上了自己的吻,救下了發抖的老諾特。

  她表現得很勇敢,只有一直緊握著她的手的西奧多知道,她的手心一直都是冰涼的冷汗。

  西奧多知道桑妮的性格……只要心中有疑慮,就會不自覺地放大它,柔軟的地毯上掉落了一根針,於是地毯的每個角落都插滿了針,會壓得她的腳底板鮮血淋漓。就像是可憐的小美人魚,被迫走到岸上去。他不忍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橫抱起了桑妮,向外走去……在沙發上,他垂下頭,每一個吻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肌膚上。西奧多足夠了解她,他想,我是她的丈夫,可是在擁有的幸福抵達之前,來臨的是像是暴雨一樣的空洞失落感。桑妮白皙的臉頰上浮著可愛的薄粉,她的呼吸也變得和他一樣急促起來,他仿佛在這裡獲得了虛幻的愛,他要攥緊它,死死地抓住——

  一聲尖嘯般的啼哭聲劃破了這個暴雨的夜晚,他的哭聲要比雷聲更可怖、更有穿透性。桑妮猛地從迷離之中驚醒,她變得警惕、從一只他手中的小知更鳥,仿佛變成了森林裡警惕的麋鹿,她有尖銳的鹿角。那樣的目光觸及到西奧多的時候,她很快意識到……這對於西奧多是一種傷害,於是她變得愧疚起來,她說:「對不起,西奧多。」

  他善良、堅強的妻子還沒有意識到,這樣的愧疚是對於西奧多更恐怖、更有持續性的折磨,他唇角上揚,在這樣頑固的哭聲裡,他還能殘余著微弱的愛意,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去吧,你去我房間裡睡一會。」

  西奧多踏著樓梯走上了二樓,舊宅的台階時不時地發出像是呻.吟一樣的嘎吱聲,每走一步都有回響,可是下樓的時候他沒有意識到,也許當時太想要擁有桑妮了……這樣出格的占有欲讓他感到不適。他不應該如此。

  在西奧多靠近的時候,肯又重新恢復熟睡了,剛才飽滿的能量仿佛不是這樣小小的身軀裡應該可以容載的……這是他的小孩,是他和桑妮的小孩。西奧多避免驚醒他,只是有節奏地搖晃著搖籃上的催眠鈴鐺,這能夠讓他安眠,避免他被噩夢驚醒。

  他的小孩……西奧多想。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的一天,他會擁有妻子、還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在黑魔王已經占據了整個巫師界的今天,無數的人離亂、妻離子散、勇敢反抗者的屍骨未寒,背叛者受褒獎和謳歌……可是他竟然還能偷得這樣平穩的幸福。

  他以為自己會覺得這是一種被無情的命運篩選遺漏的慶幸,可是更快想到的是,他小時候翻到的自己祖父的日記本——坎坦克盧斯·諾特終生苦戀絲特勒·斯卡曼德,可是她一畢業就嫁進了麥克米蘭家,一直到死都從未屬於過他一秒鐘。

  西奧多的祖父把自己無法發泄的惡毒欲望,歹毒的邪念全都發泄在了這本日記裡——那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帶著死者情緒的扭曲詛咒,讓每一個閱讀到文章的人都能夠完全沉浸在他怨毒的咒罵、不甘心、扭曲的占有欲裡,黑泥一樣裹得年幼的西奧多無法脫身。坎坦克盧斯試圖讓黑魔王插手他無法實現的痴戀,黑魔王允諾只要他能夠拿下麥克米蘭家,就把斯卡曼德賞賜給他。坎坦克盧斯在日記本裡張狂地大笑著:「我知道絲特勒最後注定會屬於我……我知道她的性格,只要她擁有了我和她的孩子,孩子就會像是一把鎖,牢牢地鎖住她……她終生無法逃生了。我至少能獲得一次她的愛,只要這樣,我就擁有了她!」

  惡胎。西奧多心想……如果那個孩子誕生了,一定是懷揣著詛咒的惡魔。他天生就是為了毀滅,為了傷害,帶著怨毒和醜陋的欲望而生。是隨著火星子墜落下來的隕石,為的就是在地面上留下坑窪不平的痕跡。

  ……他閉上眼,聽著窗戶外面漸漸消歇的雨聲,聽了一整夜,西奧多知道,實際上他已經誕生了。

  **

  雨季還沒有結束,不過迎來了難得短暫的晴日。西奧多在院子裡擺了點心泡了茶,希望讓桑妮因為雨季的有些憂郁的心情變得明媚一些。西奧多不緊不慢地說著一些笑話,大多數是關於在學校裡的事情,或許是他自己也知道,離開學校之後,每一天的日子都在下墜。

  「我還記得,佩格的錯別字總是弄得我們抓狂。」桑妮忍不住笑起來,她的語氣變得輕快,可又在某一個瞬間,這樣的短暫的雀躍就從她的臉上隱匿了。我們……她意識到這個人稱的漏洞,桑妮·麥克米蘭,你不是佩格莉塔——所以你要遵循正確的語法規範,我們這個人稱的背後就意味著你並不只是孤身一人經歷過這些愉快的事情,你的身後必定不止一個人……而他們,現在究竟在何方?

  哈利被黑魔王殺死了,羅恩和赫敏不斷地在逃亡,茜茜……她此生最好的朋友塞茜莉亞……她被食死徒追殺,至今生死不明。你怎麼能,怎麼能夠獨自安享這樣偷來的幸福!她泫然,一顆心像是玻璃一樣碎裂開來。

  西奧多摩挲著她的手背,也像是支撐起了她,他轉換了話題,像是無意之間提到了現在魔法部的事情,只是淺嘗輒止,他畢竟還沒有成為食死徒,不被他們所信賴,一直處在邊緣。他抱歉地對桑妮說,他不能繼續透露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他所想,桑妮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垂下眼簾,在晴朗的青空下,那些雨水洗刷過的泥土味道,充溢著他們的鼻腔。

  這樣搖曳的吻,就是這時候落下來的。它是冰涼的,因為桑妮的唇瓣很涼,深秋寒氣已經很重了,她穿的衣服不夠厚實。西奧多漫無邊際地想著這樣的事情……然後幾乎報復性地偏移開了臉,讓她的吻落空:「馬爾福帶人抓到了普威特。」他這樣說。

  她的藍眼睛裡仿佛噙著巨大的悲哀,可是她顫抖的吻還是落了下來。愛能夠麻痹一切疼痛,這是真的。至少在桑妮主動地親吻他的時候,哪怕他清醒地知道這一切是源自於什麼,但他依然會被這樣致死的愛迷幻一瞬間,什麼都不去思考,而是加深這個吻,攫取她口腔裡的氧氣,讓她難以呼吸。

  「你可以……告訴我嗎?」桑妮喘息著,但是她沒有放棄,在和外界隔絕,和朋友遠離的地方,她無法停止思念她們,「茜茜怎麼了……」

  這樣的不確定、不安定,就像是他每次詢問桑妮能否吻她一樣,她從不回答,答案總是落空。如果他是一個足夠冷酷的人,此時應該感受到報復性的快感——她無法逃走,我就擁有了她!這樣的聲音不是來源於他,而是一個充滿著扭曲恨意的符號,它頑固地霸占著西奧多的腦海,揮之不去——那一瞬間他就像是一盆涼水從後頸灌下來一樣,虛幻的愛意的麻痹已經徹底被擦拭干淨了,他無比清晰地看著桑妮,與她堅定的眼睛對視。

  他在做什麼……西奧多想,我在做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胃裡一陣翻滾,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一直到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裡,他用這樣的疼痛保持自己的冷靜。所以他平靜溫柔地說:「不用擔心,桑妮,她又逃走了,到了翻倒巷,就沒有了蹤影。」

  桑妮松了一口氣。實際上她很好懂,那是因為她足夠純粹,她是一塊剔透的寶石,每一面都被鋒利地切割著,所以哪怕在夜裡也能借助微弱的光折射出斑駁的光影來。也正是如此,西奧多才想,他到底是多惡毒,才會想要誘導她主動地做出這樣的交換。每一次吻落下來,她在想什麼……思考這件事情,對於他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我們進去吧。」西奧多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桑妮的身上,她朝著窗戶望了一眼,西奧多擋住了她的視線,把昨天晚上沒有清理干淨的半截蟬的屍體擋住了,他用魔杖把它徹底清理干淨。在送桑妮進去之後,他仍凝視著模糊的玻璃,浸滿水的庭院。

  積雨雲被狂風吹走了,可是西奧多心上的大雨才剛剛轟然而至。

  **

  肯跟其他的小孩不一樣,他跟桑妮還有西奧多也都不一樣,沒有他們的性格因素,而是敏感暴躁多動,稍微不順意就會摔東西。桑妮每一次都很耐心地教導他不能這樣做,可是收獲甚微。西奧多一般不讓桑妮來管教他,而是把他們關在屋子裡,無論肯做什麼,他都不予理睬。久而久之,發現自己的舉動得不到西奧多的反饋,他也知道胡鬧是沒有用的。

  可是他就像是不長教訓一樣,經常會故態復萌。這天夜晚,肯吵鬧了半晚上才睡下。白天桑妮著涼了,西奧多給她熬制了一些感冒藥劑,魔藥的味道在客廳裡溢出,桑妮和西奧多原本相對無言,桑妮忍不住開口:「……我們明天出去走走吧,去對角巷,我已經很久……」

  「嗯。」桑妮還沒有說完,西奧多就點頭,這讓桑妮凝滯在了原地,那樣愧疚的表情就像是頑固的幽靈一樣浮現在她的臉上,讓西奧多看到。他想,自己為什麼不能變得遲鈍一些,或者什麼都不懷疑,他為什麼不能這樣?分明他擁有了他向命運許下的心願的一切,可是命運就是要讓他應有盡有還偏生一顆敏感纖細的心,讓他此時冷靜,清醒,不沉溺於任何美麗的幻像裡。

  「你想要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西奧多輕聲說,「或者你覺得不喜歡這裡,也可以隨時離開這裡。」

  「不會的!」桑妮像是要證明什麼,「肯還在這裡,肯……」

  不好的預感一瞬間都爆發出來了——祖父日記本裡殘余的吼叫、咒罵,一瞬間又重新鑽進了西奧多的腦海裡,祖父想要用小孩鎖住斯卡曼德……那些醜陋扭曲的邪念,讓他的胃部痙攣疼痛不堪,可越是混亂的局面,他越能理智清晰地思考,尋找到一切的脈絡。

  ……在肯剛剛出生的時候,他們兩個的事情本來無關緊要。在黑魔王統治之下,每天不知道會死多少人,他們用血來洗清上一個政權殘余的痕跡。可能是覺得他們的結合是一場相當成功的政治表演——麥克米蘭家族在哈利·波特死後第一個宣布了投降,這也導致了許多搖擺不定的家族照做,大勢已定。為了獎勵麥克米蘭家的識趣,黑魔王決定親自給西奧多和桑妮的小孩取名字。

  他的手指摩挲著小孩的頭頂,那雙永遠充血的紅眼睛裡劃過一絲諷刺般的笑意,他相當溫和地笑起來,就像是一個真心祝福小孩健康成長的長輩一般,聲音輕柔地說:「如果西奧多你的祖父在的話,應該相當欣慰看到這樣的場面吧……他所沒有得到的,現在盡數落在了你的手中,西奧多,你不覺得這像是命運的饋贈嗎?」

  「既然如此,你應該懷著感恩之心,你們的小孩,就叫坎坦克盧斯吧……」

  「他會祝福你們的。」

  西奧多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的殘酷,他望向自己的妻子:「桑妮,你為什麼不肯叫出肯的名字?你覺得它難以啟齒嗎?」

  他在懲罰她,也在懲罰自己。這幾乎像是自虐一般,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她的懷疑、猶豫、那些不信任,西奧多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這是藏在地毯下面的那根針,在扎傷桑妮的時候,同時也會貫穿他的腳踝。

  惡心、讓人作嘔的反胃感湧向他,他衝到了盥洗室裡,撐著洗臉台干嘔著,可是前一個晚上他什麼也沒有吃,所以什麼也沒有。他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那雙源自於母親的綠眼睛溫柔、憂郁地凝視向自己,可是他的薄唇緊抿著,幾乎成了一條縫隙。他在憎恨、嫉妒、想要占有、想要毀壞……那些醜陋的情感在他的內心裡不斷轉換著。他掬起一把水拍在自己的臉上,試圖驅散腦子裡那些不斷叫囂的聲音。

  西奧多聽到了像是裝著重物的麻袋從二樓墜下去的聲音。他最初判斷是不是桑妮,後面想不會這樣輕……他上著樓梯,樓梯發出微弱的嘎吱聲,每踩上一階就像是人痛苦的□□聲。他推開了門,發現桑妮站在窗戶前,絕望、茫然地呆滯住了,看到西奧多的一瞬間,她推開他,朝著庭院裡跑去。

  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因為心神搖曳,所以桑妮一時間沒有來得及抓住好動地翻越圍欄的肯……她來不及抓住他,所以一切發生了。擋住了桑妮的眼睛,西奧多感受到濕熱的眼淚不斷地濡濕著他的掌心,可是他沒有流淚,他就像是清理著蟬的屍體一樣,對著殘余的血跡清理一新。

  「這不是你的錯。」西奧多說,桑妮搖了搖頭,推開他。

  「西奧多……你能告訴我嗎?這是為什麼?」桑妮痛苦地望向西奧多,她噙著眼淚的美麗眼睛,仿佛在夜裡隱約地閃著光,「在黑魔王要去殺死哈利的時候,哈利的媽媽用盡一切,付出生命也要保護他,用生命為他支起了愛的屏障,以此才能抵抗黑魔王。為什麼……我沒有做到……我不夠愛他嗎?」

  「我……從來沒有愛過他嗎?西奧多,你能告訴我嗎?我現在覺得很痛苦。你能夠回答我嗎?」桑妮輕聲問他,「每一次你都能知道,那這一次你能夠告訴我嗎?我一直覺得……他會是你祖父那樣的、殘酷可怕的食死徒,對嗎?」聲音就像是漆黑的蟬翼一樣,很輕易地被夾碎了。她並不是讓任何人回答她,而是自言自語。

  「甚至……」

  「停下!」西奧多敏銳的直覺讓他吼出聲。

  可是桑妮沒有按照他說的做:「……在他跌落窗台的一瞬間,產生過壞念頭……也許這樣我們都能夠解脫,是嗎,西奧多。」

  一切無法挽回了。西奧多想。

  **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桑妮和西奧多都冷靜地處理了肯的後事。黑魔王甚至還派送了人帶慰問過來。來的是馬爾福,他把黑魔王所交代的事情說完之後,冷不丁地打了西奧多一拳,就像是麻瓜一樣,沒有使用魔杖,發泄著自己的憤怒,他揪著西奧多的領子說:「你到底在做什麼?」

  西奧多沒有反抗,他只是平靜地說:「在肯死去的那天,她知道了你抓住了普威特。」

  為了讓桑妮散心,西奧多帶著她去了國外,他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不同的風景,她甚至偶爾還會像是以前一樣露出笑容了。他們說著以前的事情,這一次她沒有再想起她那些已經死去或者正在逃難的朋友。

  如果他足夠遲鈍,西奧多想,那他一定會覺得一切在往好的一面發展。可是他知道桑妮……他的小美人魚,她□□著雙腳走在地面上,每一秒鐘都在受著如刀割的疼痛。一面鏡子產生了裂縫就永遠不可能復原,永不可能。

  在情人旅店裡,他們看著外面的情侶親熱地依偎著,西奧多心裡一動。啊,至少在冰層破裂之前,讓他的愛再占據她一次吧,至少一次……也許他至少能夠獲得一次她的愛。只要這樣,他就擁有了她。

