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次裝神弄鬼
【恭喜玩家抽中隱藏款SSR級身份卡「月之巫女」】
【請玩家為身份命名】
粉雕玉琢的小嬰兒瞪大眼睛揮了揮小肉拳，張開沒長牙的小嘴阿巴阿巴辛苦半天，一句話沒說出來反倒讓口水流了出來。
【玩家過長時間未響應，系統將自動讀取玩家姓名為默認值......】
【角色成功命名為：月讀唯！】
【請玩家為身份抽取天賦技】
女嬰繼續瞪大眼睛望著高懸空中的遊戲面板，手腳並用也未能讓抽卡頁面轉動。
【玩家過長時間未響應，系統將自動為玩家抽取技能......】
冰冷無情的機械音響起，月讀唯彷彿在等待命運的宣判——「求求老天開眼，信女願天天葷素不忌與您共享富貴！」
【恭喜玩家獲得「破魔之箭」sr級、「月之守護」ssr級、「真相之眼」r級三個技能！】
遊戲面板一下綻開百簇煙花，但這幅盛大的畫面整個屋子裡卻只有小女嬰能看見。
「尋婆婆！小唯怎麼不動了呀？」一旁的禰宜看著剛剛還在活潑好動的寶寶一下子怔住，連眼珠子都不轉了，嚇得去問一旁老人家。
這座神社已有上百年的歷史，代代傳承卻代代凋零，到了平成年代，神職人員竟只剩下兩位。
宮司是年歲已邁70大關的尋婆婆，而禰宜便是月讀唯旁邊的年輕女子，看樣子也就27，28的樣子。
尋婆婆拿起撥浪鼓在小女嬰面前逗弄兩下，沒能引起什麼反應，便說道：「小唯可能是餓了，千春你去泡點奶粉試試，記著水溫不要太燙，量倒個兩勺半就好。」
「是。」
月讀唯被這兩人的動靜弄得回過神來，總算有空觀察周圍的環境，這間屋子看樣子雖是舊式但好在乾淨，照顧自己的這一老一婦，也不像壞人。
既然是「巫女」，那麼降生的地方不是神社，就是神社附近。
她的腦袋順著老人家搖晃的撥浪鼓一點一點的移動，看見面前頭髮花白的老人家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好，好，乖孩子...」尋婆婆熟練的哄著她，身上傳來一股好聞的幽香，讓剛剛降生到這個世界的月讀唯漸漸安下心來。
雖然抽到的技能不太靠譜，但她的家人好像還不錯。
「巫女」的話，應該是個魔力世界吧。看來要好好培養體力值才行。
千春小姐就連奶嘴都用熱水燙過，月讀唯將沖泡好的奶粉吃下肚的時候只感覺到溫熱又香甜，沒多久就打了個奶嗝兒，眼一閉睡了過去。
——
「打開人物面板」
昏暗的房間只有窗台前漏下幾點零星月色，尋婆婆和千春小姐躺在一旁的地鋪上早都睡得熟熟的。
本在床上熟睡的小女嬰睜開雙眼，淡紫色的眸子透露出不相符的清醒和冷靜。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3.5個月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保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未激活）：「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眼」
容貌值：60（可增長）
體力值：60（可增長）
智商值：60（可增長）
幸運值：60（可增長）】
等等，這個「米花町」，不會是她想的那個「米花町」吧？！
就是「名偵探柯南」中死神的居住地，犯罪分子的聚集所，從殺人犯到炸彈犯，從詐騙犯到搶劫匪......簡直應有盡有，堪稱警察升職兼過勞死的最佳管轄區——米花町！
？
拿著「巫女牌」穿到名柯世界是什麼意思？顛覆柯學三觀還是顛覆我的三觀——還要守護米花町？
這個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嘛阿摔！
而且現在不能氪了，月讀唯看著自己金額那一欄顯示為0，點數那一欄也顯示為0。
那麼，平均60的開局數值，她到底要怎麼在米花町存活下去？
「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
————
伏月神社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尋婆婆再次無比慶幸那晚在櫻樹下撿到這個孩子。
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月」的孩子，是天宮賜給伏月神社的「輝夜姬」。於是她給孩子取姓「月讀」，名為「唯」。
是振興伏月神社唯一的希望。
小唯長得很快，而且異常聰慧，教的祭禮一遍就懂。千春還特意做了一套小小的巫女服給年僅3歲的小唯穿扮，看起來就更像模像樣了。
只有月讀唯知道，那不僅僅是像模像樣。每做一次祭禮，就會真的有一股力量流遍全身，而且她從來不知道人物屬性可以增加的這！麼！隨！意！
她以前的氪金一點一點加上去都是為了什麼？！
第一次是尋婆婆教她刷牙照了會兒鏡子，容貌值+1
第二次千春姨給她梳小啾啾，容貌值+1
甚至隨便撿了朵櫻花戴在腦袋上，容貌值+1
至於智商值和體力值，看樣子是根據年齡階段來設置的。
1歲以前乖乖喝奶就能體力值+1
重複大人講的「有道理」的話，智商值+1
而到了3歲，要完整的做一遍祭禮不出錯才能智商值+1
至於體力值就漲得比較慢，可能是還沒有觸發相應的日常事件。
但不管怎麼說，她的人物面板已經成長到一個喜人的數字。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3歲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保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未激活）：「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眼」
容貌值：89（可增長）
體力值：65（可增長）
智商值：75（可增長）
幸運值：60（可增長）】
幸運值是可遇不可求的，月讀唯並不打算肝在這上面。
這樣祥和寧靜的日子被月讀唯肝到4歲，尋婆婆和千春姨開始商量著要不要把她送到旁邊的帝丹幼兒園就讀。
在她們看來，月讀唯是異於常人的孩子，一切早慧的表現都是神明的眷顧。但是在外人的眼裡，這個孩子卻過於孤僻安靜，有好幾次來神社參拜的香客都想給孩子介紹心理醫生了。
那張清麗可愛的小臉是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歡喜的類型。要是笑一笑就更好了。
「婆婆，送我去幼兒園吧。」4歲的小女孩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想看看外面的樣子。」
讓她知道這個柯學世界到底進展到了什麼地步。
於是帝丹幼兒園開學第一天，她遇見了一個頭上有角的可愛女孩。那標誌性的象徵讓她一眼認出——毛利蘭
是幼年版的天使蘭！
旁邊還有個戴髮箍的小女孩——
是幼年版的園子大小姐！
至於那位未來名震關東的偵探先生，月讀唯在人群中探望了好幾眼也沒有找到那熟悉的樣子。
那麼，
太棒了！
這個幼兒園肯定能平平安安的開下去！
月讀唯鬆了一口氣，跟著千春姨一起走到了自己的班主任面前。
「月讀小朋友真的很棒，來幼兒園都沒有哭喲，老師獎勵你一個小櫻花好不好？」
「這是我們櫻花班的標誌哦，以後就要多多指教了，月讀同學！」
和善的男人蹲下身來將一個櫻花名牌遞了過來，月讀唯還從沒有被外人這麼認真的把她當一個小孩來對待過。
尋婆婆覺得她是神賜的孩子，千春姨覺得她是天生的巫女。月讀唯的早熟被最親近的兩個人都看做理所當然，這個幼兒園老師能這麼哄著她還真是頭一回。
「謝謝老師，也請老師以後多多指教！」月讀唯收下了男人掌心的櫻花牌，並直接戴在胸前，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問候，還附贈了一個小唯牌微笑。
那可是月讀唯4年都難得出現一次的微笑！
面前的和善男人很快就被俘獲，告訴她，可以稱呼他為「江丹老師」，以後碰到什麼事都可以來找他。
帝丹幼兒園的老師們都很有一套，安撫了頭一回來幼兒園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們，又勸服了家長安心的離校。
很快，各個班級已經被迅速劃分好，小孩子們像排列成的一隊隊小火車跟在自己老師的屁股後面進到相應的教室。
月讀唯也跟著進了教室，看著江丹老師在講台上和聲細語地跟孩子們互動，這時身邊傳來了一個微弱細小的聲音：
「你，你好，你叫什麼名字啊？」
「你剛剛都沒有哭哎，好勇敢哦。」
坐在她後面的小女生正是毛利蘭，此時正瞪大的眼睛看著她，眼角還有未擦乾的淚花。
月讀唯沒記錯，剛剛在幼兒園門口毛利蘭雖然不是哭的聲音最大的那個，但眼淚也沒有怎麼停過。
「你好，我叫月讀唯。我也哭過了哦，只是在家裡哭完了就覺得來這裡沒有必要哭了。」
「你知道嗎？人的一生眼淚是有限的，要花在重要的地方上才行。」
「真的嗎真的嗎？那早知道我也在家裡哭完過來就不哭了！小唯你懂的好多哦！」鈴木園子就坐在毛利蘭的旁邊，一句不差的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當然啦，以後要是想哭的話可以跟我說，我來幫你們判斷一下這件事值不值得哭哦~」
月讀唯開始一本正經的忽悠小孩子，並且在此時聽到了熟悉的機械音——
【恭喜玩家領悟「巧舌如簧」，「智商值+1」】
沒想到「胡扯」居然還有這種意外驚喜，看來以後要多試試才行。
於是三個小蘿蔔頭迅速結下了友誼，一整天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在一起。
直到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離開幼兒園的時候，甚至因為不想和小唯分開而差點又哭了一場。
此時正勸著她們不哭的月讀唯又聽見熟悉的機械音——
【恭喜玩家觸發「紅顏禍水」，「容貌值+1」】
第2章 第二次裝神弄鬼
託蘭和園子的福，月讀唯停滯於「89」許久不動的容貌值總算到達「90」。
【恭喜！玩家的容貌值已觸發「一見傾心」稱號，是否選擇佩戴？】
【否。】
月讀唯在心裡默念，想著前世幾乎氪了她三年零花錢才達到的成就，今世居然4歲就做到了。
話說一個4歲屁大點兒小孩是怎麼會讓人「一見傾心」的啊！
月讀唯一邊吐槽，一邊維持著雲淡風輕的模樣跟著千春姨走在回神社的路上。
據千春姨說，自從月讀唯來到伏月神社後，神社的香火就莫名好了起來，而且御守也格外暢銷，有很多客人都來還願說靈得很。
「來還願的客人幾乎都是拿著小唯大人加持過的御守哦，我們小唯大人真是太厲害了。」
也不知千春姨腦補了些什麼，從一年前看著月讀唯祭禮月神後，就開始改口叫她「小唯大人」，勸了好幾回也沒用。
非說這是對神明的尊敬。
至於那些御守，月讀唯每次祭禮時都會引導身體裡的力量附著在上面，沒想到真的有效果。
可能那就是傳說中的「靈力」吧。
這樣也好，尋婆婆和千春姨的日子也能好過些。要知道二人剛撫養月讀唯的時候，就連奶粉錢都是拼拼湊湊借出來的。
窮啊。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位巫女向天默嘆：
「要是真的有月神大人，請賜予我足夠吃穿的財富吧。我可是您在世上唯一的眷屬啊。」
【恭喜！玩家觸發「神明的眷顧」，容貌值+2，智商值+2，體力值+2，幸運值+5！金錢值+500000！】
「神明大人從不會忘記祂忠誠的眷屬，銀色月光將在黑夜庇佑你的前行，直至死亡」
神示？
「是神示？！」千春姨驚呼出聲。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但心裡偏偏冒出這麼「一句話」，原來幸運值的觸發事件，竟是「忠誠的信仰」。
月讀唯心裡在想，這個世界真是荒誕。
原先我把他們當遊戲人物，
如今我好像才是那個虛擬的遊戲人物。
這一刻她好像才真正站在這片土地上，真正聽見了那口神社後院正在發出「嗡鳴」的鐘聲——
振聾發聵。
————
尋千春覺得自家的小唯大人變了。
從前的小唯大人是充滿神性的，明明近在身側卻依舊遙不可及。她的那雙淡紫色雙眸看向你的時候，似乎能探穿「所有」——從你的過去到未來。
但這「所有」，她都不曾放在眼裡。
可如今的小唯大人，自從神示之後，彷彿真正降落人間。換句話說，變得更加「人性」了。
「小唯大人，還在長身體的時候，要不再多吃幾塊肉吧？」千春再一次規勸道。
「可我明明把青菜和胡蘿蔔吃完了哦，真的吃不下了嘛千春姨。」
千春被眼前拉著她袖子撒嬌的小女孩恍了神，那張軟嫩嬌俏的小臉對你擺出那種可愛的樣子，根本沒有辦法讓人拒絕啊！
千春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差點又要被月讀唯糊弄過去的時候，突然被一拐杖敲地的「咚」響聲驚醒。
「千春！別太慣著她了！」
「小唯，今天的晚飯要是肉碗還是滿的，明天就不許來弓道場來！」
「是，尋婆婆！」千春應道。
「是，尋婆婆...」小唯應道。
自從意識到這是真正的世界之後，小唯就不再像前幾年卯足了勁「刷點數」了。
這是她的人生，當然要按照她的想法過。就連「點數」也要往後排。
可是...如今的體力值確實太低了，甚至園子也比不上。
為了自己的健康成長，弓道場是必須要去的。那是目前唯一一處還能刷動她體力值的地方。
————
由於昨天在弓道場被訓得太晚，月讀唯難得賴了個床，導致今天早上去幼兒園的時候遲到了。
等她到校的時候，卻發現平常從不跟人吵架爭執的蘭竟在和一個男生鬥嘴。
本來被她「教育」過要珍惜眼淚的小姑娘此時眼裡竟又有了濕意。
「你那個頭髮本來就很奇怪啊！你們不覺得嗎？」
小男孩指著毛利蘭頭上那個標誌性的小角，示意他周圍的伙伴們來看，還發出不屑的笑聲。
「難道你媽媽早上都不給你好好梳頭的嗎？」
「你，你胡說！」
小小蘭的眼淚珠子不聽話的滾下來，想大吼著罵回去，卻抽噎著說不出話。
「你怎麼這麼老土啊？你媽媽不會從來沒給你打理過髮型吧？」
一個稚嫩清脆的女聲插了進來，打斷他們。
小小蘭看著站在前面的月讀唯，明明個子比她還要矮，卻有勇氣對那幫人對峙道：
「什麼嘛，現在居然還有土老帽，連當下最流行的空氣瀏海都不懂啊？」
「這種髮型今年剛登上過「最受歡迎的女星髮型第一名」，我想吹都吹不出來呢。蘭，你真的好厲害哦！」
哎？蘭愣在原地。
「就是說嘛！你們根本不懂當下的流行，南極生物群每日梗新一無而二七汙二爸依還敢這麼說！」鈴木園子迅速上道，附和起來。
「蘭，沒想到你這麼潮流，你是我們班第一個吹這種髮型的人哎！這個髮型是你媽媽弄的嗎？可以教教我嗎？我也想弄同款！」月讀唯繼續添油加火。
鈴木園子：「我也是！」
一旁早就圍觀的小女孩們，嘰嘰喳喳地：「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很好看了！」
「毛利同學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原來現在流行這種瀏海髮型啊，毛利同學你真的好時髦哦，我也想學可以嗎？」
原本被孤立的小女孩瞬間又被一堆人圍起來，剩下那個的小男生站在原地。
「哼！你們都跟她玩，我，我不跟你們玩了！」
小男孩大叫一聲哭著跑開了。
「哇，」月讀唯也大叫道，「我們被他孤立了哎！」於是露出傷心的表情。
「哎？？」所有人發出驚嘆聲。
「沒關係，我們一起玩吧！」毛利蘭看見好朋友小唯露出傷心的表情壓根來不及思考，「蘭會一直，一直跟小唯在一起玩的哦！」
幼年版的毛利蘭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好溫暖。
「還有我，園子也要跟蘭和小唯一起玩！」
園子直接一口氣把她們兩抱住，但因為手太短根本抱不完，只能岔開雙腿企圖抱的更多。
噗嗤。
好開心。
被抱住的月讀唯也反手抱回去，終於不再對外吝嗇她的笑容。
一圈女孩子圍著毛利蘭向她討教吹瀏海的方法，一傳十又傳百，於是第二天放眼望去，幾乎整個櫻花班都是縮小版的毛利蘭。
甚至能聽見隔壁杏花班的同學纏著老師要同款髮型。
午睡時間，月讀唯、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睡在同一列。
「不愧是你哦，蘭，是引領我們的時尚人物哎。」月讀唯豎起大拇指誇讚她。
「不是啦，其實我每次起床頭髮都會翹起來，媽媽梳了好久也梳不下去，只能給我弄成這樣了...」小蘭小聲地跟兩個好朋友講。
好傢伙，名柯女神髮型之謎的背後真相竟是起床呆毛梳不下去。
「不過小唯，現在真的很流行我這種髮型嗎？」
蘭還是很疑惑。
月讀唯怎麼會忍心打擊她，「當然...」
「當然不是啊。」
她的聲音被一個臭屁小男孩的聲音給打斷了。
「我媽可是收看了每一榜【最受歡迎女星的髮型排名】，這一期排名第一的根本不是她這種髮型，而是波浪大卷的八字瀏海——」
「你說的謊我可是一下就看穿了哦！」
？那你很厲害嗎？
月讀唯一下子抬頭看向正站在自己面前臭屁的男生，那熟悉的髮型，那一股子「我已經看穿你了」的自信——
工藤新一！
「是嗎？原來你是一位偵探先生啊？」
偵、偵探先生！
年僅4歲的工藤新一還從來沒有被這麼稱呼過。雖然他早就立志要成為跟福爾摩斯一樣厲害的偵探，但是被別人當做偵探還是第一次！
「沒想到你、你還挺有眼光的嘛。」
剛剛還帥氣插兜的小男生此時已經燒紅了耳朵，一隻手抬起來想要捂著眼睛卻也捂不嚴實，露出竊喜的神色。
「我也是一位偵探哦。」月讀唯打算給這位不懂得體諒女生的偵探小子好好上一課。
「讓我來猜猜你是誰？」她已經從被褥裡爬出站起來，下巴抵在食指和拇指中央，做出十足的偵探範兒，「從外表推斷你應該是跟我們同齡同班的男生，而你胸前還佩戴著老師發的櫻花班牌證明了這一點。」
「而你剛剛說你的媽媽每一期都會收看時尚雜誌，那不是模特就是明星，還有你說話的口氣，喜歡對別人的事情進行推理，你的爸爸應該跟警察和偵探常常打交道.....」
喂喂——工藤新一想打斷她，想說這都是基於什麼亂七八糟產生的爛推理，但很快被她驚掉了下巴。
「所以你的父親是工藤優作，那位風靡世界的推理小說家，你的母親是工藤有希子，原名是叫藤峰有希子的那位大火女明星！」
「怎麼，怎麼可能？！你是怎麼知道的！」
月讀唯「哼哼」笑了兩聲——
「福爾摩斯說過吧，將中間的推理全部省略，僅向對方展示自己的出發點和答案，這麼做雖然不足取，但呈現的效果卻十分驚人。」
這回工藤新一是真正的呆愣在原地，而月讀唯身後的同學們卻紛紛從被窩中探出來鼓起了掌。
「好厲害哦月讀同學！」誇讚聲像天女散花一樣飄落過來。
「其實我不是偵探哦。」月讀唯無聲地向面前呆愣的男生張口。
「我是巫女。」
「能預知未來和過去的月之巫女。」
等工藤新一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擁有跟紫鳶花一樣顏色眼眸的女生已經帶著她的朋友們離遠了。
什麼嘛！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
居然敢瞧不起偵探啊！
第3章 第三次裝神弄鬼
明明入學的時候沒有這個倒霉鬼的！
月讀唯從來沒看過有人的幸運值可以為「0」！
那可是「0」哎！
現在工藤新一一來，她就擔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看誰都像壞人，就連和藹的江丹老師都被她懷疑過多次。
真是可憐的江丹老師。她再一次在心裡向他道歉。
可是最近江丹老師的行為實在是太可疑了。平常偏心照顧她倒可以理解，畢竟她可是這麼乖巧可愛的小孩。
但為什麼在班上照顧她，卻又在背地裡打電話向千春姨告她的黑狀啊！
明明是那個嘲諷蘭的男生先說不跟她們一起玩的哎！一個人孤立一群人就不叫孤立嗎？！
不管怎麼想，這一點既讓她生氣又讓她放心不下。
好在千春姨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她。甚至還反過去警告江丹老師不要再說小唯大人的壞話，不然就是對神不敬。
月讀唯決定了，有問題就要解決。正好身邊有一個現成的偵探預備役，不用白不用。
「工藤同學，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請教你。」
「哦？你還會有不明白的事啊，偵探小姐？」
工藤新一這小子自那天起，簡直是專門跟她作對一樣什麼事都要跟她比。
月讀唯不想跟幼年期幼稚版加倍的「福爾摩斯」計較，直接把這段時間覺得奇怪的點一股腦說了出來。
從床鋪的位置到散步時候總是牽著她的手，甚至在她明確拒絕了不玩滑梯之後還是要讓其他同學讓出位置給她玩。
最可疑的就是那通告狀電話。
工藤新一的神情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驚訝地看著她，一副刮目相看的樣子。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啊。」月讀唯覺得他好像看不起她。
「原來你注意到了啊，我還以為你那天只是靈光一閃，其實還是呆愣愣的呢。」
「你？說？什？麼？」月讀唯拎起拳頭作勢就要打他。
「哎哎哎，你別衝動嘛！」工藤新一一下子沒控制力道，腳上的足球瞬間飛遠出去——
正好打中小蘭的屁股。
喂喂喂！不是吧！
看著面前怒氣值點滿的兩人，工藤新一尖叫著抱頭鼠竄。
——————
放學回到家後，工藤家的客廳裡，工藤新一將這段時間的事都告訴了工藤優作。
「所以說老爸，我和她都覺得那個老師不對勁嘛——」
工藤新一其實早就關注到了江丹老師對月讀唯的特殊，但每次看那個笨蛋完全不抗拒「照顧」的時候，便不打算說出來，想自己解決的來著。
可是今天月讀唯告訴了他那通「告狀電話」的事，工藤新一覺得這件事已經不在自己可以處理的範疇了，便果斷告訴老爸。
「喲喲喲~她到底是誰呀？就是那天推理出你身份的那個小姑娘嗎？」工藤有希子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自家兒子提起「她」。
「那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我們都不知道，就算你爸爸想幫忙也沒辦法呀。」有希子裝作為難地說。
工藤新一看自家老媽好像不想幫忙的樣子，立刻大聲地回答道：「她叫月讀唯啦！我們班最漂亮的就是她，你們看一眼就會知道了啊！」
「哇，原來是個叫小唯的漂亮女孩呀？」
小、什麼小唯
連他都沒有這麼喊過。
月讀唯雖然好像很好接近，但全班也只有毛利同學和鈴木同學能叫她的名字。其他人都是，「月讀同學」，「月讀同學」的喊著——就連他也不例外。
只不過因為月讀唯總是會叫他「偵探先生」，他才能特殊的回敬她一句「偵探小姐。」
雖然她從來都不肯應就是了，還說什麼要叫就要叫「巫女大人」。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他已經被打亂思緒了可惡！
「好了新一，這件事你做得很好——」工藤優作看老婆把兒子欺負得差不多了，才出來挽救一把，「之後你繼續觀察那個老師，記得讓你的朋友也注意安全，爸爸這邊也會聯絡朋友處理的。」
「知道了。」工藤新一大聲回答完，便噔噔噔得跑回房去了。
所以他必須要想一個辦法待在月讀唯身邊才能更好的保護她的安全。
爸爸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
「哎？？」閨蜜三人組發出驚嘆聲。
「你說你現在要聽你爸爸的話，待在我身邊保護我？」月讀唯狐疑地看著他。
工藤新一小時後，是這麼聽爸爸話的乖小孩嗎？
竟然願意犧牲自己踢足球的時間跟女孩子待在一起啊？
真是了不得的發現呢。
「到底是什麼保護啊？小唯發生了什麼事需要被保護嗎？」蘭一下子擔憂起來，又很不服氣地說：「我也可以保護唯啊！爸爸已經準備帶我去學空手道了哦！」
雖然月讀唯總是三個人中表現最成熟的那個，但小女孩明顯比其他人纖細的身軀還有時不時請病假的情況，總是讓人忍不住擔心她的身體。
其實請病假都是因為要在神社做弓道和祭禮的訓練嘛！
但因為她也沒辦法認真的把自己是巫女這件事說出口，雖說總是開玩笑的告訴那個偵探小子沒錯......
但問題是那個小子未來也有很離譜，根本說不出口的身份嘛！
「唯！你放心，我現在立馬打電話叫我老爸請保鏢來，有任何壞人都不會靠近你的哦！我鈴木園子保證！」
鈴木園子觸發技能「巨富」——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輝。
「沒事的啦，其實...」月讀唯瞪了一眼工藤新一，都怪這小子突然跑到她們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
工藤新一顯然沒有料到，月讀唯將她關注到的奇怪事件只告訴了自己一個人。
還以為她肯定會先告訴毛利同學和鈴木同學的。難道...她一開始就打算只跟我說嗎？
工藤突然陷入了自我沉思，月讀唯正在找藉口掩飾蘭和園子的追問——眼見工藤這小子根本幫不上任何忙，只能信口胡謅：
「好吧！其實是因為我特別喜歡工藤爸爸寫的推理小說，想讓工藤借他爸爸的小說給我看！」
「所以他保護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他爸爸的書哦~」
「原來是這樣。」蘭點點頭，看樣子是被說服了。
「原來是書啊，你這小子怎麼不早點說清楚嘛。」園子也成功被糊弄過去。
耶！好極了！
工藤新一秒變半月眼看著月讀唯，這個人張口就來的謊話還真是會唬人啊。
就這樣，形影不離的三人組變成了四人組，工藤新一是真的一下都沒有讓月讀唯離開過他的視線，就連上廁所也要守在門口才行。
「蘭，你有沒有覺得工藤同學很奇怪啊？」園子在旁邊掰著手指頭說。
「是啊，難道小唯也有把書帶進廁所去看的習慣嗎？」蘭想起爸爸每天早上都會一邊蹲馬桶一邊看一些奇怪的雜誌。
（奇怪的雜誌指：被媽媽發現爸爸會挨罵的那種雜誌）
這回輪到園子半月眼看著蘭——我們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月讀唯看著守在女廁所門口嘗試用膝蓋顛球的小少年。
「我說，你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吧。」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工藤新一篤定道：「反正這段時間你是不可以離開我身邊的。」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
果然不應該小看一個偵探的決心，更別說這個偵探還是未來「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工藤優作的動作很快，調查了江丹老師之後便知道他家有一個離家出走的女兒，巧的是那個女兒正好是他的書迷。
又聽新一說，那位江丹老師帶著櫻花班的一行人繞路去了更遠處的公園，又特意抱起了月讀唯給在住院的妻子打招呼，便知道這位老師下手的日子就在近期了。
很快，通過一番釣魚操作，江丹老師交代了罪行，還通過工藤優作聯繫上了離家出走多年的女兒。
這件事月讀唯始終沒有告訴蘭和園子，整個櫻花班都以為善良又和藹的江丹老師是因為個人原因才離職不乾了的，只有工藤和她知道，事情背後的真相是想誘拐她回去當女兒。
沒想到碰到第一個把她當小孩照顧的大人，居然還真的想把她變成自家小孩。
【恭喜玩家！識破「帝丹幼女誘拐案」的真相，並成功解救受害者！——激活技能「真相之眼」】
拜託，受害者就是我自己吧！月讀唯實在是槽多無口。
【技能「真相之眼」——不管再懸疑困難的案件，在真相之眼的注視下都無所遁形！因為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注意：使用後需冷卻一個自然月方能繼續使用。】
在案件率如此之高的米花町，這種道具每個月只能觸發一次到底有什麼用啊......只能說不愧是R級道具，果然沒有對不起它的評級呢！
「蘭，園子，這種時候想哭也是可以的哦，是為了喜歡的老師掉眼淚是值得的啦！」
因為之前聽了好朋友的話，一直在等待她判斷這件事能不能哭的兩個人，得到了肯定的回覆後一下子就「哇」得哭了出來。
「啊喂——你到底是忽悠了她們什麼啊？」工藤新一再一次見識了月讀唯的可怕。
「工藤，這次謝謝你啦。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哦~」小少女一邊拍拍撲在自己懷裡的兩個好朋友的背。
一邊開口對小少年無聲說道。
「那麼就叫名字吧。」工藤新一又開始插兜耍酷，「如果彼此稱呼名字的話，就沒必要在乎這些有的沒的了吧。」
「好的，」少女比他想像中應得還要爽快，「那麼請多多指教啦，新一。」
「多多指教，小唯。」
第4章 第四次裝神弄鬼
4歲的「死神」尚未成長，月讀唯的幼兒園生涯除了剛入學的「誘拐未遂」事件之外，過得還是非常順利。
並且在那件事情之後，工藤新一就默認的跟她們玩在了一起。還時不時分享什麼福爾摩斯的案件和名言警句，似乎是想把月讀唯培養成一個真正的「偵探」。
毛利蘭被她當刑警的老爸送去學了空手道，月讀唯每一次打開她的「人物面板」，都會被不斷增長的「體力值」給驚到。
不愧是蘭，未來能一拳砸裂電線杆的女人！
她自己也在不斷的「請病假」之下，在6歲的時候終於把體力值突破「70」，激活技能「破魔之箭」。
【技能「破魔之箭」——帶有月神祝福的強大弓矢，可擊殺一切惡靈。使用次數由攜帶者本人靈力所定。】
【注意：本技能無冷卻且無任何副作用。單獨使用「體力值」+10，裝扮巫女服使用「體力值」+15】
好傢伙，還是個cos屬性加成道具。
等到了幼兒園畢業，小蘿蔔頭們終於要上小學的時候，月讀唯和她的好朋友們告了別。
「哎？？」
「為什麼小唯不跟我們一起上小學？」
蘭和園子都很難過，她們從沒想過小唯會離開她們。而且大家都要去小學啊，小唯怎麼可以不上學呢？
「喂，你不會是害怕讀書才不願意去上學吧。」工藤新一連腳上掉落的足球也顧不上了，「現在根本沒有小孩會不上小學啦！這件事你父母不會同意的吧！」
「她們同意了哦。」小唯看向小少年說道，「而且我是被收養的小孩，沒有父母的。」
「哎？？」這回蘭和園子，還有新一都集體震驚了。
月讀唯的性格根本不像是被收養的小孩，而且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會狠心拋下自己孩子啊？
這個孩子還是月讀唯哎。整個幼兒園幾乎沒有人不喜歡她。尤其是長得這麼好看又乖巧的寶寶。甚至有好幾個老師許願說將來有一個像小唯的孩子就好了。
小朋友們開始想像嬰兒時期的小唯可憐的被人遺棄在角落裡，就連在場唯一的男孩子都差點想哭出來了。
「你們不要自己瞎想一些有的沒的了啦！」現在的小孩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月讀唯說道：「我現在過得也很好啊，而且主要是因為身體原因才會請假的。」
「對哦，小唯你經常請病假呢。」蘭很擔心地看著她。
「上了大班之後，小唯每週都至少有2、3天是見不到人的。」園子也說道。
新一繼續補充：「而且我們想去看你也不知道你家在哪裡，所以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嘛....」
說老實話，他一直很擔心小少女的身體狀況。平常的體育鍛鍊從來沒見她參加過，而且午餐的時候也格外挑食，肉不是分給蘭和園子，就是分給自己，明明是跟大家一樣大的小孩，看起來卻比蘭還要纖細。
其實是因為月讀唯每天放學回家都會加練弓道，來到學校的時候身上都是酸痛的，根本沒有精力參加什麼體育鍛鍊。
這一點千春姨還特地打電話給學校，說了月讀唯「身體不好」，不可以進行過多的體力活動之類的話。
「好啦，你們不用太擔心了。其實我的身體也沒那麼差，只是需要好好的調養。」月讀唯繼續忽悠道，「說不定我過幾年調好了身體，就和你們一起讀書呢！」
「那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養好之後一定要來找我們哦！」蘭拉著唯的小手，一想到今天過後可能就很久都看不見好朋友，眼淚就嘩嘩流。
園子沒有手可以拉了，只好抱住小唯的身體，至於新一，一副想過來又不敢過來的樣子。
「喂，偵探先生，以後都要看不見我了難道都沒有什麼表示嗎？」
「怎麼可能會看不見啊，」工藤新一下意識反駁道：「你只是不上小學，又不是離開米花町了，休息的時候也可以去找你的啊！」
「對哎——」
他的話提醒了蘭和園子，她們把唯放開來，「平常休息的時候找唯玩就可以啦！」
如果可以的話，月讀唯也並不想和她們分開。但自從「破魔之箭」的技能被點亮後，她的眼中便不再是普通的人類世界。
那些黑色的霧氣時不時化形成張牙舞爪的惡鬼，表面上和顏悅色的大人，實則背地裡卻想著奪人性命的勾當。
她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一種聲音告訴她，必須要將這些「惡靈」祓除乾淨。既然拿了「巫女」的身份牌，似乎也應該在其位，謀其事。
只是她經驗尚淺，體力值靠道具加成的情況下才能夠到「90」以上，還不能保證在祓除的過程中會不會影響到身旁的人。再加上那些本就是惡徒兇徒，萬一真有對孩子下手的，到時候她後悔都來不及了。
「這樣好不好…」
她斟酌著語言，「你們把地址寫給我，我們還可以寫信聯繫的呀。因為尋婆婆對我很嚴格的，平常都不讓我出去玩……」
對不起了尋婆婆，只能讓你背這個鍋了。
「但是相信我，只要我的身體一好，我一定一定來找你們，到時候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只要那什麼「惡靈」不成問題了，月讀唯當然想做回一個正常的小孩。
「好吧...」蘭和園子其實從來不會抗拒月讀唯說的話。
小唯的話總是很有道理的，這在她們心裡已經形成了一個習慣。
幼兒園的畢業典禮上，櫻花班所有人員到齊，跟校裡那一顆已經58歲的櫻花樹一起合影。
尤其是那從來沒分開過的四個小身影，每一個都綻放了燦爛的笑容。
校內的人流漸漸變少，有不少家長帶著小孩回去了。等到蘭和園子被接走的時候，已經沒剩幾個人。
夕陽的餘暉照耀進教室裡來，櫻花班目前只有月讀唯和工藤新一還在等待。
「那個，尋婆婆是收養你的人嗎？」工藤新一問道，「她對你好不好啊？」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回答，既希望月讀唯能過得好，但又覺得萬一那家人對她不好，他可以讓老爸把少女接到他家裡來。
這樣就能每天見面了不是嗎？
「尋婆婆對我很好哦。」
月讀唯鄭重地說道：「婆婆和千春姨是在這個世界對我最好的人了。」
「這樣啊.....」
「怎麼了？」
「沒事，那就好。」
月讀唯走上前去，拍了拍小少年的肩，「喂，抱一下吧。」
「哎？？」
「抱一下哦。我們估計很久都要見不到了。」
工藤新一沒有說話，但是在月讀唯張開手環住他的時候，也默默地將手放在人的背上。
小少女靠在人的肩頭，看著人身上隱含著的白光，忍不住垂下眼眸。
明明是這樣小的孩子，偏生也能有令惡靈害怕的力量。
「破魔之箭」的激活不僅能讓她看到惡靈，亦能讓她瞧見「正義」。
且她幾乎可以預料，在工藤新一身上，這股「正義」的力量將會以不可阻擋的趨勢增長下去。
看在你能幫我分擔不少工作量的份上，就小小的「回抱」你一下吧。
月讀唯曾經將身體裡的力量附著在神社裡的平安御守上，如今她引導著這股力量覆蓋著小少年的身體，從心底裡發出祈願，希望他以後都能夠平平安安，一切順遂。
【恭喜玩家！激活技能「月之守護」】
【技能「月之守護」——飽含巫女祝福的力量，自動為被守護的人抵擋一次致命傷害。】
【注意：被守護的人每月有一次機會在月光下免疫一切負能量。】
……
一個擁抱，就激活了SSR技能。
只能說不愧是男主角嗎？
我的保命技總不可能是為他而出現的吧！
工藤新一完全沒明白為什麼月讀唯主動抱了他之後卻用一副「你小子賺大了」的眼神看他。
被抱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雖然他也抱回去就是了。
等到月讀唯回家的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來：可惡！還是忘記問她家住在哪了！這樣怎麼去找她嘛——
都怪那個擁抱搞得他最後暈頭轉向的，什麼想不起來。
「呀小新，對不起嘛媽媽來得太晚了，可是你也不用傷心到抓頭髮吧，」有希子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兒子正在「抓狂」。
「雖然說你年紀還小，但也要愛護頭髮，萬一有禿頂危機的話就沒有小姑娘喜歡你囉~」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啊老媽？！」
——————
尋婆婆和千春姨完全沒有質疑月讀唯不上小學的決定。
甚至還主動給她在帝丹小學掛了名，只要每年去考一次試就能夠正常升級還不用上課。
據說這都要多虧尋婆婆，那位帝丹小學的校長跟婆婆是多年好友，婆婆還是他的初戀情人呢。
所以說那位校長今年已經70多歲了也還沒退休嗎？
真是厲害啊。
神社的經營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領悟「月之守護」的月讀唯在做祭禮的時候更加得心應手地加持御守。
那幾乎比她還要高的一張大弓，也終於一日又一日的縮小差距。只可惜，她體力值始終未有大的進展。
直至10歲這年她在來參拜的客人當中看到了被「惡靈」纏身的兩個人。
普通人的惡靈在踏入伏月神社的那一刻就被消滅了，所以在神社內是很少看到「大惡人」的。
而這兩位就是例外。
「月讀大人會庇佑兩位，這是神社額外贈送的御守，請二位務必笑納。」千春姨作為禰宜也負責了神社的招待工作。
這兩個人是被小唯大人吩咐過要盯緊的人，御守一定要送到他們的手上。
兩個中年男人彼此覷了覷，難道這就是伏月神社重新成為米花町熱門神社的原因嗎？以前去過的神社可從來沒有這種熱情啊。
看著面前女子的溫柔笑臉，二人也不好拒絕，各自拿了一個就塞進了口袋，然後離開了。
「幹得好，千春姨。」
月讀唯從背後的廟柱走出來，「你也為米花町的和平貢獻了很重要的力量呢。」
「這都是小唯大人的功勞。」
明明是已經快要40的女人，身上卻一點也看不出歲月流逝的痕跡，溫柔的笑顏一如十年前月讀唯第一次看見她的樣子。
看樣子伏月神社還真的是有神明的眷顧呀。
「Hagi，休息日不好好在家躺著來這種地方幹嘛啊？」
前方傳來一個磁性的男聲，但一聽就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現在心情不是太好。
「小陣平不要這麼說嘛，畢竟這可是很多人都說靈驗的神社哦，聽說交通科的很多同事都有了他們家的御守，我們也不能錯過呢。」
「你不會是想靠御守去跟交通科的那幫女人搭話才來這裡的吧？！」
「啊，不愧是陣平啊，這果然是下次聯誼很好的話題。」
天吶，我真是服了你這個傢伙了。
眼看夕陽即將落下，松田陣平也只好摘下墨鏡，打量著面前莊重威嚴的神社。
神社入口處的手水舍前，正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看樣子像是帶著孩子前來祈福的母親。
但松田陣平卻敏銳地注意到，明明應該是長輩的溫柔女人卻對著身旁的小女孩露出尊敬的神色。
這是什麼搭配？
大小姐帶著保姆出來參拜？
「這是我們伏月神社的禰宜，可不是你想的什麼保姆。」月讀唯出聲打斷面前捲毛男人的思緒。
一旁的萩原研二早就習慣了被松田陣平帶來的社死，並在旁邊提醒好友：「你剛剛又把心裡話說出聲了哦。」
「啊，抱歉。」松田陣平自己倒沒有多尷尬，「那請問這裡要去參拜怎麼走？」
千春很快為他們指路，並對身旁的少女說道：「小唯大人有事就先去忙吧，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晚回來哦。」
「知道了千春姨~」月讀唯乖巧應下。
接下來就是她身為巫女的真正工作——拔除惡靈。
「喂，讓一個小孩這麼晚出去玩好嗎？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那個孩Hela子，現在應該在讀小學吧。
現在小學放學這麼早的嗎？
「請放心，小唯大人並不是普通的小孩。她可是我們神社的巫女大人呢。」
哈？
這回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個人面面相覷，先不說叫一個小孩「大人」有多離譜，但讓小學生當巫女？
這家伏月神社還真是不尋常啊。
二人很快在神社拿到了平安御守，萩原研二還格外買了個姻緣御守。
松田陣平差點沒把白眼翻到天上，這個傢伙居然還要姻緣御守啊？也不知道他本人搶了別人多少姻緣啊喂！
……
此時的月讀唯已經跟著御守指引的力量，來到了那兩個身附惡靈之人的所在地。
換上巫女裝備的她此時體力值已有「85」，對付他們應該是夠了。
天邊的夕陽下落得特別快，一下子沒注意便被月亮爬上了梢。
茫茫月色中於虛空站立的少女，身著上白下紅的巫女服，手持銀色長弓，用指腹用力一拉——
兩支銀色箭矢「嗖」得劃破虛空朝兩人射去！
兩股龐大的黑色煙霧瞬間從二人身上爆發，月讀唯拔除惡靈這麼久還從未看過這麼「漆黑的煙霧」。
看來事情到這裡還沒有結束——
既然已經做了，就要做到底才行。
第5章 第五次裝神弄鬼
民風淳樸的米花町，今天也是八嗝蛋含量巨高的一天。
市民們看著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官們將一棟高樓團團圍住，討論又是發生哪一類案件——
是情殺？是謀財？還是無差別爆炸——
當樓層居民都已疏散避難之後，萩原研二才開始細細打量面前這個炸彈。
結果還沒等他有什麼分析，又接了通陣平的電話，便眼睜睜看著這炸彈上的液晶顯示屏又跳動起來——
「只有6秒！」
他大喊著「快逃」，咬著牙奮力奔跑，但憑這種炸藥量，心知存活的可能性實在太小。
「哎呀，原來那天來的是警官先生。」
此時的萩原沒有發覺他放在口袋的平安御守竟開始滾燙，空氣中有幾縷只有月讀唯能見的銀色光線指引著她來到這棟大樓。
「看來剛好趕上。」
身著巫女服的月讀唯站在大樓之下遠遠遙望樓層高處，於隱蔽的樹影之中，小小手掌上下一翻，銀色弓矢順勢喚出——
「破魔之箭！」
這是她剛領悟的技能升級版，能控制無形的破魔之箭在一段時間擁有實體，並且有短暫停滯惡念的力量。
惡念越深，停滯的時間就越長。
走廊中的萩原突然感到面前有一股銀光閃過，回過頭來看時那枚炸彈竟被一枝箭射穿！
而液晶銀幕上的倒計時只剩1秒。
不是吧？被箭射穿的炸彈居然不會爆炸嗎？
不對這枝箭到底是哪裡來的啊！
根本不知道從哪吐槽的萩原只能又開始繼續狂奔！
「這段時間應該足夠那些警官先生們跑到安全的地帶了吧。」
在大樓裡的可不止萩原研二，周圍還有十來個人，如果沒有月讀唯趕到現場，他們不出意外的都會被炸死。
「明明已經消除了惡靈，卻還是沒能打消他們的惡念嗎？」
月讀唯見周圍已經有人向她注意過來，很快將弓矢收回。
「算了，該作案的犯人就由警察和偵探來逮捕。她只需要保證惡靈不出來作惡害人就好。」
「Hagi！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等在底下的松田陣平看見自己的幼馴染帶著一幫人跑了出來，拽著人的衣領開始咆哮。
「我——」
萩原的氣都沒有喘勻，就聽見一聲巨大的「砰」響，高樓上頓閃火光和煙霧，是爆炸！
所有人都膽戰心驚，沉默的看著面前這一幕。
「到底發生了什麼？」捲毛警官咬牙切齒地問道，「你這個傢伙給我好好解釋！」
他又反應過來：「你居然還不穿好防護服！」
「嘛，別生氣先聽我說......」
「呀，看見這兩位還能活潑的互動真是太好了。」
月讀唯看著捲毛警官毫不客氣的一拳打在那位帥氣的警官先生臉上。
「真是讓人羨慕的友誼啊。」
「我也有好朋友呢。」
月讀唯突然格外想念小蘭和園子。這段時間她也有寫信和她們聊天，還得知了工藤新一這小子在鬧叛逆期，非要稱呼她們的姓來彰顯自己已經長大了的糗事。
「還真想看看那個臭屁的偵探小子現在是什麼樣子啊。」
……
警視廳對於這一次的爆炸案件定性為嚴重的惡性事件，尤其是聽到萩原研二一行人說倒計時又重新啟動的時候。
他們確定這是一場有針對性的，報復警察的巨大陰謀。
但後續犯人的逮捕工作卻順利得讓人大跌眼鏡。兩名炸彈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捕了。
更奇怪的是，被抓捕的時候兩個犯人口中還正念念有詞地：「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回到神社的月讀唯難得地吃了兩碗飯，睡覺前還哼著歌呢。
「小唯大人今天的心情真好呀。」千春溫柔地笑道。
尋婆婆瞥了一眼，「估計是又在外面幹了什麼好事吧。」
其實也就是利用炸彈犯的惡靈嚇嚇他們，讓炸彈犯也嚐嚐被炸的痛苦。
有多少人會炸死在他們手中，他們就會體會到幾次。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月讀唯相信更能讓他們反省。
沒過多久，月讀唯就在電視上看見播放著「摩天大樓爆炸案犯人已全部落網」的消息，便用「破魔之箭」將那兩人的惡靈徹底消滅了。
這就叫「惡人自有惡靈磨」。
【恭喜玩家！自行領悟「破魔之箭」的另類使用方法，智商值+1】
【玩家行為已觸發「神明的注意」，幸運值-1】
？
「神的使徒將代替神在這世間行走，如同月光將為墜落永夜的人們帶來希望，不可施加暴力與恐嚇，不可讓血色與黑暗再度降臨。」
是新的神示。
月讀唯簡直一頭霧水。
原來神明竟是聖父/聖母？？
原諒她不知道神的性別 ，可能也沒有性別，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行為居然受到了譴責！
難道這就是「柯學世界」：犯人亦有人權嗎？
受教了。她月讀唯認錯。
能給幸運值的都是爸爸，以後她再也不多管閒事了。
這個夜晚，月讀唯頭一回生氣到失眠。
直到三年後的一天，她在祓除惡靈的途中看到天台上有二人對峙，其中一人正要開槍自殺——
少女根本來不及反應，開弓就是一箭直接射穿那人的手.槍。
她能明顯感受到對峙的雙方都具備強大的「正義」的力量。
這種力量非常的稀少，這麼多年她碰見擁有「正義」的人屈指可數。
最突出的是工藤新一，再就是蘭，還有爆破組的那兩位警官。
而這個天台一下子就有兩個這樣的人。月讀唯正這麼想著，突然看見天台的門被推開，又來了個金髮黑皮的帥哥。
好傢伙，三個「正義」使者在天台開會嗎？
月讀唯搞不懂現在「正義」使者開會為什麼總喜歡揮拳，那個金髮帥哥就像三年前的捲毛警官一樣，見面就向那個戴針織帽的打去。
直至貓眼帥哥把架勸好，他們才好好說話，並注意起了她的箭。
哦！她的箭！
隱入身形的月讀唯沉迷吃瓜，一時之間竟忘記處理這件事。情急之下她只能又控制力量讓「破魔之箭」化為虛無。
FBI的赤井秀一、日本公安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眼睜睜看著面前的箭羽漸漸透明直至消散。
三人的世界觀在此刻皆被震碎。
是、是見鬼了嗎？！
涼風吹來，他們不約而同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新的神示再次降臨。
「世人皆苦，神的使徒代神降下福賜，揮散沉重的血色，為黎明的到來又握住一份希望。」
【恭喜玩家！觸發「神明的福賜」，容貌值+1，體力值+1，智商值+1，幸運值+5。】
【獲得精裝一套「月之巫女」，裝備後容貌值+5，體力值+5】
啊，救人一命不僅屬性全加，還開出了橙裝。
月讀唯誠心誠意的為神讚美——
「善良心軟的神，得到您的眷顧就是我最大的福賜。」
同時她也領悟到——神對她的關注是理所應當。
這個世界唯有她得神「眷顧」，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如這力量稍微利用不慎，行差踏錯就會引致無辜的人們蒙受苦難。
世界有自己的法則，法律與道德皆為約束的利器。確實不需要她月讀唯來多此一舉。
這份「特殊力量」讓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傲慢之心，好在「神示」帶著她懸崖勒馬。
——————
「打開人物面板」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13歲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保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已激活）：「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眼」
容貌值：93/98（日常/巫女）
體力值：73/93 （日常/巫女）
智商值：80（可增長）
幸運值：70（可增長）】
【恭喜玩家！容貌值已觸發「閉月羞花」稱號，是否選擇佩戴？】
「閉月羞花啊？這種稱號應該比「一見傾心」要好吧。」
【是。】
【玩家已佩戴稱號「閉月羞花」——所有月色皆不如你的容色，再努力盛開的花朵也會在你的美麗下羞愧至極，不敢綻放。】
於是這天夜晚，伏月神社的後院發出一陣溫和卻不刺眼，但格外奪目的光亮。
據附近的民眾回憶，光的輪廓隱約是一位少女的模樣。
而且第二天來伏月神社參拜的香客意外發現，明明是前段時間還在百花盛放，可今日神社裡的花朵卻都意外的合苞，沒有一朵例外。
「神蹟，一定是神蹟。」有人驚呼。
【趕緊，立刻，給我把稱呼卸掉！】
【玩家是否選擇卸載稱呼「閉月羞花」？】
【是！】
月讀唯實在承受不住這一回社死的尷尬，雖然外人都不知道是她，但尋婆婆和千春姨肯定發現了！
尤其是千春姨，這兩天看她的眼神愈發不對勁。如果她是「明星」，千春姨就一定是她的「毒唯」！
【還有什麼稱號麻煩你一口氣給我講出來——謝謝。】
【好的，容貌值到達「95」將觸發「花見花開」稱號，容貌值到達「100」將觸發「神愛世人」稱號。】
【注意：容貌值「100」時被動裝載稱號「神愛世人」——神女降臨世間，所到之處皆為生靈帶來希望與曙光。一切惡靈遇見你都將自行慚穢，消散於天地。】
「啊？人形行走惡靈大殺器？」
【祝玩家人生愉快，本遊戲將一直為您保駕護航，直至死亡。】
「謝謝祝福，沒有你的社死「稱號」，我的人生會更愉快。」
第6章 第六次裝神弄鬼
柯學元年的前一年，東京米花町的惡靈數量呈指數性爆發。
曾一晚祓除18個惡靈的月讀唯在心中發出社畜的吶喊：她！要！下！班！
996好歹還有一天休息，而她已經全年無休的工作了整整十年。
早知道6歲那年就不該跟著尋婆婆進弓道場，南極生物群每日梗新一無而二七汙二爸依不進弓道場她就不會為神打工，不為神打工就不會現在做夢都在射穿惡靈——
警察還有升職，而她卻只有「過勞死」！
「神的使徒替神關愛世人，神亦不能讓使徒受苦。跟隨「正義」之人，他將為你分擔世間的重擔，令世人重獲新生。」
神示再度降臨。
月讀唯抬頭看向高懸於夜空中的銀色月亮。
「感謝神，為我帶來了新的同事，簡直是讓我重獲新生！」
伏月神社的宮司早已從尋婆婆換成了千春姨。
畢竟婆婆如今已有86的高齡，實在不易讓她太過操勞。
而且自從月讀唯時不時的被迫展現「神蹟」之後，伏月神社的名氣徹底從東京米花町打向全國。
尤其是警視廳，幾乎無人不曉，無人不有她們家的平安御守！
尋婆婆和千春姨賺到錢之後很快開展神社業務，還聘請了一些人來擔任神職人員，近些年來整座神社早就一掃頹靡，變得熱鬧又興旺。
而月讀唯的學籍也從小學掛到了初中。
這都要多虧了千春姨，帝丹初中的校長和千春姨是多年好友，並且千春姨還是校長的初戀情人。
好傢伙，帝丹學校算是被你們婆孫包圓了。
但這種日子也只能維持到月讀唯16歲為止。畢竟帝丹高中的校長只有30多歲，還沒有千春姨大呢！
再也沒有關係可以讓她走了。
「小唯大人就要去上學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姨給你在學校附近買了房，你放心，是獨棟的別墅可大了，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步行上學也不會遠......」
這麼多年，千春姨的【叮嚀】技能已經升到滿級，只要一開口除了尋婆婆誰也不能讓她停下來。
由於月讀唯「工作」的特殊性質，除了必要的祭禮之外，尋婆婆和千春姨都不會讓她額外操勞。
神社離高中的距離又太遠，而且月讀唯也不想讓人知道她巫女的身份。搬出神社是最好的選擇。
「放心吧千春姨，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平常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們有事就打電話找我，再說還有小新呢，它會盯著我讓我好好休息的。」
小新是一隻通體全黑的貓，擁有著綠幽幽的眼睛和可愛迷你的身軀。但實際上它不僅能夠看穿惡靈，還能一口吞掉惡靈。
雖然不如「破魔之箭」那般厲害，卻也是不可小覷的存在。
這是三年前突然出現在神社的貓，被尋婆婆撿到非說它是「月」賜的神貓，就跟月讀唯一樣，是「月」賜的孩子。
那明明是她向神百般爭取要來的勞力...
好吧，婆婆說什麼就是什麼。她開心就好。
「喵嗚~」跳上飯桌的黑貓乖巧地用腦袋蹭著千春姨的手腕。
「我們家新醬真可愛呀。」千春姨很快被小貓咪俘獲，就像當年對月讀唯的撒嬌一樣毫無抵抗力。
小魚乾跟不要錢似的一個接一個送到黑貓嘴裡。
尋婆婆居然也沒有阻止！
可惡！這個家已經沒有她月讀唯的地位了嗎？你這隻綠茶貓！
——————
工藤家旁許久不曾住人的別墅，在近日居然聽說被人買下了。
還是付的全款。
「新一，不曉得又會搬來一位怎樣的鄰居，希望他不會介意我時不時出錯的研究工作啊。」
阿笠博士向工藤新一分享他最近得來的消息。
作為一名發明家，爆炸是必不可免的意外。那麼跟鄰居打好關係就非常重要了。
「博士，只要你「時不時出錯的研究工作」不會爆炸，人家是不會介意的啦！」
才剛升上高一的臭男生是不要指望他嘴巴裡能說出什麼好話。
老實講，阿笠博士的「爆炸聲」差不多都快成為他固定的起床鬧鐘了。估計那位新鄰居搬來沒多久就會來「拜訪博士」，然後拜訪效果無用後，最終搬走。
是的，這一片房子按理說地段好，環境好，還是靠近學校的學區房，本來壓根不存在賣不出去的情況。
但阿笠博士家周邊的房子是個意外，前幾任買房的住戶無一不是因為無法忍受博士時不時的「爆炸」而選擇搬走。
估計這次也不會待太久。
除非這個人是個晝伏夜出的怪咖。
工藤新一這樣想道。
時過半月，遲遲沒有見到新鄰居的阿笠博士和工藤一家都感到非常疑惑。
半個月前明明見到搬家公司拉來了好幾車家具和行李，還請了裝修團隊在房子內大肆整修過一番。
怎麼可能之後就不住了呢？
不是吧？還真的被我說中了，是個晝伏夜出的怪咖？
「而且這個宅子的主人居然姓尋啊，還真是少見呢。」
放學回家的工藤新一不可避免的對這棟明明住著人，卻沒有一點人味兒的宅子產生好奇。
時僅一月，這棟住宅變成了米花町又一謎題，並一舉拿下小孩兒心中的「鬼屋」榜首稱號。
明明白天靜謐無人的房子，到了晚上卻會燈火通明。而且據說房子裡還時不時傳來奇異聲響，就像幽靈在嘶吼一樣可怖。
工藤新一也曾問過工藤優作，知不知道旁邊住了戶怎樣的人家。
結果工藤優作居然笑著說：「是神的子民。」
？
工藤新一還是頭一回知道自己老爸居然相信「神」的存在。
沒多久老爸跟老媽就又出國去了，他也沒找著機會問個明白。
直至今晚，他解決一個棘手的案子之後晚回家，才明白老爸說的話的「真正含義」。
今晚的月亮比往常更為明亮，看樣子明天會是個適合踢足球的大晴天。
少年順著月色，悠閒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快到家的時候，一位奇異的少女正背對月光向他走來，恰巧停在他的新鄰居家門口。
明明是夜半，她卻彷彿是剛祭禮過後的巫女。上白下紅的裝束，背有和弓，垂到腰間的烏髮在月光的照耀下還隱有光暈。
工藤新一並不能窺見她的全顏，但那略微露出的輪廓卻已經有讓人窒息沉默的美意，恍惚間是那位故事裡的「輝夜姬」走了出來。
「人世間不能承受她的美好，輝夜姬才會在最後返回月宮。」
工藤新一突然領悟了【竹取物語】的另一重真相。
一時之間相遇的兩人靜默無言。
「流星從人間倒回天空，世間被血色與黑暗籠罩，唯有與皎潔月光媲美的銀色子彈才能帶來曙光。」少女這般對他說道
「哈？」工藤新一回過神。
「我的意思是，你留級吧，上高二對你沒好處。」
？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我們認識嗎？」工藤新一頭一回摸不著頭腦。
「這是來自巫女的忠告。」
面前的少年聽後嗤笑，什麼嘛，原來是個裝神弄鬼的傢伙。
老爸說的「神的子民」，就是指她啊。
兩個人各自開了各家的門，到最後工藤新一也沒能有機會完整的看她一眼。
「裝神弄鬼的傢伙，除了她還會有誰呢？」
少女的那一句話意外得讓他失眠了半宿，想起來了十年未見的，卻讓他記到現在的人。
如果他沒有記錯，她的名字叫——月讀唯。
不可能的吧。
那傢伙不姓尋。
等等？尋？
他記得收養月讀唯的人家就姓尋，而且——
「偵探先生，我可不是偵探小姐，要叫的話，就叫我巫女大人哦。」
稚嫩的童聲穿過遙遠的時光再一次重響在他耳畔。
凌晨五點鐘，工藤新一從床上驚醒，一把拉開窗簾看向隔壁的屋子。
屋子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見。
但工藤的直覺告訴他，昨天晚上碰到的少女不是夢也不是別人，是她，就是她，月讀唯！
——————
「新一，你到底在搞什麼？前兩節課你都睡過去了哎，老師叫你都叫不醒！」
「抱歉抱歉，昨天通宵了根本沒有睡嘛。」
蘭和園子對視一眼，真拿這個傢伙沒辦法，肯定是碰到案子或者看福爾摩斯通宵了吧。
「真是的，我們現在可是高一了，不能像初中那樣胡來啦。」蘭叮囑道，「而且聽說今天會來一位新同學哦。」
「啊？都開學一個多月了才來上課啊？」工藤新一支著腦袋，半夢半醒地搭著話。
「聽說是位插班生，但也是跟我們一樣從帝丹初中升上來的哦。」鈴木園子補充道，「不知道會不會是我們認識的人呢？要是位大帥哥就好了！」
「要是大帥哥就不會是園子你認識的人啦。」前排的工藤新一吐槽。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園子立刻炸毛。
小蘭簡直心累，正想勸架的時候卻發現班主任站在講台上盯著這邊，只好給園子和新一兩使眼色。
「咳咳，安靜。」頭髮不甚茂密的班主任簡直為班級操碎了心，「今天我們班將來一位新同學，以後跟大家一起學習，來我們一起歡迎她——」
「請進吧，月讀同學。」
此時其他人還在翹首以盼，而剛剛還在打鬧的三人組卻呆愣在座。
「月讀？」
「月讀？」
蘭和園子小聲驚呼。
工藤新一一下子激靈，整個人都被驚醒了。
從教室門口進來的少女，穿著跟他們一樣的校服，走上台前，光是俏麗的身姿就讓人離不開眼。
擁有一頭齊腰烏髮的少女，此時正用淡紫色的眼眸含笑看著眾人打招呼。
時隔十年，他們記憶中還是稚嫩帶有嬰兒肥的可愛女孩被面前這個美麗驚人的少女所代替。
「大家好，我是月讀唯。因為從小身體不太好才會這麼晚來報道。很高興認識大家，希望以後的三年能多多指教！」
「是小唯——」蘭和園子幾乎是顫抖著聲音。
這兩人幾乎想要現在就拽住台上的少女，把這些年沒有問過的問題，想傾訴的話通通說出口！
「那麼，月讀同學就坐在——」
「我這裡！」
「我這裡！」
「我這裡！」
班上難得的出現毛利蘭、鈴木園子、工藤新一三個人同時舉手的奇景。
而且居然還是為了一個新生的座位？
「呃，這。」班主任一時之間有些無語，「可是毛利同學你已經和鈴木同學坐在一起了，你們兩身邊沒有空位了啊！」
啊這。兩個女生瞬間豆豆眼，是哦。
「那我就坐在工藤同學旁邊吧，那剛好有一個空位不是嗎？」
班主任欣然應允，他覺得這位新同學雖然遲了一個月報道，但依舊還是位乖巧聽話的好學生。
希望她也能帶動一旁的工藤同學，讓老師多省省心。
而此時的工藤同學在幹嘛呢？
他正在竊喜。
第7章 第七次裝神弄鬼
全班都對這位新來的插班生感到好奇。
尤其是毛利同學、鈴木同學和工藤同學對她的態度。
而處於話題中心的月讀唯本人，正感受著久違的校園生涯。手拿課本，看著老師一邊罵人一邊講課，黑板上的粉筆灰都格外可親。
原來她內心還是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啊。
月讀唯心想，人果然是得不到什麼就想要什麼—— 一個字，賤！
估計做幾張卷子就能把她的「矯情」治好了。
「工藤同學，你把課本就這麼給我看了沒問題吧？」月讀唯問道，「這節課...」
她低頭看了看幾乎是嶄新的課本，都沒啥筆記在上面——
「是新課程的知識點？」這話問得她自己都沒把握。
「哦，應該是新課吧。反正你沒帶課本就先用我的嘛。一節課不聽也沒有什麼的。」
一旁的少年很是無所謂地回答。
說老實話，現在的他身體疲憊得要死但大腦卻激動得不行，讓他聽課也聽不進去。
「不用管他啦，他又不是這節課不聽，而是連著剛剛兩節課都沒聽。」園子記仇得很，立刻拆台道。
「小唯，你要是跟不上的話不要勉強，還是用我的課本好了。這節課我已經做好預習了。」貼心的蘭打算把自己的課本給她用。
「咳咳！」台上的老師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四個人又立刻裝模作樣地坐好，但暗地裡蘭把書從桌子底邊伸過去，月讀唯再反著伸手接過來，合作得天衣無縫。
幾個人好不容易挨過了上午的課，午休時候終於有時間好好嘮一嘮。
「小唯，這些年你都去哪了啊？你的身體已經養好了嗎？現在不要緊了吧？」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到眼前的伙伴，久到她們現在面對少女的時候，都有些生疏和緊張。
「我就在米花町好好地待著啊，只是很少出門啦。」
月讀唯揚起笑臉回答道：
「而且不是約好了嗎？只要養好身體就回來找你們一起玩啊！」
少女的笑容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們的緊張，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在心裡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對少女埋怨起來——
「那你也不能這麼久不跟我們見面吧，」鈴木園子微微怒視，「而且聽說你還跟我們上的同一個初中哦，怎麼都沒有看見過你啊？」
月讀唯摸了摸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那其實只是掛名啦，走了一點點關係嘛——而且不只是初中，就連小學也是跟你們一樣在帝丹小學畢業的。」
「其實我每年都會去學校考升級考試的哦。」
「哎？？」這下三人都有些驚訝和生氣。
回到學校的第一段午休時間，月讀唯幾乎全部花在了哄回小伙伴上面。
「蘭，園子，你們就原諒我嘛，」月讀唯雙手合十，「拜託拜託，我還給你們帶了見面禮哎。」
她從包裡掏出兩枚「平安御守」，上面還繡了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的名字，看起來很是精緻。
「這個樣式好眼熟哦。」蘭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來看。
其實她並沒有真的想責怪小唯，只是害怕她又很快消失不見還聯繫不上人。
園子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那個伏月神社的「平安御守」嗎？而且這個款式還是限量版哎，我之前花了五十萬也沒買到，結果小蘭一抽就抽到了！」
啊這。
鈴木園子使用技能「巨富」——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輝。
月讀唯心想，她其實就在御守中挑了個最好看的樣式，再繡上好朋友的名字。誰知道那居然是尋婆婆和千春姨搞「飢餓營銷」的手段。
薑還是老的辣啊。
「喂喂，為什麼她兩都有我沒有啊？」工藤新一已經在旁邊被忽視很久了。
「而且為什麼只叫她們的名字不叫我的名字——」
還叫什麼工藤同學，聽起來感覺跟她是普通的同學關係一樣嘛！
「明明是你昨天晚上說「我們認識嗎？」這種話的哎！你都不想跟我認識了，我幹嘛要給你帶！」
而且我的技能都耗費在你身上了，這個「平安御守」算什麼嘛。
蘭和園子兩個人互看一眼，異口同聲地質問面前的兩個人：「你們為什麼昨天晚上會見面啊？！」
少年少女也異口同聲的回答：「因為他/她就住我家隔壁啊！」
？？？
既然就住在新一家隔壁，憑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找她們啊！
毛利蘭已經燃起了熊熊怒火——
月讀唯看著蘭的氣勢瞬間由溫柔變成火爆，一時間瑟瑟發抖。
不要吧！我可承受不起暴怒狀態下，體力值高達「95」的蘭！
旁邊的損友——鈴木園子和工藤新一早就閃到了角落。
拜託，他們也承受不起好不好！
最後月讀唯只好再三保證——不會消失！不會失聯！一定會保重身體！才順利的在「暴怒」蘭的手下存活。
回到教室之後，班上的同學早就忍不住了。
其中一個男生率先問道：「月讀同學是跟工藤之前就認識嗎？」
「對啊，之前我和新一，還有蘭、園子都是一個幼兒園畢業的哦。」
工藤新一看向他，「尾井，你問這個幹嘛啊？」
這話一出，由尾井為首，連帶著身後那幫男孩子都聯合起來把工藤新一推拽到一旁，其中一人小聲地說道：
「沒想到工藤你這小子還真是好運哎！」
「就是說啊，校花一來就認識你，好讓人羨慕哦！」
「校花？什麼校花？」工藤新一一臉懵。
「就是月讀同學啊！你不知道嗎？她現在已經是我們帝丹高中的新任校花囉。」
工藤新一瞬間變成半月眼。
「小唯她來學校到現在也只有半天多一點的時間吧？！」
「那又怎麼樣，月讀同學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這是絕對的實力派！」一位身材高大，體型壯碩的男同學拍了拍胸脯，一副自豪模樣。
拜託，你到底在驕傲個什麼勁兒啊？
工藤新一實在是無語。
「真沒想到學校的校花居然會在我們班，高中三年真的是賺大了！」
「我也好想跟月讀同學做同桌哦，工藤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想都別想！」少年立刻拒絕，且以斬釘截鐵的語氣斷絕了其他所有男生的「換座」妄想。
蘭、園子還有小唯都已經坐回位子上了，此時正三臉疑惑地看著那幫在教室後排聚集的男生們。
「都快要上課了哎，他們到底在聊什麼啊？還那麼激動。」月讀唯問另外兩個伙伴。
「不知道，可能是男生喜歡的遊戲、足球之類的？」毛利蘭猜測道，「不然新一應該不會激動到臉紅吧？」
聽蘭這麼一說，園子和小唯都發現了，被男生們圍在中間的工藤新一此時正紅著臉，激動說著什麼話。
「工藤你這傢伙不會想一個人霸占月讀同學吧？」尾井勝男忿忿不平，為什麼班上兩大女神都跟這小子玩得好啊。
他指的是毛利蘭和月讀唯。
「月讀她是什麼物件嗎？什麼叫霸占啊？」工藤新一簡直被氣笑了，「你們要是想跟她交朋友就自己去啊，在這裡跟我說什麼屁話啊！」
這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一瞬。
就連工藤新一開始擔心起來，他們不會真的去吧？應該不會吧？
「喂！那邊的都在幹嘛？！上課鈴響了沒聽見嗎？」進來的是一位暴脾氣的物理老師。
男生們又一哄而散，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放學後，四個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讀唯率先邀請了好朋友們一起去她家玩。
「其實尋婆婆找的這個房子讓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旁邊住的居然就是新一，當時我還以為是什麼怪人呢，經常能聽到奇怪的爆炸聲。」
「你說的那個人是住在你隔壁的隔壁的阿笠博士好不好？」工藤新一無語道，「他是一個發明家啦，所以總是會鬧出點動靜，你習慣就好了。」
「而且你才奇怪吧，大半夜的才出來活動，而且我不止一次聽到你家院子裡發出什麼「嗖」「嗖」的聲音——」
「那是在練箭啦！練箭！」月讀唯趕緊解釋道。
「是嗎？」
工藤新一早就觀察過少女的手，雖然沒有握過，但憑眼力就能看出她的食指與中指之間沒有繭子，拇指也是正常大小。
她的手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過於纖細了。
「小唯你不是身體不好嗎？聽說練箭很辛苦的。」蘭關心道。
「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要找機會去鍛鍊鍛鍊嘛。」
「也有道理哦，蘭自從練了空手道之後，我感覺她的身體真的越來越健康了哎。」園子說道。
那是當然的啦，畢竟從幼兒園開始，月讀唯就看著蘭的「體力值」一點點攀升至現在恐怖的地步。
等到了分岔路口，園子被司機接走，蘭要走另一條路回家，月讀唯跟她們揮手示意——
「那就這麼說好囉，這個週末就到我家來玩哦。」
「好，放心吧，一定會去的！」小蘭應聲道。
「你可要準備好東西招待我們啊~」園子坐在車窗裡也向她揮手再見。
真好啊，充滿青春氣息的校園生活。
就剩下月讀唯和工藤新一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少女還開心得哼起了歌。
「喂，你這一路都在傻笑什麼啊？這麼開心嗎？」
「當然啦，因為又能跟你們在一起玩啦。」
「既然這麼想在一起的話，你完全可以早一點來找我們吧。」
工藤新一說道，「你可不要在我面前拿身體不好什麼的當藉口，就這一個月來你家夜夜傳來的聲音，都是練習弓箭的話——」
「一個剛修養好身體的人，根本做不到吧！」
「呀，不愧是偵探先生，現在變得更加敏銳了喲。」月讀唯被少年眼中認真的氣勢給驚住一瞬，又繼續說道：
「那厲害的工藤偵探就繼續推理出真相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你這個傢伙還是像從前那樣愛糊弄人啊。」
「那你被糊弄住了嗎？」
「怎麼可能，要想糊弄我那你差得遠呢——」
工藤新一嘴上是這麼說，但他根本沒搞明白為什麼少女的手上沒有繭子，她家後院還夜夜傳來射箭的聲音。
除非，她家還有另外一個人？！
第8章 第八次裝神弄鬼
週六，毛利蘭和鈴木園子早早的登門拜訪。
這條去往工藤家的道路她兩也算是走過好幾回了，可沒想到月讀唯居然也會住在這裡。
「真的是住在新一那傢伙旁邊哎。」鈴木園子看到工藤家旁邊的住宅門牌上，赫然寫著「尋」，驚訝道：
「小唯還真是不幸啊，居然跟那個臭屁小子住那麼近，會被煩死的吧。」
「喂喂，你在說什麼呢！」工藤新一正好從家門口出來，就聽見園子這女人在吐槽他。
「本來就是吧，從以前你就一直黏著唯！有一次離譜到她去上廁所你也要在門口守著啊。」
拜託，那麼久遠的事虧園子大小姐你還記得那麼清楚啊。
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的表情。
毛利蘭一邊按響門鈴一邊對兩人說道：「園子，新一，你們大清早的就不要吵了嘛——」
還沒見到月讀唯的人影，三人面前的鐵門就忽然被打開了。
「難道是安放了自動裝置嗎？」工藤新一猜測道。
沒等他想明白，突然從屋子裡傳出一聲咆哮：
「小新，你這個傢伙怎麼又把我的被子抓壞了啊！」
小新？！
三個人虎軀一震，卻見到鐵門的旁邊突然竄出一隻黑貓，拔腿就打算往外跑。
「蘭！快幫我抓住那隻臭貓！」二樓的窗戶被「唰」得一下打開，頭髮凌亂的少女還穿著睡衣一臉怒色。
蘭的身手自不用說，少女一開口她就下意識的對著貓咪雙手一撲把貓抱在懷裡。
「好樣的蘭！」少女又對著他們喊了一聲，很快聽到「噔噔噔」的下樓聲，面前的屋門被打開。
「小新，這回我看你沒地兒跑了吧！」月讀唯從蘭的懷裡一把抓住貓，「來，快進來吧，不好意思哦，我才剛醒呢嘿嘿。」
......
面前三個人顯然沒預料到這一幕，皆化作豆豆眼的表情，僵硬地進了門。
三個人一踏進屋內，就被涼爽的冷氣驅散了身上的躁意。
明明已經到了夏天的尾巴，氣溫卻半點沒見下降。
「吃的喝的玩的用的都在桌上啦，廁所在左邊走廊的拐角哦，什麼東西都可以隨便用，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少女一邊「噔噔噔」地跑上樓，一邊說道：「我刷個牙洗個臉換個衣服馬上就下來！今天還給你們準備了烤肉呢！」
「小唯這傢伙，完全沒想到是這種風格的——」園子驚呆，剛剛穿著一身皮卡丘睡衣的月讀唯簡直打破了她心中對少女的濾鏡。
幼兒版本的月讀唯——強大可靠還溫柔
高中版本的月讀唯——美麗活潑但脫線
「小唯家裝修的好可愛啊，幾乎全是各種各樣的周邊哎。」毛利蘭看著面前的客廳擺設也驚嘆道。
魔法少女的法陣地毯，卡比獸形狀的沙發和胖丁型的鞦韆椅，地上還散落著御三家抱枕。
就連一旁的落地燈都是粉色法杖的模樣。
「這傢伙連這種東西都要集齊啊。」
工藤新一看著電視機前的長櫃上擺滿了一排各式各樣姿勢的假面超人手辦，顯然是把市面上的普通款、隱藏款、限量款全部收了。
他一進來就觀察了拖鞋的擺放，家具的位置，就連喝水的茶杯都數清楚了有幾個。
好吧，結果完全超出他的預料。
光是各種動物樣式的拖鞋就有4，5雙，貓、兔、大象、狗等等，除了大型家具外，其他的小物件幾乎隨處亂擺，還有茶杯——
怎麼會有人一口氣用12款「愛麗絲夢遊仙境」的主題杯具，而且他注意到上面的水漬，還是每一款都有用過！
「噔噔，你們看我給你們每個人都準備了可愛的家居服哦~」月讀唯又從樓梯上跑下來，換上了一件帶著粉色耳朵的小兔子連體服。
「這是蘭的。」
她遞給毛利蘭一件可愛的海豚裝。
「這是園子的。」
她遞給園子一件活潑的豹紋裝。
「這是新一的。」
她遞給新一一件「兇猛」的鯊魚裝。
「喲，今天就讓我們開一場快樂的動物party！」少女舉起手來開心地喊道。
工藤新一覺得這個「動物party」可能除了月讀唯沒人想參加。
「卡哇伊！」蘭和園子異口同聲地喊道：「好，今天一定要玩個盡興！」
啊喂，喂——
請問有人能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嗎？
話是這麼說，但少年的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換上了「鯊魚裝」，跟著幾人一起看起了電影，吃起了烤肉，順便還測試了一下月讀唯新買的卡拉OK設備。
然後——
「我是不是應該去投訴啊？那個公司送來的卡拉OK設備居然壞成這個樣子！」月讀唯捂著耳朵一臉忿忿不平地說道。
工藤新一就站在客廳中央拿著話筒正放聲高歌。
在場的三個人無不被這「魔音」貫耳，折磨得死去活來。
「不，小唯，這應該不是設備的問題。」蘭的臉上突然露出了莫名的微笑，看起來異常危險，「這只是唱歌的人有問題罷了。」
「喵嗚——喵嗚——」黑貓第一個忍不住，直接跳起來用爪子一按，關掉了少年的話筒音量。
好樣的！
三個女生在心裡同時誇讚著。
「喂，小唯你們家的貓也調皮了吧。」工藤新一表示他還沒有唱盡興。
而月讀唯表示，你要是唱盡興了可能在場的人都得死。
「對哦，都忘記問了，小唯的貓是叫小新嗎？」園子好奇地摸了摸貓，結果越摸越上癮。
「對呀，是尋婆婆取的名字哦。」月讀唯看著黑貓又哼了一聲，「這傢伙可煩人了，平常就知道調皮搗蛋——」
「小新你要是再調皮我就把你送去絕育！讓你這輩子都斷子絕孫哦~」
少女指著貓腦袋威脅道。
在場的一人一貓都忍不住渾身打了個顫慄。
直至傍晚，大家才換回來時的裝束，從月讀唯家準備離開。
走之前毛利蘭還幫忙收拾家務，把一切又恢復原樣。
嗚嗚嗚真的好愛這樣的蘭，有她做老婆一定很幸福！
「真的好羨慕小唯哦，家裡沒有大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鈴木園子都想搬過來跟她一起住了。
「嘿嘿，我們家比較開明嘛。園子你想玩的時候隨時過來，我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我家也沒有大人啊，」工藤新一說道，「感覺也就那樣嘛。」
「那是因為新一的腦子裡除了推理就還是推理，應該也沒什麼好玩的吧。」蘭難得地出手對新一補刀。
「所以說還是小唯家好玩一點，那我先走了，咱們學校見嗷——」
鈴木家的司機來接園子，順便也把蘭送回家，免得她一個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
當然，更不安全的也可能是歹徒就是了。
「新一，你真的不考慮一下留級嗎？」月讀唯側過身，對一旁的少年說道：
「明年你的運勢會非常非常差哦。」
不一直讀高一，就要一直讀小一，還真是倒霉啊工藤新一。
少年的嘴角抽了抽，「運勢這麼差還真是抱歉啊。」
他決定撤了，不然遲早被少女的話噎死。
「喵嗚喵嗚~」
月讀家的黑貓突然在地上又撲又咬，兩人定睛一看，是一個圓狀型物品。
「什麼東西？」
工藤新一拿起一看，竟是一枚圓表型竊聽器。
少年少女對視一眼，立刻噤聲。
兩人回到屋子內裡裡外外的搜查，果然在卡拉OK的設備內板裡又發現了一枚。
工藤新一將兩枚竊聽器放在電視櫃機前，又將卡拉OK的聲音開到最大，確保兩人的距離足夠遠，不會被聽到之後，對月讀唯說道。
「這個型號是市面上最常見的也是最容易被辨認出的，看樣子是初犯。」
「你是什麼時候買這套設備的？」
「下單是一個星期前就下了，但是上門安裝也就是前天的事。」
月讀唯回憶道，「前天來安裝的工人我還記得是兩個一高一瘦的男人，估計30來歲吧，都是以前沒見過的。」
「你不會是讓他們晚上來安裝的吧？」工藤新一瞪眼道。
「這你都知道啊？」月讀唯驚奇。
「拜託，前兩天我們還在一起上學哎！想也知道不可能屋主不在家就上門安裝，肯定等你放學回家再來的啊。」
工藤新一忿道：「難道你都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住要注意安全嗎？大晚上就敢讓兩個男人進門啊？」
啊。問題是那兩個人身上沒有任何「惡靈」的存在嘛，她才敢放人進來的。
但這話又不能告訴他，月讀唯只好乖乖認錯：「下次我會注意的。」
「還想有下次啊？」工藤新一會被她氣死，「下次你就直接叫我跟你一起知道嗎？」
他繼續道：「犯人就算不是安裝的那兩個男人，也肯定跟那兩個人有關。不然東西不會出現在設備內板裡的。」
「這段時間你身邊有出現什麼奇怪的人或事嗎？」
「沒有吧，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塊嗎？除了去讀書社摸魚的時候。」月讀唯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先別管啦，還是直接報警吧。」
反正有問題的人只要出現，她一眼就可以發現了。
於是工藤新一打電話把大致情況跟目暮警官說了一遍，同時把生產卡拉OK的公司信息也告訴他，讓目暮警官好好查一查。
「好了，」工藤新一掛斷電話對月讀唯說道：
「你今天先去我家住吧，現在犯人已經知道了你家地址，在沒抓到他之前，這裡都不安全。」
第9章 第九次裝神弄鬼
「去住你家？」
月讀唯一臉懵地看著他。
工藤新一剛把話說完就意識到了不太對。
「不，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就是想讓我今天晚上住到你家去，跟你待在一起對不對？」
月讀唯挑了挑眉。
？工藤新一豆豆眼。
雖然好像是這個意思但又好像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那你等我收拾一下東西吧，」
月讀唯很快做下決定，她日常的「體力值」比常人還要孱弱，也不可能在犯人面前「一鍵換裝」，只能先去新一家裡再想辦法。
「對了，小新我就不用帶去了吧，你幫我倒一下貓糧鏟一下貓砂，就在陽台哦~」
少女叮囑完風風火火跑上樓，剩下工藤新一和小新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
黑貓瞥了一眼這位臨時鏟屎官，踩著貓步將人帶到它的「起居室」。
工藤新一覺得他可能眼花了。
不然怎麼會在一隻貓的臉上看出「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鏟屎」的自大表情。
「不過這次還是多虧了你，」少年蹲下身來摸了摸黑貓圓滾滾的腦袋，「看來你有很好的保護你的主人哦。」
聽到此話的黑貓頓時兇相畢現，齜牙咧嘴。把工藤新一嚇了一跳。
「你在開什麼玩笑？區區月之巫女，也能當我的主人嗎？」
————
工藤家的整體構造跟月讀家是一樣的，裝修風格更偏古典歐式，並帶著一股濃厚的「人文氛圍」。
「天吶，這些書你不會全都看完過吧？」穿著皮卡丘睡衣的少女感覺自己的畫風跟這裡格格不入。
一個巨大的空間從上到下四面牆幾乎都擺滿了書籍，這種藏書數量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還好吧，有一部分的書籍是重複的，因為老爸他也有收集典藏版的習慣嘛。」
工藤新一面上不顯，但心裡還是很為得意，「尤其是《福爾摩斯探案集》，我們家可是有整整7版的藏書哦~」
工藤新一想起兩人第一次交談，月讀唯對福爾摩斯的話脫口而出，給他造成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真不愧是「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啊。」少女感嘆道。
「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工藤新一疑惑道，「你在說誰啊？」
月讀唯看向他，「當然是你啦偵探先生，」她揚起笑臉，「難道你沒有這個自信嗎？」
「當，當然有！」
少年脫口而出的應下，只不過後頸和耳垂卻微微發紅。
好在書房的燈並未打開，這點羞意不易被人發現。
「不過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工藤新一試圖想找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嗯...「相信」我呢？」
「偵探也是，推理也是，還有別的之類的——各種各樣吧。」他一時之間沒能組織好語言。
正常的女生會在聽到異性同學邀請她去家裡住，就這麼果斷答應的嗎？
究竟是月讀唯神經太過大條，還是因為那個人是他，是他工藤新一才會特別？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是能預知過去和未來的「月之巫女」啊。」
頂窗透下輕盈且銀白的月色，少女剛洗完澡還半濕未乾的頭髮在照耀下微微泛光。
「伏月神社——」工藤新一說道，「那是你任職的神社吧。」
從與少女重逢的那一刻開始，他便不自覺觀察起她的信息，一心只想推理出有關「月讀唯」的一切。
「自小身體不好的藉口，是因為神社有什麼工作要你去做是嗎？」他的視線緊緊跟隨著時不時走動的少女。
月讀唯新奇地看著書牆，一邊找著有沒有好玩有趣的書籍，一邊回應少年的話，
「對哦。神社裡有只能由我——「巫女」去做的工作。」
月讀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走到工藤新一面前，笑著抬頭看他，
「要不要握手？」
「哎？」
少女要比他矮一個頭，此時站在他的面前，低頭看去不僅是她姣好的面容還有頸下精緻的鎖骨。
空氣中還有一絲幽幽的花香混著牛奶甜的味道。
應該是她洗髮水的香型吧。
「你應該很想跟我「握手」看看吧，在「那個時候」。」
是與身著巫女服的她相遇的「那個時候」。
不需要月讀唯多解釋，工藤新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啊。」這可是你提出來的。
少年先一步牽起了她的左手，握住的第一感覺——很小，很軟，沒什麼力氣。手掌關節處光滑一片，比常人更嫩滑一點。
再是右手，他微微摩挲著人的食指和中指，跟目測的一樣，沒有繭子。
不存在練箭的痕跡。
那麼是什麼樣的工作讓巫女需要晚上出去做？
還有後院的射箭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在搜查竊聽器的時候就特意觀察過，月讀唯家根本沒有弓箭，更不存在練箭用的箭靶。
少年陷入沉思，月讀唯就在面前等著他。
良久，兩人相握的手掌心已有汗意，她終於忍耐不住，「拜託，你到底要握到什麼時候，不要太過分了哦。」
「抱歉，抱歉！」
本來因為陷入推理而沉著冷靜的少年，在這一刻連臉頰都通紅起來。
「其實剛見到你的時候，我也在判斷你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
月讀唯回憶起剛來到這個世界，面對工藤新一的那一天。
比起前世模糊的記憶，她更相信今世自己的判斷。
這個世界是真實且正在發展中的，任何變數都會影響未知的未來。更何況多了一個她。
「不過，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月讀唯突然打出的直球，讓人簡直不知所措。
強大的「正義」，出色的頭腦，縝密但體貼的推理，工藤新一這個傢伙，讓她一點點地放下心防，承認他確確實實會成長為一位受人尊敬的「名偵探」。
這一夜，月讀唯沒有認床，在工藤家的客房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就住在她隔壁的工藤，卻翻來覆去地想著少女的話。
可惡，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什麼叫「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
所以，是因為他是「工藤新一」，才會這麼特殊的對嗎？
啊！根本就睡不著嘛！
她怎麼可以拋下這樣一句話就跟沒事人一樣說「晚安」就去睡了啊——
凌晨兩點半，工藤新一抓狂地小力錘了錘床板。
壓根不敢吵醒隔壁睡覺的人呢。
他為自己悲哀的想道。
第二天月讀唯難得起了個大早，敲了敲工藤新一的房門卻沒有得到回應。
哇，這傢伙居然比我還會睡懶覺啊。
被月讀唯的話弄得凌晨三點才睡著的工藤新一無辜躺槍。
「新醬~小新~媽媽回來囉~」
工藤家大門猝不及防的被人打開，進來一個穿著時髦，長相貌美的年輕女人。
「你爸爸他居然放我的鴿子，讓我自己一個人看完整部電影哎，實在是太過分了！媽媽決定教訓教訓他就——」
「哎？？」
工藤有希子推著行李箱回到家發現站在客廳裡的人壓根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穿著睡衣的小姑娘。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在原地震驚了。
什麼？新一這小子居然趁我們不在家把小姑娘拐回來過夜嗎？！
天吶？工藤新一他媽居然回來了？他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啊！
「那個...阿姨？哦不姐姐你好，我是新一的同學，因為有點事所以昨天借住在這裡一晚，打擾了真是不好意思！」
月讀唯熟練的切換乖巧模式，規規矩矩的給人問好。
這是她自小的經驗，乖巧的小孩模樣總會為她免下很多不必要的煩惱。
「哎呀叫什麼姐姐呀，」工藤有希子笑得眯起眼睛，促狹地問道「小新呢，他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吧？」
「呃，他現在應該還沒醒吧。」月讀唯心虛地摸了摸頭髮。
在人家媽媽面前說這種話有一些奇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很快，工藤新一的房門就被敲響。
過了好一會兒，開了門的少年頂著一頭蓬亂的頭髮，雙眼惺忪不爽道：
「幹嘛？週日又不用上課，早餐也給你準備好了就放在餐桌啊。」
是的，月讀唯也不知道工藤新一是什麼時候給她準備的早餐。
雖然只是一些吐司和果醬就是了。
還貼了張便簽寫著：牛奶在冰箱裡。
「沒想到新一居然還會給女孩子準備早飯啊！連媽媽都從來沒有享受過呢——」
這熟悉的聲音，工藤一下子清醒了，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老媽？！你怎麼會在這裡！」
——————
工藤家客廳內，有希子又重新給兩個孩子準備了溫熱的牛奶和吐司煎蛋。
「怎麼可以讓女孩子大早上喝冰牛奶呢，新一你還有的學哦~ 」
「拜託，我從小就是喝冰牛奶也沒見你給我熱過啊？」工藤新一半月眼道。
而且日本人向來都是喝冰的好不好，老媽在國外才待了多久啊回來就變了。
月讀唯則表示，「其實我也覺得溫牛奶喝起來更甜一點哦。」
你這傢伙，又開始糊弄人了啊。工藤看著月讀唯熟練地哄著他媽，心裡吐槽道。
趁著早餐時間，兩個人跟工藤有希子說了昨晚的事件。
「竊聽犯啊...」有希子琢磨著，「以前你媽媽我也碰上過不少這種人呢，好在有你爸爸在身邊保護我。」
兩人猝不及防吃了一口長輩的「狗糧」。
「唉，都怪你媽媽長得太貌美了才吸引了這麼多麻煩，」
有希子突然眼睛放光地看向少女，「小唯也是，如果去演藝圈的話一定會大放光彩的吧！」
啊？月讀唯難得的豆豆眼。
「老媽，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工藤新一接過話茬，「那老爸以前肯定幫你找出過犯人吧，他是怎麼做的？」
「嗯不太清楚哎，不過這種人一般都是潛伏在你身邊的啦。」有希子給月讀唯額外加了個溏心煎蛋，又說道：
「我記得那些個犯人不是混在我身邊做場務，就是做跑龍套的演員什麼的......」
隨即工藤新一突然想通了什麼，對少女說道：
「我知道了！犯人應該就在帝丹高中，是我們眾多同學當中的一個！」
第10章 第十次裝神弄鬼
帝丹高中的人氣校花月讀唯，雖然晚一個月入學，但進校僅半日就榮獲校花寶座，一週之後更是在全年級都擁有大量粉絲。
少女的身姿、樣貌、談吐還有學習，不管從哪一點來看都無可挑剔，完美得就像小說中的女主角。
唯獨跟月讀唯還稍稍熟悉一點的一年B班的同學們知道，這個少女也會有迷糊脫線的可愛一面。
雖然這一面往往只展現在那三個人面前。
沒錯，就是毛利蘭，鈴木園子以及工藤新一。
「你們有沒有發現啊，工藤每次上學都會和月讀一起哎？」已經有人觀察到了這一點。
「他們兩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嗎？可惡！」
「不會是在一起同居吧？」有一個瘦小的男生發生哀嘆。
「不可能啦，絕對不可能！」尾井斬釘截鐵道。
午休時間，四人組在一起分享便當。
蘭的便當是自己做的，園子自然是家裡的廚師給準備的。只有新一和小唯的便當，不僅包裝一樣，打開來菜色更是一樣。
「小唯！你不會背著我們給新一準備便當吧？！」園子不滿道。
「不是啦，我哪有這麼好的手藝啊，這都是新一的媽媽準備的啦。」
「哎？有希子阿姨？她不是跟叔叔出國去了嗎？」蘭驚呼道。
工藤新一和月讀唯對視一眼，將週六聚會後發生的事都告訴給了蘭和園子。
「我就知道那群男生天天聚在一起聊小唯沒什麼好事！」園子氣得差點摔了筷子，她對這種痴漢行為沒有一點好感，尤其還涉及到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線。
蘭更是擔心小唯的安全：「小唯這段時間要不就跟我住在一起吧，等什麼時候犯人抓住了再回去好不好？」
「不用那麼麻煩啦，我和小唯已經有了抓那個犯人的方法了！」工藤新一說道。
「哎？你們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嗎？」蘭和園子問道。
「嘿嘿，」月讀唯笑彎了眼，「等到下午的音樂課你們就知道啦！」
——————
音樂課上，蘭和園子都緊張得不行。自從聽到小唯說要在音樂課上抓犯人，這兩人就忍不住觀察周圍同學的一舉一動。
「自然一點啦！不要打草驚蛇了，而且犯人說不定不是我們班的，還要再看呢！」
月讀唯小聲勸道。
直至音樂老師在台前教完一首新歌，對同學們問道：「有沒有同學願意自告奮勇上來把這首歌唱一遍呀？」
全班靜默無聲了幾秒。
月讀唯用手肘頂了頂工藤新一的胳膊，見他還是一臉猶豫面露難色，又瞪著他說：
「到底還想不想抓犯人了啊？你不會是想讓我一直住在你家吧？」
「老師，我來。」工藤新一舉起了手，後排的蘭和園子瞬間驚到叫出聲。
不是吧？？
音樂課哎，新一居然要主動唱歌？！
而此時與她們同時驚呼出聲，還有後排的尾井勝男。
月讀唯立刻把目光投注過去，果然在人身上發現了淡薄的灰色「惡靈」。
看來並沒有什麼大的惡念，只是想窺視她的生活罷了。
「老師，工藤同學的意思是他來彈，我來唱。」月讀唯也舉起手來。
少年少女走上台去。工藤新一坐在鋼琴旁，而月讀唯站在講台中央。
輕快悠揚的琴聲從少年的指尖下流淌，搭配少女清脆溫柔的嗓音，一首歌畢，眾人都鼓起了掌。
好險，總算沒有讓自己的耳朵遭殃。
回到座位的兩人迎來了蘭和園子的疑惑目光，月讀唯開口解釋道：
「那個竊聽器的其中一枚就裝在卡拉OK裡面，這個傢伙，」她瞥了眼一旁工藤新一，「當時可是差點唱了一整天呢。」
兩人不約而同的抽了抽嘴角，天吶，那個竊聽犯該有多倒霉啊，會死的吧。
最後工藤新一直接打電話給了目暮警官，告訴他鎖定了嫌疑人尾井勝男，讓他把人帶回去調查。
事後果然如他們所料，尾井家裡就是開卡拉OK公司的。接到了月讀唯的訂單之後就曉得了她家的地址。
尾井勝男先是在卡拉OK設備內偷偷瞞著自家工人安裝了一枚竊聽器，隨後又忍不住去了少女的家，在院子裡安裝了一枚竊聽器。
好在有小新在，直接把竊聽器拖出來玩才不至於讓人得逞。
「沒想到尾井居然是這種人啊，平常他也算是在班上會給女生搭把手幫忙的好同學呢。」小蘭感嘆道。
「人本來就有好壞兩面嘛，惡念的產生只需一瞬，而有些人會因為道德和法律壓制它們，有些人卻經受不住誘惑付諸行動。」
月讀唯說道，這也是為什麼她消除「惡靈」後惡念卻依然存在的原因。
因為這種東西就像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不過週日的時候，你還是去新一家住了一晚對不對？」園子一臉姨母笑的將人拉到一旁，「怎麼樣啊？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園子你這麼大聲根本沒有把我拉過來的必要嘛。
月讀唯扶額無語，而一旁的工藤新一默默的慢下了腳步離前面三個女生遠了一些。
應該沒有被發現吧，他抬起手裝作若無其事地枕著腦袋，實際上摸著發紅滾燙的耳朵，緊張的想道。
他聽見月讀唯在前面說道——
「當然有發生啦，」少女話還沒說完就被蘭和園子圍起來問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他也想知道啊！
不對，根本沒發生什麼吧？
「新一他把我帶到他家的書房裡——」
「帶到他家的書房裡——」蘭和園子兩眼亮晶晶的期待著。
「然後跟我講了一大堆福爾摩斯，還跟我炫耀他家有7版福爾摩斯的典藏版書籍！」
「哈？？！」
沒救了吧這個大直男。
園子一個眼神看向小蘭，小蘭秒懂她的意思。
沒救了啊，新一這個推理狂。
小蘭也回了一個眼神給園子。
「唉——」
磕的CP不發糖的痛只有她們兩個承受啊。
又是好幾個月過去，因尾井勝男的事件曝光後，帝丹高中的學生們對月讀唯的關注漸漸不敢那麼高。
少女本身的低調，再加上已經打出名氣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守在她身邊，大部分想跟她告白的人都怯了場。
當然也有例外的幾個勇士，只不過都被月讀唯拒絕，或當眾被工藤新一說出糗事緋聞等。
「新一這傢伙真是的——」
園子看著不遠處的工藤新一又繳了一個喜歡小唯的男同學的情書，跟小蘭吐槽道：
「這傢伙自己不表白，還攔著小唯的桃花，到底是怎麼想的嘛！」
蘭也為好朋友的戀情感到著急，但又覺得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得等到他們兩個都開竅了才行。
「對了，我記得米花水族館這幾天開始搞周年活動哎！爸爸那邊有熟人給了我票，要不就——」
蘭和園子對視一眼，露出了「你懂的」的微笑。
週末，水族館門口。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已經等了快半小時，還是不見蘭和園子的身影。
此時電話響起——
「小唯，抱歉抱歉！我這邊突然有個臨時的酒會推不開，不能過去啦，你和新一就好好玩哦！千萬不要浪費票啊！」
這是園子。
「新一，抱歉啊，爸爸突然喝醉酒在家裡耍酒瘋，我現在脫不開身得照顧他，不能過去啦。你和小唯一定要替我們玩的開心哦！」
這是蘭。
「這兩個笨蛋，」月讀唯簡直哭笑不得，「口供都不串好一下啊。」
工藤新一無語，「她們是在看不起我這個偵探嗎？園子這傢伙默認蘭不來，蘭就更直接說要替「我們」玩的開心，她兩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放你我鴿子吧！」
「算了，就跟她們說的一樣，來都來了可不能浪費票錢啊。」
月讀唯看向門口大海報上的海豚周邊，「好！就決定是你了！我一定要把你收服送給蘭和園子！」
喂喂——你不要突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寶可夢大師」的台詞好不好！
工藤新一羞恥捂臉，不敢直視周圍人的目光，拉過少女的手趕緊檢票進去。
兩人走進海底隧道的時候，被深藍色的海水包裹在中間，觸目可及的是在粼光之下暢遊的各色魚群。幾隻滑稽表情的鰩魚在他們的頭頂上方穿過，還有形單影隻的大海龜靜靜地趴在一旁，少女把臉都貼在了玻璃幕牆上，它也巋然不動。
「好厲害啊，太壯觀了，蘭和園子沒有來真是太可惜了，而且我也好想帶小新一起來看哦。」
「那就多拍點照片回去吧，還有你家那隻饞貓到這裡會鬧翻天的啦。」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新一和小唯已經習慣了對方隨意的上家串門。尤其是雙休時候，兩個人選擇在一起吃飯來節約飯錢和糧食。
反正一個人點外賣也吃不完。
於是新一和小新也經常見面，新一還問過小唯：為什麼你們家的貓天天都是從外面回來的啊？」
「哦那個啊，那是因為它要代替我去巡邏嘛，保護整個米花町的安全呀。」
工藤新一聽完這句話直接露出半月眼的表情，這個傢伙糊弄人的話實在是越來越離譜了。
黑貓的綠眸一眯，露出嘲諷的表情。
就是這個愚蠢的人類讓「月之巫女」玩物喪志，害得它最近吃惡靈都吃胖了一圈！可惡啊！
「快快，新一你看——」
工藤新一被月讀唯拉回現實，少女興奮地拉著他指向一隻巨大的鯊魚，「我們一起跟它合照吧！」
「知道了知道了啦！」
少年一邊應和著一邊找了一個看起來好說話的路人幫忙照相。
「來，要拍了喲！」一位路人女生拿著新一的手機對他們說道。
「cheese~」
少年少女緊挨在一起，背後的鯊魚恰好游在他們的左上方，露出雪白的肚皮。
「阿里嘎多！」月讀唯對人笑得非常燦爛。
「阿里嘎多。」工藤新一把手機接過來也禮貌道謝。
「沒有關係哦~你們真的是很登對的情侶喲！」路人女生對他們擺了擺手，沒等兩人解釋就走遠了。
「新一，你怎麼了嗎？」
月讀唯看向突然沉默的工藤新一問道。
「小唯，你有沒有感覺——」新一看著她，「有人一直在盯著我們？」
「哎？」說老實話，她沒有注意。
其實跟工藤新一待在一起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是放鬆的。
少年身上巨大的「正義」感比幼時更甚，哪怕碰見了微小「惡靈」都不需要她出手，有時也會自行消散。
加上「巡邏」的工作由小新負責，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快過了。
「剛剛拍照的時候，我感覺到有兩個鏡頭對著我們。」工藤新一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少女的頭向他這邊側來，而他難得的沒有因為害羞抗拒，而是和她站在一起露出了一樣的笑容。
那個人是衝着他來的，還是衝着小唯來的？
工藤新一看向四周的人群，大量的信息在他的腦海中匯聚，就像一個高端處理器，把信息拆分成一條條碎片線索，再總和起來得出結論。
「不是，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
他就像兩人背後的那條鯊魚，不斷地在廣闊的魚群中精準地尋找符合要求的獵物，一死方休——
直到他看到那個進了水族館也要穿著風衣戴著帽子隱在角落裡的男人。
「是你吧，先生，為什麼要跟著我到這裡，還要偷拍我的照片？」
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走到這個男人身邊。
「小唯！」工藤新一瞠目，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快點過來！」
「他就是那個偷拍犯！」
第11章 第十一次裝神弄鬼
「不，不是我！」男人一下遭受到指認，幾乎所有人都注視著他，慌神之下就想拔腿跑掉！
「你這個傢伙——，」
月讀蓄力讀條，抬腿就是一個漂亮的迴旋踢將人踢翻在地，「休想逃跑！」
自從竊聽事件之後她可是奮發圖強，退了摸魚的讀書社跟著毛利蘭一起去了空手道社，這幾個月來可都是跟著蘭在好好學習！
體力值雖然沒有蘭醬那麼厲害超過「90」大關，但好歹也升到了「85」，對付這種普通犯人自然沒什麼問題。
工藤新一此時已經跑到少女面前，「小唯，快點報警！」
他撿起男人掉落在地的手機，果然是國外的手機品牌。畢竟日本手機拍照是不允許靜音的。
再翻開裡面的相冊，密密麻麻的幾乎全是月讀唯的照片——
不僅僅是今天，還有少女上課的照片，放學的照片，甚至是她穿著睡衣出來給他開門的照片！
可惡！這個犯人居然盯了她這麼久，他都沒有發現！
少年拚命忍住自己想將這些照片都格式化刪除的衝動，逼問著面前的犯人：
「說，你還有沒有備份！」
「沒有了沒有了！」男人在地上被工藤新一反制住手肘，疼得痛哭流涕，「真的沒有了——」
等到目暮警官帶隊來的時候，犯人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不成人樣。
「目暮警官，麻煩你現在帶人去犯人家裡搜查，所有的電子設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霧兒叭衣更新漫畫音頻嗚嗚視頻備包括U盤都不能放過，還有郵箱裡的電子郵件，不能確保他是不是還把照片發送給什麼人。」
「好的啊工藤老弟。」
目暮警官正打算把工藤新一遞交上來的手機放進證物袋裡，偏偏對面的少年又將其攥緊，沒有鬆手。
「另外這個當作證據之後請務必格式化刪除，到時候請一定傳喚我到現場。」
「好的，你放心好了。」
目暮警官摸了摸腦袋，平常連筆錄都懶得來的小子這回倒是格外勤快 。
於是他試探性地開口，「那今天的筆錄要不……」
月讀唯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他，顯然並不想因為一個犯人而耽誤自己的水族館之行。
「我們會在這幾天抽空去一趟的。」
工藤新一回答道。
「好的好的——」
這段時間以來工藤新一不知道幫他破過多少案子，抓到的犯人也數不勝數，但唯獨讓工藤老弟這麼生氣的罪犯還是頭一個。
這個犯人也真是倒霉，幹什麼不好，非要去偷拍工藤老弟的女朋友呢？
直至警官帶隊走人，兩人的心情也漸漸恢復。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提前跟了蘭學空手道，」月讀唯揚起自己的小胳膊，「下次再碰到這種人，我就一拳一個，一腳一雙！」
「不可以！」工藤新一立即嚴肅地呵斥她。
「下次再碰到這種人你第一時間就應該離他遠遠的，然後來找我。」
「來找你？難道不是應該找警察嗎？」
「咳咳，」工藤新一清清了嗓掩飾尷尬，「對，我的意思是我跟警察比較熟，來找我然後帶你找警察。」
「噢噢——」
「還有啊，你那個時候是怎麼找到偷拍犯的？居然比我還要快......」
月讀唯每次都能在他想不到的地方出乎意料啊真是。
「喂喂，你到底在不在聽啊！」
「嗯嗯！新一你覺得這個海豚掛件可愛呢，還是那個海豚掛件可愛呢？算了，這個給蘭，這個給園子，我都買了！櫻花落海洋」
......
你這個傢伙！
【恭喜玩家！觸發「招蜂引蝶」事件——
「美麗的你總是會吸引世人的注意，但蜂針有毒、蝶粉絢幻，一切皆是為了能私有你的手段。」
容貌值+1，運氣值-1】
月讀唯怨念地看了眼工藤新一，她真的嚴重懷疑是這個傢伙把她的運氣帶衰了。
幹嘛？工藤新一被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難道我太兇了，所以她不高興嗎？
等兩人逛完水族館再做好筆錄，都已經是晚上了。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走在回家必經的那條小路上。
夜晚的風吹得有些涼嗖嗖的。
這段時間過得太快，再過一個寒假，他們幾個就要升上高二了。
而到那個時候，工藤新一的「不幸」將真正開始。
「新一，我問你一件事哦。」
「嗯？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碰見了罪大惡極的犯人，明知道追過去可能會死，甚至可能是生不如死，可不追過去的話，你又沒有辦法接觸真相......」
少女講到這裡停了下來，工藤新一頭一回看到月讀唯對他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
「告訴我，你會怎麼選擇，工藤新一。」
少年將他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少女的肩上，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嚮往成為跟福爾摩斯一樣的偵探嗎？」
「不僅僅是因為他高超絕妙的推理，而是他說過的一句話——」
他揚起嘴角，
「「如果能保證毀滅你，那麼，為了社會的利益，即使和你同歸於盡，我也心甘情願。」」
少年的眼神閃著堅定的光芒，說出口的話更是能聽出他也為此做好了準備。
說完，工藤新一用食指彈了彈她的腦門，「搞什麼嘛，怎麼想到問這種問題啊？」
「沒什麼，只是在想我要不要給你轉轉明年的運勢。」
「那想好了嗎？」
「想好了。」月讀唯突然上前抱住他，「我會如你所願的，偵探先生。」
賭上我「月之巫女」的名義，護住你的性命。
被少女抱著的人又羞紅了臉！
「你這個動不動就抱人的習慣能不能改一改啊喂！」
————————
「是意外嗎？」
「好像是頭不見了...」
人群圍得密密麻麻，議論紛紛。
即將升上高二的這個寒假，四人組約好在新年之後出來玩。
最後敲定的地點，是米花町新開的一家密室逃脫。
在工藤新一一票同意，其他三人全部否決的情況下，女孩子們還是心軟了。遷就這位難得有想去的遊樂地點的大偵探，來到這家密室逃脫店。
結果剛進密室的他們就聽見隔壁房間連續發出的慘叫聲。
剛開始還以為是隔壁玩家選擇了跟他們一樣的鬼屋主題，結果工藤新一秀了一波操作，僅僅15分鐘，四人組全員成功逃脫，才知道隔壁發現了一具無頭男屍。
警方很快趕到了現場，開始進行偵查。
被害者是一位年僅25，身高1米65的矮小男性。目前就讀於米花大學，今天下午約了三位同學一起到這遊玩，沒想到就命喪於此。
「還好沒有選擇這個「幽靈夜話」，不然今晚的壽喜燒我是一點也吃不下去了。」
「看見現在這樣，我已經有點吃不下去了好吧。」
「別這樣嘛，那可是我大早上去買回來新鮮的五花肉哎——」蘭有點不高興。
「但是吃肯定會吃的啦！畢竟是小蘭親手做的，怎麼可能會錯過嘛！」
小唯趕緊哄她。
「就是就是。」
園子立馬附和。
「你們幾個，在案發現場都聊些什麼東西啊？！」
工藤新一看著站在一旁的那三位女高中生，簡直心累。
三人立馬半月眼看他，異口同聲：
「要你管啊！」
「這都是你們店家的錯！」一旁穿著藍格裙的女生哭喊道，「要不是你們失手，這鍘刀也不會落下來！」
被害者正是死於「幽靈夜話」密室裡的那口鍘刀之下。彷若被審判的犯人一樣，血濺當場。
「不可能，」扮演幽靈的工作人員急紅了眼，「這鍘刀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明明是看監控的那個人負責按下按鈕！」
負責看監控的工作人員也白了臉，「我是按了按鈕，可那時候鍘刀下根本沒人！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死在那裡啊！」
場面一片混亂，跟被害者隨行的那幾個人滿臉哀怒，尤其是一位默默抹著淚，一直蹲坐在地上看著被害者的女子。
「應該跟被害人是情侶朋友關係吧？」
月讀唯猜測。
「不過又沒有頭，這屍體有什麼好看的？」
目暮警官帶來的人經過排查，判斷監控室的按鈕沒有失靈，但通過回放，證實了監控人員按下按鈕的時候鍘刀下確實沒人。
「那怎麼可能突然出現一具屍體呢？！」目暮警官勃然大怒。
「難不成，真的是幽靈在作祟嗎？」
一旁隨行的男子已經有些驚恐。
「怎麼可能會有幽靈啊？！」工藤新一立刻駁斥他，堅定道：「這毫無疑問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兇殺案！」
「而且犯人是和被害者在同一間密室的，那三個人當中的一個！」
少年的話語自信且堅定，讓人不自覺就願意聽他說下去。
目暮警官報出少年的姓名：「你說的是真的嗎？工藤同學！」
人群中已經有人認出他來，「啊，那是有名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嗎？」
工藤新一併沒有理會人群的騷動，還在繼續推理案情，通過隨行人員與被害者的身高差，加上能夠完成監控死角的那個作案道具，鎖定了嫌疑人。
不僅如此，他還現場給各位警官演示了一遍兇手的犯案過程，是如何蒙蔽過監控背後人的雙眼，又是如何將被害人騙到鍘刀處，加以殺害。
「真相只有一個，在場有且只有一個具備這樣的作案條件的人——就是你，三條美枝小姐！」
被工藤新一指向的人，正是在場表現得最為傷心，身為被害者女朋友的三條美枝。
「你其實早就玩過這個密室，甚至可能都不止一次來這裡踩點。在確認所有監控的角度之後，你便邀請被害人跟你一起，實際上是想在此實施你行兇的計劃。」
「「幽靈夜話」的密室設計並不複雜，難得是在兩個一模一樣的房間中你們要發現不同，拼接線索。」
「通過鏡子的反射，你騙過了監控人員的眼睛，只比被害者高一厘米的你還特意穿了五厘米的高跟，就是為了讓同行的人產生巨大的身高誤解。」
「其實第一次將頭伸進鍘刀的那個人是你，你卻假裝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誘導被害者再伸過頭去看一次。而在此時，脫下鞋子的你利用光線，讓另一個房間的人看到影子，以為線索已經拼好——」
「監控人員也在此時按下按鈕，完全沒有察覺那其實是鏡面反射下的另一間房！」
隨著少年的推理，真相也浮出水面。
女人終於承受不住，跪坐下來放聲哭泣，講述了那個男人是如何跟她在一起又是如何見異思遷的想跟她分手。
吵嚷的人群在此刻沉默，美枝小姐的朋友們知曉真相也說不出話，只能小聲啜泣著，連帶著蘭也留下眼淚。
在這偌大的——被幾束頂光所照亮的昏暗空間內，只有月讀唯看見那個少年站在光下熠熠生輝。
真相揭開之時，「正義」隨之到來。
美枝小姐身上的「惡靈」頃刻間蕩然無存，連帶著月讀唯從沒拔除過的惡念也銷聲匿跡。
「神的使徒替神關愛世人，神亦不能讓使徒受苦。跟隨「正義」之人，他將為你分擔世間的重擔，令世人重獲新生。」
在這一刻，月讀唯真正明白了神示的含義。
「不會以後都離不開你了吧？真讓人意外啊——工藤新一」
少女不自覺的想著。
「什麼離不開？」工藤新一一回來就聽到少女小聲得吶吶著。
月讀唯抬頭對他一笑，「我是說今天的新一真是讓我覺得太可靠啦！以後可能都離不開你囉~」
「笨，笨蛋！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
等到四人從密室逃脫那出來，天色已黑，其他三人勸慰著還在哭泣的蘭。
「美枝小姐真的好可惜，」蘭怎麼想都覺得難過，「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痛扁那個男人，直至徹底消氣為止。」
啊這。
被你痛扁還要打到你消氣為止，怎麼想都覺得會比美枝小姐的男朋友更慘啊——
其他三人不約而同地想。
但看著正轉悲為怒的蘭，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此時，四人組的面前突然快步走過來一個身著黑衣，神色匆匆的男子。
工藤新一眼睛一瞥，立刻肅然了臉。
「這個人的腰間好像不太對，那個形狀，是槍！」
「對不起啊，你們先回去吧！」
他心裡對那個黑衣人產生了巨大的好奇，憑藉偵探對於罪犯天生的直覺，直接跟了上去。
「哎，等一等啊！」蘭伸出手想叫住他，卻被月讀唯攔住。
「算了啦，就如他所願吧。」
「追尋罪犯，可能就是偵探的宿命吧。」
「不是還要吃壽喜燒嗎？走吧，蘭，園子，我們回家。」
第12章 第十二次裝神弄鬼
寒假過後，四人組順利升上高二。
而工藤新一的名字也開始高頻率的出現在電視新聞與報紙上。
尤其是他在寒假期間協助警方破了一起涉嫌金額巨大的搶劫案件，抓獲了一幫逃捕多年的強盜團伙。
這起案件直接讓他聲名鵲起，被媒體譽為「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與此同時，月讀唯也忙碌起來。
米花町內的「惡靈」數量已到了黑貓無法應付的地步。她不得不恢復以往的工作模式，沒日沒夜的巡視來祓除惡靈。
這樣「充實」的日子過了沒多久，便迎來了毛利蘭在空手道大賽上贏得冠軍的好消息。
恰逢多羅碧加樂園開業，小蘭便邀請大家一起去遊玩。
月讀唯藉口身體不好，選擇了婉拒。
園子因她二伯70大壽，也沒空參與。
於是這一天，只有小蘭和新一兩個人去了這個樂園。
而當晚在夜空巡視米花町的月讀唯，竟驚訝的發現這一夜所有惡靈都脫離寄體，奔向了多羅碧加樂園的方向。
她只遙遙望去，便能夠感受到那黑氣沖天的駭然惡意。
是Gin和Vodka。
——————
少女祓除完惡靈後帶著黑貓準備回家，正好碰見阿笠博士帶著一個小孩子在她家門口，一時間八目相對。
「工藤新一？」
少女脫口而出。
「不不，不是的，我是，我......」
「工藤新一的弟弟嗎？」
少女又補充了一句，讓小少年緊張的心鬆了鬆。
一旁把孩子帶來的阿笠博士趕緊解釋道：「這孩子是我遠房親戚的孩子，今天突然跑過來說要在這住一陣。」
這個頭髮花白但精力依舊旺盛的老人家不好意思賠笑道：「可惜我剛剛的發明出了點問題，家裡現在還沒法兒住人......」
月讀唯側頭望去，果然，阿笠博士家的外牆又被炸塌了——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年的第幾回。
「小唯啊，能不能麻煩你今晚先收留一下這孩子，等我明天來找人把牆修一下——」
「今天晚上是沒問題，」月讀唯打斷博士的話直接應了下來，「但博士啊，你這麼大年紀恐怕也不方便帶孩子啊，實在是太辛苦了吧。」
尤其這個孩子還是工藤新一。
那以後的生活不是爆炸就是死人，簡直太悲慘了啊喂。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彎下腰來問他，她肩膀上的那隻黑貓倒是直接跳了下來，撲進少年的懷裡。
「......柯南，」
「我的名字是——江戶川柯南！」
工藤新一被突然撲來的貓慌了神，慌亂之下便編出了這個名字。
「柯南嗎？」
少女突然挑了挑眉驚喜道「沒想到跟我以後給孩子想取的名字是同一個哎，你爸媽還真有想法嘛！」
「哈？？」
工藤新一秒變豆豆眼。
少女將他一下抱起，「你叫柯南的話，就感覺我們很有當母子的緣分哦~」
拜託，誰要跟你當母子啊？！
如果是夫妻的話......少年忍不住開始聯想——
可是給孩子取名叫工藤柯南嗎？這個名字也太怪了吧！
「對了博士，你有看到新一回來嗎？」
月讀唯出其不意地問道。
「啊，這個，還沒有看見哈，哈哈哈——」阿笠博士打著哈哈想矇混過關，「那柯南就交給你了小唯，我先回去收拾收拾家裡了！」
博士年紀挺大但腿腳倒好，一會兒就溜沒影了。
「看來新一那個倒霉鬼還沒回家啊。」少女對著隔壁那棟漆黑一片的屋子小聲喃喃。
「新一哥哥肯定是碰到什麼案件被耽誤了！應該很快就回來，小唯姐姐你不用太擔心的——」
小少年立刻叫了起來，想拉回她的注意力。
「是嗎？」
她露出微笑，「可我總覺得他今年運勢太差，很有可能在外面會挨悶棍呢！」
......
不是吧，難道「巫女」真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嗎？
工藤新一半月眼地想。
————
「進來吧，柯南，」月讀唯拿出一雙鯊魚樣式的棉拖，「先將就穿一下新一哥哥的拖鞋好不好？」
「我想博士那裡也沒準備你的東西，明天再幫你去買一點日用品吧。」
「不用那麼麻煩的，小唯，呃，小唯姐姐。」
「因為柯南長得很可愛，所以一點都不會麻煩哦~」月讀唯摸了摸他的腦袋，一副把他當小孩哄的模樣。
此時那隻黑貓才從少年的懷中跳下，身姿優雅地走著貓步去向陽台。
「不過還真是難得呢，小新它居然會對你這麼熱情。」
月讀唯看向那隻黑貓，「哦，你還不知道，小新就是這隻貓咪的名字哦，它其實對陌生人都很冷淡的，沒想到見你第一回 就會撲你懷裡——」
「不好意思，把你嚇壞了吧？」
她又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腦袋，觸感挺好。
「不過你是怎麼認識新一的呢？我好像搬過來都沒有見過你呢。」
「呃，只是小時候啦，小時候我來過新一哥哥家玩。那個時候小唯姐姐你還不在吧。」
「小時候？」
少女看著現在也就小不點兒大的孩子，笑道：「多小的時候？3歲？4歲？」
「柯南你今年有幾歲啦？」
「呃——」
面前的少年露出一絲猶豫，不確定的說道，「6歲？」
「噗哈哈哈——」
月讀唯實在忍不住笑噴了。
「這傢伙，變小之後怎麼這麼好玩啊。」
化名「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看著她，一時之間心情複雜，難以言表。
「小唯這傢伙，不會是已經發現我的真實身份了吧？這一定是嘲笑我吧？一定是！」
月讀唯看著變小後的工藤新一在自己家裡裝模作樣地跑來跑去。一會兒裝可愛，一會兒又問廁所在哪，房間在哪，好像是真的第一次來到她家一樣。
不愧是女演員的兒子，還是有點演戲天賦在身上的。
「好了，現在不早了到洗澡的時間囉。」少女看了看鐘，「柯南會自己一個人洗澡嗎？要不要姐姐幫忙呢？」
江戶川柯南原地僵直，臉頰紅燙腦袋冒煙——
「不，不用了小唯姐姐，我自己會洗的。」
少女又拿出一套恐龍連體睡衣遞給他，「那快去吧，洗完澡澡就要跟姐姐一起睡覺覺囉。」
「啊？？」
小少年目光呆滯宛若機器般僵硬地接過睡衣，「好，好的。」
等他真正沖完一個熱水澡出來，大腦才恢復正常。
「小唯姐姐，這個睡衣是誰的啊？你家怎麼會有小孩的睡衣呢？」
總不可能早知道我會變小特意準備的吧？
工藤新一恢復了敏銳的觀察力。
「是姐姐以前穿過的睡衣哦，現在給柯南穿剛好合適嘛！」
少年的臉頰瞬間爆紅，敏銳的觀察力再次下線。
「好了，快睡覺吧。」
見小少年已經爬上床後，月讀唯「啪」得一下把燈關掉。
這短短一天發生的意外事件比他之前一年碰到的都要多，工藤新一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難以入睡。
身側還能感受到少女溫熱的體溫。
原來她身上那股花香還夾雜著牛奶味的氣息並不是洗髮水的香型，而是沐浴露的。
而且他身上現在也是這股味道了，少年忍不住想到。
「柯南，還沒有睡著嗎？」
工藤新一連忙側頭看她，卻發現少女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開口說了句話。
「怎麼了嗎？小唯姐姐？」
「不是我怎麼了哦，而是柯南你會認床嗎？感覺你一直睡不著呢。」
「其實，其實還好啦。」柯南現在還不太能習慣用小孩的語氣說話。
「不過小唯姐姐，你今天這麼晚才回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是為了守護米花町的和平哦。」少女稍稍翻了個身，「姐姐其實是巫女大人，每天都要變身打敗很多壞人呢。」
......
「你糊弄小孩兒嗎？」
工藤新一半月眼。
不過很快他又悲哀地想，他現在還真是小孩呢。
「那新一哥哥呢？如果新一哥哥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小唯姐姐不會擔心他嗎？」
「你剛剛不是還說「新一哥哥」去辦案子了嘛。」月讀唯特意學著他的叫法，打趣著。
一旁的少年陷入尷尬，一時沒有說話。
昏暗的房間便頓時沉默下來，沒有關緊的窗透進了幾絲微風吹動白色的簾紗。
良久，少女才又開口道。
「當然會啊。怎麼可能會不擔心他呢，畢竟他可是我見過最倒霉的人啊。」
幸運值為「0」的傢伙，這個世上只有他一個吧。
「那，那，」柯南還想說些什麼。
「不過沒關係，」月讀唯打斷他的話，「他會沒事的——」
「我保證。」
她睜開那雙淡紫色的眸子，身側的少年想藉著微弱的月光看清她的臉，卻被人溫柔得抱進了懷裡。
「不要害怕，快點睡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姐姐也都會保護柯南的哦。」
「嗯。」
「我也是，小唯。」
工藤新一隻是一個17歲的少年，哪怕頭腦再怎麼聰慧，碰到這種古怪危險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怎麼可能不會擔驚受怕，驚慌失措呢？
但起碼在此刻，他心底強烈的不安和恐懼被漸漸平息。
少女的呼吸逐漸和他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這一覺比他想像中睡得還要沉。
等到第二天起床時，身邊已經沒有了少女的影子。
「唯？！」
工藤新一一起床就大聲喊道。
「怎麼啦？」
少女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了眼前，「是害怕了嗎柯南？」
突然發現少女不見而真的產生心悸的柯南沉默了一瞬。
「好了，快起床吧，早餐已經弄好了哦。」
月讀唯看少年那一下蒼白的臉色，不忍心再逗他。
「吃完飯，姐姐打算把你送去一個好地方~」
「哎？什麼地方啊？」柯南此時還穿著月讀唯的恐龍睡衣，沒有一點點防備地問道。
月讀唯彎眼一笑：「帝丹小學！」
第13章 第十三次裝神弄鬼
工藤新一做夢也沒想到他有一天還會回來上小學。
站在講台上自我介紹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跟少女重逢的那個夜晚——
她開口跟他說的第一句話，至今沒懂。
她開口跟他說的第二句話，是讓他留級。
現在，他真的留級了。
不是高一，而是小一。
看著周圍這一堆小鬼頭還在背三三得九，四四十六——
工藤新一心累到無語。
拜託，放過我吧。
——————
帝丹高中二年B班。
「哎？新一那天過後就沒有回家嗎？」小蘭驚嘆道。
「難道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她不免感到擔憂。
「估計又查什麼案子去了吧，反正他之前也有好幾回這樣啊。」這是大大咧咧的園子。
「應該是吧，我去找他的時候碰到了阿笠博士，阿笠博士是這麼跟我說的。」
月讀唯臉不紅心不跳的選擇幫新一遮掩。
「小蘭，我可能要拜託你一件事——」
月讀唯雙手合十露出了「請你務必要答應」的請求表情。
「能不能請你收留一個孩子！」
「哎？？」兩人驚呼。
「小唯你不會搞出了私生子吧？！」
不靠譜的園子問出了不靠譜的話。
月讀唯簡直被她的腦迴路震驚，閨蜜組聽完解釋後才知道那是阿笠博士親戚家的小孩，並不是什麼「月讀唯的私生子」。
「我才17歲哎！怎麼可能搞出什麼私生子嘛，園子你在想什麼啦！」
「這不是昨晚剛看完洋子小姐演的電視劇嘛，想岔了想岔了哈哈哈——」
園子捂嘴望天笑打算矇混過關。
高中放學後，正好會順路經過帝丹小學的閨蜜二人組打算跟著小唯一起去接那個名叫「江戶川柯南」的小孩。
「這小鬼的名字還真奇怪哎，居然叫「柯南」啊。」園子忍不住吐槽。
「確實是有點奇怪。」小蘭補刀。
月讀唯只好替工藤新一解釋道，「聽說這小孩的父母是柯南·道爾的書迷嘛，才取了這種名字。」
「他很聰明的，就是有時會做出奇怪的舉動，還特別喜歡裝大人，不過看久了就會覺得特別可愛~」
「是嗎？」
蘭和園子停下腳步，看著帝丹小學門口一群小蘿蔔頭裡，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霧兒叭衣更新漫畫音頻嗚嗚視頻戴著黑框眼鏡雙手插兜的裝酷男孩，異口同聲道：
「小唯，你說的不會就是他吧？」
簡直就是臭屁新一的幼年縮小版好嗎？！哪裡可愛了啊喂！
閨蜜二人組心裡發出吶喊。
園子打心眼裡覺得月讀唯完全是因為這小子像新一才會覺得他可愛。
她對新一的濾鏡到底有多厚啊？
猝不及防吃到狗糧的鈴木園子決定回家立刻刷幾集戀愛劇來滿足一下受傷的自己。
而月讀唯則帶著不情願的柯南登門拜訪毛利家，並塞了一筆不菲的寄住費。
「為什麼我不能跟小唯姐姐住一起，要待在這個地方啊？」
工藤新一僅僅過了一天，就能夠熟練的頂著幼年版自己的臉撒嬌了。
「我不想跟小唯姐姐分開嘛。」
「不可以哦，柯南。」月讀唯蹲下來對他說，「小唯姐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時刻照顧到你——」
「而且，小蘭姐姐家可是開偵探事務所的，說不定會有很多讓柯南你感興趣的事情呢。」
我感興趣的事情？
新一這時才反應過來，抬頭看著樓上醒目的大字——【毛利偵探事務所】
是啊。
要追尋那群黑衣人的蹤跡，到能夠知曉很多案件情況的「偵探事務所」是最好的選擇。
工藤新一心情複雜地看向面前的少女。
果然，小唯她還是已經知道了吧。
「蘭，這個小鬼就交給你啦，我可照顧不來這種一年級小學生，讓我裝溫柔大姐姐簡直就是災難嘛！」
少女很快站起身來，微微背過他對著毛利蘭小聲吐槽。
啊，這個傢伙，看來根本是一無所知嘛！
江戶川柯南露出半月眼表示，又被騙了，可惡！
總算處理好「小死神」的去處，回到家中的月讀唯正打算好好放鬆一下，卻接到了千春姨打來的電話——
「小唯大人，出事了！神社好像被一個奇怪的小偷給盯上了！」
「小偷？神社裡什麼東西值得小偷惦記——等等，不會是那個吧？！」
月讀唯忽然想起她幼時向神明的請求——
「要是真的有月神大人，請賜予我足夠吃穿的財富吧。我可是您在世上唯一的眷屬啊。」
【恭喜！玩家觸發「神明的眷顧」，容貌值+2，智商值+2，體力值+2，幸運值+5！金錢值+500000！】
當時她還疑惑這個金錢加到哪裡去了，遊戲欄裡沒有，千春姨的銀行卡裡也沒有。
直至小新的出現，在後院裡刨出了一個木盒，而木盒中盛放的竟是一枚「白色藍寶石」，足足有40克拉。
當真是可以讓她衣食無憂的過完一生。
這枚寶石被尋婆婆如同看眼珠子似的看起來，取名為「月光寶石」。到現在也不見得能拿出來示人一次。
「因為馬上就要到春祭大典了，剛好也是神社一百五十周年，婆婆她就想把「月光寶石」拿出來作為鎮社之寶進行展覽——」千春姨嘆了口氣，繼續道，
「沒想到寶石的消息一放出，就引來了小偷，聽說他還有個奇怪的名字呢。」
「叫什麼？」
「好像是叫什麼...怪盜基德？」
......
「那他是不是還寄了一張預告函到神社裡？上面寫著一些莫名其妙完全看不懂的文字？」
「不愧是小唯大人，什麼都知道！」千春姨一如既往的是「小唯吹」。
「千春姨，麻煩你把預告函拍下來發給我，我明天就去找朋友幫忙破解一下。」
「好的，小唯大人。還有春祭大典的日子你可千萬別忘了，那天可是需要做一天的禮祭呢！」
「知道啦~放心吧。」
伏月神社的春祭大典恰好跟情人節是同一天，按照怪盜基德向來高調的作風，在大典當天對寶石下手的可能性很高。
等到第二天上學，月讀唯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怪盜基德的事情。
尤其是園子，恨不得拉著她和小蘭講個沒完。
「聽說怪盜基德這一次下手的目標就是我們米花町鼎鼎有名的伏月神社哦！要被偷的那顆「月光寶石」據說是神賜的禮物，跟神社一樣足足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呢！」
不是吧，那顆寶石不是四年前才被小新挖出來的嗎？
月讀唯簡直傻眼，千春姨和尋婆婆這些年為了給神社「造勢」，手段花樣出奇的多。沒想到這一次的事件竟也給她們搞出了這麼大的「噱頭」。
「沒有那麼誇張吧，那個寶石應該沒這麼大年紀——」
「不，小唯，你可能還不知道伏月神社的特別——尤其是那位神秘的巫女大人，凡是被她加持過的御守都會格外靈驗哦！」
園子非常激動：「就像我自從拿到了「姻緣御守」之後，碰到帥哥的機率就大幅增加了！而神社珍藏的寶石也一定不同凡響！」
小蘭想了想也點點頭，「說實話，其實昨天晚上我跟爸爸接到了案件，當時帶著柯南差點就遇到了危險，還好有這個「平安御守」，才不至於讓那個犯人有機可乘呢。」
「啊？」柯南才去你們家一晚上就碰上案件了啊。
「小蘭，你沒出什麼事吧？」
「沒事啦，我好得很呢。」小蘭拍了拍胸脯，「就是一不小心踢斷了那個犯人的幾根肋骨，小唯你完全不用擔心的！」
......
唯和園子雙人豆豆眼。
這種程度的話不用「平安御守」也能平安的吧。
「反正，」園子拍桌，定下結論，「不管怎麼樣我是一定會在祭典當天去神社的！」
「不僅可以欣賞到「月光寶石」，更重要的是可以看到我基德大人的身姿——真是太幸福了！」
鈴木園子觸發技能「花痴」——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輝。
「那個...有沒有一種可能，」
月讀唯發現自己實在聽不下去，扶額坦白道：「怪盜基德要偷的，就是我家的寶石呢？」
「哈？！！」
「是的，其實我就是伏月神社的那位巫女大人！」
閨蜜二人組陷入震驚久久不能回神。
沒想到「傳說」竟在我身邊？？
當晚，月讀唯再次拜訪毛利家。將預告函的內容委託蘭的父親——也就是毛利小五郎來解開。
當然，實際上她真正指望的人，是身體變小，頭腦卻依舊聰慧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小唯姐姐，這個預告函是什麼時候收到的你知道嗎？」
江戶川柯南被月讀唯抱在腿上，兩個人一起看這封「預告函」的內容。
「應該就是昨天晚上吧，千春姨發現之後第一時間是先給我打的電話，後面才聯絡的警官先生。」
柯南被少女垂下來的髮絲弄得耳朵發癢，但見少女看得認真，只好自己用小手幫她把頭髮捋到一邊去，這才能靜下心去看眼前的屏幕上寫著什麼——
【Valentine's Day
當月亮讓情人重逢之時，
純潔的巫女將為愛死去。
我將於神父瓦倫丁的祈禱聲中，
前來拜領「月光寶石」。
怪盜KID敬上】
第14章 第十四次裝神弄鬼
【Valentine's Day
當月亮讓情人重逢之時，
純潔的巫女將為愛死去。
我將於神父瓦倫丁的祈禱聲中，
前來拜領「月光寶石」
怪盜KID敬上】
「這是什麼嘛？」毛利小五郎皺著眉頭左看右看，最後得出結論——
「反正情人節當天這個小偷肯定是要對巫女下手然後取走寶石吧！」
「爸爸——你說的是真的嗎？！」毛利蘭一下子緊張起來，「那個巫女就是小唯啊！」
「嗯，應該沒錯的！小蘭你快去通知警方，至於小唯同學這幾天你千萬不要單獨行動，不能讓那個怪盜有機可乘！」
「不，不對。」柯南立刻在心裡否認。
「我想應該不會吧。」少女的話跟他的心音重合。
月讀唯說道：「這個怪盜雖然是世界級的超級大盜，但從沒有聽說他除了偷盜外有殺人的前科。」
「這個暗號文的第一句話我還不明白，但是第二句話我猜我應該解出來了。」
「哎？？」三人同時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少女。
「那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小唯姐姐？」
「「月亮讓情人重逢」——指的是月亮離開人造衛星與太陽之間的那一刻，以BS電台為基點，時間應該是深夜四點到五點。」
只解出暗號文第一行的工藤新一迫不及待想知道下一行的答案。
「是分鐘，」
少女不緊不慢地說道：
「在大典當天，我會為情人祈福而進行「神月舞」的祭禮，當中一段舞蹈動作便是「純潔的巫女為愛死去」，而此時神社的大鐘也將同步敲響——於19分的時刻。」
「難道你還能精準控制每一個舞蹈動作表演的時間嗎？」
毛利小五郎簡直不太敢相信。
「是的。」月讀唯點點頭，「我自3歲起便在神社擔任巫女，在開始跳舞的那一刻，我的心裡便有計數——至今14年，從未出過錯。」
「原來如此——」
少年補足了未知信息的空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這張預告函的內容。
月讀唯看見他臉上又露出那熟悉且自信的笑容，就知道這封暗號信已經難不住他了。
於是起身跟眾人告別。
「反正怪盜會在情人節當天現身是不會錯的，距離那天還有一個星期呢，這段時間就麻煩毛利叔叔費心啦！」
她遞過去一封不薄的信封，「還有柯南這個孩子，也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會不會，這個孩子我可是很喜歡的，有了他我們事務所的生意都變好了哈哈哈哈——」
接過信封感受到厚度的毛利小五郎臉上瞬間露出笑容，讓一旁的毛利蘭不忍直視。
「小唯姐姐，這段時間你一個人在家住會不會害怕啊？畢竟到現在我們也不能確保怪盜基德是怎麼想的對嗎？」
小少年伸手想拉住她，卻因為身高只能夠著她的腰間。
「怎麼，柯南是想來保護姐姐嗎？」
月讀唯低頭看他。
「嗯...」
工藤新一看著兩人身高上的差距，以前的他一低頭就能看見少女的面容，可現在的他努力踮腳去牽少女的手都牽不到。
少女彎下腰來對他一笑，「那好吧。」
她主動牽起他的手，「蘭，要不柯南還是先跟我住幾天，等大典過去了再麻煩你們。」
「這樣也好，」蘭很擔心好朋友的安全，有柯南在她身邊，也能安心一點。
「就像小唯之前說的那樣，柯南這孩子雖然偶爾挺奇怪的，但有時就像大人一樣可靠呢。」
哎？什麼時候說的？
柯南疑惑。
「那我們走囉，學校見啦蘭~」
「好，路上注意安全哦——」
從小蘭家出來，月讀唯牽著柯南走在回去的路上。
日本的二月天似乎說變就變，空中高懸的明月一時之間昏暗下來，黑雲遮住那團亮光，不一會兒便颳起狂風。
「糟糕，要下暴雨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叫不好。
月讀唯拉著柯南一路狂奔，還沒跑完一半的路程，風便席捲著雨水打在了他們的身上。
「不行，這樣你一定會生病的！」
少女一把抱起他，盡量讓自己的身體阻擋寒風對少年的侵襲。
「小唯姐姐，這樣你也會生病的啊！」柯南不敢在她懷裡掙扎，只怕她會更累。
「沒事的，這點程度我還受得住——」
月讀唯沒有逞強，她日常體力值停留在「85」，而工藤新一變小後的體力值卻下滑到了「69」。
還不如幼年版的她。
等兩人終於回到家裡，從頭髮到衣服是濕了個徹底。
「快，先去洗個熱水澡。」
月讀唯麻利地打開屋內暖氣，去浴室放熱水。
「小唯姐姐先去洗吧，後面的路我沒有淋到多少雨的——」
「別逞能，」
少女嗔眼看他，一邊用乾毛巾不由分說地擦著小少年被淋濕的腦袋，就像處理一隻小型金毛一樣，
「你要是不願意先去洗的話，姐姐就只能跟你一起洗了哦。」
因為暴雨模糊了鏡片，早就摘下鏡框的少年此時低下頭，只能將發燙的臉盡量藏在白毛巾之下，來掩蓋羞紅。
等到柯南從浴室出來，房間裡已經暖和起來。
少女換下了濕透的衣服，毛巾搭在她的肩膀上，應該也已經擦過頭髮了。
「小唯姐姐，你可以去洗了。」
「啊，好。」
少女的書包並沒有逃過一劫，裡面的書都被泡皺了，月讀唯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本一本拿出來晾乾。
「這些我來做吧，姐姐你還是快點去洗澡，不然水會冷掉哦。」
「那就麻煩你了柯南——」
看到月讀唯拿著換洗衣物進到浴室，柯南的心才算安下來，開始幫著少女處理濕透的課本。
「國文...」
「數學...」
「英文...」
課本的封面寫著「月讀唯」名字的地方，已經被水暈出了墨，不如從前好看。
但依舊能看出少女原先娟秀的字跡和一筆一劃的認真。
「這傢伙，剛來上課那會兒就像個乖寶寶一樣。」
工藤新一回憶起月讀唯拿到課本的第一天，簡直愛惜得不得了。
「上課有那麼讓她高興嗎？真是的，早點跟我們一起上學不就好了。」
他已經推斷出少女的小學和初中都沒有感受過正常的校園生活，才會在高中那麼珍惜上學時光。
被水浸濕再晾乾的紙張也不會有之前的順滑。她看見一定會心疼的。
工藤新一已經打算把自己的那套課本跟少女的替換了。
「好了，差不多了。」他看著已經空蕩蕩的書包大層，卻突然發現背後的內層還是鼓鼓囊囊的。
「這是什麼啊？」
新一拉開拉鏈，瞬間一疊粉藍色的信件從裡傾瀉而出——
全。是。情。書。
少年瞬間黑了臉。
好像就連身邊的空氣都被打上了陰影。
學校裡那幫傢伙趁他不在就想胡來是吧？
陽台上的黑貓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少年拿著一疊不明信件露出了一陣陰冷的微笑，連毛都炸了。
「嗷嗚——」
這個愚蠢的人類是怎麼回事啊！感覺他身上都快產生「惡靈」了啊！
貓貓害怕，但貓貓說不出！
這疊信件甚至因為藏在書包內層，被少女背在身後都沒有淋濕，摸起來還有一股乾燥溫暖的感覺。
「呵。」
柯南突然瞄準了陽台上那隻炸毛的黑貓。
「小新~，看在哥哥照顧你這麼久的份上，就幫哥哥一個忙吧~」
月讀唯在浴室裡是吹乾了頭發出來的，所以花費了較久的時間。
結果一出來就被柯南少年抱住了腿，「小唯姐姐——」
少年拉長聲音開始撒嬌。
「怎麼了？」少女彎下腰，一摸他腦袋就懵了，「怎麼你的頭髮又濕了？！」
柯南轉身對著陽台地面就是一指，月讀唯順眼看去——那地上是一個被打落的水杯，水流了一片，卻剛好繞過課本，把那疊她帶回來打算拒絕的情書給浸濕了。
......
「我也阻止過小新的，可是它動作太快了——我撲過去的時候那些信已經濕了......」
「然後你的頭髮也被水打濕了？」
「嗯嗯，就是這樣。」
？
月讀唯無語到嘴角抽動。
你是認真的嗎？工藤新一？
「不好意思嘛，小唯姐姐。那疊信件裡有很重要的東西嗎？」
「我給姐姐添麻煩了嗎......」
「不，」月讀唯扶額，「雖然確實有點麻煩，但應該能很快解決。」
「哎？」
她拉著小少年回到浴室，拿起吹風機就對人猛吹。
鏡子裡倒映出二人的身影，少女一邊低著頭認真為他吹乾髮絲，一邊無聲地開口道：
「雖然你的頭髮又濕了有點麻煩，但快點給你吹乾就能解決了。」
站在小板凳上的少年心底湧出的歡喜讓他不自覺彎了眸子。
所以說那些信根本沒有他重要嘛。
這天夜裡，少年再一次和少女躺在同一張床上。
上一回他還沉浸在變小的無措和恐懼中，現在他已經能主動幫忙鋪床和關燈了。
反正他是一定會靠自己的力量找到那群黑衣人，到時候用恢復原樣的身體將他們的惡行一一昭告天下！
還有...還有就是——
對她說出隱藏在心裡很久的，重要的那番話。
糟糕，光是想想腦袋就燙得不行啊。
少年抬起手捂住眼，而且她也靠得太近了吧。
不行，這樣下去會被發現的。
月讀唯發現少年的身體往下一滑，大半個腦袋都藏在了被子裡。
「柯南，你是很冷嗎？」
「沒，沒有。」
少女覺得不對勁，湊上身來伸手去感受小少年的額頭。
「好燙！」她驚呼。
「你發燒了柯南！」
月讀唯還是高估了這具小孩的身體，連忙起身去給人拿退燒藥來。
柯南迷迷糊糊間看著少女為他進進出出的身影。
原來是發燒啊......
他想。
可惡。
說什麼要保護她，結果到現在都是在被她照顧嘛。
要是能變大，要是恢復我原來的樣子去見你就好了，小唯——
少年躺在床上頭腦昏沉的想。
暴風雨總算過去，那被烏雲遮掩的明月再次向人間投注光亮。
而當一縷月光照到少年臉上的那一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開始在空氣中湧動。
月讀唯再次擰乾了毛巾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的已經不再是「江戶川柯南」，而是她許久未見的偵探先生——
工藤新一。
第15章 第十五次裝神弄鬼
【恭喜玩家！觸發技能「月之守護」——飽含巫女祝福的力量，自動為被守護的人抵擋一次致命傷害。】
【被動：被守護的人每月有一次機會在月光下免疫一切負能量。】
這是她十年前在工藤新一身上點亮的技能。
原來還能有這樣的驚喜嗎？
少女失笑。
看著那張熟睡過去的工藤新一的臉，吊在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落了一次地。
她真的很害怕。
這個世界因她的出現發生變動，萬一新一吃下的毒藥有誤，萬一他回家的路上發生意外，萬一日後的案件不再有驚無險——
月讀唯不敢賭。
「雖然幸運值為「0」，但你這傢伙卻碰上了我啊——」
少女的指尖點了點他的眼睫毛，感受到一陣顫動後又很快收回。
「也說不定是碰上我，你這傢伙才會這麼倒霉的。」她想。
原先給柯南穿的那一套睡衣，在工藤新一的身上肯定是穿不了的。
月讀唯完全不想去猜現在被子裡的人是什麼狀態——
但不猜也知道，應該是真空吧......
少年只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從發熱無力的狀態變得正常起來，頭腦比在白日還要清醒，等他睜開眼，已不知是幾點的深夜了。
少女並沒有睡在他身側，而是趴在一旁。腳邊還有一盆清水和毛巾。
顯然是照顧了他一夜。
新一不想驚動她，打算自己起床去喝杯水。可他稍一起身，瞬間被自己驚到出聲。
他瞪大眼睛趕緊捂嘴，看見小唯只是微微蹙眉後又睡了過去，一陣後怕。
他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變大的雙手，心中吶喊——
「天吶，老天爺不會這麼整我吧？」
「什麼時候變回來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
他沒辦法帶著整床被子移動而不會發出聲音，更沒辦法忍受在小唯面前□□的自己。
「拜託，來個人來救救我好不好？！」
日光高照，當月讀唯醒來的時候房間內除了她再無一人。
「柯南？你在哪兒？」她走出房門喊道。
沒有人回應她。
但桌上卻有人備好了早餐。
旁邊還放著一摞完好的課本。
上面貼著的便簽條是她熟悉的字跡：
【柯南我先帶回去照顧了，別擔心。
牛奶也要記得熱了再喝哦。
案子沒解決，我暫時還不能回來上課，就麻煩你先用我的課本做筆記吧。
——工藤新一】
此時阿笠博士宅。
「新一啊，你確定你是突然變回來的嗎？沒有什麼別的異常？」
昨天晚上接到新一電話的阿笠博士嚇了一跳，接通之後又被掛斷，隨後才收到新一的短信。
讓他帶著「工藤新一」的衣服去月讀唯家，還務必不能發出聲音。
「我睡過去之後的事不清楚，但之前確實沒有任何的異常。」
就連之前被黑衣人餵下藥時的那陣劇烈的撕裂般的痛感也沒有。
工藤新一想不明白。
「那會不會小唯她給你吃了什麼？」阿笠博士推斷道。
「有可能。」他記得睡前被少女餵了一粒退燒藥。
「雖然只能讓你變回來一個晚上，但那東西肯定對你是有效果的。要不還是去問問小唯吧？」
工藤新一僅僅是變回了一晚上的自己，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恢復了柯南的樣子。
「我也知道啊——可是，」少年捂眼抓狂，「要是小唯她已經看到了變回來的我怎麼辦？」
而且那個時候他還睡在她床上，沒穿衣服。
這個場景光是回想就讓他羞憤到腦袋冒煙了，怎麼有勇氣去見那個少女嘛。
「呃......」阿笠博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工藤新一見博士也為他忙了一整夜沒合眼，不好意思地跟博士道謝，讓人回家去了。
隨後他又用變聲器調到阿笠博士的聲音，打到帝丹小學給「柯南」請假。
就這樣在家待著思考了一天。
直至下午四點左右，門口傳來了小唯的聲音——
「柯南，你在嗎？」
「新一這傢伙到底把你拐到哪裡去了啊？真是的——」
少女口中傳來抱怨。
新一心裡還沒做好見她的準備，但這種情況不現身不行了，只能硬著頭皮喊道：
「我在這裡，小唯姐姐。」
「原來你真的在這啊柯南，新一這個傢伙居然把你帶走了也不叫醒我，真是過分。」
少女看見他露出驚喜的神色，很快向他走來蹲下打量著他，又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額頭
「你感覺怎麼樣柯南？現在還好嗎？」
「呃，我已經好多了。」
柯南連忙低下頭，身體本想往後退，卻被眼前的少女抱在了懷裡。
「哎？？」
少年的臉突然爆紅，不知所措。
正當他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大腦突然警醒——
「不，不對！」
「小唯身上的氣息不會這麼乾淨——」
少年記得很清楚，因為月讀家的沐浴露是濃香型的，小唯格外偏愛那種味道，連香薰都買了同一款。
「這個人根本不是月讀唯！」
「你到底是誰？！」
少年奮力從女人的懷裡掙脫，怒目錚聲道。
「哎呀，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呢？」面前的人挑了挑眉，疑惑道：「我覺得我學的還是挺像的呀，哪裡露出了破綻呢？」
工藤新一看著面前頂著「月讀唯」臉的陌生人，那張臉裝扮的完美無缺，如果不是接觸過小唯的人，根本做不到這點——
「你把她怎麼樣了？！」
女人站起身來雙手插兜，不慌不亂地看著面前這個孩子，明知故問道：「你是說這張臉的主人嗎？」
「月讀唯，17歲，帝丹高中二年級生，自幼被伏月神社的宮司收養，目前居住在米花町2丁目21番地，據說跟就讀於同所高中的同班同學工藤新一關係匪淺——」
「果然，用你的模樣跟她說幾句話就被哄出來了呢，真是個善良又好騙的小姑娘。」
女人漫不經心地輕笑道。
那是成熟女人的聲音，還帶一絲沙啞和輕佻。
「知道唯的人際關係。」
「知道我生病過。」
「知道我昨晚在唯的家。」
「知道「新一」去找過唯。」
......
越想，越不敢想。
少年沸騰的心逐漸冷了下來，他那雙眼死死盯住面前的女人，露出駭人的目光，令人不敢對視——
「你要是敢碰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管是你，還是你背後的那幫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女人微怔，似乎沒想到少年的反應會這麼大，又很快冷笑。
「是嗎？現在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吧。」
工藤新一心叫不好，大腦發出信號身體卻慢了一步，被那個女人一把抱住，用一隻手抓著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他只覺大腦一陣疲倦，世界頓時昏暗下來。
陷入昏迷之前，依稀能聽見女人在電話中說道：
「...確認了，這個孩子就是失蹤的工藤新一沒有錯——」
「那個小姑娘？她應該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不過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唯......
不行，不可以現在就睡過去。
這幫人！他一定要——
工藤新一隻感覺自己似乎墜入了深海，無盡的海水挾裹著他的身體，既不能呼吸也沒有光亮。
「是嗎，原來你是一位偵探先生啊？」
「請多多指教，新一。」
「你應該很想跟我握手看看吧，在那一刻。」
「我會如你所願的，偵探先生。」
「我是說今天的新一真是讓我覺得太可靠啦！以後可能都離不開你囉~」
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再次聽見少女的聲音。
那厚重的，壓迫他喘不過氣來的深水逐漸變淺，一點點的化作白紙般的薄度——
「嗤啦」一聲，紙被撕破了。
他再次睜眼時，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屋子。唯有幾塊拼接在一起的破舊木板透露出外面的幾絲光亮。
「唯？」
他試探性的出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是沒有把我們關在一起？」
「還是.....」
工藤新一想起女人在他昏迷前說的話。
心下焦急的少年此時沒有任何線索，只能奮力的，用自己的身體去撞那不甚牢固的木板——
「一定要趕上！」
「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那幫人——」
少年猛得一衝，木板「喀嚓」被弄斷，裂出一個口子，透進的明亮刺眼的光線讓人眯了眯眼。
還沒等他回過神，便被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抵上了額頭。
「不想要你同伴的命了嗎？工藤新一。」
是變聲器。
他抬眼望去，一個戴面具的男人正用一種極為詭異的聲線對著他說話。
「沒想到那種藥還會產生這種效果——」
男人看著他冷笑。
「只不過，你的價值也就止步於此了。」
「在地獄再發揮你的餘熱吧，偵探小子——」
那隻扣動扳機的手即將用力。
——————
「柯南？」
月讀唯幾乎找遍了工藤宅，但什麼人也沒有。
「柯南就是新一，在恢復原樣的情況下他無處可去，只能回家或者去博士家。」
心知真相的少女很快判斷出了這一點，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又跑去敲響博士家的門，等了半天卻始終沒有人應。
「該死，這傢伙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第16章 第十六次裝神弄鬼
距離江戶川柯南失蹤已過去了三天。
月讀唯翻遍了工藤宅也沒發現一點線索，除了一件藏在衣櫃裡的破碎了的恐龍連體睡衣。
那是變大後的新一回到工藤家的證明。
可在那之後呢？
又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就連博士家這幾天都不見動靜？
少女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手機上工藤新一的號碼都快被她打爆了，也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順著「月光」的方向，它會指引你找到答案。」
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貓咪從窗外輕盈一躍，停在了少女的面前。
它的嘴角邊還洩了幾絲陰森黑氣，身後那搖曳烏亮的長尾轉眼間竟分叉出兩條，於月色之下顯得可怖起來。
「沒想到貓又大人已經到了「啟人言」的地步。」
黑貓冷睨她一眼，用舌尖舔了一圈嘴角，將那未噬完的「黑氣」分毫不留的消滅乾淨。
「這地方的「食物」都快滿得溢出來——我看你再不結束這無聊的「尋人遊戲」，就要給那位大人捅出簍子了。」
貓又是「神」指派給她的幫手。
從另一層角度講，亦是「神」的眼線。
在初期未開靈智之時，還能把它當做可愛的小貓，但隨著「惡靈」被吞噬的數量變大，貓又也在不斷成長——
「你既是巫女，亦是神使，就應當全心履行你的職責。」
貓又的聲音接近16，17歲的少年，同時還多了一絲沙啞與低沉。
那雙幽綠色的眼睛盯著她，如同傳說中的冥火，暗含警告。
「盡快解決這件事，不要讓那位大人不滿——」
黑貓扔下這句話又轉身融入黑暗之中，本被它嚴肅的一番話搞得心情沉重的少女卻瞥見它身後的那兩股——
又長又圓的尾巴。
「啊，原來貓又大人這些天胖了這麼多嗎？」
難怪會生氣，確實都是她的錯——
都給貓吃出「工傷」了啊。
——————
月讀唯熟練地躲避監控於各家房頂上跳躍，還順路解決了好幾個「惡靈」。
這些「醜東西」近日暴漲的不同尋常。
有些甚至還能吞噬同類，具備了初步傷人的能力。
「如果不遏制住源頭，這些「東西」遲早會鬧出事情。」
少女心中冒出不好的預感。
跟隨「月光」方向，她很快離開住宅區來到了米花町繁華的鬧市街道。
貓又的話提醒了她，少年被她的本命靈力所庇佑——順著靈力指引，她很快就找到了少年的所在地。
是米花町著名的一所高檔酒店。
僅僅是下一秒，她就看見從酒店裡走出來，不僅穿上新衣服，還戴上新眼鏡，穿上新球鞋的「疊滿buff版」江戶川柯南。
？
她在家心驚擔顫，尋找得累死累活，你擱這兒happy購物還裝備升級？
「小唯？！」
工藤新一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她！
「柯南，原來你在這兒啊。」
少女皮笑肉不笑。
「對長輩怎麼能不用尊稱呢——要叫我「小唯姐姐」才行哦。」
工藤新一升起一種莫名危險的直覺。
「那傢伙把你帶走這麼久都不給我發個消息就算了，連柯南都沒想到給姐姐打電話嗎？」
少女一邊笑著一邊「大力」揉搓著少年的腦袋。
工藤新一的背後被嚇出一身冷汗。
「呃，這個，我....」
小少年滿頭大汗正不知怎麼解釋的時候——
不知哪冒出來一個胖女人打斷他們。
「你好，你就是柯南一直念叨的小唯姐姐吧？」
少女眨巴眨巴眼，有點懵。
「呃...是的，請問你是——？」
「不好意思啊，」胖女人和善地笑了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江戶川柯南的母親，我叫做江戶川文代。」
「前兩天新一把柯南送回來的時候都跟我們說了，這些天還真是麻煩你照顧這孩子——」
哈？？
月讀唯立刻望向柯南，而小少年此刻竟沒有反駁，而是露出一臉無語的表情。
「怎麼可能呢？「柯南」這個人物還會有母親嗎？」
月讀唯被眼前的兩人徹底搞糊塗了。
————
三天前，被槍指著的工藤新一正以為自己臨近死亡的關頭。
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想說出口卻還未來得及說的話。
想保護的卻沒能保護好的人。
遠在國外的父母還有牽掛他的朋友們...
如果再也見不到那個少女，甚至她已經被這幫人送進地獄——
那麼，他似乎也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有「神」
能讓他們再度相見於另一個維度的空間。
僅在那一剎，他便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直至槍□□出了一束漂亮的——
康乃馨？！
工藤新一豆豆眼。
當他面前的男人摘下面具，門口也走進了一個熟悉的女性身影——
正是他那對遠在國外瀟灑的父母！
工藤優作與工藤有希子！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啊？！」
「嫌你們兒子的日子過得太清閒了嗎？！」
工藤新一瞬間明白，就連阿笠博士也是他們的同夥。
不然爸媽不會知道他和小唯之間的那麼多情報——
「這幫可惡的大人！」
——————
回到此刻，化名「江戶川文代」的工藤有希子正帶著少年少女去一家餐廳吃飯。
兩人一番寒暄之後，這位「柯南」的母親發出了「拜託」請求。
「啊？你是說柯南還要在我家多住一段時間？」月讀唯驚訝道。
「是的，我知道這給你添了很大麻煩——只是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霧兒叭衣更新漫畫音頻嗚嗚視頻這孩子，他就是想跟著你。唉，我們也沒辦法。」有希子表現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這恐怕不行。」少女沒有猶豫就拒絕了。
「哎？？」
有希子瞪大眼睛，她沒料到這個明顯好說話的少女會拒絕她。
她又瞥了眼旁邊裝作在忙實際早就豎起耳朵偷聽的兒子，只好再拜託——
「是有什麼難處嗎？如果是經濟方面我們也可以——」
「不，不是的。」月讀唯趕忙擺手，
「並不是這個原因，而是我現在除了學業要顧，還有神社上的很多工作。柯南跟我住個幾天沒問題，但長期的話我真的怕照顧不好他......」
「老實說，其實我之前也有幫他找過一個去處——」
月讀唯施展技能「巧舌如簧」，幾番溝通之下，一行人來到了【毛利偵探事務所】。
這回託付柯南給毛利家的，是他的正牌母親，要比月讀唯來得更加正式。
尤其是那一千萬的照顧費交出去後，毛利小五郎只覺得柯南就是他的「送財童子」。
「哈哈哈夫人你的兒子這麼可愛，我們也都很喜歡他呢！」毛利小五郎露出他標誌性的大笑。
「那就拜託你們了，還有小唯，柯南很喜歡你，可能之後還需要你多照顧這個孩子。」
......
就這樣，柯南正式寄住在了毛利蘭家，而月讀家則成了他時不時外住的另一個據點。
處理完這宗事件，幾人又恢復了上學日常。
鈴木園子對江戶川柯南這個小鬼的去處完全不感興趣，反而一心唸著她的基德大人。
「小唯，距離情人節已經沒剩兩天了，你們那邊有沒有想出好對策來啊？」毛利蘭表示擔憂。
「基德大人是沒那麼容易被打敗的啦！」
園子為偶像打call，開玩笑說道：「依我看啊小唯到時候乾脆就把寶石給基德大人，反正沒過幾天寶石就又會被送回來的——」
「對哦，這說不定也是個好主意哎。」月讀唯突然被啟發。
「哎？」園子沒想到玩笑話竟然被小唯當真，她不是真的想讓好朋友把自家寶石拱手送人啦，只好趕緊轉移話題道：
「先不說這個，我給你們講一個好消息~」
柯南看著前面三個高中女生一路嘰嘰喳喳地聊八卦聊基德，翻著白眼。
「無聊的高中女生話題什麼時候能結束啊，到底有什麼好聊的嘛，還有結婚什麼——」
「等等，結婚？？」
少年瞬時一慌追上去問道。
「你這個小鬼不要隨意插嘴啦！跟你沒有什麼關係去去去——」
鈴木園子像趕蒼蠅一樣把他揮到一邊，
「沒想到吉川醫生居然選擇在情人節前一天結婚，真的好浪漫哦！」她雙手捧心。
「在結完婚的第二天就能在情人節跟老公去度蜜月——」
「那不是在情人節結婚會更好嗎？」
柯南半月眼問道。
吉川醫生是帝丹高中的校醫，因為小蘭和唯在練空手道的關係，時不時會因一點小傷去校醫室麻煩這位醫生。
一來二去，四人組的關係都跟這位校醫挺好的。
「那可不一樣哦，」小蘭笑著解釋道，「特意跟情人節錯開，就可以在每年連著過結婚紀念日和情人節啦。」
「還可以多收兩份禮物哦——」園子挑挑眉嘲笑他，「說了你這個小鬼也是不會懂的啦！」
「怎麼樣唯，我們那天就一起去老師的婚禮吧？你應該也收到請柬了吧！」
「糟糕，這段時間都忙著「加班」，忘記看信箱了！」
蘭和園子看著小唯訕笑的表情，瞬間明白了什麼，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好啦好啦，我是一定會跟你們一起去的啦！」
少女趕忙答應道，一手拉著一個，很快又用花言巧語哄好她們。
「那就這麼說定囉，到時候沒看見你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園子叉腰「哼」了一聲。
「就是，小唯你都很久沒有跟我們出去玩了。還放了好幾次鴿子——」
蘭也生氣道，「吉川醫生結婚那天你可一定要去哦！」
「嗯嗯！」
月讀唯一邊應下一邊盤算著，曠那一天的工又會要加多久的班——
「可惡，要是我身體沒有變小的話，就也能一起跟她們去了。」
江戶川柯南鬱悶地想。
「對了，新一那傢伙應該也收到了請柬吧。他到現在還是沒回來嗎？」
小蘭突然反應過來。
「嗯，他前段時間倒是有跟我說，「案子沒辦完還不能回來上課」之類的話。估計這次婚禮他也去不了吧。」
月讀唯說道。
「好可惜哦，聽說吉川醫生這一次的婚禮蛋糕可是請那位有名的巧克力大師芥川三郎做的呢！肯定會很好吃的——」
工藤新一在旁邊看著這三個女高中生露出了羨慕嚮往的表情，半月眼吐槽。
「這三個人恐怕真是沒救了，上個星期還在聽她們討論減肥的話題——現在一聽到巧克力又走不動道。」
「好，決定了！那一天我一定要早早的去婚禮現場！」
啊喂喂——吉川醫生結婚居然還沒有那個什麼巧克力大師的蛋糕吸引力大嗎？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有沒有準備做巧克力啊？」
小蘭覺得園子肯定準備了，但小唯的話——就說不准了。
「沒有啊，我應該沒這個必要吧。」
月讀唯一臉無所謂地回答。
果然。
蘭和園子對視一眼。
「情人節這天，巧克力可是女孩子表達心意的重要道具哦，如果男孩子願意接受女孩子的心意，就會在那個時候吃巧克力——」蘭似乎想要提醒她什麼。
「嗯，這樣看來我果然沒有那個必要。」月讀唯對她們施了個Wink，「畢竟人家肯定是收巧克力的那個啦！」
......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新一真的好慘哦。
————
放學後，月讀唯接了江戶川柯南一起走在回家路上。
由於春祭大典還沒到，所以柯南目前還是暫住她家。
「小唯姐姐，那個吉川醫生的婚禮你也帶我一起去好不好啊？」
「哎？難道柯南也很想吃那個結婚蛋糕嗎？」
少女露出「果然如此」的驚喜表情。
「我就知道沒有人可以抗拒芥川先生做的蛋糕的魅力~」
......
「是，是啊——」
少年一邊摸頭尷笑一邊吐槽。
「所以那個人到底是誰啊真是——」
「對了小唯姐姐，你今年真的不打算做巧克力嗎？」他又追問道，「難道，你沒有想送巧克力的人嗎？」
少女瞥他一眼，「沒有啊。」
「可是，可是——」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話。
「可是難道連新一哥哥也不送嗎？！」
於是乾脆破罐子破摔。
「哪怕是義理巧克力，也該有我的份吧！」
「新一？」
月讀唯好像這才想起有他這麼個人。
是啊，新一。
你不會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我才走了幾天啊！這個傢伙！」
「他不是還沒回來嘛，怎麼？柯南你想情人節的時候跟新一哥哥一起過啊？」
「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喜歡新一哥哥，姐姐都有點吃醋了呢——」
「好吧，看在柯南這麼喜歡新一的份上，姐姐就幫你做份巧克力送給他吧~」
「哈？？」
少年看著少女突然加快的步伐，只能一臉懵地跟著她小步跑著。
「可惡，以前都是我走的比她快的！現在居然要跑的才能跟上——」
等他到家時，看見少女熟練地從冰箱拿出材料，開始做準備工作的時候才發現——
原來這傢伙早就打算好了要做巧克力啊！
柯南半月眼道：「小唯姐姐，你剛剛是不是又在糊弄小蘭姐姐和園子姐姐？」
「還有我。」
「嘿嘿，被你發現啦？」
月讀唯操作著巧克力原漿在鍋內緩緩流動，一邊注意溫度一邊回答道：
「當然要做巧克力啦，畢竟是情人節這麼重要的節日嘛。」
「我可是要準備一個驚喜，你可不要說出去哦~」
她抬眼看向那邊好像正在竊喜的小少年，「不過你那個「又」是什麼意思啊？」
「難道在你眼中小唯姐姐就是個經常會糊弄人的人嗎？」
......