  桑妮靠在西奧多的胸膛上,他們仿佛在用同一個器官呼吸、心髒同頻率地跳動:「我感覺到,西奧多……」

  「什麼?」西奧多心裡升起了壞預感。

  「肯還在這裡。」

  壞的預感成真了。

  她穿著單薄的睡裙,站到了窗戶前,這和肯墜落的窗戶顯然並不是同一扇窗。可是這是同樣的月光,正在覆蓋,照耀著她。桑妮輕聲說:「你感受得到嗎?西奧多……哪怕是清理一新也無法消除的血腥味,還有混雜著泥土的腥臭味,每一次,每一次感受到,我就想要……作嘔。」

  「肯還在這裡。」她無比確信地說。

  他感受得到,在一切崩潰之前,西奧多想,他們竟然有一天能夠如此親近,可是永不會相愛。他用魔咒束縛住了桑妮,沒有讓她繼續下去,桑妮痛苦地說:「……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忍受下去了,西奧多,肯……還有你的祖父,他們一直站在這裡。」

  「……殺人會導致靈魂分裂,我想,麻瓜的教義裡,不允許自殺也許是基於這項隱形原則。」西奧多輕聲說,他抱住了桑妮,像是依戀一般,蹭過她的長發,他說,「這不是你應該獲得的結局。」

  「這是理應的下場。」她說。

  「這不是。」西奧多說,「因為——我愛你,我愛你,桑妮。」他的聲音就像是鋒利的靴面踐踏過蓬松的雪層,哢嚓、哢嚓……冰層破碎的聲音。

  「那……我也愛你。」桑妮意識到眼前的人,也許永遠也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出於愧疚,還有無法抵抗的命運,她輕聲說,「所以……請殺了我吧。」

  他想,從最開始,他注視著她,祖父那些醜陋的、扭曲的占有欲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樣纏繞著他的腳踝,那些令人作嘔的氣息就像是黑湖季節性的腐爛淤泥一樣源源不斷地侵擾著他。可是他又覺得……從他注視到桑妮的那一刻,意識到愛那一刻開始,詛咒就已經產生了。即使到了阿茲卡班,被攝魂怪帶走了一切快樂的回憶,帶走他已經裂散的靈魂,他也永不會忘記她的一切。因為從最開始,這一切本就是與詛咒和痛苦糾纏著的,密不可分。她的笑是痛苦,她的淚是痛苦,她的溫柔是痛苦,她的憐憫是痛苦,她的愧疚是痛苦,她的愛是他從未獲得的……空洞洞的風。

  他會清醒地,永遠記住她。記住她明媚的笑意,澄澈毫無遮掩的目光……還有落在他手心時,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謝謝你嫁給我。」哪怕這一切本身就產生於某人的恣睢妄為,哪怕他從最開始就意識到,她也許永不會愛上自己。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他懷裡的妻子依然美麗,金棕的長發蓬松著,在夜風裡像是還活著一樣輕輕掃過他的手臂。他想,這是他的妻子,他的桑妮……

  「我能夠吻你嗎?」西奧多用鼻尖摩挲過她冰涼的、蒼白的唇瓣,他知道桑妮不會回答他,就像是之前無數次他詢問一樣,他在往一口枯井裡丟石頭,裡面已經干涸了……正如她原本應該像是花朵一樣盛放的生命,在嫁給他的時候,就已經枯萎了。

  「我能。」所以他自言自語,所以他吻一朵枯萎、衰敗的花,就像是一片枯損的落葉,像是枯玫瑰一般松脆,

  雨還在一直下。有什麼在夜裡閃著光。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戰敗就是除了伏地魔和他忠實的信徒,所有人都不幸福的、一個如此殘酷界——
  正文裡最後一年中桑妮也想過戰敗的結果,她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獨的世自幸福」,即使嫁給德拉科也是如此。所以在本篇這樣高壓的環境(朋友們逃亡、出事,伏地魔故意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她理所當然地崩潰了……而從一開始就被原生家庭荼毒的西奧多其實比她崩潰的還早,只是他勉力維持著正常,想要去保護桑妮,桑妮不能輕易死去,否則就是她對伏地魔的安排有所不滿,會連累麥克米蘭家,但她活著太痛苦了,於是西奧多來背負罪名,他要守護她的靈魂,哪怕他自己一直生活在更糟糕的環境裡,哪怕他如此需要她。
  是什麼在夜裡閃著光?是攝魂怪都無法帶走的痛苦、的記憶,是小美人魚變成的泡沫。沒有人理解西奧多,哪怕是另一個世界的他自己,都是過了很多年後才明白的——結合《風聲》的結尾,西奧多看到回憶碎片時的反應,他意識到了,他所以為的他只要努力就能達成的美好的結局,其實是最壞的結局,他不會輕易地對桑妮說「我愛你」,所以他說出這種話,必然是因為她會永遠離開他。
  最後,感謝哈利,感謝所有努力的人們,這才達成了一個沒有伏地魔的、美好的世界。
  PS:西桑更多劇情可見《佩格莉塔的壞朋友》,這條線應該會HE。


第177章 Aurora(校對)

  *最後一篇IF線/修x桑妮HE番外/桑妮第一人稱

  《Aurora》

  我夢見了一場大火,熾熱的烈焰將我包圍,我試圖想要抓住一些我所珍視的東西,把它們帶離火海,但我握住的只有滾燙的空氣,它一下子就灼傷了我的心髒。天空忽然落下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它們落得很快,是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雪。積雪在覆滅了火災的同時也將我掩埋,我被裹挾在冰雪裡,聽到遠處教堂裡傳來了「咚——咚——」的鐘聲,牧師在為新人舉行婚禮,上帝將會祝福他們。真好啊,我想,誰來與我一同接受祝福呢?

  有人在向我走來,堆積的冰雪被凍結成一堵牆,阻礙著他前進,然後冰牆被鑿開了。冷風怒號著,飛舞的雪花擋住他的視線,企圖模糊我所在的方向,但他撥開風雪,最終走到了我面前。他將我抱在懷裡,低聲呼喚著我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桑妮,桑妮?」

  我從噩夢中驚醒,醒來看到修守在我身邊。窗外還是黑漆漆的,還未到天亮的時間,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現在是幾點鐘?」

  「還很早,再睡會吧。」修將我額頭上的濕毛巾拿下來,換了個新的,「等你下次醒來的時候應該就可以退熱了。」

  可我沒辦法再睡著了,盡管今天跟往常一樣是很普通的一天,是我逃亡以來的……第一百多少天?數不清了。此刻我和修位於德國巴伐利亞州羅滕堡的一間旅館裡,我在一個星期之前才遇到修,當時特拉弗斯和另一個食死徒在追殺我,在法德邊界的一座城市裡……我匆忙地用幻影移形逃離了他們的追捕,但卻昏倒在了雪地裡,是修及時找到了我,並帶著我繼續逃亡。或許是前段時間我經歷了太多波折,原本健康的身體堆積了不少小問題,在暫時安定之後徹底爆發,這幾日我一直在反復高熱,清醒的時間並不多。

  真的很難想像如果我沒有遇到修,該會變得多麼狼狽,興許早就凍死在雪地裡了,我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想。修為什麼會來這裡呢?大部分人都以為我逃離英國後會投奔在瑞士的父母吧……說實話,我有點不明白修在想什麼,只是感覺少年最近心事重重的。我問他,他又不說,這種感覺我很不喜歡……

  不是說他跟我之間有些生疏,而是我討厭無能為力,我不喜歡在朋友迷茫的時候,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很快我又沉沉睡去,夢裡走馬觀花一般閃過了一些我早就記不清了的、小時候的畫面。也許是因為近日德國在下雪,所以我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住院實在太無聊了,恰好倫敦下了一場大雪,腿好得差不多之後我就跑出去快樂地堆雪人。

  黑色的小石頭可以當做眼睛,嘴巴可以畫出一個微笑的形狀,那麼鼻子呢?我環顧了一圈,怎麼也找不到可以用來做鼻子的樹枝。可能醫院裡會有我需要的東西,於是我匆匆又跑進了醫院,不過片刻工夫,當我再回到雪人面前的時候,發現它的鼻子已經被人加上了,是一支胡蘿蔔……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但這是誰做的呢,是誰那麼好心?

  我凝視著雪人,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了修。修為什麼會找到我呢?連我自己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我最終要躲到哪裡去——因為我的逃亡是被迫匆忙開始的,起因極其荒誕。

  據說麥克米蘭家有一件足以讓魔法部忌憚的、極具震懾性的物品,是足以改變歷史的存在。可自從艾布納先生留下這個說法之後,並沒有人真正地見過這件東西,久而久之其實就沒有人當真了。

  我和厄尼都不相信這個傳言,要是真有這種東西,那直接回到幾十年前把少年伏地魔扼殺在搖籃裡,豈不是大功一件?這就是個幌子吧……過去是不可以改變的,我們應該把握當下。

  但在我和厄尼一同參加幻影移形考試的時候,伯頓舅舅匆忙用守護神傳來了壞消息,除了斯克林傑先生的死訊,還有在烏姆裡奇的攛掇下,想要討好伏地魔的食死徒們,也聽聞了這個傳言——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可是食死徒們很快就來到我們家威逼利誘,讓我們交出那件物品。

  是一起英勇反抗,成為最先被伏地魔用來作為範例的懲戒對像?還是一起任由他們將麥克米蘭家翻得亂七八糟,然後面對他們日復一日的監視甚至是騷擾?

  在厄尼、漢娜與納威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我更快地做出了選擇,我要成為騎士棋,我要果斷地破局!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用魔咒將我毫無防備的兄長擊飛——食死徒們驚呆了,漢娜和納威也不知道我為何會突然發難,厄尼掙扎著從一堆家具裡爬起來的,他捂著流血的額頭,驚恐地大叫道:「桑妮……不……」

  看來他意識到了我的意圖,可是為時已晚,因為我已經冷聲道:「厄尼,我知道你不想連累家族,你願意把它交出來。但我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件東西一定是屬於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從今日起,你我就此決裂,日後再無關系——」

  「我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

  趁著食死徒們都沒有反應過來,我帶著不存在的「魔法物品」幻影移形就此逃離,與所有同伴們就此分道揚鑣——我替厄尼做出了選擇。至此,我會成為所有人追捕的對像,我會吸引所有的目光,人們與我就此決裂,與我再無牽扯,那些抱有陰暗想法的人應該知曉,利用我的親朋好友都無法再威脅我。桑妮·麥克米蘭是如此的自私、愚蠢、貪婪,她對自己的孿生兄長,對自己的至親都能動手,何況是其他人呢?

  用我一人來換在場其他人的平安,這是值得的……即使我被風雪雕刻成冬日裡最尋常的雪人,我也絕不會後悔,因為這是一條正確的道路。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修說的沒錯,我果然退燒了。雖然大病初愈的身體仍舊軟綿綿的沒有什麼力氣,不過倒是能夠打起精神來跟修談一談。我上次見他還是在六年級最後鄧布利多教授的葬禮上,竟然有快半年的時間沒有見到他了,想必他這半年應該也經歷了很多事情……

  修告訴我,在我離開麥克米蘭家之後發生了很多事。食死徒接管了魔法部,並強制所有純血家庭的孩子入學,而血統「不純正」的人們受到了一系列迫害。D.A.的同學們在納威、金妮和盧娜的領導下一起反抗著卡羅兄妹在學校裡的統治,厄尼和修都有參與其中。鳳凰社創辦了一個電台,不定時地播報一些消息,哈利仍在流亡,前段時間他與赫敏、羅恩一起勇闖了魔法部,茜茜也曾一度擔任電台的嘉賓……

  這些曾經與我朝夕相處的朋友們,如今與我之間的距離不只是半年的分別,也不只是地圖上一截比例尺所代表的數百英裡。那些我們曾經可以隨意玩笑的年少時光,似乎都隨著我擅自做出的決定一同死去了。他們在修的轉述裡,在我的記憶裡,唯獨不會在我身邊——

  啊,以偏概全了,修就在我面前,只有他在……他是真實的吧?我突然產生了懷疑,也許他只是我在瀕死之前產生的幻覺?如果是幻覺,為什麼我看到的不是我的親人,不是我其他關系要好的朋友呢?

  我想不明白,但面對我的朋友,我理應為我的不告而別道歉,因為他一定很擔心我。我也應該道謝,如果不是修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就算活下來,高燒也有可能把我的腦袋燒壞。我得確認他是不是我的幻覺,我想——於是我伸出手,在少年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力地抱住了他。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擁抱能夠表達我的心情,而且它一舉三得。

  太好了,這是個有溫度的人。

  「桑妮?」修不解地說道,「你不舒服嗎?」

  「沒事,我沒事。」我試圖用一些理直氣壯來掩飾自己的脆弱,但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我、我心情不太好,我生病了,不能讓我抱一下嗎?」我沒想到能夠在異國他鄉見到他,我真的既欣喜又感動,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沒辦法直接說出我的心情,於是我找了一個相當別扭的借口。

  「我還以為是……」修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冬天很容易讓人不開心,等會我去樓下幫你拿杯熱可可,喝點這個就好了。」

  修很容易在冬天不開心嗎?我思索著,然後又覺得他是把我當小孩子哄,我可是比他高一屆呢。但就當一回小朋友吧,只限今天。我這麼想著,叮囑他道:「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哦,厄尼也不要說,我可不想被他知道我這麼不爭氣。」

  「其實你是怕厄尼擔心。」修遞過一張紙巾,揭穿了我的不坦誠。在我微惱之前,他卻爽快地答應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就把這件事當做我跟桑妮的秘密吧。」

  秘密?我咀嚼著這個詞,總覺得它隱約帶著些許親密感。

  「桑妮接下來想去哪裡?」少年問道。

  只要不是瑞士都好,我想了想歐洲地圖,又想了想我剩余的資產,一個相當叛逆的想法忽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想去芬蘭看極光……但是芬蘭太遠了,我要為自己尋找一個不那麼任性的理由,用來回答修。於是我想到了,因為現在是冬天。

  冬天是最適合看極光的時候,錯過了這個時間,就只能等下一年。

  修沒有問我理由,他只是怔了怔,目光裡仿佛有幾分懷疑。我猜他肯定在想我一個人如何去那麼遠的地方,於是我立刻解釋道:「其實我不是毫無准備。」

  在離家之後,我幻影顯形去的第一個地方正是麥克米蘭家某處極為偏僻的房產,我從裡面拿了一些可以折現的珠寶,這才躲去了下個地方。如果沒有錢,我怎麼來度過這場漫長而孤獨的逃亡?

  「你打算自己去。」修點了點頭,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我莫名有些心虛,但這是我的責任,這是我應當獨自去承擔的命運,怎麼能連累修呢?

  「是怪我來得太晚了嗎?」少年輕笑道。

  「不不不,我怎麼會責備你。」我連忙澄清。要不是僥幸遇到了修,我這次不知道會病多久呢,說不定命都丟了,「我應該跟你道謝才對。」

  「桑妮,想找你的人不止我一個。」修忽然說道。

  還有誰?我有些訝異:「厄尼嗎?」

  「……嗯,當然,還有別人,比如馬爾福。」修說出了一個讓我驚訝的名字。

  德拉科嗎……我不由得垂下了眼眸,我和德拉科的感情是在五年級時結束的,因為他在魁地奇球場對羅恩和哈利說了非常非常過分的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在意家族,在意純血至上,為什麼不能在意我的感受呢?在我們見面的時候,我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悔意,他絲毫沒有成長,從他這裡,我是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其實我希望分手之後我們還能做朋友,但德拉科顯然不這麼認為,六年級時我察覺到他在做一些隱秘的、危險的事情,我想要以朋友的身份為他分擔,結果德拉科說我多管閑事,難道我還喜歡著他嗎?他讓我不要再來打擾他的生活,然後惡狠狠地把我推開了。接下來是鄧布利多教授的死亡,哈利說德拉科繳了鄧布利多教授的魔杖……我明白德拉科是不想連累我,可是幼時丘比特留下的金箭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熔化了,我跟他之間確實再無可能。

  「馬爾福家如今要幫神秘人做事,他不可能來找你。」修沒有任何隱藏,他直接地說道:「但他送了我一件東西,他說這是你的祖輩留下來的,也許在我尋找你的時候,它可以幫上一些忙。」在我沉默的注視下,修拿出了一顆水晶球,晶瑩的球體倒映著我模糊的面容,我恍惚地意識到,原來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但我沒有依靠著這個找你。」修把水晶球遞給了我,「因為它未必有用,所以我不能毫無准備。」

  他拿出了一本筆記,上面寫滿了他猜測的我可能會選擇的數條路線,還有他通過種種辦法打聽到的消息,他就這樣逐一地找了過來,找了很久很久,甚至曾經與我在同一個城鎮擦肩而過——也許上一刻我正在凝視著的、在廣場咕咕叫著的白鴿,下一刻就落在他掌心覓食;可能我剛剛低著頭離開這家商店,下一刻他就推門進去詢問服務生有沒有瞧見我……

  我們是巫師,但這時候魔法除了讓我們的移動快捷一些,並不會給予我們什麼特殊的幫助,又因為我在逃亡,所以他不能用電視或者廣播公開地尋找我。

  我們就像在戰爭裡被分散的所有的普通人一樣,失去了音訊之後再難尋覓,所以他依照著最原始的、最普通的辦法,一直在尋找我。

  一直、一直。

  想找我的人不止一個,但找到我的人只有他。

  不得不說,我有一瞬間被震撼了,如果修最終找不到我,他豈不是荒廢了這些時間,最終什麼也得不到嗎?這並不是一直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收獲希望與成功的一件事啊……

  因為我已經病愈,我們准備離開這座小城。

  修決定去采購一些東西,送熱可可過來的是老板那個在讀麻瓜高中的女兒。她的英語雖然有口音,但說話相當流利,「之前這個小伙子就來找過你呢,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把這事給忘了,明明我對他印像挺深的……直到後面他背著你來投宿,我再見到他才想起來有這回事。」她好奇地看著我,「他跟上次見面時完全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呢?」我不由得問道。

  「我上次見他的時候,街邊有個小孩子在哭,他雖然年紀不大,卻很沉穩地安慰了那個小朋友,還送了她一朵花,跟變魔術似的,好像沒有什麼問題能夠難倒他。而且他的談吐也很有禮貌,跟我身邊的那些同學們完全不一樣……但我這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好著急,問我們哪裡有藥店。」女孩感慨道,「他一定很愛你。」

  「……」

  修喜歡我嗎?

  我覺得手裡的熱可可變得苦了起來。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事實上我和德拉科也曾經因此產生過爭論。我秉持的觀念一直是「喜歡一個人,是會忍不住靠近對方的」,而修在跟我的數次交集中,一直很有分寸,他從來都沒有跟我直接地表明過他的想法,導致我就算有過動搖,產生「也許修喜歡我」這樣的念頭,也不免會覺得是自己太自戀了。

  他可是個相當受歡迎的男孩子,他為什麼要喜歡我呀?做人不能太自以為是。

  我腦海裡有兩個聲音,一個說「是吧,修怎麼可能喜歡你呢,他都沒有在你跟德拉科分手之後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另一個則是冷冷地質問道,「那他為什麼會不辭辛苦地來找你呢?別人做得到嗎?」

  是啊,他為什麼來找我?

  和德拉科分手之後,其實我不想再談戀愛了,因為我已經深刻地品嘗過愛情的辛苦,有這些時間和精力,我不如廢寢忘食地去研究福靈劑,萬一哪天戰爭突然打響,這樣關鍵的藥劑能救幾個人呢!所以後面除了上課,我幾乎深居簡出,每天都在制作魔藥,茜茜甚至一度擔心我會淹死在坩堝裡……

  「在想什麼呢?」修買東西回來了,我留意到他竟然拿了幾瓶啤酒——結合跟老板女兒的對話,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打算……做遺忘藥水?」

  「嗯,厄尼從你們家裡找到了一些塵封的蜷翼魔毒液,非常珍貴,它稀釋過後可以讓人忘記一些不美好的回憶。」少年似乎對於我能想到這個程度並不驚訝,「畢竟遺忘咒有一定的風險,還是用這種穩妥的辦法比較好。」

  是修一貫的作風……

  「聽說巴伐利亞的啤酒很有名。」我隨意地說道,「可惜我不能嘗一嘗。」不能品嘗當地的特色美食,簡直等於白來一趟。

  「那我一定要嘗一下。」修打開了一瓶啤酒。

  「……」

  真過分。

  但我想起了那個女孩說的話,這讓我忍不住笑了一聲,「看來她跟你的上次見面屬於美好的邂逅哦~」我對修眨了眨眼睛,難得有些促狹。不美好的記憶可以被遺忘藥水帶走,可是美好的記憶卻會在再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重現於腦海。

  正在向啤酒裡加入藥水的修怔了怔,他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然後忽然問我:「桑妮,如果現在攝魂怪包圍了我們,你能使用守護神咒嗎?」

  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我的笑容僵了僵。因為我知道,我大概不能做到。畢竟我之前召喚守護神時所想到的記憶,都是跟德拉科有關的,在我跟德拉科漸行漸遠之後,這些記憶早就被我封存在心底。

  「恐怕只能靠你了。」我沮喪道。

  修並沒有取笑我,他喝了一口手邊的酒,提議道:「不如就在接下來的旅程裡,試著成功召喚出一次守護神吧……總要有所收獲。」

  在逃亡的「旅程」裡尋找短暫的幸福嗎?這可是難題,難度簡直堪比在夏天尋找極光。但是修這話也沒錯,我必須振作起來,說不定哪天來抓我的不是食死徒,而是攝魂怪,我總不能變成修的累贅。

  片刻之後,我忽然反應了過來:「修是不喜歡我開玩笑嗎?」

  「確實有點介意。」修說出了一個令我意外的答案,我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麼話把我敷衍過去呢,但他接下來的話更是我始料未及的,「因為我還沒有獲得允許愛人的資格。作為連『愛』是什麼都沒有學會的人,實在不太適合被拿來開這種浪漫的玩笑。」

  什麼,原來修是這麼想的嗎?我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為什麼要有資格?你認為愛是一種能力嗎?愛……難道是一種需要後天學習的科目?」

  「我想是的,它需要經歷許多考試,比如真誠,又或者是勇敢……」修坦然地說道。

  「那麼誰來考核你呢?」我疑惑道,「神嗎?你跟隨你的父母信奉什麼宗教嗎?」我也看過麻瓜歷史,知道人們會信仰基督教或者國教,教堂就是因此而誕生的,甚至巫師們之間也有不少是混血或者出身於麻瓜的人也信仰上帝。但除了這個解釋,我真的想不到修認為有誰可以具有考核的資格……我們是可是巫師啊,梅林都不會管那麼多的。

  「也許是上帝,也許是愛神。」修說道,「桑妮,我跟你不一樣,你是懂得愛的,是被神所眷顧的孩子,但我不是,我沒有獲得這樣的祝福。我只能試著去學習這樣的技能,去觸摸那種感覺……很可惜我目前還沒有學成。」

  過往許多問題的答案在此刻昭然若揭,經歷了這樣的談話,我終於有點理解修在想什麼了。

  游刃有余並非他自願,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做得更好。如果他是格蘭芬多,他會勇敢地去追逐他的心願,可他不是,他是這樣的聰明,他總是被教授、被同學們誇獎,可沒有人在「愛」這方面給予過他肯定,沒有人知道他在探究這種事情,他找不到那個如此簡單的答案。

  不對,他為什麼在今天突然就把這些實話說出來了?按照修的性格,這些事情恐怕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肯定一直把事情藏在心底,他怎麼會如此坦率地告訴我呢?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剛剛喝過的啤酒上,頓時心生懷疑:「這杯酒加東西了嗎?」

  「我想是的,而且很顯然它不是遺忘藥水,而是吐真劑。」修誠實地說道。

  失誤嗎?那我豈不是可以借這個機會問他一些問題?但這樣好像有點不道德。我猶豫了一下,在我最想問及的幾個問題裡,選擇了這個,「修為什麼會來找我呢?」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感到有些緊張,心跳的速度都跟著加快了一些。

  是因為他不願直視的……喜歡嗎?還是僅僅出於朋友——

  「因為我想要尋找謎題的固定解,我想要的答案,就在你這裡。」

  1997年就這樣結束了。修說他家裡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他不打算離開,被他救了的我自然也不能狠心跟他分道揚鑣。但是我們的計劃並不順利,好不容易在慕尼黑聯系到了一個可以幫我們辦理簽證的巫師,打算從這裡直接坐飛機飛往芬蘭,他一聽我們是想去看極光,當即就支持我們這個浪漫的決定。

  可我們在機場附近又被特拉弗斯截住了,他對那個幫我們辦理簽證的巫師使用了攝神取念,我們的目的慘遭暴露。這下可真是說什麼都去不了北歐,權衡了一下,我們決定回法國。

  「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們先把冬天熬過去,再找機會搞個陷阱,把特拉弗斯坑進來,讓他昏迷十天半月的,找不到我們的行蹤,這樣他就暫時沒辦法再追殺我們。」我提議道。其實我們也可以尋求當地魔法部的幫助,但是誰知道國外有沒有藏著伏地魔的信徒呢?出門在外,我和修都不敢掉以輕心。

  「嗯,然後找機會回英國。」修點了點頭,贊同我的看法。

  因為修帶了在D.A.當初集合時赫敏制作的假加隆,所以我們時不時地能看到上面時不時會出現的一些行動指令。朋友們都還在努力呢,等到食死徒們放棄尋找所謂麥克米蘭家的寶貝時,等到他們放松警惕的時候,我要重回到厄尼的身邊,回到同伴們那裡,跟他們一起戰鬥。

  修對於不能前往芬蘭感到抱歉,我卻並不在意。因為相比真正見到的美景,在路途中所經歷的種種事情,所懷揣著的美好的期待,其實更重要……我並非要見到哪一片區域特定的極光,於我而言,現下已經足夠。在我單方面切斷了跟所有人聯系的時刻,我根本就沒想過我竟然可以度過一個並不孤獨的冬天。

  在上次談話之後,我和修的關系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我們都對此只字不提。不得不說,修真的說到做到,即使是逃亡也被他規劃得像是旅行一般,他成功地讓我的壓力驟減,我甚至有一種久違的、短暫的滿足感——在幫助了一位險些摔倒的老人,結果被他熱情地拉去旁邊的禮堂參加他們孫女的婚禮的時候,我注視著身穿潔白婚紗的新娘與身著白色西裝的新郎,心底忽然湧現了一句話。

  真幸福啊。

  教堂上還掛著未能融化的積雪,夕陽照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樣的溫暖。我和修用臨時變出來的鮮花向新人表達了祝賀,可愛的花童分給了我們一些糖果。牧師宣讀《聖經》,上帝准許面前的愛侶相伴一生,他將永遠地祝福他們。

  我們提前溜出了教堂,剛出門天空就又飄起了雪花,走到另一條街道上,我對修說道:「只要吃下這個糖果,你就會跟著得到上帝的眷顧。」雖然這話聽起來很像在哄騙小朋友,但我是認真的。

  「快和我一起接受祝福。」

  「桑妮……」修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被教堂突然響起的鐘聲打斷了。鐘聲一聲一聲地、重重地鳴響著,我們下意識地一起看過去,只見幾只白鴿從教堂裡飛出來,咕咕地踩掉一些雪花,盤旋在晚霞之下。而我戴著的水晶球忽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它投射在我們面前的牆壁上,小小的一簇,是仿佛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綠色的熒光。

  在芬蘭,人們傳說極光是大鯨魚在海裡掀起的波光浪影反射到天空造成的,而此刻呈現在我們面前的這一束小小的極光,是來自哪一只鯨魚,哪一片海域呢?我們不得而知。

  但能在參加過聖潔的婚禮之後,又見到這樣的光芒,很難不讓我覺得這將是幸運的開始。

  我想,我可以召喚出守護神了……不,其實很早之前或許就可以了,在我看到修拿出的那些筆記的時候,在我還沒有意識到我在被愛的時刻,在我以為我見到他是幻覺,卻期待他是真實的時刻。

  銀色的、輕盈的蝴蝶圍繞著我們,我忍不住看向修,卻發現他沒有看極光,也沒有看蝴蝶,只是看向我。我不禁問他:「修,你找到答案了嗎?」

  「在這之前,我想告訴你,其實在我送你的八音盒底部,有一張紙條。」修忽然說道,「它好像原本就存在於裡面,我想這應該是不能違背的命運,就沒有把它拿走……但我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紙條?我從沒打開過它的底部。

  「你寫了什麼呢?」我下意識地追問道。

  少年伸出手,為我拂掉落在臉頰上的、微涼的雪花,紛紛揚揚的白色落在我們身上,我們好像剛才在教堂裡接受祝福的新郎新娘一樣。

  「吐真劑對想不到自己會被使用這個藥劑,和容易遭受傷害的、脆弱時期的人,或者在魔法技藝上有這樣或那樣不足,以至於無法保護自己的人最有效。所以那一天,我故意倒進去的吐真劑其實沒有發揮很大的作用。」修輕聲說道,「即使那些話足夠真誠。」

  他告訴我,他想了很久,他追逐所謂的答案已經到了一種幾乎偏執的地步,但他時至今日才意識到,他不需要去特定的地方看到極光,正如同問題也不一定有特定的答案。

  他所能看到的極光就在眼前,而我也在他眼前。

  那些曾經困擾著他的,他自己說不清的情緒,那些牽絆,那些執著,那些在意,本身就都是他愛我的痕跡。

  能賦予他資格的人,是我。

  被烈火灼傷的心髒早已痊愈,過往的遺憾將在此刻圓滿。我踮起腳在他唇邊落下一個祝福的吻,祝福他也祝福我,祝福的是我們倆。

  於是1992年在紙條上寫下「請允許我愛你」的修·張終於得到了曙光女神的回答,1991年在火車站等候姐姐的少年拉著父母與麥克米蘭一家人問好,1989年在艾博家借書的男孩跑到院子裡跟堆雪人的同齡人們說上了話,1987年聖芒戈門口堆起的雪人的胡蘿蔔鼻子被金棕色頭發的小女孩捏住,她問:「這是誰做的呢,是誰那麼好心?」

  有個小男孩回答她:「是我。」

  「謝謝你,你覺得它叫什麼名字好呢?」小女孩用湛藍的眼睛看著他。

  「……Aurora?是一種很好看的光……你覺得怎麼樣?」

  「好的!」她欣然地說道,「奧羅拉,希望你也跟我們一樣,度過一個開心的冬天哦!」

  END

  作者有話要說:
  過去是無法改變的,但對於修而言,在他正視自己的愛意的時刻,在他與桑妮就此定情的時刻,過往的遺憾都會在此刻自動得到補全,他人生裡的種種記憶自動回溯,他所錯過的無情的命運,都像全部產生交集一樣,達成一種圓滿。


第178章 The Seven Year Itch(校)

  *本章是德桑主線後續/桑妮第一人稱/婚後日常向

  《The Seven Year Itch》

  還不到十二月,英國大街小巷就已經擺出了掛著彩燈的聖誕樹,全國各地都在為今年的聖誕節做積極的預熱,走在街上,屏幕裡、廣播裡,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巫師界自然也不例外。我打著哈欠進入對角巷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歐文正在用魔杖指揮著一棵聖誕樹落在我們店鋪的門口,而埃莉諾則是站在他的身邊抱著一大堆彩帶。

  見我走來,他們立刻同我打招呼:「早安,桑妮~」

  「早安。」我也向他們問好,「剛好我烤了許多餅干,歐文既然來了,等會帶去魔法部給哈利和赫敏吧。」

  歐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憑借畢業時非常優秀的成績加入了傲羅指揮部,成了哈利的同事。赫敏則是在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工作,她一直致力於改善家養小精靈和其他弱勢動物的待遇,去年轉入了法律執行司,伯頓舅舅和金斯萊部長都有意培養她在擔任法律執行司的司長。

  埃莉諾把手裡的東西都塞到歐文的手裡,讓他負責裝點聖誕樹,然後跟著我進了店鋪。

  對角巷15號,一家名為SUNNY DAY時裝店,按季節推出新款時裝,並接受服裝定制(需要排隊),在倫敦牛津街亦有同名店鋪。

  從霍格沃茨畢業後,我先後在倫敦和米蘭學習了三年的服裝設計,並為我陸續結婚的朋友們設計了婚紗,通過參加他們的婚禮以此打響了設計的名聲。隨後我將巫師與麻瓜的穿衣風格相結合,開始認真經營我的店鋪,在完成上市的同時也與風雅牌服裝齊名。