工藤新一心想，難道不是嗎？
「不是啦，剛剛只是口誤，口誤啊！」他很快爬上月讀唯對面的高腳凳，湊近去聞鍋內巧克力的香味。
「不過小唯姐姐，難道說——你早就想好要送新一哥哥巧克力了嗎？」
他一臉傻笑。
「當然啦，不然我做巧克力幹嘛啊。」
少女爽快地回應道。
「我可是為新一好好準備了一份驚喜呢，」她垂眸低聲道，「但他要一直不回來的話......」
原本還在歡喜的少年此時卻沉默下來。
「算啦，還是先做著吧。萬一他回來了呢？」
少女揚起笑容這樣說道。
第17章 第十七次裝神弄鬼
月讀唯跟閨蜜組約好在吉川醫生結婚的酒店門口碰頭。
由於今天參加禮宴，少女特意換了一身銀紅交接色的裙裝，領邊和袖邊還鑲了一圈白絨絨的偽兔毛。
因為怕冷，外面套了加厚加絨款的紅白格羊毛斗篷，一張小臉都藏在了大帽子裡，像隻玉雪可愛的兔子。
「小唯！這兒呢這兒呢！」
少女看到大老遠園子就向她招手，蘭的懷裡則捧著一個巨大禮盒，那是她們一起挑給新娘的禮物。
月讀唯帶著柯南快步向她們迎過去，將蘭懷裡的禮盒接過。
「怎麼不叫個車來啊，這個多重呀。」
「本來是坐著車的，但路上碰到事故太堵了，怕遲到我就和園子下車走了一段。」
小蘭笑了笑擺手，「沒事啦，都是我跟園子輪流抱著來的。」
小蘭和園子今天也穿得非常好看，畢竟這可是她們難得參加認識的人的婚禮。
「對了小唯，你怎麼又把這個小鬼頭帶來了？」
園子低頭看著這個跟新一擁有同款拽臉的小少年，忍不住吐槽。
「因為柯南他還小嘛，總不能一個人在家吧。」月讀唯摸了摸小少年的腦袋，「你今天可要乖乖的，不要給吉川醫生添亂哦——
「知道啦小唯姐姐！」
柯南露出笑容，一副乖巧小孩的模樣。
那笑容甚是眼熟，就是月讀唯她自己每次裝乖時的笑。
這傢伙學得倒是快。
「柯南的這身西裝好像有點眼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呢？」
蘭疑惑道。
「這個啊，這是我在新一家衣櫃裡翻出的衣服，因為臨時要帶柯南來嘛，也來不及買正裝了。沒想到新一小時候的衣服柯南剛好穿的合適！」
月讀唯一邊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腦袋，一邊笑著說，「他們兩個真的很像呢！」
「那這個領結跟手錶呢，總是你給他買的吧？」
園子還關注到少年腳上穿著新球鞋。
「啊，那個是阿笠博士，是阿笠博士給我準備的啦！」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快點進去吧！」月讀唯拉著她們兩人的手，轉移了話題。
「哼，不管看幾遍都覺得這小孩是你跟新一那傢伙的私生子——」
噗！
柯南一個踉蹌差點被園子的話驚到地上。
「不過那傢伙這麼久不見人影，就算做爸爸肯定也不是好爸爸！」
啊喂喂——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園子你這個三八！
其他三人都無語半月眼望著這位大小姐，她才停止吐槽。
「結婚這一天是女人最美麗的時候」，這句話之前還不覺什麼，但今天她們看到了吉川醫生，才深有體會。
光從遠處看，此時的吉川醫生跟平常穿著白大褂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的黑髮被高高盤起，戴上白色曳地的頭紗，一襲潔白的婚紗禮服在燈光下如夢如幻，整個人容光煥發，光彩奪目。
「天吶，真的好好看啊——」
三個女高中生此時都陷入幻想。
「將來我結婚的話，一定要選擇那種一字肩的A字蓬蓬裙，一定會特別好看的！」園子已經開始想像自己穿上禮服時的樣子。
「園子這傢伙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就在這裡白日做夢起來了。」
柯南跟在她們屁股後面，找了個就近的位子坐下。
「長尾拖地式的法式風格也很不錯啊，再搭配上一些刺繡的話...」
小蘭也雙手捧心，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沒有哪個沒幻想過自己身穿婚紗的樣子。
「小唯，你呢？你結婚的話會穿哪種款式的啊？」
「我啊，其實我比較喜歡那種露背的設計哎，而且魚尾的廓形裙也蠻好看的，感覺很顯身材哦——」
「哎？？」
沒想到唯居然是大膽性感那一掛的。
「原來小唯喜歡那一種的嗎...」
少年一時驚訝，畢竟小唯還有巫女的身份，就總感覺她是比較傳統保守的類型。
不過，這傢伙平常的性格也根本看不出巫女該有的沉穩嘛。
工藤新一這樣想著，卻也忍不住開始勾勒起少女穿著婚紗禮服的模樣——
「哎？柯南你怎麼臉這麼紅，難道是冷到了嗎？」
月讀唯碰了碰他的臉，熱乎乎又軟嫩嫩，忍不住捏了一把。
「沒事啦，我沒事的小唯姐姐。」
柯南連忙擺了擺手。
「我看這傢伙是想了什麼不該想的東西吧——」
園子看著這小子連耳朵都燒紅了，哼了一聲。
「新一那小子再不回來，我看他就要多一個小鬼當情敵囉。嘿嘿嘿。」
其他幾人突然看到園子露出莫名其妙的奸笑，一頭霧水。
隨著時間推移，大廳也逐漸暖了起來。就連小唯也脫下斗篷，衣裙的大方領設計將少女精緻的頸邊線條與鎖骨暴露的一覽無餘。
才一會兒，新一就發現在場有不少男人的目光流連在少女身上。
「哎？你們快看那個人，是不是就是芥川三郎啊？」
園子指著一個手握香檳酒杯，身穿黑色西裝的英俊男人。
男人扎著低馬尾，此時正低頭與一位女性說著話，那雙桃花眼天生含情，把他面前的那位女人迷得兩腮暈紅。
園子的聲音不大，但那個男人卻往她們這邊看了一眼。先是一笑，又很快低頭對那個女人耳語了一番，向這邊走了過來。
「他，他向我們走過來了哎！」
園子激動到手足無措。
蘭和小唯對視一眼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芥川先生找她們能有什麼事。
男人幾步走來，停在了月讀唯面前，那雙天生含情的桃花眼緊緊凝視著她。
「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得知這位美麗小姐的芳名？」
「根本就是一隻發情的公孔雀嘛！」
工藤新一忿忿不平，小唯之前還對這傢伙崇拜不已呢。我看這回她肯定要幻想破滅了吧——
「您好，我叫月讀唯，沒想到芥川先生居然願意認識我，真的好開心呢。」
少女一反常態地迎合男人，讓旁邊三人都傻了眼。
小唯不是向來對搭訕的男人沒什麼好臉色的嘛？！
這位芥川先生看樣子就是情場老手，幾番妙語連珠就能逗得少女哈哈大笑起來，本來白淨的面容也染上緋紅，更顯動人。
「可惡！這傢伙到底哪裡好啊？一看就知道是滿嘴胡話只想勾引女人的壞傢伙啊！」
柯南在一旁氣得想跺腳。
沒一會兒，主持人宣布讓賓客們都前往露天草坪，新人將在那兒舉行結婚儀式。
芥川三郎對著她們幾個一笑，「那我就先行告辭去準備蛋糕了。希望待會兒還能與月讀小姐繼續暢談。」
「太客氣了，我也很期待與芥川先生的會面。」少女毫不吝嗇的展顏一笑，「對了，出於對新人祝福，有句話還想奉勸一下芥川先生——」
「請講。」
月讀唯斂了斂笑意，目光微冷地看向他，
「往日之事不可追，即便強求恐怕也得不到芥川先生想要的。」
男人臉色一變，很快又勉強笑了笑，「是嗎？雖然不知道月讀小姐是什麼意思，但這種事情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呢？」
少女笑了一聲，又恢復剛才的乖巧模樣。
「那麼，請便。」
其他三人對這詭異的對話走向給弄懵了。
「小唯，你剛才對芥川先生說什麼強求不來，是什麼意思啊？」
等男人走後，園子迫不及待地開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芥川先生跟吉川醫生的關係應該不一般。」月讀唯對她們解釋道。
「你看，他胸前戴著的那個項鍊，是不是跟我們以前在吉川醫生身上看到的那個很像？」
「而且上面的字母Y，正是吉川的首字母，而吉川老師項鍊上的字母是A，不正是芥川的「芥」嗎？」
「對哦，而且剛剛那位芥川先生向小唯姐姐搭訕的時候，吉川醫生也是一直往這邊看呢。」
柯南突然在旁邊插話道。
說實話，要不是看穿了這點，他才不會讓那個男人在小唯身邊待那麼久！
「難道...？」小蘭頓時醒悟了什麼。
「沒錯，他應該是想讓吉川老師吃醋，重新在意起他吧。」
月讀唯點了點頭。
這下兩個女生都沉默了。
今天可是吉川醫生的婚禮，哪怕她和芥川先生再有舊情，但也不應該接觸了——
不然的話，新郎豈不是太慘了嗎？
露天草坪上，一路的花柱與彩帶。
還有專門堆放喜糖的地方，上面系滿了許多顏色各異的氣球。
一對新人在主持人的引導下述說著是如何從戀愛走向婚姻的殿堂。兩人的情感故事被描述的動人心扉，煽人淚下，就連剛剛知曉吉川老師和芥川三郎有舊情的蘭和園子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儀式結束，眾人皆圍了上去，唯獨不見芥川三郎。
帝丹四人組也迎上去祝賀。
「醫生，恭喜你哦，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吉川醫生！」
「這個是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希望你們以後幸福美滿——」
蘭拿出了她們一起準備的禮物，是一對訂製的桔梗鈴樣式的陶瓷餐具。
「謝謝，真的非常感謝你們今天能來我的婚禮。」
吉川醫生滿臉幸福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她心裡面是否還對芥川先生無法忘懷。
新郎也在一旁說道，「你們就是小優就職學校裡的學生嗎？從今以後可不能叫她「吉川」了呢，她現在可是「芥川夫人」了。」
「芥川夫人？！」
三人驚聲。
「哎？怎麼了嘛？」
吉川醫生也被她們驚到了。
「不不，沒事。」三個女生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說些什麼。
正在此時，音樂響起。
一座五層的巧克力蛋糕塔被推向眾人面前。
遲遲不露面的芥川三郎此時正穿著白色甜點師的服裝，帶著他的傑作向眾人問好。
「大家好，我是新郎芥川太郎的弟弟，芥川三郎。這份結婚蛋糕將是我這個弟弟為這對新人獻上的祝福。」他的目光轉向那對璧人。
「祝福你們今後婚姻美滿，幸福安康。永無分離，百年好合。」
語畢，眾人鼓起了掌。
緊接著，新郎新娘走上台前準備攜手切下第一塊蛋糕——即將品嘗。
「不能吃！」
少女突然站起身來，以非常強硬的態度打斷這幅美好的畫面。
芥川夫婦頓時懵了，眾人皆看向她。
「出了什麼事嗎？月讀小姐？」
一旁的芥川三郎反倒開口問話。
「你不會是對我的蛋糕不太放心吧——」他無奈笑笑，「雖然我這個人其他方面是挺糟糕的，但在甜品這塊還是挺有自信的呢。」
聞言，其他人都笑著圓場。
「就是，誰不知道芥川家的三子可是今年炙手可熱的新晉甜品大師，才剛拿下國內首屈一指的獎項。」
「那麼你這麼有自信的話，就請你先開口嚐嚐看吧？」
月讀唯依舊沒有鬆口。
芥川三郎表現出對這個小姑娘沒辦法的模樣，只好跟那對新人說了抱歉，切下另一塊蛋糕，挖了一小點送進嘴裡。
無事發生。
見狀，月讀唯也不再說什麼，只能對全場抱歉後坐下。
「小唯姐姐，剛剛你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對嗎？」
一旁的柯南拽了拽人袖角，又把身子湊上去，在她耳畔小聲道，「小唯姐姐想做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月讀唯揉了揉他的腦袋，卻搖搖頭不說話。
很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分到了這份結婚蛋糕。
「不愧是被譽為「巧克力天才」的芥川先生，這個蛋糕真的好好吃哦。」
蘭和園子都忍不住想去嘗第二塊了。
月讀唯卻拿著叉子，對盤裡的蛋糕遲遲沒有下手。
「月讀小姐，是還對我的蛋糕有什麼不滿嗎？」
芥川三郎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這個作品可是我精心設計很久的，從材料到製作，就連溫度的控制我都從未假手於人——還請你一定要試試看。」
話說到這份上，月讀唯不吃也不行了。
入口香濃絲滑的巧克力味充斥口腔，還伴隨蛋糕獨有的香氣，甜而不膩。
而芥川三郎看她吃了之後滿意的笑笑，又很快離開了。
圍觀全程的少年微微蹙眉。
「這個人，確實不太對勁。」
吃到了好吃的蛋糕，少女的心情卻不見好轉。
柯南正想說些什麼哄她開心，卻被角落裡傳來的尖叫聲打斷。
「芥川，芥川先生——？！」
所有人皆驚惶看去，新郎芥川太郎沒事啊——
那麼是？！
剛剛還風度翩翩，輾轉於席間談歡的芥川三郎，此時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18章 第十八次裝神弄鬼
「所有人都不許靠近他！」
「三郎？！」吉川醫生看見倒地男人的身影一下子瞠目無措，想要立刻撲上前去，卻被少女呵斥住。
月讀唯從人群中站出維持秩序，「我已經叫了救護車，請各位不要慌張，盡量保留現場——」
「蘭，麻煩你報一下警。」
小蘭「一鍵報警」的技能帶有最快出動警方的被動效果。
「三郎他一定是老毛病犯了！之前他的身體就不是很好，我讓他今天也不必太過操勞的——沒想到他居然為了給我準備結婚蛋糕把自己累垮了......」
新郎芥川太郎一邊攙扶著新娘，一邊開口向眾人解釋道。
「當務之急還是等救護車來盡快把三郎送去醫院，我看就沒必要驚動警方——」
「你在說什麼胡話？」
少女冷笑著打斷他，「芥川三郎先生並不是病發昏厥，而是現場有人蓄意謀殺！」
「小唯姐姐，這個叔叔的嘴巴好像在發青，口角還有白沫的樣子——」
柯南不知何時湊近了芥川三郎的身體，指著他的樣子說道。
「而且這個人瞳孔擴散得很快，再不搶救就真的沒命了！」
工藤新一早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撐開男人的眼皮觀察過。
身為醫生的吉川優一聽此時也顧不上悲傷，「難道...」
「難道那個蛋糕上有毒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慌了。畢竟每個人都嘗了那塊結婚蛋糕。
「放心，那塊蛋糕對我們而言是解毒劑。」少女解釋道。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真的有毒？！那毒藥下在哪裡了？」
已經有人大聲嚷嚷起來。
少年垂目思索，從進場到現在不過半個小時，芥川三郎在眾目睽睽下中毒倒地居然無一人察覺？
如果兇手是單獨針對他一個人的，就應該不會在蛋糕裡下毒。
「可是小唯說，「蛋糕是解毒劑」是什麼意思？她又是怎麼發現的？」
自從升上高中以來，工藤新一就很少有這種「跟不上別人推理」的挫敗感。以前這種感覺都是他爸工藤優作給他的，可現在月讀唯卻有一種掌握全局的安定力——
而他卻連局面都沒看破。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將芥川三郎先生拉去急救。
目暮警官也帶著一行人趕到現場，開始進行偵查。
「小優，我想你也勸勸這位同學吧，今天好歹是我們的婚禮，鬧成這樣都沒法兒收場了——」
男人看著警官對到場的賓客一個個進行搜身調查，現場的每個角落都不放過，臉色不太好看。
「確實，警官們倒可不必如此勞心勞力的搜查其他人。」
月讀唯不是偵探，她並不享受一步步推理過程的快感，一心只想把這件事快點解決——
「因為毒藥不在現場這些人身上，而是在中毒的芥川三郎，他本人手裡。」
「什麼？！」在場人又一陣驚聲。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工藤新一瞬間被點醒，找到了破局的鑰匙。
目暮警官也看向少女，「難不成，兇手會是芥川三郎先生自己嗎？」
「是自殺？」其他人開始討論起來。
其實芥川三郎跟新娘吉川優的私情並不是隱瞞得天衣無縫，還是有不少知情人的。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說，「我看是因為自己的女朋友被哥哥搶走，實在是忍不下去才會這樣的吧——」
「芥川三郎是自己服毒的沒有錯，但這並不表明他就是兇手，這件事也不是自殺。」
月讀唯一點不給他們留討論的空間，繼續放出答案。
「從一開始，芥川三郎便對吉川醫生和芥川太郎先生的結婚感到非常不滿，不然也不會頻繁的在宴席上找女人搭訕，企圖在吉川醫生身上找回那麼一點自尊和在乎他的表現——」
「只可惜，他失敗了。雖然吉川醫生有好幾次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但始終沒有勇氣來主動找他，更不要說逃婚。你說對嗎？吉川醫生？」
身著潔白婚紗的新娘此時已看不出先前的容光，正疲倦地倚在新婚丈夫身上，說道，「三郎他確實沒有放下對我的感情，之前有好幾回找了我，想讓我再慎重考慮一下和太郎的婚姻——還說在婚禮上，會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
「這個選擇的機會，他沒有告訴你是什麼對吧？」月讀唯說道。
「是的...」吉川優也有些疑惑。
「芥川三郎知道吉川醫生你心地善良，很難在芥川太郎先生和他之間做出決斷。於是便想了一個辦法——讓芥川太郎先生和他一起吃下毒藥，做出瀕死的假象，來看看你的心裡，真正愛的到底是誰！」
一時之間人群沸了起來，誰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那這麼說，兇手就應該是芥川三郎先生自己啊。」站在目暮一旁的高個子警官疑惑道。
「不，不是的。」
工藤新一立刻在心裡否定，芥川三郎並不是真正想了斷性命，可如今他倒地不起，甚至意識渙散，要不是小唯提前叫了救護車，就真的會一命呼嗚。
更何況，那個男人，不是到現在還一點事沒有嗎？
他將目光投注到芥川太郎身上。
「如果計劃是按照芥川三郎所設計的那樣，當然沒錯。」
「可問題是有人提前知曉了這個計劃，甚至想利用這個計劃直接殺掉芥川三郎先生——」
月讀唯幾乎與少年的目光同步，開口掀開謎底。
「那個人就是你！芥川太郎！」
她直指新郎，目光堅定。
在場人皆被真相驚出一身冷汗，尤其是吉川優，不敢置信地推開了眼前可靠溫柔的丈夫。
「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不要以為你年紀小就能夠信口開河——」
月讀唯才懶得理會男人辯駁，直接打斷，「芥川三郎很清楚你早知他與吉川醫生的私情，再加上你不喜甜品，今天的結婚蛋糕你只會礙於顏面吃最上層那一塊「玫瑰花」，其他的更是碰都不會碰。」
「於是他將計就計，把毒下在「玫瑰花」上，同時為了保證其他人無事，又將解毒劑放在了其他層的蛋糕裡。這也是為什麼他總是在席間搭話。你們沒發現嗎？被他搭話的人的蛋糕盤裡，都或多或少有玫瑰花瓣。」
「確實，我當時還讚嘆玫瑰花瓣做的很精緻，沒想到那居然是有毒的。」一位女性拍拍胸脯，一陣後怕。
「你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當眾吃下玫瑰花瓣後又偷偷吃了其他層的蛋糕作為解毒劑。而芥川三郎被你蒙蔽過後，計算著發作時間，也自行將毒藥服下——」
「但他的毒藥，應該是讓人短暫不適，胸悶嘔吐的藥物！根本不會一下子讓人暈厥，倒地不起！」
月讀唯眼看面前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他張口求錘之前，先給他一錘——
「芥川太郎先生，你胸前捧花的顏色已經不太對了，你沒發覺嗎？」
「你知道你弟弟做蛋糕時是肯定要把西裝換下，穿上甜點師的服裝的。於是在那個時候，你就將他的毒藥換成致命的藥物，而原有的毒藥也不好處理，便乾脆藏在胸前的口袋裡。反正有捧花遮掩，別人也看不出來——」
「只可惜你不知道花瓣與毒藥接觸之後，會進行化學反應變色。更沒想到我會在芥川三郎一倒下，就立刻讓人不許進出，還報了警，才讓你喪失處理證據的機會。」
......
「目暮警官，醫院那邊傳來消息，說芥川先生已經搶救過來了！目前還在昏迷中——」
全場皆鬆了一口氣，吉川優更是迫不及待地要趕到醫院去。
芥川太郎看著自己的新娘此時正心心念唸著另一個人，終究是將頭垂下，認了罪。
「我以為如果三郎不在了，小優的心就會只屬於我。看來我錯了，還好三郎沒事，不然我一個活人是永遠比不過死人的。」
目暮警官簡直覺得他腦子有病，「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該反省的是你差點因為愛情的嫉妒心就將你弟弟害死！」
男人怔愣之間，警官們已經將他的雙手用手銬銬住。
在那一刻，月讀唯清晰的看見芥川太郎身上的黑氣消散不見，這是她第一次不靠「破魔之箭」拔除的「惡靈」，也是第一次讓惡念也偃旗息鼓。
「原來工藤新一的方法真的有用。」
【玩家使用技能「真相之眼」——不管再懸疑困難的案件，在真相之眼的注視下都無所遁形！因為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注意：使用後需冷卻一個自然月方能繼續使用。】
「小唯姐姐，你真的好厲害哦。一下子就全部推理出來了呢！」
柯南在旁邊對她說道。
「具備這種推理能力的小唯，真的會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
「是啊小唯！你好帥哦！」園子簡直被好朋友驚艷到說不出話。
「天吶，以前是不是因為有新一在，你才會把風頭都讓給他啊？不行，這樣可不行！」園子抓著她的手一臉為她不平。
「沒錯！」毛利蘭覺得推理時的小唯比平常更加耀眼，「如果新一那個傢伙可以被叫做福爾摩斯，那小唯你就是艾琳·艾德勒嘛！」
「咳咳——」月讀唯難得被好朋友們夸紅了臉，「不是啦，這次只是巧合而已。」
她只是看見芥川三郎的時候發現他身上帶有淺薄的灰氣，而新郎的身上又存在黑氣沖天的「惡靈」。再加上有個「行走的死神」在身邊，她不得不多想。
如果明知場上可能會有人死去，卻依舊裝聾作啞冷眼旁觀，那她本質上和殺人犯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哪怕動用技能，她也只好這樣做了。
月讀唯心裡哭兮兮，其實她是想把「真相之眼」放在明天，來偵破怪盜基德的行動上使用的。
看來明天的祭典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讀唯嘆了一口氣，拽緊了身旁小少年的手，一臉鬱悶。
「柯南，明天的神社大典，請你務必跟緊大人們，千萬不要亂跑哦——」
「哎？柯南不知道少女為什麼話題轉到這，但也乖乖應下，
「明天我會跟在小唯姐姐身邊，一步都不離開的。」
「這...倒也不必。」
月讀唯嘴角一抽。
幼稚園那會兒從女廁所出來卻還能看見工藤新一的回憶突然攻擊了她。
——————
等眾人散去，月讀唯領著柯南回到家中。
「小唯姐姐，我有些話想——」
「來，」
月讀唯沒有讓他說完，而是塞給他一盒巧克力，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霧兒叭衣更新漫畫音頻嗚嗚視頻明顯是昨天她說要送給工藤新一的那份「驚喜」。
工藤新一呆愣原地，「唯，我——」
「柯南，姐姐交給你一個任務，你一定要幫姐姐完成好不好？求求你啦~」
少女又開始使用撒嬌技能，雙手合十對人說道。
「什，什麼？」少年抱著巧克力有些不知所措。
月讀唯笑得眉眼彎彎，「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盒巧克力送到隔壁的新一家去？萬一他今天回來，就能夠吃到了。」
「你一定能辦到的吧？柯南~」
「嗯嗯，我一定會把巧克力送到新一哥哥家的！」
當小少年抱著巧克力從月讀家出來時還帶著一臉傻笑，等到他走回自己家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話說我不就是工藤新一嗎？」
他看向懷中的巧克力，「反正是給我的，我現在打開來吃應該不要緊吧？」
不知道為什麼，用柯南的身體吃月讀唯做給工藤新一的巧克力，他的心裡居然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
「不管了——」
少年帶著巧克力回到自己許久沒住人的房間，打開包裝先是觀察了一會兒——
「沒有刻字，也沒有愛心，就用了福爾摩斯的相關模具。」
「很普通嘛，這傢伙做的。」
他取下一塊「放大鏡」形狀的巧克力放進嘴裡。
先是一股巧克力的澀味，很快化開後帶來了濃郁的香甜，還能品嚐到一絲奶味，緊接著——
「啊啊啊！」
少年臉色劇變，露出一陣痛苦的表情，眼睛瞬間飆淚。
「水，哪裡有水！」
他慌不擇路從房間中跑出，對著水龍頭連灌了好幾口。
「這傢伙，居然把芥末醬塞進巧克力啊！可惡！」
工藤新一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又很快回到房間裡。
將所有的巧克力全部從盒子裡面取出，果然底板上有一行字——
「謹以特製版芥末味巧克力，獻給杳無音信的偵探先生。
順便說一句，嗆死你活該！
巫女敬上」
第19章 第十九次裝神弄鬼
東京米花町近年來最負盛名的伏月神社將大辦這一次的春祭大典。從各地趕來的觀光客數不勝數。
這不僅是因神社的靈驗之名，還有世界級大盜放出預告，將在大典之上取走鎮社之寶——「月光寶石」。
消息一出，龐大的怪盜基德粉絲團也狂歡起來，帶著偶像周邊前來應援。
周遭的街道從早上到黃昏皆是人潮湧動，水洩不通。攤販們推著裝潢精緻的小車，布滿兩排。
到了夜晚，穿著各色浴衣的人們攜手而來，為警視廳搜查二課智能犯搜查系中森警部增添了巨大的排查工作量。
神社上任宮司尋千代還與中森警部大吵一架，堅決不同意出派直升機在神社上方巡視，破壞祭典，不敬月神。
此舉受到現任宮司尋千春的大力支持。
中森警官只好作罷，出動了搜查二課的所有人手駐守「伏月樓」。
「月光寶石」便存於此樓至高處，與天邊明月交相呼應。
此時天上星河與人間燈盞皆為湖色，世人願景與神明靈貺共襄盛況。
「月尊至，春知曉——」
「舊物醒，新物生——」
紛亂人潮從不遠處被有序分為兩排，熙攘喧鬧聲漸消漸停，直至祭車從人們眼前經過，才重新湧出。
鈴響車動，已經走到前路的神職人員還正唱著「祭春謠」。
「八重櫻，東風迎——」
「冰可融，傳春信——」
「真的好壯觀啊。」
穿著一身粉底白櫻浴衣的蘭看著漸行漸遠的祭車，只覺被今日的美景與神社的排面震撼。
「憑伏月神社的影響力，周邊這四、五條街的生意今晚應該都會賺翻。」
園子穿著一身藍底粉櫻的浴衣，出身鈴木財團的她看到了這片街道未來良好的投資前景。
「小蘭姐姐，園子姐姐，我們還是快一點去神社吧，小唯姐姐還在等著我們呢！」
柯南從早上便跟著月讀唯到了這裡，偏偏在神社門口被擋住。
那位已過八旬的老人家只看了他一眼，便死活不肯讓他進門。偏說他會壞了神社的風水。
在月讀唯的百般請求下，尋婆婆才勉強同意讓這孩子在今晚八點，祭車禮服之後踏進神社。
說是這樣過了「月神大人」的眼，才不會惹出是非。
面前的少年少女聽此皆露出豆豆眼。
......
「上了年紀後的婆婆比之前更注重這些，柯南，你不要介意啊。」
少女湊在他耳邊小聲抱歉。
於是柯南便和普通的遊客一樣，在外從白天挨到晚上，才能和蘭、園子她們一起去找少女。
而且還要排隊......
三人看著前面如同長龍一樣見不到頭的隊伍，心裡都有些發怵。
「為什麼不能讓小唯姐姐直接拿御守送給我們呢？」柯南簡直心累，「在這排隊不是要花很多時間嗎？」
這是春祭大典的特別活動，前200位客人將獲得由巫女大人親手發放的御守。
「月之巫女」的名號可謂是跟著伏月神社一起被打響的。被這位巫女大人加持過的御守要比其他御守更加靈驗——
據有心人說，這種傳聞最初出現的時候還是在警視廳裡。一位警官在過馬路的時候差點就被疲勞駕駛的司機撞到，還好因為兜裡的御守突然掉了出來，彎腰去撿才躲過一劫。
此後便出現了更多因「御守靈驗」而轉危為安的事件。
總而言之，伏月神社能有如今的陣仗，與「月之巫女」絕對是分不開的。
園子瞥了眼這個小鬼，握起拳頭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
「這種要排隊才得來的御守，當然是更有意義，也會更加靈驗的啊！」
小蘭點了點頭，「沒錯，而且小唯已經送過一次御守給我們了，這一次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獲得才行！」
說完她又低頭教育柯南，「柯南你可不能養成不勞而獲的壞習慣哦。」
......
「是——」
被教育的少年只好低頭認錯。
他只是想快點見到她而已嘛。
好在人看起來多，卻排起來很快。邊聊邊等之後不知不覺就要到她們了。
這時她們才看見這條大排長龍的隊伍是從哪裡作為起點——
一處傍湖而建的亭閣，上去還需要走幾層石階。
亭內的少女身著一襲巫女服，湖畔清風吹動她高高束起的髮絲，整個人少了幾分纖柔，多了幾分自如。
此時的萬家燈火不止映在湖面上粼粼泛光，更是照亮少女的面龐。
此刻說她是月宮下凡的神女也難遭質疑。
那是蘭和園子第一次看見巫女服的月讀唯。
而工藤新一，已經是第二次見了。
其他來客們只是第一眼看見這位少女，便瞬間信了「月之巫女」的傳言。
當輪到小蘭的時候，她們才關注到少女的身後還有一排整整齊齊的七個木架。
每個木架上都掛著不同寓意的御守。
柯南依次辨認出來，那分別是——
「平安御守」、「姻緣御守」、「學業御守」、「產子御守」、「除厄運御守」、「財運御守」、「健康御守」。
「哎？怎麼你們也來排這個隊啊——」
被千春姨拉到這兒做「活招牌」的少女已經吹著冷風，僵笑很久了。
看見好朋友們出現，少女的眉眼才重新靈動起來，一下子從天上回到凡間。
「當然要來啦，這可是伏月神社的春祭特別御守！」園子喊道。
「好吧，那就來告訴我，你們今年想擁有什麼樣的御守庇佑你們呢？」
月讀唯彎起嘴角，「我可是很靈驗的，說不定真的會心想事成哦~」
這下三個人才開始思考起來。
「對哦，排了這麼久，到底該選一個什麼御守呢？」
「每個人只能挑一個，可不能貪心喲。」
月讀唯看見園子那想到什麼的驚喜神色，立馬開口打斷她的幻想。
「那好吧，我手上已經有了「姻緣御守」，還有上次小唯送我的「平安御守」，那就再來個「財運御守」好了！」
園子一手作拳敲了敲手掌。
聞言其他三人都露出半月眼。
鈴木財團的二小姐居然排了半小時隊要了「財運御守」嗎？
只能說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必要呢...
「那我就要一個「學業御守」好了！感覺上次考試考的不是特別好，希望今年能夠順順利利！」
小蘭也決定好了。
「那麼柯南，你想要什麼呢？這些都可以挑哦~姐姐可是會特別給柯南那一份加注很多靈力，會變得特別靈驗的呢。」
少女彎下腰來對著少年說道。
.....
當代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以科學為基石並大膽設想推理出無數案件真相的「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先生。
哪怕身體變小但頭腦卻依舊清醒的他，在被如此濃厚「神學」氣息包圍的此刻，也不曾有半刻動搖本心，寄希望於這些虛無縹緲的「御守」。
「不，我就不需要了。」
他拒絕道。
「哎？真的嗎？」月讀唯露出可惜的表情。
「我看得出，柯南今年好像運勢不太好哦，血色和黑暗將常伴你身——」
少女的食指指尖點了點他的眉心，「而且，姻緣線也特別晦暗呢。」
「姻緣線？」
工藤新一微怔，想起了昨晚嗆得他眼淚都出來的情人節巧克力。
「那種東西根本不能被稱為「情人節巧克力」吧。」
他抽了抽嘴角。
園子翻了個白眼，「他一個小鬼哪裡來的姻緣啊，肯定是晦暗的啦！」
「那就要一個「姻緣御守」好了。」
「哎？？」
園子和蘭驚訝地看著小少年。
「不管是案件的真相，還是那群黑衣人的真實面目，他都有把握一一揭開來。但唯獨少女的心意——」
工藤新一心裡苦笑，那是對他來講世上最難解的謎題了。
尤其這個少女，還是個特別喜歡裝神弄鬼，糊弄人的「巫女小姐」。
「好的，那麼——」
月讀唯執筆在冊上登記數字，鈴木園子是「199」位，毛利蘭是「200」位，江戶川柯南剛好是超出名額的「201」位...
幸運值「99」和幸運值「0」的差距一下子就凸顯出來了。
工藤新一發現少女悄悄地用一種頗為憐惜的眼神看他一眼，又很快將手中的冊子合住，轉身去給他們拿了對應的御守。
「來，一定要接好了。希望月神大人會庇佑你們心想事成，諸事順遂——」
「柯南，有了女朋友的話可一定要感謝我才行。」少女將粉色的「姻緣」御守遞給小少年，一副「我可幫了你大忙」的樣子。
兩百位限定名額已經滿了，月讀唯跟一旁的神職人員交接完工作，便跟著三人一起從小道離開。
「話說回來，今天第一次看到小唯穿上巫女服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哦。」
小蘭看著將頭髮解下來，烏黑髮絲洩了一背的少女，不禁感嘆。
「你說這一身啊——」月讀唯一邊用手梳理著頭髮一邊說道，「其實看著好看，穿起來不僅麻煩還束縛得很。」
「要不我一會兒把衣服換下來，跟你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哎？」蘭和園子驚訝道，「真的可以嗎？」
月讀唯點了點頭，「其實到現在春祭就結束的差不多了，你看那真正來參拜的遊客們都差不多回去了喲。」
「剩下來的只有想在「神樂舞」之下受到月神祝福的情侶們，和那位怪盜先生的粉絲了。」
三人順著少女的目光方向看去，果然如此。
此時他們四個正是站在神社的高處，俯瞰下去大多是攜手相游的情人們和手拿支持橫幅的基德粉絲。
「對了小唯，那個預告函的內容你們已經破解了嗎？基德大人今天到底什麼時候來啊？」
園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應該可以說是破解了吧。」少女在昨天晚上收到了來自工藤新一的郵件。上面將怪盜基德出現的時間地點都告訴她了。
「喏，那個就是放「月光寶石」的地方。不管怎麼樣，基德要想拿到寶石，是一定會從那裡出現的。」
不知不覺幾人聊著聊著，就來到了「伏月樓」下，剛好看見中森警官正被一位年歲已高花白頭髮的老婆婆指著鼻子罵。
「你這個警官到底是怎麼回事？！聽不懂話嗎？趕緊把樓裡的閒雜人等都給我撤下來！不要打擾月神大人的清淨！」
「小唯大人！你總算是回來了——」千春姨看到少女眼睛一亮，趕忙把她拉了過來，「婆婆都跟中森警官吵了一天了，我都怕她身體撐不住啊。」
蘭和園子還有一旁的柯南豆豆眼，看著被罵得狗血淋頭連話都沒法兒說上一句的中森警官，實在不知道是誰先撐不住。
柯南看著這不過一棟三層高的小樓，卻被警官們圍了個水洩不通不禁有些汗顏。
「難怪這麼多年都沒抓住這個小偷，一大堆人堵在這兒，簡直就是在幫那個傢伙用障眼法助攻嘛。」
新一在心裡吐槽。
「中森警官，我覺得確實沒必要用這麼多人把守在這兒。畢竟那位怪盜有個拿手絕活兒就是易容不是嗎？」
「人越多，對他來說就越有利。我看就放幾個平常最熟悉的警員在門口把守就好。」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想的一樣，對這種越是人多越是來勁的表演派選手，當然是要減少他的舞台面積才好。
最後中森警官無奈之下只好安排大部分人手撤離，又一臉怨念跟著眾人上了樓。
閣樓至高處有一塊露天平台，從此處眺望可一覽無余的將神社各景收入眼中。而一抬頭，便是天邊高懸明月。
而那塊巨大的白色藍寶石正在一樽雕花木架上奉著，月光之下盈盈生輝，流光暗動。
「這個，就是傳說中擁有月神祝福的「月光寶石」嗎？」
園子趕緊雙手合十，默默許了好幾個願。
其他幾人看到不禁失笑，卻也沒有阻止她可愛的舉動。
「哎？那個人，不是新一嗎？！」
蘭正隨意張望著，卻發現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面孔，驚聲喊道。
第20章 第二十次裝神弄鬼
那個酷似新一長相的少年只在人群中出現一瞬，等月讀唯再想去找他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
「不是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新一哥哥，只是長得像而已啦！」
一旁的柯南斬釘截鐵。
「我看不一定哦，」園子嘿嘿一笑，「說不定是新一知道你家的寶石要被偷，所以趕忙解決案子來找你，幫你守護你的寶石——」
「哦吼吼吼——」園子好像自己給自己產了一顆CP糖。
小蘭也覺得很有這個可能，「小唯，要不我們下去找一找，說不定新一很快就出現了呢。」
月讀唯哭笑不得，「不會的啦。如果他真的要保護寶石，那肯定也是會先到這裡來。我們在這裡等他就好了。」
蘭和園子對視一眼，總覺得小唯最近對新一也太不上心了。
「小唯姐姐，新一哥哥他一定是因為案件太棘手才會來不了的，我想他也很想趕到這裡跟小唯姐姐一起守護寶石。」
「我知道啊，所以沒有關係。他只需要安心的把他那邊的麻煩解決掉就好。」
......
少年怔愣一瞬，心下卻越發空落落的。
「總感覺——小唯她並不是那麼想看見我？還是說，我對她並沒有那麼重要......」
「該死，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抓緊想出對付基德的辦法才是要緊。」
少年下意識又抓了抓頭髮，可心慌的他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
距離基德要來還有好幾個小時，他們也不可能站在室外等。於是幾人又回到樓裡的房間，千春姨還準備了好的飯菜招待他們。
「放心，新的床鋪和被褥都給各位鋪好了。如果睏倦了，請儘管休息。」
千春姨的溫柔一下子俘獲了眾人的心。
「小唯，千春姨的手藝可真好哎，這個豆腐燒肉是怎麼能做到肉又鮮香，豆腐又嫩滑的啊？」
深諳廚藝之道的蘭也不禁發出感慨，忍不住找千春姨去一問究竟了。
而園子則開始跟一旁的柯南玩起了遊戲機，兩人你頂我一句我回你一句，簡直是吵得不亦樂乎。
這棟樓除了外面是古色古香的之外，其實內裡該有的現代設備都很齊全。畢竟都什麼年代了，奉神也要跟上潮流。
而月讀唯因為在凌晨四點還要祭舞，便早早的進房先休息了。
不知過了多久，夜裡的風颳得窗戶「呲呲」響。當月讀唯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手邊還摸到了一副眼鏡，再往旁看去，是柯南熟睡的臉龐。
頂著6歲小孩的身體撐到這麼晚，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看著那張臉，簡直是跟小時候的新一一模一樣。這傢伙不會真的以為戴了個眼鏡就讓人認不出來了吧——
少女雖覺得好笑，更多的卻是心疼。
黑衣組織的那幫人——
不管是為他，還是為自己，都必須要解決才行。
她斂了斂神色，想起Gin和Vodka出現的那晚，全城「惡靈」的暴動。而這段時間的不同尋常，也隱隱有他們的影子作祟。
他們不僅是「惡」，還催化「惡」。在這種勢力的推動下，人們心中的「欲」肆意妄為的增長，她再怎麼不眠不休，也消滅不完——
少女悄聲地走到窗邊，微微推開一點想透透氣。
誰知狂風竟抓住這空子湧進，將她的髮絲吹得飛揚起來——
「美麗的小姐不該露出苦惱的面容——」
一枝紅玫瑰忽然出現在眼前，再抬頭望去，身披白色斗篷的怪盜先生此時正對她微笑示意。
月光柔和卻不刺眼，灑在玫瑰上正正好好。
少女忍不住彎眸一笑，伸手接過。
「看來它已經完成了使命，」怪盜就勢握住少女的手背，落下輕吻，「情人節快樂，巫女小姐。」
他的面容被鏡片遮掩看不清，但光聽聲音便知是個肆意不羈的少年。
「謝謝，看來怪盜先生也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嗎？」
「使命嗎？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沒錯。」
「聽說巫女小姐的祝福非常靈驗，不知我是否有幸可以收到一份「使命必達」祝福？」
玫瑰花上還帶著新鮮的露珠，顯然是剛摘下不久。明明是一個小偷，身上卻隱含「正義」的光芒。
世上也會有這種人存在嗎？
少女失笑，『「看在這朵「驚喜」的份上，我相信怪盜先生會如願以償的。」
「哎？這麼好說話的嗎？」
心下驚訝但在面上還要露出一副撲克臉的少年向人點頭致謝，順勢鬆開抓住檐角的手，整個人像隻白色大鳥一樣再次回到夜空。
「基德？！」
柯南被一陣冷風吹醒，再睜眼時正好看見手握玫瑰的少女和展翼遠飛的怪盜——
「呀，」月讀唯趕緊把窗子關了起來，避免冷風再吹進來，「柯南你還好嗎？沒有凍著吧？」
「不，我還好...」
柯南被少女淡然自若的神色搞懵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小唯姐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剛剛那個小偷找你幹嘛啊？有對你做什麼嗎？」
月讀唯舉了舉手中的玫瑰，笑道，「估計是看我太孤單，就送朵玫瑰讓我開心一點吧。」
「哈？？」
不是，他為什麼要送你花？
不對，他憑什麼送你花啊！
也許是少年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少女這才又解釋了一句——
「也許是想讓我在一會兒放他一馬——」
她順手把玫瑰插進花瓶，「不過這傢伙感覺不壞，真的放他一馬又何妨呢？」
工藤新一原地懵逼，他只是一覺睡醒，就被偷家了。
————————
凌晨四點整。
月讀唯換上與之前在湖畔小亭看到的完全不同的巫女服。
雖然依舊是上白下紅的樣式，但領襟的繡花卻是用粉金色刺出的櫻花，兩邊的袖擺還有祥雲的暗紋。
她大半烏髮披散至腰間，卻也挽起一部分用長長的紅綢帶編系。本就潔白的面容不必額外妝點，只在唇間添了一點緋色。整個人迎向月光而立，宛如春雨下的紅櫻。
能在神社下等到此時的人不多，但也夠把伏月樓圍得里三圈外三圈。除了之前說的那些人，還有不少媒體記者等著這一刻。
「神樂舞」的過程中是不可有任何人干擾的，即便是小唯帶來的朋友們也不例外。
尋婆婆將這些「閒雜人等」都趕到了閣樓二層去，好在還有一個房間的窗戶剛好是正對天台的，可以近距離觀察到少女那邊的狀況。
中森警官也在此處拿著對講機蓄勢待發，只等基德一來便實施抓捕行動。
千春姨見時間已到，便遞給少女「祈福的道具」——
在立春當天摘下的，生有苞蕾卻就此寂靜的枯枝。
鼓聲起，笛聲鳴。
枯枝握於少女手中如劍如帶，風拂人影，或歌或訴，她步步應禱詞——
「為永恆的月神獻上今春」
「給去年的冬酒拂去舊雪」
「有情人為此苦候多時」
「怎不盼相思？」
「又聞飛鳥奉命銜來青絲」
「卻是風攔雨阻受盡磋磨」
「無情天不懂春心動」
「偏讓純潔的巫女為愛而死」
......
此句舞至一半，天邊便出現一道讓眾人驚呼的白色身影。
中森警官和上任宮司尋千代皆激動萬分，一個等到目標喜下捕令，一個被壞禮祭怒上心頭。
但這些都與天台上的少女無關。
為神所注視的祈禮不該移心——
「天為動容放飛鳥過」
「春花開而不相莫」
怪盜基德收起背後雙翼，一躍至台上也並未打斷少女，直奔「月光寶石」。
少女手腕一轉身姿輕旋，又應下一句「芳菲許不盡」，她衣下裙襬在空中劃出一圈圓弧，枯枝一端便先觸那寶石一步——
再順勢抽向那意取寶石的手。
少年少女於此刻目光交接，下一秒月讀唯聽見耳畔熟悉的聲音響起——
【恭喜玩家，觸發「月神的相思」，容貌值+1，智商值+1，幸運值+1！容貌值觸發「花見花開」稱號，神明將親自為您佩戴！】
頃刻，於神社四周圍繞著的所有人——親眼見證少女手中的枯枝此時正抽出絲絲綠芽，本是緊閉未開的花苞竟漸漸漲開，吐露出一朵朵粉白色的櫻花。
當值早春，還未至花季，可神社中那顆百年櫻花樹如同受到少女的應召——跟她手中的枯枝一起，綻出一大片一大片粉色的「花海」。
北風一卷，櫻色花瓣飛舞空中洋洋灑灑，此景神幻，眾人噤聲。
......
「啊啊啊啊——真是要瘋了！」
少女怎麼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事情。
【我可親又善良的神，您的使徒已經受到了您的恩賜——請允許我將稱號收回，以免驚動世人，徒增對您的叨擾。】
一旁的怪盜先生見少女正出神發愣，先一步取過寶石對著月光細細觀察——
說實話，那束枯枝就在他面前回春綻放，洞悉魔術手法的他清楚那並不是「魔術」，而是真的——「神蹟」。
「難道這就是那顆「潘多拉」？」
他將寶石在月下反覆確認，卻始終沒有看見那絲紅色光芒。
「看來那並不是能讓你「使命必達」的寶石。」
月讀唯瞥見怪盜臉上顯露無疑的失望開口道。
好不容易生出的希望又一次落空，這位年輕的怪盜一時竟忘了保持「撲克臉」。
「是的，或許這枚寶石天生便是為你而來的，巫女小姐。」
「這話倒是真說對了。」
月讀唯在心裡默想。
「我的祝福可是很靈驗的，」她看向那個已經展開雙翼的怪盜先生，「相信我，在不久的將來你必會如願——」
「反正讓「正義之人」抱著信念總不會出錯。」
誰也看不出此時宛若神女的巫女大人心裡在想著忽悠人的念頭。
怪盜從台邊一躍而落，很快又乘風飛去，遠走時也落下一句話——
「承你吉言，巫女小姐。祝你今日煩惱亦能煙消雲散，你我皆如願。」
第21章 第二十一次裝神弄鬼
少女懷中抱著那束花枝，於高高的天台之上，迎著月色應下了「神樂舞」的最後一句「禱詞」——
眾人才如夢初醒。
中森警官氣急敗壞，他眼睜睜看著基德在面前溜了一圈又回去了，現在才反應過來。
「快抓住他！趁現在人還沒飛遠，快給我跟上去！！」
潛伏在人群中的搜查二課的警官聞聲而動，一時間混亂的腳步聲、呼嘯而過的警車聲，還有各方的驚喊聲不絕於耳。
……
「小唯姐姐！」
在所有人都被怪盜基德吸引的時候，只有柯南最先跑上天台，奔向少女。
他接過少女懷中的花枝，又看她去拿那一顆「月光寶石」。
「基德並沒有帶走它？」
柯南剛剛只看見了怪盜基德將寶石舉起，卻不曾發現那人還將寶石放回了原位。
月讀唯學著基德的樣子將寶石對準月光觀察，試圖找出什麼異樣。
「那位怪盜先生想找的寶石並不是這一個——」
白色藍寶石在月光的折射之下泛出美麗的光暈，但從柯南的角度上看去也和其他寶石沒什麼不同。
可月讀唯卻透過那片光暈，竟看見整個米花町籠罩於黑氣之下，附於人身的「惡靈」掙脫出來咆哮著——還隱約有了人面的猙獰！
「它們發生暴動了！」
貓又不知從哪竄了出來，渾身的黑毛都炸裂起來。
柯南只聽到這隻向來高傲的黑貓此時竟叫得慘烈淒厲，而少女也瞬間變了臉色。
「小唯姐姐，怎麼了？！」
緊接著，他看見少女握緊寶石竟同黑貓一起從天台上一躍而下——
「小唯！！」
「柯南，麻煩你幫我跟尋婆婆說一聲寶石我帶走了！今晚有急事要用，她們會明白的——」
伏月樓共有三層，全高約19米，常人從此處跳下不說骨折，恐怕都難有命活。
可少年卻看見少女輕盈地落在一旁的樹梢，又在幾番縱躍之下很快消失了身形——
「這絕不是「人」能擁有的力量。」
工藤新一來不及細想，幾乎沒有猶豫就轉身衝下了天台，正好碰見趕來的蘭和園子。
「蘭姐姐，寶石被小唯姐姐帶走有急事要用！麻煩你跟那個婆婆說一聲！」
「哈？？」
兩人甚至沒來得及問清楚，就看見這小子抄起滑板從閣樓的樓梯處直接滑下，而抬頭去看那天台，也是空蕩蕩一片，毫無人影。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媽媽！我看到怪盜基德了！」
6歲的步美在自家天台看到那個傳說中的魔術師怪盜，簡直興奮得要跳起來。
步美的媽媽還沒來得及回她，又聽見自家女兒又驚叫道——
「媽媽！！我看到仙女了！」
媽媽：「步美，我覺得你該看看鐘，要睡覺了！」
......
泥濘、惡臭、陰冷。
「惡靈」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這樣。
它們並不是沒有模樣，只是個個奇形怪狀。如同一灘黑乎乎的爛泥在你面前張牙舞爪。
如今這幫「爛泥」正在地上嘶吼著，爬行著，扭曲地奔向一處未知的地方。
月讀唯和貓又幾乎無處下腳。
除神社祭車遊行過的街道，其他地方一片狼藉。
少女舉弓拉箭，數道銀色光芒齊發，才勉強清出一條道來。
......
柯南乘著滑板追了上去，到了神社盡頭的分叉口卻犯了難。他並不知道少女要去往什麼地方，但此時懷中卻有個東西隱隱發燙——
是「姻緣御守」。
他拿出來將它放在月光之下，果然有絲銀色的線正牽向另一端，一眼望去看不到頭。
「這傢伙，原來真的是巫女大人。」
......
廢棄碼頭。
兩方火力正在交戰。
一輛黑色哈雷於堆積成山的集裝箱上飛馳而下，就勢聽見數十聲槍響，一時間「砰」聲震耳不絕——
數十人應響倒下，竟無一槍空發。
「Vermouth，你遲到了。」
「Sorry，Gin——」
女人騎著哈雷撞飛一路敵人，在銀色長髮的黑衣男子面前一個急停，摘下頭盔，露出一頭金色的波浪卷髮，是個不容置疑的性感美人。
「這個地方的春祭大典實在不錯，今晚我還發現了個意外收穫，說不定會讓那位大人高興哦~」
Gin一聲冷笑，並不指望從Vermouth口中聽到什麼真話。
反正這個女人就是這樣，令人厭憎的「神秘主義者」。
「Vodka，動作快點。我們該走了。」
體型壯碩的黑衣男人向一旁的成員比了個手勢，本就被他們壓制的局面就更成一邊倒之勢——
......
「惡靈」奔湧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
月讀唯已不必跟著它們，光是遠遠看去，便看見那沖天的黑氣與血色——
這種場景只出現過一次。
是Gin和Vodka。
「看來怪盜先生說的話也挺靈驗的——」
少女渾身的血液都因戰意沸騰起來，左掌一翻喚出有她半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霧兒叭衣更新漫畫音頻嗚嗚視頻身余高的銀色長弓，於目的地還距一千米的位置找了個高處隱蔽下來。
「貓又大人，麻煩你共享一下位置了~」
黑貓冷冷瞥她一眼，卻也沒有反駁，身姿如同閃電一般疾速飛躍，很快月讀唯的視角便不斷逼近，近至可以清晰看見Gin臉上那雙冷漠到視生命於無物的綠色眼眸。
「喲，好漂亮的小貓咪。」
Vermouth發現了集裝箱上突然出現一隻身姿矯健的黑貓，那漂亮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光澤。
「那雙眼睛和Gin還真像——」
這話一出，黑貓似乎是通人性一般與Gin對視。
確實都是綠色的瞳子。
隨後貓咪發出一聲「不屑」的呲叫。
「哎呀呀，」Vermouth憋不住笑出了聲，「Gin好像被嫌棄了呢。」
話音未落，銀髮男人抬手對著黑貓就是幾槍，卻無一射中——
不，是射到一半便被什麼東西貫穿了！
這下Gin和Vermouth都瞬間警惕了起來。
「看來這旁邊還混進來了隻不知死活的老鼠——」
「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於千米之外的少女聽到Gin的話，非常不滿，決定再給這人一點什麼教訓。
「月光寶石」是神賜下的禮物，同樣具有淨化惡靈的效果。
弓隨心動，很快銀色長弓便出現了一塊鑲嵌凹槽。
「好傢伙，橙級武器再加滿級寶石，我看誰還頂得住！」
「月光寶石」一嵌，銀色箭矢一搭，少女瞄準千米之外那銀髮男子的心臟——
琴酒心下突感一陣寒意，猛一抬頭總算看得真切。
一道銀色閃光竟不知從何處而來直射他的心臟——
「Gin？！」貝爾摩德一時驚恐出聲。
Gin並不是從未感到過死亡的逼近，但心臟被射穿的那一瞬，他心裡既不是驚恐，也不是平靜——而是落空。
一種巨大的，可以差點動搖他畢生信念的落空。
「這是怎麼回事？！」
貝爾摩德甚至還沒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可Gin的心臟處無事，而地面上也空空如也。
「看來今夜，我也有不小的收穫。」
男人露出了略帶血腥意味的冷笑。
……
「槍聲？！」
跟隨「姻緣御守」中銀線指引的柯南一路滑著滑板逐漸遠離鬧區，眼看著地方越來越偏僻，心下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
再過去不遠，就是些廢棄的碼頭和工廠。都是平時沒人會去的地方。
偏在此時，烏雲蔽月，失去月光的照耀，那根指引少年的銀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重新定了定神，很快根據槍聲傳來的方向及地上的車轍印鎖定了目的地。
是廢棄了十多年的川崎重工碼頭。
「如果小唯不在那裡——」
工藤新一已經預料到了前方的危險，可他不能去賭這種「她在與不在」的可能性。
因為他輸不起。
......
「大目標3個已解決，小目標107個，已消滅104，目前再處理3個我們就可以下班啦，貓又大人~」
碼頭之上被黑衣組織壓制的本地幫派幾乎都被滅了，而組織的基層人員來了110個人只折損了3個，不可謂不是實力強勁。
而擁有組織代號的三人，Gin和Vodka還有Vermouth，早已被那道銀色閃光射麻了。
幾乎所有到場的組織人員都被射穿心臟，也同樣找不到任何傷口和痕跡。
但這回他們總算看清，那道閃光不是什麼「銀色子彈」，而是一枝箭。
「Gin，這回的報告就麻煩你寫了。」Vermouth抽了抽嘴角，她本來就不耐煩寫任務報告，對於這種「非科學事件」就更不知道怎麼交代了。
「Vodka。」Gin只是冷冷喊了聲旁邊小弟的名字。
「是，大哥。報告我會寫好的。」
「好傢伙好傢伙，原來黑衣組織也搞職場霸凌！」
月讀唯幾乎都要翹起小腳腳了，哼，叫這幫人在米花町的地盤上搞事情。
她手指一松，很快又是三根銀箭射出，總算是搞完了。
此時的黑貓收到少女那邊的信號，也打算撤離。
「等等！你先別動！」
月讀唯竟從貓又的視角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頭髮尖。
「貓又大人，麻煩你再往前走幾步，對，對，就到這就到這。」
？？？
那熟悉的髮型加西裝，少女簡直是兩眼一抹黑——
工藤新一你怎麼會在哪兒啊？！！
「這小子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貓又也認出了少年。
「我也不知道啊。」月讀唯嘆了一口氣，收弓熱身。
「貓又大人，我想我們得加班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次裝神弄鬼
川崎重工碼頭。
迎面吹來的海風不止有海腥味，更多了一絲鐵鏽氣。
少年憑藉身體優勢隱蔽於堆積成山的集裝箱群中，親眼目睹了一場單方面極為慘烈的火拼。
他光是粗略估計，在場死傷也有近百人。
經常與警方打交道的工藤新一已經辨認出傷亡慘重的那一方是常登社會新聞，惡名昭彰的坂口幫。
這個幫派以霸占碼頭，欺壓工人，走私違禁品出名，向來是警方的眼中釘。
可如今一看，幾乎是對敵人毫無還手之力。
「是什麼樣的勢力能做到這一步？」
他一邊思考一邊憂心少女的所在。
「小唯...拜託你可一定不要在這兒——」
目前的情況已遠高出工藤新一的設想，現在只能希望月讀唯不會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等等？！那兩個黑衣男人？！」
少年利用博士研發的眼鏡將視野不斷縮近，直至清晰的看見那兩人的臉——
是害他變小的那兩個罪魁禍首！
......
「Gin，我看差不多了。「打掃」完之後就撤吧。」
Vermouth一刻都不想在這兒多待。
自剛才被「銀色箭矢」射穿心臟之後，她便有種擺脫不掉的愧疚感。
以往這種軟弱的情緒她可從不會帶到「工作」中來，可現在幾乎是壓制不住，一心只想逃避這滿地的血色。
Gin倒是沒有意外，本來這就是行動組的任務，Vermouth身為情報人員，不願應付也很正常。
「你可以先撤了。等「乾淨」之後會通知你的。」
女人挑了挑眉，擺擺手示意離開。騎上哈雷便呼嘯飛馳而去，沒有絲毫眷留之意。
......
「好機會！」
利用金髮女人啟動哈雷那一瞬的巨大聲響，柯南將博士研製的竊聽器用彈弓瞄準，剛好打中黑衣男子身後的集裝箱上。
這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線索，一定不能錯過！
......
「Vodka，你去看看這附近是不是還藏著什麼人？」
Gin有一種近乎野獸般敏銳的直覺，他冷笑道，「我總感覺有隻小老鼠在窺視著我們——」
聯想到剛才的詭異事件，Gin覺得組織將重心轉移回日本的決定真是做對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被人盯上的不寒而慄的感覺。
簡直是太讓人興奮了。
男人不自覺點了根JILOISES的香煙，叼在嘴中，左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伯.萊.塔，看似放鬆，實際上一觸即發。
「大哥，檢查過了，周圍沒有人。」
Vodka回來報告。
「是嗎？」
Gin巡視一圈，正打算再說點什麼，卻聽到了遠方的警笛。
「Gin，現在坂口的人都已經清乾淨了，咱們還不撤嗎？」行動E組的負責人眼看條子就要來了，心裡有些憋不住。
他完全不知道Gin在這兒還等著什麼。
結果銀髮男人拔槍就是對人耳邊一擊，冷視這個管不住下屬的廢物。
「你最好回去解釋一下為什麼條子來得這麼快——」
「別讓我發現你手底下的人做了什麼不該做的小動作。」
岸田若男被這槍嚇得渾身一激靈，不敢再說話。
「Vodka，收尾吧。」
Gin下達了最終命令。
......
月讀唯離碼頭不過300米的距離了。
「收尾？怎麼個收尾法？」
她心裡突然湧出一陣強烈的不好預感。
很快就見貓又視角裡的Vodka安排著一幫人正在碼頭各個地方鼓弄著什麼——
「那是，炸彈？！」
月讀唯一時間慌了心神。
「糟糕！剛剛新一正因為要躲Vodka而藏進了集裝箱裡。一旦大面積爆炸的話，他一定會沒命的！」
......
此時黑衣組織的成員正搬動著一些礙事的集裝箱，盡可能的將火藥面積鋪得更大一點兒，好把這片地方清理乾淨。
「這個箱子是沒卸乾淨貨吧？怎麼還有點重量的樣子——」有個底層成員掂了掂，在旁說道。
「你管他呢？沒看見條子都快來了，Gin大人發了那麼大火，再磨蹭下去咱們都得遭殃！」
見同伴說的有理，這人便不再多想，將箱子隨意扔放在邊，就繼續幹活去了。
很快，所有炸彈全部安裝完畢。警笛聲也愈發逼近。
於是眾人集結準備撤離。
「大哥，還有什麼問題嗎？」
Vodka發覺Gin正盯著那一堆集裝箱看，出聲問道。
銀髮男人一聲冷笑，「走吧。」
他倒是要看看那個膽小的老鼠要怎麼逃出生天。
......
「黑衣組織的人都撤了，距離爆炸還有2分鐘。」
月讀唯聽見貓又的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們時間卡的真死！」
幾乎是上一步撤離，下一步爆炸。
這種情況下，她根本顧及不上隱蔽身形，只能一門心思的盡快趕到少年身邊去。
「就算你用「破魔之箭」也不可能同時阻擋這麼多炸彈——」
貓又並不能理解少女的舉動。
月讀唯雖是巫女，但畢竟也是凡人之軀。一個弄不好，她自己也會在這兒賠上性命。
「新一現在在什麼位置？」
少女開口向貓又確認少年的方位。
「東北方向五十六米，第一排第二個箱子。動作快點，要來不及了！」
眼看倒計時已經不到1分鐘，貓又自己也不能再此處磨蹭下去。
「馬上！」
茫茫夜色之下只能憑藉一點月光看見一道飛閃的影子。
少女的衣裙被風吹得呼呼作響，頭上被紅綢帶編繫好的頭髮也鬆落下來。她乾脆將綢帶一扯，任憑髮絲在背後飛舞。
沿海岸線一路沒有住宅，唯有一排廢棄的倉庫。
於屋頂上飛馳的少女與倉庫下奔馳的保時捷擦肩而過。
Gin只覺得眼前好像閃過了什麼，又看不真切。
他再回頭看去，沒多一會兒，便是巨大的爆裂聲與轟天的火光——
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那裡存活下來。
Gin滿意地笑了。
......
工藤新一隻覺剎那間天搖地裂，之後便被巨大的衝擊給震暈過去——
身體似乎被浸在了冰水裡，冷，很冷。
然後他被一陣溫暖擁住了。
模糊間，他抬手抓住了一根帶子，那帶子應該是繫在一個人的手腕上。
那個手腕，很細。
很像他牽過無數次的，那個少女的手腕。
「新一，新一？！」
月讀唯在千鈞一髮之際直接連箱帶人撲進海裡，好不容易把他從箱子裡救出來，卻發現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少女一邊盡力攙舉著他，一邊游離爆炸的地帶。
直至現在，總算找到一處安全的岸邊。
「怎麼辦？怎麼會怎麼叫也叫不醒——」
她雙手緊扣不斷按壓著少年的胸脯，卻始終不見反應。
初春時節的溫差極大，如今他們還泡了水，全身都濕透了。
海風稍稍吹了幾回，就能把人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紫。
她俯下身去，將少年的頭仰起來，連做了好幾回「人工呼吸」。
一邊做，一邊手在發顫。
渾身上下如今只有眼淚是熱的。
一顆一顆滾燙地落在少年的臉上。
「笨蛋，真的是笨蛋！幹嘛要跟過來啊——」
少女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這樣就死掉的話，都沒有辦法作為工藤新一死掉啊，你這個笨蛋！！」
「咳咳，都要死掉了——巫女大人就不要對我要求那麼高了吧，咳咳。」
少年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是清晰的。
「新一，新一？！你沒事了嗎？」
月讀唯立馬抹去臉上的眼淚，見他連咳了好幾下，又吐了些水出來，精神才稍稍放鬆下來。
而這一鬆懈，讓她自己的身體也卸了力。
「小唯！」
少女的力量早在海裡把人拉出來那一刻就用到了極限，而後又強撐著帶他游到岸邊，此時已經是滿負荷的狀態了。
工藤新一檢查了一下身上可用的物件，還好博士發明的手錶是防水的，此時還能發出強光。
「小新，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他本想將手錶的錶帶拉到最大，戴在黑貓的脖子上，卻發現戴不進去，只好讓貓咪叼著它，去尋求救援。
「那麼，就麻煩你了。」
黑貓非常不爽地看了少年一眼，卻還是叼著強光手錶去最近一處的住宅。
「這個破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過勞肥」的貓又大人無比想要回到月神大人的身邊去。
——————
毛利偵探事務所。
在貓又大人的幫助下，少年和少女被引來的好心人聯絡了警局，目暮警官一看，都是熟人，就直接聯繫了那位最近聲名鵲起，風頭正盛的前下屬，毛利小五郎。
此時，蘭在房間裡照顧著他們兩個。
門外，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正在交談。
「什麼？你是說今天晚上在碼頭發現了有人火拼，還用爆炸掩蓋了痕跡？」
毛利小五郎從警多年，見過的案件中涉黑的不少，但卻還是被這次□□勢力的大手筆所驚到。
「沒錯，而且發現柯南和小唯的地點，就離那個碼頭不遠，我擔心這兩個孩子很可能會捲進事件裡去......老實講，我也是接到報警電話才能知道的這麼快——」
讓目暮警官疑惑的是，他接到的匿名的報警電話不止一通，而是兩通。
兩起電話一前一後，很讓人不懷疑跟這兩個孩子是不是有關。
「不管怎麼樣，這段時間我們警方也會多多派人注意，還要麻煩毛利老弟你這邊也看著孩子們，萬一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好，放心吧。這件事情就交給我毛利小五郎了！」
房間內，蘭注意到柯南原本戴著的那副黑框眼鏡如今正放在他枕邊，還在滋滋作響。
她好奇地拿起眼鏡附在耳邊——只聽得一個冷漠至極的男聲：
「組織裡不會允許廢物的存在，帶著你的失誤到地獄求饒去吧！」
「砰！」
是槍聲！
女孩渾身一顫失手將眼鏡掉在了地上，裡面再無聲響。
第23章 第二十三次裝神弄鬼
這一回月讀唯是真的累到筋疲力盡。
從「靈力值」到「體力值」全數告零。
然而這卻是她自找的。
讓少女徹底清醒意識到她認知錯誤的，是貓又的一句話——
「這個世界，就算工藤新一死亡也會繼續運轉。」
「為什麼，難道他不是世界的主角嗎？」
如果主角死了，那麼之後的劇情怎麼推？故事怎麼發展？
「難道你還沒有反應過來嗎？」
黑貓那雙綠色的眸子注視著她，只覺得面前少女實在夠笨。
「真實世界怎麼可能會有所謂的主角？」
「工藤新一不過是芸芸眾生當中的一個，就算他的命運多麼曲折離奇，但那終究是世界上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一個點。」
「而你卻不一樣。」
貓又並不贊同少女捨身救人的做法，並發出警告：
「於世界而言，你的存在才會引起力量的失衡。今後不管什麼處境，請務必把你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因為神從沒有無緣無故的「偏愛」。
它在心裡默默補充著這句話。
「那麼——，也不存在所謂的原著線了？」
那她之前種種，隱瞞少年自己已知曉的真相，送他就讀帝丹小學，甚至借住到毛利偵探事務所...
諸般想要將事情推向她印象當中劇情走向的努力，不過一場無用功？
「任何事情的產生皆有源頭。如果沒有你，按照因果定律來講可能會產生一條不同的「故事線」。
但這已經是不可能的，因為從宇宙大爆炸那一刻起——就注定你會來到這個世界，注定你會遇見工藤新一，也注定你會問出剛剛愚蠢的問題。」
黑貓講到這又看她一眼，「你真的還能記得所謂的「原著線」嗎？」
月讀唯怔愣，從降生到這裡的那一刻起，她還能記得大部分劇情，還吐槽米花町是個如何危險的城市。
可歲歲年年，她在這裡待得越久，便對前世的記憶越發模糊。
說老實話，要少女此刻說出現在處於什麼時間的劇情，後面會出現什麼樣的人物——她竟一無所知了。
「世界接納了你，你也與世界融合。此後由你誕生的所有因果皆是必然。」
貓又穩住少女的心神。
「你無需逃避，更不必害怕——因為這便是神賦予你的最大恩賜。」
只不過「恩賜」的背後，是以「生命的代價」為先。
——————
「小唯姐姐還沒有醒過來嗎？」
柯南在蘭精心的照顧下，又經過一夜的休息，早已恢復了意識。
不過因為是小孩子的身體，被泡了水還吹了冷風，少年很不幸地患上了感冒。
蘭摸了摸少女的額頭，沒有感到發燙。而且體溫計也顯示正常。但人就是昏睡不醒——
蘭擔憂道，「柯南，要不我帶著你和小唯一起去看醫生吧，一直這樣可不行。」
月讀唯方才在意識中結束與貓又的對談，醒來便聽到了蘭的這句話。
「不，我想我應該還沒到那個地步...」
少女虛弱地開口想阻止蘭的想法。
床邊的兩人見她醒來關心得湊上前去——又聽見她哭戚戚地說：
「只是接下來又要跟學校請幾天的假了，因為我的胳膊跟腿兒現在根本提不起來了嗚嗚嗚——」
好酸，好痛，好難受。
才恢復身體意識的月讀唯簡直想哭。就像跑完八千米馬拉松還舉了100下槓鈴緊接著又被訓了跳繩的痛——誰懂啊？！
......
沒法兒動彈的少女又接連在毛利家住了好幾天。
直至她已經完全好到能活蹦亂跳的時候，柯南的感冒卻在持續的加重中。
「新一，你有沒有發現小蘭這幾天看我們的眼神不太對啊？」
趁著毛利叔叔在看報，小蘭去做早餐的空隙，月讀唯與工藤新一兩人對著衛生間的鏡子一邊刷牙一邊閒聊。
鏡子裡柯南的臉頂著一雙半月眼，附和道，「還有大叔也是，連我去找阿笠博士修個眼鏡也要反覆嘮叨，放在以前他才懶得管我去哪裡——」
說到這，工藤新一又忍不住怒視旁邊的少女，「說起來你倒是瞞了我那麼久，還故意用那種巧克力整我，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小少年現在要夠上洗漱台都得站在一個小板凳上，他的怒眼對月讀唯可沒什麼壓迫感。
不過——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嘛。」少女心虛道歉，扣qun：一烏爾而七五耳吧以那個時候她確實是抱著點「樂子人」的心態來著嘿嘿。
「還有那天晚上，是不是也是你弄得鬼？」
「那天晚上？哪天晚上？」
月讀唯一時懵，又看著小少年漸漸由怒轉紅的臉——
「啊，是你變大的那天嗎？」
「你這個傢伙！你果然看到了吧！」
工藤新一瞬間炸毛，一不小心就把聲量提高了。
「你們兩個動作快點！怎麼現在還在那裡磨磨蹭蹭——我飯都做好了！」
外面傳來了蘭的怒喊。
「是——」
「是——」
兩個人渾身一激靈，立刻像乖寶寶一樣應聲，然後匆匆洗臉收尾。
「你最好找時間給我解釋清楚——」
工藤新一臨出衛生間的門前，狠狠威脅道：
「不然我就想辦法讓蘭再也不給你抽盲盒、卡池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獎！」
「可惡！工藤新一你也太狠了吧！」
月讀唯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
餐桌上。
四人一同吃著飯看電視。
最近大受歡迎的新聞女主播水無怜奈正對伏月神社春祭大典上引發的「神蹟」進行跟蹤報道。
一旁的攝影小哥幾乎都要把攝像機懟到現任宮司尋千春的臉上了。
月讀唯一眼認出，他們目前所在的拍攝地就是那顆提前綻放的百年櫻花樹下。
都好幾天過去了，「粉色花海」還不曾有凋敗的跡象。
溫柔的女人在此刻也毫不怯場，保持著一貫讓人如熙春風的微笑懇謝神明，並藉此大力宣揚伏月神社的最新推出的「春櫻式」御守——
令少女嘆為觀止。
「這個御守的樣子真的好好看啊，我也想去買一個回來了。」
蘭果然沒能在尋千春高超善誘的話術下扛過多久。
一旁的月讀唯和工藤新一都忍不住抽抽嘴角。
「我看讓千春姨做一個小小的「宮司」真的是有點屈才了——」
「我想也是。」
兩人悄聲吐槽。
毛利小五郎對這些東西是半點興趣沒有，他擦了擦嘴，正準備換台去看沖野洋子的電視劇，卻被月讀唯問到那天晚上的事件。
「叔叔，聽說前兩天碼頭那邊發生了極為嚴重的爆炸案，怎麼新聞上都沒見報道，警視廳那邊也沒什麼消息啊？」
談到這個，毛利頓了頓，看她一眼。
「這個案子已經被公安接手，搜查一課那邊沒有調查的權限了。」
他又忍不住點了根煙，緩緩道：
「不過以現場的爆炸痕跡來看，使用的火藥量不可估計，就算有什麼線索都被炸得一乾二淨了。對方這麼大手筆，背後的勢力一定來頭不小。」
「我看你們兩個小鬼以後就少亂跑了，給大人們省點心吧！」
「這件事果然就這麼不了了之。」
結果雖在月讀唯和工藤新一的料想當中，卻還是忍不住鬱悶。
但面對毛利小五郎的關心，兩人也只能點頭稱好。
一會兒，蘭說跟園子約好了要去逛街，再順便買點明天的菜。毛利叔叔也接了個「出軌捉姦」的委託打算辦案去。
家裡一時間就剩下工藤新一和月讀唯兩個人。
「好了，這下你可以給我好好解釋清楚了——」
房間裡，小少年雙手抱肩，一副「你不說清楚就沒完」的架勢。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的嘛，我是巫女啊，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打壞人的。」少女還順手拿了個蘋果在啃。
「你說的壞人便是那幫黑衣組織？他們的代號是什麼？Gin，Vodka，都是酒的名字嗎？」
月讀唯佩服地看他一眼，「不愧是偵探先生，那麼危機的關頭你居然還有心情獲得情報。」
「我對付的壞人很多，只要心存惡念意圖傷人的都算。當然，他們也在內。而且，是壞人中的壞人，就像通關遊戲中大boss一樣的存在哦~」
工藤新一不禁蹙眉，「所以你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難怪小唯剛搬來的時候是一副晝伏夜出的樣子，也沒有上過學，跟普通人的生活似乎完全脫軌。」
少年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裡擔憂她起。
「放心。」少女像個倉鼠一樣很快把蘋果啃出了一個圈，她彈了彈小少年的額間，「我是巫女，自然有些不一樣的能力。一般人是傷不了我的。」
「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身份的？」
少年抬頭看她，那副眼鏡在進了房間之後就已經摘下。現在的他看上去跟幼年版的工藤新一徹底無異了。
「從一開始哦。」月讀唯也蹲下來與少年平視，一字一句的告訴他。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是你了，工藤新一。」
「那天晚上你突然變大，也不是因為吃了什麼東西，而是因為我的能力。」
她將「月之守護」的事全盤托出，告訴少年他每個月都有一次機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沒想到這個世界真的有這麼離奇的力量——」
得知真相的工藤新一現在才有心情感嘆。
那麼「神」也是存在的嗎？
「話說回來我還沒問你呢，那天晚上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你應該不知道我要去那裡才對？」
「畢竟當時我自己都是跟著惡靈才找過去的。」
「是這個。」
少年掏出了那枚「姻緣御守」，自從那天發現這個御守的作用起，他就沒有讓這個東西離過身。
月讀唯把御守接過來看了看，卻也沒看出什麼名堂，只是能感受到上面有一股龐大而神秘的力量。
隱隱讓她有些熟悉。
【恭喜玩家！開啟「月神的相思」隱藏道具——受過月神祝福的「姻緣御守」，擁有強大而不可思議的力量，只有真正相愛的情侶才能受其保護，在一些關鍵時刻會有奇妙的作用。】
【注意：「姻緣御守」觸發時就連月神大人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情況發生哦~】
「這不就相當於寶可夢裡的揮指神功嘛？」
資深玩家月讀唯開始吐槽。
「什麼神功？？」
工藤新一正想問個明白，房門卻被小蘭一把推開，一臉興奮驚喜地向他們二人說道：
「小唯，柯南！我今天抽到了伏月神社的那個「春櫻式」御守，還中了一等獎哦！是三天三夜的溫泉招待券四張哎！」
蘭開心得都要原地轉圈，「我們就在天氣回暖之前最後去泡一回溫泉吧！」
第24章 第二十四次裝神弄鬼
伏月神社借這回的春祭大典再一次大出風頭，推出的新御守更是風靡全東京。當然也少不了千春姨「飢餓營銷」的老套路。
「春櫻式」特別版限定1200份，只能通過抽獎的方式獲取，且不可交易，不可轉讓，否則將失去靈效。
好在小蘭有特別技「100％中獎體質」，這對她來講簡直就是白送。
得知中獎的毛利小五郎很快就租車帶著孩子們前往招待捲上面的溫泉旅館的位置。
開了兩三個小時，本在車上昏昏欲睡的三人看見不遠處背靠青山環綠水的和式竹屋，一下清醒不少。
「沒想到居然還是非常難找的那種舊式溫泉，千春姨是真的下血本了呀。」
月讀唯感嘆。
「我早就想體會一下這種溫泉了，沒想到這回居然就實現了——果然小唯家的御守真的好靈驗啊！」
蘭握著那枚代表好運的御守，興奮地衝着小唯說道。
這兩天月讀唯一直覺得小蘭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的，現在看她這麼有精神，總算放下心來，附和著她。
工藤新一看著旁邊兩個對握手掌開始期待的女高中生，頂著沉重的腦袋忍不住咳嗽兩聲，還是提不起勁來。
「柯南，一會兒你不要泡太燙的溫泉哦，萬一又把感冒加重就不好了。」小蘭擔憂道。
「我看你就該乖乖待在阿笠博士家的，萬一又弄發燒了怎麼辦？」月讀唯戳了戳他的腦袋，又理了理少年脖子上戴得歪七扭八的圍巾。
「現在可還沒到下個月，要是再生病就只能自己扛過去了。」她低下頭來小聲說道。
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自從知道月讀唯的巫女「工作」就是對付罪犯的時候，工藤新一就不想讓少女離開他的視線。
一時沒見到她都會擔心瞎想，更別說出來泡三天三夜的溫泉了。
「好了，到囉！接下來我毛利小五郎要好好享受一番，來緩解我這些天拚命工作的壓力！」
少年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這些天「拚命工作」的人明明是我好不好？」
得了重感冒還要為毛利解決案子的江戶川柯南，實慘。
「哦？你就是那個東京的什麼昏睡的名偵探？毛利十五郎？」
一個帶著奇怪口音的少年突然出現。
「什麼昏睡的名偵探啊？！是沉睡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
差幾個字完全不一樣好嗎？
毛利小五郎立刻糾正過來，並且帶著不爽看向這個不過17，18歲的少年。
「你又是誰啊？」
「我？我的名字叫服部平次，是來自關西大阪的高中生偵探。」
這個黑色皮膚濃眉大眼的少年揚起自信得意的笑容。
意氣風發的樣子跟月讀唯印象中的工藤新一不止有一點點相似。
「你也是高中生偵探啊？」蘭驚嘆道。
「怎麼？你們也認識一位高中生偵探嗎？」服部平次注意到「也」這個字眼，挑了挑眉，「不會是那位工藤新一吧？」
「難道你認識新一嗎？」月讀唯來了興趣。
「人家都說我們一個是關西的服部，一個是關東的工藤。因為報紙上老把我們相提並論，就稍微關注了一下——」
服部少年講到這，又四處張望了一下，略帶疑惑。
「不過這傢伙最近都沒怎麼在報紙上出現過了，我還猜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呢，他今天有跟你們一起來嗎？」
「新一他現在還在外面辦案比較忙，沒有跟我們過來哦。」
服部平次已經對面前這個少女觀察很久了，聽她對工藤一副很熟悉的樣子，一下子想起什麼作拳拍手道：
「你就是那個什麼「月之巫女」吧？！之前聽說工藤破了不少案子都是有你協助的呢！還有個什麼稱號來著——？」
他抓抓腦袋，反應過來，「對了，是巫女偵探！」
「哈？？」
面前三人一齊豆豆眼。
尤其是月讀唯，她一臉懵，「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個稱號的？」
「不就是前陣子你們伏月神社搞祭典嘛，你肯定是用了什麼手法讓櫻花提前開了吧？還有人把你之前破解一樁婚禮上的案件報道出來，我看過了，還挺像模像樣的嘛。」
......