  不過我只做我想做的衣服,想要購買傳統的禮服長袍和巫師服裝可以去摩金夫人長袍店或者脫凡成衣店購買。

  當然,其中離不開親人、朋友的支持與幫助。

  麻瓜高中的畢業證是伯頓舅舅幫我搞到的,埃莉諾在學校裡看了不少服裝設計的書籍,一畢業就跑來當我的助手,現在她也能獨立設計一些小物件了。所需的資產由爸爸媽媽提供,經營則由厄尼來負責,帕瓦蒂和帕德瑪新品設計出來後會來擔任我的模特,有時候秋也會來。還有拉文德,因為魔法體育司平時都很閑,她經常跑來找我聊天,但她最近沒什麼時間,因為她現在正在跟一個Holyhead Harpies球隊的守門員約會,是之前去看金妮比賽的時候認識的。

  埃莉諾總是來得很早,而我也取出設計稿給她:「等會店員來了你就跟我進設計室做這個,這是我們最近的任務,希望能夠趕在聖誕節之前做出來。」

  「好的,感覺今年聖誕節好像比去年要熱鬧呢。」埃莉諾說道。

  「大概因為夏天的那場倫敦爆炸事件吧,人們想用盛大的慶祝來衝淡之前的哀痛,就像我們之前那樣。」我想了想回答她。2005年的7月7日,在倫敦利物浦大街和阿爾吉特之間的城市地鐵線上出現了一起爆炸案,造成52人死亡和700多人受傷,因為傷者中也有巫師,所以在魔法部也派人參與了調查。

  埃莉諾聞言嘆了口氣:「看來哪裡都一樣,明明已經和平了那麼久,卻還是會有這樣惡性的恐怖事件,之前學魔法史的時候我也聽說過,在麻瓜的兩次世界戰爭裡,也有不少巫師被卷入其中……所以歐文整天才那麼忙。」雖然伏地魔已經死了,但黑巫師依然存在,因此傲羅們平日裡的工作也都相當忙碌,以前有段時間沒見茜茜,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瘦了好多,都是為了抓壞人忙的。

  歐文和埃莉諾在畢業之前就已經交往,起初我以為埃莉諾會因為布蘭斯通夫婦的遇害而成為傲羅,沒想到反而是歐文。不過他們都是D.A.的成員,又是赫奇帕奇,我也沒有太意外。

  「因為爸爸說,叔叔嬸嬸不會希望我為了他們而選擇自己不想做的職業,戰爭已經結束了,很多事情要慢慢地放下。」埃莉諾曾經這樣跟我解釋道。她在學校裡一直得到厄尼的照顧,又因為此前的種種事件非常崇拜我,加上她對設計也頗有興趣,所以她想要跟我一起學習、工作。

  是啊,戰爭已經結束七年了……這幾年朋友們陸續結婚生子,每個人都有條不紊地生活著,那些可怕的、動蕩的過往,早就離我們遠去了。

  「等會休息的時候跟我一起去韋斯萊魔法把戲坊吧,我們買點東西送給小朋友們當禮物。」我提議道。上次見小天狼星和艾譜莉的時候,他們的小兒子雷古勒斯已經能被小天狼星按在掃帚上跟在泰迪·盧平後面飛了,當然他們之中的「老大」還是七歲的羅莎琳德……就連我的小侄子艾布納都已經四歲了,這些小朋友們啊,都生活在光明的時代。

  「好呀。」埃莉諾欣然同意。

  忙完之後我列了個聖誕禮物清單,發現要買的東西還真不少,單是給小朋友們買的就有很多了。除了之前提到的小朋友們,還有哈利和金妮家的詹姆(如果不是哈利預定了這個名字,小天狼星其實很想拿來用),以及他們在明年春天即將出生的小孩(如果是男孩就叫阿不思,如果是女孩就叫莉莉);布雷斯和佩格家的埃維爾,和預產期就在下星期的小朋友;喬治和茜茜家的科林,還有明年會出生的第二個孩子;還有納威和漢娜的女兒安妮,盧娜家裡的雙胞胎……

  納威如今在霍格沃茨任教,教授草藥學,不過院長仍然是斯普勞特教授,他和茜茜是同事。茜茜離開魔法部後擔任了黑魔法防御術這門科目的教授,喬治順勢把店鋪開到了霍格莫德,對角巷這邊則由弗雷德和羅恩共同管理。

  「歡迎光臨,我們的超級VIP顧客桑妮~啊,還有布蘭斯通小姐。」弗雷德笑眯眯地跟我打了招呼,我想起來我忘記把他和安吉麗娜的孩子加進去了。

  弗雷德對樓上喊道:「這就讓羅恩來專門負責接待你們。羅恩,跑哪裡偷懶去了?」

  「我去庫房拿東西了。」羅恩抱著一摞東西從後面走過來,見到我也是笑了笑,「桑妮,你來了!」

  「快幫我們推薦一些適合送給小孩子的禮物。」我把清單給羅恩。羅恩瞄了一眼,立刻笑道:「既然你都把哈利和金妮沒出生的小孩都算上了,那你也得把我和赫敏的孩子添上。」

  「啊?真的嗎?」我驚訝地看著他,「赫敏沒跟我說啊——」

  「赫敏都沒來得及說呢,她每天都太忙了,經常直接住在魔法部,要不是我留意到她吃飯的口味變了,昨天拉著她去檢查了一下,她都沒注意到自己懷孕。」羅恩感慨道。

  「所以啊,羅恩,我們赫敏這麼優秀,說不定以後要當部長呢。你可得多努力啊,未來的部長身後的男人。」弗雷德調侃道。

  羅恩:……

  「我明天就開始研究怎麼做愛心午餐,行了吧?但是……哈利在法律和執行司待了好幾年了,都還沒升職成主管呢。」羅恩掙扎道,「赫敏不會一下子進步那麼大吧?」

  「哈利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了,我聽伯頓舅舅說現任傲羅指揮部的主管羅巴茲先生在准備退休。」我提醒道,「也許就是赫敏來負責任命哈利進一步的升職呢?」

  「而且格蘭傑小姐在校的成績比波特先生要好很多。」埃莉諾真誠地說道。

  羅恩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那個,說起來,金妮不是在《預言家日報》上班嗎?年末了她有同事想衝業績,最近在盯著你呢。」

  「盯著我?」我詫異道。

  「說已經兩個月沒拍到你跟馬爾福了,你們該不是婚變了吧?」羅恩語出驚人道。

  我:?

  「我們倆也不是那麼想上報紙。」我無奈道,「你以為我們這麼想被拍嗎?」

  自從我的親朋好友們站出來在《唱唱反調》上為我們說話之後,我和德拉科的生活確實平靜了很多,至少不會再收到亂七八糟的謾罵信件了。但也有記者盯上了我們,因為他們認為我和德拉科的結婚堪稱是「世紀一般的突破」,他們大膽預言,我們倆絕對不會長久,導致我們只要有一段時間沒被拍到,就要定期出來辟謠。既然這麼麻煩,那不如就經常出去逛逛,任由他們拍好了,喬治還調侃說茜茜都不用聯系我就會知道我的近況,只要打開報紙就可以了……

  直到哈利和金妮結婚,救世主成為了新的被盯對像,我和德拉科的處境才好了很多。

  「說是因為你們現在處於「The Seven Year Itch(七年之癢)」,是愛情的危險時期。」羅恩撓了撓頭,「你們真沒事吧?」

  「真沒事,只是前段時間我在忙倫敦時裝周,盧修斯叔叔生病了,德拉科在照顧他,我們沒怎麼公開露面而已。」我解釋道。我很擔心由於我出現在盧修斯叔叔面前的次數過多,他可能會病得更重,所以這段時間我和德拉科聚少離多。但我們還是會在蘇黎世的公寓碰面的,感情好著呢。

  沒錯,結婚七年了,馬爾福家的每次聖誕節家庭聚會的氛圍仍然非常緊張。厄尼說也許我和德拉科有了孩子會讓馬爾福家的氛圍緩和一些,但德拉科在這種事情上並不著急,他跟我一樣把艾布納當做自己的小孩照顧,他現在和修的關系也還不錯,因為修是艾布納的教父。

  「我們那麼多年都沒有正大光明地談戀愛,為什麼要讓小孩來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德拉科說道,「而且你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還是這方面比較重要。」不過我明顯感覺自從他去年接二連三地做了一堆噩夢之後,他比之前更喜歡黏著我了。平時只要沒事,他不是要摟著我,就是要抱著我。

  「我家的小寶貝也喜歡這樣,抱著小熊玩具。」佩格很有經驗地說道,「你要不要給德拉科買個大熊玩具?」

  倒也不必。

  德拉科說他以前也做過類似的夢,所以當初我們定度蜜月的地點時,他首先排除了巴黎。我想這可能是因為六、七年級時他的壓力太大了,這讓我非常心疼。說起德拉科做的噩夢,那可真是五花八門。

  要麼我和他早早分手了,因為這樣那樣的錯誤;要麼我和他有一個在決戰裡不幸犧牲了,通常會是他。我還記得有個夢是他變成了幽靈,每天都在天文塔上看星星,他跟一個姓麥克米蘭的小女孩成了朋友,他不知道那個女孩是我的女兒,「那個小姑娘說她媽媽每個月要跟十個相親對像約會。」德拉科說道,「你竟然都沒來看我,簡直太無情了。」

  這是什麼控訴的語氣啊!

  我當時正忙著改稿子,隨口說道:「也許我是怕去看你,你心願達成,就連幽靈都做不成了,所以只是偷偷地看過你呢?」

  結果他半天沒說話,我察覺到有些不對,抬頭看他,這才發現德拉科看起來特別難過,把我嚇了一跳,「怎麼了,我就隨便說說,這夢肯定是假的啊……」

  「道理我都懂,但你怎麼跟那個小女孩說的一樣——」

  「……」

  我一度想去找一些靠譜的通靈巫師來幫德拉科看看,他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詛咒了。好在他也只有那一段時間在做這些奇怪的夢,在我去年許下聖誕節願望,希望他可以不被這些莫名其妙的夢境所困擾之後,他就真的沒再做這些光怪陸離的夢了,最後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啦。

  「桑妮,想什麼呢?」羅恩介紹了幾個東西,卻發現我在走神,他不由得問道。

  「在想什麼時候跟德拉科上報紙。」我回答道,「嗯……明天打算去百貨商店買新出的游戲機好了。」全新的小「掠奪者」們很喜歡玩這個。

  羅恩:?

  「你的思路真的非常敏捷。」他委婉地說道。

  決定了,我要用守護神給德拉科傳消息。上次去看望盧修斯叔叔的時候,他已經快痊愈了,德拉科等會應該可以來接我下班,然後明天我們去買東西!

  「你什麼時候學會委婉說話了?」我問羅恩,他應該是想說我的話題跳躍得太快了吧。

  「在某次家庭聚會時他想說茜茜看起來跟霍格沃茨的學生沒什麼區別,本意是想誇她年輕,但不小心說成『喬治看起來比茜茜大十歲』之後——」弗雷德笑嘻嘻地說道,「你的書只教會了他如何討好女巫,卻沒教會他如何討好女巫的丈夫~」

  我同情地看著羅恩,他那幾天一定過得很不好,不如今年送他一本《一名優雅巫師的語言藝術》吧。

  羅恩沉痛地說道:「我在魔法部的辦公室裡躲了好幾天。」

  買了一堆東西滿載而歸之後,我和埃莉諾又忙了一個下午。因為我想起設計裡可以加入一個元素,所以我又翻了翻在米蘭學習時的筆記,然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這讓我不禁笑了笑。

  埃莉諾自然問我笑什麼,我想起了羅恩說他要做愛心午餐……那些記者整天就只會猜我跟德拉科關系不好,我在米蘭進修的那一年,德拉科寧可每天自己多跑幾次飛路網,也要經常跟我在米蘭整租的公寓見面。也不知道他是從誰那裡聽來的(大約是拉文德),說我當年沉迷做魔藥的時候每天廢寢忘食,這讓德拉科非常擔心我沉迷學習設計時也會忘記吃飯。

  我笑著說道:「所以他也做過所謂的愛心餐給我。」「然後呢?」埃莉諾問。

  「他在意大利面上加了番茄醬,在披薩上加了菠蘿。」我無奈地說道,「從那之後我再忙也要趕回家,避免我的意大利同學看到這些他們無法容忍的異端食物。」

  「怎麼我一來就聽到你在背後講我壞話。」有人敲門而入,不滿地抱怨道。

  那要不我當面講?

  「馬爾福先生。」埃莉諾同他打招呼。德拉科對她點了點頭,遞過去一盒蛋糕,「桑妮讓我帶給你和你男朋友的。」

  「哇,謝謝老板~」埃莉諾高興地說道。

  「我先下班啦,埃莉諾今天也早些走吧,明天沒有預約,我就不來店裡了,這邊就麻煩你盯著。」我把因為工作而摘下的婚戒又戴到無名指上,這才拎起包同埃莉諾告別,走過去挽德拉科的手臂,「後天見~」

  自己當老板就是好啊,說放假就放假。

  其實我本來是沒有被接下班這種習慣的,畢竟比起用麻瓜交通工具而言,幻影移形非常方便。但德拉科說他見過喬治徘徊在魔法部外面等茜茜,他在這方面又非常有儀式感,所以他也要這麼做。

  久而久之,我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如果不能在下班的時候看到他,會覺得有點不適應。雖然在今天聽了羅恩的事情之後,我嚴重懷疑當時喬治只是在外面等著收拾躲在魔法部裡的羅恩。

  「剛才路過破釜酒吧的時候遇到了納威,我問他女兒的身體怎麼樣了,他說總算是比一兩歲時好多了。」德拉科同我說道。

  漢娜在畢業後承包了破釜酒吧,成了這裡的新老板,納威不負責值班的時候就會回酒吧樓上住,在這裡遇到他挺正常的。但提到他們的女兒,我難免有些擔心。安妮雖然跟艾布納同歲,可她的身體卻一直不太好,按理說,巫師的身體素質要比麻瓜好上許多,但這孩子是早產兒,所以比較虛弱。納威和漢娜都比較忙,安妮一直在由隆巴頓老夫人照顧,我都沒怎麼見過這孩子。

  「小孩子還是挺難照顧的,不是每個小孩都能跟我們科林那樣健康活潑。」我不由得說道,「但是我看布雷斯就把埃維爾教得很好,未來他倆可以一起照顧佩格。」雖然那孩子現在還處於被佩格當玩具逗著玩的階段,但我已經看出來了他想要哄媽媽的心思,因為換了別人逗他,他都巋然不動,簡直就是個迷你的布雷斯嘛。

  「我自己就是從小孩過來的,我能不知道小孩子多難教嗎?而且別說養育小孩子了,懷孕也是很辛苦的,去年我們一起去看洛夫古德小姐的事情我可還記得……」德拉科皺眉道。

  確實,盧娜懷的是雙胞胎,她的肚子八個月的時候看起來比茜茜臨產之前還要驚人。

  「說起來,你誇布雷斯和埃維爾,你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嗎?」他突然問道。

  「啊?」我詫異地看向他,旋即嚴肅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被人聽去了還以為我平時只會吃吃喝喝呢,我很獨立的好不好——對了,我沒讓你給埃莉諾買蛋糕吧?」

  「身為布萊斯通小姐上司的先生,幫我親愛的夫人體恤員工不是應該的嗎?」德拉科不在意地說道,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不擅長也不在意去經營人際關系的少年了,「而且那只是順帶的,我主要是去給你排隊買草莓蛋糕。」

  根本嚴肅不起來嘛,我低頭笑了一聲。

  那些說我們感情不好的記者真的應該來拍一張……所謂七年之癢,通常都是因為分居、經濟糾紛、感情不合,以及思想觀念具有很大的差別,可我跟德拉科之間並不存在這樣的情況,我們一直相互理解。