這幫媒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少女擺了擺手，「不好意思，之前新一破的案件我半點沒有協助過。而且我也對做偵探沒有興趣，我的本職是巫女，謝謝。」
「平次，你到底要在外面待多久啊？不知道我在等你嗎？！」
從旅館裡走出個穿著青色衛衣的馬尾少女，此時正一臉嗔怒地瞪著那個黑皮少年。
「抱歉啦和葉！我碰到這幫人有點好奇才問問的。不過我跟你說過不要等我吧！你自己不會先去嗎？」
下意識道歉的服部平次很快又反應過來，對著少女回嘴道。
「哎——你不是那個跟基德對決還大勝利的月之巫女嗎？！哇你真人簡直比報紙上的還要漂亮！」
遠山和葉雖人在大阪，但伏月神社的名氣卻也早有耳聞。尤其是怪盜基德盜取「月光寶石」與神社巫女對視的那篇報道照片她反覆看了好久——
真的好好磕！
「月光下的魔術師」與「月之巫女」，從名字上看也非常般配！
「聽說基德當時並沒有把寶石偷走，而是直接還給你了是不是真的啊？」
「嗯...雖然是這樣的沒錯啦...」
月讀唯有些招架不住這位馬尾少女眼中旺烈的求知慾。
「那個小偷本來每次偷完東西就會還回去，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柯南啞著嗓子開口道。
「那怎麼能一樣呢？」和葉忍不住反駁，「聽說這位怪盜最起碼也要把寶石拿到手之後過兩天才還的。可是那一回卻是帶都沒有帶哦~」
當女生陷入了磕cp的快樂，是不會讓別人拆散她的「快樂來源」的。
「喂，」服部平次不滿地撇了撇嘴角，「笨蛋，你到底還要在外面跟他們聊多久啊？」
這個笨蛋和葉居然還敢說他呢！
幾個女生對視一眼，很快笑了。沒聊一會兒友情就迅速升溫，三個人挽起手來往屋裡走，把幾位男士都落在後面。
服部平次和戴著口罩的江戶川柯南兩人並排跟著進去，都插著兜，一臉不爽。
旅館一進去亦是別有洞天，這裡不僅有露天溫泉，還有個室單間的溫泉。當初設計的人巧妙利用竹管引流，於是各處都能聽見潺潺的流水聲。
「歡迎各位的光臨，請問是否有預約呢？」招待他們的是個三十左右，風韻猶存的老闆娘。
「我們是抽中了這個溫泉招待券來的，沒有提前預約過。」小蘭從包包裡拿出招待券遞給她。
「原來你們就是抽中那個伏月神社大獎的人啊？還真是幸運哎！」
不知從哪冒出個西瓜頭小男孩，他「噔噔噔」地跑到小蘭一行人身邊觀察，很快驚叫出聲：
「哎？！你就是那個巫女！」
「涼太，不能對客人沒有禮貌哦。」老闆娘很快拉著小男孩向各位致歉。
「不過沒想到巫女大人會親臨，真是榮幸。」老闆娘對著月讀唯笑笑，還想再開口，卻被人打斷——
「好了佑子！不要讓客人一直站在門口，教了多少遍都是這麼冒失。」
蒼老沙啞的聲音一時間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老太太毫不客氣的在外人面前訓斥兒媳，也不管女人的臉色有多麼尷尬。
最後女生們決定一起去室外泡湯，便去房間換上衣服。毛利不願意跟年輕人摻和，於是選擇了個室房間獨享美妙時光。剩下服部和柯南兩人大眼瞪小眼。
「怎麼會變成我帶你這個小鬼啊？真是麻煩——」
這位關西的高中生偵探顯然不喜歡跟小孩子打交道。
「啊——阿嚏！」一旁的柯南沒空回覆他，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得了感冒還跑來泡溫泉啊，真不知道你們家大人是怎麼想的。」
服部平次突然想起什麼來，「對了！我知道一個治感冒的偏方，一會兒啊你就老老實實的按我說的做，包你很快就好！」
工藤新一看著這個莫名其妙自說自話的少年，心裡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
......
當三位女生換好衣服來到露天溫泉的時候，正好撞見一大一小的兩個少年。
「平次？！你在幹什麼啊？我們這個年紀還不能喝酒哎！」
和葉換上了芽綠色的浴衣，難得紮起了丸子頭，看起來元氣又活力。
「那個酒，不會是中國的一種叫做「老白乾」的酒吧？」
穿著一襲奶黃色碎花浴衣的月讀唯，將長至腰間的頭髮側編成麻花垂於胸前，比平時多了幾絲溫婉。
「不是啦不是啦，是那個大叔要喝的，所以我們就正好幫他拿過去——」
服部平次一看女生們怒目而視，趕緊扯了個慌。
「爸爸真是的！總是在外面亂喝酒！居然還使喚別人幫他拿酒喝——」
小蘭穿著一襲明紅色的浴衣，握起拳頭怒氣值噌噌往上漲，顯然處於爆發的邊緣。
見識過小蘭厲害的工藤新一和月讀唯都忍不住渾身一抖。
「喂——，這個大姐怎麼看起來這麼生氣啊？」
服部平次低下頭來小聲對柯南說道，「我看你們家那大叔的樣子，在外面喝酒應該很平常啊。」
「就是因為「太平常」了，小蘭才總是會這麼生氣啊...」
工藤新一無語半月眼。
「服部哥哥，我看你還是老實跟她們說了吧，不然毛利叔叔會被你害得很慘的——」
在柯南的極力挽救下，毛利小五郎逃過一劫。而女生們將炮火轉向了服部平次。
「居然讓小孩子喝酒？！平次你未免也太亂來了啦！」
和葉揪著自家青梅竹馬的耳朵大聲吼道。
而小蘭和唯則圍著小少年擔憂且關心道。
「柯南，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地方？會不會暈暈的？」
工藤新一剛把白酒喝下去的時候只覺得喉嚨辣得要炸開，後面稍稍緩了過來，頭倒是真的沒那麼重了。
「沒事的，嗝~」
他臉上飛起了兩片紅暈，自己卻渾然不覺，「我現在感覺比在車上好多了——」
兩個少女對視一眼，確認了這孩子已經喝醉。
「蘭，要不我帶著柯南去個室休息一下，你和和葉先去泡吧。」
「你應付得來嗎？要不我還是跟你一起——」
「放心啦，這不是蘭期待很久的溫泉嗎？再說了我在個室也一樣可以泡的，沒事啦。」
蘭拗不過少女，只能先跟和葉去了。而一旁的服部平次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腦袋。
「那個，需要我幫忙嗎？」
月讀唯看著已經搖頭晃腦站不穩的小少年，便讓他搭了把手，把人抱回房間再走。
......
個室溫泉房整體是封閉式的，只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利用接好的竹管將溫泉水流入一旁的石池中，氤氳的熱氣讓屋子一直保持著暖和的溫度。
溫泉石池和榻榻米之間還用了一道屏風格擋，看起來甚是風雅。
小少年睡在鋪好的被褥上，不知是醉得睡過去了還是怎樣，叫也叫不醒。月讀唯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守著他坐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異樣。少女決定先去泡一會兒溫泉，畢竟來都來了，總不能白待著吧。
結果沒等她在池子裡多泡一會兒，便聽到屏風那邊傳來一陣痛苦的叫喚聲。
「唯？小唯——」
工藤新一用僅剩的一絲清醒呼喚她的名字。
他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要被撕碎，骨頭如裂開一樣疼痛——就好像重新回到了被餵下藥時的那天晚上。
「啊啊啊——！」
月讀唯甚至沒能來得及從池子裡出去，只感覺整個世界突然天旋地轉，腦袋裡嗡嗡直響，雙眼一黑身體竟忽然掉了下去——
......
「咕嚕咕嚕——」
她撲騰著水花總算扒上了池沿。
此時從屏風後鑽出了一個熟悉的腦袋，正是已經恢復大人身體的工藤新一。
而池子裡的少女，卻彷彿縮水一般，披著不符合身體大小的浴衣，用著濕漉漉的大眼睛與人對望。
「你怎麼變大了？！」
「你怎麼變小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次裝神弄鬼
6歲模樣的月讀唯和17歲的工藤新一四目相對。
恢復身體的少年尚且能穿上房間自備的男式統一浴衣遮掩一二, 可陡然變小的少女只能躲在一池泉水裡，霧氣騰騰也藏不住她紅透的臉頰。
「喂！你快點想辦法搞套小孩的衣服來穿啦——」
小女孩綁在側編的麻花辮早就散落開來，一頭烏髮濕噠噠的, 凌亂的貼在小臉上，好不可憐。
就在這時, 房門卻被突然敲響——
「剛剛怎麼聽到一陣大叫啊？那個小鬼怎麼了嗎？」
是服部平次！
工藤新一拿起變聲器利用少女的聲音想糊弄過去。
「因為柯南剛剛不小心在房間裡滑倒，把衣服給弄濕了，能不能麻煩服部哥哥，呃不是, 服部你幫忙向前台要一件小孩子的浴衣來啊？」
「哈？」服部平次聽見房內少女帶著鼻音還有不甚自然的話語, 總覺得有些奇怪。
「麻煩你了，因為柯南現在衣服濕了，要是再不換上乾衣服的話，我很擔心他的感冒又會加重了——」
「好吧, 那你稍微等一下。」
總算把人糊弄過去, 還順便解決衣服問題, 房內兩人鬆了一口氣。
很快, 服部平次把衣服送過來, 工藤新一如炮法制地讓他把衣服擱在門口。
同為高中生偵探的黑皮少年更疑惑了, 並且確定房間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他特意藏在走廊的轉角, 沒一會兒看那房門被推開一個小縫，一隻手伸出來拿起衣服又很快把門關上。
「那明顯是一個男人的手！」
服部平次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不好的猜想——少女被陌生男人挾持在內, 即將發生不測！
「不行, 得快點想辦法把人救出來！」
......
小小唯總算拿到了合身的乾淨衣服，又瞪了一眼旁邊滿臉無辜的少年, 不滿呵斥道：
「看什麼看啊！給我轉過身去！」
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奶聲奶氣吼人，工藤新一忍俊不禁點點頭, 很快走到屏風後。
小少女三下五除二的把身上衣服脫乾淨，簡單擦了擦身子便換上了兒童浴衣，心下安定許多。
「哼，好了。」
他轉過身來，看見身高堪堪過了他小腿的小少女，艱難地梳理著一頭長到腳邊的頭髮，臉上的笑意實在是憋不住了。
「咳咳，怎麼你變小了，頭髮卻沒見縮短啊——」
他拿起一旁乾燥的毛巾，把小女孩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包裹住，給人按壓乾。
忽如其來的意外似乎把兩人也調轉了個樣，此時的他就像之前月讀唯照顧被雨淋濕的柯南一樣，細心又體貼。
「頭髮這種是已經生長出來的死物，當然不可能會縮短啊。你變大變小沒覺得有問題，是因為你們男生的頭髮本來就那麼短好不好。」
她氣鼓鼓的臉蛋就跟倉鼠一樣，實在是沒有什麼氣勢。
「真可愛啊。」
工藤新一突然能體會到月讀唯當時為什麼總忍不住逗弄他的惡趣味了。
「發什麼呆啊，你這個傢伙。要是再不變回去的話，一會兒要怎麼跟小蘭她們交代啊——」
月讀唯已經猜到這是那個「姻緣御守」的特殊效果。果然跟「搖指神功」一樣，簡直讓人猝不及防。
「我想應該是白乾裡有某種成分對我身體裡的藥有一定的解除效果。只是這個效果能維持多久，目前還不清楚。」
少年好不容易把小小唯的頭髮擦到半乾，又開始用梳子給她理順。
「不過藥效一過，我變回柯南的時候，你應該也會恢復原樣。」
說到這個，少年少女心裡一窒，沉默了一瞬。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希望彼此都是好好的樣子，不必再有其中一個以小孩的模樣面對對方。
「小唯，你現在在房間裡面嗎？和葉她突然有點不舒服，想來休息一下，你方便嗎？」
房門聲被敲得非常急促，顯然門外的人很是著急。
「看來那個叫做服部平次的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工藤新一知道瞞不過那個跟他齊名的少年偵探，但也沒想到對方動作這麼快。
少年少女對視一眼，只好扯謊了。
......
小蘭跟和葉從服部平次口中得知小唯房裡竟出現了個男人，一下子就著急起來。
身為女孩子的她們更能體會那種恐懼。
通知警察之後，幾個人又覺得不能坐以待斃，便想出了個藉口來探探虛實。
蘭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死死盯著房門，隨時準備迎接戰鬥。
然後——
房門直接被推開了。
看見裡面的男人，為好友擔憂的毛利蘭瞬間傻眼。
「新一？！」
一旁的兩人也跟著傻眼：「你是工藤新一？！」
許久未露面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此時正穿著白色的扣qun：一烏爾而七五耳吧以男式浴衣，肩頭上還搭著半濕未乾的毛巾，看向他們。
「是你不太舒服嗎？」
工藤新一問那位穿著芽綠色浴衣的少女。
「呃...不是，其實——」
三人面面相覷，把剛才搞錯的烏龍說了一遍。
「什麼啊，」工藤新一笑道，「我剛剛確實跟小唯在一起，不過柯南那小子摔了一跤之後老喊疼，沒辦法，小唯只能帶著他去醫院了。」
「哎？」小蘭擔憂道，「柯南不要緊吧？小唯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沒事沒事，」少年趕忙擺手，「柯南那小子估計就是不想泡溫泉找個藉口溜，蘭你不用太擔心。」
「沒辦法，為了圓謊只能給自己潑髒水了。」
「那麼另一個人呢？房間裡現在應該不止有你一個人，對吧？」
服部平次發現工藤新一的頭髮是乾燥的，可從肩部至胸部都有水漬，且毛巾也是半濕未乾的樣子。
最能聯想到的，便是房間裡還有一個泡過溫泉的人，而工藤則和這個人親密接觸過，甚至還用毛巾幫這個人擦過身子或者頭髮。
是女人嗎？
可如果是女人，那他的胸部以下也應該有水漬才對。
這個高度...
服部平次腦中靈光一閃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房內的一個聲音打斷了。
「新一哥哥，那個姐姐還不進來休息嗎？」
這稚嫩的聲音明顯是個孩子。
工藤新一領著他們進房，大大方方解釋道，「這是我上一個委託人讓我幫忙帶幾天的孩子，這回也是跟著我一起來的。」
小女孩穿著旅館裡統一發放的白色兒童浴衣，她的頭髮極長，又黑又亮，在腦後編成了兩股麻花辮直垂到腳踝，一雙淡紫色的眼睛跟月讀唯如出一轍。
連本人都生不出那麼像的。
小蘭一瞬間以為看到了幼年版的好朋友，還揉了揉眼睛。
這孩子不會是小唯跟新一的私生女吧？！
「拜託，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聽見工藤新一的吐槽，蘭才發覺自己不小心把話說出了口。
「好可愛哦，你叫什麼名字呀小妹妹？」和葉倒是接受良好，一臉被小姑娘萌翻了的樣子，蹲下來問月讀唯。
小少女眨眨眼，沒想多久便張口回答道——
「我叫艾琳，平井艾琳。」
「這名字怎麼跟那個叫江戶川柯南的孩子一樣奇怪。」
服部平次嚴重懷疑這其中有鬼，卻被一旁的和葉瞪了一眼。
「艾琳乖，不用理這個哥哥的話，他這個人向來腦子裡少根筋。」
「喂喂和葉，你說誰腦子裡少根筋啊！」
「就是你啊平次笨蛋！」
......
搞清楚這場烏龍之後，小蘭很快致電警方說明情況，讓他們不用來了。
隨即幾個人又去找毛利大叔，打算一起吃晚飯。
結果剛走到房門口，就看見裡面的大叔喝得酩酊大醉，正跟老闆一家吹噓著自己的破案過程。
「不愧是沉睡中的名偵探，什麼罪犯都逃不過您的眼睛啊！」
毛利小五郎對桌的中年男人又拎起酒瓶給人再倒一杯，酒瓶倒了半天不見酒液，這才反應過來是喝空了。
「佑子，嗝——」旅館老闆一樣喝得暈頭轉向，對著老闆娘呼道，「快，給毛利先生再拿瓶酒來，就是那個我珍藏好多年的清酒，快去！」
這時那個叫涼太的小男孩也跑過來，「媽媽，我肚子餓了！什麼時候吃飯啊？」
從走廊角落裡又傳來了老太太的聲音，「佑子！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不知道外面還有客人需要招待嗎？！」
女人一時間分身乏術，沒哄兒子幾句又遭婆婆的訓斥和丈夫的催促。
「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您就先去忙吧。涼太可以暫時交給我們照顧的。」
看不過去的蘭主動上前幫忙道。
「真是太麻煩你們了，」佑子帶著疲倦的面容匆匆感謝道，「涼太，媽媽一會兒準備飯菜過來，你先在這兒乖乖的跟哥哥姐姐一起好嗎？」
西瓜頭男孩嘴角一撇，眼珠子提溜提溜轉著，忽然看見被人牽著的從沒見過的同齡小女孩，一下子驚喜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媽媽，你快去忙啦，涼太要吃好吃的雞肉丸子哦~」
說完他就立刻跑到小女孩的身邊去，「你長得好好看，叫什麼名字？跟我一起玩好不好？」
一旁的工藤新一瞬間警惕，一把將月讀唯抱起，「艾琳她才不喜歡跟你這種幼稚的小鬼一起玩呢！」
被抱起的小女孩無語半月眼。
「拜託，幼稚的小鬼應該還有你吧，工藤新一。」
第26章 第二十六次裝神弄鬼
沒過多久, 佑子把早就準備好的飯菜端了過來，又給幾個年輕人添置碗筷，酒也遞到了丈夫的手邊, 對眾人欠身笑笑，很快又去前台忙碌了。
「三江夫人還真是賢惠, 你可娶了個好老婆啊！」
毛利小五郎與三江平介碰杯誇讚。
女生們坐在一旁卻為佑子感到不平。
「三江夫人也太累了吧，又要帶孩子，還得看顧生意和伺候丈夫，而且那個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是我早就甩手不幹了——」
和葉快言快語, 忿忿吐槽。
「換言之就是喪偶式家庭和喪偶式教育的雙重壓力之下, 還要面臨婆媳矛盾。」
小少女對此也發表看法，並繼續道，「這是目前大部分的已婚女性所面臨的難以擺脫的困境，所以小蘭姐姐跟和葉姐姐選對象的時候一定要謹慎！」
「千萬不可以看上那種沒責任沒擔當的媽寶男哦~」
兩位妙齡少女瞬間豆豆眼。
「啊...艾琳你懂得還真多啊。」
蘭不禁汗顏。
坐在小少女身邊的工藤新一不免抽抽嘴角揉了揉這傢伙的腦袋, 小聲道：
「你也稍微收斂一點啊喂——」
「放心啦, 反正「我」又不會待多久的嘛。」
她現在人小手短, 伸手去夾想吃的菜卻怎麼也夠不著, 反倒給自己弄暴躁起來了。
工藤新一拿起兒童專用的小鐵碗, 把餐桌上的每樣菜都給人夾了一點, 摞得高高的又放回她跟前。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吃肉的！」
小少女看見一堆肉碼在潔白的米飯上還滲出了一點黃油, 不滿地瞪人一眼，嘟起了嘴巴。
「小孩子怎麼可以挑食呢, 不吃肉的話就不能好好長大哦。」
少年一點沒慣著她, 反倒拿起勺子，舀起一口飯遞到人嘴邊, 「你要是不想自己吃，哥哥餵你也沒有關係的。」
「可惡！你這個傢伙！」
月讀唯狠狠地在餐桌下踩了工藤新一一腳。
然而小孩子的身體軟綿綿的, 完全沒有殺傷力。
一旁的毛利蘭與遠山和葉目睹全程，內心驚呼：沒想到新一/工藤是一個這麼會照顧小孩的人嗎？！
「羞羞臉！這麼大還要別人餵飯啊，涼太我早就可以自己吃飯了！」
西瓜頭男孩正抱著一個小鐵碗吃得滿嘴流油。因為剛剛月讀唯拒絕了跟他一起玩耍，他此時心裡還氣著呢。
月讀唯是那種別人不說無所謂，別人一說就要對着幹的人
「哼！我就要人喂怎麼樣啊？我還有人餵呢，可是你這個傢伙只能自己餵自己吃，略略略！」
說完，她一口吃下勺子裡滿滿的飯和肉，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還得意地向西瓜頭拋了個眼神。
「真的跟小唯好像哦，連這個小脾氣也是。」
蘭看著小少女那副張揚可愛的神情，不禁想起在幼兒園時期為她挺身而出的月讀唯，簡直是一模一樣。
工藤新一趁月讀唯與人「激鬥」之際，又抓住機會給她餵了好幾口飯，露出得逞的笑容。
服部平次看著他好奇已久的工藤新一如今竟擺出了一副奶爸姿態，想要與其爭個高低的好勝心實在是提不起來。
「沒想到偵探裡居然還有這種人...」他現在想像不出推理時候的工藤新一是什麼樣子，滿腦子都是少年給小孩餵飯的「慈祥」笑容。
可能是身體變小了，連性格也變得跟小孩子一樣。
當月讀唯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跟一個6歲小孩置氣的時候，她已經把滿滿一碗飯和肉吃光了...
一旁的少年不知道為什麼還樂在其中，甚至給她扯了張紙幫她擦嘴。
喝酒的大叔們一瓶接著一瓶，話題早不知道飛向了什麼地方，只見三江平介正一臉鬱鬱之色。
「唉，這些年生意一直不好，很多人都厭煩了這種舊式的溫泉，都跑到周邊那些新式裝修風格的溫泉旅館去了。」
「我就想著乾脆把旅館賣了，也能早點換個行當重新起步不是？誰知道我媽那個人啊，就是不同意。偏說這是我爸留下來的心血一定要守住——」
「拜託，老爺子都走了那麼久，後代都吃不上飯了哪還顧得上那麼多啊。」
這話說得毛利小五郎一時沒法接嘴，只能訕訕地笑笑，不好摻和人家的家務事。
就在這時門口又來個陌生男人，體型寬寬胖胖的，滿臉橫肉，手上還拿了個公文包。
「就是說嘛，三江老弟你可得快點把你家老太婆勸好，我這個價格可是看咱們是老熟人才給你的，萬一拖得太久，我可不敢保證公司會不會反悔給你壓個低價哦！」
「大野，拜託你跟公司說一下，再給我幾天，我這不也想辦法呢嘛——」
三江平介見來人是對他們旅館有收購意向的大野一助，很快換上一副討好的神色懇求道。
「大野先生，我們家那位婆婆的脾氣你也知道，是油鹽不進的。這兩天我們已經在想辦法了，還是麻煩多給些時間吧。」
三江佑子是跟在大野一助後頭進來的，正好聽見丈夫和他的對話，也勸說道。
「再說了，涼太這孩子我是肯定想把他帶到大城市去念書的，只要價錢合適，旅館肯定會賣給你——」
「放你們的屁！你們這幫不孝的東西，就曉得打你們老子的主意——只要我還活著一天，這旅館就不可能賣！」
老太太既沙啞又中氣十足的聲音把所有人都嚇得一顫。
「天，這老太太怎麼神出鬼沒的。」
服部平次正想著把工藤的注意力從小孩身上拉回來，跟他好好聊一聊案子呢。結果被老太太一吼，什麼思緒都被打斷了。
「媽，您不能總想著爸呀，我們也是得過日子的！涼太還這麼小，您就想看著他平平碌碌的在這個小地方過一輩子嗎？！」
三江佑子難得地反駁了婆婆的話，卻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平介這小子不也是在這地方被我拉扯大的嗎？你當初怎麼也看上他嫁到我家來了？」
老太太不僅完全不為所動，還反制於人，「你要是這麼看不起這個地方，就自己出去找事情做去！我們小廟供不起大佛！」
說完，她還剜了大野一助一眼，「你要是來泡湯的，我們歡迎。你要是來談生意的，就直接請回吧！」
被老太太點名的三人都被那強硬的姿態壓得說不出話，只好悻悻地看著老人家轉身離去的背影，不知想些什麼。
在月讀唯的眼中，便是這三人的身上陡然冒出些灰濛濛的氣來。好在都是些淺薄的惡念，沒到傷人性命的地步。
這頓飯吃得是前歡後散，三江平介跟毛利小五郎致歉後便提前離去了。其他幾個年輕人更不願繼續待在這兒。
......
「喂工藤，你最近都沒什麼消息，是在辦什麼大案子嗎？」
服部平次總算逮著機會，問住了落單的工藤新一。
「呃...」工藤新一看著被少女們團團圍住的小小唯，打算含糊過去，「可以這麼說吧。目前手頭上有些比較棘手的案件。」
「艾琳，你的頭髮是怎麼留到這麼長的？這個麻花辮是誰給你扎的呀？」
蘭摸著小少女跟綢緞一般絲滑的黑髮，一時手癢，想起小時候給洋娃娃裝扮時的樂趣。
「因為艾琳特別喜歡長髮公主的故事，所以從出生起就沒有剪過頭髮哦~」
月讀唯輕輕鬆鬆地哄著兩個女孩，將「巧舌如簧」技能點到滿級的她忽悠起人可謂是信手拈來。
「剛剛就想說了，這個辮子不會是工藤給你扎的吧。你看，這幾個地方都編錯了嘛。」
和葉指著幾處辮子上扭曲的地方，還有不少雜毛鑽了出來，把好好的頭髮都弄毛躁了。
本就手癢的兩個少女見此就更忍不了了，直接上手把小小唯的辮子拆掉重新編過。
「喂，你們在幹嘛啊？那我梳了很久哎——」
工藤新一不能忍受他好不容易做好的成果被人搞沒掉。
服部正等著工藤繼續給他講案子的一些細節，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跑去跟女生搶小姑娘的辮子去了。
「喂喂工藤！到底是什麼案子啊？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此時房間裡的場景：
看著工藤抓狂的服部平次。
鬆了辮子之後一頭蓬蓬卷髮的月讀唯。
以及一人一手拿著一股頭髮打算編辮子的毛利蘭、遠山和葉和工藤新一。
......
大晚上，服部與工藤睡在一個房間。
黑皮少年將他特意從西瓜頭涼太手中哄來的破舊的長髮娃娃玩偶遞給工藤。
希望藉此能跟人交好從而套出他好奇的案子的細節。
沒想到工藤新一卻詭異地看了服部平次一眼，「服部原來你現在還需要有玩偶陪著睡覺嗎？沒事，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
「有沒有搞錯啊，難道不是你喜歡玩娃娃我才把這個給你的嗎？！」
「拜託，我什麼喜歡玩娃娃了？」
「那你整天跟在那個叫艾琳的小女孩屁股後面幹嘛？她總不會是你的小孩吧？！」
「嗯...我將來確實有打算要一個跟她很像的小孩沒錯。」
「哈？？」
你要不要自己聽聽你在說什麼？
工藤新一看著被一句話噎到滿臉無語的服部平次，總算搞明白了這傢伙的腦迴路。
「我喜歡的不是洋娃娃，明明是月讀唯好不好。」
兩個內心無語的男生正對視沉默中，便聽見了門口一聲女人的尖叫——
少年偵探們迅速反應過來奪門而出，往尖叫聲處跑。
一間個室溫泉房裡，哪怕隔著氤氳的熱氣也能看見滿池的血水。而躺在裡面不動的，正是不久前在晚飯時還發過脾氣的三江婆婆！
第27章 第二十七次裝神弄鬼
三江佑子軟了手腳正癱在地上指著池中生死不明的老人, 一臉驚恐。
被她這一聲尖叫吸引來不止有工藤、服部，蘭跟和葉帶著小小唯也來了。還有旅館老闆三江平介。
只有看似最該在場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找不見人。
「叔叔呢？」和葉張望半天。
小蘭握緊拳頭露出危險的笑容，「爸爸他應該還在房裡呼呼大睡吧, 沒事，他很快就會醒了。」
說完, 她大步向毛利小五郎的房間邁進，背後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
「報警吧，人已經沒氣了。」
工藤新一摸著三江婆婆的脈搏，確認死亡。
「這個屋子是誰都可以進來的, 還是必須要裡面的人解鎖？」服部平次問向一旁的三江佑子。
「這間屋子是媽固定會泡湯的地方, 一般是不給客人外住的。鑰匙也都是在她的手裡——」
「那你又是怎麼打開房門的呢？」
「我也奇怪，以往門都會從裡面反鎖。可這回我叫了好幾遍，媽都沒有理我，我才嘗試著推門, 才發現...才發現媽已經這樣了——」
女人掩面哭泣著, 露出悲痛神情。
一旁的三江平介雖然沒有跟妻子一樣大哭出來, 但很顯然也在強掩悲傷。
「旅館裡除了我們不是應該還有一個人在嗎？那個胖胖的叔叔去哪了？」
小少女突然出聲, 倒是給眾人提了個醒。
「對了, 大野呢？」三江平介問道。
「應該還在房間裡吧, 我去叫他。」佑子想轉身去喊人, 卻被一旁的小少女攔住。
「現在最好不要離開現場哦，你把胖叔叔的房間號告訴我, 我去幫你喊。」
「啊...好的。」
服部平次往她們那邊看了一眼, 沒說什麼，很快繼續找起線索來。
通過小蘭技能的被動效果, 警方很快到達了現場。
並且此時的毛利小五郎也被蘭拽起來，只不過是一副睡眼惺忪, 東倒西歪的模樣，明顯是指望不上了。
「工藤老弟，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看見你了！」
目暮警官已經很久沒見這個幫他破過多次大案的少年。
「看來這次還是要多麻煩你了啊——」
服部平次在旁邊聽到這句話將帽子反轉到腦後，一臉幹勁十足的樣子對著工藤下戰書。
「比比看吧工藤，看看我們兩個誰先找出兇手！」
兩位少年偵探四目相對之間，擦出了勝負對決的火花。
月讀唯看著池水中的屍體，心裡冒出了疑惑。
「奇怪，這個兇手的殺意到底是怎麼能瞞過我的眼睛的呢？」
......
警方的查證很快結束了，確實搜出了幾個非常可疑的物件。
一條金項鍊、一份旅館轉讓協議書、一支鋼筆和一個空水杯。
「目前最直接的死因是腦部撞擊而導致的失血過多而死，其他的情況還要等具體解剖之後才能知道。」一旁的法醫向目暮警官報告道。
「目暮警部，旅館裡的所有人目前都帶來了。並且這幾個東西他們也確實承認是他們帶進來的。」
「我可沒說是我帶到這個房間的！只是帶到旅館的啊——」
大野一助被喊來的時候還一臉慌張，見到警官更是嚇了一跳。
一看就是心裡有鬼。
「喂工藤，你怎麼看？」
服部平次示意工藤看向那個正被警官逼問的男人，想聽聽他的看法。
「兇手不是他。」工藤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也這麼覺得，那個傢伙無非就是想搞栽贓陷害那一套，從這個鏈子所被發現的位置上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什麼意思啊？」一旁的和葉還是沒能明白。
服部清了清嗓子，開口解釋，「金項鍊被發現的位置是在池水裡，不覺得很奇怪嗎？誰會把貴重物品放在那種地方？」
「萬一是偷來的想藏起來呢？」
此時的毛利蘭已經聽見那個大野一助喊著自己的金項鍊是被偷的了。
「如果是偷來的當然另當別論，可那個老太太根本沒有偷東西的動機。相反，這個大野先生卻一直想把旅館收購下來——那要是傳出旅館偷竊客人東西的傳聞，對他來說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服部繼續解釋道，卻看見工藤正蹲下身來跟那個小女孩討論著什麼。
「那他是怎麼做到把東西放進來的，不是說鑰匙只在老婆婆手裡嗎？」和葉還在追問。
「是竹管啦竹管，利用連接四方的竹管通道，只要來的次數多了總能知道哪一根管子是通向哪個房間的！」
服部快速解釋完之後，跑到工藤新一和月讀唯的旁邊。
「你們兩個在聊些什麼啊？難道發現了什麼我不知道的線索嗎？！」
少年少女正想給人搪塞過去，卻發現鑑識課那邊的警官報告道：
「目暮警部，這個杯子裡面檢驗出了氟消西泮，是一種迷藥成分，一旦服用，會導致人的意識不清，行動遲緩等不良反應。」
「這個杯子是三江夫人你送來的沒錯吧？！」
現在矛頭又直指三江夫人。
「還有就是，在旅館協議書上檢測出了三江平介先生的指紋，但鋼筆上卻沒有任何人的指紋。」
鑑識課警官又繼續補充。
「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目暮警官感到頭大，那豈不是在場的三江平介，三江佑子和大野一助都很有嫌疑。
「我說你們三位，證據都擺在眼前了就老老實實說實話吧。你們在晚飯過後都有來找過死者對不對？！」
服部平次對著他們三人大聲呵道。
這三人果然憋不住了，先開口的是三江佑子。
「我是在晚飯後按照慣例來給媽送茶飲的，差不多是8點左右。我真的沒有想過害她，只是想讓媽的意識模糊一點，好讓她簽下旅館轉讓協議書......」
一旁的三江平介震驚，「佑子！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因為我知道你最晚今天就會跟媽攤牌，可媽那個性子根本就不會聽你的！難不成你這個男人沒出息，就要害得我們涼太也跟著沒出息嗎？！」
「那這麼說，之後來房間的人就是三江先生了？」服部平次緊接著問道。
三江平介一愣，也應了下來，「是的，這個旅館看著雖好，可已經是外強中乾，每年的維修費都是一大筆，肯定是要賣出去的。我本來打算今天晚上跟媽好好談一談，可誰知道她怎麼都不肯鬆口，我跟她還大吵了一架——」
「出去前，我特意將協議書和鋼筆放在一旁，想等著媽冷靜下來了，說不定看到大野給的價格會同意簽字......」
三江佑子聽到冷笑，「你媽那個性子你還不清楚嗎？怎麼可能會改？你倒不如指望老天爺給你掉錢下來實在些。」
眼看夫妻兩個又要吵架，服部平次趕緊問下一個嫌疑人。
「那大野一助先生，請問你又是什麼時候來的？」
「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來過這裡，你別血口噴人啊！」
這人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雖然你的褲腳並沒有被沾濕的痕跡，也換了雙新的一次性拖鞋。但是你的食指上還有沒洗乾淨的墨跡，只要稍微提取一下成分，就能知道跟鋼筆裡的墨水是不是一致的了。」
工藤新一直接拆穿了他的謊話。
「你是最後一個來的，我猜你到的時候本想藉口自己丟失金項鍊，來誣陷三江婆婆。可沒想到等你推開門，卻發現她已經身亡。於是你乾脆就想模仿她的字跡簽下協議書，又突然想到鋼筆上沾了你的指紋，這種做法很容易被人拆穿，於是放棄。」
「走之前你還自作聰明的把鋼筆上的指紋擦乾淨——」
講到這工藤新一對大野一助甚是無語。
「本來在案發現場做出這麼愚蠢的舉動是挺不合理的，但想到你陷害三江婆婆偷金項鍊的方式，我又覺得做出這種事也沒什麼不可能。」
講到這，三人的行徑是徹徹底底的被偵探們推了個乾淨。
「那三江夫人是來下了藥，三江先生只是來送了協議書，按你們所說，大野先生來的時候死者已經死亡。那兇手呢？兇手在哪？」
「還不夠簡單嗎警部，」工藤新一聳了聳肩，「這個案件可以說是沒有兇手，又可以說他們都是兇手！」
兩位少年偵探對視一眼，看來他們心中的答案是一致的。
「先是三江夫人下藥讓死者意識模糊，而後三江先生又跑來和死者大吵一架，怒氣攻心的死者在看到協議書之後怎麼可能會簽字？她只恨不得把協議書撕掉。偏在這時池水裡的金項鍊令她一時不察，直接滑了一跤——」
「就這樣頭磕到了石池的邊沿，流血過多而死。」
「這就是一場充滿人性自私而荒謬滑稽的意外殺人案。」
......
工藤新一與服部平次聯手揭開了真相，目暮警官看著這三人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下手，決定都帶回警局再做處理。
「喂，工藤？你沒事吧？！」
服部注意到一旁的工藤新一突然捂著胸口臉色蒼白，非常不對勁。
月讀唯意識到不好，「快，新一哥哥可能是身體不舒服，趕緊把他送到房間去！」
「可千萬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變回柯南！」
服部平次把人背回房間後，月讀唯很快把人轟出了屋。隨行而來的蘭與和葉看見門口一臉肅色的服部平次，不僅有些擔憂。
「新一他沒事吧？」
「他應該沒事，不過我剛剛看見那個小鬍子大叔好像有些不對的樣子。」
服部平次對毛利蘭說道。
「哎？爸爸他怎麼了嗎？」擔憂父親的小蘭很快被支開。
「和葉，我看我們也待不了多久了，你現在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一臉懵的和葉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旅館死了人也確實不好繼續住下去，便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等她們都走後，房門被推開，是一個女人的手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不愧是來自關西的高中生偵探。」
服部平次看見房門裡的人，赫然是已經恢復成17歲少女模樣的月讀唯。
「那麼，這回總算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碰上了什麼棘手的案件了吧——」
少年一臉「不出我所料」的篤定模樣，自信地將頭上棒球帽又轉正回來。
第28章 第二十八次裝神弄鬼
在服部平次的幫助下, 工藤新一和平井艾琳就這麼忽然出現又忽然離開了。
並且他還交代眾人不要把遇見工藤新一的事情說出去，以免影響偵探辦案。
等毛利蘭一行人回到米花町沒多久也接到了月讀唯的電話，說柯南已經沒有大礙, 等在她家休息一晚就給送回去。
而又變成「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和從「平井艾琳」變回來的月讀唯，正精疲力盡地癱在家裡休息。
「我總算知道你有多辛苦了, 變小了不僅手短腳短，每次還得仰頭看人——這樣下去脖子不會壞掉嗎？」
她不禁捏了捏少年的後頸擔憂道。
工藤新一半月眼道，「沒有那麼誇張啦，照你這麼說天底下所有的小孩豈不是都會得頸椎病？」
「不過變小了確實很不方便就是——」
他將那雙小手掌抬起來看, 已經開始懷念昨天擁有17歲身體的自己了。
此時黑貓從窗外跳了進來, 對二人不滿地叫喚了好幾聲。
「小唯，你出去的時候是沒有給小新倒貓糧嗎？怎麼它看起來這麼不爽的樣子？」
「小新現在已經不需要吃貓糧了啦，它直接以「惡靈」為食就行了。不過幾天沒見，怎麼感覺它又胖了一圈？」
「我說你怎麼又跟這個人類攪合在一起, 還拋下我去泡溫泉！你知不知道這幾天米花町的惡靈又增多了不少？！居然還敢說我胖？！」
貓又大人聽見這兩人居然在自己面前編排它, 再也裝不出那副「冷淡高貴」的模樣。
「對了新一, 上次還沒來得及跟你說。那個黑衣組織的成員並不是都能擁有酒的代號的, 最起碼那天在川崎碼頭的那群人之中, 只有三個人有代號。」
「三個人？你是說那個騎著哈雷的金髮女人嗎？」
當時那個女人一直背對著他, 後面戴上頭盔也沒能看見長什麼樣。
「沒錯, 除了Gin和Vodka之外，還有Vermouth, 就是那個金髮女人的代號。」
「我在跟你講話你聽見沒有？！」
貓咪直接跳到沙發上叫得越發淒厲起來。
月讀唯勉強抬起手來摸了摸貓又大人的腦袋。
「？？」
「不過我想, 她還有個你更為熟悉的身份哦——莎郎·溫亞德，那位著名的已經去世的美國艷星。」
「什麼？那怎麼可能呢？！如果按照莎郎的年紀來看, 她至少已經——」
「不，連我都能「返老還童」, 莎郎為什麼不能做到？」
工藤新一心下駭然，這個組織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就連好萊塢的女星都有可能是他們的人，實在是細思極恐。
「小唯，你聽清楚，以後你出去拔除惡靈的時候，必須要給我一直保持通話狀態——不，還是直接給我打電話吧。」
少年正色肅聲，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再允許少女一個人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你這個人類是不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才是神派給巫女的侍從，你算哪塊小凍乾啊你！」
黑貓再一次炸毛。
「好啦，就目前而言「惡靈」是對我來造不成任何威脅的。」
工藤新一看著月讀唯這幅不以為然的樣子就來氣，「笨蛋，你以為我擔心的是那什麼惡靈嗎？是人啊！」
「小唯，永遠不要輕視人心裡的惡，那遠比你要對付的東西更可怕。」
這是見證無數案件背後殘酷真相的少年偵探發出的鄭重警告。
「什麼嘛，為什麼能用小孩模樣說出這麼有氣勢的話啊——」
少女有些被震住了，只能乖乖點頭。
「你們這兩個傢伙氣死我了！居然敢這麼忽視本貓又大人啊！」
黑貓乾脆眼不見為淨又直接跳出窗外不回來了。
工藤新一隻覺得眼睛一花，「小唯，我怎麼好像看到了小新有兩條貓尾巴？」
「哦那個啊，貓又這種生物就是有兩條貓尾巴沒錯啦。」
「哈？？」
沒想到傳說中的妖怪竟在我身邊？！
工藤新一的三觀再一次震裂。
——————
江戶川柯南恢復了日常的上學生活，月讀唯也重新繼續這全年無休的工作生涯，還得想辦法應付學校突如其來的各種大小考試。
枯燥繁忙的日子裡全靠毛利小五郎頻繁登上報紙破解懸案的報道解膩，甚至偶爾還能看到少年偵探團的小小身影。
然後感嘆，又是米花町平平無奇的一天。
「喂喂——偵探先生能聽到嗎？」
月讀唯熟練地一鍵撥通少年的電話，這已經成了她出門工作下意識的習慣了。
「OK沒問題哦，今天的路線還是老樣子對吧？」
毛利偵探事務所。
柯南背著鼾聲如雷的毛利大叔，悄聲與少女說著話。
「嗯，先從米花町21番地出發巡視完2丁目，然後沿著4丁目大通路去各個街道看看，整個下米花區域應該就沒什麼了。」
整個米花町分上、下米花還有東、西米花區。
少女每週的巡視路線都會定期更換，而且哪個區域有一些黑氣沖天的「惡靈」，便會提前通知新一，好讓他知道什麼地方可能會有命案發生。
「雖然這好像更加坐實了他「死神」的名號.…..不過現在背黑鍋的是毛利大叔，不管那麼多啦嘿嘿。」
夜色之下唯有皎潔明月注視著少女的行動，經過上次碼頭一役，她的靈力又大有長進，以現在的監控水平已經捕捉不到少女的身影了。
「對了新一，你今天碰上了什麼案件沒有？我正好也去巡視看看——」
兩人的體質，一個是去哪哪出事，一個是哪出事去哪。正好互通一下消息，方便行事。
「我正想跟你說，今天我跟大叔去四菱銀行的時候碰上了一起搶劫案，我總感覺這起案件沒有那麼簡單——」
「尤其是其中一個叫廣田雅美的銀行櫃員，我懷疑她可能跟這個搶劫案有什麼關系。」
「那個櫃員長什麼樣子？是不是黑長頭髮，藍色眼睛，氣質還跟小蘭有點相似？」
月讀唯正好巡視到了下米花的某一處酒店旁，看見一位女性帶著可疑的巨大行李箱進去，她身上還附有黑氣沖天的「惡靈」。
「你已經看到她了嗎？！」電話那頭的少年顯然有些激動，「不要輕舉妄動小唯，我懷疑她的身份並不簡單！」
「那可不行，新一。」
少女此時站在酒店天台的至高處，緊緊盯視著那個帶著箱子進去，卻空手出來的女人。
「這個女人已經動了殺念，是在我必須處理的工作範圍之內——」
......
「你好，請問是廣田雅美小姐嗎？」
宮野明美此時正剛把搶來的十億元存進一處隱秘的保險箱，趁著夜色走在回家的路上。
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叫住。
女人心下提高了警惕，面上卻露出得體的微笑與疑惑，「您好，請問你是？」
「銀行的搶劫案是你做的吧——」
少女開口就砸下驚雷，「還有你的同夥，是三個人？四個人？」
月讀唯一邊從耳機那頭獲取新一的傳來信息用於套話，一邊觀察女人臉上的表情。
「看來都不對，可據目擊證人所說搬運鈔票的劫匪就是兩個，哪怕你在警衛中還有幾個內應，也不會超過四個人才對。」
女人滿臉防備，並且拒絕交談， 「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先回家了——」
「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你，對嗎？」
宮野明美本想抬步就走，便聽見少女的口中吐露出了兩個讓她膽戰心驚的名字。
「是Gin和Vodka？還是組織裡別的什麼人？」
對於已經失去劇情記憶的月讀唯而言，只能使詐來應證最壞的猜想。不過看女人那驚恐的表情，她好像是猜對了。
「你到底是誰？！」
宮野明美看向這個跟自己妹妹差不多年紀的少女，腦海中頓時冒出許多懷疑。
「難道你是組織的新成員嗎？派來監視我的？！」
少女未作回答，只是用那雙淡紫色的眸子靜靜看著，宮野明美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間。
其實月讀唯只是在等工藤新一的消息，不好繼續開口怕壞了氣氛。
等到電話那頭的少年確認已報警，不會讓廣田雅美有機會逃脫，少女才開口道：
「如果我是那個組織的人，那你現在就應該是個死人了——」
「哦不，應該說還要發揮你的餘熱價值，等你殺掉那些所謂的「同夥」之後，承擔一切的罪名——再讓你死。」
宮野明美被少女口中殘酷的話驚到渾身戰慄，一時之間怎麼也挪不動腳步。
隨後，背靠月光的少女竟浮空起來，一身裝束換成上白下紅的巫女服，那原先空蕩蕩的手掌之間出現一把半人高的銀色長弓——
這標誌性的裝扮，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前陣子媒體熱議的人物。
「你是那個——伏月神社的巫女？！」
少女沒有說話，淡漠地看她一眼，然後搭箭挽弓，直瞄女人的心臟——
「不行，志保還在等著我！我還不能死——我必須要把志保從組織裡活著帶出去！」
弦動箭出，僅在一剎那根銀色箭矢便射穿了女人的心臟。
月讀唯看著此人身上的「惡靈」頓時爆發開來，側頭對著某個方向喊道，「小新——」
一隻黑貓不知從何處高空跳下，身軀漸漲數倍，張口便將那些「黑霧」盡數吞噬。
「怎麼，怎麼回事？」
宮野明美捂著心口那處，不僅沒有看到任何傷痕，竟連痛感也無。反倒是心裡安定許多。
「Gin和Vodka不會放過你的。若是真想活下去，就待在這裡別動。」
這下宮野明美是真的相信面前的少女不是組織的人，相反——她可能是拯救自己和妹妹的希望。
「求求你，我的妹妹還在組織裡。我必須要把她一起帶出來才行。」
說完，宮野明美看見面前的少女嗤笑一聲，以非人的速度向她襲來，後頸被重重一劈——
暈過去之前，只聽見她輕飄飄的一句話——
「抱歉，那可不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
第29章 第二十九次裝神弄鬼
「大哥, 宮野明美被警察抓了！」
Gin昨天才從報紙上看到這個女人已經得手的消息，沒想到才一夜過去她就捅了婁子。
「果然是個廢物，什麼事也做不好！」
銀髮殺手對宮野明美這一類愚蠢的女人本就沒有耐心, 沒想到最後居然還要麻煩他來收拾後事。
「那幾個劫匪是不是也沒來得及處理？」
「是的，聽說昨天晚上警方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 直接把宮野明美從大街上帶走了。」
「去查，這女人在之前都接觸過什麼人，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許放過！」
「是的大哥，還有那女人萬一在警方的問話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怎麼辦？咱們要不要找人把她直接解決掉——」
伏特加在旁建議。
Gin冷笑一聲, 「不用, 那個女人的妹妹還在組織裡，她不敢亂說話。沒必要在警局裡動手多此一舉。」
「走吧，Vodka，去把她沒收拾乾淨的垃圾處理掉。」
「好的。」
幾個嘍囉, 要想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死去簡直太容易。
Gin甚至沒有把這件事放在眼裡。
......
今夜無月。被夜色吞沒的街道唯有幾點零星燈盞還在閃爍。
穿著夾克衫的男人走在路上, 正拿出打火機想點燃根煙——
卻聽見身後呼嘯飛響的車奔馳而來, 他回望一眼, 只見黢黑車內裡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抬手舉槍對著他的胸口。
「砰！」
子彈飛速射出, 如不出意外的將解決這個男人。
Gin正想著, 卻發現有道閃光比他的子彈更快！
碼頭那幕再現眼前——
「那老鼠居然沒死？！」
Vodka也沒料到, 一腳油門根本來不及減速，而Gin直接將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 一頭銀髮被襲來的風吹得肆意飛舞——
「射程不止一千米, 一千五嗎？甚至更遠！」
他的黑色禮帽早在身子探出窗的那一刻便被風颳遠了。
「大哥，現在怎麼辦？」Vodka有些慌張。
「去找下一個！」
他倒要看看那個藏頭藏尾的神秘人究竟還有多大能耐！
......
一處偏僻住宅區。
男人正躺在床上酣睡。
當子彈已對準他的腦袋時也渾然不覺。
Gin正要按下伯.萊.塔的扳機, 只聽見一聲巨大的破裂聲響！
那正對床邊緊閉的窗子竟迸濺出無數的玻璃渣來，那枝箭矢似有風雷之疾直擊銀髮男人手中的槍。
一擊而中！
那把由精鋼所制的武器被瞬間釘在了牆上！
甚至那個人想, 可以把任何一個人的腦袋也釘在牆上。
「大哥，有警察跟過來了！」
在外望風的Vodka很快跑來報告。
「你們，你們究竟是誰？！」
男人此時嚇得魂不守舍，縮著身子在床角驚叫。
銀髮殺手沒有理會，轉身將牆上箭矢取下，看到了那箭上附帶的紙條——
【黑暗中的困獸竟也妄想當神——孰不知誰才是真正的羔羊。
你和你的愛人，終將會在月光下無所遁形，期待著吧，Gin。】
且看到最後一字，那根銀色箭矢已經在手中消失，紙條竟也自燃起來。
但憑藉那行筆走向與落筆力道，Gin還是能隱隱推出是一個女人的字跡。
「是嗎？羔羊小姐。我很期待——」
銀髮殺手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聽見那可憐的羔羊驚恐的尖叫了。
「Vodka，走了！」
——————
「「不愧是貓又大人，居然能想到用紙條代替御守用來追蹤，接下來Gin那個傢伙不管鬧出什麼事，都不會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了。」
少女從老樹頂冠之上一躍而下，剛剛她就是在這兒以箭破窗，給Gin下套。
一旁的黑貓得意地搖了搖長尾。
「哼，現在知道我的幫助有多大了吧——根本是那個人類不能比的嘛！」
「是是——」
月讀唯心裡默想：果然工作還得靠內卷，不會帶團隊，老闆就得幹到死啊。
......
十億元搶劫案終於落下帷幕。
以廣田雅美為首，一共四個搶劫犯全部落網。
不僅如此，警方還在一名嫌犯口中得知神秘殺手的信息，具體特徵為全身黑衣的銀髮男子。搜查一課的警官迅速把信息整理後發出通緝令，如有熱心市民發現可疑人物可速打報警電話聯繫——
一時之間，米花町表面上風平浪靜，背地裡的各方人員卻炸開了鍋。
FBI赤井秀一：才逃離組織多久啊，我的前女友落網了，我的死對頭成通緝犯了，組織現在已經這麼拉胯了嗎？
日本公安諸伏景光：嗯？？怎麼警視廳的同僚們居然比我們先一步抓到了琴酒手下的活口，還把他送上了通緝令？！
日本公安降谷零：Hiro是怎麼搞得？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發布了抓捕琴酒的通緝令！這下「安室透」這個角色又要加戲了——
琴酒本人：該死的羔羊，在宰了她之前，一定要讓她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求饒！
......
此時的月讀唯正如所有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樣，剛結束完學校的模擬期中考。
「小唯，感覺最近你特別開心，有什麼好事發生嗎？難不成是新一那傢伙聯繫你了~」
園子用肩膀撞著她，臉上還帶著揶揄的笑容。
「唔，新一確實有聯繫我沒錯——不過我高興的事情和他無關啦！」
工藤新一那小子在知道琴酒上了通緝令的時候簡直嚇了一跳，直接在上課的期間就把月讀唯的電話打爆了。
偵探先生直直訓了她整整一節課，45分鐘哎！她都不知道這傢伙居然還有當老師的潛質！
「哎，真好，我也好想有一個男朋友給我煲電話粥哦——算了！反正考完試就要放假了！到時候我一定要找一個大帥哥！」
園子很快打起了士氣，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只有蘭在一旁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的。
「怎麼了蘭，是沒考好嗎？不要緊啦，這次只是模擬考而已的。」
月讀唯想給人寬寬心。
「不是的，我只是...」小蘭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你們知道前幾天新發布的通緝令嗎？」
「哎？小蘭你也會關注這個嗎？」
「我是在爸爸的報紙上不小心看到的。那個通緝令上描述的男人，讓我想起我看到過的一個人——」
「哪裡，是在哪裡看到的？！」
小少年的聲音插了進來，把幾位高中女生嚇了一跳。
「柯南，你什麼時候出現的，嚇死我們了！」
「先不說這個了，小蘭姐姐，你到底是在哪看見那個男人的啊？」
「就是在跟新一一起去多羅碧加樂園的時候，我們坐的那一趟雲霄飛車發生了殺人案件，當時就有一個黑衣銀髮的男人在那，我總覺得跟通緝令上描述的人很像…」
「原來是那件事啊——」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吊著的心又放下來。
可是小蘭卻抓住了少女的手，「不過小唯，我覺得你最近還是多跟新一聯絡一下比較好。」
蘭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而且那天柯南的眼鏡裡傳來的槍響，總讓她在午夜夢回之時驚醒。
「好，你放心吧小蘭。新一那傢伙沒那麼容易出事的，我保證。」
少女拍拍人的背，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你們說的，是那個失蹤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嗎？」
又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插了進來。
女高中生們看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個沒見過的茶色頭髮的小孩。
「請問你是？」
月讀唯一眼看去竟發現這女孩身上曾沾染過一層霧蒙蒙的黑氣，不免有些警惕。
「你好，我叫做灰原哀。是剛轉來江戶川班上的學生。」
女孩稚嫩可愛的面容露出十分冷淡的表情。明明只有6歲，講話卻非常有條理，那副成熟的樣子就像是大人的靈魂裝進了小孩的身體。
僅在一剎，月讀唯頓時冒出了個猜想想要驗證。
「你好，小哀，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少女揚起笑容，「我叫做月讀唯，你可以叫我小唯姐姐哦。」
「我知道你，在春祭大典上展現出所謂神跡的巫女。」
灰原哀對少女的笑容不僅無動於衷，還冷冷地對她說道：
「不過我勸你還是保持低調的好，不然太過「靈驗」的話，可是會被壞人抓去研究的。」
「喂喂，灰原你在說什麼啊？」
一旁的柯南半月眼道。
「哦？是嗎？」
月讀唯半蹲下來與這位茶髮女孩對視，這張面容她總感覺有一些熟悉，卻說不出在哪裡遇見過。
「小哀不用擔心我，畢竟身為「巫女」的話，對付壞人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哦~」
「尤其是那些，穿著黑衣服的，愛哄騙小孩的壞蛋！」
話還未完，面前的小女孩忽然神色一震，緊抿著唇不發一句的跑走了。
「柯南，你跟這個叫灰原哀的女孩熟嗎？」
「她不是說了，今天才第一天轉來，我怎麼跟她熟啊？」
工藤新一看向月讀唯，不知道她腦子裡現在又在想些什麼。
「那估計你之後可能會跟她混得熟一點了。」
「哈？？」
少女小聲地附在人耳畔輕語，「我猜，她可能是來自那邊的人哦，偵探先生。」
第30章 第三十次裝神弄鬼
宮野志保原以為工藤新一會跟她一樣, 將意外變小的事對周圍的人絕口不提，盡力隱瞞。
沒想到僅在第一天，她的身份就似乎被那個奇怪的少女看穿。
而工藤新一那「自以為隱蔽實則卻十分親暱」的態度, 估計也早就暴露了真相。
「原以為會是個聰明的傢伙，沒想到是個只知道談戀愛的笨蛋——」
她微嘆了口氣。
「也不用這樣說吧, 新一他確實很聰明啊。」
茶髮小女孩一時愣住，回頭看去便是剛剛還跟她問好的少女。
「好巧，我回家的路也是這條哦，說不定我們住的地方還很近呢。」
月讀唯將茶髮女孩臉上露出的抗拒盡收眼底, 不僅不打算迴避, 反而直接點出：
「小哀看起來很不情願的樣子，是不想和我一起回家嗎？」
兩位一大一小的少女對視之間，終於是灰原哀敗了下風。
「明明是一個普通人，卻讓人感到一股不寒而慄的氣息……」
「你既然知道了江戶川柯南的身份, 難道不覺得害怕嗎？」
宮野志保甚至有些期待少女臉上可能露出的惴惴神情, 死死盯住她。
「害怕？你是說怕什麼？是怕變成柯南的新一變回不來, 還是害怕那幫令人噁心的烏鴉？又或者更具體些——Gin, Vodka還是Vermouth之類的人？」
本該僵持的談判局, 少女卻一臉雲淡風輕地將牌面一把掀開, 甚至還掛著笑, 與人結束這無謂的機鋒。
「我不管你過去做過什麼，現在正做什麼, 將來要做什麼——」
夕陽落下, 血紅色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地上被拉出兩道長長的黑影。
月讀唯靠近小女孩, 半蹲下來，近湊耳畔：
「烏鴉的羽翼將不會再庇護你——因為它注定要被人拔光所有的毛, 釘死在地上，迎接腐敗的命運——」
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隻銀色箭矢，隨著話語落下的最後一字，徑直插入女孩的心臟。
宮野志保寶藍色的眼眸一顫，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少女手上迎來死亡。
黑霧飛散開來，月讀唯看著灰原哀驚惶失色的臉，總算想起是在哪裡似曾相識。
「你就是廣田雅美的妹妹？」
宮野志保還來不及感嘆自己並未死去，就從人口中聽到姐姐的偽名，根本強掩不住心裡的激動——
「你知道我姐姐？她現在怎麼樣？！」
少女重新站起身來，又已雙手空空地看著女孩。
「原來不是浮出海面的鯊魚，反倒是烏鴉捕食的蚌貝嗎？」
「你姐在牢裡應該待得挺好的，一日三餐不用愁，生命安全有人保。不用擔心。」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合作，把那該死的烏鴉從天上打下來？」
灰原哀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面前的這個人。
但她此刻卻忍不住因少女的話生出希冀——如果能將烏鴉打下，不，只要能逃離它的羽翼，付出任何代價都值得。
「看來你是答應囉。」月讀唯看見女孩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安下心來。
「那麼，重新介紹一下。我是伏月神社的「月之巫女」，月讀唯，請多指教。」
灰原哀握住了少女伸出的手，那隻手纖細白淨，一點血跡也無。
「原來，組織的情報沒有錯——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巫女。」
她抬起眸子與人相對，「宮野志保，代號Sherry，請多指教。」
————
沒過多久，帝丹高中二年級期末模擬考成績發榜。
毛利蘭年級23名，直接比上回排名超了37位，進步顯著。
鈴木園子依舊維持在年級100名徘徊，倒也沒有退步。
唯有月讀唯，從年級前20掉到年級前70不說，還被新來的英語老師約談，問她在考聽力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簡直是亂填一氣。
辦公室裡，黑長直少女正低著頭與一位身材火辣，有著歐美人深邃五官的金髮女人解釋。
「朱蒂老師…抱歉，因為考試的時候遲到了，我就隨便瞎矇了上去。」
「可是月讀同學，你這幾日的英語早讀也是常常遲到的樣子哦，是碰到了什麼困難的事嗎？可以跟老師說一說的——」
她操著一口蹩腳奇怪的日語，關心地看向自己的學生。
朱蒂·斯泰林，這個學期中途來的一位美籍英語老師。雖說剛來的時候大家都不怎麼喜歡她，因為她上課總是一板一眼的，一點都沒有美國人的幽默。
可後面閨蜜組在電玩城碰見這位英語老師才知道，原來她當老師純屬是為了留在日本打電動，尤其是電子射擊遊戲，簡直是她的最愛。
「我聽說最近有一些奇怪的人，很多高中女生都碰到過，就是那種在電車上會突然摸你，晚上還會跟著你回家的變態…」
朱蒂老師露出擔憂的表情，「月讀同學，如果你感覺最近一直有人盯著你，一定要告訴老師知道嗎？」
可能在這位老師眼裡，月讀唯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又生來異常貌美的單純少女。
是那些罪犯最容易盯上的目標。
......
帝丹小學一年級B班。
放學前的最後一節體育課上。
工藤新一早已從月讀唯那裡聽說了灰原哀的真實身份，同時也在她的口中得知不少組織的情報。
比如他吃下的那顆毒藥叫APTX4869，就是由這位化名「灰原哀」，實則代號Sherry，真名宮野志保的少女親自製作的。
「喂，灰原。這個藥既然是你做的，那麼你肯定也能做出解藥來吧？」
別的小學生，像步美、光彥和元太他們正在陽光下奔跑，玩著各種體育遊戲。
唯有他兩站在樹蔭下，少年百無聊賴地踢著足球，一旁的小女孩則捧著一本最新的時尚雜誌。
「不好意思，我做不到。」灰原哀覺得這位在組織手下僥倖逃出生天的高中生偵探實在有些天真。
「這個藥本身就是沒有開發完畢的，在我之前還有無數人去研究改良它。你我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幸運了，知道嗎？」
工藤新一知道她說的不無道理，可難道他就要保持這幅小孩身體一輩子嗎？
他有必須要變回原樣的理由。並且是絕對不可能被放棄的理由。
「白干，我上次喝了白干之後有恢復原樣過。」
「哦？」宮野志保來了興致，身為藥的研究者，她其實對服下藥物的實驗體還是存了好奇的。
工藤將之前在溫泉旅館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省去了月讀唯變小的過程，告訴灰原哀可以試著提取白干的成分來製作解藥。
「知道了，我會試試的。可就算做出了即時性的解藥，你一時半會兒也保護不了那位巫女小姐——畢竟組織的人從不會那麼輕易收手。」
灰原哀挑了挑眉，少年想要恢復原樣的迫切心情從何而來，實在表現得太明顯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少年驟然停下的動作，致使他膝上的足球滾落下來，卻分不出神去注意。
「怎麼？難道她沒有告訴你嗎？伏月神社已經上了組織的調查名單了，尤其是赫赫有名的「月之巫女」——說不定她現在就被組織的人監視接觸著呢。」
……
辦公室內，被朱蒂老師一提醒的少女低頭沉思。
「朱蒂老師，你這麼一說——」
「我最近好像確實有一種老是被人注視著的感覺。」
金髮外國女人眼裡閃過一喜又被掩下，很快追問道，「是誰？或者你大概是在哪感覺到的？」
話畢，辦公室的門便被敲響，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請進。」朱蒂叫道。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是繼吉川優離職後，新任職的校醫，新出智明醫生。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嗎？是因為毛利同學剛剛在練習時扭到了腳，現在不太方便回家。便叫我來找月讀同學，看能不能送她一下——」
「蘭她扭到了腳？嚴重嗎？」
少女一聽新出醫生的話很快著急起來，「抱歉朱蒂老師，這件事我們下次再談吧，好嗎？」
「噢，當然，現在還是毛利同學比較要緊。」朱蒂說不出拒絕的話。
隨即，少女便跟著醫生離開了辦公室，前往空手道社的練習場。
「新出醫生，蘭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了，還好只是輕微的扭傷，接下來幾天只要避免幅度過大的動作，給扭傷後的韌帶關節囊一個充分休息的機會，應該就沒事了。」
聽到醫生的保證，月讀唯稍稍放下心。但來到練習場看見正一瘸一拐還嘗試著幫社團整理道具的毛利蘭，直接蹙眉跑上前去。
「真是的，扭傷了就讓別人做這些事嘛。不好好休息的話，留下後遺症怎麼辦？」
「沒事的，這隻是輕微的扭傷而已啦，之前也不小心弄過一次，休息幾天就好了。」蘭笑著擺擺手，不想讓好朋友太過擔心。
一旁的新出醫生卻不贊同地說道，「不可以大意哦。既然之前已經扭傷過一回，這次就更應該好好注意了。不然以後可能會落下習慣性扭傷的。」
「這樣吧，放學後我開車送你們回家，既讓毛利同學能早點回去休息，月讀同學也會輕鬆一點。」
兩位高中女生對視一眼，接受了醫生的好意，雙雙道謝。
「那可能還要麻煩醫生，能順便再去一下帝丹小學嗎？因為我們還要接一個孩子一起回來。」
「哎？就是上次跟著毛利先生一起破案的那個柯南嗎？」新出醫生順口問了句。
之前新出醫生家有發生過一起案件，破獲案件真相人正是毛利蘭的父親，毛利小五郎。
「是的，沒想到新出醫生還記得柯南這孩子。」
男人溫柔地笑笑，「當然，我對那個聰明的男孩可是印象深刻。」
......
辦公室裡，朱蒂老師正在整理剩下來的試卷。
卻發現剛剛少女靠近的桌角上，有一張奇怪的小碎片。
「難道是試卷被哪裡勾破了？」
她拿起碎片紙一看，果然是試卷裡的內容——
「Patients would be able to choose and change their family doctor more easily and GPS would have more financial responsibility. 」
是閱讀理解當中的一段。
可這個位置明顯處於試卷的中央，根本不是能隨便勾破的紙張四角。
金髮女人戴著的黑邊眼鏡微一反光，捕捉到了其中一個有意思的單詞——
「Doctor」——「醫生」
原來她想說的，是這個嗎？
第31章 第三十一次裝神弄鬼
新出醫生是繼工藤新一消失後帝丹高中的又一新晉男神。
英俊的青年醫生以溫柔的微笑與體貼的風度成為無數女生所憧憬的男友範本。
園子就曾不止一次對著他犯過花痴, 可這位醫生似乎總是和所有人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但月讀唯卻覺得，他對於跟人打好關係這件事，實在是游刃有餘。
比如她和蘭。
短短在車上的十幾分鐘, 蘭就已經跟他相談甚歡，還主動聊起了身邊發生的各種事情。
「沒想到毛利先生居然會碰到這麼多案件, 而且每一件都能解決的這麼快，真是太厲害了。」
男人誠摯的誇讚一點都不顯得違心，也許這也是他容易讓人獲得好感的原因。
「好了，毛利同學, 月讀同學我們到了。」
新出醫生將車子停靠在帝丹小學門口。
此時的學校已經沒有剩多少小學生在等人來接。所以戴著黑框眼鏡的小少年與一旁的茶髮女孩一眼便能被人看見。
「哎？今天是有提前放學嗎？」
蘭不禁疑惑道。
「因為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 所以大家都比平時早走了一點。不過你們怎麼會坐新出醫生的車來啊？」
柯南很快就跑到她們跟前，好奇問道。
月讀唯把小蘭扭傷腳的事情說了一遍，叮囑柯南一會兒在家要主動幫忙，不要讓小蘭再多勞累。
此時她注意到原本跟小少年並肩的灰原哀不僅沒有上前, 反倒側過身去準備先行離開。
「哎, 那邊的小女孩也是柯南的同學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我順便也送一送她？」
新出醫生正準備上前與茶髮女孩交談, 卻被月讀唯攔住。
「抱歉醫生, 小哀有一點社恐, 看到陌生人會害怕, 還是讓她自己走會好一點。」
「是嗎？這孩子是之前有發生什麼嗎？要不要我找認識的醫生幫她看一看？」
男人向來熱於助人，說出這種話好像也不讓人意外。
「她是我鄰居家的小孩, 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倒沒聽說發生過什麼——」
少女睜眼說著瞎話，明艷的面容還帶著笑, 「這個世界上總有生來內向的小孩，我們沒有必要強迫每一個人都活潑外向不是嗎？」
見狀, 新出醫生也不再勉強。幾個人重新上車，他先是將毛利蘭和柯南送回家，最後再送一送月讀唯。
「剛剛月讀同學的話倒是給了我很大的啟發，之前是我想的太狹隘了。」
男人開口搭話道。
許是這條路他沒有開過，車速比之前還要慢，月讀唯都能清晰地看見街上每個行人的臉。
「那只是我個人一點小小的看法罷了。新出醫生不用妄自菲薄，畢竟您可是東都醫大的高材生，可能從醫學的角度上看又會對人性有不一樣的見解。」
駕駛座上的男人聽到此話不禁笑笑，「人性嗎？這個東西可太過奧晦了，我也常常看不明白。」
「對了，前面這裡是左轉嗎？我記得右轉好像是通往一家神社來著——」
男人瞟了眼後視鏡，卻正好與少女的眼神對上。
她笑了笑，「伏月神社，正好是我任職的神社哦。如果新出醫生有什麼願望或想祈福的話，可以去看一看。」
「說到這個，前段時間的春祭大典我也去了，辦得真是漂亮。尤其是月讀同學展出的「神蹟」，著實把我震撼住了。」
他頓了頓，帶著好奇問她，「不知道是用了歡迎 加入 要無爾而七屋耳爸一 Qqun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讓已經死去的枯枝綻放花朵呢？」
談到這兒的時候，男人應該又踩了踩油門，一時颳進車窗的風大了許多，少女不得不將頭髮攏起，眯眼回道：
「既是「神蹟」，自是神賜。可非凡人之力所能為的——」
「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存在嗎？」
男人的話幾乎都要被風吹散，卻還是飄進了月讀唯的耳朵裡。
「有的哦。神會平等地注視著每一個人。」
少女的語氣斬釘截鐵，直視前方鏡子裡男人的雙眼。
「任何妄想違背神定下的規則的人，都會被神判下「神罰」，不得善終。」
「規則？是什麼樣的規則？」
男人好像恍然不覺，繼續問道。
「例如，時光倒流，逆轉生死之類的吧。」
後座上的人說到這還聳了聳肩，「不過不會有人這麼做啦，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嘛。」
「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這點的話？神會怎樣降下處罰？」
青年醫生講到這還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以前就對神學挺好奇的。」
「沒關係，我聽說高智商人才好像大部分都會對神學產生研究的興趣。」
月讀唯完全沒有露出介意的表情，反倒大方地向人解釋：
「神是不會干預世界的，自有神使代祂行走世間，將本不該存在的力量拔除，妄想玷神的事物毀滅——無人是上帝，便人人是上帝。」
「無人是上帝，便人人是上帝？」
男人不禁深思，一時之間車內陷入了沉默。
「醫生，就到這裡停吧。我已經到了。」
少女出聲喚回前方男人的思緒。
「噢噢，好的。」
新出醫生將車靠在一邊然後停穩，與人一同從車上下來。
「不知道月讀同學什麼時候會去神社做巫女的工作？我真的很想看一下是怎麼樣的，如果可以的話，到時請務必通知我。」
「巫女的工作啊——」
月讀唯看向面前身上帶著沖天黑氣的男人不禁失笑，「你真的很想看一看嗎？」
男人只覺得面前少女笑的有些琢磨不透。只能點頭表示肯定。
「可是，你已經見過一回了不是嗎？」
少女微微側頭略顯俏皮地喊出她的名字——
「Vermouth。」
「想要再來一遍嗎，我感覺，你可能會對這事上癮也說不定？」
明明少女才是神的使者，此時卻笑得像個誘人犯規的惡魔。
......