  再多的壓力、再難的事情,我們都已經在年少時經歷過了,還有什麼能夠困擾我們的呢?就連家庭矛盾這方面,德拉科也處理得很好,一個合格的戀人是不會讓妻子操心自己家裡的瑣事的。

  我小時候其實也沒想過,德拉科那麼幼稚的一個人能長成現在這副樣子。就連納西莎阿姨都坦白說她也沒想到,她的孩子是什麼性格她清楚。每次我跟她一起參加商業酒會,當別人過來誇我的時候,納西莎阿姨總會露出滿意的笑容——我難免會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說雖然盧修斯叔叔在我在的時候總是很嚴肅,可他私底下在別人誇我的時候也會點頭。導致現在別人跟馬爾福家做生意,每次都會送不少禮物來我這裡,任誰都知道他們對我的看重。

  「這有什麼啊。」當我跟德拉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德拉科正在洗蘋果,「你在麥克米蘭家是什麼樣,在我爸媽這裡就應該是什麼樣,畢竟……」他拿起魔杖揮了一下,然後遞了一個蘋果給我,我眨了眨眼睛,看到上面被用魔法刻了行字。

  「You are the apple of our eye.(掌上明珠)」

  走了個神的工夫,我和德拉科倒是遇到了熟人,是許久沒見的梅·塞爾溫。她相較之前也沉穩了許多,她的父親在戰後被關進了阿茲卡班,其他親人也有在戰爭中去世的……之前聽艾譜莉說塞爾溫也想辦法去麻瓜大學讀了幾年,好像已經畢業了。閑聊中她說她在曼徹斯特開了一家心理診所,每周也會去聖芒戈坐診。因為她覺得戰爭影響了很多的人的一生,有許多人的傷痛無法被時間抹平,這給了她一些啟示,她認為巫師界缺少這方面的治療師。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們有什麼『婚姻上的』困擾也可以來找我哦。」塞爾溫遞了張名片給我,她狡黠地笑了笑,「但要是育兒煩惱就算了,我沒有那方面的經驗。」

  「謝謝,但我們肯定不需要去你那裡做咨詢。」德拉科篤定地說道。

  「感情一直很不錯嘛。」塞爾溫笑了笑,同我們道別。

  德拉科回頭,看到我在若有所思地收好了那張畫著小小的姬金魚草的名片,他深感困惑:「桑妮,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下次你再做噩夢,我可以考慮的除了通靈巫師,還多了一位心理醫生。」我認真地說道。

  「……晚上我們吃點什麼?」

  瑞士有一道很著名的冬日美食,奶酪火鍋。入鄉隨俗,既然是回那套公寓,當然選擇這個啦。這幾年來我對酒精的免疫情況倒是好了很多,至少在燭光晚餐裡喝上一杯紅酒沒什麼大礙。

  不過在用叉子叉面包的時候,我不小心把面包掉了下來。見德拉科盯著我看,為了防止他取笑我,我迅速地說道:「讓我們假裝無事發生。」

  「據說跟瑞士人一起吃奶酪火鍋的時候,要特別小心別掉了叉子上的面包,否則會可能會受罰,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德拉科挑了挑眉。

  「但我們是英國人。」我反駁道。

  「總之格蘭芬多要扣分。」他強調道。

  哦,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時候提學院啊……「好吧,請問我們的學生會主席打算怎麼懲罰我,關禁閉嗎?」我點了點頭,「好的,那你今晚睡外面。」

  德拉科:?

  「這是罰你還是罰我?」

  我選擇岔開話題:「你知道嗎?今天羅恩跟我說……」我跟德拉科提起了羅恩所說的外界對於我們的揣測,所謂的「The Seven Year Itch」,德拉科對此當然跟我保持同樣的意見,這種事情不存在的。

  但在聽完我的觀點之後,他卻搖了搖頭,「你說得都對,但你還漏了一點。」

  嗯?我漏了什麼?我覺得我已經說了滿分答案。

  「不能給你O的成績,只能是個E。」德拉科說。

  「……你現在又變成教授了是吧?」我瞪了他一眼,還用他給我打分?我說是滿分那就是滿分。

  晚餐後我們一起把今天我買的東西包裝了一下,放進了禮盒裡,標了名字堆了起來。給親人們的禮物我也列了個清單,德拉科驚訝於現在還不到十二月我就已經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了,對此我義正詞嚴地說道:「反正買的東西裡沒有什麼速食,這樣到時候我們就不用再擔心了,事情早點做完早輕松……對了,你今天跟布雷斯去看了西奧多,他還好嗎?」

  「還好吧,看著對我挺不耐煩的,因為我打擾了他做魔藥。他跟他女朋友的感情可能沒那麼好,所以分手沒那麼難過。」德拉科想了想說道,「不提他了。桑妮,剛剛包裝了那麼多禮盒,是不是很累了?」

  「……我用的魔杖。」我有些好笑地說道。

  「明天我們還要出門,有些事情早做完早輕松,是吧~」

  真是別有用心的話,從奶酪火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但現在還沒到休息的時間。」我看了一眼鐘表。

  「是的,所以要先沐浴……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只能拿個E嗎?」德拉科從我身後抱過來,在我側臉上輕吻了一下,然後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什麼呀?」我在他懷裡稍稍回身,與他對視一眼,暖黃的燈光下,紅酒的氣息好像現在才開始伴隨著交纏的呼吸讓人微醺。

  當溫熱的水珠氤氳了浴室的玻璃,睡衣與頭發都被淋得濕漉漉的時候,在令人沉醉的吻中,我總算知道了答案。

  ……夫妻生活和諧。

  所以什麼七年之癢什麼的,不存在的啦。

  令我跟德拉科都沒想到的是,我們猝不及防地收到了一份共同的聖誕禮物。後續是2006年8月22日深夜和23日的凌晨,我們的兩個小寶貝先後出生。

  幾年之後斯科皮問他爸爸他是哪裡來的時候,德拉科起初會糊弄他:「你是聖誕老人送的。」

  「可我不是聖誕節出生的。」斯科皮反駁道。

  於是當我們另一個可愛的小朋友洛葛仙妮(Roxanne)問他的時候,德拉科回答道:「愛神維納斯在祖父祖母的莊園裡種下了一顆種子,當爸爸媽媽在想它會長出蘋果還是草莓的時候,它結出了草莓味的蘋果。」

  「然後它變成了我?」小姑娘問道。

  「不是,然後媽媽吃了那個愛的果實,辛苦了十個月後才有了你和斯科皮,就像你格蘭傑阿姨那樣。」德拉科說道。他認為懷孕生產的辛苦必須要讓孩子知道,剛好赫敏懷了第二個孩子,可以做參照。

  「……原來大家都要來吃我們家的蘋果嗎?」洛葛仙妮震驚道。

  德拉科:……

  正在畫圖的我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

  「重點是——你們是因為愛才會出生的孩子。」德拉科強調道。

  「可是喬治叔叔說你剛知道我們的存在時,震驚得不得了,你很希望我們晚點來,不要打擾你和媽媽。」斯科皮說道,「羅恩叔叔也說,在我、洛葛仙妮和媽媽裡,你最愛的是媽媽。」

  「桑妮,我認為下次不要去韋斯萊家了。」德拉科沉著臉說道。

  去還是要去的,但我要跟茜茜和赫敏說,讓她們好好管管那對滿嘴跑火車的兄弟。

  「不行,去還是要去的,因為……你們不覺得羅絲很可愛嗎?」斯科皮眨了眨眼睛。

  羅絲是羅恩和赫敏的女兒。

  「我們可以多去哈利叔叔家裡玩。」洛葛仙妮說道,「詹姆和阿不思都對我特別好,艾譜莉阿姨說因為我是媽媽的女兒,所以大家都很喜歡我。說起來,茜茜阿姨也讓我多去她那裡玩,她好像說什麼她沒能搶婚,就讓科林來試試……」

  我放下了手裡的筆:?

  德拉科:??

  我抱起洛葛仙妮,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別聽其他人胡說。聽好了,我們雖然以為你們會晚點再來陪伴我們,但是在做好你們要到來這個世界的准備時,爸爸媽媽是准備了滿滿當當的愛在等待你們的。」

  「但是呢,你爸爸確實最愛的是我。」我捏了捏斯科皮的臉頰,「這一點他們倒是沒說錯。」

  「當然啦,你媽媽最愛的人也是我。」德拉科立刻補充道。

  因為我們現在即將二十九歲。

  我們在1987年相識,至此相識二十一年,成婚十年。在不長也不短的人生裡,我們占據了彼此生命的四分之三。未來我們還會陪伴彼此更久、更久。

  關於我喜歡德拉科·馬爾福這件事情,從我小時候被他拉著坐了掃帚飛向廣闊夜空那一刻開始,我今後的前途坦蕩中,就必須有他。

  END


第179章 不為人知的故事(校)

  *改個錯字,一些正文沒提到的片段和設定,用來補全整個故事和諸多人物

  《不為人知的故事》

  「梅·塞爾溫」

  塞爾溫之所以選擇當心理醫生,除了家庭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在於修·張。她跟修是完全的兩類人,說是朋友但又沒有那麼親密,說是敵人但他們又能進行一些適度的合作。她當初對布雷斯示好是因為小時候曾經見過他,並不是熱烈的喜歡,所以在意識到佩格和布雷斯的情況之後,她立刻選擇了放棄。

  但是修和布雷斯不一樣,塞爾溫從來都沒見過有人可以這麼克制、理智,他跟她從小到大接觸的人完全不同。所以她對這個男生充滿了好奇,並且一度產生了憐惜與好感。她自認為自己除了性格之外並不輸於桑妮·麥克米蘭,但她左思右想都搞不懂修在想什麼,於是開始偷偷研究心理學。

  戰後塞爾溫與仍舊未改變純血至上觀念的家人斷絕關系,獨自生活。在心理診所成立的第四年,也就是2008年,某個早晨,塞爾溫驚訝地發現她迎來的預約客人竟然是修。修坦言他最近被一些未發生的事情所困擾著,是他年少時從魔藥爆炸事故中窺探到的時空碎片,原來他看到麥克米蘭在巴黎遭遇了意外,而他記起八音盒裡有很重要的東西卻意外丟失,一切都無法挽回。時至今日,他仍舊被此事困擾。

  「那我們就看看,今年到底會不會出現這種事。」塞爾溫說道,然後她陪伴修度過了無事發生的2008年,看著他如釋重負,收獲了新生。

  後來塞爾溫不再做心理醫生了,身為醫生,對患者產生感情非常沒有職業道德,恰好漢娜·艾博回霍格沃茨接任了龐弗雷夫人的校醫一職,於是她幫漢娜代管破釜酒吧。如果用一種關系來形容她和修,塞爾溫認為,是兩個倒霉的流浪小動物,住在一起搭個伙,抱團取暖。說是愛情,但她由於經歷了戰爭與成長,也早沒有了年少的悸動,更多的大約是友情和親情。

  可是這種生活也挺幸福的,比她獨自一人的時候要好很多。絕對不是因為修很會做飯,絕對不是。

  「所以當初為什麼在校醫院裡你會找我打賭,讓我幫麥克米蘭給馬爾福傳訊呢?」她問修。

  「因為你的紅頭發看起來和那天龐弗雷夫人放在花瓶裡的玫瑰花一樣。」修回答她。

  「你喜歡玫瑰?」

  「不,我恰好不喜歡。」修誠實地說道,「因為玫瑰帶刺。」

  ……原來是從一開始就認為他們倆只會有這一次交集啊!塞爾溫忿忿地決定,今晚要讓修做最難做的晚餐,「那你喜歡姬金魚草嗎?」她又問道。

  「或許我更喜歡矢車菊。」

  ——矢車菊的花語是遇見和幸福。是五月(May)的生日花之一。

  「波文·埃弗裡」

  埃弗裡在霍格沃茨最好的朋友是低他一年級馬爾科姆·巴多克,最崇拜的教授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印像最深刻的是來到學校的第二年看到格蘭芬多的麥克米蘭小姐跟穆迪教授對峙。

  格蘭芬多真是太可怕了,絕對不能得罪他們。

  埃弗裡最意外的事情是,他背後誇斯內普教授居然誇出了麻煩,還被可怕的麥克米蘭小姐給堵住了!幸好他臉皮厚擅長道歉,澄清這種事情也沒有很丟臉,今後應該不會跟麥克米蘭小姐繼續有什麼交集了吧——在聽說她竟然跟食死徒打了一架之後,埃弗裡陷入了沉思。

  「祖父,問您個問題。」他問祖父維吉爾·埃弗裡,「您有格蘭芬多的朋友嗎?」不能跟麥克米蘭小姐當敵人,那要不看看能不能跟她當朋友?

  祖父笑眯眯地回答他:「不,我只有格蘭芬多的前女友。」

  ……打擾了。

  埃弗裡以為,他做過的最勇敢的事情應該是他第二年在偷偷在人群裡撿走了特拉弗斯的魔杖,因為麥克米蘭小姐幫助過馬爾科姆,他很感謝,另外他實在看這個囂張的家伙非常不順眼。但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再進一步突破,他居然在半夜跟著高年級們進了禁林(早在歐文去打聽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他們的意圖),甚至還騙了卡羅!

  救命,他覺得自己勇敢的簡直不像個斯萊特林。可是麥克米蘭小姐竟然救了他,他還以為她會逃走呢……

  戰後他認真地問祖父,他能不能有個格蘭芬多的朋友?祖父說伏地魔都死啦,誰管你跟麻瓜還是格蘭芬多交朋友呢?

  有道理。可是麥克米蘭小姐願意跟他做朋友嗎?埃弗裡非常擔心,直到她在禮堂公布了她和馬爾福的婚訊,並且發放請柬的時候,他發現有自己的一張。

  婚禮的捧花必須是他的,埃弗裡下定決心。

  ——在《舌尖上的黑魔王》的番外中,維吉爾·埃弗裡奉命殺害格蘭芬多的前女友美雅之後,把她與麻瓜丈夫生下來的兒子抱過來撫養。也許是因為他的孫子波文·埃弗裡體內流淌著部分麻瓜的血統,這孩子意外的性格相當不錯。桑妮曾形容他給自己的感覺像科林和丹尼斯一樣,對應此處。

  「培迪·特拉弗斯」

  特拉弗斯沒想到他會被分到拉文克勞,他以為他一定是個斯萊特林,特拉弗斯全家人都是斯萊特林。

  可分院帽說他很聰明,有著強烈的求知欲,把他分到了拉文克勞,特拉弗斯非常擔心他會被家人排擠,而且這件事情確實發生了。

  這些人都欺負他父親在阿茲卡班……哼,等他父親出來了,一定會狠狠地收拾他們。

  特拉弗斯加入了魁地奇球隊,並晉升為隊長,但他的脾氣日益暴躁,他開始對許多小事斤斤計較,尤其是涉及他面子的事情。在七年級聖誕節的時候,他因為幫助同學搭訕帕德瑪·佩蒂爾而被桑妮·麥克米蘭的魔咒打中,這種公共場合下的丟臉讓特拉弗斯懷恨在心。

  家裡的那些畫像也總是說他不像斯萊特林,不像他爸爸……如果是爸爸,他會怎麼做?

  會殺了她。

  這就是我們家和他們的不同,其他的懦夫是不敢殺人的。

  世界杯時發生了動亂,這是天賜的好機會,特拉弗斯決定利用這個機會除掉麥克米蘭。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都沒有成功。

  在被修·張的殺戮咒擊中之前,特拉弗斯始終以為,他不會死在戰爭中,因為其他人都是懦夫。

  ——培迪·特拉弗斯沒有任何的花邊新聞呢,事實上他討厭女孩子,尤其是長得漂亮的那種。所以在他對秋、帕德瑪、桑妮的態度都非常差。

  「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樣子」

  辛蒂·福西特是個喜歡冒險的拉文克勞,但她的運氣總是比較守恆,三年級時家裡沒搶到世界杯的門票,她沮喪了很久,以為自己很倒霉,結果世界杯出現了可怕的標記事件,她又覺得自己很幸運。

  所以在四年級年齡遠遠不夠的時候,她向火焰杯裡放進了自己的名字,她以為自己可以成功,結果被反彈變成了一個白發老太太,這讓她傷心了很久。

  但這個舉動引起了赫奇帕奇的利奧·斯特賓斯的注意,他覺得福西特是個很有趣的人。

  「可我現在白發蒼蒼。」福西特沮喪道。

  「沒關系,我遲早要看到這樣的一天。」斯特賓斯說道。

  不錯,因禍得福,她還是很幸運的嘛!於是兩個人開始交往。

  福西特喜歡冒險只是因為她富有求知欲,她不如斯賓特斯忠誠正直,否則她應該是個赫奇帕奇。但在斯賓特斯的影響下,福西特的想法也有所改變,她的想法從對統治者是誰都沒有關系,變成了絕對不能生活在伏地魔統治的世界裡。

  「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樣子,而是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霍格沃茨保衛戰爆發的時候,福西特堅定地和男友一起留下來守護學校。

  「我會保護你的。」斯賓特斯說道。

  他擋在她身前,在被殺戮咒所害後,福西特擊倒了對方,卻又被另一個食死徒所擊中。

  那一晚黑漆漆的,但曾露出一抹月光。

  在場犧牲的五十四人之中,他們是唯一一對死在一起的情侶。

  ——辛蒂(Cindy):月亮女神。

  利奧(Lio):勇敢的獅子(Lion)

  「麥克米蘭家族史」

  家訓:若你恰好平庸,那就堅持心底的正直,不要為邪惡所欺騙。若你沒有必勝的信念,那就將家族永傳下去,讓後人來為你實現。

  一、溯源:

  麥克米蘭家的純血巫師可以追溯到九代之前。

  家訓是由麥克米蘭家的初代家主班傑明·麥克米蘭(Benjamin:幸運的)定下的,他是位赫奇帕奇。

  他在童年時意外地覺醒了魔法天賦,並前往霍格沃茨讀書,結識了他未來的太太,拉文克勞的珍妮特·諾福克(Janet:上帝的恩賜)。珍妮特最喜歡的花是向日葵,於是班傑明用向日葵作為麥克米蘭家的家徽,信念、光輝、忠誠與愛。

  珍妮特原姓霍華德(Howard),因家族起源諾福克地區而化用此姓。神秘的霍華德家族與英國皇室通婚,關系密不可分,但他們對巫師諱莫如深。

  珍在收到霍格沃茨的通知書後,珍妮特與家族斷絕關系,前往學校就讀,假期寄住在好友家中。她離開霍華德家時,帶走了家族裡一顆非常神秘的水晶球。她熱愛學習,家裡存有許多藏書,這些都是留給家族後人的寶藏。

  由於當時流行近親結婚,許多人都會攜帶一定的基因病,珍妮特的身體不是很好,難以懷孕。不過班傑明對愛情非常忠誠,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夫婦二人在年紀很大的時候,才於1735年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分別是艾布納(Abner:睿智的、智慧)和蓋文。

  小兒子蓋文生下來時非常瘦小,身體很不好,夫婦二人更偏愛他,對長子艾布納的要求更為嚴苛。

  艾布納像他名字一樣聰慧,他在十一歲時拿到了自己的魔杖,魔杖是落葉松木,杖芯鳳凰尾羽毛。

  據說落葉松木的使用者通常有著超凡的才能,而艾布納的確是個少年天才,他有著許多超脫那個時代的想法。在與奧地利未來首相結識時,艾布納年僅十八歲,直到促成《胡貝爾圖斯堡和約》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八歲。他年紀輕輕就為麥克米蘭家攫取了取之不盡的財富,並選定了瑞士這個永久中立國,作為麥克米蘭家的退路。

  班傑明對艾布納對待生命時那輕率的態度而非常不滿,父子關系並不和睦,最後的決裂與除名並不讓任何人感到意外。艾布納沒有留存畫像,麥克米蘭家的孩子通常只有在成年時才會通過口口相傳的方式得知這位祖輩的事跡。當然,較為開明的父母會在認識到孩子已經擁有足夠的擔當之時就會告訴他們這件事,艾倫就是在未成年時知道的。

  下一任家主蓋文繼承了來自母系的某種遺傳病基因,身體並不健康,導致隨後幾代的麥克米蘭家的家主都不怎麼長壽。

  二、新的開始
  麥克米蘭家的第六代家主是休伯特·麥克米蘭(Hubery:人格光明、思想燦爛的)。他出生於1882年,1893年前往霍格沃茨讀書,分院帽在拉文克勞與格蘭芬多之間為他選擇了格蘭芬多。

  休伯特性格開朗和善,喜歡讀書,不過他也很熱愛實踐,認為知識來源於書本,但不能萬事都聽從於書本。他敢於冒險,卻不忘准備多種方案應急,隨機應變能力也非常厲害,甚至還研究過許多魔法。在校期間,他曾擔任格蘭芬多級長和魁地奇隊員。

  休伯特在學生時代時就與鄧布利多關系要好,他在畢業後自1906年起在霍格沃茨擔任魔咒學教授,也是從此刻開始,麥克米蘭家成了鄧布利多忠實的朋友。從1920年起,他開始擔任格蘭芬多的院長,直至1956年因病辭職。

  麥克米蘭家在蓋文那一代開始時,就已經憑借艾布納的成就躋身於所謂的「上流」純血家族之中,因而此後幾代多與各大純血家族進行聯姻。到休伯特時期,麥克米蘭家的地位已經無可動搖。

  休伯特的第一任妻子是畢業於斯萊特林的同級生,出身於格林格拉斯家族的伊芙(Eve:生命),伊芙的身上有著格林格拉斯家族的血液詛咒。因為身體不好,她不常出門,人際關系簡單,經常被人孤立。她的性格十分溫和,很早就暗戀幫助過她的休伯特,休伯特對她有一種憐惜之情,但並非愛情。

  但在格林格拉斯家族詢問他是否願意與伊芙成婚,並坦言伊芙被預言活不過二十歲,不希望女兒留有遺憾的時候,休伯特思慮再三,向伊芙求婚。婚後伊芙早早離世,不過她對自己短暫的一生感到非常滿足,她撇下了一個剛出生的女兒梅拉妮婭。

  梅拉妮婭長大後入學斯萊特林,於1918年訂婚,並在畢業後嫁給自由戀愛的阿克圖勒斯·布萊克,她認為與布萊克家的聯姻對麥克米蘭家的社會地位也有一定的幫助。1925年,梅拉妮婭生下女兒柳克麗霞,1929年生下兒子奧賴恩(小天狼星的父親)。

  不過她與父親休伯特的關系有些緊張,不清楚父母過往的她,斷定父親續娶的行為是對母親的背叛。

  休伯特的第二任妻子是梵妮·杜蒙(Fanny:自由之人),梵妮的父親是法裔,她於1892年出生,1903年前往霍格沃茨就讀,就讀於格蘭芬多學院,認識了年長她十歲的、新來的魔咒學教授休伯特·麥克米蘭。她對這個年輕的教授一見鐘情。

  梵妮喜愛草藥學與魔藥學,性格活潑開朗、浪漫勇敢,她在畢業前就對休伯特示好,在畢業後更是展開了狂熱的追求,最終與休伯特順利成婚。

  在1914年時,梵妮曾擔任霍格沃茨的草藥學助教,後來因前往其他國家考察草藥而辭職。她在1926年生下兒子杜魯,並於1928年被聘為霍格沃茨的草藥學教授,被學生們稱為「杜蒙教授」。

  休伯特去世後,梵妮移居瑞士。

  三、祖世代

  或許是因為梵妮是法國人,不屬於英國傳統的純血家族之一的緣故,基因病的遺傳意外的就此終結。她的兒子,麥克米蘭家的第七代家主杜魯·麥克米蘭非常健康,他像他的母親一樣,熱愛冒險。

  杜魯·麥克米蘭(Drew:聰慧與誠實的人)非但不排斥麻瓜,還非常同情麻瓜戰爭中的受害者,他充滿好奇心,魔杖是懸鈴木材質,懸鈴木代表探索,渴望獲得新的體驗。不過相較於好奇與勇敢,他更多的繼承了祖輩的正直,1937年入學霍格沃茨時,他被分入就讀於赫奇帕奇學院,並在魁地奇隊擔任找球手——據說是因為他過於活潑好動,眼神特別好。

  由於喜歡冒險,所以杜魯在幼年時曾打開過被班傑明封存了幾代的倉庫,在其中找到了艾布納留下的一些東西(包括一枚水晶球)。從他開始,麥克米蘭家改變了封存倉庫的命令,故而他與絲特勒的兒子艾倫後來可以自由出入倉庫,為孩子挑選禮物。

  杜魯在學生時代其實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不是因為他的成績特別好,而是因為他總是給他爸爸休伯特找事。他最喜歡的科目是變形學,曾經試圖讓自己成為阿尼瑪格斯但不幸失敗了,變不成動物的他又決定研究動物,二年級時就勇敢地去往禁林冒險,差點丟掉小命。幸得斯萊特林的同學絲特勒·斯卡曼德(Setlla:星星)相救,隨即他覺得自己找到了知己,「我們一起研究(神奇動物)吧!」

  絲特勒:?

  研究什麼,研究怎麼送命嗎?

  幸運的是,絲特勒確實喜歡研究神奇動物,畢竟她的叔叔是紐特·斯卡曼德。她是忒修斯·斯卡曼德在未婚妻莉塔去世後收養的女兒,是莉塔血緣關系非常遠的遠親,本姓萊斯特蘭奇。

  絲特勒與杜魯之間一起正常學習,但此舉引起了同學坎坦克盧斯·諾特的不滿,諾特一直將絲特勒看做自己的所有物,他單方面把杜魯當做了情敵。

  杜魯對諾特那種可怕的占有欲感到厭惡,出於正直,他曾公開跟諾特打過一架。諾特輸得很慘,非常丟臉,可他認為是杜魯的父親麥克米蘭院長有所偏袒,多教了杜魯很多魔咒。諾特不知道的是,杜魯原本對絲特勒沒有愛情方面的想法,但被當做情敵之後他頓時開竅,我什麼都沒做,諾特就把我當做情敵了,那我不真做點什麼,我豈不是白挨打啦?

  媽媽說主動才會有故事,我現在就去主動!

  「絲特勒,從今天開始,我要保護你。」杜魯一臉正直地說道,「我要做英雄。」

  「英雄,你的頭在流血。」絲特勒說道。

  絲特勒在學校最要好的朋友是柳克麗霞·布萊克,柳克麗霞學生時代最郁悶的事情是:我把絲特勒當好朋友,她卻是我小舅媽!

  杜魯雖然在心底不贊同湯姆·裡德爾的想法,但在表面上沒有表現出直接的反對。因為家族的責任感讓他優先選擇守護麥克米蘭家族的存續,而非草率決定陣營。看起來沉迷研究神奇動物的他,意外的繼承了祖輩中某位斯萊特林的精明。

  身為一戰英雄忒修斯的女兒,知曉格林德沃事跡的絲特勒當然看不上湯姆·裡德爾的一些想法。

  盡管她在學生時代與裡德爾的關系還算不錯,曾經擔任過他的舞伴,並體貼地在發現他不會跳舞之後為他解圍。殊不知此舉在裡德爾的眼裡,同其他人一樣是對他的不屑……

  夫婦二人於1975年被諾特所害,死於一場還難。諾特在最後給了絲特勒生還的機會,被她拒絕了。

  ——在《舌尖上的黑魔王》裡,絲特勒對裡德爾養的小蛇非常友好,從它那裡得到了一個「香草布丁」的外號。艾倫和曼蒂按照絲特勒留下的香水配方配制了一瓶香水送給了桑妮,讓桑妮作為送給佩格莉塔·沙菲克的訂婚禮物。

  佩格莉塔說很喜歡,像香草布丁的味道。

  四、親世代

  艾倫·麥克米蘭(Allen:和諧融洽的)出生在1959年,1970年進入斯萊特林學院學習,並於1974年擔任斯萊特林級長。

  他的魔杖是山梨木,十一點五英寸,龍心弦內芯,彈性尚可。山梨木適合心思純淨的人使用決鬥。他繼承了父親與母親的聰慧,卻沒有繼承父親的多動症,雖然他對事物也充滿了好奇,但平時不會表現出來。

  艾倫和父親一樣不排斥麻瓜血統,不過他並沒有選修麻瓜研究。他喜歡低調行事,即使對某件事有所在意,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而是會暗中努力,設法得到。他與同學院的盧修斯·馬爾福、夏佐·沙菲克、雷古勒斯·布萊克的關系都很不錯。後來更是因為雷古勒斯而結識了拉文克勞的曼蒂·艾博,心生喜歡。

  艾倫自以為自己在「低調行事」,實際上變成了曼蒂的綁定掛件,因為曼蒂喜歡讀書,他想方設法地獲得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簽名條,幫曼蒂借了很多書籍。在此過程中自己也讀了很多書,發現自己變得更加聰明,可以給未來的孩子講很多睡前故事了!

  後來艾倫成功地追到曼蒂,他們的戀情得到了雙方父母認可。十六歲時,艾倫的父母去世,他相當懷疑他們的死因,再加上他並不認為自己屬於天才巫師,曼蒂也不喜歡戰爭,二人決定在畢業後避世。

  畢業後,他們在親友的見證下舉行婚禮,將麥克米蘭舊宅的東西都寄存到了瑞士古靈閣。由於純血家族身份,夫婦二人收到過食死徒安東寧·多洛霍夫拉攏,艾倫拒絕了這個邀請,兩人因此遭到追殺,逃至國外。直至伏地魔死後,他們才帶著一雙兒女回到了麥克米蘭舊宅,取回了之前的財物。

  曼蒂·艾博(Mandy:值得愛的),出生於1961年,隸屬於戈德裡克山谷的艾博家族。她的魔杖是胡桃木,十一英寸,鳳凰羽毛內芯,彈性尚可。胡桃木適合有聰明才智的人使用。

  曼蒂熱愛讀書,性格溫和,幼時喜歡雷古勒斯,在發覺他不喜歡自己之後選擇放棄。她曾經被艾譜莉·懷特救過一次,艾譜莉幫她找到了她的折耳貓,所以她一直憧憬著成為像艾譜莉那樣勇敢的女孩子。

  當艾倫決定教曼蒂一些實用的魔咒時,發現她意外的非常擅長決鬥。

  「你剛才讓我了吧?」曼蒂把艾倫堵在牆邊,懷疑地說道。她不相信自己居然能把艾倫擊倒,畢竟艾倫比她年長,也比她更擅長決鬥。

  「並沒有。」艾倫伸出手,拉著曼蒂將兩人調換了一個位置,「是我們曼蒂聰明又努力,我一下子就被打倒了!」

  曼蒂:?