當柯南意識到不對，匆匆從毛利偵探事務所乘著滑板出發，來到月讀家門口的時候。
看見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少女正與一位高大的青年親密地抱在一起。
她的手撫在人的胸口，揚起素頸，注視對方。
兩人似是甜蜜相戀不捨分離的一對情侶。
【恭喜玩家！領悟技能「赤子之心」】
【技能「赤子之心」——具有洗禮世人心靈的美妙力量，滌淨一切不該存在的汙穢之念，撫平內心的創傷，將溫暖與安定帶給被施予技能之人。】
【注意：技能施予時需對方心甘情願方能生效，且時效未知，根據被施者個人情況而定。】
「暫且享受著這美妙的折磨吧——」
月讀唯抬眸望去，感受到對方身體的驚顫，揚起笑容，「被烏鴉叼到暗夜裡的寶石，在月光之下亦能反射出令鴉盲眼的光輝。」
「You are more like Satan than Satan.」
貝爾摩德沙啞顫聲，不再偽裝。
「It's my pleasure.」
她鬆開雙手，也將溫暖帶離。
月讀唯注意到一旁已經抬起手錶準備射擊麻醉針的工藤新一，怕是再抱下去，Vermouth就得倒她懷裡了。
「My cool guy——」
女人用本音輕笑，看向蓄勢待發的少年，「不要著急，你的少女會還給你。」
月讀唯正覺不對，只見面前人伸手一劈，瞬時眼前一黑失去知覺順勢倒去。
當新一跑去接住少女的時候，貝爾摩德早就開啟引擎，駕著車呼嘯離去了。
「該死！」
工藤新一覺得自己竟然如此遲鈍！在小唯撒謊的時候就應該察覺出來——
他看向懷中的少女，費了好大一番勁才將她帶進家門，搬上沙發。
……
回到阿笠博士家的灰原哀還沒來得及休息多一會兒，便被神色匆忙的江戶川柯南拽到了月讀唯家。
這位在全球都能稱得上頂尖醫學家的小女孩在給沙發上昏迷的少女檢查完之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她就是被人劈暈的，沒有被餵藥，也沒有別的外傷。」
灰原哀免不了抽抽嘴角，看向一旁被緊張情緒沖昏頭腦的少年，憋不住問道：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怎麼這麼慌張？」
「剛剛那個醫生是Vermouth，小唯就是被她劈暈的。」
工藤新一開口一句話反把灰原哀嚇了一跳。
「果然如此，」她喃喃道，「難怪我剛剛會感覺有他們的氣息——」
「沒想到組織居然會派出那個女人來做這件事，看來你和你的巫女小姐，都已經不安全了。」
灰原哀又看向沙發上緊閉雙眼的月讀唯，蹙眉道：
「她也太莽撞了，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是好對付的。竟然還敢獨自去接觸——」
「她就是這樣的人。」
工藤新一早就知道，他喜歡的少女從骨子裡就是這麼一個衝動、自大、還喜歡獨自去面對危險，固執不聽勸的人。
「灰原，你現在開始研究，大概什麼時候能做出解藥？」
灰原哀看向少年臉上堅決的神情，不敢置信地叫出聲：
「你瘋了？你不勸著點她的性子，還要一起搭上去嗎？！」
工藤新一無奈地笑笑，「她不會聽的。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不可能再讓她一個人去面對危險，拜託你了，灰原。」
宮野志保只覺得面前的兩個人都是那麼不可理喻。
他們根本不明白即將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龐然大物。
「我需要樣本。如果手頭上能再有一顆APTX4869，我有信心研究解藥的速度會快很多。」
「好。我一定會弄到手給你。」
第32章 第三十二次裝神弄鬼
當月讀唯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傍晚。
她躺在自己家的沙發上，家裡沒有開燈，少女只能藉著外面透進來的冷冷月光勉強看清一些黑暗中的輪廓。
那個昏迷前看到的向她撲來的少年, 此時正縮著身子，就睡在她旁邊。
「還好這沙發夠大, 不然總得掉下去一個。」
少女稍稍動了動身，想抬手出來拿手機看看幾點了。
「小唯，你醒了嗎？」
「嗯，你繼續睡吧。」
她忍不住像哄小孩一樣拍著他的背。
工藤新一強撐著巨大的睡意還是睜開了眼。
小孩的身體能讓他睡很久, 萬一醒過來的時候小唯已經去上學, 就又不能看見她了。
少女看他也起了身，只好打開一旁粉色法杖模樣的落地燈，房間裡霎時充滿了溫暖的黃色淺光。
「要吃點東西嗎？你應該也沒來得及吃晚飯吧？」
先是昏迷後是睡著的月讀唯這會兒倒感覺清醒了很多。
她的家裡有兩個東西是永遠不會空的，一個是零食箱, 一個是冰箱。
「想吃什麼？海鮮面怎麼樣？」少女拿出冰凍層裡的蝦與蚌貝肉。
「都可以。」
新一揉了揉眼睛,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也算是清醒了一些。
只有他們兩個在的時候, 少年總是不願意戴上眼鏡。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 還配有一米多長的吧檯, 當做餐桌。
他自然的從少女手中接過裝著蛋液的碗, 一邊攪拌，一邊看著她。
「今天你都和貝爾摩德說了什麼？我感覺她走的時候跟之前不太一樣。」
工藤新一既沒有質問月讀唯為何要單獨行動, 也沒有試探她為什麼與人「抱在一起」。
他現在已經學會先關心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理由。
「其實也沒說什麼, 就是在警告她和她背後的那幫人，不要妄想做一些不可能實現的事。」
月讀唯將蝦和蚌貝肉放在冷鹽水裡快速解凍, 又將一鍋水燒起準備下麵條。
「不管是研究的藥物也好，貝爾摩德身上的年齡也罷, 總歸能推出來一個目的——永生。」
「這個亙古不變如惡魔果實般誘人的美夢，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人想去實現。」
少女既無奈又覺得好笑，「真是痴人說夢。」
新一將攪拌好的蛋液交給她，站在他專屬的小板凳上，將已經解凍好的海鮮撈出，放進蒸籠。
「看來他們成立的時間並不短，估計能追溯到上個世紀了。而且支撐這種藥物研究的資金非常龐大，更不要說別的開支——能有能力做到這點的，我想不多。」
工藤新一已經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有所懷疑，但還不能確定。
水在鍋中沸騰起來，冒出騰騰的霧氣。早就飢腸轆轆的少女抓了兩大把蕎麥麵下去，添了勺鹽，只等水再一次煮開。
「總歸是繞不開那些財團、議員——社會上的頂層人物們。組織既然能把地盤鋪的這麼大，想來跟他們的交涉不會淺到哪去。」
月讀唯心裡也自有計較。
兩個人配合的非常默契，不一會兒蒸籠裡飄出一股獨屬海鮮的香味，而鍋裡的麵條也被煮開。
「小心點，可別燙著了。」
少女一邊叮囑著去端海鮮的小少年，一邊將麵條撈起再配上秘製的涼拌汁，擠上幾滴檸檬，總算完事。
「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少年少女相視一笑，各自拿著筷子開吃起來。
——————
最近熱議的新聞，便是鈴木財團旗下鈴木五號遊輪的十五年周年典。
這艘遊輪見證了鈴木財團在航海事業上的發展與輝煌，並且兢兢業業航行十五年，從未有一次出過事。
又被譽為「被神眷顧的遊輪」。
這一回的周年慶邀請了社會各界的名流政客，各大財□□出的都是重量級代表，以顯示對鈴木財團的尊重。
鈴木園子作為財團二小姐，自然也會盛裝出席。與此同時，她也邀請了自己的一眾好友們參加遊輪晚宴，欣賞海上風光。
值得一提的是，毛利小五郎是以名偵探身份被鈴木財團正式邀請的客人，而毛利蘭作為家屬隨行。
月讀唯也因伏月神社如日中天的知名度，以巫女身份被財團正式邀請。
於是臨時被私人邀請上船的對象，只有還是小學生的江戶川柯南。
「真是的，如果作為工藤新一的話，早就收到邀請函了。」
少年在心裡腹誹道。
他這回穿了一身全新的西裝，以黑灰為主色，配上特製的變聲器暗紅色領結，看起來帥氣又不失可愛。
「柯南，上了船你可不要亂跑哦，這回可要乖乖的知道嗎？」
蘭低頭對人說道。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稍不注意就會亂跑的孩子。
而且每次一跑，就會出事。簡直比爸爸還要「靈驗」。
「要不還是哪天讓小唯把你帶到神社去避避邪吧。」
毛利蘭忍不住想靠神社的力量鎮住他。
「應該沒那個必要吧…小蘭姐姐。」
柯南無語半月眼，有些地方會「出事」，完全是因為小唯的「通風報信」他才會去啊！
「小唯姐姐還沒有來嗎？我看邀請函上的登船截止時間就快要到了哦。」
「小唯應該早就到了吧，她好像和什麼人約好了。」
自從他們確認組織的人與社會名流人士牽涉過深後，伏月神社的「月之巫女」就開展了一項新業務——算命。
憑藉月讀唯目前強大的靈力，一眼便能辨出來人心裡所想的是惡念還是善念，再借助工藤新一的強大推理，兩人堪稱「最強占卜組」。
工藤新一活了17年，沒有想到他自己也會有「裝神弄鬼」的一天。
聽到小蘭說月讀唯與人有約，少年不用想也知道是又接了一單「業務」去了。
他催促道，「那我們也快點上船吧，讓園子姐姐久等就不好了。」
毛利蘭看著柯南這小孩「噔噔噔」幾下就跑上船，心下無語。
「明明是想見小唯才跑的那麼快吧？我看新一要是再不回來，小唯是真的會被這孩子給拐跑的。」
……
蔚藍的大海被風吹起陣陣海浪，白雲下無數海鷗「咕咕」叫著飛旋。龐大的遊輪如同盤踞一方的巨獸，將來自各方各色的人群吞噬入肚。
一入遊輪，便有相應的侍者前來帶路，光是各國菜色的餐廳便有十幾個，更不用說購物中心、健身會所、歌舞劇院……整整18層的豪華遊輪，有15層皆是為客人們提供舒適艙房與各類服務的。
這位金髮黑皮的帥氣混血侍者向毛利一行人介紹著遊輪上的各種服務，並且將他們帶到房間，說如有任何傳喚，直接按響房間裡的服務鈴即可。
「你好，我想問一下伏月神社的巫女是住在哪個房間呢？」
柯南忍不住抓住面前侍者的袖角問道。
「小弟弟，你說的是那位月讀小姐嗎？」金髮侍者彎腰與人說道，「她現在就在大廳裡哦，這位小姐一來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已經有不少人去找她占卜了。」
「這傢伙出去「裝神弄鬼」居然不帶我啊？！」
安室透看著麵前的小少年突然露出有點氣憤的神色，很快跟旁邊的少女說了什麼，就往大廳的方向跑去了。
於是他也和毛利一行告退，準備去迎接下一波客人。
「Bourbon，跟上那個小鬼，找機會跟任務目標M拉近關係。」
微型耳麥上傳來男人的命令，金髮青年敲耳兩聲，表示「收到」。
他加快腳步想追上已跑遠的那位小少年，卻差點與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撞到，還好及時錯開身來。
「抱歉，您沒事吧——」
安室透抬起頭正打算說些什麼，看見來人面容怔住一秒，很快變了神色。
「赤井秀一！」
雖然面前的人戴了口罩也將那標誌性的長髮剪短，但他光憑那雙眼睛，就能夠認出這個可恨的傢伙！
「FBI來這裡幹什麼？！」
赤井秀一沒有開口與人交談，直接點頭示意後就離開了。
「Bourbon，你還在幹什麼？沉迷做服務員的角色遊戲嗎？」
耳麥另一頭的男人並沒有看清與波本相撞的那人的臉，於是繼續催促道。
金髮青年很快露出一副淡笑模樣，一言不發快步向大廳方向走去。
……
大廳裡。燈酒交輝。
在名利場上駕輕就熟的男男女女正舉杯換盞。
然而最受矚目的還是處於宴會中央的少女。
她穿著一襲銀色如月的禮服，他人難以駕馭的顏色卻反襯得她膚白似雪。貼身的拖擺魚尾設計將人曼妙的身材展露無疑。
正如少女之前所說，她中意的是大膽性感的風格。此時的她正手握酒杯，半露香肩，對每一個上前打招呼的人露出盈盈笑意。
來者就算不為了她的「巫女」身份，也會被她的美貌恍得出神。
「小唯姐姐——」
柯南喊得大聲，生怕別人聽不見。
與一位貴公子交談的月讀唯微微一愣，很快向面前人致歉，向小少年走去。
「真是的，柯南，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哦。」
她還端了一塊小蛋糕，真把人當孩子哄。
安室透追過來的時候，正好就看到少女半彎腰用勺子餵男孩蛋糕的一幕。
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疼愛弟弟的姐姐，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工藤新一覺得月讀唯可能是在報之前溫泉旅館餵她吃飯的仇，只能在心底暗自氣恨，表面卻乖乖的把蛋糕吃下去。
「好甜。好膩。」
他只吃了一口就接受無能。
「小唯，原來你在這裡。」
從另一側入口走來的正是才換上禮服的毛利蘭。
月讀唯這才饒過小少年，發現一旁的金髮侍者已經伸出手來，便笑笑道謝，將蛋糕盤遞給人，再轉身向毛利蘭走去。
而工藤新一才嚥下口中一塊難吃的蛋糕，就猝不及防看見少女轉身之後，露出的光滑如玉的背脊。
「咳咳，咳咳——！」
少年一下滿臉通紅，不知道是嗆的，還是羞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次裝神弄鬼
當停泊海邊的巨獸饜足口腹, 海鷗於黃昏之下成為一個個的黑點，地平線也與人漸行漸遠。
鈴木五號將於米呎港出發，進行一場為期五天的海上旅行。
在賓客如雲、杯觥交錯的宴會廳裡不止事業有成的中年人, 也不乏像月讀唯、毛利蘭這樣的年輕面孔。鈴木園子更不必說，作為鈴木財團的二小姐, 在重要時刻也要跟在長輩身後向交際場上的名流人物一一見禮。
而毛利蘭此時正焦頭爛額地想要阻止向美艷女星黑池加奈子不斷搭話要簽名的毛利小五郎。
至於月讀唯，她一改宴會前的高調，反倒默默地站在一旁的角落裡，手中端著裝了好些餐點甜品的盤子, 對他人時不時注視的目光半無所謂地吃著。
「好甜, 好膩。要跟園子反應一下她家的西點廚師該換人了。」
少女決定喝點什麼淡淡味兒，正好瞥見一旁的雞尾酒，不動聲響地走上前去。
「抱歉，月讀小姐, 我們可不能向未成年人提供酒品。您看準備一杯金桔檸檬可以嗎？」
她才剛摸到酒杯, 就被這位金髮黑皮的混血侍者給阻止了。
青年從少女手中抽走馬提尼, 言笑晏晏地給出建議, 半點不給人鑽空子的機會。
「好吧, 我只是想試試Gin和Vermouth調出來是什麼口感。」
少女被人抓了個現行, 聳聳肩表示無奈, 「我不喜歡金桔，換成百香果好嗎？」
乍然聽見這兩個酒名, 男人的瞳孔有一秒鐘的放大, 又很快恢復自然。
「好的，請稍等片刻。」
他準備轉身就走, 卻聽見後面少女發問。
「總感覺在哪裡見過你，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安室透, 之前倒沒有與月讀小姐見面的印象。不過如您有什麼需要，歡迎隨時來找我。」
一個合格的侍者，是需要一點「上進心」讓客人額外青睞，以便於獲得更多小費的。
「安室先生真是貼心，那麼麻煩了。」
正在兩人交談之際，工藤新一已經從人群中一路穿梭過來摸到了少女的身邊。
而他一來，青年侍者便離開了。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少年早在不遠處就看到了他們，並且對這位擅長與客人攀談的混血侍者沒有什麼好印象。
「沒聊什麼，就是有些渴了讓他幫我拿杯果汁來。」月讀唯把剛剛想喝雞尾酒的事掩飾過去，很快轉移話題：
「怎麼樣？那位四得利的社長你有看出來什麼嗎？」
這一次找「月之巫女」做占卜的正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四得利會社社長，鳥井治郎。
按照慣例，前來占卜的客人都是先由工藤新一暗自調查進行推理，之後月讀唯再去接觸，以便更好的「吸引」客人。
少年知道少女又在跟他打馬虎眼，但目前正事要緊，也只好一會兒再「收拾」她。
「鳥井治郎是個不好接觸的人物，表面上風流放誕，不拘小節，實則處處縝密，情商極高，而且只要他見過的人，應該都不會忘。」
柯南藉著小孩子的身體優勢，全場亂走也沒有人會管他什麼。再加上毛利大叔搭訕的黑池加奈子就在與鳥井治郎相近的地方，他全程都觀察著這位三十多歲卻依舊面容俊朗，風度翩翩的社長。
在一眾禿瓢、大肚、臉垮的社長群體裡，鳥井治郎憑一己之力拉高他們的平均顏值線。
這位成功男士對每位前來敬酒的人物都能夠侃侃而談，從衣著到服飾，從愛好到生活，就連每人身上一些微妙的變化也能以高情商的方式點出，既能拉近距離，又不顯得刻意交好。
「我之前倒是老能在報紙上看到鳥井治郎的桃色新聞，難道他這回找我們是為了解決情感問題？」
鳥井治郎至今未婚，身邊換過的情人數不勝數，跟其他名人不同，他向來不會避諱自己的感情史，甚至每一任女伴都對他讚不絕口。
「不確定，但據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他的公司最近鬧出了嚴重的員工糾紛，甚至還有人因此輕生。聽說花了大價錢才壓下了媒體的報道。」
「還有一點，鳥井治郎四處留情從不避諱，可和黑池加奈子明明關係匪淺，卻裝作不熟。至少從表面上看，居然沒有人會把他們聯繫到一起去。」
要不是他嗅到了黑池加奈子身上的香水味在鳥井治郎的袖子上也殘留著，還注意不到這點。
他們本沒有理由偽裝關係，何況黑池加奈子在圈子裡還是以艷色博名的。
「月讀小姐，久等了。」
安室透已經帶著她點好的果汁回來，少女只好與小少年暫停探討。
「大哥哥，我們這邊大概沒什麼需要的，你可以去別處忙了。」
柯南想把人支走。
青年此時靦腆地笑笑，「其實聽說月讀小姐是巫女之後，我也有些好奇。大家都在說您的占卜非常靈驗來著——」
「其實我也有事情想要請您占卜一二。」
「那就請大哥哥先去伏月神社預約吧，小唯姐姐可不會給人隨意占卜的。」
月讀唯見小少年是半點不鬆口的模樣，不禁有些無奈，又覺得甚是可愛。
她不好意思地對青年笑笑，「安室先生所求我已經清楚了，贈你兩句話倒也無妨。」
「哦？」
波本好奇起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占卜什麼。剛剛只是為了探少女的底胡謅而已。
他只見少女挑了挑眉，用手指碰了碰耳朵，側頭對人微笑，轉身推開會廳的陽台大門，示意人單獨進來。
安室透心下一驚，完全不知道少女竟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將耳麥摘下，不顧會場裡某個男人意味深長的視線，走進除他們二人之外再無其他的陽台。
那個戴眼鏡的小男孩就守在門口抱肩看著他們兩。
「月讀小姐。」
波本再一次打量這位年紀尚小但名氣很大的「月之巫女」。
如果放在以前，這種不科學的事件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還會對組織這種探究「神明」的舉動嗤之以鼻。
可自從在天台上目睹救下Hiro的那枝箭之後，他的想法也發生了改變。
「或許世界上真的有人類所未知的力量也說不定。」
「安室先生，醉酒的烏鴉是沒法兒在海鷗的圍剿之下生事的，你知道嗎？」
「什麼？」
陽台的門彷彿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令人目眩的燈紅酒綠、珠光寶氣，皆不如海上那一輪清淺明月來得讓人靜心。
少女倚靠在欄杆之上，之前挽起的頭髮早在宴會開始之後放下。微涼的海風吹動她的髮絲和裙襬，說話的聲音不用大也能讓人聽得清楚。
「我相信你是為了見證赤色之後的黎明而來，雖不屑與那好管閒事的飛鳥為伍，但有時攜手合作也未必不可。」
在遇見安室透之前，月讀唯先碰上的是之前天台上戴著針織帽的神秘男人。
直至現在，她還清晰地記得這位叫安室透的男人當時不由分說的就打向對方。
「明明都是為了同一個信念，卻偏要扯對方後腿的情況，我可不想再看見第二回 。」
她的目光轉向陽台之外，那位正緊緊注視著他們二人的小少年。
少年的背後，是各種奇形怪狀的「惡靈」於自己的寄主之上叫囂。
「名利場上，全員惡人。」
甚至有幾個人手頭上已經沾染鮮血。這種場景，很難不見那噬血的烏鴉不會上來咬上一口。
再看見那日天台上的兩位出現後，月讀唯更加確定了組織有所行動的想法。
「月讀小姐，你能說的明白一點嗎？我還是不太懂你的意思。」
安室透不知面前人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看穿真相，只能再次出言試探。
但他的心裡卻打起了鼓。
少女抬手拂去遮眼的髮絲，將其別在耳後。又直直的與人對視。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想做什麼，這一回，一定會失敗——就像一意孤行的烏鴉，勢必會被人拔下毛來。」
「就看你是想當拔毛的那個，還是被拔的那個。」
月讀唯不為別的，哪怕是為了給她的偵探先生出口氣，也不可能對組織即將進行的行動視若無睹。
反正她已經給這位潛伏在黑暗裡的「正義使者」做了預警。
萬一誤傷，可別怪她沒有提前說明。
……
「Bowmore，任務目標M暫無異常，後面將持續跟進。」
宴會結束當晚，波本向組織情報A組組長波摩威士忌發送監視報告。
同一時間，柯南向毛利蘭找了藉口，來到了月讀唯的房門口。
他敲了半天的門，也未曾有人應。少年一時慌了神，差點兒就要去找人強闖了，房門才被姍姍打開——
「你在做什麼？！怎麼半天都不開——」
少年剛準備抱怨，就看見面前的少女頭髮還在滴水，一條白毛巾半包不包地裹住一部分濕髮。
她雙頰暈紅，身上還帶著一股酒氣，顯然是喝了什麼這個年紀不該喝的東西。
「呀，是新一。」
少女歪頭乖笑，頭上的毛巾一時鬆了下來，濕髮散落在一整個肩背。
工藤新一見她已然是醉醺醺的狀態，趕緊進去把房門關上。
果然，桌上有已經空了的酒杯。他再跑去浴室看，浴室裡居然還有酒瓶。
「你這個傢伙，居然還一邊泡澡一邊喝酒？？」
「一點點，一點點嘛。」
「誰叫那個該死的安室透把馬提尼拿走了，害得我心心念念好久，最後還是從別的侍者手上摸過來幾杯解解饞。」
她晃了晃腦袋，只感覺有點昏又有點沉。
「要吹頭髮才行，不然明天起來會頭痛的。」
少女自顧自地念叨。
「我看你喝成這樣，就算吹了頭髮明天也會頭痛的。」
工藤新一簡直是拿她沒有辦法，只能把人扶到床上靠著，再想著幫人把頭髮吹乾。
又軟又大的床一靠，少女的睏意就襲了上來。她伸手抓住只有一臂之遙的小少年，把人當抱枕一樣抱在懷裡，下巴抵在人的肩膀上。
工藤新一隻覺得臉上和露出來的脖頸被少女的濕髮黏住了，冰冰涼涼的。
可偏偏耳上和心上又熱得慌。
「小唯，你今天都和那個叫安室的人說了什麼？」
他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我叫他乖乖的，不要插手我們的事。」少女先是有些氣鼓鼓的，後面又軟和下來，安撫他。
「我一定會幫你解決那幫壞蛋的，新一，我保證。」
少女的頭髮黏黏糊糊，她的話也黏黏糊糊。一時之間新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
他想要去看她的臉，是否正與他一樣赧紅。才一偏頭，卻看見那個撥動人心弦的少女已經垂眼寐著了。
「笨蛋，我只想你好好的就夠了。你知道嗎？」
他伸手想去回抱她，卻連人的肩也環不住。
少年露出苦笑，終究還是把手收了回來。將人好好地靠在床背上，又給她墊了枕頭。跑去浴室把吹風機拿過來的時候，少女依舊沒醒。
「小唯，吹完頭髮再睡吧。」
他小聲說道。
「嗯…」少女閉著眼回應他。
「不想動，新一幫我吹頭髮好不好？」她的聲音輕輕的小小的，「對了，還要塗精油的…千萬不能忘記了哦…」
「困成這樣還能使喚人，真是厲害啊。」
不過還能怎麼辦呢？
少年只有認命的幫人把長到腰際又厚又多的頭髮一點點吹乾，再抹上少女慣用的那一款護髮精油。
此時空氣中瀰漫著花香夾雜著牛奶甜的氣息，少年的手掌被烏黑的髮絲纏繞，又一點點解開，重新覆上去時再被纏繞…
直至頭髮已經半乾，吹風機的噪音才被關掉，房間裡恢復靜謐。
他對人叮囑道：
「小唯，明晚和鳥井治郎見面的時候，你一定要小心一點知道嗎？我總覺得這個人身上還藏著什麼秘密。」
少女迷迷糊糊地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至於那個叫安室的人——」
「安室先生不是壞人啦。雖然他好像看起來壞壞的——還替那幫烏鴉做過不少壞事。」
月讀唯說話的口氣很堅定，少年聽得出來她是真的信任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
「不過新一，這艘船上，除了我認識的人之外，全都不是什麼好人。」
她重新把人抱住，以獲取一點點的安全感。
不是誰都能接受時時刻刻看見那種噁心的東西，可月讀唯見多了，並且見了17年。
但是今天，她又被刷新了三觀。
不是因為惡靈，而是因為人性。
那些黑色的霧氣交織在一起，以至於她都無法分辨出哪些是黑衣組織的成員，哪些則是「普通人」。
「我看這艘「被神眷顧的遊輪」將要失去神的庇佑了。」
「沒事的，」少年拍了拍她的背，「有些人也不值得神的庇佑。」
「是嗎，那我呢？你說神為什麼會眷顧我？」
這是埋在少女內心深處的問題。
也是她一直不敢深想的問題。
「我不知道神是如何想的，但這個世界上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也向你保證，小唯。」
少年如是說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次裝神弄鬼
輪船之旅的第二日。
一大早起來進行宴會布置工作的安室透被小少年纏住了。
這孩子非說他姐姐不舒服, 要喝酸梅湯，還得是日式酸梅的那種。
「安室，既然這孩子要你去幫忙, 那你就去吧，這裡有我們就行了。」隨同的侍者在旁邊勸道。
青年沒辦法只好彎下腰來, 「好吧小弟弟，我記得你叫做柯南吧，你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現在去廚房準備好嗎？」
「安室哥哥, 你知道怎麼做日式酸梅湯嗎？外國人經常會弄錯放酸梅的步驟,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金髮黑膚的混血侍者露出瞭然於胸的表情，「我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做日式酸梅湯的步驟也是從小看到大的。」
「這樣啊？可我想在湯做好後第一個端給小唯姐姐, 安室哥哥, 你就帶著我一起嘛——」
小孩子撒起嬌來就是拿他沒辦法。
安室透只好帶著人來到了後廚房, 好在這裡曾有一位日式廚師儲備好的醃梅罐頭。至於其他佐料都有, 也不用擔心。
男人脫下侍者統一的西裝外套, 圍上圍裙進行準備工作。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 倒是真的應證了他剛剛的那番話。
「一個混血兒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嗎？」
柯南看著人開始忙碌起來無暇分神, 很快摸上一旁的西裝袖口不知道用力拽著什麼。
於是當安室透端著一碗酸梅湯出來的時候，便看見小少年一臉歉疚的表情, 手掌向人攤開裡面赫然是一枚黑色鈕扣。
「安室哥哥不好意思, 你的鈕扣不小心被我弄下來了。」
安室透知道小孩子都是手欠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手欠。
當然, 他也不會跟人真的計較，很快寬慰少年沒什麼事, 順手把鈕扣放進口袋，就跟著這孩子一起去敲月讀唯的房門。
此時的少女正因宿醉感到頭痛，開門看見他們送來的酸梅湯簡直是及時雨，直接接過一飲而盡。
「真是辛苦安室先生了，沒想到還要麻煩你給我做酸梅湯。」
「沒事，其實都是柯南這孩子關心你。他可真是個好弟弟啊。」
月讀唯笑笑點頭說是，實際暗自拋眼神給這傢伙，想知道他又要搞什麼名堂。
「小唯姐姐，你現在頭痛好點了嗎？」
柯南接收到人的眼神不僅不表態，反而轉移話題，「反正酸梅湯還有多，就把剩下的給毛利叔叔好了，他昨天也喝了不少。」
「也喝了不少？」安室透挑眉看面前的少女，「月讀小姐，昨天晚上不會偷偷喝酒去了吧？」
「不，不是的，怎麼可能呢哈哈哈，」少女一臉被戳穿而尬笑遮掩，「我只是喝了一點果汁啦，柯南這孩子總是說出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去揉搓那小子的腦袋，暗自洩恨。
「好吧，那我就先把酸梅湯送一份到毛利先生房好了。」
安室透目睹這一場「姐慈弟孝」的畫面，不忍心戳穿他們，準備轉身離去。
「安室哥哥等等我，我也要去找毛利叔叔玩！」
艱難從少女手下逃生的小少年很快頭也不回地跟上前面青年的步伐。
留下原地的月讀唯一臉懵。
「這傢伙找毛利大叔玩什麼？比誰裝屍體裝得像嗎？那毛利大叔必贏啊，畢竟可是「沉睡的小五郎」啊。」
……
很快到了走廊的轉角，小少年又找了要上廁所的藉口溜走了，讓安室透自己先去。
「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嗎？」
安室透太久沒跟這種6歲的小學生打過交道，實在不知道現在的小孩都在想什麼。
很快，他敲響了毛利大叔的房間。此時開門的正是毛利蘭，看見送來酸梅湯的安室先生非常感激地道謝，又對著房門內的爸爸怒喊著什麼。
又是一副「父慈女孝」的畫面。
「這就是我要守護的日本人民的平淡生活。他們能過上普通而煙火味十足的人生就夠了。」
今天也是日本公安降谷零為自己打氣的一天。
不過很快，他就要作為「安室透」去做那些不得不做令人作嘔的任務了。
……
工藤新一將博士修好的眼鏡調整好參數，準備接收他放在男人口袋裡的那枚鈕扣竊聽器的信號。
他知道月讀唯擁有分辨人心善惡的能力。可作為一名偵探，他向來只相信自己的推理。至少從現在看來，這個男人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
而且少年沒有忘記昨晚少女醉酒時說的話，如果安室透是組織的人，那麼這艘船上他們一定會有什麼行動。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
很快，眼鏡裡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他聽見青年與人問好，同人交談，都是些普通的對話。
直至太陽從斜角升到正空，艙房裡的眾人都要出去吃午飯的時候。少年才聽到一句——
「Bowmore，任務目標M一切正常。是否繼續跟進？」
「Bowmore？！」
是一個新的酒名，看來安室透就是組織的人沒有錯。而且這個船上組織的人還不止他一個。
「可惡！鈕扣的位置太靠下了，不能聽到那個叫Bowmore的說了什麼。」
很快，他聽到青年輕笑了一聲，又傳來門鎖扣上的輕響。
「怎麼看都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估計是那個伏月神社放出來的噱頭罷了。我看她跟毛利偵探非常熟，說不定客人都是由這位毛利偵探調查好，再將結果告訴她，從而取信於人吧。」
安室透並未將月讀唯同他說的話透露出半分，反倒給人找了個理由，卻沒想到歪打正著了。
「任務目標M——Miko，巫女？」
他們的目標果然是小唯！
小少年正要繼續聽下去，廁所的門卻被猛然敲響。
「柯南？！到底要跟你講多少遍——不要隨便在廁所裡玩遊戲，現在都要出去吃飯了知不知道！」
毛利蘭一開始也以為柯南只是單純的想上廁所，可當少年上廁所的藉口找多了之後，她就覺得不對勁。
後面果然被她抓到這孩子居然在廁所裡打博士發明的電動遊戲。
果然，再乖巧聰明的小學生也逃不過電動遊戲的誘惑。
「啊啊啊，知道了小蘭姐姐！」
柯南裝作一副被抓包的樣子出來，被怒氣上頭的毛利蘭賞了一個毛栗子。
「Bowmore，反正你今晚也要和人見面不是嗎？既然這麼不放心，不如自己去看好了。」
「至於那場交易的事我會處理好的，料平井中彥也耍不出什麼花樣。畢竟他想要的藥可是在我們手裡啊——」
眼鏡那頭的聲音依舊在斷斷續續地傳來。
「平井中彥！我記得他是日本最大的醫藥集團的負責人之一，國內幾乎60％的藥物都是由平井集團旗下各社子公司出產。組織的人已經把手伸到這麼長了嗎？」
「不過你也該把那個藥交給我了吧？聽說是那位逃跑的叛徒研發出來的不是嗎？正好從平井給我的名單裡看看有哪些人可以頂上她的位置。」
青年的話語剛落，柯南就聽到了毛利蘭的催促：
「柯南，快點啦！還在原地發什麼愣啊？小唯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哦。」
很快少年隨著毛利一行人來到了輪船的露天餐廳上。
此時少女正穿著白色碎花的吊帶裙，披了件芽黃色的針織外套，戴著墨鏡捧著冰飲，躺在藤椅上。一副好不愜意的享受模樣。
「喲！蘭你們來啦~」
少女正想和蘭身後的柯南打招呼，卻發現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柯南是怎麼了嗎？」
「他啊，剛剛竟然跑到廁所打了兩個半小時的電動遊戲被我抓到了。才教訓了這孩子一頓呢。」
毛利蘭年僅17，身為妙齡少女的她不僅要照顧不靠譜的老爸，還提前感受到了帶孩子的痛苦。
實在是難為她了。
月讀唯知道工藤新一肯定是又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去了，只好先寬慰小蘭。跟人聊起最近空手道聯賽的事情。
好在聊起蘭熱愛的空手道，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並且已經下定決心要在聯賽之前好好訓練，到時候一展身手，繼續奪冠。
「對了，聽園子說今天晚上還會有面具舞會呢，到時候都是年輕人，說不定會很好玩的。」
毛利蘭期待起來。
「面具舞會？那到時候大家都會戴上面具嗎？！」
一旁的小少年突然激動地說道。
「當然啦，都說了是面具舞會，到時候不戴面具的話好像是沒辦法進場的。」
蘭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又興奮起來了。
「就是這個！這幫人一定打算在今晚的面具舞會上進行交易！」
工藤新一剛剛已經通過那邊的信息推理出，組織的人因為Sherry叛逃之後研究被迫停止，正打算篩選可靠的頂尖人才代替Sherry的位置重啟研究。
既然如此，他們在船上交易的醫藥人員名單和藥物，就一定是和APTX4869有關的！
「怎麼啦柯南，不會你也想去面具舞會吧？」
月讀唯失笑，「不過你戴了面具也沒有什麼用啦，別人一看就知道是你了啊。」
畢竟在場身高才過1米的人，只有這個「小學生」而已。
少女的話點醒了少年，如果要不引起注目想辦法在交易現場把藥偷出來的話，小孩子的身體反而不方便了。
這個任務只能是17歲的他去做才行。
第35章 第三十五次裝神弄鬼
如果說昨晚的夜宴是為生意場上的大人們準備的, 那今晚的面具舞會便是屬於年輕人交際的場合。
甚至還帶著那麼一點曖.昧意味。
戴著面具的男男女女們將在舞池中自行挑選中意的舞伴，不可暴露身份，不可揭開面具, 在午夜12點之前都得保護好自己的個人信息，一旦被人喊出名字, 就得答應對方的一項要求。
這種讓人心跳加速，荷爾蒙瘋狂分泌的宴會，怎麼想也不會少了鈴木園子。
果然，姍姍來遲的園子大小姐在聽到小蘭和唯在討論舞會的事, 很快拍板決定道：
「小唯, 你必須要跟我們一起去，我跟你說哦，已經有好多家財團的少爺都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了——到時候你一定要盛裝出席，好讓新一那傢伙知道, 他要是再不回來, 女朋友就要被人搶跑了！」
毛利蘭也覺得不能再慣著新一那傢伙, 「就是說啊, 他都多久沒有回來了。模擬考缺席, 園子給他發了邀請函也不見回應。」
隨即她語出驚人, 「要不是小唯你說他還有在定時跟你聯繫, 我真的懷疑新一這傢伙已經死在外面了——」
……
在旁把她們聊天內容聽得清清楚楚的工藤新一不禁無語半月眼。
「喂喂，你們沒必要這麼狠吧。」
他抬頭感受照在臉上的那一片暖意陽光,歡迎 加入 要無爾而七屋耳爸一 Qqun 今天的天格外晴朗, 哪怕吹著清涼的海風，也不會有什麼寒意。
那麼晚上的月也一定會很明亮。
他稍稍放下心來。
「好啦,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月讀唯還是拗不過她們，只能打算回去把跟鳥井治郎的見面推遲到晚上十二點。
不過以那位社長的性子, 應該也不會在意。畢竟他的夜生活可能要比這些小年輕還要豐富的多。
「柯南，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到時候你就在旁邊玩就好了。」
少女沒有忘記剛剛小少年一臉激動的模樣，邀請他道。
「不了，小唯姐姐。我想晚上早點回去睡覺。」
「哎？？」
鈴木園子反倒驚奇，「難得有你這小鬼不湊熱鬧的地方啊？太好了！」
「看來這回的舞會一定能很順利的。」
——————
晚上八點，遊輪自三層以上的燈光全數亮起，彷若一盞在海上漂流的花燈，充滿了人聲與煙火氣。
十六層的舞會廳內，所有侍者皆戴上了統一發放的面具，穿梭在人群之中隨時準備為客人提供服務。
在場的男男女女都換下了跟之前宴會不同的正經著裝，有身著埃及服飾的性感女郎，亦有裝扮成英倫中世紀的大家小姐。
甚至還有不少女孩換上了上白下紅的巫女服，顯然是應了當下伏月神社所帶起的潮流。
而作為全場唯一的巫女本人，月讀唯一反常態地選擇了她最少穿的蛋糕裙。從胸部至下擺全數盡黑，唯有一條銀色的鑲鑽腰鏈勾勒出人纖細的腰部。潔白的手腕上纏繞著紅色腕帶，以頭有尖角的惡魔面具掩飾真容。
哪怕是蘭與園子站在她面前，也不能輕易辨認出來。
輕快樂聲與酒杯碰撞之聲，腳步舞動之聲與竊竊私語之聲，令這一方昏暗空間之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已經有相中彼此的男女攜手走進舞池中央的光圈，跟隨節拍翩翩共舞。
她身著如夜色般漆黑的裙子，站在隱秘的角落裡，手握酒杯，靜靜注視著舞會場上的一切，實在難以引起眾人的注意。
緊接著又有陸陸續續進來的人，但無一例外，這些人身上都帶著或淺或深的黑色霧氣。
噁心至極，乏味至極。
政治家的兒子耳濡目染地學會了耍手段，企業家的女兒將一切都看做可衡量的利益。未搏出頭的女星利用這一場的好機會，吸引能帶她一炮而紅的大人物。
假面之下，亦是假面。
少女實在不願與這些人共舞，便轉身出去透透氣。
寬敞的甲板之上還能嗅到海風中的一絲絲腥味。但比宴會裡紙醉金迷的氣息要清新許多。
一輪明月高懸，正如她默默注視別人一樣，也正默默注視著她。
她高舉酒杯，彷彿是在敬那至高無上的神明。
「如若我是您唯一的使徒，您又是為何要挑中我呢？」
紅色酒液盡數入口，她正欲轉身再倒，卻被一隻手奪去了酒杯。
「又想頭痛了嗎？」
無比熟悉卻又許久未聞的聲音令她發愣，抬頭看去。
比她高了一頭的少年正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長身玉立，襟前兩邊還綴有金色流蘇，與他臉上的金翼面具甚是相襯。
風捲起的濤濤海浪拍打船身，也揚起了他身後的黑色斗篷。此時耳側還能聽見微弱卻清晰的弦樂之奏。
「看來以後得看你看得牢一點才行。這點酒量還學人偷酒喝，遲早會出事的。」
他不僅拿走人的酒杯，甚至連酒瓶也不知何時被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太過囉嗦的話，會提前變成老頭子哦。」
她半嗔人一句，眼底卻浮起了喜意。
少年身上令人安心的「正義光芒」，好似是為墜入急流的人提供了一根浮木——
而她便搭上了這根浮木，抓住在急流之上唯一能予人喘息的那個機會。
「來都來了，不跳一場也太可惜了。」
他彎腰伸手，發出與人共舞的邀請。
少女才剛把手搭了上去，他便一轉而握，將人纖細柔軟的手包在自己寬大的手掌中。
「原來新一的手是要比我大這麼多的嗎？」
小唯遲鈍地想著。
就著海浪聲與微弱的弦樂之聲，交握的兩人於空曠的甲板上交錯步伐。月下盈光能讓人隱約看清地上盛開了一朵接著一朵的黑色大麗花——那是隨著少女舞動而旋轉開來的裙襬。
急促的呼吸，驟然加速的心跳，兩人相握的手越來越熱。明明身體靠得那麼近，卻連對方的眼也不敢看一眼，各自別過頭去，暴露了緋紅的耳廓。
「如果時間能定格在這一刻——」
「如果能永久停留在這個時候——」
他們的腦海裡同時浮現出這個念頭，那麼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
「小唯，現在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去做。對不起，我必須要離開了。」
「是跟安室先生相關的事吧？」
月讀唯怎麼會不知道這位偵探先生就如鯊魚一樣，嗅到一點蛛絲馬跡便絕不可能放過。
何況這還事關那一幫害他變小的黑衣人。
少年點頭承認，但沒再具體說明。
「我知道了，你去吧。晚上和鳥井治郎聊完後我會在房間等你回來，你現在這樣，也沒辦法回去睡了對吧。」
她與人對視，顯然沒有商量的餘地。
工藤新一聽到這話實在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看到那一頭柔順的烏髮變得有些毛躁，才略微解恨。
「拜託，你也稍微有點意識吧。這句話，以後可不能亂說。」
很快，拋下這句話的少年在夜色之下隱在了甲板盡頭的轉角。
月讀唯回到晚會注意時間，距離12點還差15分鐘，剛好夠她走到鳥井治郎的房間。
————
船艙的地下二層。
這一處是與上方天地隔絕的陰暗空間。
少年早已將身上多餘礙事的斗篷的卸下，之前在面具舞會之上他便注意到那位金髮侍者頻繁地為一位男士送餐。
從每道送上的餐點名，他推斷出兩人相約的時間地點正是遊輪二層的某個地方。
至於安室透所說的「寒冷避風且停駐時間之所」，他正疑惑著，卻看到一個房間門牌上赫然寫著——太平間。
「對了，就是這裡！」
凡是大型的遊輪都會配備太平間，是為了以防船上客人有個萬一。只不過這一艘「被神眷顧的遊輪」不僅航海上從未出過事，就連船員與乘客都是安然無恙的，這個太平間也漸漸被棄置了。
沒想到現在會成為黑衣組織交易的地點。
趁時間未到，他環顧房間一圈，並沒有合適的藏身之地。唯一可納人的，便是原本安放屍體的冰櫃。
待布置好能從裡往推的機關，少年安然地躺進了最下一層的冰櫃裡，且在合櫃處留了一絲縫隙。
五分鐘後，十二點整。
兩個不同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地靠近了。
太平間上簡陋的白熾燈被打開，來人赫然是穿著侍者服戴上統一面具的安室透和平井中彥。
「怎麼突然換到這裡，Bowmore不是說是在樓上交易嗎？」平井很不放心地問道。
「Bowmore現在有約，只能由我替他。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個小侍者，為了不引起注意，當然要換地方了。」
「好吧，東西呢？先讓我看看。」
「急什麼——」
金髮青年於面具下輕笑一聲，「我總要知道你提供的人是符合我們要求的才行。」
「這些已經是整個平井集團最精尖的人才資料了，他們手頭上的項目各個拿出來都是全球聞名，數一數二的。」
平井中彥不是第一次背叛自己的集團幹這種事，他本不姓平井，不過是入贅之後跟妻子姓罷了。
這個集團他操心再多，終究不是自己的。既然是為別人做嫁衣，他又怎麼會在乎所謂人才的流失。
Bourbon接過男人遞來的U盤，隨後拿出一個小黑盒。
平井伸手去拿，卻被人手一晃，沒有拿住。
「你這是什麼意思？Bowmore跟我談的時候從不會這麼無禮！」
「他是他，我是我。可能你還不知道我的代號，Bourbon。請多指教平井先生。」
平井中彥冷笑一聲，「Bourbon先生，我不管你們內部有什麼矛盾，可既然是交易談好的事情，就不該反悔吧。」
「當然。」
波本已經盯上情報A組組長的位置很久了，可Bowmore不除，他永遠無法上位。
至於平井中彥這一事若是又幫Bowmore辦成，以後要想接近那位就更難了。
他以冰冷堅硬的槍抵上男人的胸膛，「他與你談好的交易，又與我有什麼幹係呢？」
於男人驚恐尖叫出聲之前，金髮男人以槍代臂狠狠砸去，很快，平井中彥癱倒在地。
「這個太平間，用來處理你剛剛好。」
他將男人塞進另一格的冰櫃，並且插上電開始製冷。隨後瞥了眼低處的某一格冰櫃前擺著礙事的雜物。
安室透走到工藤新一所藏身的冰櫃之前，一腳將那些雜物踢開，再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黑色鈕扣。
「你果然跟著來了——」
「怎麼，還不出來嗎？」
「原來安室透早就知道鈕扣是竊聽器，所有的信息都是他為了引誘我故意透露出來的圈套！」
冰櫃裡的工藤新一心下駭然。
第36章 第三十六次裝神弄鬼
金髮青年冷笑, 那把槍徑直對著冰櫃口。
「我數到3——」
「如果再不出來的話，就只能請你和平井中彥一起在這裡安眠了。」
工藤新一於漆黑安靜的空間裡彷若窒息，耳邊能清楚得聽見自己的心劇烈跳動的聲音。
目前的形勢根本躲不過, 只能認命出去一搏——
卻陡然聽見另一側冰櫃發出動靜。
「果然是你，赤井秀一。」
安室透看向從冰櫃裡出來的那個討厭的男人, 冷冷地恨聲問道：
「怎麼，你們FBI的人又要來插一手嗎？」
「這裡除了我居然還藏了別人？！
工藤新一心下一驚，收斂氣息，繼續靜聽。
「Bourbon, 平井手上給你的資料有不少是美籍的人。這回, 我們可不算多管閒事。」
果然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金髮青年冷哼一聲，隨即與人機鋒幾句，便交換了手中的U盤。
正如那個巫女所說，欲要成事, 與「多管閒事的飛鴿」攜手合作也未必不可。
「藥只能給你一顆, 這是「殺死」平井中彥的份。」
「知道。」
「是APTX4869！」
工藤新一總算聽到了藥物的信息。
很快, 波本先行離開一步, 赤井用腳踢了踢底處櫃門。
「現在, 輪到你出來了。」
……
另一邊月讀唯來到鳥井治郎的房間。
這位四得利鼎鼎有名的風流社長已經候她多時了。
「抱歉, 讓您久等。」
「無妨, 巫女小姐畢竟還是年輕人，是該好好玩玩的。」鳥井治郎看她一身禮裙裝束, 手上還拿了一個惡魔面具, 便知道了推遲見面的緣由。
「到底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而已。」
男人對人笑笑，特意將給人備好的果汁遞於她手邊, 自己則是繼續喝著已經空至一半的威士忌。
少女背手壓下蓬鬆的裙襬款款而坐，沒有碰那杯果汁的打算。
「鳥井先生, 我想前面無謂的寒敘便不必贅說了。請將心中疑惑之事直講便可，此番談話必不會從我口洩於第三人知曉。」
「至於你要與誰說，我就管不著了。」
鳥井治郎乍聽此言也不覺無禮，反倒與人坐下敘談。
「不知道巫女小姐有沒有聽說過衰老症？是一種會導致人體細胞週期停滯，複製能力喪失，且對有絲分裂刺.激的反應有所遲緩的病症。」
他緩緩道來，彷彿是與人開一場學術座談會，扯了一堆月讀唯聞所未聞的專業術語與名詞，企圖證明這類病症對人類的進程有多大的阻礙。
若是能解決這個問題，人類的發展將邁出跨時代的偉大一步。
「所以，您是想要讓我做些什麼呢？」少女及時打斷他，「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若按您所說，所有生物都患有這種衰老症，難不成還要「永遠不死」嗎？」
「鳥井先生，我勸你多運動善飲食，維持健康說不定還能活得更久些。」她假裝不願與人多言，起身作離開狀。
鳥井治郎見她要走，一時著急開口：
「人確實不行，可是對於另一種存在來說，輕而易舉不是嗎？」
少女抬眸與人對視，將近不惑之年的男人臉上已有淡淡的眼紋，那雙眼睛不復先前清明，反倒有絲痴執。
「你指什麼？」
「巫女小姐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不然你們神社供奉百年的，又是什麼呢？」
他緊緊盯著面前少女的表情，想要從中窺探出她背後之人的一點信息。
「果然如此，藏在暗處惹人生厭的鴉羽就是你啊。」
隨即男人聽得少女一聲輕蔑的笑。
「鳥井先生，你未免太天真了些。「神」的秘密又怎麼能讓你輕易知曉？要想談的話，回去讓你背後的那位，親自見我。」
……
談話不歡而散，但鳥井治郎還是主動開門送人出去，再次爭取道：「若是巫女小姐想明白了，歡迎隨時加入我們，那位大人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話至此處，男人突然露出痛苦掙扎的神情，緊緊抓住自己的喉嚨想要嘶喊著什麼卻說不出話。
「鳥井先生？！鳥井先生？！」
月讀唯看見男人雙目瞪大隨即一翻，徑直倒地不起，像是突發了什麼急症。
她立即蹲坐下來正要查看人的情況，卻被旁人的一聲刺耳尖叫打斷。
「鳥井先生出事了！有人殺人啊啊啊——」
黑池加奈子對著兩人方向大喊，很快吸引了許多人紛紛趕來，將月讀唯與倒地的鳥井治郎團團圍住。
「天吶，社長！這是怎麼回事？！」
秘書田中守介一到場就立即驚呼。
「是你！你對我們社長到底做了什麼？」！
他手指少女，滿臉叱責地就要給人定罪。
到場的大多數都是剛剛在宴會裡的年輕人，他們穿著光鮮亮麗的服飾，大多帶著倨傲之氣，高高在上地審視他人。如今一聽田中守介的話，又見這個少女確實是跟在死者旁邊，便跟著沸騰起來，嚷嚷著要先控制住她然後報警。
轉眼之間，月讀唯只覺得面前上演了一場荒誕鬧劇。
「都不確定鳥井先生是否死亡，因什麼死亡，就在這裡確定嫌疑人未免太草率了吧？！」
身著黑色禮服的少年面戴金色面具從人群中穿過大聲呵止那幫叫囂的人，擋在少女面前。
隨後而來的蘭和園子看到此景，也立刻與那幫想上來制服月讀唯的人對峙。
當一個男人率先伸出手想去拽住少女的時候，直接被毛利蘭一個反擒，按在地上。
鈴木園子立即大聲：
「月讀唯是我鈴木財團請來的朋友，凡是對她失禮舉動的人就等著我們的律師函吧！」
他們三個就像人牆一樣，將外界的攻擊通通擋下。
「小唯，你別怕——」
新一正想安撫身後的人，卻看見她緩緩站起來對著眾人說道：
「原來這裡還有這麼多蠢貨被人帶節奏也不自知啊。就這樣繼承家業的話，日本的未來真的不會完蛋嗎？」
她的話尖銳又刺耳，剛好被隨後而來的安室透聽了個正著。
月讀唯可從來不是被人圍攻誣陷之後，就會痛哭流涕害怕得躲起來的人。她只會比對方說得更狠，罵得更絕。
「12點整，我與鳥井先生見面。現在是12點45分，鳥井先生倒地身亡。監控足以證明我的話，整整45分鐘的時間，我是會跟你們一樣傻到在眾目睽睽之下於房門口殺人？」
「不會在房間裡殺完再出來？」
「你們的腦子是統統餵給海裡的沙丁魚然後被做成罐頭了嗎？！」
月讀唯從保護她的那三個人身後走出來，拉住了毛利蘭的手，示意她將那人放開。
「謝謝你小蘭，不過這種被人當槍使得笨蛋直接踢飛就好，不必一直擒住他浪費力氣。」
她看向那邊姍姍來遲的警衛人員和醫護人士，環視一週冷冷說道：
「一切結果等調查後再說。如果你們有任何線索和情報，也歡迎告訴警察。謝謝。」
「當然，這位第一目擊證人黑池加奈子小姐與這位秘書先生最好也不要離開。畢竟你們可是重要的線索提供人呢——」
被少女點到名字的兩人雙雙一抖，皆臉色難看地看著她。
月讀唯無動於衷。
「新一，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她回頭看向那個少年，低聲暗語，「距離天亮也只有5個小時了。」
「還有5個小時你就會變回柯南，必須要在這之前解決案件才行。」
工藤新一讀懂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隨後少女又安撫地看了一眼蘭和園子，然後聽見面前的警員說道：
「月讀小姐，那就麻煩你先同我們去一趟警務室吧。在案件調查清楚之前，要先委屈你在那兒待上一段時間。」
遊輪上配備的警員倒是客客氣氣地將人帶離。
臨行前，月讀唯瞥了眼人群之中的安室透。她可沒有忽略掉這人看見鳥井治郎身亡時錯愕複雜的表情。
——
「Bowmore意外死亡，計劃失敗。」
金髮男人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
收信人顯示：Gin。
一個善於用情.色套密的情報員，如果不擦乾淨屁.股的話，終究也會陷入被情.色編織的網。
波本知道兇手當然不會是月讀唯，甚至在看到鳥井治郎死亡的一剎那，他就已經在心中列出了好幾個嫌疑人。
不過那個戴面具的少年——是誰？
他看向身穿黑色禮服正四處尋找線索的工藤新一，確認船上的客人並沒有這一位。他到底是怎麼悄無聲息地溜進來的？
有意思。
「新一，你這回可一定要快點找出犯人，幫小唯洗脫嫌疑啊。」
蘭和園子看見小唯被警察帶走簡直慌死了，根本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許久不見的工藤新一會突然出現在船上。
「放心吧，就目前掌握的幾樣證據，就足以證明小唯她不是兇手了。」
「只是兇手到底是他們兩個當中的哪一個呢？」
他看向黑池加奈子和田中守介，還有一塊至關重要的拼圖沒有被拼上。
見狀，金髮青年上前去又說了幾番話——言語中透露出的一些細節將少年困惑不解的地方釋開。
……
警衛室位於遊輪的地下一層，也是平常最少出動的地方。
要不是這回十五年的慶典格外重要，也不會專門請職業的警察來進行護衛。
月讀唯跟著人走到警衛室門口，卻覺得不太對勁。這一路上太靜，太偏僻，甚至連個房間指路牌都沒有。
她正要詢問，卻被這位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的警員突然一推，直接把她推進了簡陋的房間，隨即男人用力把門一關。
「怎麼，你還要用鎖把我鎖住嗎？！」
警衛員早就不復先前客氣的臉色，掏出鑰匙把門鎖死，目露寒光，透過門上透明的玻璃窗口狠狠地瞪她一眼。
「要不是你惹出這個麻煩，也不會害我們提前動作——」
月讀唯陡然發現警衛員身上爆出一陣濃稠的黑霧——
「又是組織的人嗎？！不，不對——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在船上準備圖謀不軌！」
「就在這兒等著吧，反正出去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正好，我們還可以幫你報仇——就如你所說，蠢貨的兒子還是蠢貨，日本的未來會毀在他們手上的！」
月讀唯瞥見他脖頸之處露出的紋身一角，立刻反應過來：
「你是七旭教的人？！」
「糟糕！這類邪.教成員怎麼會混進船上的，要知道他們可都是些不要命的暴徒啊！」
「聽說你還是什麼很靈驗的巫女是嗎？」
這個白白淨淨的警衛員被人識破了身份倒也沒有害怕，「那就早點向你的神祈禱吧——祈禱你見到祂的時候，不會是血肉模糊的一副醜樣。」
他幾近癲狂地大笑幾聲，只令人頭皮發麻。
第37章 第三十七次裝神弄鬼
「兇手就是你！黑池加奈子小姐！」
工藤新一指著人群中的女人說出了案件的真兇。
為了盡快把小唯接回來, 他只花了2個半小時便破獲了事件的真相。揭開了鳥井治郎與黑池加奈子之間的□□關係，並且把他們之間販賣各種財團情報的事抖落出去。
一時之間，牽涉進情報裡的社長或高管們臉色都不好看。
至於田中守介, 他的親人就是被鳥井壓迫所輕生的那位員工。他對死者亦有怨恨，但這回下手卻沒有得逞, 反倒給黑池加奈子做了嫁衣。
安室透看向這個戴著金色面具卻智慧過人的少年，通過那兩個高中女生對他的稱呼，已經推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是已經失蹤許久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警衛員守在一旁，聽少年說完真相併且找到證據之後, 便將黑池加奈子押住。他們表示會在輪船上岸之後將人移交至警局。
「那麼剛剛被你們帶走的人現在可以回來了吧？」
少年迫切地詢問道。
「當然了。」這位白白淨淨的警員跟旁邊同事附耳幾句, 很快又跟人說，「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工藤新一當然不會拒絕。
於是兩人又一起向遊輪的一層走去。
行至處一半，少年突然問道，「你們打算把黑池加奈子移交到警局的搜查三課嗎？」
「是的, 等一會兒我們就跟搜查三課的警官聯繫。」
前方的警衛員說得信誓旦旦。
「是嗎？是哪位警官啊？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工藤新一說到此處上前拍了拍人的肩。
警員心下暗叫不好, 還沒來得及編出名字, 便感脖頸一刺痛, 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少年早就覺得這幫警察不對勁, 問詢的流程錯漏百出, 而且也沒有出示過警證。剛剛就連搜查三課是負責竊盜型案件的常識都不知道, 一定是冒充的警察無疑了！
「小唯——，拜託！一定不要出事！」
他此時只心心念念被這幫假警察帶走的少女, 沒來得及管暈倒在地的人, 直奔一層的警衛室而去。
自然也忽視了身後那一道從隱蔽角落裡窺探的視線。
「Bourbon，把黑池加奈子解決掉。在她的嘴巴裡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之前。」
發信人：Gin
金髮青年目睹工藤新一用手錶麻醉針射暈假警察的全過程, 正打算繼續跟上，便收到了銀髮殺手的傳信。
「收到。」
他手指輕點回復。
再一抬頭, 少年奔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裡。青年信手插兜，只稍一思索，便轉身回去。
憑藉5.0的眼力，他已經認出少年用的手錶和那個叫做「柯南」的小孩是同一款。那麼，突然出現的工藤新一與消失不見的柯南之間，肯定存在某種聯繫。
安室透摸到了口袋裡的那一個黑色藥盒，本來5顆藥丸如今只剩下4顆。
本來一顆藥的名額已經給了「平井中彥」，誰想黑池加奈子又能「占取」一個名額。
簡直是意外收穫。
另一頭，工藤新一順著一層分錯縱橫的走廊正焦急地尋找警衛室的位置。
「該死！這麼大的遊輪連點指示牌都沒有的嗎？」
「不，想來指示牌肯定是被那幫假警察給撤了。本就是混上船的傢伙根本不希望讓人找到他們的位置。」
他只稍稍推理到這，理智便又被驚急的心情所沖走——「不行，必須要冷靜下來，按照船艙位置，警衛室肯定不會離這太遠！」
他正想著，便聽到一劈啪聲——
就在前方十幾米的位置，一塊門板被什麼東西破裂開來，重重打在地上，揚起一陣纖塵。
少女提裙踏板而出，露出一截白淨纖細的腳脖，細高跟在木板上踩得「吱呀」作響。
「新一？」
她才轉頭便看見不遠處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不復先前風姿的少年。
很快，她看見少年朝這邊大步跑來，還未反應便被人抱在了懷裡。
他的胸膛起伏極大，少女只覺那顆心臟正拚命的跳動著，連帶著她自己的那顆心也跟著疾跳了起來。
聲如雷鼓。
她環住人的背。
「我沒事的，不要擔心。」
海風吹過，將兩人緊貼著而滾燙的身體微微降溫。心情稍一平復，新一又很快無措地放開了手。
「那幫警察——」
「我知道，他們都是七旭教冒充的假貨。」
月讀唯將發現的線索告訴少年，並且表示這幫不要命的兇徒很可能在船上安了炸彈。
「要想讓我血肉模糊地去見神，你未免想得也太美了。」
少女跟在新一身後原路返回，看見那個對她放狠話的小警衛正暈倒在地，忍不住用高跟踢了人幾腳。
「這麼大的一艘遊輪，要想安裝夠量的炸彈一定會引入注目。而且他們選的位置偏偏是底層，看來這幫歹徒並不能一口氣炸翻全船，而是——」
「沉船！」
「沉船！」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目前才是遊輪航行的第二天晚上，按照航線他們正處於海中央的位置，根本來不及回航了。
「得快點把這件事告訴園子才行！」
鈴木財團的輪船被安裝炸彈，現在一船非富即貴的客人，萬一出事的話，園子家就有大麻煩了！
————
波本回到了16層。
在黑池加奈子房間門口看押的兩個警衛已經不知所蹤。
他只稍稍動些手腳，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房內。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昨晚還在交際場上大放光芒美艷至極的女星，此時發絲和妝容早就凌亂了，狼狽得不像話。
「怎麼？跟魔鬼做交易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被魔鬼奪去寶貴的東西嗎？」
金髮侍者露出淺淡的微笑，輕聲細語地將威脅說出情話的意味。
「這個國家，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渣滓，才會變得越來越不好打掃的。」
他閒步上前，眼中的厭膩暴露了心中的冷漠。
混進烏鴉世界裡的白鴿，也要為了生存被迫染黑羽毛才行。
他唯一堅守的原則，便是手中的槍口只對準該死的罪犯——
但這個女人，目前跟平井中彥一樣，還有些用處。
……
「黑池加奈子已解決。船上發現七旭教的人，對方意欲展開危險行動。避免生事，速來接應。」
處理好目標人物的波本將信息發送給Gin。
現在，他該去好好看看這幫假冒警察的七旭教徒到底想幹些什麼了。
————
「你這小子到底在幹什麼？怎麼半天都不回消息！」
拿著對講機匆匆離去的兩人才聯繫上那個帶著少年去一層的同伴。
「不就是一個臭小子嗎，還花了你那麼多時間？」另一個人質疑道。
「抱歉抱歉——」
從對講機裡斷斷續續傳來千本若雄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情況，我這裡突然信號不太好。我已經把那小子和那個惹麻煩的巫女關在一起了。」
「你們那邊沒什麼問題吧？」
聽到消息的兩人安下心來，停下腳步回復道，「我們這邊能有什麼事，那個女明星被鎖在房門裡好好的，看不看著都無所謂。」
工藤新一繼續利用變聲器套他們的話，「那就好，我怕夜長夢多，我們還是早點行動吧！船上這幫蠢貨肯定想不到他們今晚就要葬身海底了。」
而一旁的月讀唯正瘋狂地在閨蜜群裡扣字，告訴她們目前的狀況，盡快籌備救生衣和皮艇，越多越好。
「你說的也對。這船上搞出這麼多事情，我們已經引起注意了。再加上還有個偵探毛利小五郎，萬一被這人礙事，獻給真神的禮物就泡湯了。」
其中一人很快應下。
但另一人卻問道，「千本，你跟靜岡老家的姐姐交代清楚了嗎？前段時間你不是說要把她也拉來咱們七旭教，好讓她明白你為真神獻身的決心？」
「放心，都說清楚了。」
對講機那邊的聲音不帶停頓地回復。
兩個警衛對視一眼，面色瞬變。
千本這小子老家在熊本！而且根本沒有姐姐！
工藤新一說完，對講機久久不出聲音。他也很快反應過來，「糟糕，他們已經發現我是假的了！」
「小唯，園子那邊有準備好嗎？！」
「不行，她剛剛查看了房間裡配備的救生衣，都是壞的！而且皮艇的數量根本確定不了，因為它們都被放在一層的儲物間了。」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心下瞭然，連救生衣都是壞的，就更不要指望那幫人會留下本就放在一層的皮艇。
「現在只有快點找到他們安裝炸彈的地方，想辦法在引爆之前提前拆掉它們了。」
就在此時，對講機那邊再次傳出聲音。
「小唯，新一，是你們嗎？！」
是小蘭！
「蘭，你怎麼會用他們的對講機說話？」
月讀唯焦急地詢問道。
原來那兩個警衛在知道千本出事後，計劃已經敗露，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引爆炸彈。誰想他二人剛行動，便被一個金髮侍者撞個正著。
而兩人往另一頭跑的時候，被透過貓眼一直觀察外面形勢的毛利蘭看得清清楚楚。
眼看人就要跑掉，她開門而出，用空手道把這兩個歹徒直接幹翻，拿到了對講機跟月讀唯聯絡。
「你太棒了！蘭！」
月讀唯在原地就想為她鼓掌，「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
對講機那邊又傳來了青年的聲音，是安室透。
「月讀小姐，我想他們安裝的炸彈數量不會太多。你可以順著船艙的底部檢查一下，尤其是靠近油箱的地方。我馬上下去你們會合，現在拆卸還來得及！」
「你們別做夢了——」千本若雄本人已經醒來，他此時被麻繩捆得死死的，只能在甲板上扭動狂笑，「再過半個小時，炸彈就會自動引爆，你們這幫人一個都逃不掉！」
他絕對要讓這幫統治國家的腐朽臭蟲們下地獄！
第38章 第三十八次裝神弄鬼
「大哥, 波本說船上有七旭教的人。咱們要不要也小心一點？聽說那幫教徒手段極端得很。」
伏特加跟著琴酒出來乘坐小艇接應波本，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一幫不成氣候的東西。做事愚蠢至極。如果波本連那些人也對付不了，就沒有坐上波摩位置的必要了。」
沒錯, 如今Bowmore一死，情報A組組長位置的最佳人選便是Bourbon。
這很難讓Gin不多想, 向來不折手段，一心上位的波本，不會在波摩的死亡上動什麼手腳。
「最好不要讓我抓住你的把柄，Bourbon。」
銀髮男人叼著煙頭, 一手按住黑色禮帽, 於暗夜之下的大海上眺望遠方的遊船。
————
此時的遊輪之上，所有的七旭教成員都被綁得整整齊齊，由毛利小五郎與毛利蘭兩位戰力值皆高達「95」的人員看守。
安室透和工藤新一已經排查出了炸彈，點亮拆彈技能的他們此時卻感到非常棘手。
「要是松田在這兒, 他肯定能拆下這類新型炸彈！」
安室透想起自己堪稱拆彈天才的好友。
「怎麼？這個東西你們都處理不了嗎？」
月讀唯在一旁顯然看出了兩人的為難。
她點開人物面板, 上面赫然介紹著兩位的技能等級——
安室透：「拆彈技能」中級
工藤新一：「拆彈技能」初級
……
好傢伙, 你們技能等級都沒點滿就敢大放厥詞啊！
「小唯, 你們那邊怎麼樣了？現在船上的客人都紛紛要求下船, 園子家快要應付不來了！」
對講機里蘭還在焦急地詢問。
眼看只剩10分鐘, 而且太陽漸漸東升, 不要說炸彈，月讀唯擔心的少年也已經時間緊迫了。
「這個炸彈就算不能拆, 但總能移動吧？！」
「按道理來說是可以的, 但一旦移動，它就會啟動10秒鐘的倒計時, 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沒有辦法把它轉移到安全的地帶。」
對炸彈更有經驗的安室透判斷道。
「不，我想那應該夠了。」
少女稍一思索便下定決心, 把新一叫了出去單獨談話。
金髮青年看著這兩個還是高中生的年輕人，互相湊近貼著對方的耳朵商量著什麼，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有把握的吧，新一？」
「嗯，應該沒有問題。」
兩個人約定好之後，月讀唯又對安室先生揮了揮手。
「安室先生，麻煩你出來一下。炸彈就交給我和新一處理吧。」
「哎？」
安室透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辦法，但見少年少女臉上自信的表情，還是把場地空了出來。
「現在要麻煩你去園子那裡幫忙，我怕會有衝動的客人製造麻煩。另外可以的話，看在我給了你一點兒小建議的份上，想向你討要個東西。」
……
最後的三分鐘。
太陽已從海平線處探出個半圓，桅杆之上高懸的帆旗迎風飄揚。
少女到達了最高層的露台之上，正好是與少年約好的時間。
她立於甲板的最前端，低頭發了條短信。
同一時間，重新變回柯南的工藤新一，兜裡的手機「嘀嘀」震動。
「3」
「3」
「2」
「2」
「1」
「1」
兩人於心中默念。
就是現在！
江戶川柯南啟動強力球鞋，將炸彈一把抱入懷裡，耳邊已響起10秒鐘的「滴答」倒計時。
他用盡全力飛奔，企圖在10秒之前能夠到達露台之下的地點。
「小唯——」
少年勉力吶喊，當聲音傳到少女的耳裡時，隨之而來的還有被他踢中而高高飛起的炸彈——
倒計時的最後3秒！
少女僅在一剎召喚銀弓，瞄準海面之上已比她高出十幾米的目標。
迎面照來的陽光格外刺眼，她只能強忍流淚的衝動，箭矢離弦僅在一瞬，又格外漫長，伴隨著胸膛裡強烈的心臟跳動，終於聽見巨大的爆炸聲響！
射中了！
剎那，聲勢浩大的爆炸火花奪取了所有人的眼球，比徹底升起的太陽還要耀眼。
「是她！」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同一時間看清了那根射出的銀色箭矢，多年而來的疑惑終於解開。
「原來當時是巫女射出的箭！」
當眾人仰面望去，無人注意露台之上迎風而立的少女。
唯有在海面上與遊輪正對方向的銀髮殺手，看見那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黑裙少女，雖然他並不能看清她的面容，但那道熟悉的銀色閃光，他至死也不會忘。
「看來要謝謝Bourbon，真是為我送上了一份大禮。」
男人掐斷了手中的煙，對著旁邊人道：
「去查，這艘船上所有身穿黑裙的女性都給我找出來！」
————
鈴木五號的十五年周年慶典，提前兩天結束了遊行。
這艘「被神眷顧」的遊輪在連續遭受了兇殺案、爆炸案、劫持案之後，暫時封航。船上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警局的盤問。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被Gin接應走的Bourbon。也不包括被FBI接應走的赤井秀一。
工藤新一的短暫出現又突然消失，也成了一個謎。月讀唯交代鈴木園子和毛利蘭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她們兩個好像也明白了什麼，不再像之前一樣打趣那個少年。
至於太平間裡突然出現的兩具「屍體」，平井中彥和黑池加奈子，則被公安的人以重案的名義直接帶走了。
事情到此處好像告一段落。
在阿笠博士家靜心研究解藥的灰原哀，於同一天的上下午，分別收到了兩顆APTX4869。
一顆來自工藤新一。據他講是在一位好心的FBI手中拿到的。
一顆來自月讀唯。據她講是在一位好心的日本公安手中拿到的。
總而言之，灰原哀人麻了。
她感覺自己以前費盡心血研發的藥現在就跟批發拿貨一樣簡單。
組織到底怎麼回事？都被人潛到老巢了還沒人發現嗎？
現任臥底降谷零表示，遊輪剛下，已回組織，還收到了升職加薪的傳令。
距離目標又近一步了呢，感覺真棒。
……
此時月讀唯家。
少女正與小少年一起整理著堆積在信件箱裡的各種來件。
有廣告單、賬單、抽中但重複的盲盒和遊戲卡……
還有各種祈願信與委託函。
「天吶，這得弄到什麼時候去啊，還不如在船上待著清閒呢。」
月讀唯最做不來的就是這種細緻需要耐心的活兒了。她雙手一攤，整個人往後倒在沙發上，縮成小小的一隻。
只想睡覺。
坐在板凳上搖著腿的小少年無奈地看人一眼，只能默默加快自己查看的速度。
直至他發現了一張奇怪的邀請函，純黑色信箋上印著赤色的掌印，既無寄信地址，亦無郵編號碼。
月讀唯正昏昏欲睡，卻聽到一旁的少年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小唯，這個世界除了「神」，還有「惡魔」的存在嗎？」
「哈？」少女不情願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偏頭看向他，「惡魔？」
她伸手去接少年遞來的信函。
金色的卡片一入手便能感受到很好的質感，摸起來似乎還有凸起的浮雕花紋。
【「月之巫女」敬啟：
在滿月的夜晚請允許我邀請您來參加這一場血紅的晚宴。這將是一場隆重而令人期待的山莊派對，我們將為阿爾法大人獻上珍貴的禮物——令赤色的寶藏重現世間。
屆時，望閣下務必出席，您的光臨將是我們最大的榮幸。我們不會吝惜得到的寶藏，願與您共享，一起為偉大的阿爾法大人歡呼。】
卡片的背後標明了山莊的詳細地點和時間。
「寄信人呢？」
月讀唯被卡片上的文字徹底弄醒了，她倒是想看看是哪位魔怔又中二的人發出的邀請。
少年將信件函翻過來給她看，上面只印著一個金色的名字——「Mammon」
正是七宗罪中象徵貪婪的惡魔。
「小唯？」
工藤新一看著出神發愣的少女，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不應該，這個世界除我之外，不會再有別的力量才對。」
月讀唯低聲呢喃，她沒有忘記貓又大人說的話。這個世界唯有巫女是超出法則之外的。
就連「神」，也不會干涉世界的輪轉。
可是為什麼，她居然感受到信箋上確實流轉著一股陌生的力量。
但這絕不是巫女的靈力。
「真的會有除了我之外的異樣存在嗎？」
少女突然充滿了好奇。
……
當天晚上回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柯南，發現叔叔的桌子上也擺著一張一模一樣的信函。
不過是把開頭的「月之巫女」換成了「沉睡的小五郎」。
現在的惡魔還會搞群發郵件啊。
真先進呢。工藤新一想著。
————
一輪彎月高懸夜空。
於高塔之上身著紅黑衣裙的魔女手握鐮刀，遙望遠方。
風吹動她赤色的長髮，她眯起眼睛不禁想起昨晚在水晶球中占卜到的一幕——
【滿月之下，山崖之上。年輕的男女環抱彼此，親密擁吻。】
縱然女人的模樣她不認得，但男人的模樣是小泉紅子絕不會認錯的。
分明是那位不把她放在眼裡的黑羽快斗！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力量能駕馭正統的赤魔法之上迷惑我的基德大人——」
魔女非常生氣。
後果非常嚴重。
她勢必會給這對男女一點顏色瞧瞧！
第39章 第三十九次裝神弄鬼
這段時間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下格外熱鬧。
聽說是波洛咖啡廳來了位混血池面, 不僅長得好，還特別會說話，又做得一手好菜。就連毛利蘭這種廚藝高手也讚不絕口。
當月讀唯品嘗安室透所做的三明治之後, 立即決定之後的晚餐都在這裡搞定。
「不愧是安室先生，感覺做什麼都能做的很好呢。」
少女由衷地讚嘆道。
「過譽了, 像我在推理上就還有很多不足，需要向毛利師父請教來著。」
金髮帥哥靦腆地笑笑，露出一副謙遜好學的樣子。
一旁的柯南不禁半月眼。只覺得這傢伙是扮豬吃老虎，而且還沒安什麼好心。
「對了, 聽說月讀小姐也收到了那封奇怪的邀請函是嗎？到時候我也會和毛利師父一起去的, 希望能夠幫上一點忙。」
「安室先生也來的話就太好了。畢竟這個Mammon實在有些琢磨不透，有你這樣厲害的幫手在，感覺會安心很多。」
是的，發來邀請函的主人已經被工藤新一調查出來了。
Mammon是隸屬一個名叫阿爾法協會的協會成員。這是一個成立於上個世紀的魔術師協會。其中有不少成員都是在世界舞台上活躍的魔術師。他們以七宗罪中的惡魔為自己命名, 且名號是繼承制的。
比如發來邀請的「Mammon」, 原先是一位擅長逃脫魔術的大魔術師, 在他死後, 這個稱號又被一位擅長心靈預言的魔術師繼承。
至於「阿爾法」, 是他們共同信奉的人物。但真實存在與否, 到目前都是一個謎。
「說起魔術, 我倒是想到了那位怪盜基德，不知道他會不會對阿爾法協會更了解一點呢？」
安室透說道。
「誰知道呢？如果阿爾法的寶藏是他感興趣的寶石的話, 我想他倒是不會錯過。」
————
山區的公路上一輛馬自達RX7飛速行駛著。
毛利小五郎坐在副駕駛上再一次感嘆為什麼他不早點收一個弟子。能收學費不說, 就連車費都省了，簡直不要太賺。
後座的蘭和小唯八卦著前段時間沖野洋子和比護隆佑鬧出的烏龍緋聞。柯南被擠到了角落邊, 一手撐著腦袋，看著窗外越來越偏僻的山道發呆, 一副完全不想參與進女高中生們話題的樣子。
「對了，那個叫本堂瑛佑的小子後面有沒有再聯繫你啊，小蘭~」
月讀唯跟蘭咬著耳朵。她可是早就看出了這個轉學生對自己好友的好感。
「本堂同學嗎？他倒是還有跟我聯絡沒錯。他之前很喜歡日本的醬湯和小菜，到了美國之後想自己做做看，就向我請教來著。」
毛利蘭一臉大方地說道，半點沒有害羞的意思。
月讀唯只能短暫地為本堂默哀一秒。還沒等她說什麼，毛利蘭倒反過來八卦她的白色情人節想收到什麼回禮。
講到這個，少女不禁有點心虛。畢竟之前的情人節她可是用芥末巧克力整了那位偵探先生一回。
所以並不指望能收到他的回禮來著…
月讀唯瞥了一眼旁邊老神在在的小少年，抿了抿唇沉默一瞬。
「那傢伙應該沒注意到我們在說什麼吧？」
「其實，我……」少女貼著好友的耳畔悄聲說著之前的巧克力事件，毛利蘭聽到先是驚了一聲，又很快捂住嘴。
但這確實是小唯能幹出來的整蠱。她倒沒有多意外。
「所以說嘛，」少女垂頭下來有些喪喪的，「這種事也不是我期待就會有的啊。」
「你啊，活該。」
毛利蘭用食指抵了抵人的額頭，「不過我看新一他是不會跟你計較的啦。」
畢竟以前小唯就常愛整新一了，他要真計較還計較不過來呢。
「只是你可要好好地給人做出補償才行，不能仗著人家包容你就肆無忌憚哦。」
感情大師毛利蘭做出指導，受教弟子月讀唯連連稱是。
隨著車子越開越深入，兩邊的樹蔭也愈發的濃厚起來。太陽西沉，餘霞成綺。聊得正歡的兩個女生也忍不住被天空美景吸引。
「安室先生，山莊距離我們還有多遠？我怎麼覺得這條路越來越窄了。」
小少年忍不住發問道。
而他話一落，車子便又顛簸了一下。
柯南想起了這一條山路因為太過偏僻崎嶇，人煙稀少，所以是很多自殺人士的首選。附近地區也鬧出過不少失蹤人口事件。
「根據導航大概還要四十多分鐘，一會兒前面的路坑窪會更多，你們講話要注意，可別咬著舌頭了。」
縱是安室透有再好的駕駛技術，也對這片年久失修的山路無可奈何。
「那這樣的話，我看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好了。」
一旁的毛利小五郎有些撐不住這盤旋崎嶇的路，此時胃裡正翻江倒海的，想吐得很。
「那好吧，我們先下車休整一下。」
安室先生看他臉色不好，也很快找地方停了下來。
蘭和小唯想趁著晚霞還沒落，抓緊拍下一些天空照片，拿著手機跟他們說一聲，便到不遠處取景去了。
「你們兩個別跑遠了，山上可是很容易迷路的！」
毛利小五郎剛叮囑完，又忍不住彎腰猛吐起來。
柯南本想跟上去，卻被月讀唯叫住不許過來。非說她們兩個要聊些男生不能聽的話題。
「拜託，剛剛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小少年想到了他早就準備好的白色情人節禮物，不禁有些耳朵發熱。
「算了，反正她不知道的話，到時候會更驚喜吧。」
……
三月的林子裡還沒有開出什麼花，但已經結了許許多多的花苞。
兩個少女踩著一地的枯枝，小心翼翼地相互攙扶爬上一個小坡。
果然，從坡上去看那片天空，粉紫與橙紅渲染出的縹緲煙雲彷若綢緞，讓人離不開眼。
「蘭，我都不想走了。總感覺前面會碰上一堆麻煩的樣子。」
疲累的少女現在就想靜靜注視著自然美景，給自己好好充充電。
毛利蘭溫柔地摸了摸她頭髮，安撫道，「等一會兒到了，我們可以先跟他們說要休息下。」
隨即，她頓了頓，還是開口道：
「小唯，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新一正在做什麼，但有時候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她握住人的手，「你們兩個都是太容易衝動的人，答應我，一旦碰上什麼危險，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好嗎？」
毛利蘭說不出緣由，但直覺告訴她，好友們正在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這件事，甚至足以威脅到他們的性命。
這段時間她目睹了太多兇殺案，知道一條生命的消逝是有多麼容易。人性的複雜是不能去挑戰的。
「知道了蘭，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月讀唯反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想讓人安心。
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枯枝斷裂聲響起。
少女豎起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方向不爽呵道：「柯南！不是跟你說了不要跟過來嘛——」
她話未完，卻看見那樹下的人並非是熟悉的小少年，而是一個滿頭枯葉，一身狼狽的女人。
蘭和小唯對視一眼，意識到不對勁。
還沒等她們來得及問，從林子裡又傳來大片的腳步聲。
「快，快走！那幫人販子追過來了！」
女人神色慌張地想拉著人跑，但為時已晚。
很快，十幾個個壯漢便把她們三個圍了個水洩不通。
「喲，沒想到還有兩個意外收穫。看這個品相，都是上等貨啊。」
其中一個潑皮已經打量起少女們來，那雙小眼睛透著喜色，估摸這兩個定能賣出個好價錢。
「勸你們還是老實點跟我們走，別跟這個女人一樣，還得受些皮肉之苦，到時候弄破相就不好了。」
一個身高快兩米的壯漢冷笑威脅道。
「小唯，一會兒你帶著這位小姐快點跑。這幾個人我來對付。」
毛利蘭一手將她們兩人攔在身後，目光灼灼地盯著這幫惡徒，試圖想打出一個出口來。
靠得離她們最近的一個男人聽到此話都笑了，「這小姑娘說什麼呢，不會以為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我們這麼多人吧？」
他一發笑，惹得周圍的人也都笑起來。
月讀唯環顧一圈，看到這些人當中有好幾個的體力值高達「90」以上，怎麼可能會讓蘭一個人留在這裡。
她讓那個女人躲在一邊，向好友使了個眼色，隨即與人背靠著背，站在一起。
「我好歹也是你親自教出來的徒弟，不要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好不好？」
毛利蘭瞥見小唯口袋裡發著光的手機，立刻明白她已經通知了柯南他們，緊張的心安定下來。
兩位少女同時使出空手道起手式，看起來還真有幾分不好惹的樣子。
「哼，還挺像模像樣的。」
那個率先發笑的男人被唬住了一瞬，想找回場子。
「蘭，你不是正愁聯賽前沒有趁手的陪打嘛。我看這些臭魚爛蝦給你練練正好。」
月讀唯一句話刺激到了他們，這幫壯漢一口氣撲上來發起猛攻。
兩位少女完全沒有看向對方，放心地交付著後背，只專心對付自己這邊的敵人。但她們的招式竟出奇的一致。
先手格擋來掌，掃落之後趁其空虛以左手攻向敵人臉孔，瞬即前踢，趁未反擊又重新擺好架式。
月讀唯一心回憶著毛利蘭教給她的招數，碰到敵人的右拳，就直接以手心突上，把對方平衡打破之後，再用左正拳突面。
不管他們從哪進攻，都有破解反擊之法。
站在她們一側的女人就這麼看著一個又一個人販子被這兩個小姑娘打飛，擊落，然後再也爬不起來。
她一整個待在原地。
當柯南帶著毛利大叔和安室透趕到的時候，毛利蘭和月讀唯的身邊已經倒了一片人。
一時之間他們不知道是要先安撫少女們，還是先報警再叫救護車把這些人抬走——
……
等把這幫人販子送上警車，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他們得知了這個被綁架的女人叫做織田柚香，也是要前往阿爾法山莊的客人之一。
「真的非常感謝，要不是碰上你們，我恐怕都不知道要被這幫人賣到什麼地方去了。」
織田柚香激動到落淚，給蘭和小唯鞠著躬滿是感激。
蘭很快把人扶起，又安撫她幾句，幫人把頭上亂糟糟的落葉拿掉。
月讀唯卻從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光芒，憑空冒出了個猜想。
「要不織田小姐就跟我們一起，我們後面擠一擠還坐得下。」
毛利蘭徵求安室透的同意後，向織田柚香發出邀請。
於是柯南坐在小唯的腿上，毛利蘭坐在中間，織田柚香則坐在最右側。
這一車的「正義使者」們重新駛向目的地，發出的光芒堪比聖母瑪利亞出場特效，再黑的路都能給照得通亮。月讀唯實在有點不敢直視。
當不遠處矗立山頂的雄偉山莊映入眼簾，安室透將車子停好，眾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
少女拍了拍衣裙，裝作不經意地湊到織田柚香的身邊，輕輕喊了句：
「怪盜基德？」
第40章 第四十次裝神弄鬼
「怪盜基德？」女人一副驚訝的樣子, 「難道這裡會出現那個世界級別的超級大盜，舉世無雙的魔術師——怪盜基德？！」
這麼多title你真的不會臊得慌嗎？
月讀唯抽了抽嘴角，決定還是隨他去吧。
阿爾法山莊近在眼前。鐵門高擋, 暗紅磚瓦，氣派森嚴。但彷彿從未住過人一般, 門前一地的枯枝敗葉，也不見清掃。