  ——麥克米蘭家食物鏈:曼蒂、桑妮、艾倫、鸚鵡、厄尼。(從高到低)

  「小美人魚的泡沫」

  在《到底是什麼在夜裡閃著光》中,梨老師原定的一些沒有寫出來的內容:

  一、.攝魂怪帶走了西奧多美好的記憶,西奧多想,他明天醒來就會忘記桑妮。但是他沒有,他醒來發現原原本本的一切,他全部都記得,他記得和她所有的點點滴滴。原來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痛苦的記憶。

  二、桑妮之所以對西奧多說想去對角巷,是因為她想去對角巷旁邊的翻倒巷尋找茜茜的下落。

  三、西奧多曾把桑妮比作小知更鳥,英國的國鳥是知更鳥,據說英國人在國外每次看到和知更鳥類似的鳥都會把它認作知更鳥,是對故土思念的具像化。因為西奧多是在國外被抓捕的,所以他在抬頭的時候看到了知更鳥,他想到了家鄉,也想到了桑妮。

  四、在桑妮離開之後,桑妮的親人趕過來質問西奧多。曼蒂不敢相信地問西奧多:「不是在婚禮上答應過嗎,要好好保護桑妮……」

  西奧多回答是的,一直如此,直到最後他還在努力地保護她的靈魂,不希望她的靈魂就此分裂。

  ——在《佩格莉塔的壞朋友》中,西奧多一直沒有讀到過祖父的日記,潘多拉魔盒並未打開過。

  「德拉科的噩夢」

  屬於原定打算寫出來但沒寫的If線。

  在《Sorry》裡,德拉科坦然地面對了死亡,但在某一條線裡,德拉科是像尼古拉斯爵士說過的「不能直面死亡的人」,所以他會變成霍格沃茨的幽靈,徘徊於他與桑妮相見的天文塔,一直在看星星。

  夢裡他遇見的小女孩是他和桑妮的遺腹女,姓麥克米蘭。桑妮知道他變成了幽靈,但她失去了勇氣,連見他都不可以。

  ——因為覺得太狗血了,被砍掉。

  「面包體」

  在寫作時曾用MBTI測試作為輔助。

  桑妮:標准的ENFJ,奉獻型人格,完美人類,利他主義者,另類救世主。

  德拉科:外網數據是ESTJ,其實和桑妮的屬性不是很合得來,好在在談戀愛方面他非常認真。

  修·張:介於ENFJ與INFJ之間,因此性格看起來有點擰巴。因為都是Fe人,共情力很強,所以他和桑妮相像的地方確實比較多。創作之初我就沒想過把修設定成一個單純的可愛年下小學弟,一切只是他的表像。決戰的時候,桑妮曾對他提到西奧多·諾特,修其實曾經察覺到西奧多對桑妮的注意,但他遲疑了一瞬,思索要不要告訴桑妮。考慮到西奧多的心情,他最後什麼都沒說。

  此外本篇其實其實屬於布佩HE的IF線,因為現在的佩格記憶力不好跟她曾經靈魂碎片回到五十年前有關,而這一切被《舌尖上的黑魔王》的最後一篇番外所改變。她的存在被抹去,所以她能夠跟布雷斯一起健康快樂地成長,從小就是青梅竹馬,性格也更加單純、可愛。二人的相處方式和《佩格莉塔的壞朋友》中自然那有所不同,因為人與人之間的羈絆會對人產生不同的影響,

  佩格:一款標准的ENFP。

  布雷斯:一款標准的INTJ。

  「寫完發現了兩件好笑的事」

  一、特裡勞妮在不清醒的時候,對麥克米蘭們做過的預言和占蔔居然都是真的!

  包括對厄尼所說的麥克米蘭家的故事,以及對桑妮做出的撲克牌占蔔(當時她喝醉了),都應驗了。

  但她說哈利會生十幾個孩子什麼的,當然不行。

  二、德拉科送給厄尼的魁地奇手套,到大結局的時候厄尼都沒用上,真是非常敷衍的禮物呢。

  「分院帽對桑妮唱過的那首歌」

  勇敢的小巫師去尋找命運之塔——桑妮是勇敢的格蘭芬多,她要去尋找自己的未來,也就是她的命運之塔。

  通往高塔就像通往羅馬——條條大路通羅馬,所以未來擁有許多不同的道路。

  她問蝴蝶,其中一條道路才是最正確的嗎?蝴蝶說,對啊對啊——蝴蝶是桑妮的守護神,也是她跟德拉科的一個戀情像征,對於德桑而言,他們認為只有他們結婚的未來才是對兩個人來說最美好的,一定要達成這樣的結局。

  她問明燈,明燈說,錯啦,錯啦——明燈是修的像征,修不認為桑妮的未來只有一個,這樣會讓桑妮有太大的壓力。

  誰都沒有錯誤,像琴曲的音符——修不希望桑妮認為她做出的選擇是錯誤的。琴曲是八音盒像征,所以修會對桑妮進行幫助,音符在最後會組成不同的曲子,但都是完整的。

  請勇敢地前行吧,越過重重關卡,請說,這一切都值得啊——只要自己認為值得,那麼這一生就沒有白來過,對所有人而言都是這樣的。

  每條路都對應著不同的高塔——每個選擇都會導致未來出現不同的走向,稍有不慎,命運會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艾布納」

  艾布納曾經想過,他可以寫封信留給教父,比如告誡教父不要在1991年的聖誕節去國王十字車站,不然他會遇到一生裡最難忘的人。

  但他想了想,教父的性格不會輕易地被別人威脅,他如果寫了這封信,教父反而會因為遭到干涉,所以更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他更不知道的是,其實在這之前,教父就跟姑姑見過兩次了。

  艾布納很喜歡克萊爾·隆巴頓,但克萊爾永遠地留在了兩百年前。

  「是否遺憾總會以別樣的方式得到圓滿」

  十一歲入學的時候,艾布納在月台驚鴻一瞥,這時他才知道,漢娜和納威的女兒為了紀念漢娜的母親,取名安妮的、那個身體不好,他幾乎沒見過的女孩——

  她的全名是安妮·克萊爾·隆巴頓。

  END


第180章 十九年後(全文完·校)

  *本章致敬《哈利·波特》原作大結局

  《十九年後》

  2017的秋天似乎很快就到了,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和德拉科就被洛葛仙妮鬧醒了。她醒得特別早,跑到我們房間嘰嘰喳喳,像我們掛在房間裡的那個會唱歌的風鈴一樣,「爸爸媽媽,快醒醒,今天我和斯科皮要去學校呢!」

  ……我好困,我選擇在被子裡踢德拉科一腳,你的女兒,你去哄。

  「你先去跟斯科皮一起洗漱,等會爸爸媽媽就起床了。」德拉科只好坐起來,在我們可愛的洛葛仙妮的臉上親了一下,「去吧。」

  洛葛仙妮撇了撇嘴:「斯科皮早就洗漱好了,他一想到今天可以見到羅絲,比我還興奮呢。」

  「……」

  把洛葛仙妮哄出去之後,這覺是沒辦法再睡了,我也跟著坐了起來,輕輕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取笑德拉科:「德拉科,斯科皮怕不是隨你,當年我們開學的時候,你是不是一大早就去鬧你爸媽了?」

  「雖然我很想見到你,但我只是穿好了衣服坐在餐桌上等他們,我可沒有像這兩個小家伙一樣這麼鬧騰,我很穩重的。」德拉科立刻說道,順手把我肩上滑落的睡衣肩帶拉了上去,「說起來爸爸昨天還問我覺得兩個孩子會分到什麼學院去呢,他對斯科皮很放心,但很擔心洛葛仙妮……」

  「他也就是說說吧。」我拿起昨天就准備好的裙子穿上,「我看他很喜歡洛葛仙妮。」

  大約是因為盧修斯叔叔沒有女兒,而洛葛仙妮是個相當嘴甜的小姑娘,她完全繼承了我和德拉科幼時的所有可愛之處,自她會說話之後,每年的家庭聚會的氛圍緩和了許多。洛葛仙妮的中間名甚至是盧修斯叔叔和我爸爸商量之後取的,她的全名是洛葛仙妮·阿厄忒裡亞·麥克米蘭,阿厄忒裡亞是希腊神話的日光三神女之一,像征著晴朗。

  「馬爾福家的人取名風格都很一言難盡。」爸爸點評道,他在這件事上做出了妥協。確實,畢竟斯科皮的全名是斯科皮·許珀裡翁·馬爾福,許珀裡翁也是希腊神話裡的一個很厲害的神明……

  「但如果洛葛仙妮分進了格蘭芬多,她會打破馬爾福家的歷史。」德拉科說道,他幫我撩開長發,將我背後的裙子拉鏈拉上,順便親了一下,「還說你比他們穩重呢……」我回頭瞪他一眼,「所以洛葛仙妮跟我姓,這樣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給孩子們准備的東西早就去對角巷買好了,吃過早飯後,我們先用飛路網回了我們在倫敦買的一間臨近卡姆登區的公寓,又把貓頭鷹的籠子和孩子們的行李放到後備箱裡,驅車前往國王十字車站。

  停好車之後,我們一家四口一起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龐大的國王十字車站,今天是個燦爛的晴天,很符合小朋友們雀躍的心情。斯科皮和洛葛仙妮都很懂事,他們倆自己拿著裝著貓頭鷹的大籠子,行李則是由我和德拉科推著,還沒走到第9站台,我們就被人給叫住了——「桑妮姑姑!」

  「是艾布納!」斯科皮笑嘻嘻地說道,「艾布納,聽漢娜阿姨說你跟安妮求婚了,是嗎?」

  「咳咳——」今年十七歲,即將就讀七年級的艾布納猝不及防地被表弟調戲了。

  我和德拉科也同厄尼跟帕德瑪打招呼,聽到斯科皮的話,我不由得用眼神詢問厄尼。厄尼對此很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艾布納一向很有主見……對了桑妮,今晚記得來家裡吃飯,爸爸媽媽從夏威夷旅行回來了。」

  自從我跟厄尼畢業後,爸爸媽媽就經常出去旅行,游記寫了好幾本。不過他們也會在我們忙得不可開交之時幫我們料理一下生意,爸爸說他很樂意聽別人誇他和曼蒂的一雙兒女是多麼的優秀。

  「真的求婚啦。」我看向艾布納,「安妮答應了嗎?不對……納威答應了嗎?」

  「在我寫了十篇草藥學論文之後,隆巴頓教授終於松口了。」艾布納心有余悸地說道,「今天他沒來送安妮,只有漢娜阿姨來了。」

  德拉科瞄了一眼斯科皮:「幸好這小子喜歡的是羅絲,如果他喜歡的是塞茜莉亞家的辛西婭,他們的普威特教授可能會讓她寫一百篇論文吧。」

  「辛西婭才不會喜歡斯科皮呢,她跟埃維爾和唐恩的關系更好。」洛葛仙妮說道,「但我覺得她更喜歡唐恩。」唐恩·沙菲克是佩格和布雷斯的第二個孩子,這個小男孩很熱衷於帶佩格出去玩,迷路之後再等爸爸和哥哥把他們倆一起撿回去。

  「哦,那喬治肯定很不高興。」我忍不住笑道,喬治因為瑟吉歐的事情很介意沙菲克呢。

  聽說唐恩很擔心自己姓沙菲克是因為瑟吉歐舅舅沒有孩子,要把他過繼給瑟吉歐——對此布雷斯表示這孩子多想太多了,「你舅舅嫌你吵。」

  我們說說笑笑著朝著第九站台和第十站台之間的隔牆走去,厄尼一家三口先走進了隔牆,然後是我們——德拉科看向兩個孩子:「誰先來?」

  「我!」洛葛仙妮伸出手,看起來打算與我一起推著小車。我回頭看向德拉科「「斯科皮就交給你啦。」

  「媽媽,衝啦!」洛葛仙妮小聲地倒計時,「三、二、一!」我們一路小跑,逐漸加速,衝進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站台被紅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噴出的白色霧氣籠罩著,厄尼一家三口已經找不見了。我和洛葛仙妮原地等了片刻,德拉科和斯科皮也走了進來。

  「哇,蒸氣太濃了。」斯科皮欲蓋彌彰地感嘆道,「我還想找阿不思說話呢。」

  「好啦,我們往前走。」我說道。

  周圍有很多人,我們往前走了一會,在霧氣裡看到了熟悉的一家人。是艾譜莉和小天狼星,今年是雷古勒斯在這裡讀書的最後一年,他們帶著已經畢業的羅莎琳來送他。盧平和唐克斯沒來,畢竟泰迪已經畢業了,但泰迪卻出現在了這裡,他是來送比爾的孩子維克托娃的,兩個人現在正在交往。

  「這是哪裡來的模特們啊。」小天狼星吹了個口哨。我們一家四口今天穿的衣服都是我親自設計的,相當時髦,剛才在車站裡就有不少麻瓜在看我們,「你們是送孩子上學,還是打算去走秀?」

  「嫉妒了吧,哼哼。」我對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睛,羅莎琳和雷古勒斯則是向我們問好。

  「茜茜在前面。」艾譜莉笑眯眯地說道,「孩子們,可要好好地尊重你們未來的教授,她當教授的時候,要比當你們的阿姨的時候嚴厲許多哦。」

  洛葛仙妮和斯科皮悄悄地對視了一眼。

  「桑妮!」又走了幾步,茜茜和喬治也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裡,她笑眯眯地說道:「現在就差赫敏了,等一會讓辛西婭跟羅絲、洛葛仙妮去一個車廂,這樣就又是普威特、格蘭傑和麥克米蘭再聚首啦~」

  「那我怎麼辦?」科林問道。

  「你當然是和男孩子們一起。」喬治說道,「對了,記得盯緊你佩格阿姨家的兩個小鬼,別讓他們靠近你妹妹。」

  斯科皮眨著眼睛問道:「請問,我不能和羅絲一個車廂嗎?」

  「羅恩還叮囑羅絲要每次考試都考過你呢。」茜茜挑了挑眉,「考不過羅絲直接出局哦,到時候我們會公平打分的,小斯科皮。」

  「……」

  洛葛仙妮小聲地道:「你還來得及喜歡辛西婭。」

  「……你還是擔心你跟阿不思分不到一個學院去吧!」斯科皮對她做了個鬼臉。

  過了一會,赫敏一家四口和哈利一家五口也都到了,然後德拉科就發現,他被格蘭芬多包圍了。還好佩格和布雷斯帶著孩子們及時到來,拯救了德拉科的尷尬。

  已經在這裡讀了兩年的詹姆、科林、埃維爾熟練地拎著箱子進了車廂,還不忘幫弟弟妹妹們拿東西,唐恩則是自來熟地跟格蘭芬多們說上了話,聽起來很想去格蘭芬多,我懷疑他是想和辛西婭在一個學院。

  不知不覺就快十一點了,孩子們要陸續上車,年長的匆匆地與家長們進行了擁抱,年幼的卻還要聆聽爸爸媽媽的叮囑。我和德拉科對視了一眼,也決定對我們的孩子說點什麼。

  「爸爸媽媽我會加油的,我要努力考全校第一。」斯科皮握著拳頭說道。

  「不要對自己那麼嚴苛。」我彎下腰摸了摸這個小傻瓜的頭,「我只希望你和阿不思他們少惹點麻煩,如果教授們給我們寫信告狀,你就等著吼叫信吧。」

  斯科皮:?

  「媽媽那麼溫柔,也會寫吼叫信嗎?」洛葛仙妮眨著眼睛說道,她踮起腳親了親我的臉頰,又示意德拉科也彎腰,「請放心,我們會跟納威叔叔以及你們之前的教授們問好的~」她完全不擔心自己被分到格蘭芬多,因為我和德拉科一直用平等的觀念教導著他們,而且他們身邊有安妮和艾布納做榜樣呢,這倆人可是新時代的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小情侶。

  我和德拉科也親了親兩個孩子,斯科皮盯著我們看了看,他忽然說道:「爸爸,你不會是很開心我和洛葛仙妮去學校上學吧,這樣你和媽媽就能獨處了。」

  「……」

  德拉科把斯科皮推進了車廂。

  洛葛仙妮也走進了車廂,她回頭喊阿不思:「阿不思,車廂要關閉啦!」

  阿不思跳上了列車,金妮幫他把門關上。學生們從窗口彈出身子,車上車下許多張面孔都看向我們所在的方向,嗯……一定是在看哈利。

  「你不跟著一起去學校嗎?」我問茜茜。

  「我和喬治要先去店裡一趟,等會再去學校,就不和他們順路了。」茜茜說道,她看向那些高年級孩子們,「開學我要檢查作業哦。」

  高年級的孩子們迅速地縮回了車廂裡,只留下一些小朋友們。很多人因為哈利而關注我們,阿不思好奇地問道:「他們為什麼都看這邊啊?」

  「是我,我特別有名。」羅恩說道。

  我們一起笑了起來。列車移動了,我們追著送了幾步,微笑著同孩子們揮手,直到最後一絲蒸氣就此消散,我們這才決定離開車站。

  「我得趕緊回魔法部。」赫敏說道,今年她接替金斯萊先生成了魔法部的部長,工作特別繁忙,「羅恩,你帶雨果回家……哈利,下午不要遲到。」她任命了哈利做新任法律執行司司長。

  哈利:……

  格蘭芬多們陸續離開,只留下我和德拉科,還有布雷斯和佩格。德拉科自在了不少,雖然他和哈利他們的關系早就不像學生時代那樣劍拔弩張了,但要說他們是多麼要好的朋友,那還真算不上。

  「你們等會還有什麼事情嗎?」佩格問道,「我們一起去找個好吃的店吃飯吧!」

  等會確實沒什麼事情。公司那邊主要由歐文的弟弟,我們當年的小花童幫忙打理。埃莉諾和歐文結了婚,目前她和我一樣都是獨立設計師,我們在前兩天一起推出了一件最新款的風衣,口袋上依舊有我鐘愛的蝴蝶結元素。

  「好啊。」我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德拉科,「說起來,當初我在這裡到處都找不到你,還是布雷斯跟我說你沒等我。」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德拉科對布雷斯使了個眼色,示意布雷斯拉著佩格先出去,但布雷斯是自由的布雷斯,他才不會聽德拉科的。

  「桑妮,記得好好訓他。」布雷斯說道。

  德拉科:?