山風吹來，眾人忍不住瑟縮了脖子。一片寂靜，除了樹葉「沙沙」, 再無聲響。
蘭不禁握緊了小唯的手, 有些害怕。
毛利小五郎率先跑到了門鈴處，人還沒動作，面前巨大的雕花鐵門就忽地打開，拉出了「吱呀」之聲。
好像是有人一直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屋子裡面真的有人嗎？為什麼都不開燈啊？」蘭小聲問道。
鐵門打開, 入目漆黑。就連腳下的路也只得靠薄弱的月光辨認。
雖是滿月, 卻有多雲, 一時忽明忽暗的, 饒是月讀唯也生出了幾分不安。
小少年走近了少女身邊, 拉住了她的手。
安室透和毛利小五郎並肩同行, 織田柚香跟在他們身後, 不作一聲。
「不會我們人都到了，這幫魔術師還沒來吧？」
毛利小五郎吐了一路, 早已飢腸轆轆。本想到了趕緊吃晚飯的, 誰想山莊是這副破敗無人的模樣。
「他們應該到了，不然這個鐵門不會開的。」
柯南判斷道。
「就是不知道攝像頭安裝在什麼地方。」
他已環視一圈, 也沒有發現。
隨著眾人踏入莊園，才發現距離主門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啊？客人都到了也不知道出來帶個路的嗎？」
毛利小五郎出聲埋怨。
話音剛落, 本是漆黑一片的庭院竟忽的亮起了兩排的火光，幽幽照亮眼前的一切。
此時他們才看清，原來這一路竟有兩排灰色石柱，石柱上雕著從未見過的奇異紋路，火光就是從柱子的頂端冒出的。
「不愧是魔術師啊，連帶路的方式都這麼別緻。」
毛利小五郎誇讚著向前走去，火光也跟著他一路燃起，庭院便如同一塊塊拼圖拼接好，呈現出完整的模樣。
沒有花草，沒有盆栽，唯有一片空曠的青石地板和排列詭異的石柱，地板上還以不明的紅色顏料畫出了詭秘的花紋。
「小唯，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有點瘮得慌，這個紅色的東西不會是，不會是……」
蘭還是沒敢把她的猜測說出口，但旁人已經懂了她的意思。
「不是血，是赭石。而且這個紋路是凹進去的，說明在建造的時候就已經構思好了整個圖案。」
柯南蹲下身來摸了摸地，說道。
這片詭譎紋路從入門起就一直綿聯到主屋，密密層層地鋪滿了正個庭院。目力極好的少年已經判斷出，每一塊石板上的紋路都沒有重合，說明這不會是什麼審美奇特的裝飾，背後定有特殊的用意。
朱紅色的大門「嘩」得從裡打開，傳出了個嬌媚的女聲。
「歡迎諸位來到阿爾法莊園，我們將為各位備好了豐盛的晚餐，請盡情享用。晚餐過後，為阿爾法大人獻禮的儀式就會開始。」
「屆時，所有人都會欣賞到偉大的赤魔法——這便是阿爾法大人對我們最好的恩賜！」
走進屋內的一剎，庭院所有火光瞬間熄滅，眾人身後傳來鐵門關閉的重重之聲。
頭頂的水晶吊燈乍亮，大家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被四周的金燦燦恍得生疼。
「純金，真的是純金的！」
被餓得受不了的毛利小五郎第一反應不是注意餐桌上的佳餚美饌，反抓著旁邊的餐具放到嘴中咬了一下——
「爸爸！」
毛利蘭因老父親的行為感到非常羞恥。
金桌，金椅，金餐具…
他們好像進入了黃金所做的屋子，實在是誇張到炫目。但唯獨沒有那個聲音的主人。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給他們發出邀請的「Mammon」。
「我怎麼覺得，我們像是即將被餵飽之後的待宰羔羊呢？」
少女也坐上了餐桌，說道。
「說不準哦，或許這是最後的晚餐？」
安室透輕笑附和著。
蘭被這兩人的話嚇得一抖，怯忿道：「別說了啦，肯定不會的！你說是吧，柯南？」
「我倒覺得有這個可能。」
許久不作聲的織田柚香突然開口，她低著頭，前額的發遮住了她的神情，更讓蘭惴慄難安了。
「那，那我們還吃嗎？」
「吃吧。你看毛利大叔不都快啃完一隻雞了嗎？」
「爸爸！！」
……
寧做飽死鬼，不做餓下魂。眾人饜足之後，鬆懈下來的身體也湧上一股乏意。
「小唯，我好睏哦，能不能叫——」
蘭抵抗不住襲上來的睡意，連話都沒說完就徑直倒了下去。
旁邊的毛利大叔已經發出鼾鳴。
安室透、織田柚香還有江戶川柯南也都靠在座椅上失去了意識。
「怎麼會？！我明明已經驅散了這些食物上附著的力量！」
月讀唯猛地站起身來，勉力抵抗腦中的昏沉，想要探個究竟。
可還沒等她有動作，屋內所有的黃金製品皆融成了液體，睡著的同伴們失去支撐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少女眼疾手快地扶住最近的蘭和柯南，又聽到那三人重重落下的聲音。
「蘭，柯南？！快醒醒——」
她拍著身旁的兩人，又叫喚著安室透和毛利大叔，沒有人應她。
「織田小姐？？」
「再怎麼樣，主動跟上來的怪盜基德不會那麼容易中招吧？！」
還是沒有回應。
「省省力氣吧。現在他們正陷入自己的美夢中，根本捨不得醒來呢。」
空中突然顯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形，抱肩對著月讀唯嘲諷道。
「唯——」
小少年喚著少女的名字，卻是帶著笑意的。
「是冠軍…我拿到冠軍了…」
毛利蘭喃喃著，一臉滿足。
一旁的三人也是各自沉浸在睡夢中，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
怒從心起，月讀唯完全沒法兒忍受自己的朋友被如此戲弄——她手掌翻轉之間拿出銀弓，對著女人便是一箭。
銀光一瞬穿過，女人卻毫髮無損。
頃刻，她站立的場景瞬間支離破碎，崩潰渙散。冷冷的山風打在臉上，再定睛看去，哪有什麼阿爾法山莊——
他們只不過是在山崖之上傻傻地站著罷了！
這個地方，唯有在庭院處看到的一切才是真的。
石柱之上，火光重燃。
她清晰地看見金色液體從一處口子緩緩流入，不一會兒就填滿了大半的紅色凹槽。
「他們怎麼樣才能夠醒來？」
月讀唯有一種預感，一旦金色液體填滿了整片紋路，就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他們醒不來了。」
瑪門得意地笑出了聲，「阿爾法大人必定會滿意這一場獻祭，你和你的朋友們，都會成為赤魔法之下的亡魂！」
她話未完，便看見面前少女突然換了一身巫女裝束，竟在一瞬暴起空中，手握銀弓，對著地面連射數箭——
石板頓時破開，迸發無數裂痕。緊接著紋路被斷，金色液體盡數流向山崖之下。
「你，你怎麼敢？！」
「我怎麼不敢？！」
這是月讀唯第一次以實體的破魔之箭對準人類。她一刻都沒有忘記當年神的警告，但就算會受到懲罰，也絕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她的朋友！
「區區人類，也妄論「惡魔」。若你真是「惡魔」，便活該死於我的箭下！」
她正欲松弦，卻見滿月之下飛速而來的一個黑影。
騎在掃帚上，身穿紅黑衣裙的少女手握鐮刀，直直向山崖之處虛空一揮，瑪門所站之處竟被劈開。
「這個人，輪不到你來收拾！」
小泉紅子冷冷對人呵斥，在與月讀唯打照面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了這個少女就是水晶球中與黑羽快斗接吻的那個女人！
瑪門怎麼也沒想到赤魔法的正統繼承人會來得這麼快。於落下山崖的一剎，幻化身形想要逃走，卻被鐮刀的彎尖勾住了皮毛——
月讀唯看見在影像或者漫畫中出現魔女居然真實出現在眼前，一時愣住。
小泉紅子拎起鐮刀上的狐狸，嫌惡地看了一眼，往狐狸嘴裡餵了一個珠子，便直接鬆手，任憑它從空中掉落。
「一個黑魔女，也妄圖染指赤魔法，真是痴心妄想。」她冷笑一聲，又看向月讀唯，「至於你，一個巫女？」
「這個世界除了魔女存在，居然還有巫女？」
「這個世界除了巫女存在，居然還有魔女？」
兩位非自然力量代表的少女對視一眼，同時想到。
「既然這是你們那邊的人，那麼怎麼處置我可以不管，但你必須得把我的朋友們救醒。」
月讀唯率先開口。
小泉紅子打量著這片陣法，只覺得麻煩得很。當然，她也一眼認出那位扮作女人的基德大人。
「滿月之夜，山崖之上，就是今日嗎？」
魔女怎麼可能讓人稱心如意？
無論如何她也要阻止預言的發生。
「這個陣法已經完成一半，那麼鏡像空間也已築成一半。如果你沒有打碎石板，我還能令一切回流，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小泉紅子這般說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如果有什麼危險的事情我來做就可以，請你再想一想！」
「原來巫女也不過如此嘛。」
小泉紅子欣賞著人慌張無措的神情，緩緩開口道：
「只剩一個辦法，就是你主動進入到鏡像空間，找出牽動陣法中心的人是誰，並且完成他的心願。」
「但你要知道，鏡像空間是一個與現實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它將會扭曲一個人的性格和信念，甚至足以將愛你的，變成恨你的，善良的變成殘忍的——」
魔女露出微笑，「一旦進入空間，就沒有脫身的機會。萬一沒法兒實現那人的心願，你也會就此沉睡哦。」
————
「大哥，鈴木五號上面所有符合要求的女性都在這裡了。」
伏特加將一疊人物資料放在桌上，說道。
琴酒將上面的女人一一過目，白紙棄了一張又一張，直至看到月讀唯的照片。
身高、體貌、氣質，完全符合。
「這個女人現在在哪？立刻盯緊她！有一切動向都要告訴我。」
「是。」
「東躲西藏的羔羊小姐，終於找到你了。」
銀髮殺手叼煙冷笑。
第41章 鏡像世界崩壞1
當月讀唯再一次睜眼時, 她正站在台上。
頭頂打下的白光讓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月讀小姐——」
神父在一旁盡職說著誓詞：「你是否願意接受這個男人成為你的合法丈夫，按照上帝的法令與他同住，與他在神聖的婚約□□同生活嗎？」
「並承諾從今之後始終愛他、尊敬他、安慰他、珍愛他、始終忠於他、至死不渝？」
隆重而神聖的婚禮現場上, 台下所有觀禮的賓客皆注視著這位無比美麗的新娘。
月讀唯抬眸望去，站在面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他帥氣的面容沒有太多改變, 只是比過去顯得更加成熟穩重。如今穿著一身筆挺西裝，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新一？」
少女唸出人的名字，卻看見面前的男人瞬間變了臉色。
台下也是一陣喧譁，坐在前排已經升入初中的少年偵探團面面相覷。
步美：「小唯姐姐怎麼會叫工藤新一的名字？」
光彥：「那個不是臭名昭著的犯罪顧問嗎？」
元太：「小唯姐姐是不是今天結婚太緊張, 叫錯了啊？」
眾人看著台上的新娘緊緊盯著面前新郎, 久久沒有回答神父的話。接著她看向台下，瞥見熟悉的已長大的孩子們，突然提起長尾曳地的潔白裙襬，往他們那處走。
「哎？？」三人瞬間驚呼。
「你們！現在！回答我的三個問題！快點！」
月讀唯對著少年偵探團, 連著發問：
「我幾歲？這是哪？那是誰？！」
她指著台上一臉懵逼的新郎。
步美：「小唯姐姐, 你, 你24歲了。」
光彥：「這, 這是你的婚禮現場啊。」
元太：「他, 他是你的丈夫, 名偵探黑羽快斗啊！」
月讀唯眼前一黑。
我的天吶！
女人沒有猶豫, 當下提著裙襬就往大門口跑去。
紅毯的兩側，來客們紛紛從座位上起身伸出手來想要抓住落跑的新娘。這一刻就像黑白電影的慢放鏡頭——
她的頭紗被扯落了, 高跟鞋也被跑掉了, 裙襬被力氣大的客人拉破，七零八落。
昏暗的空間裡, 唯有大門之外透出一絲光亮——
她推開門，看見了那個真正讓她熟悉的少年, 不，應該說是男人了。
他信手插兜，正驚詫地看著面前狼狽的新娘。
「麻煩你，有車嗎？帶我走，立刻！」
工藤新一挑起眉頭，又偏頭看向婚禮盡頭那個他的死對頭——黑羽偵探。實在沒想到出來湊個熱鬧還能碰上這種驚喜。
「你知道我是誰嗎？」
工藤新一當然知道黑羽快斗的新娘肯定認識自己。
他只不過是在向面前的女人確認，是否真的要跟他走。畢竟拐帶無知小姐的話，可是能算犯.罪的。
「工藤新一。難道你不是工藤新一嗎？」月讀唯抓住男人的手，緊緊凝視著他的眼睛，「是新一的話，一定會帶我走的。」
此時的女人蛾眉曼睩，盡態極妍。雖然烏髮被盡數挽起，卻因剛剛跑動而鬆散了幾縷鬢髮，平添幾分嫵媚。她穿著一身聖潔的抹胸款婚紗，露出了潔白的素頸。精緻的鎖骨中央還平躺著一條緋色的寶石項鍊。
光看一眼，就知道價值不菲。
不管是它還是她。
「你說的對，新娘小姐。」
工藤新一輕笑一聲，先手攬住人的腰，後一用力直接將人公主抱起，帶著人離開。
「月讀唯！」
黑羽快斗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女人卻勾著工藤新一的脖子連頭都沒有回過一次。
她感受背後男人的胸膛因笑而發出頻頻震動，「原來是月讀小姐，你真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了。」
工藤新一隻覺懷中人的身體一僵，低頭瞥見她緋紅一片的後頸，臉上的笑意更顯了。
當坐上工藤新一的車子飛速離開後，月讀唯才發現後面已經跟上了無數警車。
「怎麼回事？！我逃個婚都要出動警察嗎？」
「那怎麼辦呢？誰叫你嫁的是那個名震東京的偵探，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黑羽快斗啊。」
「哈？？這個黑羽快斗他到底是誰啊！」
工藤新一腳踩油門，方向盤迅速右轉，又甩掉一群警車後，看向一旁抓狂的女人。
「真有意思，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卻不知道他是誰嗎？」
「拜託，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不是你嗎？你不是「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嗎？！」
男人一瞬間錯愕，隨即大笑，「哈哈哈哈，抱歉，讓月讀小姐失望了，我可是被那些媒體稱為「平成年代的莫里亞蒂」呢——」
……
這是鏡像空間嗎？
這簡直是崩壞世界啊喂！
很快，工藤新一憑藉高超的車技帶著月讀唯連續漂移過道超車，直把人的腎上腺素飆得極高，過足了癮。
「怎麼樣，有想好去哪裡嗎？」
男人問她。
「那個，不能去你那裡嗎？」
月讀唯試探性地問道。
她現在已經深刻明白，這個世界的扭曲程度是有多重。哪怕面前的人是之前無比信任的偵探先生，現在也未必可信了。
這回工藤新一是真的上下打量著她，好像是在評估什麼重要物品，銳利的眼神幾乎要把她看穿。
「月讀小姐難道常常跟男人說這種話嗎？跟你的丈夫也是？」
「工藤新一！」
月讀唯隨即怒了，這果然不是她的偵探先生！
「嘛，抱歉。」
工藤新一一腳剎車左拐彎急停，讓月讀唯幾乎不能坐穩，直接撲在他的身上。
男人又一次低頭看她，月讀唯幾乎可以在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看見自己的倒影。
工藤新一看見她再一次紅透的臉頰，輕笑，「所以說，這種欲擒故縱的招數月讀小姐也很會啊？」
你完了。
少女揚起拳頭重重地砸在人的胸口。
工藤新一被錘得連嗆好幾聲。
「黑羽快斗，難道你不能招惹個溫柔點的女人嗎？這種霸王花娶回家會被打死的吧。」
他把人帶回自己在外面租的小公寓。
月讀唯環顧了一圈，簡直和工藤宅不能比。
「看起來月讀小姐不是很滿意啊。」工藤新一看著女人挑三揀四的眼神，冷哼道，「公寓門口右轉八百米，倒是有家高級酒店，不如住那兒？」
「就是不知道月讀小姐身上是否有可以辦理入住的身份證和錢呢？」
「不不不，我覺得這裡就很好。」月讀唯趕忙擺手，乖巧回道：「瞧你家客廳多寬敞，沙發多柔軟。哎呀，居然還有羊毛地毯呢，真是有品味啊。」
她半個身子栽在沙發上，眼看就要倒下去，工藤新一伸手一拉，反倒因人下沉的重力撲過去。
少女胸前白色蕾絲上的鑲的一圈小鑽，扎得他脖子微疼，兩人沉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只覺得臉上一片溫熱。
「你，你要不要先起來？」
她小聲道。
工藤新一冷笑一聲，用空出的那只手不知動了什麼機關，沙發上的靠背一瞬間往後倒去，竟變成了一張床，霎時兩個人的身體徹底相貼，親密無間。
「這是如你所願的嗎？月讀小姐？」他靠近人的耳畔，彷若用對情人般的呢喃問她，「是你的那位黑羽偵探，叫你來試探我的嗎？嗯？」
月讀唯原本緊張跳動的心臟瞬間陷入冰凍，停滯的大腦再一次開始運轉。
工藤新一看著身下女人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反倒與他直視，也笑道：
「是啊，工藤先生。怎麼？你怕了嗎？」
她那只柔軟的小手從他的手掌上掙脫出來，徑直環上他的頸，頭微微前傾，再一次將兩人之間本就極近的距離縮短。
直至工藤新一反應過來，他的唇竟貼上了一片冰涼。
月讀唯本以為他會推開自己，才閉著眼去吻他。
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在原地不動啊！
天吶！這個世界的偵探先生太可惡了！
她瞬間後退，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工藤新一：？？？
他看見身下的女人很快抽身下了沙發，捂著面跑進了旁邊的房間。
拜託，被親的是我，為什麼被打的還是我？！
而且，那個房間是我睡的主臥好不好？！
「喂，」工藤新一連續拍著房門，「你給我出來！」
……
「我不！」
「你不？你說你不就你不？你誰啊？！」
他都要給人氣笑了。
「你現在不是好人！」
「哈？我本來就不是好人！」
……
良久，月讀唯聽見門口再沒聲音，狂跳的心臟才漸漸平息。
她把頭埋在枕頭裡，只覺得真是沒法兒玩了。
「記住，這個寶石項鍊雖然能幫助你進入空間，但當它的顏色逐漸暗淡，直至失去赤色的時候，你還沒有完成空間之主的心願，你就會和你的朋友永遠沉睡了。」
小泉紅子的話再一次催促著她盡快行動。
可剛剛面臨的場景實在是始料未及，她好像剛出場就把事情給搞砸了。
「喂，你也沒必要哭吧？怎麼？因為親的人不是你丈夫就這麼傷心嗎？」
工藤新一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你，你怎麼進來的？！」
月讀唯一瞬間彈起，那雙眼睛果真如男人推測的一樣，跟兔子眼睛一樣紅彤彤。
「小姐，這是我的房間，你反鎖了就沒想過我有鑰匙嗎？」
「哦……」
那怎麼辦嘛。
月讀唯望著人只覺得委屈，一粒又一粒眼淚從眼眶裡掉落下來。
「你，你怎麼又哭了？」
工藤新一怎麼也沒想到帶回來的這個女人會這麼棘手，簡直比製造一百起犯罪還要難。
「要不這個房間讓給你？」
他面上皺著眉，實則小心翼翼地試探。
「新一，新一，嗚嗚嗚嗚——」
少女看著這一張跟她的偵探先生一樣的臉，實在是忍不住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人的懷裡大哭起來。
「好煩，好煩哦。」她打了個哭嗝，「難道這個夢不能快點醒過來嗎？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嘛？」
……
工藤新一簡直要瘋。
難道黑羽快斗是因為娶了個精神不太正常的新娘，所以才故意使計，想把這個小傻子丟給他？
「喂，黑羽快斗難道沒有跟你講過，美人計是不可以這麼用的嗎？」
他低頭看向那個一臉懵的新娘，用手抹去她臉上的淚花，只覺得又涼又燙。
……
好像這麼用，也不是不可以。
第42章 鏡像世界崩壞2
「所以說我們的世界都是假的, 是夢境？而你是來打破夢境喚醒我們的人？」
工藤新一看向她，「那你說原來的世界我們是什麼關係？有哪些人沉睡了？打破夢境的條件又是什麼？」
不愧是名偵探，哪怕到了另一個世界還是這樣的聰明！
月讀唯只覺得面前的人重新可靠起來, 很快回答，「我們是非常好的好朋友關係, 沉睡的人有你，還有蘭，毛利大叔，安室先生和織田柚香。不過我懷疑那可能是怪盜基德！」
「打破夢境的條件就是完成空間之主的心願！」
工藤新一直直凝視著她, 又問, 「那黑羽快斗呢？沒有黑羽快斗嗎？」
面前的女人搖了搖頭。
「沒有黑羽快斗，我都不知道他是誰。」
她一臉坦誠的模樣，像是無辜的羔羊向主人揚起待宰的頸脖，看起來實在無害。
「這樣啊——」
他勾起唇角, 笑得有些讓月讀唯有些陌生。
「那你說空間之主會是誰呢？」
說到這個, 少女倒真的露出沉思的表情。工藤新一居然找不出她演戲的破綻。
「其實我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你, 或者是蘭。」
「畢竟你們兩的戲份在原來的世界就比較多。」
「你說的是如今大火的明星, 毛利蘭嗎？」
他按下電視遙控器, 才剛出現的第一個台就是毛利蘭的面容。
她正在電視劇裡飾演一個英姿颯爽的正義女警, 美麗又有力量的身姿吸引了月讀唯的視線。
「對, 就是她！你認識她嗎？」
「認識哦。」
工藤新一笑笑，「你要見一見她嗎？」
「可以嗎？」
少女驚喜起來。
「當然, 不是要實現空間之主的願望嗎？那肯定是要一個個試才行。」
工藤新一站起身來, 看見逐漸黑沉沉的天，將兩邊的窗簾拉上, 一時間屋子裡暗了下來。
床上的少女還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她正起勁地分析道, 「話是這樣說，但現在不是有你嗎？我先實現一下你的願望說不定就能成功呢？！」
男人背過去的身影頓了一下，他摸上房間天燈的開關，說道：
「不管這個願望是什麼，你都要實現嗎？」
「當然，不管是什麼願望，必須要實現才行。」
「不實現就會死啊，新一。」
月讀唯在心裡補充道。
「那你先去洗澡吧？」
「哈？？」
工藤新一「啪」得一下把燈打開，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床上的少女忍不住伸手擋在眼前。
「難道，你是捨不得把這身婚紗換下來嗎？」
「可是它已經不乾淨了，會弄髒我的床的。」
月讀唯低頭打量著依舊潔白的婚紗，除了裙襬處有些灰塵，並沒有什麼汙漬啊。
不過這到底是他的床，她也不能說什麼。
「那，那有沒有換洗的衣服啊？」她抬頭問道，「或者，你能幫我出去買幾件嗎？」
工藤新一看向這位天真的新娘，「你不會是覺得，黑羽快斗現在就放棄了找我們的想法吧？我出去是沒問題，萬一被人看到了，恐怕你也會暴露的。」
「那？」
「那你就暫時將就一下。」
他打開衣櫃，拎出幾件嶄新的襯衫讓她挑。
「哦…」
17歲的月讀唯進入了她24歲的身體裡，但卻沒能適應24歲的工藤新一。
尤其是他不容置疑給人下決定的時候。
——————
當浴室裡傳出了「嘩嘩」的水花聲，男人雙手枕在腦後，躺在自己的床上。
枕頭上有一股明顯的花香混雜著牛奶甜的氣息。
她明明在這裡待了沒有多久，但他的心裡卻有一種被什麼東西填補的滿足感。像是失去很久的東西，重新被找了回來。
特別安心。
工藤新一想著想著自己嗤笑了一聲。
「不是吧，難道真的會被她這麼拙劣的謊言欺騙嗎？」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先穩住她，想辦法搞清楚到底是哪方勢力派來的人再說。
「新一？你們家吹風機放哪了？」
浴室裡傳來女人的喊聲。
他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喃喃道「真是麻煩。」
工藤新一好不容易從犄角旮旯裡翻出積灰不用的吹風機遞給她，卻又過了沒一會兒，這個女人竟在浴室裡尖叫出來。
「喂，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他一把拉開浴室的門，看見月讀唯穿著嶄新的白色襯衫，又長又厚的頭髮搭在身前，濕濕嗒嗒地往下滴水。
把她前面那一片的衣衫都弄得濕透了。
「工藤新一，你這個吹風機多久沒用了啊——會漏電你知不知道！」
她非常不滿，表示這種東西根本沒法用。
隨即，少女發現他的臉色一紅一白的，跟調色盤一樣。
「我，我也不是非要用吹風機，要不你給我個毛巾也行…」
工藤新一隻覺得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但他更氣的是這個女人居然一點自覺也沒有。
「等著！」
他一把關上浴室的門，把裡面的人嚇得一抖。
再然後，月讀唯看見他朝著自己扔了兩條白毛巾。
「一條就夠了的……」
「給你用你就用著！」
……
唉，心好累。
原來的新一根本不會兇她啊。
月讀唯已經開始想他了。
當她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新一？」
人又去哪了？
她坐在床上靜靜擦著自己的頭髮，低頭去看那塊緋色寶石，才過了不到一天，它已肉眼可見的淡了一點顏色。
「看來給我的時間不多，必須要盡快完成新一的心願才行。」
如果完成心願後，還沒有破解成功。她也能盡快去找下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連頭髮也擦乾了。她還是沒有等到人回家。
月讀唯只能先把浴室裡換下來的婚紗拿出來，放在客廳的角落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處理掉。
當工藤新一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漆黑一片的客廳也沒有開燈，少女就這麼蹲在角落裡，動也不動，像個待生長的蘑菇。
「你幹嘛呢？」
他走上前去，才發現她是對著婚紗在發呆。
「要是真的捨不得，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他雙手一背，冷冷說道，「我還有那位黑羽偵探的聯繫方式，趕得及的話，你今晚就可以被接到家，享受你的新婚之夜了。」
少女埋怨地嗔他一眼，「你胡說什麼呢？我是在想能不能把婚紗上的鑽石扣下來賣掉換點錢。」
「畢竟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好不好。」
「聽說女人這一輩子都很重視穿上的第一件婚紗，你倒是不一樣。」他看向她。
「那也得是嫁給想嫁的人，穿上的第一件婚紗吧？」
「黑羽快斗不是你想嫁的人嗎？」
月讀唯半月眼，「我不是跟你說了，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嗎？要不是他長得像你，我第一時間就會跑了。」
……
哦，糟糕。她剛剛說了什麼來著。
「咳咳，反正這裡是夢境嘛，發生什麼都不作數的。」
「是嗎？」
工藤新一本來不知為何歡騰的心情被這句話澆下了一盆冷水。
他把買來的日用品和衣裙從背後拿出來扔給她。
月讀唯猝不及防。
「換上這個吧，把我的衣服脫下來。醜得很。」
「哈？？」
「不是？？你既然能出去買衣服，你剛剛為什麼不出去買啊！而且你在對一個容貌值高達95的大美女在大放什麼厥詞？！」
少女原地抓狂。
這麼一番折騰，不知道是凌晨幾點鐘。
工藤新一把主臥讓給了她，自己睡在了隔壁小房間。
他本來就睡的不安穩，又聽到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有什麼心願嗎？」
她穿著他買來的白裙子，跟預料的一樣合身。
只是覺得，應該還差點什麼顏色。
工藤新一低頭瞥見了她脖子上的那塊紅寶石項鍊，格外刺眼。
「你那個寶石，不會是什麼劣質品吧？還會掉色的嗎？」
「呃，這個是很重要的東西。」月讀唯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寶石，果然又淡了一點。「先不講這個了，你快點說說看，你有什麼心願？」
「我希望這個世界能夠更加真實。你可以做到嗎？」
「什麼？」
少女一頭霧水。
「我希望所有犯下錯誤的人都能夠得到應有的懲罰，不管他們是身處什麼位置，皆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能做到嗎？」
工藤新一走向前，再一次凝視少女那一雙似乎會攝魂勾人的淡紫色眼眸。一字一句地擲地有聲，「我要這座城市成為欲望之都，所有人都可以盡情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不管是錢、權，還是色——你能做到嗎？」
……
「你的心願，也太相悖了吧？」
月讀唯苦惱地眨起眼睛，「既要為錯誤付出代價，又要盡情追求所要，萬一追求的路上犯了錯，豈不是又要被懲罰？那還怎麼盡情追求呢？」
「豈不是在不斷的追求，被罰，追求，被罰之路上循環？這是永動機嗎？你不會是在整我吧？」
她抬頭看向他，是的確有在認真思考如何完成他的心願。
工藤新一詫愕一瞬，不知道該說她是演技太好，還是赤誠相待。
「你那個世界的工藤新一呢？如果是他想實現什麼心願？」
少女想了想，笑出聲來。
「他啊，他那個推理狂估計有福爾摩斯的第一代初版就很高興了吧。或者來個棘手的案子，但是最好不要鬧出人命——」
「不不，說不定他會想把自己五音不全的缺陷改掉。」
她談起那個「新一」來，神采奕奕的，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工藤新一有些能聽懂，有些聽不懂的話。
他的心中無端升起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覺。
「是嗎？原來我和他這麼不一樣啊。」
那麼，你是為他，才來到了我的世界嗎？
第43章 鏡像世界崩壞3
「你又是怎麼確認我就是他呢？」
他上前一步。
「萬一, 我不是他怎麼辦？」
他又上前一步。
兩人近在咫尺。
青年低頭看她，那雙湛藍色的眼裡好像是有漩渦，把少女的所有心神都吸了進去。
「怎麼樣, 要不要檢查一下？我和他，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他牽起人的手, 覆上自己的胸膛。
從掌心處傳來的溫熱，一時直通她的心臟，還把那張小臉燒得通紅。
「不，不必了…」
小唯微顫著聲, 想把手抽回來, 卻被人攥得死死的，壓根不給她機會。
「我有辦法證明你到底是不是他。」
「什麼辦法？」
「你唱首歌吧！」
她突然大聲起來，好像這樣就能掩飾什麼讓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
「只要你唱歌，我一聽就知道你是不是新一了！」
……
「喂, 你唱嘛, 唱嘛唱嘛——」
「好不好嘛, 新一~」
這下主動的人變成她了。
誰叫工藤新一聽到唱歌這件事, 就是死活不開口, 甚至還想離人遠遠的。
少女趁其關門的最後一刻, 溜進他的房裡, 百般請求著。
「哼，你剛剛不是還想讓我證明一下你的身份嘛。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萬一我找錯了人怎麼辦？說不定那個黑羽快斗才是工藤新一, 而且你們還長得那麼像。」
「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
她說著說著, 一個猛起身，似乎就這麼決定了, 要回去找那個黑羽偵探。
「咳——」青年的臉色像是吃了烤焦的檸檬派那樣難看。
他清了清嗓，及時將要離去的人留了下來。
小唯轉身笑著看他, 一副靜候「佳音」的乖巧模樣。
「可惡！居然被這傢伙將了一軍啊！」
工藤新一開口哼唱著不成調的歌曲，看見那邊已經樂得不可開支的少女，無比後悔之前的「招惹」行為。
……
「夠了吧？」
「嗯嗯。」她連著點頭，「你果然是新一沒錯。」
「雖然你現在是跟現實世界有一點不一樣——」
小唯打量著他，頓了頓，忽而有些珍惜起這一刻來，「不過，本質上應該是不會變的吧？」
而且這是七年後的工藤新一。
是她從沒看到過的，從少年期蛻變而來的成熟的他。
「我想，你可能比他還要更加厲害一點哦。」
「畢竟多吃了七年的飯嘛。」
工藤新一看她用手指稍微比了比，說了句還算中聽的話，心裡好過了些。
「行了，早點睡吧。明天帶你去看毛利蘭。」
「真的嗎？」
「真的哦。」
他看著人興奮的神情，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明天你要是八點鐘還沒起的話，就見不到了。」
「喲！我馬上去睡覺——」
少女舉起手來，充滿幹勁地說道。
「這傢伙，怎麼還跟個高中生一樣？」
工藤新一看著人蹦躂回房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
早上七點半，月讀唯準時敲響了工藤新一的房門。
「新一，快點快點，要出發了哦。」
「知道了！你不要跟小學生郊遊一樣興奮行不行？」
男人叼著牙刷打開房門，顯然還沒有睡醒。
「哼，叫人家早點去睡，結果自己根本起不來嘛。」
月讀唯撇了撇嘴角。
等一切準備完的時候，都已經七點四十五了。
月讀唯匆匆忙忙繫上安全帶，著急地催促，「快點啦，都怪你，要是見不到蘭怎麼辦？！」
「沒事的，她今天要在米花町拍一天的戲呢。」
男人叼著麵包，點燃引擎，一把倒車出庫。
聞言，坐在副駕駛的人哼哼幾聲，扭著人胳膊上的肉，「那你昨天為什麼騙我八點鐘就見不到了啊？」
「你果然只是想早點趕我去睡覺！」
「松鬆鬆手！開車呢，你幹嘛——」
工藤新一心虛地拍下她。
當時確實是抱著這個想法沒錯。
少女又重重地哼了一聲，抱肩偏過頭去不理他。
他只好按了一下某個按鈕，月讀唯的面前彈出一個小儲物櫃來。
「喏，再生氣也要吃早餐啊。萬一昏在我車裡我可不送你去醫院。」
儲物櫃裡放著熟悉的吐司麵包和一次性的果醬包，還有幾盒牛奶。
她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
男人一臉莫名其妙。
「我就知道，新一不管到什麼地方還是新一。」
「你可不要把我跟他那個理想主義者相提並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這個工藤新一已經對那個工藤新一感到不爽了。
……
很快，他們開到了米花的公園。這裡因為要拍戲，早早就清了場，只剩下劇組的工作人員和演員。
「小蘭！」
工藤找好了地方停車，就下來向那邊被人團團圍住的大明星招手。
「哎？是新一啊——」
毛利蘭看見來人也抬手打招呼，跟周圍的人說了幾句，便向他們走去。
直至她看見了那個許久不見的少女，毛利蘭驚訝地叫出了聲，「小唯？！」
「蘭？！沒想到你還認識我？！」
月讀唯喜出望外，很快奔過去抱住她。
兩個大美女貼貼的場景一時間吸引無數人。
「那個是演藝圈的新人嗎？長得也太好看了吧，肯定會火啊！」劇組人員們在旁邊小聲討論著。
工藤新一微微偏了偏身，擋住他們的視線。
此時兩個重逢的女孩還興奮地抱在一起，「蘭，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我的啊？」
「你怎麼連這個都不記得了？幼兒園呀？你不記得幼兒園的時候還是你保護我了嗎？」
「是嗎？」
這個世界還是保留了現實世界的運行軌跡啊——不過分別這麼多年，蘭還能一眼認出自己，真是厲害！
「小唯，你今天一定不能走哦。我馬上，馬上就拍完戲份來找你！」
毛利蘭再三叮囑。
「嗯嗯你放心，我今天就是特意來找你的。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哦。」
隨即毛利蘭也跟工藤新一打了聲招呼，回到了拍戲現場。
他兩也暫時回到車上等待。
「沒想到你還真的認識蘭啊。」
工藤新一說道。
「對啊，我也沒想到。不過幼兒園的時候，你沒在嗎？我們以前不是一個幼兒園嗎？」
月讀唯疑惑。
「我記得入學櫻花班的時候，班上沒有叫月讀唯的同學。或許你那個時候已經轉學了也說不定？」
「噢噢，也有可能。」
她一副覺得非常合理的樣子點點頭。
「她這個腦子居然還能圓這麼全的謊，也真是難為她了。」
工藤新一輕笑。
兩人在車上繼續聊著一些有的沒的，月讀唯漸漸把這個世界的軌跡與真實世界對應起來。
作為外來者的她，沒能順利接收這具身體的記憶。只能通過別人的話來捋一捋。
在這裡，並沒有怪盜基德。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也不是工藤新一，至於黑羽快斗，不知道是世界的原創人物還是什麼，反正代替了原來工藤新一的角色，成為新一任的萬民偶像。
同樣，工藤新一也成為了罪犯們的指明燈。
兩人一光一暗，如同永遠相斥的正磁極，互看不順眼。
「那麼，有沒有什麼犯罪團伙之類的？你應該知道一些的吧？比如，總穿著黑衣行事的組織？盡幹一些壞事之類的——」
「果然，還是露出馬腳了嗎？」
工藤新一表面不動聲色，卻給人解釋道，「是有個這樣的組織不錯。而且勢力非常強大，不是能輕易招惹得起的。」
「連你也不行嗎？」
她狀似無意，實則是在探聽我的虛實。
工藤新一這樣想道。
「我？我偶爾也會接他們的case吧。」
月讀唯還想再問些什麼，卻突然看到個熟悉的銀髮男人。
「Gin？！」
她忍不住喊出來。
「陣？！」
工藤新一見她親密地喊出了國際刑警黑澤陣的名字，雷達驟響，對人的懷疑更上一層。
「他怎麼會在這裡？不行，我得過去看看。」
她說著便打開了車門，工藤新一都沒來得及攔住人。
緊接著，跟上去的月讀唯再一次目瞪口呆。
因為她看見了這位銀髮殺手掏出了國際刑警的證件，合理合法地向劇組人員問話。
他調查的，是最近一起發生在米花町的兇殺案。
因為死者是一位美籍人士，所以派出了他和日本警察一起調查。
「毛利小姐，這幾天你都在這附近拍戲是嗎？不知道有沒有看到些什麼呢？」
銀髮男人的綠色瞳子直直盯著面前這位火遍全國的女明星，那眼神出格得就像把人當犯人看待。
「抱歉，黑澤警官。我這幾天都在認真拍戲，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毛利蘭溫柔沉穩地答話，眼神半分不虛的與人對上。
「好的，如果你發現了什麼，請第一時間撥打我的電話。」
黑澤陣遞出名片給人，毛利蘭也自然地收下了。
徒留旁邊的月讀唯風中凌亂。
「小唯，再等我半小時就好啦。」
她向人比了個OK的手勢。
月讀唯也下意識回了個OK的手勢。
她和蘭在社團練空手道時，蘭總會加練半小時，那時兩人就老用這個手勢比劃。
「你好，請問你也是劇組的人員嗎？」
工藤新一趕到的時候，看見黑澤陣正在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月讀唯。再一次推翻之前的設想。
「也不是ICPO的人嗎？」
「不好意思，我不是劇組人員。我只是來等朋友下班的。」
「好的，如果你之後發現了你的朋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也請給我打電話。」黑澤陣熟練地掏名片，並且補了一句，「要知道，包庇罪犯也是犯法的。」
「…我知道。」
她真的好不適應開口閉口講法律的黑澤陣，誰懂啊！
……
當毛利蘭拍完戲出來，正好是下午的三點多。
於是兩個女生便商量著去喝下午茶。
「喂，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你還是在逃新娘吧？」工藤新一提醒道。
「哎？」毛利蘭驚呼。
於是月讀唯又把她逃婚的事件講了一遍，把蘭聽得一愣一愣的。
「天吶，好像電視劇的情節啊！女主角逃婚跟男主角跑了，然後男二滿世界追尋——」
「不，你醒醒，蘭。現實是在逃新娘身無分文還要寄住在別人家，還不能隨意拋頭露面，怕被新郎逮住。」
「不過，我為什麼要怕被逮住來著？」
月讀唯突然沉默了，「對哦，我難道不能直接和黑羽快斗講我不想跟他結婚了，就此分手嗎？」
毛利蘭已經定好了外賣送到工藤新一家，打算去他家吃了。
「那你要想好一個理由才行，萬一對方死纏爛打怎麼辦？」
她建議道。
正在往回家路上開的工藤新一聽到後面少女老神在在地說道，「我就說我移情別戀，愛上了工藤新一，不能跟他在一起，請他另覓佳偶，怎麼樣？」
「我覺得非常不錯。」
毛利蘭立刻回應。
兩位美女一拍即合。
前方男人踩下急剎——
「喂喂，你們有沒有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
工藤新一家。
月讀唯看見送來的外賣不止壽司、蛋糕，還有紅酒，簡直開心得轉圈。
「哇，沒想到在這裡可以光明正大的喝酒哎。」
「而且還不會被某個人念。」
她瞥了眼工藤新一，暗自偷笑。
他抬手就彈了下人腦門，「想什麼呢？笑得這麼賊。」
「沒什麼，哼。」
毛利蘭看著他們兩個，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而且十多年不見，她居然還能一眼認出小唯來。感覺她已經回到自己身邊很久一樣。
真是奇怪。
三個人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沒過多久就干空了好幾瓶。
還是啤的紅的混著來的。
「小蘭，你有什麼願望啊？告訴我我幫你實現哦。」
月讀唯的臉頰飛上兩團紅暈，已經有些不甚清醒地抱著長大後的好友。
七年而已，他們怎麼變化得這麼大呀。
「我啊，我好像沒什麼特別的願望。」
美麗溫柔的女人摸了摸她滾燙的臉頰，說道，「小唯又有什麼願望呢？」
「我，我現在的願望就是趕緊讓你們從夢裡醒過來，然後好好的活下去。」
毛利蘭一怔，看向一旁的工藤新一。
男人微微點點頭，示意她繼續問。
「那如果醒不過來會怎麼樣？」
少女聽到這個，委屈地癟了癟嘴，埋在人肩上，「會死的，蘭。你，新一，還有毛利大叔，安室先生，還有那個織田小姐和我——」
「都會死的。」
「那我們醒過來的話，這個世界也會不復存在了嗎？」
「當然了。」
「這本來就是個扭曲的假的世界啊。」
……
少女熟睡在蘭溫暖的肩頭，原本面色柔和的女人卻漸漸斂了臉上的笑意。她鮮紅的指甲劃過人無害的睡顏，垂下眼眸，吩咐道：
「還不知道她是哪裡派出來的人嗎？新一？」
「抱歉，BOSS。目前沒有查出來。」
「很少見你有效率這麼慢的時候了，是因為什麼呢？」
暖調的黃色光暈照在女人的身上，她的眉眼是依舊平和的，甚至給人一種可以放心託付的安心感。
「三天，再給你三天時間。還是沒有結果的話，小唯就不能留了哦~」毛利蘭俏皮的尾音卻讓工藤心中一震。
「畢竟她知道爸爸還活著嘛，還有Bourbon的真名——是安室透啊。」
她費勁苦心埋在日本公安的重要地雷，可不是現在被隨便一個小人物引爆的時候。
第44章 鏡像世界崩壞4
躺在毛利蘭肩上已沉沉睡去的少女, 被工藤新一抱起送進了房裡。
「如果你捨不得的話，倒是也可以考慮讓唯進入組織。就由你來給她命名怎麼樣？」
毛利蘭臨走前笑著對人這麼說道。
「不了，跟她玩玩honey trap就夠累人了的。」
工藤新一聳了聳肩, 一副「你可別給我添大麻煩」的樣子。
……
房間裡，原本陷入沉睡的月讀唯睜開了雙眼。
這個世界果然如小泉紅子所說, 能夠將人的本性扭曲至完全相反的方向。
不過她溫柔善良的蘭會變成組織BOSS是怎麼也沒想到的。
至於工藤新一，在知道他是「平成年代的莫里亞蒂」之後，就能預想到他是純黑方了。
那麼與之相對的，黑羽快斗一定也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怪盜基德嗎？
她聽見門口的腳步聲, 又很快閉上了眼。
工藤新一打開房門, 看見床上的人還在熟睡，甚至翻來覆去的都把被子弄到了地上，紅撲撲的臉蛋像個蘋果，嘴巴還正不依不饒地唸著什麼——
男人湊近一聽, 才聽清她反覆說的這句話：
「新一…真是…笨蛋。」
「嗚嗚, 最喜歡新一了…一定要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她哪怕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床邊那人的手足無措, 在幫人蓋好被子之後, 男人連腳步都慌亂了些許, 快速走出了房間。
「哼, 玩honey, trap嗎？那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工藤新一。」
……
「連夢裡都能夠圓謊的人真實存在嗎？」
隔壁房間裡的工藤新一正在冥思。
要想讓別人相信這個謊言, 最好的辦法就是你自己都深信不疑。
老實說, 月讀唯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像是被人洗過腦的一樣。她堅定地認為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並且迫切地想要實現他們的願望。
如果謊言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別人實現願望, 那這又算什麼謊言？善意的欺騙？
要不是從她的嘴裡報出的幾個人名都是組織的機密，工藤新一隻會覺得這是一個腦子不好使的精神患者。
「是什麼樣的勢力足以給一個人洗腦到這種程度？她自己又是否知道是被控制了？」
官方組織的可能性不大, 像FBI、日本公安和CIA的那幫人，從骨子裡就帶著些對正義的愚蠢倔強。
那麼，是同樣在黑暗之下潛伏的敵人了。
他蹲坐在椅子上，就像福爾摩斯一樣進入自己的記憶殿堂。
最終，他的大腦挑選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
就是一開始排除的那個選項。
那位日本的救世主，破過無數大案奇案的名偵探——黑羽快斗。
——————
第二天清晨，當工藤新一敲響月讀唯房間的時候，卻半天不見回應。
他推開房門一看，已經是空空如也了。
……
黑羽偵探事務所。
穿著白裙子的女人彷彿讓黑羽快斗看到了幾年前還在上高中時的她，那張美麗的臉上露出了他熟悉的明媚笑容。
不過奇怪的是，這個笑容與他印象中的又有不同。似乎要更有活力一點。
「黑羽先生，我想問一下，你對於小偷的看法。」
面前的男人頓了頓，還是沒有糾正她的叫法，並且也自動退了一步。
「月讀小姐，請問你是指哪方面的評價呢？」
「如果你面前是一個技藝精湛，善於人心，且通曉各類魔術手法並在偷盜上實施的小偷，但這人每次偷完東西後都會及時返還，物歸原主，請問你對這樣的大盜，有什麼看法？」
「我想和這樣的人對上，應該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
「再確切一點呢？他可是世界級別的超級大盜，舉世無雙的魔術師——你會怎麼看？」
「呃……」
黑羽快斗對這句話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我想，這樣的人物如果在世上出現，再厲害的偵探對於他都是無用的，只會是跟在後面評頭論足罷了。」
面前的少女噗嗤笑出了聲。
「對，你說的很對。黑羽先生。」她站起身來，伸出手，「很高興這次與你的談話。」
黑羽快斗與人交握，雖然一時不明白女人此舉的含義，但他也並不著急。
這對前兩天還在婚禮現場將要結為夫妻的情侶，現在如同陌生人一般對彼此非常客套。
「哦對了，請問你對工藤新一怎麼看？」
「日本的頭號要敵，天生的犯罪分子，是我必須要逮捕的存在——」他義正言辭，「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引誘者，是伊甸園內勾引夏娃的毒蛇。」
「我勸月讀小姐，最好和他保持距離。」
「是嗎？」
少女冷視他一眼，那目光如利刃般要直直刺到人心裡去。
「黑羽先生這麼了解他啊？是不是也曾被這條蛇咬過一口呢？」
她可不會忘記，在安室先生的車上，坐著的可全都是「正義使者」。
秉性純良的怪盜基德來到鏡像空間，真的會繼續做一個維持秩序與道德的偵探那麼簡單嗎？
月讀唯敏銳地察覺到面前男人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瑟縮，輕笑一聲，「開玩笑的啦，走了哦。」
她走到門口，又好像想起什麼一樣，「對了，黑羽先生，請問你有什麼願望嗎？」
……
在黑羽偵探事務所樓下。
工藤新一走在暗巷之中，耳麥裡清晰地傳來女人的聲音——
「對了，黑羽先生，請問你有什麼願望嗎？」
他聽見她這樣問道。
「果然是個小騙子。不是說不認識黑羽快斗嗎？」
工藤新一冷笑。
「我想，我的願望大概是這個城市能夠和平，再無犯罪吧。」
黑羽偵探這般說道。
「好的，告辭。」
他聽見少女的小皮鞋又一次「噠噠噠」下樓的輕快聲。
還能聽她嘴巴裡嘟囔著不滿。
「哼，又是個壞蛋。」
隨即，他的耳麥傳來兩下清脆的敲打聲。
「聽清了嗎？工藤新一？你真的相信你這位死對頭的心願嗎？」
「水至清則無魚啊。黑羽快斗拿這種心願搪塞人，實在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月讀唯從她脖頸上的寶石項鍊的串珠中，拿下一顆圓溜溜的珠子。
她把珠子托在掌心裡，繼續說道：
「你在哪呢？快來接我，我可不想再走路回家了。」
才剛說完，她就看見從巷子口走出熟悉的人影，快步迎了上去。
「沒想到你居然就在這附近啊，不愧是我的偵探先生。」
啊。
說錯了。
月讀唯拍了拍嘴，「抱歉抱歉——」
工藤新一卻半點不見她有誠意悔過的意思。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少女拈起珠子，側頭微笑，「你是說這個嗎？」
「拜託，你那點小伎倆我還能不知道嗎？真是的，走了啦，快回家~」
她挽著人的手臂，自然地走到了他的車前。
工藤新一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認命地做起司機。
兩人都故意忽視了從樓上的玻璃窗裡透來的視線。
那是黑羽快斗在看著他們。
————
米花町發生的兇殺案平常一天一起，有時一天三起。
但不管有多少個，都會不出三天就被黑羽偵探給解決。
但這個美籍人士的公園投河案，卻足足調查了一個星期也不見頭緒。
哪怕國際刑警和日本公安聯手，也找不出別的線索來。
簡直就是一起完美犯罪。
「黑澤警官，或許你可以試著盯住這個人。」
黑羽快斗將工藤新一的照片遞到人的手裡。
「據我長久以來的調查，這座城市80％的犯罪背後，都有他的影子。而且一旦是經他手布置的案子，都會給警方帶來不少困擾。」
「往往是該進去的人沒進去，被推出來頂罪的羔羊倒是數之不盡。」
黑澤陣看著照片上這個與黑羽偵探有95％相像面容的男人，回憶起在米花町公園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應該就有見過這個人。
「知道了。」
……
國際刑警的搜查權限，要大得多。
很快，工藤新一的小公寓便被他們暗自包圍起來，進行盯梢。
可這位「莫里亞蒂」是嗅覺多麼敏銳的人物。
狡兔還有三窟呢，他的藏身之地又怎麼可能只有一個？
當夜，他闖進了月讀唯的房間。
不，那嚴格意義上是他的主臥。
這兩天少女在這兒吃好喝好，臉蛋都圓潤了一圈，像是活回去了幾歲。
工藤新一看著床上熟睡的少女，蓋好的被子又被她不老實地踢下去，露出了胸前的一片雪白。
少女困乏得眯了眯眼，只覺得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在抵著自己的額頭。
她睜開沉重的眼皮，被面前高大的黑影嚇了一跳。
「拜託，新一 ，你不要大半夜不睡覺嚇人好不好——」
她鼻尖微動，嗅到了一股硝煙味，徹底清醒地看過去，才發現抵住自己的是男人握在手中的槍。
「看來他教給你編的故事，你真的發揮的很好。」
工藤新一冰冷的話語砸在月讀唯的身上，這種視生命於無物的冷漠，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會在他身上感受到的。
男人死死盯著月讀唯那張美麗無暇的臉蛋，那雙淺紫色眸子在此時透出的驚顫害怕的神情，差點動搖了他握槍的手。
「真是厲害的美人計，差點就要陷進去了呢。」
少女緊咬下唇，發白的臉色讓她此刻看起來格外脆弱。
工藤新一垂下眼眸來，不再與人對視。很快，月讀唯感到後頸一痛，暈了過去。
……
待到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面前是一間漆黑無比的屋子。
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中央，右手卻被銬在了柱角上，不能任意行動。
「工藤新一——」
「你這個王八蛋！」
第45章 鏡像世界崩壞5
房間裡沒有窗, 沒有光亮。
她甚至不能看清門在哪，更不要說判斷日夜。
少女摸著黑，慢慢坐起。她已多次嘗試過掙脫鐵銬, 直至纖細柔軟的手腕磨到破皮，隱有血絲, 也半點不見銬鏈鬆動。
細小傷口傳來的刺痛讓她清醒。
卻更讓她煩躁。
月讀唯知道，工藤新一一定在什麼地方看著自己。
「他從始至終就沒有相信過我說的話。」
憑藉工藤新一的大腦，月讀唯不信他沒有察覺這個世界的破綻。
「那麼，他是不相信, 還是不願相信？」
她將左手覆在右手腕的傷口之上, 試圖減少一些鐵銬帶來的摩擦。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始終一動不動。
直至她淡紫色的眸子突然看向上方的某處角落，那雙眼眸在紅外線之下閃著詭異的光，令監視器面前男人的心猛跳一瞬。
隨即, 工藤新一看見床上的少女做了一件令他無比後悔的舉動——
她毅然決然地衝向角柱, 腦袋與堅硬的鐵塊撞出巨大的聲響。
光用聽的, 便知道這下必會讓人頭破血流。
……
當月讀唯陷入眩暈, 世界都在旋轉的時候, 她忽而感到非常刺眼, 房門已被打開, 背對光芒的男人匆匆趕來，用溫熱且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她劇疼的傷口, 焦急地說了些什麼。
可惜耳鳴轟轟, 她聽不見。
這道口子裂得太狠，哪怕工藤新一捂得再緊, 漫出來的血流也模糊了少女的面容。
「你是關不住我的。」
「新一。」
她仰頭笑笑，知道這一場局已經賭贏。
「只要你還在乎我, 我就不會輸。」
——————
「難道你看不出她是在利用你的心軟嗎？」
組織所屬的醫院病房前，毛利蘭對著工藤新一冷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蠢了，新一？」
她披著一件白色的皮氅，精緻的妝容令人離不開眼。
「難道說，你要因為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讓我們這麼多年的心血付水東流？」
「我們的「莫里亞蒂」動心了嗎？」
毛利蘭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人戴上假面的機會。她怎麼會看不透這位竹馬在想什麼？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透露著他的心神早就牽掛在了那個女人身上。
所以她才會主動提出要將月讀唯納入組織。
一旦工藤新一同意，組織的殺手就會立刻按下扳機，射穿女人的頭顱。
組織的「頭號大腦」，絕不允許出現任何軟肋。
「她對我還有用處。」
青年透過病房裡的窗口，看向病床上那個頭纏繃帶，靜心安睡的女人。
「最好是這樣。」
毛利蘭徹底失去了耐心，不再跟這人玩什麼自欺欺人的把戲。
「任何人都不能阻礙我的計劃，就算是你——工藤新一。」
她轉身離去，細長的高跟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漸遠漸消。
身後的男人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這個世界太過漫長了。
長到像是煉獄。」
「不管你是誰，
如果你真的能為我來帶一個結局——」
「試一試又何妨呢？」
……
半夜，陪床的工藤新一突然聽見一陣急鳴。
他驟然驚醒，看見心電圖機那明顯異常的曲線，正想按響呼喚鈴，卻被一隻手輕輕搭住。
少女已經醒來，食指豎於唇前，示意他不要喊人。
她藉著人臂膀的力量坐起，靠在他懷裡。抬手去摸頭上的繃帶。
「別碰，都這樣了你還想折騰什麼？」
工藤新一很快抓住她企圖解開繃帶的手。
「我想看看，這個世界的我是不是超人。」
「哈？」
少女的話每次都能讓他出其不意。
月讀唯一點點把繃帶解開，卻因為動作太慢，還得讓工藤新一親自上手幫她。
他寬闊的胸膛正對著她，手上動作輕柔地將一圈一圈白布拆下，生怕觸碰到那個傷口。
直至現在，工藤新一還難以忘記當時後怕的心情。
「這，怎麼會？」！
他看著人光潔如玉的額頭，驚訝出聲。
少女上手摸了摸，果然是細滑一片，完全不見有傷口的痕跡。
「這種傷口癒合的速度，是不是已經超越正常人的範疇了？」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情跟人打趣，「你看吧，我就說我是超人。」
工藤新一冷哼一聲，賞下一個「栗子」，「超什麼人，以頭撞柱超笨的人嗎？」
隨即他又聽見面前的少女語出驚人。
「跟我走吧，新一。」
「逃離這裡，跟我一起去追尋世界的真相，好嗎？」
她抬起纖弱的脖頸，眼裡透出盈盈笑意，向他發出邀請。
無法抗拒。
「不管如何改變，追尋真相是工藤新一永遠的本能。」
那麼，順應她，亦是順應本能吧。
他這樣想道。
……
憑藉工藤新一在組織裡僅次BOSS的最高權限，兩人順利離開醫院，並且以情侶的名義在紅燈區的小旅館落腳。
這種地方人員混雜，來往密集，是隱藏行蹤的最佳場所之一。
「先生，小姐，麻煩在這裡填下你們的名字。」前台服務員指著一張登記表格向人說道。
這是必經的程序，但來這兒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不會填寫真名。
月讀唯沒有猶疑，提筆寫下：平井艾琳、江戶川柯南，這兩個名字。
工藤新一無語露出半月眼。
「就算要編，也編個普通點的名字吧。這兩個一看就是假的啊。」
「柯南君，我們走吧。」
少女接過房卡，親密地挽過人的手臂，叫得無比自然。
好像這個名字，她已叫過無數次。
男人反客為主，把臂彎從她手中抽出，攬上人的腰，低頭細語：
「江戶川柯南？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嗎？」
她也貼在人耳畔呢喃，狀似說著情話，「當然，他可是我心目中最聰明的人。」
他心口一窒，很快又將這份不爽歸於另一個世界的「工藤新一」身上。
「那個傢伙居然連「最聰明」也混不上嗎？」
「還真是遜啊。」
走廊兩側的燈管泛出幽暗的粉色燈光，他們踩著柔軟卻陳舊髮黃的地毯上，找到了對應的房門號。
「喀嗒」一聲，房門被人打開。
工藤新一按下一旁的燈光開關，於牆壁上亮起了幾盞黃色射燈，中央的大床是半圓形的模樣，床的兩邊，還垂下來了暗紫色的紗簾。
少女率先走了進去，青年緊跟其後，順便把門關好鎖上。
月讀唯正要說話，卻被背後的人捂住嘴，又聽得「啪嗒」一聲，整個屋子再次陷入黑暗。
他拿出手機打開攝像模式，在每一處可能藏匿針孔攝像頭的地方仔細檢查著。
輕車熟路。
花盆裡、畫像後、床簾之上，還有櫃前的電視機下等，他已經搜羅出了2個竊聽器，1個攝像頭。
旁邊的少女看著人手心裡的一堆設備嚇出了一身冷汗。
直至工藤新一又在浴室發現了兩個，將這堆「垃圾」通通沖進馬桶，月讀唯才長舒了一口氣。
「怎麼？害怕了？」
青年抬眼看她，「剛剛不是還很有勇氣地拉著我進來嗎？」
少女自知理虧，沒有犟嘴，只是忿忿道：「他們這些東西是批發的嗎？怎麼會在房間裡裝這麼多？」
「也要分情況的。」工藤新一狠狠地揉了揉人腦袋，希望她長點記性。
「你沒注意那個前台在我們登記的時候，特意選了離她手邊最遠的房卡嗎？」
「說明這個房間就是為他們挑中的客人準備的。」
他彈了彈人腦門，一聲冷哼，「他們就指望這些客人的私密視頻能賣出個好價錢呢。」
所以帥哥美女活該遭殃是嗎？
「哼，等走了之後我就跟警方舉報，舉報這是一家黑店！」
她抱著自己的腦袋，從男人的手掌下彎腰逃出，奔向那個大床。
「今天晚上我就睡床，你隨意。」
月讀唯雙手一攤，往下一躺。
她只感覺整個身體都陷了進去，就像沒有了支撐點一樣，似乎被水包圍著。
「這個床，未免也太舒服了吧？！」
工藤新一瞥了眼已經在床上撒歡打滾的人，再一次頭疼起來。
「喂，不是說要帶我找世界的真相？你難道不打算說說從哪找起嗎？」
少女趴在床上，舒服到不想離開。聽見他的話，倒是艱難地爬起。
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小刀。
「你看好哦——」
她將刀刃對準手腕，正要往下一划，卻被人一把按住。
「你又要幹什麼？！」
工藤新一直接把刀從人手上奪了回來。
「一會兒沒看緊你，這又是從哪順來的東西？！」
「醫院啊，那裡的小車上到處都是這種東西。」月讀唯聳聳肩，反倒教訓起他來，「不是我說，你們醫院的意識真的應該好好提高一下了。怎麼能隨便放這種危險的東西呢？」
因為那裡本來就是專門給組織的人準備的地方，根本沒有你這種渾水摸魚的傢伙！
工藤新一實在懶得跟她解釋。
「放心，我走的時候還給這把刀消過毒了。用外面的東西劃我自己，我還不放心呢。」
少女說這話的時候又把刀從人手裡拿過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往手腕上劃下一道傷口。
傷口不深，流出的血有幾滴還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
沒過多久，這道切口便肉眼可見地癒合起來。
僅是五分鐘，她的手腕再一次完好如初。
工藤新一摸上去確認，證實剛剛看到的不是錯覺。這個世界真的有自愈力如此強悍的人類嗎？
月讀唯回想起昏迷時在夢境裡看到的一切——那是這個世界的她的命運。
「這具身體，就是揭開世界真相的第一把鑰匙。」
少女輕笑著，似乎說著與她完全不相干的話語，「這是一個被人精心飼養的玩偶，是「夏娃實驗」唯一的成功品。」
她掀開身上的白襯衫直至露出雪白的細腰，那裡有一排赤紅色的小字。
青年寬大的手掌覆蓋於上，細膩肌膚的觸感與微微凸起的疤痕形成鮮明對比，令他微微蹙眉。
與此同時，她的話語再次落下。
「我的編號是——APTX4869。」
第46章 鏡像世界崩壞6
床頭落地燈的赤橙光暈照在他們身上, 於牆壁之上打下兩道人影，影子交纏相融，難分輪廓。
少女跪坐於柔軟而潔白的被單之上, 纖細瑩潤的腰肢被那行凸起的小字破壞了美感。
如同出廠的機器被刻下了型號。
可以唯一，亦能複製。
青年沉默不語, 他折腰垂頭，用食指描摹著那道「紅色疤痕」。她難得能看見他頭頂的發旋，墨黑色的細軟髮絲順著人的動作向前傾，忍不住手癢想擼。
「什麼時候的事？」
「應該是4、5歲起吧。」
記憶裡那個哭喊著, 卻無法掙脫大手的小女孩被帶到冰冷的銀色空間。無數的管子插進她幼小脆弱的身體。聽覺被封閉, 視覺被禁錮。
營養艙裡的小方格窗口，無數來往的白大褂，針扎進身體被抽走一管又一管的血瓶，成為了她的童年。
在幼稚園的那段時光是小女孩為數不多的美好。
那個笑容溫柔甜美的好友是支撐她堅持下來的希望。
只因為還想再見一面, 再跟蘭見一面。
她將衣角放下, 從腦海的記憶中剖析線索。
「「夏娃實驗」是以改造人體基因缺陷, 從而打造完美人類的非.法實驗。他們從世界各地搜羅不同的人種, 企圖將其身體裡的優質因子提出, 進行融合。」
「為此, 無數實驗體因強烈的排異反應而死亡。」
銀色空間裡好幾排的營養艙, 最後只剩下了寄放她的那一個。
「七年前，在他們提取某種「長壽」基因強行融合之後, 本就為數不多的實驗體們發生異變。一個接著一個的死亡, 至今查不出原因。」
「而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 把發麻的小腿解救出來，一邊按揉著, 繼續說道：
「於是他們為我命名，教我常識，把我放到正常社會裡上學，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
「為的就是想觀察我身體和大腦的運行狀況。」
少女的口吻太過雲淡風輕，令工藤新一感到不適。
她就像一個旁觀者，冷靜述說著看到的事件，卻未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好像跟世界格格不入，也不想融入。
「所以你就認識了黑羽快斗？這個編號，也是一開始就有嗎？」
他發問。
「不愧是新一，這麼快就找到問題所在了。」
月讀唯輕笑，讚許地看他一眼。
「這個編號，是我認識黑羽快斗之後才有的。而且，那個時候他便已經是「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了。」
「Sharokku。」
「Sharokku。」
兩人同時唸出這個名字，換成日文的羅馬音就是「Shi Ya Ro Ku」——4869。
「他是我的擁有者，或者說，就是他造就了現在的我。」
少女一錘定音。
——————
眾星雲集的頒獎典禮之上，國民女神毛利蘭憑藉在《緋色狂徒》中飾演的正義女警一角，拿下最佳女主獎。
她身穿紅色抹胸禮服，卻不帶半點媚俗。手捧獎盃，氣質卓然，言辭誠懇。
彷若這個角色天生便是為她而生。善良又溫暖的女警給黑暗中受苦的民眾們來曙光。
典禮完畢，無數採訪的記者欲要拿到一手報道，爭先搶後地將話筒遞到這位紅透日本的女星面前。
「抱歉，毛利小姐還有行程，我們之後會在各家媒體之中抽取一家來進行專訪。請各位讓步，謝謝。」
專業的經紀人強硬地為人開闢一條道路。
被人群簇擁著的美麗身影進入一輛黑色的賓利，在鏡頭之下消失不見。
……
女人倚靠在柔軟的皮質座椅之上，面前的手機泛出一陣白光，顯示正在通話中。
「BOSS。」
磁性而成熟的男聲從話筒中傳出。
她抬了抬眼，紅唇輕啟，卻是繾綣呢喃。
「醫院那邊傳來消息，我們的「大腦」因為一個女人背叛了我們，你說，我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話筒那頭，毛利蘭清晰地聽見男人一瞬間加重的呼吸聲。
又很快恢復自然。
「組織裡絕不允許叛徒，」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任何會對您產生阻礙的人，我都會清掃乾淨。」
「請您不要擔心。」
她勾唇微笑，垂下那雙迷人的水藍色雙眸，掩下其中驚濤駭浪的惡意。
「還好，我的身邊有你。Bourbon。」
化名降谷零的安室透聽到電話那頭的女人輕聲喚出他的名字，「必要時，我會讓爸爸去協助你。」
「不要讓我失望，透。」
男人握緊手機，平復失控的心跳，向人獻上他的忠誠。
……
組織的追殺令與公安的暗中通緝同時襲來，鋪天蓋地。
幾乎沒有人能夠在紅與黑的連手之下逃脫存活。
除了這座城市的「大腦」，工藤新一。
他熟知這鋼筋鐵泥之下暗藏著無數蠢蠢欲動的人心。被情、色、財、權所誘惑而行之踏錯的罪者們，有無數的把柄握在這位青年的手上，為他和他的女孩提供「避風港」。
黑羽偵探事務所樓下，波洛咖啡廳一如既往的火爆。
出入這裡的有附近的女高中生，慕名而來的吃客，還有身負案件的委託者、警視廳的各位警官。
簡直是米花町情報匯集之所。
誰也不知道這裡還藏匿著兩位亡命而逃的男女。
典型的「燈下黑」。
後廚之內，戴著圍裙與口罩的兩個人就像普通的店員一樣忙碌著。時不時還能從外面聽到最新髮生的兇殺案件、當下熱門的明星又得獎以及日漸肅嚴的盤查。
已經有聰明的市民群眾進行討論，猜測是有身負重案的要犯在外逃捕，就是不知道躲在哪。
「反正這條街道肯定是不可能的啦，畢竟有名偵探在這坐鎮呢。」
靠窗那桌的客人調侃著。
正說著，從門口又走進了一名高大身材的客人。
他一身黑衣，銀髮綠眸，滿是肅殺之氣。凡是投去注視的客人又很快收回視線，不再亂瞟，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
月讀唯在咖啡廳後台也瞥見了那位銀色長髮的男人，不禁有些出神。
直待她的臉頰被忽的貼上一片冰涼。
「有那麼好看嗎？」
工藤新一將調製好的冰果茶遞給她，挑眉不滿。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這位刑警先生的呢。」
他企圖將面前人的思緒轉回來。
「Gin嗎？」她說道，「在原來的世界裡我跟他交手過幾次。」
「只交手過幾次，便能叫他的名字了？」
青年不肯饒過這個話題，繼續追問。
「我哪裡叫他的名字了，我叫的明明是他的代號好不好。」
等等，「陣」——「Gin」。
好傢伙，敢情組織第一殺手的代號取得這麼隨意的嗎？
倏忽之間，少女想到了什麼，面露喜色。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但這種情況下，可以相信的就只有他了！」
全場唯一黑方進入鏡像世界，變成唯一紅方。
不得不說，還得是你，勞模琴酒！
……
黑澤刑警結束了今日與黑羽偵探的情報交流，按照習慣來他樓下的咖啡廳喝一杯美式。
這裡的甜點做的也很不錯。
他往往會通過這些「小零食」給自己補充能量。
但這一回服務員端上來的慕斯未免也太甜膩了一點。
男人微微蹙眉，正想叫人來問問，卻發現慕斯蛋糕下的底部露出了一張卡片的餘角。
有點眼熟。
他不動聲色的將慕斯吃完，看到了底部的全貌。
那是他自己的名片。
這位刑警面色平淡，把吃完的蛋糕紙盤丟進一旁的垃圾桶，用紙巾擦了擦手，叫來服務員，表示要跟做出這麼失水準的蛋糕的甜品師聊一聊。
年輕的服務員哪裡拗得過氣質駭人的男人，只能把他帶到後廚去。
……
「還記得我嗎？黑澤先生。」
少女白淨的小臉上揚起甜美的笑容，令他無端想起無害的羔羊。
「那位在公園裡等朋友下班的小姐，你好。」
只要是黑澤陣見過的人，他就不會忘。當然，死人除外。
「看來你是想起了什麼線索，需要以這種方式來見我？」
他們現在身處咖啡廳背後的儲藏間。好幾排銀色鐵架上行列著各種紙箱。白熾燈照亮這一片空間，看似一覽無餘，但敏銳的刑警先生還是能捕捉到第三人的呼吸聲。
「就是不知道，這個線索是你得到的，還是那位呢？」
他抬頭看向鐵架之上的紙箱後，「怎麼，你的朋友不方便露面嗎？」
英俊的青年從紙箱後從容走出，這段時間被人全力追捕的他絲毫不顯狼狽，看起來倒是過得有滋有味。
「不愧是那邊的王牌，黑澤警官，久聞大名了。」
「工藤新一！」
銀髮刑警一心想要拿下的人就在眼前，僅在剎那，他舉槍對準了青年的腦袋，局面一觸即發。
「沒想到你會自己送上門來。」男人揚唇冷笑，「還真是驚喜啊，工藤先生。」
他正欲上前，一隻手卻覆住了槍的上膛。
「抱歉，黑澤警官。新一現在還不能跟你走。」
「我記得與你說過，包庇罪犯也是犯.法的。」
黑澤陣沒有收槍，反倒用槍口抵上少女的額頭。
「看來你並沒有聽進我的忠告啊，小姐——」
巍然不動的青年變了臉色，急衝上來就要把她拉到身後，月讀唯卻直接用手握住了槍把，把它移至心口。
「接下來我說的話，若有一句謊言，你可以直接開槍。」
她目光如炬，直視男人那雙綠色的眼眸，輕聲開口：
「很快你就知道，我會比他，重要得多。」
第47章 鏡像世界崩壞7
鏡像世界之內, 月讀唯已經失去了「月之巫女」的所有力量，但好在「巧舌如簧」是她天生就點滿的技能。
少女僅用三言兩語便掀開了那位「警察救星」的遮羞布，將深藏於地下的汙穢黑暗翻出, 攤開給這位心懷正義的國際刑警看。
……
「接下來，就要麻煩黑澤警官保護我們啦。」
她眉眼彎起, 推翻了銀髮男人對她的第一印象。
哪裡是什麼無害的羔羊，分明是狡詐的狐狸崽！
當黑澤陣走出波洛咖啡廳的時候，他抬頭向上看。那塊「黑羽偵探事務所」的大字招牌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
黑羽快斗，早在里昂的時候他就聽說過這位的大名。凡是經他手的案子, 真相總是很快能浮出水面。是罪犯們聞風喪膽的存在, 是警界眾人所信仰膜拜的啟明星。
如若不是少女將她腰間的編號及快速痊癒的恢復力展現出來，黑澤陣實在是很難將懷疑的對象移到這位身上。
咖啡廳內。
工藤新一非常不滿。
因為少女剛剛掀開衣角的動作實在讓人猝不及防。
「你難道就只有這個證明方法？以後是不是你向別人說明一遍就要掀開衣服？」
「那能怎麼辦，這是最快讓他相信的法子了啊。」她恍然不覺有什麼不對，「要不你給我在這兒拍個照？以後我拿照片出來也行。」
說著, 小唯又指了指腰間, 掏出手機來遞給他。
「你拍的清晰一點, 不要糊了哦。」
前台的榎本梓拿回客人的餐盤來到後廚的時候, 看見半跪下來的青年正拿著手機對準少女露出的潔白柔軟的半截腰肢認真聚焦——
「喀嚓！」
白光一閃而過。
「哎呀, 忘記關聲音和閃光燈了。」
月讀唯小呼一聲。
小梓小姐驚得盤都端不穩了。
面前的兩人雙雙向發出動靜的她看去。
「不, 我, 我什麼也沒看到！」
這位可愛的服務生羞紅了臉放下餐盤就匆匆溜了。
工藤新一站起來把手機還給她，月讀唯點開相冊看了眼照片, 滿意地點點頭。
「真不錯。」
「你剛剛說的其實有一大半都是編的吧。」他看向她。
除了這個編號確實跟黑羽快斗有關, 什麼地下世界的主導人，妄圖永生的陰謀家, 一頂又一頂莫須有的帽子往那位偵探頭上扣。
天知道他一邊聽一邊強忍抽搐的嘴角是多麼困難。在少女的口中，黑羽快斗彷彿成了世界最強反派, 甚至到了為了人類的安全，必須要將此人剷除的地步。
他們兩個真的沒什麼仇嗎？
「有什麼關係？」
月讀唯背過身去哼著小曲，將梓小姐端來的餐盤放進水龍頭下清洗，「不說的誇張一點，那位黑澤先生又怎麼會重視起來呢？」
「如果樓上那位確實沒做過，自然經得住調查。」她一頓，捧起水池中蓄滿的肥皂泡泡，輕輕一吹，可愛又剔透的泡泡們漂浮半空。
「可要是真的查出個什麼，我們就是賺了啊。」
她狡黠一笑，他似乎都能聽見打得極響的算盤聲。
青年嘆了口氣，走上前抓住她滿是泡沫的手放在水下沖洗。又把人才繫好的圍裙帶子解開脫下。
少女順著他的動作被迫在原地轉了一圈，一臉懵。
「幹嘛？」
「你不會以為樓上那傢伙真的會乖乖掉入你的陷阱吧？」
如果說世界上要挑出一個人來做黑羽快斗的對手，那必然是他工藤新一。
同樣，兩人作為彼此的宿敵，也是最了解對方想法的人。
「走了，這個地方已經不能待了。」
他牽起她有些冰涼的手，只收拾了一些必需物品，就帶著人從後門溜走。
當榎本梓帶著黑羽快斗下樓的時候，後廚裡已經是空空如也了。
「黑羽先生，他們一定還沒有跑遠！」小梓小姐著急說道。
她可是偵探先生的忠實粉絲，哪怕違背老闆的命令，也必須要向偶像傳遞情報！
「沒事的，我已經知道他們要去哪了。」穿著白襯衫的清秀青年看著一旁水池裡已經消弭一半的泡沫，露出笑容。
「真的很謝謝你，可愛的梓小姐。」
既是被刻意「放生」的珍貴實驗體，怎麼可能只有打上屬於他的編號那麼簡單？
口袋裡的手機微微震動，黑羽快斗低頭看了一眼，神情微滯。
旁邊的梓小姐看不太清上面的內容，只能瞥見許許多多的紅色條框，長短不一的。
青年很快收了手機，跟人告別後匆匆離去。
「玩耍時間到此結束了，4869。」
於黑暗的樓梯轉角處，男人迫不及待地點開一個界面。
他看著所有拉至滿格的進度條露出笑容，點擊最上方的紅色按鈕。
「玩家是否啟動APTX程序？」
「是。」
這個世界是否如他所設想的一樣荒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
公路之上，漆紅色的跑車一路狂飆。它身後的不遠處還有一輛白色車輛緊咬不放。
「新一，那是安室先生的車子！」
月讀唯一眼認出那是馬自達RX-7。
駕駛座上的男人透過後視鏡看到車後的白色疾影，冷笑一聲。
一瞬間又加大馬力。
「坐穩了！」
安室透看見前面的紅色車輛一個漂移過彎，拐進了左側岔路，又一次與他拉開距離，立即肅色對後座的人說道。
「毛利先生，麻煩你了。」
他打開車上頂窗，寓意不言而喻。
一個看起來只有17，18歲的少年抬眼看他，手上動作飛快，僅用半刻便組裝好了一把狙.擊.槍。
「蘭是要活的？」
安室透垂眸冷聲：「BOSS沒說要活的。」
毛利冷哼一聲，「那也沒說要死的吧。」
凡是覬覦他女兒的傢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畢竟是組織的「大腦」，就留下一口氣讓她自行處置吧——」
他架好槍，已經瞄準了前方的緋紅車影。
組織的Top killer毛利小五郎，只要是他射出的子彈，沒有一顆虛發。更何況這人還是BOSS的親生父親，地位幾乎與BOSS齊平。
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安室透只能暗自找別的機會解決工藤新一。
……
「糟糕！」
工藤新一看見那個紅色小點瞄準他的油箱，一時間「神龍擺尾」，把副駕駛的少女晃得一陣眩暈。
「看來蘭這回真的氣得不輕，居然把大叔都請出來了！」
月讀唯聽到熟悉的稱呼，費了好半天才把後面車頂上的人和名對上號。
那個額前有一小撮瀏海的少年居然是毛利叔叔？？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世界重返年輕的不再是工藤新一，而是毛利小五郎了嗎？！
駕駛座上的青年難得頭冒冷汗，他能明顯地感到那股銳利的視線如獵鷹般跟隨其後。
如貓抓老鼠的戲弄前奏，毛利小五郎此時也正在享受追逐的樂趣。
「小唯——」
他正想同旁邊的少女說著什麼，卻看到她突然手捂心臟，臉色蒼白，下唇已咬出了絲絲血色。
「小唯？！」
坐在副駕駛上的月讀唯心臟狂跳，她的大腦發出一陣強烈地想要去往某地的信號。
「他們除了改造身體，居然還安置了命令程序！」
少女能清晰地感知到，如果再執意違背這項「命令」，她的心臟一定會立即爆炸。
到時候什麼都完了。
「新一，快去米花町21番地！「夏娃實驗」的基地就在那裡！」
……
白色馬自達內裡的兩人看見前方的紅色車影忽而一滯，竟直接調轉車頭朝他們駛來！
「工藤新一是瘋了嗎？！」
安室透瞠目。
「哼，來得正好！」
毛利定睛瞄準，準備一擊打碎車的前窗。
就在此刻，一輛黑色保時捷也從公路下方呼嘯而來，連帶著四發槍聲！
「黑澤陣？！」
安室透認出了那車窗裡伸出來的槍型正是銀髮男人慣用的伯.萊.塔。
「沒想到連公安裡都鑽進了他們的老鼠。」後座上的男人冷笑，對著駕駛座上的壯碩男人說道，「魚塚，跟上工藤！」
黑澤陣自然也認出了一直追殺工藤新一的是日本公安降谷零的愛車。至於那個車頂上的少年，應該就是那個組織裡神龍不見尾的第一殺手。
沒想到這麼年輕。
紅色捷豹與黑色保時捷並駕齊驅，眼看就要與白色馬達相撞，金髮男人只能一個猛打方向盤，輪胎於地上摩擦出刺耳的擦地聲，放棄與他們硬碰硬。
這還是毛利有史以來第一次沒能從槍□□出一顆子彈就失敗的任務。
他怎麼甘心讓人離去！
「黑澤警官，麻煩你掩護一下！」
紅色捷豹的車窗搖下，工藤對人喊道。
「魚塚！」
黑澤陣只需一聲，保時捷駕駛座上的男人立即聽懂他的意思，一個打彎，橫別過去，將馬自達的前方堵死，那輛飛馳而去的捷豹已經只剩下一個紅影。
「黑澤先生，難道你要與日本警方作對嗎？！」
金髮男人大聲斥責。
「那就要降谷先生捫心自問，是不是日本警方的人了！」
銀髮男人半分不怵地舉槍與車頂少年對視著。
在如此相近的距離之下，一旦火.拼，只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
「小唯，你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了！」
少女已經倒在座位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企圖呼進更多的新鮮空氣。她心臟處傳來的劇痛，已經讓大腦停下了所有思考。
工藤新一看見她發顫的身軀和已經泛起淚花發紅的雙眼，只能繼續加速逆行，無數輛車與其擦肩而過，一個不慎，他們都會喪命。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爬上梢頭。
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這裡原是無人居住的住宅，如今卻燈火通明。
門前的清秀青年穿著潔白如新的襯衫，看向那邊行駛而來的車子，揚起嘴角，露出不羈的笑容。
「歡迎回家，4869。」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第48章 鏡像世界崩壞8
紅色捷豹一個急剎, 揚起一地飛塵。
從駕駛位開門下來的青年與黑羽快斗眼神交接，視線灼烈。
他們有著相似的面容，如同一對孿生兄弟般, 難以讓人一眼辨出。
工藤新一走向副駕駛，開門將已經無力起身的少女一把抱起, 走向黑羽快斗。
月讀唯此時在人懷裡艱難抬眼，看見那個還擺出一副撲克臉微笑的青年心裡就來氣。
她張了張嘴，似欲想說些什麼。
兩位青年同時看她。
「王—八—蛋！」
……
「看來這段時間你把她照顧的很好。」
黑羽挑眉。
「還不錯，你的未婚妻確實很可愛。」
工藤回道。
人懷裡的少女不甘被忽略, 扯了扯他的衣角。
又掙扎著費了點力氣, 說道：
「未—個—屁！」
「嗯，就是稍微粗魯了點。」
他接了一句。
黑羽快斗輕笑，手指飛快的在手機上按下幾個鍵，月讀唯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了許多, 就連心臟都不怎麼跳了呢。
少女拍了拍人的胸膛, 示意放她下來。
「跟我結婚, 就是為了這個？」
月讀唯指了指胸口, 裡面那顆為全身供血的心臟既維持著她的生命, 亦成為埋在她身體裡的炸彈。
它是實驗的結晶, 是無法再生的寶貴資源。
黑羽快斗沒有回答, 反倒是邀請他們進屋。
月讀唯注意到他手機上的界面異常熟悉，甚至和她平時打開的遊戲面板的布局是一樣的。
這個住宅內也不再是少女熟悉的樣子。不管是家具的擺放、裝修的色調、還是屋子的主人。
黑羽快斗將手機連接在牆壁上巨大的電子屏上, 幾行複雜的代碼閃過, 屏幕之上瞬間出現了立體模樣的「月讀唯」，旁邊還記錄著她的各種數值。
「人物面板」
姓名：月讀唯
性別：女
編號：APTX4869
容貌值：95
體力值：85
智商值：81
自癒能力測試：100％
情感反應測試：100％
自我成長測試：100％
簡直像是現實版的養成遊戲。
「你知道嗎, 在我們結婚那天，你的各項數值還停留在60。所有測試的進度都止步在33％, 67％左右。」
他側過身來看她，「尤其是情感反應，是最低的5％。」
「當時我還一度以為你這個實驗體也是殘次品呢。沒想到，居然會給我這麼大的驚喜。」
「現在的你，簡直就像個真正的「人」。」
黑羽快斗一語定義她的存在。
卻如同在工藤新一的耳邊落下驚雷。
月讀唯冷笑駁斥，」「我本來就是真正的人。」
「一開始我也這麼以為。」
黑羽聳聳肩，毫不在意她的「不客氣」。
「工藤，我想你應該也能察覺到吧。你和我，都很奇怪。」
黑羽快斗將面板一滑，電子屏幕上出現無數的人物繪型。他們的身後配置著各種數值，如同模擬人生的初始畫面。
月讀唯越看，越是驚出一身冷汗。
她就是帶著模擬人生系統進入世界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系統的遊戲面板！
「玻璃缸內游動的魚是無法看清外界的真貌的，便如同這個世界的你我一樣。」
「至於身邊那些虛假而機械的同類，就像是魚缸裡的假山石草，為這個世界裝點出一份所謂的真實。」
黑羽快斗一步步將他的設想揭示出來，「有時候我在想，這具軀殼真的是我的嗎？」
「或者，軀殼為真，思想是假？」
他的臉上還掛著一如既往的淺笑，但言辭之間已經透露出對世界的無比厭煩。沒有人會希望自己被操控，尤其是他這種一等一的聰明人。
「那麼，是你創造了我？通過這個模擬人生遊戲？」
少女問道。
「「模擬人生遊戲」？」
黑羽快斗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喃喃重複一遍，「確實，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稱呼了。」
「不過，不是我創造了你，而是我「訂製」了你。當然，不止是你，還有很多人。」
「不過他們都達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就一鍵刪除了。」
……
原來如此。
原來這具身體是這樣來的。
所謂的營養艙、白大褂、實驗體，腦海中的一切故事——不過是遊戲為了彌補她被創造之前的空缺，按照基本合理的邏輯所編造出的虛假記憶。
少女忍不住握緊了胸前戴著的寶石項鍊。
那枚寶石已經由赤紅變成了淺粉。
「你是什麼時候訂製的——「她」？」
工藤新一講到少女，終究還是頓了頓，沉聲問道。
「七年前。」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黑羽快斗也沒什麼好掩飾的。
「當這個APP出現在我手機的時候，告訴我能創造出一個完全在我掌控之下的人，我就非常好奇。於是我建造了一個名為「夏娃實驗」的人物角色庫——」
「每一次創建新角色，就會真的有一個完全符合我角色設定的人出現——好像這個世界的本身就是被它所打造出來。」
「所以啊，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也是在某一個人手中創建的角色呢？」
……
細思極恐。
黑羽看向旁邊再次沉默的工藤，挑了挑眉，「你和我一樣不是嗎？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能意識到「真相是假」的人。」
「你的那些「犯罪設想」，不正是把整座城市的人心當做實驗場，嘗試操控他們按照你所想的去運行著？」
「因為從一開始，你就認識到「他們」不是真正的人了啊。」
……
「可惡！這個世界能不能再險惡一點！」
少女覺得非常頭禿。
恐怕至死都不會有人想到，「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和「平成年代的莫里亞蒂」其實背地裡是一樣的——壓根不把「人」當人看啊！
「說起來，我還是要感謝你。4869是碰見你之後，才出現了強烈的情感反應。「夏娃實驗」的成果，我會與你共享的。」
黑羽快斗指向月讀唯，顯然是打算把她整個人「拆」了。
「抱歉，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還會對你的實驗有點興趣，」工藤將面前少女拉到自己的身後，與黑羽對視著，「不過現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她。」
「怎麼？你也被這些虛假的情感弄昏了頭腦，要放棄知道真相的機會？」
黑羽快斗沒有想到他唯一看中的對手會是這樣的反應，皺眉質疑。
工藤一聲輕笑，從容對視。
「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我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月讀唯陡然看向工藤新一，他揚起了她熟悉的自信笑容，彷若現實世界的偵探先生站在眼前。
鏡像空間能夠扭曲人的性格、思想、行為，卻不能硬生生把人降智。
工藤新一，他才是真正的「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當所有謎面都已放至眼前，這位天生的偵探先生又怎麼會推理不出答案！
「若按照你所說，「月讀唯」的存在應該從七年前開始。但她小時候便已經在幼兒園就讀過，有自己完整的出生軌跡——」
「這個遊戲，確實是能創建新角色沒錯，但卻不能操控已經存在的人物。除非這個人物曾經出現，後面又徹底消失，成為一具無主的空殼。」
「可「月讀唯」真的出現過嗎？這也未必。我想，她是純粹的外來者，一切對於她的印象只是世界本身為了圓上邏輯的結果。」
「至於圓上什麼邏輯——」
青年露出苦笑，「我想，那就是現實世界，也就是那個真實世界中我們的命運軌跡吧。」
他定下結論：
「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通過任何實驗去證明了——」
「它確確實實，從頭到尾都是假象！」
……
「嗚嗚嗚！」
少女都要感動哭了，一把抱住了他。
「我就知道！新一你肯定能看出來的！！」
工藤新一被人突然掛住，本來紛亂複雜的思緒都被她打散了。
「好了好了，快下來啦你！真的很重哎——」
黑羽快斗：……
「對了，小唯，看來他就是你所說的，怪盜基德了吧。」
「嗯嗯，這個撲克臉的傢伙大概率就是他！」
兩個人的對話像是加了密文，黑羽快斗明明每個字都聽的清楚，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
「所以你的願望根本不是什麼世界和平，而是想要知道世界的真相對嗎？」
月讀唯迫切地問向黑羽快斗，得到人肯定的神色後，嘴巴便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骨碌將所有的真相吐露出來，從阿爾法山莊講到魔女出現，再是鏡像空間的夢境顛倒。甚至還把現實世界中，他身為怪盜基德的所作所為也說了一遍。
黑羽快斗越聽越懵，越聽越熟，越聽越確信——
敢情這就是一場夢啊喂！
「怎麼樣，這個真相你還滿意嗎？」
少女緊張地看他。
黑羽表示非常無語，「我難道還有不滿意的權力嗎？」
「所以我們怎麼樣才能醒來？」
「完成空間之主的心願就可以。」
「那麼空間之主是誰呢？」
「我希望是你。」
月讀唯握著寶石，內心焦急地等著結果。
一秒。
兩秒。
三秒。
無事發生。
「看來他並不是空間之主。」
工藤新一幫她下了判斷。
「嗚嗚嗚——那怎麼辦，還得找下一個嗎？」
看著她哭喪著一張臉，工藤新一自然地彈了彈人腦門，「你不是想回去嗎？當然得找了。」
「唔，好嘛。」
月讀唯摸了摸額頭，對著身後的人擺手，「走了啊基德。」
還在捋自己破碎的世界觀的男人沒理她。
工藤新一卻是對人冷聲警告：「接下來就要麻煩黑羽先生，不要再亂動手機程序。一旦小唯出了什麼事，這個世界你就得待上一輩子了。」
「我想，這並不是你所希望的吧。」
如今他們便是「楚門的世界」中的「楚門」，明知一切為假，又怎會甘願被縛。
直至這棟住宅門外再一次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旁邊的阿笠博士才姍姍來遲。
「哎？？快斗，4869實驗體呢？不是說好今天做完實驗的嗎？」
誰也沒想過這位白鬍子老爺爺竟是地下世界最傑出的發明家。
「不用了，「夏娃實驗」就此結束吧。」
青年捂面仰倒，只覺一切之荒謬。
————————
高架橋之上。
一輛黑色法拉利急速行駛。
工藤新一的車子已經不適合再開上路，所以他們臨行前還借走了黑羽快斗的愛車。
這位「名偵探」的車型牌號已被各路警方所熟知，跑起路來要方便的多。
少女坐在一旁的副駕駛上，拿著一張白紙在上面塗塗畫畫。
工藤新一不用去瞧，就知道她在上面寫了什麼。
無非是被困在鏡像空間裡的那幾個人名。
如今黑羽快斗已被pass。最有可能的還是他和小蘭。
「新一，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啊？不會真的是打造「犯罪之都」吧？」
「可問題是世界的真相你也知道了啊——」
怎麼可能會有比「真相」更讓工藤新一執著的東西。
月讀唯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青年默然不語，只是打開了車內廣播，從裡面傳來了最近甚囂塵上的新聞報道。
這是個讓無數毛利蘭的影迷與歌迷都振奮不已的消息。
「蘭在明天要舉行出道七周年的大型演唱會？！」
小唯一時沒抓穩手中的紙，小聲驚呼。
旁邊的男人按下按鈕，她前方的櫃子彈出，裡面赫然擺著兩張演唱會的票。
「怎麼樣，要不要去玩一下？」
工藤新一發出提議，「反正蘭也是最有可能的人選不是嗎？說不定她的心願更容易完成一些呢。」
少女被人瞬間點醒，對啊，蘭現在可是組織BOSS了。
是空間之主的機率要比工藤新一大很多才對！
她重燃幹勁，打算明天好好的「大幹一場」，根本沒注意到旁邊的青年看著自己胸前暗淡的寶石項鍊，眼神晦暗不明。
第49章 鏡像世界崩壞9
東京巨蛋。
帶著各種應援橫幅與彩棒的歌迷影迷們將整個會場門口圍得水洩不通。
月讀唯抬頭看去, 巨大的電子屏上不斷滾動著頂流明星毛利蘭的單人寫真。
於海邊奔跑的陽光少女、手捧王冠的公主殿下、英勇出拳的颯爽女警……皆是她這麼多年飾演過的角色。
這位16歲出道的女孩，以精緻的容貌與溫柔的氣質斬獲無數觀眾的芳心，並被他們譽為「上帝派下人間的天使」——
是只要看一眼, 便會因她溫暖的笑容而感到治癒的「angel」。
這是小唯熟悉的蘭。
也是令她感到害怕的蘭。
「走吧。」
新一牽起人的手，憑藉手中高級VIP的門票被專人帶領進入了秘密通道。
他們兩人一身黑衣, 在沒有光亮的隧道空間中通行，實在很難有人能注意到。
「如果天使會墜落，那麼一定有她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等把工作人員打發走後，月讀唯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七年前, 發生了什麼對吧？」
「是和毛利叔叔有關？他變年輕是被人餵下了什麼藥嗎？會不會是APTX4869？」
她看見新一回頭詫異的一眼, 立馬解釋道：「那個，我的意思是一個紅白色藥丸，不是我。」
少女用手比劃著，試圖讓人明白。
青年搖了搖頭, 「不是哦。」
他輕笑一聲, 「大叔會變成這樣, 是因為蘭的母親。」
月讀唯怔愣, 「英理、英理阿姨？！」
不知何時新一已經帶著她走到了藝人的候演層。走廊頂處一排白熾燈帶來的光亮, 讓兩人的眼睛不適地眯了眯。
「哎, 你們, 你們是？？」
迎面走來的一位工作人員看見突然出現的兩人，驚詫地看向他們。
月讀唯心下正叫不好, 便聽到那人說道：
「黑羽偵探！沒想到在這裡居然還能碰上您, 真是太高興了！」
身旁青年笑著應下，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不好意思, 因為有案子在身，還麻煩你保密哦。不要跟別人說在這裡看到過我們。」
「嗯嗯！」
這位助理激動地點點頭, 好像參與了什麼重要行動，一副與有榮焉。
少女就這麼看著工藤新一披上了黑羽快斗的馬甲，一臉從容地套著對面人的話，半點不適都沒有。
實在沒忍住露出半月眼。
她扯了扯人衣角，催促他動作快點。
工藤新一將後面不安分的小手抓住，一臉不好意思地對人說道：「不好意思，我的未婚妻有點不太舒服，不知道你這有沒有空房間，能讓她稍微休息一下？」
「有的有的。」
這位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助理帶著他們來到一個房間門口，拿出鑰匙開門道：
「放心好了，你們就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們毛利小姐今天把這兒都包下來了，不會有別人來打擾你們的。」
「真是太謝謝你了。」
青年再一次向人道謝，「我們休息一會兒很快就會出來的。」
「沒事的，黑羽偵探，能幫上你的忙真是我的榮幸！就是，能麻煩您幫我簽個名嗎，拜託了！」
她一臉崇拜，不知從哪掏出一張白紙遞給人，鞠躬請求。
「咳咳——」
月讀唯表現出一副難受的樣子，手撫著額頭，看樣子就離暈倒不遠了。
工藤新一立馬作出一副著急的樣子，連忙把人扶住，將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對門外的人表示不便道：
「這樣吧，我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再給你簽好嗎？」
小助理看這情形哪裡還敢向人要簽名，只緊張問道，「這位小姐不要緊吧？要不要我給你們叫隨行的醫護人員過來看看？」
「沒事的，她這是老毛病了，我們隨身帶了藥的，稍微坐會兒就好。」
青年隨機應變回答道。
等到這人一走，月讀唯立刻從他身上起來，「噠噠噠」地過去就把門反鎖。
「一看她就是黑羽快斗的死忠粉，認出簽名不對的機率太大了，還好沒簽上。」
工藤新一挑眉看人：「我看你這演技，去闖蕩娛樂圈也是綽綽有餘了。」
「好說好說，你也不差。」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少女直奔主題。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蘭的父母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工藤新一坐下來，將七年前的意外緩緩道來。
原來這個世界的妃英理和現實世界一樣，也是業內首屈一指的金牌律師。但她接的案子卻沒有那麼乾淨。
能夠讓妃律師為其站在辯護席上的人，非富即貴。背後不是涉.黑，便是干.政。
這位從無敗績的律界女王，亦是為上流人士遮掩內幕的最佳幫手。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妃英理這般行事，自然也會遭受怨恨。在一次庭審結束後，心懷恨意的原告竟蹲守在庭外，欲意開車將妃英理撞死。
「那，那英理阿姨去世了？！」
「不，她的外傷並不嚴重，但大腦的機能卻難以恢復——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植物人。」
聽到這，月讀唯蹙眉。
「可是，這跟毛利叔叔變小又有什麼關係？」
工藤新一望她一眼，「自己的妻子被人撞成植物人，大叔怎麼可能會放過那個人？」
「那個原告當天就被人發現死在家中，身中數槍，槍槍都是致命的部位。」他笑得冷漠，「但報了仇又怎樣，心愛的人已經沒法甦醒，還得要尋找別的辦法才行——」
「一開始我還不知道蘭是用什麼辦法讓大叔變成這樣。」
青年凝視面前的少女，開口：「直到我看見了你的能力，才明白那個時候她跟黑羽到底做了一場怎樣的交易。」
月讀唯心中突然升起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想，下一刻便聽到他繼續說道：
「小唯，是你。」
「是你的血為蘭和大叔帶來希望。」
「怎麼會——」她瞪大眼睛。
「那這樣的話，服用我的血之後，英理阿姨應該已經甦醒才對！蘭的願望不就實現了嗎？」
工藤新一雖然不清楚當時的蘭到底在做什麼，但根據後續的發展，足以讓他把整件事情的原委推斷出來。
他站起身來，從口袋裡掏出個白色碎布，碎布上沾染著已經發黑的血跡。
是那天月讀唯不小心滴落在被單上的血。
「你，你怎麼連這個都帶在身上？」
少女一副看變態的眼神。
工藤新一抬手就是一個「毛栗子」。
「你這個笨蛋，明知道自己有自癒能力，卻大意的把血液留在外面，是生怕別人留心不到嗎？」
「要不是我，你早被人抓去解剖了。」
青年恨鐵不成鋼地看人一眼，隨即將沾血的布條丟落到一旁的觀賞魚缸內。
那布條上的血跡被水一浸，染開來幾抹紅暈，極淡的血絲散在水裡。
沒過一會兒，水缸裡游動的三尾小魚都翻著白眼浮上了水面。
「死，死了？！」
月讀唯只感背脊生涼。
工藤新一卻是早有預料。
「果然如此，你血液的治癒效果只會在你身上起效，對別人而言，則是致命的毒藥。」
「所以組織這麼多年才會一直做實驗，只為確保你的血不會傷害到妃英理，並且還能讓她醒過來。」
「至於大叔，應該是自願當實驗品的。」
畢竟在得知妃英理出事之後，這個男人就跟發了瘋一樣，壓根不管動手之下的後果，哪怕冒著暴露組織的風險，也要為他的妻子報仇。
「實驗結果你也看到了，大叔的身體一夜之間逆生長，重回到年輕的樣子。這種情況看是「好事」，實際卻讓他體內的癒合能力極速下降。」
「現在的毛利小五郎，表面還是組織的top killer，但受了一點傷，便很容易有生命危險，是個跟紙片一樣脆弱的人罷了。」
工藤新一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然看向月讀唯。
「難怪這麼多年，蘭一直要我盯著黑羽不放。原來是希望能從中把你找出來，好讓她完成研究！」
……
「我知道怎麼完成蘭的心願了。」
月讀唯篤定說道。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蘭，最大的願望還是一心讓父母相聚，想做幸福家庭裡的小孩。」
她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把這個世界的真相告訴蘭吧。一旦明白世界是假的，什麼受傷，什麼返老還童，通通都不存在。只要回到現實，叔叔和阿姨就都是好好的樣子了！」
隨著人話落，這個房間的衣櫃突然發出一陣「咯吱」聲響，那一塊牆壁整個翻轉，露出一個通道來，竟是與隔壁連通的！
身穿白色短款禮服的女人從內緩緩走出，面容帶笑，拍著掌看向他們。
「真是精彩的故事啊——」
她稱讚道。
「小唯，你真厲害。」
毛利蘭彎起眼眸，笑得一如往常，「連我們的「大腦」都被你耍得團團轉，這種荒謬的言論都能深信不疑呢。」
她抬眼瞥向那邊的青年，稱許道：
「還是要感謝你，新一。居然把我這麼多年沒有找到的「寶貝」送到我的身邊。」
女人言笑晏晏，一副為他們貼心考慮的模樣。
「小唯離開世界的時候，你就一起去陪伴她吧。畢竟，分別總是不好的事情呀。」
隨即，少女看著熟悉的好友緊緊盯著自己，那雙水藍色的眸中流露出瘮人的喜意。
「有了你的話，爸爸媽媽一定很快就能夠團聚了。」
毛利蘭此刻的殷切期盼，卻成了月讀唯的催命符。
「小唯，快走！」
工藤新一正欲去拉她，卻被毛利蘭一個劈掌阻斷。
「你們兩個，今天一個也走不了！」
明明已經反鎖好的房門此時被突然打開，一個熟悉的金髮男人走了進來。
「是Bourbon！」
第50章 鏡像世界崩壞10
新一和唯一前一後的被夾擊。
Bourbon和蘭的身手都是數一數二的強, 他們要想逃出去實在難有勝算。
黑髮青年與波本幾乎是同時舉槍對峙，雙方都在僵持。
就在此刻，忽而聽見外面有人喊：
「著火了！！快救火啊！」
房間裡的自動消防噴淋裝置立即灑下水來, 兩人抓住機會就往外沖，身後的毛利蘭一個箭步衝上來勢要攔下月讀唯——
少女回身攔掌, 順勢抬腿飛踢，嫻熟的回擊招數令蘭微微愣住。
與此同時，幾張撲克牌竟接連劃過波本的下膝、肩膀與耳畔。
「是怪盜基德！」
月讀唯立即反應過來，趁著波本未回神, 拉著新一的手一路飛奔而出。走廊之處已有陣陣濃煙, 一時之間他們也辨不清方向，只能悶著頭跑。
「這裡！」
剛剛那個要簽名的小助理突然出現，領著他們往樓下走。
「黑羽快斗？！」
小助理見被人點出身份，抬手掀開臉上的面具, 果然是他！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少女喜出望外。
「你們開的可是我的車, 這還需要找嗎？」
……
「叫所有人都給我追！他們現在肯定還沒逃出去！」
眼看就要到演唱會開幕的時間了, 毛利蘭必須速戰速決。
她回想起剛剛少女的招式, 一時之間有些心神不寧。
都是空手道的招數, 就算有一些出招習慣相像,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毛利蘭這樣想到。
……
「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黑羽快斗將他們帶到地下二層, 詢問計劃。
工藤新一看向月讀唯，剛剛回擊毛利蘭的一踢實在漂亮。
他都不知道她居然也會空手道。
「得想辦法讓蘭相信我才行。」
月讀唯沒作多想, 立即決定：「去演唱會現場, 我需要向蘭證明一件事。」
他們不知道少女想做什麼，但卻知道她是想讓毛利蘭相信她說的話。
「你有幾分把握能夠成功？」
黑羽快斗問道。
「五成不到吧。」
「可除此之外, 也別無他法了。」
————————
演唱會如期開幕。
一片漆黑的「星海」之中唯有舞台中央的光芒奪人眼球。
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還有光芒之下的女人
她換下了少女先前看過的短款禮服, 穿著同為白色的休閒裝，笑容和煦地與粉絲們招手示好。
既親切又隨意。
一切看到她的人都會忍不住心生好感。
包括月讀唯。
他們一行人隱於人海之中，龐大的粉絲群體成為最好的掩護。
隨著一首又一首風格迥異卻悅耳動聽的歌曲，她也已經穿梭人潮摸到了舞台的邊緣。
當《緋色狂徒》的主題曲響起，粉絲們群起而歡呼。他們高舉手中的應援橫幅，所有的「星海」皆變成了赤色的銀河。
「哎，那個人是誰？」
眼尖的粉絲已經看到舞台邊緣站著一位身穿黑色運動裝的女人。
「是接下來節目的表演嘉賓嗎？」
前排的人已經議論紛紛。
「小唯她到底想幹什麼？」
兩位青年皆心生疑惑，看著場上少女的行動。
舞台中央。
光芒之下。
月讀唯步步走近。
已有察覺不對的工作人員想拉她下場，卻被毛利蘭阻止了。
「你真的很有膽量。」
蘭摘下了掛在耳廓的麥，開口對她輕笑說道。
在偌大的空間之中，上萬觀眾看著台上對視的兩個人，一時間皆靜默下來，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老實說，其實我到現在還有一點害怕。」
月讀唯回答她，「畢竟跟你對上，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勝算。」
「可是，」
她字字鏗鏘，落地有聲地告訴面前的人，「和你的這一架，我必須要打。」
「是嗎？」
蘭少有的燃起了鬥志。
在空手道的領域，她早在高三那年就已摘下全國的冠軍。截止目前，都沒有人能打破她連勝六千五百六十二場的紀錄。
「那麼，我也拭目以待。」
她們二人同時擺出了空手道起手式。
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姿勢。
此時伴奏響起，卻無人哼唱。
後台的演藝負責人一時傻眼，「快快，切原唱！」
觀眾的心早就被舞台中央對峙的兩人吸引，她們幾乎是同時出擊的，從落掌到縱身回踢，每一個動作都漂亮又標準得不像話。
一黑一白的兩個人同時紮起了高高的馬尾，相互碰撞而沉重的打擊聲透過毛利蘭的耳麥傳到全場的觀眾耳裡。
「好，好厲害！！」
「不愧是我們的緋色女警！！」
所有毛利蘭的粉絲大聲歡呼——
「打贏她！打贏她！打贏她！」
白色的身影一個利落的橫掃，將月讀唯截截逼退。
「難道你就這麼點本事，也敢上來挑釁我嗎？」
毛利蘭看到對面的少女輕笑出聲。
「是啊，本來就是你教給我的空手道。徒弟打不過師傅，這很正常。」
她聞言微怔，卻正好被唯抓住空子，一個蓄力猛進，單膝頂擊，趁勢用腿部直踢對方面部。
毛利蘭瞬間瞠目，這是她最拿手的必殺技！
月讀唯不會真的打中她，在最後一刻她偏差半度，重新落地擺出姿勢。
毛利蘭在一瞬反應過來，心中大怒，甚至覺得月讀唯在嘲諷自己。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完全相同的招數直接踢中了月讀唯，令人翻滾在地。
「看來這一招你還沒有學到家！」
與此同時，兩人的耳邊同時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是激動的粉絲在為蘭吶喊。
倒在地上的少女已經重新站起，她抹去嘴角的血跡，反倒帶著欣慰地笑意看她。
「所以，蘭你看出來了吧。」
「在這一招的起手式時，你會下意識的先繃緊右小腿的肌肉。而我在學的時候，也是一分不差地學過來的。」
「還有，這一招。」
她重新蓄力，使出了迴旋連轉踢。凌厲的腿風逼近毛利蘭的臉部，使人被迫格擋，就地翻滾幾下，才躲過這攻擊性極強的連擊。
「在另外一個世界，我們共同就讀在帝丹高中，我們還有個共同的好友叫鈴木園子。」
「每天放學後你跟我都會在空手道社團訓練，每回你都會比別人多練半小時。」
少女說到這笑笑，「你高二的時候，還拿下了關東女子空手道大賽冠軍，那個時候特別高興地邀請我們一起去多羅碧加樂園玩。」
「你跟我說，練武之人，絕不能因為凌弱而出手，而是為了強身自衛，甚至在關鍵時刻，能夠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你還記得嗎，蘭？」
毛利蘭只覺得月讀唯越說越離譜。
「這個謊你還要撒到什麼時候？！騙了工藤新一還不夠，又想來騙我嗎？」
她一個後翻起身，再次以同樣的招數回敬給人。
兩人相差十點的體力值，是一道月讀唯怎麼也越不過去的鴻溝。
毛利蘭可以躲過她的攻擊，可她卻沒有在人如此激烈的猛攻之下有還手之力。
「小唯！」
工藤新一已經看不下去。
場上的局面在一瞬間勝負分明，毛利蘭以壓倒性的攻勢擊垮對方，直至地上的人再也站不起來。
「中盤，你出招的時候又忘記護住中盤了。蘭。」
「那天打敗你的塚本學姐，不是告誡過你的嗎？」
……
穿著白色休閒裝的女人明明已經獲得勝利，眼神裡卻全無喜悅。
她眼眸微顫，緊抿雙唇。
縱使耳邊的歡呼之音再大，也聽不進去了。
月讀唯的每一招，從一開始就格外熟悉。
那是跟她的出招習慣完全一樣的順序。
甚至連小習慣也很像。
兩人哪怕在對打，同步率也能高達95％以上。
這絕不是十多年沒見過的人能跟她達到的默契。
「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嗎？」
毛利蘭終於問出了口。
「是的，那個世界才是現實世界。叔叔開了家毛利偵探事務所，英理阿姨是相當厲害的律師，他們兩個過得都很好，蘭。」
「只要你醒過來，你就能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的畫面。」
「拜託了。」
月讀唯再一次在內心懇求，希望這個世界的毛利蘭能夠對她付出，哪怕一點點信任。
直至她看見面前伸出了一隻手。
「如果你騙我，我一定會讓你見識一下空手道冠軍的厲害。」
毛利蘭如是說道。
「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回去。」
月讀唯拉住人的手，藉著她的力起身。
兩人走至舞台中央，裝作這是一個表演節目，向所有的觀眾鞠躬獻禮。
被二人颯爽英姿所徹底折服的粉絲們再一次爆發出足以掀翻屋頂的吶喊。
兩位女孩相視一笑。
……
演唱會結束。
毛利蘭拉住月讀唯單獨進入房間。
「小唯，你確定打破夢境的辦法是要完成空間之主的心願嗎？」
「魔女是這麼告訴我的沒錯。」
月讀唯疑惑看她，「怎麼了嗎？」
毛利蘭心下一沉，「如果，我們所有人的心願都完成了，卻還是沒能回到現實世界怎麼辦？」
少女拉住她的手，「那我會在這裡，一直跟你們在一起。」
「如果真的沒能把你們全部救出來，那麼就這樣一起陷入沉睡，也沒關系。」
小蘭見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
「我是說，這其中肯定會有一個人欺騙你。他的願望，很可能是假的。」
「怎麼，怎麼會呢？」
月讀唯怔愣。
「為什麼不會？」毛利蘭冷笑，「這個世界多的是這樣虛偽又自私的人。」
「你告訴我，接下來還有哪些人的願望沒有實現。」
月讀唯掰著手指數，「黑羽快斗和你的願望應該算實現了，你們都想回到現實世界，只要跟著我肯定沒問題。」
「還有新一、安室先生、毛利叔叔，哦對了，還有Gin和Vodka！」
蘭看著面前的少女，忍不住問道：「小唯，我總覺得你好像，比我還要小几歲——」
「我們穿到夢境的時候，是多大？」
這個話題一出，面前的人很明顯地僵硬住了。
「是，是17歲…」
說實話她還沒有過完成年人世界的癮來著。
毛利蘭瞬間無語。
難怪她總覺得這孩子透著一股天真又中二的氣息。
「行了，爸爸和Bourbon那邊你不用操心。我跟他們說一聲就行。」
「至於Gin和Vodka，——」
她輕笑一聲，「他們最大的願望，應該就是抓到我了。」
蘭反握住小唯的手，叮囑道：
「其他人，我都可以搞定。但是新一，小唯，你一定要小心他。」
「他絕不止你現在看起來的那個樣子而已。」
「組織的最強大腦，是連BOSS都要懼怕的存在。」
第51章 鏡像世界終結篇
這一日, 全日本都被掀翻了天。
大街小巷無人不在討論頂流女星毛利蘭竟在自己的演唱會結束後，當眾爆出自己是某個大型黑.道勢力組織的首領。
正當所有的粉絲還以為這是餘興節目的時候，兩位黑衣刑警率領著一行人直接上台把人逮捕, 才有人真正意識到——
這是事實。
一時間所有的新聞媒體報道和報紙版面都被這條爆炸性消息占領。
毛利蘭在臨走前，附在月讀唯的耳邊反覆叮囑——一定要小心工藤新一。
月讀唯始終不願意相信身邊一直幫助她, 跟她一起追尋真相的青年會騙她。
可直到毛利蘭被逮捕的第三日，她胸前的紅寶石眼看就要徹底消失顏色，這個世界仍舊是一點動靜沒有。
她也曾向那些人求證，是否心願都已經達成。
毛利小五郎說要回去現實世界看到完好無損的妃英理。
安室透說這個組織已經沒有了BOSS, 他沒有可以效忠的對象, 也不存在任何心願。
Gin和Vodka感謝月讀唯送來的犯罪頭目，表示目前最大的心頭大患已解。
黑羽快斗更不必說。
那麼，只剩下那個人——
工藤新一。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徹底解不開的一個謎。
可還沒等月讀唯找上他問個明白, 他自己倒主動尋了過來。
「小唯, 這個世界真的沒有留下的必要, 對吧？」
此時月讀唯正坐在工藤新一那輛紅色捷豹的副駕駛上。
他說要帶她出來兜兜風。
「當然沒有留下的必要, 這一切不都是假的嗎？」
少女的髮絲在身後肆意地飛舞著, 她伸出手來, 感受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的力量。
「確實。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
青年淡淡地說道, 又繼續接了一句。
「但是你和我，是虛假世界中為數不多的真實不是嗎？」
他平靜的話語卻讓月讀唯心裡打起了鼓。
「我有時候在想, 這個世界有什麼不好？雖然一切為假, 可我是真，你是真——」
「可是你的本性是被扭曲過的, 現在的你不是原本的你，新一！」
她強硬地打斷他。
「那你又怎麼知道原本的新一不可以是現在的新一呢？」
工藤新一終於抑制不住心中強烈的不平。
「難道只有原來的他才能是工藤新一嗎？那我又算什麼？！」
少女被這句話驚到說不出話。
紅色捷豹奔馳在盤旋的山路之上, 明明照射在身上的日光如此刺眼和熾熱，可月讀唯卻感到渾身冰涼。
她側過頭注視著他，風打進來把髮絲揚起，遮住了人的視線。
少女再一次強裝鎮定，將髮絲拂至耳後，柔和勸說道：
「現在的新一，對我來說也是新一。但我們，終究不能活在假象裡呀。不然的話，只有我們兩個，多寂寞啊。」
「可如果你回去了，現在的新一只剩下一個，不是會更寂寞嗎？」
工藤新一已經非常明確地感知到，月讀唯心中的那個人，和他有多麼的不同。
或許那個他善良、正義，總是對任何事物抱有希望，勇敢的面對一切。
可是現在的他，只想自私地佔有所想要的一切——錢、權，這些身外之物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唯獨是她。
不想放她走。
想通過卑劣的手段將她留在身邊。
哪怕這會讓他像個懦夫一樣，不敢去面對可能失去她的世界。
「你的寶石項鍊，已經快要失去顏色了對吧？」
工藤新一的話在月讀唯耳畔炸開。
「一旦它徹底暗淡，你就回不去了是嗎？」
她顫聲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青年輕笑，「從你總是忍不住觀察它的變化開始，我就在想了——」
「怎麼可能會有褪色的寶石呢？除非它的顏色象徵著某一種含義。」
工藤新一的聰明遠遠超出人的想像。
「能讓你那麼看重的事情，莫非是打碎這個夢境，回到原來的世界。」
「小唯，有時候我真的很高興，你能那麼充分的信任我，信任到一種絕對的程度。」
「可是有時候我又很嫉妒，因為這份信任的來源，並不是源自於我不是嗎？」
……
他們駛入了一片茂密的山林，金色的陽光在郁綠色的葉子上跳動著，風吹動的「沙沙」聲，像極了精靈們在琴鍵上跳舞。
這份美好的景色卻無法令少女的心神分出一絲一毫去欣賞。
「所以，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
她冷聲問道。
已經不想與他再辯駁著無謂的真假論題。
正午的陽光太刺眼，要是沒有這沿路的樹蔭，月讀唯覺得她可能會被刺到流淚。
工藤新一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一路往山頂開著。
許久，當他們終於駛出了那片林子，於天邊高掛的太陽已經傾斜下來。
「看來我們能看到很好的落日。」
他終於開口。
副駕駛位上的少女緊緊握住胸前的寶石。
那裡面最後的一絲紅色，在落日之後的夜晚，就會徹底消散了。
那個時候，夢境世界將徹底封閉。
沒有人可以醒來。
沒有人可以回去。
車子最終停在了山頂。
月讀唯再一次看到了粉色與赤橙交織的霞雲。
那時候的天與這時候的天一樣美。
他們兩個並肩而立，遙望將要沒落的圓日。
「新一，對不起。」
她開口道歉。
「有時候，我會下意識拿你和他去比較。可實際上，新一就是新一。不管變成什麼樣子，你的存在都是真實的，是不容置疑的。」
「是我太笨了，沒有想明白這件事。」
夕陽最後的那一點餘暉灑在二人身上，月讀唯伸手去接，掌心處還能感受到微弱的一點溫度。
「這裡的天，和那邊的天也是一樣的。如果新一的心願，是想留在這裡，我也——」
她有些被咽住，「我也——」
……
「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想把你們一起帶回去。」
違心的話，她說不出口。
所有的溫暖被徹底撤離。
光輝由那輪明月所代替。
月讀唯抬頭看向他，眼眶裡的淚還是沒有忍住。
工藤新一抬手擦掉人臉上的淚水，將她緊握住寶石的手一點點掰開。
那顆原本緋色透亮的寶石，如今徹底變成了透明，彷若一塊路邊隨處可見的玻璃塊。
「笨蛋。」
「你真的是個笨蛋啊。」
他居然還罵她。
少女再也忍耐不住，撲到人身上大聲哭泣著。
這麼多天的努力就這樣前功盡棄了。
她那麼辛苦的，想要把所有人都找回來，終究只是徒勞。
夜晚的山風打在他們的身上，青年感到懷中的少女明顯瑟縮了一下。
他脫下衣服蓋在她的身上。
「就那麼想要回去嗎？」
她被人黑色的外套裹緊，只露出一張哭花了的臉蛋。
發紅的眼眶還在落下滾燙的淚珠。
聽到人的問話，只是癟了癟嘴，打了幾個哭嗝，沒有回他。
青年垂目，再一次將人摟在懷裡。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變了一個性格的人，又怎麼能和之前稱之為同一個人呢？」
「安慰我也不會說些聰明的話。」
「可要真論起我和他有什麼相同處，」他的胸膛微微震動，少女的耳畔聽到人的低笑聲。
悶悶的。
明明是笑著，卻好像不是很開心。
「那就是我們的心願，就是都希望——」
「小唯的心願能夠實現。」
……
被人緊緊抱住的少女一時間喘不過氣。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一顆心跳動的厲害，更是格外缺氧，已經到了有點眩暈的地步。
像是那日泡澡後的微醺。
「新，新一？」
她雙手環住人的頸，在這一刻，瘋狂的，衝動的，想要和他待到永遠。
不管在哪都可以。
於滿月之下，山崖之上，兩人相擁而吻。
如果世界需要有一個人去拯救，為什麼非得是她呢？
月讀唯身為巫女，卻頭一次感到疲倦。
她在心中暗自唾棄著自己。
但身體卻不能抗拒與他親密的接觸。
這一刻，地動山搖。
他們忘情地於月色下擁吻，渾然不覺整個世界已經分崩離析。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
環住她的青年難得地有些羞赧，低聲開口道：「在那個世界，你還沒有跟他確認關係對嗎？」
「哎？」
月讀唯想起他們還只是高中生，有點心虛地點點頭。
「那麼，就請你先做我的女朋友吧。」
「好嗎？」
這是24歲的工藤新一向24歲的月讀唯的告白。
那麼她接受，有什麼不可以？
她側頭去吻人的臉頰，應下他的話。
「好的，男朋友。」
「不管你什麼時候問出這句話，我的答案永遠都是，你最想聽到的那個。」
兩人交握的手始終沒有分開，哪怕在無數尖銳的光束聚集而來的最後一刻。
鏡像破碎了。
——————————
小泉紅子騎在掃帚之上，正百無聊賴地掃過這群深深沉睡的人們一眼。
忽而她看見，山崖之上有兩個無比眼熟的身影。
水晶球中的畫面如期上演。
他們親密相擁，宛若世界上最甜蜜的一對情侶。
與此同時，江戶川柯南懷中的「姻緣御守」爆發出劇烈的白光。
他被滾燙的，直灼心臟的溫度給驚醒。
在睜眼的一瞬間，他彷彿看見長大後的自己在與那個心心念念的少女親吻。
那是他一直想做，卻沒能敢做的事情。
是，是夢嗎？
於山崖邊的青年回頭看向這個世界，一眼注意到了那個最先醒來與自己對視的小少年。
他懷中的少女也變回自己真實的模樣。
是17歲的月讀唯。
「啊，什麼嘛。」
工藤新一笑出聲，「原來你看上的，就是那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小學生啊。」
「江戶川柯南，就是他嗎？」
月讀唯看著面前人的身影漸漸消散，下意識慌張地伸手去抓。
小泉紅子冷冷說道：「這只是留下的一點鏡子的反射罷了。」
「真正的人，就在那兒呢。」
這回江戶川柯南是徹底清醒了。
他腦海中龐雜而麻亂的記憶席捲而來，沖走了人所有的理智與思考。
「逃婚的新娘小姐」
「平成年代的莫里亞蒂先生」
「被關在漆黑房間內頭破血流的少女」
「被打上APTX4869編號的她」
「答應告白後與自己相吻的月讀唯」
……
天吶。
24歲的工藤新一都做了些什麼？！
居然把自己想做的事情搶先了啊！！
這個傢伙，可惡！！！！！
第52章 第五十二次裝神弄鬼
「小唯——」
小少年上前喚著她的名字, 試圖牽起人的手。
可少女神情卻有些恍惚，沒能第一時間回應他。
親眼見證預言成真的小泉紅子，此時心情非常美妙。
她騎在掃帚上, 將男孩與巫女之間的親暱盡收眼底。
「什麼嘛，原來那個男人並不是基德大人啊。」
只要不是她的基德大人,
是誰她都無所謂，是誰她都不關心。
紅子輕笑一聲，正欲掉轉離去，卻被人堵住了前路。
「這個陣法, 你本是能解開的對嗎？」
月讀唯不知何時已經升到了與人齊平的位置。
圓月於她身後為襯, 巨弓揚起，凌冽的銀色冷光足以刺傷人眼。
「不是跟你說了，你把陣法破壞之後，我是沒有辦法復原的嗎？」
魔女始終昂揚著她高貴的頭顱, 與人對峙著。
「是嗎？」
山谷迴盪著的風呼起迴響, 她的烏髮與紅裙皆被揚起。扣弦於上, 箭鋒乍現, 一道銀光如閃電般劈向地上的某個人——
「是織田柚香！」
工藤新一瞬時反應過來。
「織田柚香便是鏡像世界裡的怪盜基德！」
「你做什麼？！」
小泉紅子大聲叱責, 尤其是看到地上的那個人渾身一顫, 心臟一下被狠狠揪起。
「做什麼？」
月讀唯重複一遍人的話, 欣賞她焦急慌張的面容，緩緩開口：
「我只不過, 也讓你嚐嚐重視之人被傷害的滋味而已。」
小泉紅子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被人拿住軟肋, 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應付。
「陣法不是我給你們下的，怎麼？你要問罪也問不到我的身上吧？」
她緊握手中的鐮刀, 與人辯駁的話看似大聲，實則卻內裡發虛。
地上的小少年已經明白少女為何如此生氣。
「如果我沒有猜錯, 那個突然出現在黑羽快斗手機上的「遊戲」，是你特意給他的暗示吧。」
「鏡像世界已經按照我們的記憶捏造出了一個「月讀唯」，卻硬生生被你抹殺，只為把真正的小唯投射到遊戲之中——讓黑羽快斗能夠第一時間意識到世界為假，跟著她回來？」
「既然有這樣的能力，讓其他人幡然明白世界的真相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可她沒有，不過是不把我們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裡——」
……
魔女再也不能維持驕傲的姿態，她緊抿雙唇，不發一言，可對面的人卻不打算給她沉默的機會。
「再無實話，我這一箭便將徹底射穿他的頭顱！」
少女纖細的手臂舉起有人半身高的長弓卻毫不顯費力，她只需輕輕一搭，弦上便立顯駭人的銀色利箭。
那是多麼厲害的赤魔法也無法擋住的利箭。
「那又如何？你們這些人，我想救誰便救誰！」
赤魔法的繼承人就算是明目張膽的自私，又有誰能把她怎樣。
縱使這是小泉紅子頭一次因自己的任性而感到隱隱的悔意，也絕不能低頭！
「這樣啊——」
少女側頭一笑，「那我也是，想殺誰就可以殺誰！」
小泉紅子一瞬瞠目，尚未反應便聽見一道破風之音於耳畔穿過——
地上的「女人」在感危險之際便猛然翻身，卻還是沒能躲過那道利箭，箭上尖鋒以一股極大的力道射穿人的頭髮，連帶著臉上的面具一起被扯下。
這位從剛才就一直裝睡的人，總算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怪盜先生，好久不見。」
月讀唯垂目看他，那張臉果真與工藤新一生得極像。
地上的少年抬手覆肩對人微鞠一禮，「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與巫女小姐再次相見，實在抱歉。」
在場的人只聽得她冷笑一聲。
「不必對我抱歉，因為接下來，我可要對你做些失禮的事——」
她的弓箭再次對准黑羽快斗，那雙淡紫色的眸子卻映出魔女難堪又緊張的臉色。
「你說，接下來是繼續射腦袋呢？還是心臟啊？」
【警告！玩家行為已觸犯「神明的準則」——神的使徒將永遠慈愛世人，絕不可施加暴力與恐嚇！
幸運值-1，體力值-1】
【警告！玩家行為已觸犯「神明的準則」第二次，幸運值-1，體力值-1！】
【警告！玩家行為已觸犯……】
……
「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小泉紅子已經降落在地面，以身護在黑羽快斗的面前。
可那接連不斷的銀箭竟可直接穿過她的身體，射向身後的少年。
「小唯——！」
即便是工藤新一也沒見過少女如此瘋狂的舉動。
她隻身立於明月前，輝光照亮她清麗的面容，宛若神女臨凡，審判世人。
那淡漠的神情實在讓人望而生畏。
「想救便救？」
少女於浮空之處輕踏幾步，俯視於人。
「那你此刻，想救了嗎？」
小泉紅子幾乎是咬著牙回應她，「你說，我做！」
「將此地復原成我們剛來到樣子，所有的人——除了我和新一之外，皆要消除他們在夢境之中的記憶。包括你身後的那位——怪盜基德。」
月讀唯深知這一場夢境牽涉進去的人太多。
工藤新一，安室透，毛利蘭還有毛利叔叔。
一旦琴酒和伏特加醒來，難保不會朝他們發難。
哪怕冒著得罪神明的風險，她也不得不用強壓手段鎮住魔女，讓她為自己行事。
更何況——
少女回想起「新一」在自己面前消散的畫面，任余心悸。
她不可否認，這無數道銀箭當中，含了私心。
——————
阿爾法莊園。
眾人醒來之時，一切如舊。
面前是剩菜殘羹，手邊是黃金餐具。
抬眼看去，同行之人皆是睡眼惺忪的模樣。
「剛剛，怎麼突然睡著了？」
蘭揉揉眼睛，睏意未消。
她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面發生了一些很可怕的事。
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個地方太過邪門，縱使是見多識廣的毛利小五郎也心生了退意。
他率先提議離開，少女緊跟附和。
安室透掃了一眼所有人，卻沒有發現那個被蘭和小唯半路救下的女人。
「織田小姐怎麼——」
「她有事先走了，說看我們在睡覺，不忍心打擾，就跟我說了一聲。」
月讀唯解釋道。
「月讀小姐剛剛沒有睡著嗎？那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動靜？」
安室透盯著人看，眼神裡儘是探究。
他是這裡面最不好糊弄過去的人。
不過月讀唯也不怕。
因為江戶川柯南已經走過去扯了人的衣角，讓男人彎下腰來對著他的耳畔說著什麼。
這個日本公安交給新一應付就好。
「我看安室先生的臉色不是太好，說不准這一路開過來已經累壞了。要不，回去的路上就麻煩毛利叔叔開車吧？」
毛利小五郎歸心迫切，聽到這就直接拍了拍安室的肩，安室透只好把車鑰匙給他。
「毛利先生開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點——」
「放心，我車技好得很！」
大叔拍拍胸脯，顯出可靠的樣子。
好像之前經常把租車行的車弄報廢的人不是他一樣。
隨著眾人踏出阿爾法莊園的大門，重新每日更穩穩群夭屋兒耳氣五二八一回到了安室透的車內，車子駛向山下，漸開漸遠，直至回頭的時候再也看不見那個矗立山頂的建築——
少女不動聲色的將握拳的手伸出窗外，漸漸張開，任憑吹來的風將她手心裡晶瑩的沙帶走，飛向未知的高處。
那是陪伴她度過夢境一切的緋色寶石。
魔女賦予的力量徹底消失，山頂的一切重歸本真。
「縱使我能消除他們的記憶，但你們在夢境滯留的時間太久，心底的執念始終會殘留一些。」
小泉紅子在臨走前交代人——
「如果這段時間你的朋友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可不能怪到我的頭上。」
……
山林隱蔽處。
黑色保時捷內的兩人一前一後的甦醒。
他們本來是跟著那個巫女來的，現在莫名其妙睡著不說，還做了一個極為詭異又可怕的夢。
哪怕他們已想不起夢到了什麼，但心中冒出的念頭令人背脊發涼。
「大哥……」
伏特加聲音顫顫。
他在組織裡待了這麼多年還從未動過反叛的念頭。可如今，竟有想逮捕BOSS的衝動——
天吶，他不會被大哥一槍打死吧。
Vodka兩股戰戰，還要強裝鎮定。
後座的銀髮男人從未有過這麼難看的臉色。
「操控人心？也是巫女的能力之一嗎？」
他不免看向那個空曠一片的山崖，正欲下車查看，卻感到手機一震。
Gin低頭一掃，神情滯了一瞬。
手中才點燃的煙還未抽上一口，便被人狠狠地摁在缸內，對著前面的Vodka吩咐道：
「回基地。」
既然BOSS有這個意思，那他也不用急於一時了。
「雪白的羔羊即將染上血色的汙穢，這副場景，一定會非常有趣的。」
——————————
當月讀唯回到家裡，身後還跟了個黏人的小少年。
他口中振振有詞，「Gin和Vodka明顯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小唯，這段時間你不可以再去冒險。」
少女半月眼看他。
「你覺得，以你的過往事跡對我說這句話，合適嗎？」
最愛冒險的人難道不是你，工藤新一？
她此時已身心俱疲，也不願與人爭辯，便隨他去了。
……
當夜，少女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無數次習慣性地摸上胸前，卻是空落落一片。
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想到「他」在面前消散的畫面。
哪怕知道真正的工藤新一就在隔壁，甚至叫一聲就能來到自己身邊。
可是——
她蜷在被窩裡，也不管枕頭和被單上已經濕了一片，只是用手緊緊捂著嘴，只敢發出一點微弱的嗚咽聲。
生怕吵醒那個少年。
巨大的負罪感壓在心頭喘不過氣。
哪怕知道「他」是注定要消失的。
但偏偏為什麼，會是因為她？
……
房間的門忽然被敲響。
被窩裡的人嚇得一抖。
沒有理會。
「小唯。」
工藤新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是，是新一的聲音？」
少女從被窩裡鑽出來，聽到他又喚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再次確認那不是「柯南」，而是新一！
她跌跌撞撞地跑去開門，果然，是已經恢復成17歲模樣的少年。
「你，你怎麼？！」
門外的人看見她哭紅的雙眼腫得跟核桃一樣，心下一緊，本組織好的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他伸手抱住她。
「對不起。」
被抱住的少女愣住，吶吶開口。
「怎麼…突然道什麼歉啊。」
……
少年身上的白襯衫都是反著的，連領子也沒有翻齊，一看就是臨時起意，匆忙在自己家找出來換上的衣服。
「明明之前，輪船上你不是——？」
她忍不住去幫他把衣領整好。
「是灰原，她已經研製出第一版的解藥了。」
工藤新一始終沒有鬆開人，只是用手去將她背後亂糟糟的長髮一遍又一遍理順。
「才第一版？你就敢亂吃嗎？萬一吃出事怎麼辦？」
少女掙扎著想從人懷裡退出去。
卻反倒被他抱得更緊。
「你不是在哭嗎？」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會知道。」
明明是17歲的工藤新一，但這副不容置疑的口氣卻像極了夢境裡的他。
月讀唯望著人出神。
「笨蛋。」
「什麼？」
她下意識就要反駁。
「不是你說，新一就是新一的嗎？怎麼？現在不認賬了？」
工藤新一沒有給她辯駁的機會，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黑色絨盒，遞給人。
月讀唯抬頭疑惑看他。
「情人節的回禮。」
少年輕笑一聲，「你不想打開看看嗎？」
少女低頭，還是順了人的意，將盒子打開——入目的是一副紅寶石吊墜。
緋紅至深，如初入夢境時的那塊寶石顏色一模一樣。
他將人背過身來，把她的長髮攏到身前去，雙手幾乎把少女圍住，只為繫上那紅寶石的墜鏈。
月讀唯一時恍惚，跟紅寶石一起落下的，還有懸掛不安的心。
「小唯——」
「這一塊寶石，永遠不會褪色。」
「就像我也永遠不會再次離開你的身邊。」
第53章 第五十三次裝神弄鬼
帝丹高中。
許久未露面的工藤新一回到學校, 引發無數關注。
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一如當初。似乎從未有穢惡入過他眼，黑暗浸染他身。
「真是的, 明明現在要低調才行——你這樣，萬一被他們發現怎麼辦。」
在旁的少女嗔怨他一眼, 對這個固執的傢伙表示無奈。
「太久沒有上學了嘛，回來一兩天而已，我會交代他們不要說出去的啦。」
兩人亦步亦趨，少年只離她有半臂不到的距離, 正好迎著那一片初生的日光。
而他的影子就打在地上, 被她一步又一步的踩中，再鬆開，又踩中。
好像在玩著什麼遊戲。
「小唯？」
「嗯？」
工藤新一突然回過頭，湊了過來, 少女正要前傾的身體一時沒能反應, 腦袋就要撞上他的肩——
僅剩毫釐之時, 她被人雙手扶住, 勉強停住身軀, 往上看去。
「怎麼了嗎？」
他們才走進校門沒有多遠, 就驀地停住了腳步, 在一群往前走的學生們中格外顯眼，旁邊都投來好奇打量的目光。
「那個, 不是月讀學姐嗎？」
已經有高一的學弟認出了她。
他們互相嘀咕著什麼, 以一種極羨又恨恨不甘的眼神看向少女旁邊的那個傢伙。
工藤新一在這種強烈的注視下，不僅沒有放開她, 反倒更親密地將手撫上人的髮絲。
「哎？」
「是我頭上有什麼東西嗎？」
月讀唯就要抬手去摸，卻聽見面前少年道：「沒事, 剛剛幫你弄掉了。」
「噢噢，謝謝新一啦。」
她揚起笑容，重新跟著人的步子往前走。
一下，又一下繼續玩著她「踩影子」的遊戲。
絲毫不覺剛剛發生了什麼。
而走在前方的工藤新一雙手插兜，神情散朗，瞥了眼一旁圍觀的男生們，又很快移開視線。
但沒有哪個雄性生物會不明白他此舉的含義。
「可惡！！！」
此時不管是高一的學弟，高二的同學還是高三的學長，皆心聲一致地痛罵這個囂張的傢伙。
原本他們以為工藤這小子消失這麼久，月讀學姐/同學/學妹起碼會用正眼看他們一回。
結果一次都沒有。
不僅沒有，還跟這小子更親近了。
一萬點暴擊傷害不斷+++
……
英語課上，朱蒂老師好奇地看向這位自她任教以來就一直請假的少年。
這位金髮碧眼的美女老師用蹩腳的日文朝人打著招呼，在聽說他偵探的身份後更是大聲稱讚。
「Wow，Holmes？that's awesome！」
她似乎已篤定少年擁有智商超高的頭腦，一節課連著提問個不停，好在工藤新一都一一應答了上來。
「這傢伙為什麼沒有上課還能答得這麼好啊——」
「難道這就是智商值達90以上的威力嗎？」
月讀唯作為一個上次模擬考還被英語老師叫到辦公室的學生，深深慕了。
……
課後，帝丹四人組難得重聚在了一起。
蘭和園子早早就注意到了少女脖頸上戴著的項鍊。
兩人用揶揄的眼光打量了一番旁邊的少年，園子實在按耐不住，把小唯扯到一邊，小聲嘀咕著。
「這個這個，一定就是那傢伙送你的情人節禮物對不對？！嘿嘿，我就知道我賭贏了——」
少女無語嘴角抽動，「你和蘭不會是在賭新一送我什麼類型的禮物吧？」
園子一臉開心地點點頭，「當然，他這麼久沒回來，這次禮物肯定要送個大的！蘭她還說會準備什麼燭光晚餐呢。」
……
不好意思，確實有燭光晚餐沒錯啦。
誰叫那天晚上他們都睡不著了，結果跑出去吃飯也因為實在太晚，又沒有預約根本訂不上位子。
所以兩個人在家裡面一起做了頓「燭光晚餐」。
少女的耳尖不知是因心虛還是羞意紅了紅，為作掩飾假咳了兩聲。
但這樣子怎麼可能瞞得過鈴木園子這位「戀愛雷達」，「不是吧，你們居然還去吃了燭光晚餐嗎？！」
她這話聲音有點大，一時間全班都朝這邊看過來。
「不，不是啦，你小聲一點好不好園子！」
月讀唯趕緊去捂人的嘴。
但為時已晚，這個消息已經從高二B班插上翅膀一樣飛往整個學校。
「什麼？！月讀同學她和工藤那小子吃燭光晚餐了？！」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月讀學姐被工藤學長他求婚了！」
「我跟你講，工藤那小子居然敢跟月讀學妹訂婚了啊！！」
等到放學的時候，這個消息已經傳成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即將在高中畢業後結婚，就連生幾胎都給他們安排好了。
……
空手道社團裡。
蘭和小唯正在訓練。
少女一邊做著基礎熱身動作，一邊跟蘭吐槽。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有些謠言會越傳越離譜了——都是沒影的事他們怎麼說得比當事人還要清楚啊喂！」
旁邊的蘭反而樂不開支，連續好幾次都笑出聲來。
「嗚嗚嗚，蘭你居然還笑我！」
月讀唯作勢就要去撓人癢癢，兩個人正你來我往地打趣著，卻被一個突然闖進來的小學妹打斷了。
「月讀學姐，拜託！請讓我跟你對打一場好嗎？！」
清秀的學妹梳著乖巧的馬尾辮，彎腰大聲向人請求道。
社團全場皆靜默下來。
「哎？可以啊。」
少女停下動作，有點懵地答應下來，「不過，為什麼啊——」
學妹閉起眼睛鼓起勇氣說出理由。
「因為、因為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當工藤學長的未婚妻，拜託了！」
……
「首先，我現在不是他的未婚妻。」
月讀唯頓了頓聲，又繼續開口，「其次我不覺得，戀愛有無配不配這一說。」
「最後，你的挑戰，我接受了。」
學妹一愣，沒有再說什麼。但很快也跟著人換好護具，走上了對打台。
「蘭，那就麻煩你幫我們做一下裁判。」
「好、好的。」
……
足球場上，久違地站在這裡的工藤新一還沒來得及多踢幾場過過癮，便被那邊奔跑而來的幾個同學喊住了。
「工藤！！不好了！」
「你未婚妻現在要跟人打起來啦！」
哈？？
「未婚妻？？」工藤新一自己很快反應過來，「你說小唯嗎？！」
旁邊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聽見工藤的話之後，再一次在心裡確認了消息的可信度。
「對，現在她們就在空手道社，聽說已經打了有好一會兒了！」
傳信的同學氣喘吁吁地說著。
「喂工藤，讓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欺負可不行！」
有小子已經推了人一把，「還不快去啊你！」
少年隨即跟社團的人打了聲招呼，往空手道會場那邊跑去。
「不過，如果是小唯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學校裡除了蘭，還有誰能打得過她嗎？」
工藤新一對月讀唯還是非常有信心的，誰知一到會場看到比賽情況卻傻了眼。
判斷中應該占據上風的少女卻被對方凌厲的拳風打得無法還手。
他焦急地上前去，圍觀的同學們見男主角來了，很快給人讓出一條道。
「白方，二本！」
作為裁判的蘭無奈喊出對方的得分點，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應該啊。明明前段時間這個招數她跟小唯訓練過的，那個時候小唯不是應對的很好嗎？
場上的少女心中暗叫糟糕。
如今的她因為震懾魔女而受到了懲罰，「體力值」和「幸運值」都被連扣十點，不管是出拳力道還是閃避速度都比以往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學姐是在看不起我嗎？」
對面的小方里奈大聲問道，「我之前也有看過學姐的比賽，這種程度的力道明明是可以接住的！」
這位性子急躁的學妹明顯沒法忍受對面人的一直閃躲，再次發動了比之前更加迅猛的招數。
而月讀唯為難的臉色被場下的工藤新一看得一清二楚。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可以再讓小唯這樣繼續挨打下去了！」
他正欲強行打斷比賽，卻看見原本無力還擊的少女突然猛喝一聲，快速攻人下膝，以一記踢腿直打對方面部。
「紅方，一本！」
月讀唯趁此機會，抓住對面人因過度焦躁而暴露在外的弱點，接連用幾招擊中，勉強贏下比賽。
當二人摘下護具，都已是大汗淋漓的狼狽模樣。
小方里奈擺著冷臉行完禮後快速離去，連話都不想再跟人說一句。
毛利蘭和工藤新一對視一眼，也很快將少女帶到休息的角落。
「小唯，到底怎麼回事？」
蘭用乾毛巾幫人擦著汗，皺眉問道。
「沒事的，就是這幾天狀態不太好。」
少女抓住蘭的手，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來，但臉色明顯非常不好看。
毛利蘭見狀沒有多說什麼，卻對著一旁的少年招了招手，把人拉到另外一旁問話。
「這段時間你有發現小唯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她是不是有哪裡受傷了？」
作為空手道大將，毛利蘭的眼力也是一流的。她一眼能辨出小唯的出招和反應都沒有任何問題，可身體卻跟不上，不是少了力度就是慢一拍。
就像是，回到了剛開始跟她訓練時候的樣子。
自那天回來後，工藤新一就沒有和月讀唯分開過，除了山崖之上發生的事件，他實在找不到別的理由可以解釋這一切。
難道是鏡像空間的後遺症？
「蘭，你和毛利叔叔最近有什麼地方感到不太對嗎？比如說，身體或者心情很不好？」
「哈？」
毛利蘭不明白他為什麼問起了這個。
「還好啊，沒什麼奇怪的吧，而且昨天爸爸他還給媽媽打電話約出來吃飯呢——我覺得他們兩這回複合很有希望哦！」
提起這個，她臉上迸發出的喜悅與期待不要太明顯，一副多年心願即將實現的樣子。
「原來如此——」
工藤新一瞬間反應過來，鏡像空間的執念還是被帶到了現實。
難怪這幾天他總會有些莫名其妙不可言說的念頭。
可這都不應該會影響到小唯的身體狀態才對。
獨坐在一旁的月讀唯看見不遠處他們討論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在說什麼。
但她要怎麼跟蘭和新一解釋呢。
難道說自己因為不聽話，所以被神削弱了身體點數，就像個遊戲人物一樣？
「打開人物面板」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17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守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眼、赤子之心（已激活）
容貌值：95（可增長）
體力值：75（神罰-10）
智商值：81（可增長）
幸運值：60（神罰-5）
「太容易了。」
少女看著這一行排列整齊的數字，一時失神。
她的一切，不管是被「神」賜予的，還是自身努力獲得，都被剝奪得太容易了。
而且毫無反抗之力。
「如果作為神的使徒，就注定要承受這份「眷顧「的話——」
真的值得嗎？
……
然而當月讀唯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另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
學校體育館的女廁裡發現了一具女屍。
屍體全身有多處淤青與骨折，臟器受損嚴重，明顯是被人毆打致死。
而這個死者，恰好就是前日與月讀唯對打的學妹，小方里奈。
第54章 第五十四次裝神弄鬼
帝丹論壇。
一個匿名貼火了起來。
1樓：「有沒有好心人告訴一下這回警方來學校是幹嘛的呀？高一萌新小學妹想要吃瓜！」
2樓：「還能幹嘛？估計又發生了啥案件唄。這種事情萌新習慣就好, 反正有咱校的名偵探在，一天三小案，三天一大案平常得很啦！」
3樓：「Nonono！作為前排吃到瓜的我要放個爆炸消息, 這回「偵探效應」炸到的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的未婚妻！親眼看到她被警方帶走問話去了, 嘖嘖嘖，看樣子嫌疑不小哦——」
4樓：「不會吧？聽說這次可是殺人案件啊。不要亂碰瓷我女神行不行！」
5樓：「笑死，居然還有唯粉出來洗呢。你女神當著我的面上的警車，那個臉色難看得不得了。兇手指不定就是她呢！」
6樓：「樓上的有證據嗎？沒證據別放屁行不行！」
……
12樓：「證據來了證據來了！你們知道死者是誰嗎？就是那個前天跟V挑戰的小學妹哦！聽說死得特別慘, 而且臨死前還擺出的二什麼指手, 是空手道的專用招數吧？？」
13樓：「那個叫二指貫手！確實是空手道的招數沒錯……而且我也見過V用過來著……」
14樓：「臥槽臥槽臥槽為愛殺人？」
15樓：「臥槽臥槽臥槽我不相信！」
16樓：「為愛殺什麼人？！V跟那位還有別人插足的份麼？擺個空手道姿勢就叫證據了？那豬死前還吃飯呢，是不是會吃飯的我就是兇手啊？」
17：「樓上的V粉是只看臉沒有腦吧？你們家V上次還被我看見跟新出醫生說說笑笑呢，結果人家工藤一回來又貼上去了。我看她就是腳踏兩條船，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18樓：「誰貼誰？就想問問你誰貼誰？！」
……
36樓：「別爭了！瓜友們！我去探聽消息回來後實錘了！那個案發現場上查出了V的指紋, 而且監控錄像都錄到了V跟死者接連進入女廁！她就是兇手沒跑了！」
這一層之後, 帖子直接沸騰飈紅, 樓層越蓋越高, 被頂到論壇最上。
一時間無數人紛湧進來觀戰, 認識當事人或不認識的, 都得敲敲鍵盤留下個只言片語。
178樓：「天天擺著一副冷臉, 還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原來就是殺人犯啊。嘔！」
……
201樓：「仗著長得好看就天天勾引這個, 看上那個, 最嫌這種表面清高實則下賤的女的！」
……
甚至有有心人貼了幾張月讀唯與男生說話的照片，其中有跟工藤的, 有跟新出醫生的，也有跟不認識的男生。
於是不明群眾的情緒愈發高漲起來, 反正是匿名的帖子，對方又是「板上釘釘」的殺人犯，那麼再多的謾罵她都活該承受。
哪怕有看不過去的學生，想為人辯駁幾句，卻反倒被攻擊是不是跟殺人犯一伙兒，也遭到了一系列的辱罵。
一時間，無人再敢發聲。
論壇上徹底變成一面倒的局面，成為傾瀉惡意的狂歡舞台。有幾張截圖流傳到了網上，非本校的學生和社會人士也來摻和一腳。
服務器差點沒給整癱瘓。
……
事件在外鬧得沸沸揚揚，當事人卻依舊毫不知情。
警局。
審訊室裡。
留著利落短髮的女警正對著一位高中女生問話。
「抱歉佐藤警官，我真的不清楚那天小方學妹發生了什麼，我去學校只是應約而已。」
「那麼跟你約定見面的人呢？」
「不知道，那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只是跟我說有必須要告知我的事情，讓我務必到場。」
「可是你的手機上我們並沒有查到對應的短信記錄。」
少女神情一滯，「抱歉，短信已經被我刪掉了。」
「為什麼要刪掉？」
「私人事情，不便奉告。」
冰冷而幽暗的空間之內，她端坐在椅子上，面容沉靜，言語清晰，似乎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也完全不著急。
宛若平靜海面，讓人摸不清底下是否暗流洶湧。
佐藤美和子冷臉看人，肅聲警告，「月讀同學，請你務必再好好回想一下，當時你進去女廁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不然的話你是沒有辦法洗清嫌疑的！」
「我說過了，我進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小方學妹。」
「那她死亡的衛生間為什麼會有你的指紋？！你不要以為年紀小就可以不配合警方調查，一旦沒有別的證據你就是本案的兇手了知不知道？！」
月讀唯淡色看人，一字一句堅定道，「佐藤警官，我沒有殺她。我相信你們只要再好好的調查，一定可以查出真相來。」
縱是經驗再老道的刑警，恐怕也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少女沒有辦法。更何況還是個未成年，對付普通犯人的那一套根本沒法兒在她身上適用。
……
當佐藤從審訊室出來，便看到高木、白鳥一行人正被目暮警官大聲訓斥著什麼。
「是怎麼了嗎？」
她走上前想問個究竟。
目暮警部難得冷著臉，將手機遞給人看。
「現在這個案件已經鬧到全國去了，如果是媒體就算了，現在就連學生也知道我們警方掌握了什麼證據——」
「你們幾個給我老實交代！到底是誰把這些信息洩露出去的！」
此時某國民搜索引擎的熱搜前幾名幾乎都被帝丹殺人案屠榜。
尤其是月讀唯的名字緊緊和17歲高中女生慘死校園連在一起，還有個鮮明的紅色爆字。
顯然是把她打成了校園霸凌的不良少女。
佐藤再點進詞條去看，裡面是大片大片的帝丹論壇截圖，果然有人拿著警方這邊的證據分析得頭頭是道。
甚至就連死者的屍檢報告都有。
這位敏銳能幹的女警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米花町一天發生的案子簡直數不勝數。
殺人案那麼多為什麼偏偏這個引起全民關注？
再結合少女緘口默言的態度，她已嗅到了這個案件背後的不尋常。
「立刻聯繫人，把這些熱搜都撤下去！現在真兇尚不能確認，就給人小姑娘扣上嫌疑犯的帽子，以後還讓人家怎麼做人！」
目暮顯然氣得不輕，給這些部下發了最後通牒。
絕不能任由輿論發酵下去，不然月讀唯即便不是兇手，也會被死死釘在羞恥柱上，難以翻身了。
……
毛利偵探事務所。
蘭和園子縱使有八隻手也沒法兒和無數網民對抗。
他們就像聞到肉腥味兒而撲上來的鬣狗，各個舞爪張牙，不從人身上咬下一口來誓不罷休。
「這絕對有問題！」
「小唯只不過是被帶走問話，一天都沒到呢，他們憑什麼這麼蓋棺定論！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都是從哪冒出來的！」
園子氣得連手機都想摔了，那些言論宛如戳心之箭，光是用看的，就覺得背脊發涼，頭皮發麻。
如果小唯出來面對這些——
不，絕對不可以！
「蘭，我現在就聯繫我們家的律師，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要把那幾個帶頭造謠的告到法庭去！」
毛利蘭此時正在聯繫管理論壇的學姐，希望她能刪除那些所謂的「黑料貼」。那裡面一條條罪狀無論拎哪個出來，都會讓一個女生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新一，上次在輪船上的時候小唯也被冤枉過，那個時候你不是很快就找到兇手了嗎？」
兩個女生皆看向坐在沙發上沉默垂目的少年，只希望他在此時再一次能還好友一個清白。
工藤新一的面前已經擺滿了案件的相關證據。
這些都是他從論壇上搬下，還有和警局那邊要來的。
兩份證據從屍檢報告、監控錄像，再到死前訊息，條條一致，條條指向月讀唯！
尤其是衛生間上的指紋。
小方里奈死在最靠近裡側的衛生間，被發現的時候門還是被鎖死的。是一位保潔阿姨打掃衛生時發現不對，硬生生把鎖撬開，才發現的屍體。
上面除了小方里奈和保潔阿姨的指紋，就只有月讀唯的指紋。
根據發現人的證言，她每次下班前都會徹底打掃一遍衛生間，所以指紋才能被提取得那麼容易。
而從錄像顯示來看，小方里奈要先一步進入女廁，沒過多久月讀唯也來了。她在裡面足足待了15分鐘，這段時間的重合，沒人知道她們到底在廁所裡有沒有見過面，發生過什麼——
但少年憑藉高超的觀察力，發現小唯出來的時候看似平常，但衣角和膝蓋上卻突然出現褶皺，說明她肯定有過什麼大動作。
「難道是和人動過手嗎？」
不行，這次的案子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樣！
證據鏈實在太完整，就像是被人設計好的一樣，哪一環缺失都不足以敲定人的罪狀。
少年猛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是有什麼新發現了嗎？！」
蘭和園子期盼看他。
「你們誰知道小方里奈有什麼認識的朋友或者玩得好的同學嗎？」
兩人對視一眼，回想起對於這位學妹的印象，但搜刮整個腦海也沒翻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園子有些猶疑。
「我只知道她好像是突然轉學來的，應該短時間內沒什麼特別好的朋友吧？」
「而且她到我們帝丹才有一個多月的樣子，但是，她怎麼會說看過小唯的比賽呢？明明這一個多月來小唯沒有打過比賽啊？」
蘭突然意識到不對。
「果然，這個人就是衝着小唯來的！」
「我看她就是衝着你們那位巫女偵探來的吧——」
偵探事務所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極有特色的關西腔傳來，眾人一愣。
「服部？！」
「喲，工藤。」
濃眉黑膚的少年朝人揮了揮手，「我可是看了網上的消息，千里迢迢就趕過來給你送新證據的哦！」
「哎？？」
蘭和園子面面相覷，不明白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工藤新一卻瞬間明白，「小方里奈是你們改方高中轉過來的學生？！」
「bingo，」頭戴棒球帽的少年打了個響指，「要知道，她可是我們那裡有名的不良啊——」
「真正實施校園霸凌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第55章 第五十五次裝神弄鬼
服部平次拿出了一張照片。
這是一個班級的集體合照。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 就是頭染紅紫髮色，還帶著耳釘的少女。她站在班級最後一排的邊上，滿臉的不情願。
「這是, 小方學妹？！她怎麼會跟你同一屆啊？」
蘭認出了這是那天來空手道社團和小唯對打的少女。
「因為她本來就跟我們一樣，應該在今年就讀高二才對。」服部平次指著照片上的人說道, 「只不過因為她成績極差，出勤率又太低，所以被學校強制留級了。」
說到這，他又冷笑一聲。
「不過憑她的那些事跡, 怕是被勒令退學都不為過。」
在改方, 幾乎無人不識小方里奈。不要說本校，外校的高中生也耳聞她的大名。凡是遇見她的學生都要繞著走，生怕自己有哪個地方被人瞧著不順眼，引來麻煩。
「小方里奈也曾經是我們學校空手道社團的大將, 但在一次校內比賽中, 她出手狠辣, 毫不留情, 竟直接踢碎了對手的腕骨, 導致那人留下終身殘疾, 後面直接退部了。」
「什麼？」
小蘭驚呼, 同為習武之人，她自然明白這樣有多麼痛苦。
工藤卻捕捉到他口中的信息, 「所以說小方里奈的空手道非常強悍, 如果跟小蘭比怎麼樣？」
「不相上下。」
服部平次也知道毛利蘭曾拿下關東女子空手道冠軍，但小方里奈鬧出此事後被部門禁賽很長一段時間, 否則她的成就應該不會低於蘭。
「那，那在跟小唯的比賽上, 她是故意輸的！」
蘭終於明白當時為什麼小唯的招數明明慢了一拍卻還能踢中對方。
「不僅如此，我還聽說她找那位巫女打架的理由是因為工藤對吧？」
服部挑了挑眉。
「她才轉學到帝丹一個多月，又怎麼可能見得到工藤呢？」
明明這段時間的工藤新一，都是作為江戶川柯南活著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人是故意找理由跟小唯打起來的？」
園子總算跟上了節奏，反應過來。
這位關西的名偵探為案件帶來了新證據，卻也使眾人陷入更大的謎團。
服部平次此時拿出了新的照片來，上面是一個眾人都沒見過的女孩子。
「這個人，叫做九木直子。上上個月，在我們學校跳樓自殺了。」
「自，自殺？」
兩位女生一齊驚疑。
「她就是那個被小方里奈踢碎腕骨的人吧。」
工藤新一看向人。
「沒錯。九木直子的實力本就遜於小方里奈，兩人向來不對盤。哪怕在她退部後，小方也經常帶著人去欺負她，這在我們學校也是有許多人共同目睹的事實。」
他接著道：
「也正是因為九木直子的自殺事件，才徹底導致小方里奈沒有辦法在改方待下去，甚至大阪的學校都不願意接收她。這才來到東京，轉到了你們帝丹。」
工藤新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
「九木直子有什麼親人嗎？」
服部平次以一種「不愧是你」的眼神看人一眼，點點頭。
「九木直子的父母很早就死了，本來是跟她的姑姑在一起住。而我來之前打聽過，她姑姑已經辭掉了工作，至今沒有下落。」
「那麼——」
兩位少年一齊起身就要出門。
「哎，你們去哪？」
少女們都還沒跟上他們的思路。
「警局。」
「放心吧，有我跟工藤出馬，人很快就能出來的！」
——————
警局監控室裡。
眾人圍著兩個少年皆聚在監像視頻前。
「這裡，就是這裡！停下來！」
服部平次指著視頻裡一位頭戴帽子，身穿藍色外套的中年女人。她正推著一輛小車，手上還戴著黃色的橡膠手套。
大家雖看不清人的外貌，卻憑藉其穿著辨別出了她的身份。
「這不是那天的保潔阿姨嗎？」
高木在旁出聲疑惑。
「是啊，兇手正是抓住了我們的認知誤區。如果是頻繁出入或在廁所待了很久的學生我們當然會覺得奇怪，可要是學校聘請的清掃人員，那就另當別論了！」
「工藤，你怎麼看？」
「應該就是她沒錯。」
此時一位警官也進來向目暮警部報告。
「警部，已經從大阪警局那邊調來卷宗了！死者九木直子，17歲，就讀改方高中二年級。父母皆在十二年前因車禍去世，自小便被姑姑淺田若香收養，再無其他親屬關係。據周圍鄰居說，兩人感情非常深厚，在九木直子去世後，她姑姑不止一次跑到學校找小方里奈鬧過！」
他們哪裡還反應不過來？
這個淺田若香很可能就是保潔阿姨，是跟著死者小方里奈來復仇的嫌疑人之一！
「立刻傳喚當事人淺田若香！多帶幾個人去，千萬不可以讓人跑了！」
目暮警部當機立斷下了指令，帶隊警官即刻領命出發。
「喂工藤，你不去把你家那位接出來嗎？還在這幹什麼啊？」
服部平次拍了拍那邊還在看監控錄像的人，「難道是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工藤新一反覆查看的，正是小方里奈走進廁所的那一段視頻。
視頻裡的女生穿著帝丹高中的校服，扎著馬尾辮，面容清晰可見，而且正對著攝像頭，讓人一眼就可以辨認出她是誰。
但他卻清楚記得，前天的空手道比賽中，小唯的下踢非常用力地打中了此人膝蓋以下的部位。
當時小方里奈走的時候，步子都有些遲緩。怎麼僅僅過了兩天，就跟個沒事人一樣？
「除非這個人，不是她！」
……
阿笠博士家的地下室。
灰原哀正在對APTX4869的解藥進行改進。
老實講，她本來對第一版解藥的效果不抱什麼希望，有個兩三天就不錯了，沒想到現在這時候工藤還能夠維持原來的身體。
不過，應該也快到極限了。
她看了看時間，放下手頭的試管，打算出去給人發個消息，順便再透透風。
「博士？」
灰原哀來到客廳，卻發現地上一片凌亂，根本沒有人影，而廚房上的爐子居然還沒有關火。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動靜，有人進來了。
「博士，是你嗎？」
她正要走上前去，卻發現來的是個粉髮眼鏡男，是個完全沒見過的男人！
「你是誰？！」
女孩立刻繃緊心弦，滿是警惕。
「啊，抱歉抱歉，嚇到你了嗎？」
男人帶著隔熱手套，端著一個不斷冒著熱氣的鍋子。
「我是住在隔壁的鄰居，我叫沖矢昴。這次是想來向你們打聲招呼的——」
「你怎麼進來的？！」
灰原哀壓根沒把前面的寒暄聽進去。
這個男人，身上有一股非常危險的氣息。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還會因恐懼而畏縮不前。但奈何身邊有兩個極莽的隊友，時不時就鬧出點事情，早就把她鍛鍊得百毒不侵了。
「呃，」男人看著面前就要報警的小女孩，只能無奈道，「我是見這個門沒有鎖，想著出了什麼事才進來看看的……」
「哎，沖矢先生？」
這時阿笠博士從門口搬著大件的快遞迴來了，他幾乎都沒法兒彎腰，只能仰著腦袋看向一旁高大的男人。
「小哀？你出來了啊！」
「博士，快過來！」
灰原哀快速跑向前拉著博士的手，把人帶到身後，任憑那個大件快遞就要砸到粉髮男人的身上，也不打算去管。
男人快速的一個轉身，閃過即將砸來的東西，還穩穩端住了手中的煮鍋，半點湯沒有撒出來。
「這個人，果然有問題！」
「小哀，這是借住在隔壁新一家的沖矢昴先生，因為前幾天你一直在做實驗，我就沒來得及跟你說啊……他人還是蠻好的。」
博士撓撓頭，不知道這是鬧哪齣，向人訕訕解釋道。
三人一時間大眼瞪小眼，陷入沉默。
——————
在找到真正嫌疑人之後，月讀唯很快就被放了出來。
但讓人意想不到是，她才走出大門沒兩步，就發現警局門口竟圍堵了一群媒體記者。
一時間閃光燈幾乎能照瞎人眼。
無數話筒懟到了少女面前，底下的人各個是唇槍舌劍，問出令人難以回答的問題。
「帝丹高中是否存在校園霸凌請問你知曉嗎？」
「聽說你和死者之前發生過劇烈衝突是真的嗎？」
「身為巫女，你的私生活如此混亂難道不應該給大眾一個交代嗎？」
……
她立即轉身回去，截住了即將踏出門外的少年的腳步。
「服部，你現在馬上帶新一從後門離開，快點！」
工藤新一哪裡不明白這是為了不讓他曝光在人前。
但現在這種情況，小唯一個人怎麼可能應付得了。
他剛要張口說話，卻又被人堵住。
「放心，這些人我又不是第一次接觸。我能處理好。」
早在神社的春祭大典之時，她就以巫女身份與媒體打過交道，更何況後面為那些名流占卜的時候，也有一些自己的人脈。
「服部，拜託你了。」
黑皮少年當然知道輕重，一把拉住自己好兄弟的胳膊，向人比了個OK的手勢。
而當少女再一次站在聚光燈下，正視這些直面而來的惡意，以利如刀刃的回應封住了這幫人的嘴。
「帝丹高中的校園霸凌我不清楚，不過聽說你家存在家暴的現象，你知曉嗎？」
「我是和小方里奈打了一架沒錯，但這位山介先生，我記得先前你和意外身故的田中社長還吵過一架，是真的嗎？」
「身為巫女，我自當盡心為神侍奉。而我的私生活也理應由神過問，難道你是我的神嗎？」
……
正當他們都被少女的回應弄得啞口無言，一位身穿黑色風衣，咖色頭發的記者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過的角度朝人發難。
「上周，一位小林先生拿到你們伏月神社的御守後，當天就出了車禍。」
「前兩天，米花町四番的野村小姐抽中了你們神社的御守，結果被墜樓的花盆砸傷了胳膊。」
「還有井澤先生在你們神社為家人祈福，但祈福後的第二天他重病在床的妻子就去世了。」
……
「請問，你要怎麼解釋伏月神社的御守會給人帶來霉運這件事？！」
第56章 第五十六次裝神弄鬼
夕陽被街道的電線杆割成了好幾塊拼圖拼成的圓。橙色的餘暉灑在地面上, 樹影與風聲相攜而動。
工藤新一帶著服部平次走在回家的路上。
大阪少年看著他一路沉著臉，一言不發的模樣，寬慰道：
「我想你不用那麼擔心, 這個世界每天都會發生那麼多事，網上的東西又是最容易被更新疊代的。」
「說不定再過幾天, 又發生件別的什麼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呢？」
少年只覺得腦袋一時有些昏漲，晃了晃頭，解開上衣的幾個扣子，想透透氣。
「我並不是在擔心這個, 小唯她不是會被那些言論所影響的人, 我知道。」
「那是什麼？」
工藤新一強壓下突來的心悸，跟著人繼續往前走。
「是動機。」
「不是淺田若香的動機，而是小方里奈的動機。」
「淺田若香要嫁禍給小唯，也必須要小方里奈跟小唯之間起了「矛盾」才行。可這件事沒有小方里奈的配合, 又怎麼能夠做到？」
「難道死者和兇手竟是串通好的？不惜用命作局嗎？」
他的步子稍微有些踉蹌, 服部連忙扶住人。
「喂, 工藤, 你沒事吧？！」
「不行, 必須要拿到藥才可以。」
少年的大腦只有一個念頭, 他還有事情一定要向她問個清楚。
可他還沒來得及走到家門, 就感到心臟正劇烈地抽搐，身體各處的骨骼又開始像撕裂般疼痛起來。
「去找, 找灰原！拿、拿藥——」
工藤勉力抓住服部的手, 強撐著擠出這句話來。
「工藤、工藤？！」
服部平次看向倒地不起的少年，一時間驚慌起來。
……
外面的叫喊將阿笠博士屋內僵持的局面打破。
灰原哀立刻下了逐客令。
「不好意思, 我們現在不方便接待你，如果要打招呼的話煩請下次吧。」
阿笠博士看見冷著臉的哀醬也不敢發話, 只能藉口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打算逃離這劍拔弩張的氛圍。
結果等他一開門，便看到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少年。
「新一？！」
服部平次好像看到了救星，馬上把人拉過來，要他幫忙一起把工藤帶回去。
當沖矢昴正端著鍋子往外走的時候，正好看見被人搭在肩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他立即向人道：
「我看現在這位好像有點麻煩，需要幫忙嗎？我可以開車送你們去醫院的。」
「不需要！」
灰原哀一眼看到工藤新一的狀態，便知道解藥馬上就要失效了，一心只想這個男人趕緊離開。
服部平次看見旁邊這位還在原地杵著，直接將工藤放在阿笠博士的身上，推著人出去。
「大叔，不好意思，現在我們有點急事，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還是請你回去吧先——」
他用極大的力道去推竟才勉強把人推動，好不容易把他趕到門外，就連忙把門一關。
「那個，小姐姐——」
服部剛一開口，就被灰原哀冰冷的眼神給震了一瞬，又想說話時，對面卻已經發令了。
「阿笠博士，你去把江戶川柯南的衣服拿來。至於你，就在這兒待著，幫他把衣服穿好再叫我。」
兩個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隨即女孩又轉身回到了地下室，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門外的粉髮男人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低頭輕笑一聲，端著已經冷卻的煮鍋，重新回到工藤宅。
——————
此時網絡上的熱詞已從「帝丹高中校園霸凌」更換為了「伏月神社」。
後面還隨了「霉運」兩個字。
詞條很快衝上熱榜第一，紅色爆字格外顯目。
月讀唯作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再厲害也沒法兒堵住悠悠眾口。
從警局回來後，她便接到了千春姨的電話。
對面先是問清楚了少女目前的處境，在得知人沒事後很快鬆了口氣，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麼，神社御守的購買記錄被人偷走了？」
電話這邊的月讀唯皺著眉頭連著追問，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和婆婆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再刻薄尖銳的問題都不足以撥動人的神經，可這會兒聽到神社出了事，她卻怒從心起。
「我和婆婆沒事的，小唯大人不要擔心。」話筒那邊，傳來千春姨平和溫柔的聲音，讓少女的心稍稍被安撫住。
「只是——」
對面人頓了頓，開口道：「小唯大人，實在太奇怪了。那人偷走購買御守的紀錄冊幹嘛呢？」
「而且，我給小唯大人小時候做的成長簿也沒有了，那可是我精心收藏打算帶到棺材裡的東西……」
談到這個，剛從還平和的女人一下子變得抑鬱起來，聽起來很是難過。
不愧是一路看著她長大的千春姨，始終對她抱有無比強大的粉絲濾鏡。
月讀唯的嘴角不禁抽搐一下，「姨，這段時間神社就暫時不要運營了。你跟婆婆一起去外面旅旅遊，散散心吧。其他的事情我會來處理的。」
等她掛斷電話，看向坐在自己卡比獸沙發上的金髮女人，臉色冷淡下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貝爾摩德。」
女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顯然不是很在意。
「沒關係，沒想到巫女小姐能有這麼溫情的一面。」
「看來神社的那兩個人對你很重要啊——」
她的紅唇微微揚起，既是美麗的誘惑，亦是迷人的毒藥。
……
這一夜，注定過得不平靜。
送走貝爾摩德後，月讀唯又迎來了已經變成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
「小唯，你沒事吧？」