  不過布雷斯還是先拉著佩格說去了,因為他說他知道有個店鋪很不錯,但需要先去排隊。

  我和德拉科離開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在人群裡穿梭著,朝著車站外面走去。

  「桑妮,你在想什麼?」德拉科問我。

  「放心,我可沒想怎麼訓你。」我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有些感嘆……」

  1991年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並沒有想過以後會經歷那麼多的事情。那時德拉科與格蘭芬多們的矛盾初見端倪,哈利搶到了金色飛賊,赫敏遭遇了巨怪,茜茜和喬治、弗雷德一起讓德拉科的臉變成了豬頭,奇洛教授竟然跟伏地魔有關……這一年我沒有經歷什麼大事,我和德拉科約定,有什麼矛盾要立刻寫信去解決。

  然後匆匆地到了1992年,密室的可怖籠罩著整個學校,艾譜莉在學校擔任助教,我認識了修;德拉科對赫敏說了很過分的用詞,他在魁地奇比賽裡輸給了哈利;我們的朋友們遭遇了石化,金妮還差點殞命在湯姆·裡德爾的手裡。這一年我和德拉科一起發現了艾布納的密道,德拉科向我保證,以後他不會在我面前用泥巴種那個詞,我們對密室的看法各有不同,但我們都相信,我們不會像艾布納與克萊爾那樣遺憾終生。

  隨後是1993年,小天狼星逃獄,攝魂怪包圍學校;盧平成了我們的新教授,他很受歡迎;德拉科在比賽裡用了不好的手段但還是輸給了哈利,他惹惱了巴克比克,被狠狠地踹了一腳,我偷偷夜游去看他,還被斯內普教授抓到了;佩格終於意識到了她喜歡布雷斯,於是布雷斯多了很多受難日;我和特拉弗斯因為一件小事,就此結仇。這一年茜茜跟哈利、赫敏和羅恩一起知道了舊日的真相,而我也變得比前兩年勇敢了一些,也許分院帽真的沒有說錯。

  到了1994年的夏天,特拉弗斯因為想要在世界杯謀殺我而被送進了阿茲卡班。學校召開三強爭霸賽,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同學來到了我們學校,塞德裡克成了我們學校的勇士;小巴蒂·克勞奇假扮穆迪成為我們的教授,與我有一段微妙的師生情誼;我在這一年揚名全校,因為救下了一只對哈利和羅恩出言不遜的白鼬,多了很多邀請我跳舞的舞伴。我和德拉科在這一年的感情變得更加深厚,面對伏地魔的復活,我和厄尼決定留在英國,留在霍格沃茨。

  1995年,討厭的烏姆裡奇來到了學校,總是給我們找事情,於是鄧布利多軍正式成立。德拉科又做了讓我失望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無力;弗雷德和喬治在今年輟學,留下了永遠的傳說;突發的神秘事務司事件讓盧修斯叔叔進了阿茲卡班,斯內普教授對我說了讓我永遠難忘的一句開導;德拉科被鄧布利多軍的朋友們的魔咒擊中,我好不容易把他變了回去——我衷心希望明年會變得更好,並和德拉科在車上約定,讓他不要在對角巷迷路。

  關於這個車站,關於它的目的地,我們實在有太多的回憶。包括不想被我提及的最後兩年,那兩年我們都過得無比壓抑,我們失去了鄧布利多,失去了許多人,我們在努力抗爭著,不知道光明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我在想,我們最終還是站在了正確的道路上。」我對德拉科輕聲說道,「我們沒有辜負鄧布利多教授的期待。」

  德拉科沉默了一瞬,他嘆了口氣:「你還記得那個晚上,我們在夜裡的那個對視嗎?」

  我當然還記得,那一幕用世界末日去形容也不過如此。

  「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那裡……雖然之前我們因為學院,因為波特,因為許多事情看起來都在對立面上,可只有這一次,我們是徹徹底底的對立了。你在和其他人一起對付食死徒,而我被簇擁著逃離。我不知道鄧布利多死後,世界會怎麼樣,我和爸爸媽媽又會怎麼樣,我甚至想,也許這是我跟你見的最後一面。如果能找到機會,艾倫叔叔和曼蒂阿姨一定會帶你和厄尼離開英國吧。」

  「我的噩夢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德拉科說道。他做的第一個夢就是有關於決戰,他很擔心我被特拉弗斯襲擊,所以在我們去禁林救人的時候,才會及時發現端倪跟了過去。

  「我之所以去有求必應屋找波特拿回我的魔杖,就是因為媽媽的魔杖用著實在不順手,我想拿到我的魔杖,然後去幫你……你不能死在這場戰爭裡,我也不能。」因為他知道,如果他死在這裡,我會難過很多年,他的第二個噩夢在決戰前夕,有關於巴黎。

  「就好像是別的時空的我自己來給我托夢一樣,那個德拉科告訴我要謹慎,要勇敢,否則就會遺憾終生。」德拉科若有所思地說道,「包括二十四歲的時候的那些夢……我恍惚間覺得,也許那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是那些未能如願的故事裡的我們,所給予我的警示吧。」

  那我和他也太慘了,我握緊了他的手。

  其實那段時間我都習慣了德拉科每天醒來說一些奇怪的話了,甚至可以鎮定地問他,今天是咱們之中的哪個人出事啦?

  「人不長大,就不會知道自己以前做過那麼多糟糕的事情,我曾經想過,如果我真的失去了你,結果會怎麼樣……」德拉科認真地說道,「我想,還是會有人愛你,只是……沒有人會像你那樣愛我了。」

  於是我的少年一步步長大,因為他向往充滿陽光的天氣,還有他心愛的少女。

  白玫瑰的花瓣會枯萎,但我們之間的感情卻是真正可以永遠盛放的永生花。

  從過去到現在,我們始終攜手。

  站在燦爛的陽光下,看著遠處對我們招手的佩格,德拉科低聲笑道:「桑妮,謝謝你,謝謝你成為我的太陽。」

  「在英國潮濕陰冷的氣候裡,你永遠人如其名。」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108w,我終於寫完了!這為愛發電……大家記得看下一章後記,嗚嗚~
  順便艾布納和安妮的血緣關系確實很近,但英國允許近親結婚,限制近親結婚主要是為了防止孩子有基因病,不生孩子就沒這個問題啦。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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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後記

  首先請大家先來看一個名單。

  本名單截至1998.5.2,收錄所有提及的死亡人士,無論立場,去世原因都與兩次巫師戰爭有關,按照正文中被提及的先後順序排列,請認真閱讀。

  《死亡名單》

  ——戰爭對於每個不幸卷入其中的人,都是滅頂之災。

  【多比】:(?——1998.4):一個自由的小精靈,死於貝拉特裡克斯的飛刀
  【西弗勒斯·斯內普】(1960——1998.5.2):斯萊特林,死於霍格沃茨保衛戰,被納吉尼的毒牙咬傷
  【雷古勒斯·布萊克】(1961——1979):斯萊特林,死於不為人知的湖底
  【彼得·佩迪魯】(1960——1998.4)格蘭芬多,死於伏地魔賜予他的銀手
  【詹姆·波特】:(1960——1981.10.31):格蘭芬多,被伏地魔所殺
  【莉莉·波特】(1960——1981.10.31):格蘭芬多,被伏地魔所殺
  【伏地魔】(1926——1998.5.2):斯萊特林,與哈利戰鬥時,死於自己的殺戮咒。
  【文森特·克拉布】(1980——1998.5.2):斯萊特林七年級生,死於自己使用的厲火魔咒
  【阿不思·鄧布利多】(1881——1997.6.30):格蘭芬多,死於斯內普的殺戮咒
  【奎裡納斯·奇洛】(?——1992):拉文克勞,死於企圖偷走魔法石,觸碰哈利·波特
  【桃金娘·沃倫】(1929——1943):拉文克勞,幽靈,死於蛇怪之手
  【科林·克裡維】(1981——1998.5.2):格蘭芬多六年級生,死於霍格沃茨保衛戰
  【辛蒂·福西特】(1980——1998.5.2):拉文克勞七年級生,死於霍格沃茨保衛戰
  【塞德裡克·迪戈裡】(1977——1995):赫奇帕奇六年級生,死於小矮星彼得的殺戮咒
  【杜魯·麥克米蘭】(1926——1975):赫奇帕奇,桑妮的祖父,死於老諾特主導的海難中
  【絲特勒·斯卡曼德】(1926——1975):斯萊特林,桑妮的祖母,死於老諾特主導的海難中
  【坎坦克盧斯·諾特】(1926——1983):斯萊特林,食死徒,因種種罪行,病死於阿茲卡班
  【培迪·特拉弗斯】(1977——1998.5.2):拉文克勞,被修·張所殺
  【魯弗斯·斯克林傑】(?——1997):曾任魔法部部長,死於伏地魔之手
  【巴蒂·克勞奇】(?——1995):魔法部國際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長,被自己的兒子所害
  【阿米莉亞·博恩斯】(?——1996):赫奇帕奇,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司長,死於食死徒之手
  【小巴蒂·克勞奇】(1962——1995.6.24):斯萊特林,被攝魂怪永遠奪走了靈魂
  【伯莎·喬金斯】(1958——1994):格蘭芬多,被伏地魔所殺
  【伊戈爾·卡卡洛夫】(1950——1996):食死徒,德姆斯特朗的校長,在伏地魔復活後逃走並遇害
  【羅莎琳德·布萊克】(1960——?):拉文克勞,死於上一次巫師戰爭
  【維斯塔利亞·格林格拉斯】(1960——?):斯萊特林,死於上一次巫師戰爭
  【愛米琳·萬斯】(?——1996)鳳凰社成員,在麻瓜首相官邸附近的角落裡被食死徒殺害
  【凱瑞·布巴吉】(?——1997):曾任霍格沃茨麻瓜研究教師,死於伏地魔的殺戮咒
  【利奧·斯特賓斯】(1979——1998.5.2):赫奇帕奇七年級生,死於霍格沃茨保衛戰,福西特的男朋友
  【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1951——1998.5.2):斯萊特林,食死徒,被莫麗·韋斯萊所殺
  【安妮·艾博】(1961——1996):拉文克勞,原姓桑切斯,漢娜的母親,死於食死徒之手
  【阿爾文·布蘭斯通】(?——1997):埃莉諾的叔叔,被食死徒所殺
  【艾琳·布蘭斯通】(?——1997):埃莉諾的嬸嬸,被食死徒所殺
  【泰德·唐克斯】(?——1998):唐克斯的父親,死於食死徒之手
  【多蘿西·蒙哥馬利】(1981——1998.5.2):赫奇帕奇六年級生,死於霍格沃茨保衛戰,孿生姐妹中的姐姐,1997年她們年幼的弟弟被狼人格雷伯克咬傷,不治身亡

  ……另有五十余人原作未敘名者,勇敢地、永遠地為了保護霍格沃茨,犧牲在了保衛戰中,在此致敬。

  之所以列出這個名單,是因為在《舌尖上的黑魔王》的最後也列了一個名單,那篇是梨老師寫的祖世代的故事,在那個麻瓜戰爭與巫師動蕩並存的時代,她原創了許多有血有肉的角色,很多人都犧牲於戰爭。與本名單相比較,其實我這篇裡去世的人沒有那麼多……正是因為祖輩、父輩的努力和反抗,所以本篇裡離開的人才那麼少,這就是我統計這個名單的意義。

  我的寫作到這裡暫時結束了,自2020年4月1日首發,到今日2021年12月9日,本故事正式完結,全文共108w,是我寫過的最長的文章,今後肯定不會再有這樣的時間和精力去創作這樣的故事了,在寫這篇故事的時候,我跟隨著桑妮和筆下的許多人物一起得到了成長,對故事的把控、細節伏筆的鋪墊和描寫都有一些進步。當然,這個故事還存在許多不足之處,也收到了很多批評,大部分我都可以表示理解。畢竟前文的時候我還沒想過會寫那麼——長呢,用了一貫的風格Orz,後期確實漸入佳境。但關於修·張這個角色,我有很多我自己的看法,具體可以看一些我加精的評論以及在長評裡的交流,可以不喜歡這個角色,但請不要再質疑這個角色的用心啦。

  本文已經完結,劇情不會再進行修改了,總之是寫了一個我想寫的故事。

  其實我童年時對《哈利·波特》了解並沒有很多,是後面才迅速地補了很多內容,在錯過巫師和魔法的年紀,我卻意外的對這個故事產生了很多興趣,因為看到德拉科·馬爾福在六年級的經歷,我深受觸動,再加上七年級的留白,於是我開始構思自己的故事。固然寫斯萊特林女主會少很多波折,但我選擇了格蘭芬多,啊,真的是給自己找了麻煩~

  因為是女主第一人稱視角,所以對德拉科的描寫有許多不到位的地方,導致大家沒辦法接受在聯文裡德桑分手的情況。我必須要坦言,雖然我寫的是原作向的德拉科,他在原作裡的缺點我都去展現了,但我確實是進行過一些無害化處理的,因為我也不知道德拉科談戀愛、有喜歡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只是寫了我理解中的,不同的人對他的理解肯定也有不同。而且他小時候確實幼稚,做出一些傷害桑妮的事情也很正常。

  比如我小時候寫他很可愛,但他只在桑妮面前可愛,他對厄尼就不是很友好。說起來,他送厄尼的那個魁地奇手套,厄尼最後都沒用到,很不實用哈哈哈。

  我們的聯文就是想要講述一些有關於命運、選擇的故事,人生也是如此,有時候稍有差錯,就會有不同的結局,我本人對此深有體會。可能會有讀者覺得本篇故事描述了挺多配角的內容,IF和番外也過多——但人生就是這樣,不只有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方方面面,我想講述的一個成長的故事,一個桑妮視角去看待她的魔法世界的故事,愛情是主線,但不是她人生的全部。

  德拉科和桑妮的故事仍在平行世界繼續著,但我的寫作就暫時結束啦~

  如果你喜歡本篇文,請在你喜歡的章節多多留言,也請在離開之前這篇完結的文打個分吧!當然也歡迎大家把這篇文安利給朋友和同好們,但不要在其他作者的文章底下進行安利哦!!

  《霍格沃茨婚姻保衛戰》那篇暫時不打算開,2022年我本人三次元會很忙,如果2023年有時間也許會寫吧,其實也有想寫西奧多的想法,但暫時不打算開坑了,可以收藏一下我的專欄,專欄裡的其他文章有興趣的可以看一看,我跨坑無數,簡直是我本人的成長歷史(?)

  致謝:首先感謝和我聯文、探討劇情的三位好友:梨梨(梨肉火鍋)、暮汐(山有木犀)、夏夏(鳳梨與夏柑),我在她們那裡學到了很多很多。然後要感謝讀者洛卿的長評系列,我對修和小巴蒂的許多想法都是看了這位讀者的長評之後產生的新靈感。

  最後——我要感謝諸位讀者的一路陪伴,感謝一路鼓勵,山高水長,我們以後有緣再見。請在本章說點什麼吧~

  PS:記得看作者有話要說。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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