柯南依舊穿著他那身藍色西裝，重新變成小個子的他，又要費力抬頭才可以看清少女的神情。
網絡上的傳言小少年已經看見了。
可以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月之巫女之前有多受眾人追捧，此時就有多被人鄙夷和想要遠離。
她不再是美麗和神秘的代名詞，反倒是霉運與災難的化身。
凡是拿到巫女御守的人，都不能倖免於難。
「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啊。」
少女聳肩，「有事的，是那些拿到我御守的人吧。」
她輕飄飄的話語看似平風浪靜，卻依舊被少年捕捉到了其中的無奈與難平。
「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我知道。」
「那天的小方里奈，是貝爾摩德吧？」
月讀唯訝異一瞬，很快輕笑。
「不愧是新一，這都被你猜出來了。」
工藤新一繼續說道：
「小方里奈其實早在前一晚就死了，只是被淺田若香提前搬運到了衛生間裡。而後與你碰面的人，是貝爾摩德故意偽裝的，目的就是讓眾人把嫌疑的目光移到你的身上來——好將罪名嫁禍給你。」
「包括網絡上所有的輿論，都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
少年低垂著頭，反光的鏡片遮掩住人的神情，他舉起手機，上面一條一條飛快過去的文字，連捕捉起來都困難。
而這些，通通都是在批判伏月神社，痛罵面前的少女。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他開口。
「是你讓貝爾摩德故意有機會這麼做的，對嗎？」
這是江戶川柯南第一次在與月讀唯單獨相處的時候，沒有摘下眼鏡。
因為他覺得，已經有些看不清面前的少女。
月讀唯從警局出來就餓到了現在，她捂了捂肚子，打算先給自己做頓飯，再回答他的問題。
「可以幫我一下嗎？」
她繫上圍裙，打開冰箱，低頭看人。
少年沒有理由拒絕她，也不想拒絕她。
兩個人一言不發地做完了好幾道菜。
炸豬排、汁燒比目魚、涼拌秋葵、味噌湯。
「我開動啦——」
她端著飯碗，看著面前豐盛的菜色，一個人大聲說著，身邊的少年沒有應和。
……
這頓飯吃得很快，讓月讀唯都有些意猶未盡了。
「小方里奈是改方高中的空手道高手。」
少年終於按耐不住。
「光憑淺田若香，是根本沒有辦法把人打成那個樣子的——」
「是貝爾摩德。」
月讀唯接住他的話茬。
她站起身來，走向窗邊將窗簾全部拉起，就連月色都不能透進來半分。
少女已經厭煩了，厭煩那一輪始終注視她的明月。
「從頭至尾，都是他們針對我的一場陰謀，新一。」
昏暗的房間裡，少年與少女對立著，彼此都無法看清對方的神色。
「小唯，告訴我。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那一封短信開始。」
她從電視櫃的底部打開了一個抽屜，裡面有一台小型電腦。
小少年走上前去，看著月讀唯一步又一步操作著，解開一個個加密文件，終於，一個圖像被加載出來——
那是工藤新一和江戶川柯南的DNA鑑定。
鑑定結果：99.99%一致。
發信時間正好就是前日的下午，小方里奈被發現死亡的前一天。
「不只是你，新一。」
少女輕聲說道，聲音卻有些縹緲難尋。
她繼續往下點開——
那是宮野志保和灰原哀的DNA鑑定。
少年如遭雷擊。
「你說，我怎麼能不去呢？」
「因為這不僅僅是用小方里奈的命設的局，還有你工藤新一，和宮野志保啊。」
第57章 第五十七次裝神弄鬼
在知道Gin和Vodka已經知曉自己身份的時候, 月讀唯就做好了迎接戰鬥的準備。
但沒想到，真正給她設套的人，會是Vermouth。
在小方里奈死亡現場的15分鐘內, 兩人做了一個交易。
月讀唯需要貝爾摩德隱瞞工藤新一和宮野志保的身份，而貝爾摩德需要月讀唯順勢進入Gin為她親手設置的圈套。
「抱歉, Miko——」
Vermouth如是說道，「我也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兩人在衛生間營造出了打斗痕跡，甚至少女還故意在衣角和膝蓋處做了褶皺處理，才走了出去。
她就像一隻純潔的羔羊渾然不覺地走進獵人的陷阱。
越是天真, 越令背後的人興奮。
銀髮殺手已經從貝爾摩德那裡聽到了任務順利的好消息。
他看著網上的輿論如自己所預想般的發展, 滿意地露出笑容。
「該收網了，Vermouth。」
他敲敲手機鍵盤，發出了最後的指令。
當這一場戲唱到尾聲的時候，便能如願看到那一幕——
Gin已經開始期待了。
——————
這幾天月讀唯不要說去學校, 就連家門都難出。
只要是她出現的地方, 就一定會有那個穿著黑色風衣, 咖色頭髮的記者。
他會隨時拿著裝滿謊言與假象的錄音筆和相機, 掛上得體又讓人作嘔的微笑, 問出一連串設下語言陷阱的問題。
橫山正紀, 一個以摧毀他人生活為樂, 憑藉扭曲事實的高超本領在傳媒界獲得一席之地的男人。
被無數網民給予厚望的他，一次又一次抓取到勁每日更穩穩群夭屋兒耳氣五二八一爆的消息報道出來。藉此而數字飛增的銀行賬戶和水漲船高的知名度, 已經成為他膽大妄為的底氣。
而月讀唯, 是他近期最大的目標，沒有之一。
她的美麗, 她的身份，她天生自帶的神秘色彩, 只需一番「修飾」，便是天然的吸金石。
即便蹲守不到少女，那麼採訪她周遭的同學和朋友也是一樣的。
於是網絡上關於月讀唯的報道繼續層出不窮。
一時間她好像遍地都是親朋好友，各個都以與人極其親近過的口吻敘述著一二三事。
好的壞的都有，真的假的都有。
少有人願意關注事實，也懶得去將存疑之處探個究竟。他們只想要獲得茶餘飯後的談資，不管是取樂也好，洩憤也罷。
都只是生活中的調味品。
儘管這種「調劑」，會把話題中心的人物推向深淵——又如何呢？
橫山正紀在這天下午接到了月讀唯的電話。
「我同意你的採訪了，但時間地點要由我來定。」
只要主人公願意露面，輿論便會推向又一個高潮。橫山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備好一切的採訪用具。盡可能詳盡地搜集少女的情報並整理成問題冊，準備一個個讓人解答。
不解答也沒關系，攝影機會清晰地拍下她難堪的臉色。這又是一個話題。
至於錄音筆，橫山為了以防萬一準備了三個。到時候採訪放一個，另外兩個會放在身上和隔音地毯邊緣。
哪怕月讀唯反悔要銷毀錄音，他也有後手。
這一天的晚上八點，橫山早早到達了跟人約好的地點。
這是米花外郊的一處碼頭。
聽說這個地方曾經出過一次嚴重的爆炸事故，不過重建的非常快。起碼現在看來已是嶄新一片了。
「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還真是，挑什麼地方不好——」
他不禁跺跺腳，裹緊風衣，反覆搓著手以維持溫度。要是一會兒做筆錄的時候動作慢了可不行。
頭上的灰色頂棚用的不知道什麼材質，風在上面颳出一道又一道如鐵片被撕拉的聲音。尖銳又刺耳。
橫山正紀想著要是被人放了鴿子，他一定要寫上幾十篇報道讓她被無數唾沫淹死。
好在，他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少女來赴約了。
先入眼的，是鮮紅色的裙襬。再抬眼看去，是人極長極烏的發，由一條銀色絲帶編成一股粗粗的魚骨辮，垂在胸前。
她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那一雙靈動眼眸在月色下有些看不清顏色。
但應該是淡紫色沒錯。
橫山正紀不會忘記在警局門口的那一刻，少女凌厲的雙眸如同她的話一般，將在場的記者都刺得不敢說話。
除了他。
「巫女小姐，請坐。」
原是空蕩蕩的棚倉下，已經被他打理出了一個專業的採訪場景。兩張摺疊型的椅子，前方與左側各有一個攝影器。
他打開架好的環形燈與傘燈，這一方昏暗空間被瞬間照亮。
「放心，我大學兼職的時候，拍過一段時間寫真，什麼角度的光讓人上鏡，我最清楚了。」
橫山正紀很是體貼地為人考慮，並熟練地做著準備工作——攝像機檢查完畢，拍攝角度OK；錄音筆全部啟動了，位置安放很隱蔽；前十個採訪問題都是他精挑細選過的，只要回答其中的兩三個，剪輯素材就有了。
少女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人忙前忙後的樣子，乖巧得不像話。
弄得這位從業多年的記者都有些不忍。他看著攝像機裡少女的側顏，心想一會兒談得順利，也可以適當刪減一些問題。
她實在生得美麗。
如果不是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殺人案，這樣的人就像是神的寵兒。
「橫山先生，請問可以開始了嗎？」
「很快就好，巫女小姐。」
他按下錄製按鈕，坐到了正對她的那個位置上。
如預想一樣，幾番寒暄之後，橫山順利地用自己的話術，打消人的戒心。他如同垂釣的老手，放出一個又一個餌，哪怕魚兒游過了這個鈎子，前方還有無數鈎子在等著。
「聽聞有些巫女在侍奉神的時候，必須要保持身心的純潔，不知道伏月神社是不是也有這一項規定呢？」
「伏月神社供奉的那一位，看重的是侍奉者的誠心與善心，倒對這方面沒什麼要求。」
少女這般回答人，還輕笑一聲，「神時常告誡我，要平等地愛重每一位世人。不管他們是貪、嗔、痴、怒、色——一切欲望，皆為當然。」
橫山正紀聽到這裡，怔了一瞬，「那，還挺好的。」
「我想您一定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巫女吧。」
「唔，應該算不上。」
她搖搖頭，「畢竟我經常觸犯神的準則，才剛被懲罰過呢。」
「怎麼，還越說越玄乎了。」
橫山正紀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從不信神，甚至鄙夷那些信神的使徒。
這個世界他只信自己，還有錢。
男人掩下心中的嘲笑，附和著人。
「巫女也會犯下的錯誤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事情，方便分享一下嗎？」
方才還和顏悅色的少女，現今卻突然冷了語氣。她睥睨厭惡的眼神讓橫山正紀頓時心慌，彷彿自己才是那個吃上餌食的魚兒，即將任人宰割。
「我犯下的錯誤，便是坐在這，跟你這種噁心的臭蟲聊天——」
「著實是令人反胃作嘔。」
與人輕佻尾音同時落下的，是清脆而重重的耳光聲響。
月讀唯站起身來，揉了揉打得發紅的手掌，收起了所有的笑意，目光像久凝難化的冰。
她站起身來，向人逼近。根本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嬌小的身軀，卻因身後的月光，而投下一片令人逃不過的陰影。
「橫山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到這裡來嗎？」
「…為什麼？」
身為記者的好奇心驅使著他發問。
「因為這裡的地理位置極佳。人煙稀少，臨近大海，哪怕有人在此處失蹤，一時半會兒也難以發現。」
「再等發現的時候，說不定撈起來的也只是一具被魚兒啃食乾淨的骨骸。」
她睜著乾淨澄澈的眼睛，卻說著毀屍滅跡的言語。
「不，不！你，你怎麼敢——」
橫山正紀幾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敢這麼做。
「你收了多少錢造我的謠？」
「又是誰讓你跑到神社去圍堵那裡的工作人員？」
少女偏頭質問他。
「我的長輩，被你擾得旅行都沒法安心，我的朋友們，因為你費了多少口舌，花了多少功夫——」
「你知道嗎，這樣真的讓我很困擾。」
還有工藤新一，他甚至把那個少年再一次曝光在人前。為此少女焦慮到失眠了好幾個夜晚。
所以她決定，必須要把這個人解決掉。
橫山正紀被人揪著衣領，接連不斷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他臉上，直把人打得腦袋發蒙，嗡鳴作響。他一個正當壯齡的男人竟一時沒有反擊之力。
「你居然敢，你居然敢當著攝像機的面這樣做！」他掙扎著想要起身，「我一定會把這段視頻發到網上去，你等著吧——」
「你一定會被人罵到地獄去！還侍奉神？你的神根本不會承認有你這種信徒！」
少女的動作停了下來，男人以為他的話起了作用，繼而加碼道：
「一個行為不端的巫女，品行惡劣，一身暴戾的傢伙！憑著好皮囊就在外招搖撞騙，裝出良善的樣子唬弄誰呢？」
「神會眷顧你？我呸！」
……
潔白的羔羊伸出了利爪，那張虛偽的皮毛被徹底撕下，藏在其下的，分明是一頭兇戾狠辣的狐狸！
當一個短促而響亮的聲音傳進少女的耳裡，她跪坐在地，抬頭望去——
黑色保時捷停在面前。
後座門開，走下了一個頭戴黑色禮帽，擁有一頭銀色長髮的高大男人。
他冷冽的綠色眸子只是掃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便忍不住渾身而栗。
她像是舞台中央的主角，所有的燈光皆匯聚一處，將其美麗的麵容襯得更加耀眼。
那鮮紅色的裙襬已變成了深紅。
雪白的衣襟上，全是血。
纖細的雙手，還緊緊握著刀刃不放。
那黏稠的液體甚至飈濺到了她臉上，又順著人精緻的輪廓滑落下來——
一滴，又一滴。
這個畫面就如同Gin想像得一樣美麗。
甚至，要更為驚艷。
他盡情欣賞著這一幕，從少女發顫的背脊，到她受驚而放大的瞳孔——與紅色液體一起滴落的，還有清亮的眼淚。
他曾發誓要在宰了這隻羔羊之前，讓她痛哭流涕的求饒。
如今，忽然覺得當一個牧羊人也有點意思。
「琴、琴酒？」
少女勉力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作出一副勢要抵抗的模樣。
「現在，你只有兩條路。」
銀髮男人早就看破人的虛張聲勢，冷笑著給她選擇。
「要麼，跟我走。」
「要麼，跟這個人的屍體一起，去迎接你向往的「正義」。」
旁邊的Vodka已經撥通了警局的電話，點開揚聲器，那邊的問話已經傳了過來——
「您好，這裡是東京市米花町警察署，請問發生了什麼事件？」
「喂，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是不是現在不便說話？」
……
當月讀唯走出這個灰色的棚倉，即將坐上黑色保時捷的時候，她抬頭去看天邊的那一輪清淺明月。
月光依舊，溫柔而縹緲。
她的影子被映照在地，拉得很長很長——
扭曲得不像話。
男人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從今往後，你的代號叫做——moon gin。」
第58章 第五十八次裝神弄鬼
月亮金酒。
是黑衣組織裡第一個剛來便能擁有代號的新人。
她是被行動組老大Gin帶回來的, 卻又被歸屬到了Vermouth的情報組。
BOSS極為看重這一位，還為其開了特權，允許她直屬於琴酒麾下, 不必向其他成員一樣還要進行任務考驗，甚至比Bourbon還要高一級。
當安室透在組織聚會的時候看到月讀唯, 山崩於前也不變色的臉差點就沒維持住。
燈光迷離的酒吧內，所有身穿黑衣的人群中間，突然出現一個紅白衣裙的少女。
好像狼群裡跑進了一隻兔子，既違和又詭異。
她坐在高腳凳上, 半身倚著吧檯, 哪怕壓到了好幾縷烏黑髮絲也毫然不覺，纖細指尖在暗金色酒單上游移，頭頂的黃色燈束將人長長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微微嘟囔著沒人能聽清的話。
好像在挑剔, 又好像是遲疑。
「琴酒, 為什麼酒單上沒有我的名字？難道是看不起我嗎？」
調酒師被銀髮男人的目光看得一抖, 立馬顫巍巍解釋, 「因為moon gin是最近才出的新酒, 所以還沒來得及進貨。大人您下次來的時候我們一定準備好——」
「這是哪裡來的小丫頭片子, 」基安蒂瞧見人狐假虎威的樣子, 不忿冷笑一聲，「我看她都沒到喝酒的年紀吧！」
「怎麼？犯罪組織還要管未成年喝酒嗎？這麼遵紀守法的話你怎麼不去當警察啊, 大姐？」
「大、大姐？！」
基安蒂雖然脾氣火爆, 但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平常都只有她嘲別人的份, 今天居然被一個臭丫頭騎在頭上，怎麼可能忍得住。
她一個上前就想把人從高腳凳上拽下, 卻被旁邊的男人出手利落地擋住。
「Chianti！」
「Gin！你是昏了頭嗎？這個小丫頭能有什麼用——」
基安蒂話還沒說完，身體忽而一顫，心底猛得迸出巨大的震感，令人腦袋發懵。
「有什麼用處？」
不知何時少女已經與她靠得極近，那隻皙白而柔嫩的手就緊貼在人心口，基安蒂只覺耳畔傳來天堂的清音，又似地獄響起的蠱惑——
「這個用處，你還喜歡嗎？」
【玩家強行使用技能——「赤子之心」，幸運值-1，體力值-1，容貌值+2。
觸發「聖潔光環」，迷惘的世人會情不自禁的被你吸引，你是他們的救贖，亦是他們的罪孽。】
「你對她做了什麼？！」
Gin發覺基安蒂的不對勁，立刻將少女拉了回來。
月讀唯瞥他一眼，冷哼一聲，向安室透走去。
「沒想到呀，波洛咖啡廳的小哥居然還是我的同事，真是驚喜。」
「伏月神社的巫女小姐，我也很好奇是什麼讓你脫離了神的懷抱，選擇棲身於烏鴉的窠臼？」
「唔，可能是——愛吧？」
她扯起能被人一眼看破的謊來，又轉著腳步回到銀髮男人的身旁。
「吶，就是這一位的「厚愛」啊。」
從阿爾法莊園回來之後，Gin便依照BOSS的命令設定了一系列計劃。
從小方里奈的出現，到淺田若香的殺人，再是操縱網上的輿論為其推波助瀾，包括橫山正紀，一個用金錢就可以引誘的男人——這般天羅地網，只等月讀唯自己一頭扎進去。
高明的殺手不僅擅長用槍奪去人的性命，更能驅動一切可利用的人心。
誰讓對方是真正的「巫女」，普通的攻擊手段也完全不會起效不是嗎？
若是月讀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只會扯著嘴角冷笑。琴酒的算盤打得響亮，而她也正好將計就計，反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等把你的任務做了，再來跟我發洩也不遲。」
Gin沒空應付小女孩的無理取鬧，打算先把人打發了再說。
「我才到這兒工作第一天呢，你們怎麼比神還會壓榨人啊——」
少女聳聳肩，「說吧，什麼事？」
安室先生已經走了過來，拍了拍人的肩，示意她跟著自己走。
「這兒可不是能說任務的地方，moon gin。」
「拜託，別叫我這個名字。」
她嫌惡地說道。
「叫什麼不好，偏偏是這兩個詞——一個個都是妄想掌控他人命運的傢伙，真噁心啊。」
……
交給月讀唯的第一個任務，是刺殺日本國會議員西谷毅和。
他最近的聲勢很大，之前還來伏月神社參拜過，與月讀唯曾有一面之緣。
「這個人是哪裡惹組織不順眼了嗎？我們殺人的標準是什麼？一般是爆頭還是毒殺，我先說好我可不會親自動手的哦——神會懲罰我的。」
Gin還沒有說什麼，她已經開始問東問西，推三阻四了。
基安蒂冷著臉回應她，「不需要你出手，我會負責擊殺。」
「你只需要把人帶到對應的狙擊點就好。」
這本是極其簡單的任務，可少女仍是有點不滿。
「一定要我帶嗎？帶過去你能射的準吧？萬一誤傷了，這能算工傷嗎？」
「可我是未成年應該是不能簽合同的，都沒有勞動保障了——」
「夠了！」
Gin斥人一眼，截住她的話頭。
「Bourbon，接下來由你帶她上手一下情報工作。有問題及時匯報。」
金髮青年被迫接下這個爛攤子，看著面前一臉天真無辜的巫女小姐，一時覺得頭大。
……
狹窄無人的暗巷裡，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安室透已經琢磨了好幾回如何開口撬動人心的話術。
「實在不行的話，不如還是請求外援——」
他想起了那個平日裡跟少女形影不離的少年。
「你找他也沒用哦，安室先生。」
月讀唯好像看透了前面的人在想什麼，「我才剛跟他吵完一架呢。」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巫女小姐。」
青年停下腳步，回頭警告著她，
「組織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稍有不慎，我也保不住你。」
「難道我不來就會安然無事嗎？」
她的胸膛憋著一股氣，偏偏還要強按下保持冷靜。
「安室先生，我這是無可選擇的，上上之選。」
————————
第二日的報道上，一篇極短的消息將川崎重工碼頭的二次爆炸揭了過去。
大家的目光無一例外地都被頭條新聞吸引了。
那是月讀唯和伏月神社的雙重澄清報道。
出車禍的小林先生接受採訪，說要不是出了這一場小車禍，他還沒法兒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
被花盆砸傷手臂的野村小姐，親自拍了一段vlog上傳到網頁，感謝這個小意外讓她收穫了可遇不可求的愛情。
井澤先生則表示，自己的妻子因重病在身，只能靠呼吸機續命，每一天都過得非常痛苦。如今能夠離開人世，反倒是一種解脫。
月讀唯的名字再次以一種飛快的速度重登熱搜。
而著名媒體人橫山正紀的個人網站下，亦有無數人紛紛抨擊他報道假消息，誤導民眾，引導輿論。
但始終不見他出來回應。
於是大家又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他心虛的表現。
總而言之，伏月神社的御守並不是帶給人災難，而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給予好運。
而那位月之巫女，自然也是無辜的。
她本一心為世人祈求福賜，如今卻遭受了一番無妄之災，又有網民自發「向巫女致歉」的熱帖——
原先還滿身惡名的少女頃刻之間又成為大家交口稱讚的存在。
甚至比之前的名聲要更高，更好。
她真正成為聚光燈下的寵兒，各路採訪應接不暇，一時間風頭無兩。
……
帝丹小學。
灰原哀已經注意到旁邊的江戶川柯南翻了整整一上午的手機。
「別等了，生氣中的女人是不可能先低頭的。」
女孩帶著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看向小少年，「不是你說的嗎？反正勸她是沒用的——我看你還是早點服軟得好。」
那天晚上在月讀唯家爆發的劇烈爭吵，都把她和阿笠博士驚動了。
這一老一少就趴在窗戶上看熱鬧，正好瞧見江戶川柯南拎著滑板摔門而出的一幕。
緊接著，兩人又親眼目睹了憤怒的少年跳上滑板開到最大馬力，卻壓根沒滑多久就摔飛出去。
那模樣是又滑稽又倒霉。
「我說你們到底在吵什麼？現在網絡上的輿論都已經扭轉過來了啊。」
灰原哀雙手抱肩，「我看她還是挺能幹的，不是嗎？」
江戶川柯南冷笑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是啊，她就是太能幹了！能幹到超乎想像！」
以為自己是公安嗎？還是FBI？CIA？
居然還想潛伏進黑衣組織去！
少年氣憤得重重拍響桌子，全班同學連帶講台上的小林老師都被嚇得一抖。
「柯、柯南君？是老師有什麼地方講錯了嗎？」
旁邊的灰原露出半月眼，無語到極點。
「沒事老師，江戶川就是跟他姐姐吵了一架，一直沒能和好，所以心情很差。」
「啊？？」
全班人皆豆豆眼。
原來柯南君/柯南同學，還是個姐控嗎？
直至下午，小少年都沒能等到人發來的一條消息。
反倒是灰原哀收到了她的短信。
「APTX4869的藥還有剩餘的嗎？我打算把它下在Gin的酒裡，你覺得有可能實現嗎？」
正在喝水的女孩一口水卡在喉嚨裡，差點沒把她嗆死。
第59章 第五十九次裝神弄鬼
酒廠不該是酒廠, 應該是金牌培訓基地。
當安室透拿了一張表格給月讀唯的時候，少女傻眼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種技能點。
「你看一下你習慣用什麼槍，勾選後會給你配。」
安室先生給人大致說明了一下表格的填寫規則, 簡單來說就是會的打鈎，不會的打叉。再看任務要求是否需要進修。
「槍？我不會用槍啊——」
少女在一片小方格內連著打叉打叉打叉。
「狙擊, 不會。碼數，零碼。」
「炸彈，不會。化學我上次考試只拿了第七來著。」
「易容？會化日常妝算不算，半勾好了。」
「跟蹤和反跟蹤啊——我一般都是用跑的或者飛的, 應該很難有人能跟上吧。」
……
她就像填寫路邊發的調查問卷一樣, 黑色簽字筆在上面隨意塗畫，不過半刻鐘就把表交還給了人。
金髮青年都無需細看，只瞥了眼那面上大片的×××，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薪水該漲了。
「放心啦, 反正是Gin把我帶回來的, 出了問題他負責。」
月讀唯聳聳肩, 毫不客氣地甩鍋, 拿起手機去查看新來的短信。
是灰原的回覆。
「藥剩餘不多, 我還要研究用。不過你現在想要再搞到它, 應該沒那麼難吧。」
這位叛逃的組織成員已經從江戶川柯南那裡聽說了少女的計劃。驚嚇之餘, 倒也沒有太大意外。
早在春祭大典的時候，貝爾摩德就已經把「月之巫女」的情報上匯給了BOSS, 月讀唯早就是組織注意的對象了。
正如她之前跟少女所說, 「太過靈驗的話，可是會被壞人抓去研究的。」
月讀唯挑挑眉頭, 將灰原的信息刪除後，手指再往上翻翻, 稍稍頓住。
上一條未讀信息正是赤井先生發來的。
那天碼頭上的爆炸只是障眼法，還是Gin提供給她的靈感。如今那位記者先生已經被順利撈起，蹦躂正歡呢，實在讓人頭疼得很。
金髮男人無語抽搐嘴角，看著面前抱著手機瘋狂扣字的女孩子——就像個普通的高中生一樣，是半點沒有做殺手或者特工的自覺啊。
「不用擔心，安室先生。」
少女給那位FBI交代完幾句後，站起身來，拍拍裙襬，「那位看中我的，並不是那表格上的東西。」
月讀唯的面前是男人看不到的「人物面板」，在所有的屬性中，幸運值簡直低到可憐。
她回想起貓又大人說過的話：
「於世界而言，你的存在才會引起力量的失衡。今後不管什麼處境，請務必把你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這句話她之前不曾深想，如今卻成了心中的警鐘——既然我的存在才會引起世界力量的失衡，那如果我不在了，會怎樣？
安室透實在摸不准人的想法，扶額嘆了口氣。
「走吧，最起碼你得會一點兒「常識」。」
————————
一個星期後。
東京電視台的一檔老牌節目《超級推理秀》抓住了最近的兩大熱點。
一是永遠活躍在犯罪現場，總是能以最快速度解開案件真相的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
二是這陣子才沉冤昭雪，被無數人捧上神壇的月之巫女。
當巫女遇上名偵探，會擦出什麼火花？
節目噱頭一出，就引發鋪天蓋地的討論。甚至還有人暗地下注，一時間巫女的粉絲與名偵探的粉絲槓了起來。
為了達到更好的宣傳效果，這一期的主持人特地換成了備受歡迎的水無怜奈。畢竟她曾經與毛利小五郎接觸過，也去過伏月神社進行採訪。
當工藤新一再次見到月讀唯，已經是七天後。
在電視台的彩排現場。
而這次見面機會還是他百般乞求耍賴向毛利叔叔要來的。
因為在此期間少女連他的一條信息也沒回過。
攝影棚內，有幾處已經搭建好的密室，地上還有勾畫出的人形輪廓，七、八個演藝人員正調整著表演狀態，爭取一會兒直播的時候能演出最逼真的效果。
水無怜奈正和導演對著台本，毛利小五郎被工作人員們團團圍住，只為問出點更加新奇勁爆的案件作為節目結束時的彩蛋。
每個人都很忙碌，也就沒能注意到幕後角落裡，有兩個正在爭執的少年少女。
尤其是當工藤新一知道少女已經獲得代號後，那臉色難看異常。
「既然他們早有預謀，你發現後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一定還能有別的破局之法，難道非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不可嗎？！」
「對，我就是非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不可。難道要讓他們一直咬著我不放嗎？一個小方里奈的死還不夠？還要再搭幾條人命才行？！」
「小唯，你這是在與虎謀皮，一步踏錯就完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月讀唯還能不知道嗎？在她實施橫山正紀的假死計劃時，是真的一刀子捅下去過。
捅的不是橫山正紀，而是她自己。
地上的血，是假的。那些飈濺出來的血，卻是真的。
「新一，你知道惡靈的每一次暴動都是為什麼嗎？」
她終於蹲下身來，強忍著腿部的疼痛，讓視線與人保持齊平。
「是因為他們的「計劃」，在更進一步的發展。」
月讀唯終於想明白，為什麼Gin的身上，會吸引無數的惡靈蜂擁而上。
是他們的「妄念」正在步步落地，動了神的蛋糕。
月能夠忍受太陽的永遠燃燒，卻無法坐視著螻蟻們構建的天梯觸上雲端。
任何瀆神者，皆將受懲。
「月之巫女」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必須要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世界，是不是不該有惡靈，不該有她，更或甚——不該有神。
……
當一切準備完畢，水無怜奈找了個由頭把月讀唯喊了過去。
「這裡是案子的手法和嫌疑人，我剛剛已經從導演那裡確認過了，你抓緊背下來。」
基爾已經接收到了組織的命令，必須要在這一場節目中把月讀唯捧得更紅，以便她能順利受邀進入後幾日的私人宴會。
根據Bourbon的情報，西谷毅和將會在那兒出席。
「我不需要知道犯案的手法。」
月讀唯只是掃了一眼就把小抄還給人，「我是巫女，又不是偵探。」
基爾抽抽嘴角，這會兒終於知道基安蒂為什麼這段時間總是瘋狂吐槽了。
「萬一出意外了怎麼辦？任務不完成你去跟Gin交代嗎？」
「那麼怕他幹什麼，完不成又能把我怎麼樣？」
「是，是不能把你怎麼樣。」
「可我怎麼辦！！」
「安啦安啦，我知道該怎麼做。」
少女拍拍她的肩，抬步走上了台。
《超級推理秀》首次採取PK制，兩位受邀嘉賓對立而坐，雙方的背後皆是一塊電子大屏，上面會播放案件發生前的真人演繹過程。
嘉賓將在觀看完真人秀後，前去密室探察。期間會有攝像全程跟進，半小時後將回到演播室中央，在手邊的白板上寫下自己認為的真兇姓名。
一共三個案件，是兩個半小時的特別製作篇。
月讀唯掃眼看去，從她的位置上恰好能看見少年毛茸茸的腦袋頂，再往下，人的身體就被極高的發言台擋住了。
雖然，這個台子好像也沒有多高。
很快，第一個案件開始演繹。
是經典的密室殺人案。
死者25歲，女性，公司白領。於凌晨4：29分在家中的床上中刀身亡。
嫌疑人有三位。
一位是死者的男友，原先跟死者同居，後因吵架鬧分手所以暫時搬出去住。但他手上還有房子的鑰匙。
一位是死者的房東。因為經常騷擾死者，所以常常被死者指著鼻子罵。手上也有房子的鑰匙。
最後一位是死者的同事。因死者誤將一份工作文件帶回家，所以昨晚下班後這位同事跟死者一同回家，但待到十點鐘就走了。手上沒有房子的鑰匙。
三選一模式開啟，按照幾條柯學定律：
1.顏值最高的人是兇手的嫌疑極大
2.最沒可能的反而最有嫌疑
3.毛利叔叔指認的兇手往往可以排除嫌疑
當毛利小五郎和江戶川柯南偵察回來後，月讀唯依舊是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主持人水無怜奈不禁發問，「難道您不打算去密室現場看看嗎？」
少女保持優雅的姿勢，露出清淺的笑容，神秘說道：「神自會指引我方向。」
「這、這樣啊——」
水無怜奈繃緊了臉上得體的笑容，很想搖著人的肩告訴她，「不要仗著我告訴了你答案，你就這麼肆無忌憚的擺爛啊喂！」
……
「那麼，時間已到，3、2、1——亮白板！」
「讓我們來看看，毛利偵探這邊寫的是——死者的男友。」
「巫女小姐這邊寫的是——死者的同事。」
「真兇只有一位，到底是哪個呢？讓我們觀看作案全過程，揭曉答案吧！」
江戶川柯南在一旁露出半月眼，明明剛剛已經告訴過叔叔很多次了，兇手就是那個同事啊！！他是利用冰塊的手法造出的密室，哪怕人不在也可以完成刺殺的！
可惜，人不聽勸啊。
電子屏上將兇手犯案的過程展現得清清楚楚，毛利小五郎看完後臉上是又紅又黑的。
「看來這一回，是我們的巫女先勝一籌哦。不知道您是用什麼方法知道真相的呢？」
「快，快說幾句推理就好！」
水無怜奈在心裡面這樣想著，給人拋話題。
「我沒有什麼方法，都是神的智慧罷了。」
月讀唯完美詮釋著一心侍奉神的巫女角色，在場所有人無不發出驚嘆。更甚者決定節目一結束就去伏月神社求幾個御守來等好運。
江戶川柯南看著少女開始輕車熟路地「裝神弄鬼」，摸了摸手腕上的麻醉針手錶。
「抱歉了叔叔！看來又得委屈一下你了。」
……
「是，是沉睡的小五郎！快，鏡頭快對準毛利先生！」
第60章 第六十次裝神弄鬼
江戶川柯南將擴音器按在毛利大叔的西裝衣領下, 便躡手躡腳地離開了鏡頭範圍之內，以免被拍到看出破綻。
但他的一番動作自然瞞不過對面的少女。
「這傢伙還說我呢，自己不也是這麼心大？居然敢在直播裡面玩花樣啊。」
她心思一轉, 立即舉手示意，巧笑嫣然。
「剛剛那種程度的案件怎麼會難倒名偵探？只不過是因為毛利叔叔看我是小輩, 在故意讓著我，隱藏實力罷了。」
「我相信叔叔哪怕沒有勘察過現場，也能通過每個人身上的細節，推斷出真相。」
台下的少年與人眼神交匯, 這話看似是在幫他解圍, 給毛利大叔沒法兒行動找理由。但實際上，也阻斷了他獲取案件證據的途徑。
畢竟毛利不去看案發現場，那麼他的推理自然也不能出現案發現場裡才有的蛛絲馬跡。
「你說的不錯，這種案子對於名偵探而言, 只需看一看嫌疑人, 真相便一目了然了。」
少年絲毫不怯, 直接藉著人的由頭, 用毛利小五郎的聲音自誇自擂了一番, 並且表示看完案件過程後, 就會讓柯南來寫下真兇的名字。
此話一出, 節目觀看率直線飆升。
「哼，還真是自信啊, 偵探先生。」
這個節目表面上是毛利小五郎與月讀唯的對決, 實際上卻是工藤新一在和她暗自較勁。
……
「導演，這樣的話, 我們節目的時長就不夠了，得想辦法再加一些內容才行！」
編劇新澤裡美小聲提醒旁邊的戶川大介, 希望他可不要高興過頭，忘記這是兩個半小時的特別長篇了。
「哎呀，我記得攝影組不是有採訪毛利先生的鏡頭嗎？到時候放出來就好了。」
「可是毛利先生說的那些案子都是他反覆提過的，有些還被報道出去過，根本沒有新穎點啊！」
導演戶川大介這才反應過來事情麻煩了。
台上的嘉賓已經你來我往的交鋒了好幾回，電子屏上「兇殺案」的前奏也即將演完。
「這回巫女小姐也依舊要聆聽神的旨意嗎？」
「自然。」
「可神未必就全知全能，不親身探索一番，是沒法兒立下結論的吧。」
「我可不像名偵探有那麼好的本事。」
「那好好聽偵探的話不就行了嗎？」
「難道偵探的話就一定對嗎？」
……
眼看氣氛不對，主持人連忙出來岔開話題，「兩位真的不需要去現場探察一下嗎？」
「不必。」
「不必。」
兩聲交疊，異常篤定。
水無怜奈甚至無需去cue流程，對立的雙方已經不約而同地舉起白板，上面是一模一樣的人名。
打成平手。
導演戶川大介看著二人如此神速的破案過程，徹底慌了神。
「快，快把水門叫來，讓他再趕緊出一個案子！」
「現在？！」
新澤裡美一時驚住，「太難為人了吧？」
戶川大介可不管這麼多，立即催促道：「你去跟他說，要是這次直播搞砸了，這個節目組他也就待到頭了！」
月讀唯看著那個小少年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甚至還裝模作樣地將耳湊到毛利小五郎嘴邊，好像在聽著什麼囑咐，心下忿忿。
「才多久沒見，這傢伙的演技又上升了一個等級——居然還藉著大叔的口教訓我啊！可惡。」
而江戶川柯南根本沒有錯過剛剛水無怜奈與少女的私下交談，顯然這個節目是有什麼讓組織圖謀的地方。
他光明正大地待在了毛利小五郎旁邊，一邊看著月讀唯背後的電子屏，一邊又在觀察她的神情。
兩人的視線好幾次於空中交匯，又迅速錯開。
誰也不肯先低這個頭。
節目時長才過了一個半鐘頭，他們就已經看起了第三個案子。
少年密不透風的推理如同一張大網，把罪犯所有的疑點都篩了出來，甚至還點出了節目組準備道具的不足，以及犯案手法的實施難以落地的情況。
在下面聽著的戶川大介臉色難看，對著一旁的青年訓斥道，「不是跟你說了一定要把案件編造得真實嗎！現在被毛利偵探指出漏洞，節目組的名聲下降了要怎麼辦？！」
「可是案件手法太過真實萬一被有心人學去，也會造成不好影響的啊！」
水門天侑作為節目的案件策劃人，曾經一度將《超級推理秀》推上過巔峰位置。
但自從一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後，他就再也不願意策劃出「完美」的案件。
而這是戶川大介最討厭他的點。
只有案件夠逼真，節目效果才會夠精彩，想那麼多只會自縛手腳。
主持人水無怜奈播報著比賽結果，在心下也微鬆一口氣。
就如少女所說，她是巫女，不是偵探。
擺事實講證據只會降低人的神秘色彩。
將一切推到「神」的身上是最好的選擇。
而就在此時，台下的導演突然向人打了個手勢，表示要插播一條廣告，中場休息十分鐘。
……
「什麼？還有第四個案件嗎？」
水無怜奈驚訝的聲音把周遭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現在節目時長還有五十分鐘，正好設置一下第四個案件。只是人手不足，所以還需要水無小姐你扮演一下案件裡的目擊證人。」
「那，主持工作——」
「沒事的，現在嘉賓和觀眾都比較清楚推理流程了，你直接跟水門去排演就好。」
「糟糕，那不是沒法兒通知moon gin誰是真兇了？」
她抬頭正想給少女使個眼色，卻發現台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只剩對面的毛利小五郎還在酣睡。
都一個小時了，哪怕工作人員在旁提醒他可以下場休息，這位名偵探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幕後角落，兩人冷臉交談。
「你這樣也太明目張膽了，萬一被人看出來怎麼辦？毛利叔叔可是就睡在那兒連嘴都沒動過！」
「那也比你強吧，連犯罪現場都不去看就報出兇手的名字，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水無怜奈給你洩過題嗎？」
「喂！你小聲啦——」
作弊的少女一時心虛，迅速蹲下捂住人的嘴。
「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哎。」
她話才說完，就反被人抓住手背，將手心翻了過來。
原先光滑細嫩的手掌間，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繭子。繭子分布在拇指與食指的夾縫之間，食指的左右兩側也有。
「他們讓你練槍了？」
「嗯……」
月讀唯垂眸，「安室先生說，這是必須要掌握的「常識」。」
置氣的少年終於還是被打敗了。
沒有什麼比她的安危更加重要。
「說吧，這次你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
當第四個案件布置完畢，兩人又回到了台上。
電子屏上的畫面再次出現，這次的兇案現場，居然就是演播室。
而裡面出演的人員，還格外眼熟。
月讀唯認出其中一位，就是這個節目導演戶川大介，還有主持人水無怜奈。
至於另外的一男一女，少女雖然不能喊出他們的名字，但知道這應該都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這下沒外援，只能動用技能了。」
【玩家使用技能「真相之眼」——不管再懸疑困難的案件，在真相之眼的注視下都無所遁形！因為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注意：使用後需冷卻一個自然月方能繼續使用。】
彷若迷霧四散開來，在她眼中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打著無數對應的標籤。
從生平到喜好，從習慣到心情，無一不被展露。
此時，觀看節目的人數已經節節攀升到了十二萬，創下歷史新高。
這次的案件因為是臨時構想的，所以除了進入密室的那四人，其他工作人員都不知道答案。
觀眾們也被吊足了胃口，情不自禁地開始跟著人一起推理進來。
「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少女看著看著就忽而變了臉色，對面的少年也頓時瞠目。兩人二話沒說竟一齊對著下面的工作人員喊：
「他們現在是在哪裡直播？！」
「啊？在，在隔壁的演播室！」
電子屏裡的畫面還在上演，還沒等少年少女跑去救人，導演戶川大介的身體就已經直直倒了下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逼真的演繹效果時，台上的巫女小姐沉聲開口：
「報警吧，現在是真的有人，死在了我們眼前。」
此時她對面的毛利小五郎姍姍醒來，正好看見畫面裡倒下的人身下，血紅色液體漸漸漫了出來。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
目暮警官帶著高木一行人來到電視台，看到毛利小五郎的那一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不誇張的說，毛利還不如回刑警隊幹呢，都能拿全勤獎了。
「這次又是什麼情況啊，毛利老弟。」
目暮警官對《超級推理秀》這檔節目也有所耳聞，但沒想到竟然會真的發生殺人案件。
死的還是節目導演戶川大介。
毛利小五郎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都是他睡著前的事，至於睡著後發生了什麼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毛利先生今天豈不是已經「沉睡」過了嗎？？」
高木涉一時驚呼，還帶著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這清奇的關注點，讓旁邊的江戶川柯南無語半月眼。
月讀唯抽抽嘴角，只覺得米花町的警員們是真的對偵探這種生物產生了極強的依賴性。
「那邊的機器怎麼還亮著，難道現在直播沒有關嗎？！」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把所有人都驚了一瞬。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一時間大家都慌了神，哪裡還能想到正在直播這回事。
而如今節目收看人數已經飆升到了五十萬且還在上漲。
有人打開手機觀看現場視頻，彈幕密密麻麻得幾乎能把整個界面全部蓋住。
除了說害怕的，勁爆的之外，更多的居然是一本正經的推理發言。
「嫌疑人肯定就是跟導演同行的那三個人之一沒跑了。」
「我們家怜奈不可能殺人的啦，她這次只是被受邀來的主持人哎，跟死者又沒什麼衝突，沒有作案動機啊。」
「天吶，不會是水門吧？作為推理秀老粉我真的一直很喜歡他的嗚嗚嗚，可是經常有消息爆出他和導演不合唉……」
「目暮警部，死者死亡現場的三人都已全部帶到。」
千葉身後就站著當時畫面裡出現的三人。分別是水無怜奈、水門天侑以及新澤裡美。
其中一位身上還帶著濃黑的「惡靈」，就算沒有【真相之眼】，月讀唯也能確認兇手是誰。
少年少女對視一眼，已然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沒有什麼比直播破一場兇殺案，更能來熱度了。
警察與偵探的盤問在月讀唯面前輪番上演，而她卻始終沒有開口，視線一直鎖定門外，等待那個會將真相帶回來的偵探先生。
直至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以及他臉上自信的笑容。
少女徹底安下心來，即刻說道：
「兇手就是你吧，新澤裡美小姐。」
第61章 第六十一次裝神弄鬼
「里美怎麼會是兇手？絕對不可能的！」
水門天侑率先激動起來, 給人叫屈。
場上所有人皆投來注視，目暮警部發問，「難道說你已經掌握了兇手犯案的證據嗎？」
「證據很快就會出現了。」
她神色淡淡, 似乎在唸著什麼讖語。
「過去的某一刻，你承受著被命運捉弄的巨大痛苦, 現在的這一刻，你發洩心中極度的憤怒，然而在將來——
「新澤小姐，無盡的悲傷將環繞著你。」
女人一時怔愣, 身旁的男人已經擋在了她面前, 一心維護著。
「巫女小姐，現在並不是節目表演。如果你沒有證據，就不要隨意污衊人。」
「你說的對，「神」的指示不能成為這個世界定罪的依據。」
少女順應人的話, 只是繞過他走到了女人身邊, 低聲耳語：
「但我堅信, 手染鮮血之人必會受到嚴懲——你是, 戶川先生也是。」
她輕飄飄的話語卻是砸進新澤里美心中的巨石, 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吶吶許久終是沒有開口。
「接下來就是你們偵探和警察的工作範圍了。」
巫女理了理自己的裙襬, 顯然對此事不會再開口。
此時的直播彈幕已經被人的言行給激出一個高潮。
「在線賭一個兇手不是新澤里美，想看巫女啪啪打臉。」
「我感覺真的好玄乎啊, 萬一被她說中了呢？」
「我看未必吧, 還是要看警察的調查。而且毛利偵探也在這，案子肯定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啦！」
而此時的毛利小五郎已經被少年拉到了案發現場, 通過各Hela種「啊咧咧」的明示暗示，總算讓這位一直沒跟上現場節奏的「名偵探」理清了思路。
「麻醉手錶沒法兒用了, 這會兒只能讓叔叔在清醒的狀態下做出推理才行。」
而高木一行人已經調查出了這三位嫌疑人可能產生的殺人動機。
「水門天侑先生，聽說你與死者之間對於節目的未來發展爭吵過很多次，甚至死者還威脅過你要把你趕出節目組是嗎？這次的案發現場都是你一手布置的，你應該很清楚裡面有哪些道具機關吧。」
「新澤里美小姐，雖然你和死者平時的關係看似融洽，但我們查到一年前有一場意外死亡案件，死者名叫新澤里奈，跟你是姐妹關係，並且也是這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對吧？」
「至於水無怜奈小姐，你平常跟死者聯絡不多，但也不排除有別的私下接觸。目前只有你們三位是親眼目睹死者死亡過程的，其中任何細節都請你們盡力回想，如實告知。」
水門天侑皺著眉頭，「我剛剛不是把我看到的都跟你們說過了嗎？這個案件雖然是我設計的，但是戶川的死亡真的跟我沒關係，甚至他觸發的都不是我布置的機關！」
新澤里美也搖搖頭，表示剛剛把能說的都說的。
倒是水無怜奈，她見案情一時沒有進展，只能裝作回想的樣子。
「我記得，當時戶川先生好像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樣子，然後才倒下去的。說不定他的死因並不是刀插進心臟呢？」
水無的話剛說完，毛利小五郎就帶著少年回來了。溏淉篜裡他的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臉上的自得怎麼也藏不住。
「我想導致戶川先生死亡的，應該是這個甲片裡面的毒粉。」
大叔言辭鑿鑿，表示在案發現場發現了美甲片、釣魚線以及木板機關上的可疑劃痕。
「你先是用案件演繹的藉口，將死者騙到機關地點。這個藏在木板之中的利刃之所以會彈起，也是因為你用釣魚線做了手腳。」
「至於你要怎麼讓死者倒下，就更簡單了，用麻醉都能做到。」
講到這，毛利斂了神色，「但是你卻沒有辦法保證他倒下的姿勢能夠正好讓刀插入致命位置，所以你就乾脆換了毒粉——因為你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置戶川先生於死地！」
水門天侑不敢置信地看著身後的女人。
「里美，真的是你？怎麼會？！」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斥向旁邊的工作人員，「你們還在幹什麼？不快點把直播關掉嗎！」
少年聽此立刻看向少女，如果關掉直播，就沒法兒保證效果如他們預想的那樣了。
「關掉吧。」
月讀唯反倒開口。
她現在不想讓新澤里美承受網上的那些風言風語。
畢竟這件事情的真相，實質是一場可悲的復仇。犯人縱然有罪，但死者就未必無辜。
「不，不用關。」
出聲阻止的人居然是新澤里美。
「我現在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揭露戶川那個該死的傢伙的真面目——一年前我的妹妹里奈，正是被他唆使才會導致死亡的！」
對於新澤里美而言，戶川大介才是真兇。
他根本沒有底線，竟然喪心病狂地用活人去印證犯罪手法的實施性。
「里奈就是被他害死的，他居然還裝出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還想讓天侑繼續設計出那種殺人的手法來——」
女人吶喊著，雙肩止不住地顫抖，眼淚頓湧出來，再也沒法掩飾心中的恨意。
「我沒辦法原諒他！絕對沒有辦法原諒！」
……
原計兩個半小時的節目，如今花了五個小時方才落幕。
而這也是節目的最後一場。
《超級推理秀》發生這種案件，是一定會被電視台取締的。
新澤里美在被帶回警局前，向月讀唯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為什麼那些惡人卻沒有受到該有的報應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我的手上沾染那種骯髒傢伙的血啊——」
少女靜靜注視著她，緩聲開口。
「或許在「神」的眼中，從未將世人的善惡，當做善惡，自然也不會做出審判。」
「同樣，祂也不曾真正眷顧過誰。」
——————————
當月讀唯重新回到米花町2丁目21番地，門口的少年早就蹲守她多時了。
現在已是深夜，路上空無一人。沿道街燈半明忽暗，連風都有些濕漉漉的。
天邊不見月，明朝會下雨。
黑壓壓的天空下，他遙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走來。
她不再是平日的巫女裝束，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風衣，長至腰間的發被高高紮起，髮尾卻低垂未揚，似與這黑夜融在了一起。
「新一？」
少女沒想到這個時候會見到他。
工藤新一本有滿腹想問的話，比如「你的任務有沒有順利完成」、「這麼晚回來去幹了什麼？」、「組織下一步的計劃要做什麼？」——
但他開口的第一句，卻是：「你受傷了是嗎？小唯。」
難怪在電視台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是站著或是坐著，難得走動一會兒也是步伐極慢。
當時因為寬大的裙襬遮住了她的雙腿，他才沒能看出不對。
「沒事的，一點小傷。」
月讀唯看人只穿了單薄的夾克，凍得鼻尖都有些泛紅，便加快了步子走去，想盡快讓人進屋。
結果她並沒有走幾步，小少年就已經奔跑過來，還伸出了手。
「鑰匙給我吧，你現在就連彎腰也會痛對不對？」
……
當兩人進了屋，才發現屋裡也是冷清一片。
「貓又大人這段時間都沒回來嗎？」
月讀唯疑惑道，打開了中央空調。
她這七天都是待在組織基地裡訓練，本來腿上刀傷早該好了的，卻因為沒有充分的休息時間，還時常有格鬥練習，才會把傷拖到現在。
被削了體力值的她，還得多虧魔鬼訓練的福，總算補回了一點。
旁邊的少年已經注意到少女腰間微鼓起的形狀，他一眼認出那是槍。
月讀唯也沒有瞞著他的意思，直接將身上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除去平常的隨身物品，還有一把伯.萊.塔、一份邀請函和一柄軍刀。
軍刀上還有未擦拭乾淨的血跡。
工藤新一瞬即慌了神，連忙想要查看她的身上還有哪裡受傷，卻被人用指尖抵住了額頭。
「那是Gin的血哦，笨蛋。」
「真的？」
他狐疑看向人。
「難道你還要給我檢查一下嗎？」
「我現在就去叫灰原過來一趟。」
「停停停——」
她拉住了人的手，「都多晚了，你這麼貿貿然跑過去，真的不怕被打出來啊。」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多餘的傷口，少女只能回房間換了一件涼爽的吊帶裙。從裸露出來的肩頸到胳膊，除了大腿一處纏有白色繃帶外，確實是完好無損的模樣。
「你看，我說了沒事吧。」
少年終於安下了心，微微偏過頭去不再看她，「誰叫你每次做決定都不告訴我，你在我這裡已經沒什麼信用了。」
話畢良久，他卻沒能聽見人的回應。
「又生氣了嗎？」
少年慌慌張張回頭想要看她，卻猝不及防撞進了那雙淺紫色雙眸。
她不知何時已經蹲在了他的身側，雙手托腮地觀察著人。
「新一，我發現你生氣的時候，臉也會紅哎——好神奇。」
小唯一時沒能忍住，戳了戳人軟乎乎的臉頰，果然手感極好。
就像工藤新一在月讀唯面前從來不會偽裝自己一樣，月讀唯在與他相處的時候，也會一直盡量讓彼此保持齊平的高度。
讓少年能夠感受到，哪怕自己變成孩童模樣，也會有一個人永遠尊重並認真對待他的想法。
「笨蛋，那根本不是因為生氣好不好。」
因為距離太近，工藤新一都能清晰地看見她長長的睫羽與紅潤的嘴唇。
他清咳幾聲，立即從沙發上跳下來，拉著她的手就要讓人坐好。
「不是才跟你說過嗎，不要彎腰吧，蹲著也會痛的。」
少女順著人的力，身子陷在了藍白色的卡比獸沙發裡，回答他的話：
「我知道錯了，之前有些事情是我衝動了些。」
「別再生氣，好不好？」
她難得服軟，工藤新一卻不依不饒，「那以後什麼事情都必須要跟我商量著來，也不許有事情瞞著我——尤其是危險的事。」
或許是感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強硬，他又補充一句：
「小唯，你想做什麼我不會攔著你，但是我必須要保證你是安全的。」
沒有人能抵抗認真且全心全意為你考慮的少年。
月讀唯也不例外。
她將頭抵在人的肩窩，終於不再強撐著精神，洩了所有勉力鼓起的勇氣。
「其實，我也很害怕。新一。」
在來到這裡之前，少女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神」是賜予她不同，卻也剝奪了她選擇的權利。
月讀唯偏頭去看他，少年湛藍色的眼睛裡似乎從未出現過怯弱的情緒，真的讓她好羨慕。
工藤新一從未感到少女身上出現過這般的無助，她微顫的聲音，洩露了內心的恐懼。
「本來這個秘密，是不打算告訴你的。」
「因為你的世界，原先在我眼中，只是一本漫畫書。」
第62章 第六十二次裝神弄鬼
少年的接受能力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如果是常人, 聽到此話肯定是不相信。
就算相信了，也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情緒，思考人生存活的意義, 甚至會開始輕視周遭的一切，包括生命。
這也是月讀唯始終沒有坦白的原因。
她害怕工藤新一會承受不了。
可少年不僅沒有, 還反過來細細追問漫畫的情節、發展和結局，企圖從中得到有效的信息。
一時月讀唯都被他問懵了。
「可是，我來到這裡之後就漸漸忘記劇情了。至於結局——我記得應該還沒有出吧。」
上個世界，她出生的時候這本漫畫就有了, 結果到她死, 這本漫畫還沒有完結。
「不過貓又大人告訴過我，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哦。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那種走哪哪死人的主角，生怕你出事之後世界就完蛋了呢。」
工藤新一無語半月眼，「所以幼兒園畢業那會兒你是故意跟我保持距離的？」
少女心虛的不說話。
畢竟誰會想動不動就看到死人啊。
她也是花了三、四年時間才能夠適應「惡靈」那副醜模樣的哎。
「那你呢？還有你祓除的那些「惡靈」, 在漫畫裡面沒有嗎？」
她搖搖頭, 「沒有。」
工藤新一本能地意識到不對勁, 如果像小唯所說, 漫畫中這裡是一個科學發展的世界, 那麼就不該存在這些神秘的力量。
「那位貓又大人, 還說過別的什麼嗎？」
少女神情一滯, 「他說——」
「你的存在會引起世界力量的失衡。」
從窗台上傳來第三人的聲音，兩人一驚, 應聲望去, 一位黑髮披肩的少年迎風立於欄杆之上，身姿巍然不動。
他眼角上挑, 幽幽綠眸，乖張模樣竟與黑貓有些神似。
「怎麼？你沒發現嗎？這幾天惡靈都少了很多呢。」
他翻身下來, 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屋。
「貓、貓又大人？！」
月讀唯感受到他身上極其熟悉的力量氣息，震驚出聲。
「才多久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弱了？」
黑髮少年上下打量著人，口中還在念叨著什麼。
「體力值居然只有60，就連幸運也被降到了55——你是做了什麼惹神不快的事嗎？這點力量，你怕是連普通的惡靈也難以祓除了。」
少年越聽越不明白，回頭看人，「小唯，他在說什麼？」
貓又輕笑，抬手點了點，虛空之中頓時出現一個螢光的幕屏——
「人物面板」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17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守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 眼、赤子之心（已激活）
容貌值：97（可增長）
體力值：60（可增長）
智商值：81（可增長）
幸運值：55（神罰-5）
工藤新一瞬間認出，這就是鏡像世界中黑羽快斗所操縱的那個遊戲——「模擬人生」。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心臟跳得飛快，竟頭一回不敢去深想事情的真相。
「你是怎麼做到的？」
月讀唯驚到起身，質問著黑髮少年。
就連被系統綁定的她都沒辦法讓面板呈現於外人面前，為什麼貓又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而且之前他是根本看不透自己的屬性的！
黑髮少年又是一揮，面板作星點狀四散開來，又化作一個9、10歲的孩子。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朋友。」
這個男孩差不多比柯南要高半個頭，半透明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彷若是遊戲人物投射於現實世界。
「你們好，我的名字叫作澤田弘樹，請多指教。」
他仰起頭來，看向那個少女，「姐姐，你的系統感覺比我的「諾亞方舟」還要有意思的樣子，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嗎？」
……
月讀家少有這麼熱鬧的時候。
用作餐桌的吧檯旁，一連坐了三位男性。
從高到矮，從小到大——
他們皆注視著她，一時間少女拿鍋的手都有些抖。
「小唯，我來幫你吧。」
新一率先跑下來，給人把砧板上的牛排用廚房紙吸乾多餘的血水，又熟練地從冰箱裡拿出凍好的檸檬。
「隨便做做就行，我只是想嘗試一下人類的食物而已。」
由黑貓變成人的貓又大人，已經膩味了那些「惡靈」的味道。
「人工智能是不用進食的，我看著大家吃就好。」
弘樹也禮貌地說了一句。
少年少女做飯的手不約而同地滯住了。
「這一點你不用說我們也知道啦！」
「這個星期都沒去超市採購過，家裡的材料也有點不夠了，你們將就一下吧。」
月讀唯將煎好的牛排端上桌，又擺出刀叉和筷子給黑髮少年選。
「貓又大人想用哪一個？」
反正牛排她已經用剪刀剪成小塊了，用哪種餐具吃都很方便。
黑髮少年選擇了筷子，並且表示，「現在不用叫我那個名字，按人類的稱呼就好——畢竟要入鄉隨俗嘛。」
少女看著面前「人模人樣」的貓又，還是覺得有點奇幻。
而且心裡面這種兒大不由娘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貓又是她一步步看著成長的，每過一個階段它都會進一步開啟靈智，連性格也是一日比一日「囂張」。
她突然懷念起，那個初到神社時的乖巧小貓咪。
「小新——」
貓又和工藤新一同時看向人。
月讀唯清了清嗓子，對著貓又問道，「這段時間你去哪裡了？還有，他，你又是怎麼認識弘樹的？」
澤田弘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這種人工智能的存在，她也只有在科幻電影和小說裡面看過。
貓又以前也被千春姨投餵過很多人類的食物還有貓糧，但是那個時候它是嚐不出滋味兒的。
如今卻是能確切地感受到嘴裡的那股肉香和焦嫩的口感。
他拿紙擦了擦嘴角，動作有模有樣。
「我倒沒有先問你，你是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的？」
少女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把鏡像空間和加入了黑衣組織的事情說了出來。
「所以說你先是威脅恐嚇了世界的普通人，然後又加入了那個妄圖長生的組織，還強行動用技能，受到了違背規則的懲罰？」
「真是出息了呀，月之巫女。」
工藤新一在旁聽了半天，這才明白小唯每一次針對普通人的行動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如果這個點數被扣到零會怎麼樣？」
他現在最關心這個問題。
貓又看了眼小少年，冷哼一聲，「這可說不準。」
「要知道「月之巫女」本該與月同輝，你若是遵守神誨，便是這世界唯一不老不死的存在。」
他講到這，瞥了眼少女腿上的傷，「可現在，你已經受到神罰，被削減的體力值不僅象徵著你的力量，還有你身體的癒合能力。」
「要是再不能討好神的歡心，你這個位置怕是要換人來坐了。」
月讀唯剛剛還覺得什麼「兒大不由娘」，現在卻氣得想拍桌把人轟走。
「難道是我稀罕坐上這個位置嗎？是我心甘情願的給祂祓除惡靈嗎？還有這個世界真的該出現那種東西嗎？我想這都要有個合理的解釋吧！」
澤田弘樹突然開口，「小新哥哥不用嚇唯姐姐啦。」
「唯姐姐身上的系統不是只綁定了她一個人嗎？」
這位人工智能不知何時已經拆解出了系統程序包，幾人面前出現一張藍色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種代碼。
「這裡，這裡，還有這個——」
「其實都是小唯姐姐攢下的點數哎，但是都被隱藏了。」
少女被這些字母晃得眼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人的意思。
工藤新一卻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點，「你是說，其實這些點數根本沒有被扣掉？！」
「當然啊——剛剛不是說了嗎，這個系統只綁定了唯姐姐一個人，只有她才可以刪除或者操縱這些屬性值。」
弘樹將藍屏上的某行數字雙手拉大，月讀唯終於看見那一堆明顯不對的亂碼。
「我想你們的「神」，應該是跟我一樣用某種破解手段進去系統的吧。可我只有查閱功能，祂卻能夠更改一定的數據，雖然僅限表面——但還是夠用了的。」
講到這，少年還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抱歉啊，我現在還沒有能力幫你們把數據修改回來。」
「不，謝謝你弘樹。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月讀唯聽到這裡，已經徹底明白了她苦苦追尋的答案是什麼。
什麼世界失衡的力量，什麼顧好自己的安危——都是為了滿足那位的樂趣或者私心。
「「月之巫女」這張卡牌，從一開始就是「神」專門訂製的，遊戲角色吧。」
「而我，不過是萬千氪金玩家裡被選中的那個倒霉蛋罷了。」
「是嗎？」
於貓又的眼中，面前少女身上的白光竟忽閃忽消起來，一絲他無比熟悉的黑氣從人體內飄出。
「你瘋了嗎？竟然想弒神！」
頃刻間雷聲轟鳴，暴雨降落，將他的這聲驚呼蓋住。
她抬頭去望天，今夜的月亮爬不上來。
「任何人都不能掌控我的命運。」
「「神」也不可以。」
……
「你做不到的。」
「就算今夜無月，明日也會有。」
貓又甚至放輕了聲音。
自被那位收服以來，這種想法，他從未敢有。
工藤新一隻聽得少女冷笑一聲，她抬手之間一根銀色箭矢乍現掌心，瞬即人手腕一轉，那冷冽箭鋒已狠狠插入她的心臟——
「小唯？！」
少年完全顧不得那麼多，一心上手想幫她把箭拔出來，卻當真正握住那箭矢的時候，被徹骨的寒冷給僵住了。
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這會傷到她。
月讀唯親眼瞧見自己身上的黑氣消散，才將破魔之箭撤去。
「就算明日有，後日有，又如何？」
「不過是今後的日日夜夜，祓除的「惡靈」中，再算上我一個。」
第63章 第六十三次裝神弄鬼
這場暴雨直至半夜也絲毫不減, 狂風拍打在玻璃窗上，砰響聲接連不斷。窗簾早就被拉起，沒人能看見陽台上被吹得東倒西歪的盆栽。
可縱然外面風雨交加, 屋裡也暖和得很。
四人一頓飯吃下來，該聊的也差不多聊完了。
澤田弘樹作為全場唯一真小孩, 對動漫和遊戲機產生了極高的興趣。正拉著貓又一起，在沙發上打著PSP遊戲。
另一側的廚房內，水龍頭嘩啦啦地流著水，少年少女配合默契地收拾著碗筷。
工藤新一在這時才想起來要問少女的問題。
「那把刀上的血跡, 是怎麼回事？你跟Gin起衝突了嗎？」
「那個啊, 是我在給他下藥的時候，不小心被發現了，就打了一架。」
月讀唯接過少年手中已經擦拭乾淨的餐盤，又有條不紊地放進餐櫃裡。
她輕描淡寫的話語, 卻把人嚇得不輕。
「你也太胡來了小唯！」
少年一直知道少女膽大, 但不知道她居然這麼膽大。
「誰叫他給你餵毒藥啊, 我也想讓他感受一下APTX4869的威力嘛。」
她將刀具與砧板按位置收納好, 繼續說道：「本來之前還向灰原要來著, 可她說要研究用。沒辦法, 我只能從Gin身上拿了。」
「雖然我也沒想著能成功啦——」
「畢竟結果是打輸了, 還因為藉著靈力捅了人一刀，輸得非常難看。」
「不過, 」月讀唯挑挑眉, 「也不算沒有收穫吧。」
工藤新一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早在鏡像空間出來後, 他就按照黑澤陣這個名字查了下去，但始終沒能找到這個人存在的痕跡。
可一旦有了人的DNA, 就不一樣了。
客廳那邊傳來孩子的歡呼聲，電視屏幕上正是兩人格鬥的比賽結果。
看樣子貓又是輸給了澤田弘樹。
「喂，你沒有作弊吧！我怎麼可能會輸嘛！」
明明是活了不知道多少歲的妖怪，這個時候倒比孩子還像個孩子。
澤田弘樹表示作為世上唯一高級的人工智能，並不屑於在這種小遊戲上動手腳。
兩人又展開了激烈的比拼，一時間都有些忘乎所以。
「這也算，某種程度的「妖機對戰」了吧？」
「啊……而且還是妖被電腦碾壓的樣子。」
兩人看著這一幕，實在不能不吐槽。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
為了避免一會兒的「戰爭」升級會殃及池魚，月讀唯決定過去把自己的重要任務道具先行收走。
「那個刀上的血跡，我已經查出來了是誰的哦。」
對著電視屏幕目不轉睛的弘樹少年這樣說道。
「哎？」
少女一驚。
「我身上還安裝了DNA追蹤系統嘛，需要我告訴你這個人的信息嗎？」
工藤新一與月讀唯對視一眼，兩人一齊點頭。
「姓名，黑澤陣。性別，男。身高，189左右。慣用手為左手。有一半的意大利血統。以小唯姐姐系統的屬性值來判斷，此人的體力值與智商值皆達「90」以上。目前能追溯到的是他的上三代祖先，乃意大利黑手黨高級成員之一。」
作為虛擬人物，他並不能觸碰到現實物件，卻能夠通過程序侵入遊戲機，操控著裡面的角色行動。
少年的手指在空中的藍色鍵盤上飛快舞動著，如彈鋼琴一般優雅流暢。
黑澤陣的樣貌信息也隨著人的話語同步整理出來，就像「模擬人生」中標準的人物面板界面。
「日本境內暫無此人的信息錄入，最近一次能查到的，是他去年在東歐的出境登記。」
少女立即應聲，「沒錯沒錯，組織裡也有人說過Gin是從東歐調回來到日本的。」
天吶這就是人工智能的力量嗎？
太厲害了吧。
此時此刻，貓又看著屏幕上再一次露出的「Failure」紅字，氣得丟下遊戲手柄。
「不玩了，我要睡覺去。」
他自顧自地就上了樓，奔著房間而去。
「喂喂！你要去哪裡睡啊——」
工藤新一瞧見人轉彎的方向不對，立刻把他喊住。
「當然是去小唯的房間睡覺啊。我現在可是人了，該睡人的床！」
貓又大人入鄉隨俗後，不僅讓別人叫他的「名字」，也會喊別人的名字，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真正的人。
並且表示，人是不可能到貓窩裡睡覺的。
「不可以啦你！」
少年個頭雖小，但衝過去把人拉下來的速度倒是很快。
「憑什麼不可以啊？你都可以跟她睡一起我為什麼不可以？」
「我什麼時候——」
新一突然回想起自己變成柯南的第一天，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但還是堅決地表示：
「反正你就是不可以！」
兩人站在樓梯上大眼瞪小眼，氣氛僵持之間，忽而同時回頭：
「小唯，你說我可不可以？」
「小唯，你說他可不可以？」
一旁的弘樹少年表示：「雖然人工智能不用睡覺，但我也想像個人一樣生活，唯姐姐，我可不可以有張床睡覺啊？」
……
結果就是，除了澤田弘樹擁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外，「小新」和新一是睡在了同一間客房的。
這個房子雖然大，但大部分都被少女打通做了遊戲房、健身房甚至還有玩偶房。
留給人住的地方，確實不多。
「我明天還得出任務呢，你們今天晚上都給我消停點知不知道！」
少女警告著面前三個精力旺盛的少年，讓他們乖乖回去睡覺，就算不睡，也不許弄出什麼動靜來打擾她。
「什麼嘛，居然要我跟這個臭小鬼睡一起啊。」
貓又非常不滿。
工藤新一冷笑，「你當我就很樂意嗎？」
「這傢伙做人就要有做人的樣子好不好！」
他必須要看管好這個妖怪，絕對不可以讓此「人」對小唯做出什麼逾矩的行為。
三人之中，只有弘樹乖乖地應下少女的話，進房間睡覺去了。
至於那兩個還在互看不順眼的一大一小，月讀唯是真的沒力氣管了。
等少女一進房間，工藤新一立即開口：
「提醒一下，雖然你現在變成人了，但是光有名字沒有姓是不行的，並且也要有相應的身份證明才可以。」
小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眼鏡，打算好好教一下面前這「人」學會人類的規矩。
「我知道啊，所以我早就讓弘樹給我做了準備。我現在叫月讀新，是月讀唯的哥哥，至於年齡嘛，18歲剛剛好。」
從樣貌上而言，他確實與少女有些類似。尤其是那一頭烏黑長髮，絲毫不顯得人女氣，反倒有幾分藝術者的不羈氣息。
在貓又的眼中，工藤新一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類，縱然他擺出那副嚴肅的神色，也根本嚇不到自己。
人率先打開房門，往大床上一躺，就闔上了眼。
顯然是你說什麼任你說，我偏不聽的樣子。
小少年緊跟他身後進了屋，又將門關起，房間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有一件事，我需要向你問清楚。」
貓又沒有理他。
工藤新一繼續開口：
「所謂的「惡靈」，是因為小唯的力量才應運而生的存在吧？」
床上的少年雖然沒有動靜，但呼吸聲明顯滯了一瞬。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仿似助眠的夜曲。
但無人可以真正睡著。
……
良久過後，他終於開口。
「人類還真是不容小覷啊。」
貓又睜開了眼睛，如綠色幽火的眸子在漆黑之中竟有些可怖。
黑色瞳仁幾乎占滿整個鞏膜，一眼望去就知非人。
「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從你剛進來時說的那幾句話。」
工藤新一已經從少女那裡得知了漫畫中世界的設定，而巫女與妖怪的出現，明顯不合乎世界秩序。
尤其是貓又說出「惡靈」大幅度減少的現象，而小唯又恰恰喪失了大部分力量。
很難不讓人把二者聯繫到一起去。
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跡，一道漆黑的影子徑直衝到人的身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起來，竟長到了比少年高好幾倍的體型。
它鋒利的齒牙只需輕輕一咬，人類少年那脆弱不堪的脖頸便會被折斷。
「我曾經警告過月之巫女，無需再多管旁人的性命——尤其是你，工藤新一。可她偏偏執迷不悟，軟弱又愚蠢的良心讓她一次又一次觸犯那位的準則！」
「如今落到這一步，都是她咎由自取！」
如虎似豹的巨獸低聲嘶吼著，聲浪都足以掀起一陣腥風來，讓人心顫。
「你錯了！那根本就不是軟弱的良心！」
少年面對未知且危險的龐然大物，縱有懼意，但仍要與它駁斥到底。
他字字鏗鏘，為少女平反。
「小唯她根本不是軟弱，而是勇敢。那是因善良而生出的勇氣。不只是我，每一個生命，在她看來都是重要的。這一點，我想你那位自私又可笑的「神」，永遠不會明白。」
少年身上爆發的強烈白光，令貓又不自覺地眯了眯眼。
那是獨屬「正義之人」的象徵。
他重新化作人類的模樣，冰冷的手覆上少年的眼，再度移開時，工藤新一的世界已經變了樣。
「你以為你是憑什麼會引起她的注意？」
工藤新一看著自己身上的光芒一時有些愣住。
「不過是因為，你的「正義」，對巫女有用而已。」
貓又本想讓少年知難而退，誰知他竟不退反進。
「那麼，我可以幫到小唯是嗎？」
「要怎麼做才可以？」
第64章 第六十四次裝神弄鬼
一夜平靜。
第二日的天亦是低沉沉的。
灰濛濛的雲壓下來, 天際一絲日光艱難地鑽出透了口氣。
少年擔心會下雨，在少女出門的時候還遞上了傘，一定要她帶上。
她烏長的發被環束在身後, 兩縷鬢髮垂在肩前，寬大的白色袖邊綴有細紅鍛帶, 裙襬及踝，彷若禮神沐香的虔誠信徒，代表神靈前去聆聽世人的希冀。
地面上水跡沒能盡乾，才揚頭沒幾日的吉野櫻又被昨夜的雨打垂下來, 一片泥濘。
月讀唯提著純黑霧面的傘柄, 避免讓傘端沾染到汙水，拎起裙襬的時候，還得將長長的傘身橫別過來，才能上車。
「Vodka,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這次行動Gin不參加嗎？」
前面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盛裝打扮的少女, 從上衣到紅裳, 皆是寬大的式樣, 完全不能猜出她將武器藏在了哪裡。
「大哥會在別處盯梢, 這次行動你只需按照指令行事就好。」
他轉手遞給人一個小型耳麥, 從顏色到款式跟Bourbon在鈴木五號上戴著的一模一樣。
「看來是組織自行研發的裝備。」
她有些生疏地戴上耳麥, 又撥攏著幾縷鬢髮，將其掩藏在內。
「任務目標的資料你都背熟了吧？」
「西谷毅和, 46歲, 畢業於慶應大學法學系，先是在濱田松本律所實習兩年, 後轉為訴訟律師，有連勝九十二場的輝煌戰績。因其多為平民出頭, 又被稱為「平民律師」。在一年前被推舉出來，成功當選國會議員。」
月讀唯對答如流，顯然已經做足了功課。
「聽說這個人也是平民出身，並沒有什麼顯赫背景，是怎麼礙到組織的眼了？」
窗外又飄起一陣小雨，擋風玻璃上已有聚集的水珠凝成一股股水流，四處溢散。
「該死。」
伏特加打開雨刮器，將阻礙的視線重新恢復清晰。
「不該你知道的事就不要多問。」
他冷冷回復道，又打開手機撥出一個陌生號碼。
「這個天氣，應該不好狙擊吧？基安蒂萬一失手了怎麼辦？」
少女的話音剛落，耳麥裡就響起了Gin的聲音。
「你放心，她沒你想得那麼弱。管好你自己。」
哪怕沒能看到銀髮男人的臉，她也能想像出那人在說這話的表情。
一分嘲諷三分冷酷還有六分自信？
隨即那邊又傳來了基安蒂的聲音，「Gin，麻煩讓那位moon gin安分一點，如果她沒有準時把人帶到，我可不能保證我的子彈會射向哪裡。」
月讀唯聽到對面男人的一聲冷笑，說著殘忍而不自知的言論。
「聽到了吧，如果這次任務搞砸了，我可不能保證你的人頭和西谷毅和的哪一個先被射穿。」
她的指尖不自覺勾弄著黑色的彎曲傘柄，回應道：
「只要那位大姐的技術不出問題，就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你——！」
趁著基安蒂還沒能將氣急敗壞的話說出口，少女立即補充道：「可要是她出於私心傷了我一星半點，就等著再受一次那夜的見面禮吧！」
於是耳麥那頭的動靜又漸漸消停下來。
「赤子之心」，是對「正義之人」無效，卻對深陷黑暗之人有著加強buff的SR技。貝爾摩德已經為她驗證了它的效果。
那種被負罪感洶湧上心頭，如萬千螞蟻啃噬的痛苦，基安蒂沒有勇氣承受第二次。
如果不被光明照亮過，世界的黑暗便是他們的保護色。可一旦天窗乍開，無所遁形的罪孽便是帶刺的枷鎖。
純黑，即是噩夢。
車子一路開過了米花街區，穿過幽靜的小道，停在了巷角轉口。
這一片宅邸，少說也有百年以上的歷史，裡面住著的都是傳承久遠的大家族。其中不乏有掌握著當今日本經濟命脈的大道寺、跡部家及須王家等。
而這一回舉辦宴會的人家雖不如他們顯赫，卻也是二流世家中的拔尖。
「隨時待命，做好準備。」
伏特加拋下這一句話，便把人留在路邊開走了。
少女只能撐著那把黑傘，行走在煙雨朦朧的古巷裡。
青石板鋪成的路並不算平坦，為了防止濺起的水花弄髒裙襬，她一手提著裙角，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水坑。
垂下的紅綢袖帶已被氤成了深色，一直抬起的左臂也隱隱酸痛起來，可到達目的地卻還要一段距離。
「Vodka這家伙，就不能再往前送送嗎？要是出場的逼格掉了，一定是他的錯！」
她這樣想著，身邊卻停下了一輛銀色跑車，後座的車窗搖下，一位茶色波浪卷髮的少年探出頭來，向人邀請道：
「這位巫女小姐，看來這場不合時宜的雨給你造成了不少困擾。若是不介意的話，要不要搭上我的車，一同前往呢？」
「你知道我要去哪裡？」
少女側頭看向他，少年的神情從容而自信，篤定的態度彷彿已經知道了她的目的地。
「這一片雖是不少家族的古宅，但大部分都已搬出去居住。如今還在這裡生活且保留著舊傳統的，也只有藤原、平氏和源氏家族。」
「平氏向來不在此處接待外客，據我所知源氏的人也不曾在今天設宴。那麼唯一剩下的，就是藤原了。」
「想來巫女小姐也是來赴藤原家舉辦的謝春宴的，沒錯吧。」
他已經打開車門，下來迎人上車。
一舉一動無不展現十足的紳士風度。
「謝謝你，我想你該不會也是位偵探先生吧？」
少女婉拒了他接過雨傘的好意，彎腰低頭進入了溫暖適宜的車內。
「是的，我的名字叫做白馬探，請多指教。」
「月讀唯，請多指教。」
兩人簡單交換了姓名，攀談起一些日常話題。
原來這位是從英國回來的留學生，目前也跟她一樣就讀高二。
今天是特意從江古田趕來這裡，參加藤原家的宴會。
「請問，月讀小姐的傘是不是別人送給你的呢？」
他斟酌了一下，還是選擇開口，「感覺這種風格跟你不是很搭，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或許換一把會比較好。」
「抱歉，這把傘是我非常重要的人給我的，我想我應該不會換。」
白馬探在聽到人的回覆後，神情更加奇怪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在車子即將開到藤原宅的前一個路口，向人借來了那一把黑傘。
「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我想，你還是要提防一些的好。」
白馬探將傘身橫了過來，指節分明、乾淨修長的手對著黑色傘柄一番操作後，很快將其拆卸下來，柄槽內，正貼著一枚圓形的竊聽器。
竊聽器上的紅色光點還在一閃一閃，少女一眼認出那是阿笠博士新研究出的款式。
上面還兼帶了追蹤功能。
她一笑，竟是早有預料的樣子。
「原來你是指這個啊，這只是我經常跟他玩的一種小遊戲罷了。」
面前的少年聽後露出了一副大為震撼，且不能理解的表情。
「這種——是小遊戲？」
難道他太久沒回國，國內的風氣已經這麼開放了嗎？
「是的，還請你幫我安裝回去，萬一他知道我把東西扔了，會生氣的。」
少女輕挽了挽鬢髮，指尖卻暗自將耳麥摘下藏在了袖口裡。
「這個人的洞察力未免太厲害了些，萬一被他看出破綻來，計劃就泡湯了。」
白馬探雖不能理解，但表示尊重。
於是黑色長傘又完好無損地遞於少女手上。
「少爺，藤原宅到了。」
前方開車的人忽而出聲，提醒他們可以下車了。
「辛苦了，玲子婆婆。」
少年少女一前一後地走了下來，眼前是一座古樸而雍雅的宅邸。
宅邸兩側還種有說不出名字的竹，風打竹葉聲很是清透，掃平了幾分人心中的躁意。
「請問是白馬少爺、月讀小姐嗎？」
穿著和服的女侍撐著紙傘迎了上來，二人出示邀請函後，便將他們請進去入座。
「謝春宴將於下午三點開始，請二位先行用些茶點，這處園子是家主特意為賓客開放的地方，若是有雅興，二位盡可隨處走動看看，都是無妨的。」
見白馬探並沒有帶傘下來，女侍還好心地將紙傘留給了人。
就是西裝革履的少年好像與這古色古香的地方不太搭。
「我想白馬君一定是位很厲害的偵探。」
月讀唯開口道。
「怎麼說？」
「白馬君比我更了解這些古老家族的規矩，卻依舊是選擇了自己更加習慣的正裝來赴宴，這種從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想來，一定是因為你有自己的過人之處，才不會在這些小事上迎合他人。」
少年對於人的誇獎也是自然應下，「看來巫女小姐的觀察力也很不錯，剛剛是我多慮了。」
當白馬探發現少女手中的傘柄有拆卸過的痕跡，便以為她是被什麼人給盯上了，直至聽見那荒謬離譜的話語，還覺得這可能是那人矇騙無知少女的手段。
不過現在看來，雙方是勢均力敵才對。
「我對這個地方還是挺感興趣的，白馬君可以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想先去逛逛。」
「請便。」
月讀唯帶著那把黑傘，走出了歇腳的廊亭，於草木花叢中四處停停看看，亦不時打量著這一派風格別緻的建築。
她的身影在一片綠意盎然中若隱若現，難以看清。白馬探只能從花與葉緊緊挨著的微弱縫隙間捕捉到那抹時而揚起的紅色，知道人還沒走遠。
而真正的少女，早已將袖邊的紅色綢帶扯下，繫在幾處低矮的灌木上，溜之大吉了。
她挽起白色的寬袖，從中拿出藏好的耳麥重新戴上，很快就聽到男人充滿怒意的聲音。
「Moon gin，不是讓你隨時待命嗎？剛剛你幹嘛去了！」
「碰到個麻煩的偵探，稍微費了點功夫。」
月讀唯已經和安室先生派來的人碰了頭。
一會兒將有公安扮做西谷毅和的模樣，假意配合少女的行動，上演一齣調包計。
現在唯一需要她確定的，就是基安蒂的狙擊地點。
「偵探？米花這地方偵探真特麼多，乾脆我一起解決算了！」
耳麥那邊傳來基安蒂暴躁的發言。
第65章 第六十五次裝神弄鬼
當宴會開始的前一刻, 白馬探才看到少女從花草幽徑中姍姍而來。
她未曾撐開那柄黑傘，細細的雨絲打在身上，那烏黑鬢髮也蒙上一層濕意, 不顯窘迫，反與這雨下春景, 相得映彰。
月讀唯張眼望去，這會兒廊亭之下已有不少人。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之間不乏清流之貴，亦有炙手可熱的學界大拿。西谷毅和是其中少有的，被邀請而來的政治人物。
此人顯然頗得藤原家家主藤原清司的賞識, 兩人交談甚歡。
當然, 現在已經是「西谷毅和」了。
少女的耳麥裡傳來下一步指令。
「吸引他的注意，把人帶到西邊小花園的第二道轉角口來。」
「現在？」
她蹙眉。
「現在。」
耳麥那邊的話不容置疑。
為什麼會這麼著急？
月讀唯還以為要挑一個宴會結束眾人都散得差不多的時候完成任務。可如今看來，組織的真正目的竟是讓西谷毅和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擊殺——
難道是為了敲山震虎？
她意欲上前，卻被白馬探攔住了去路。
「月讀桑剛剛去了那麼久, 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什麼適宜賞花的地方？」
「前面三清石的景還不錯, 白馬君若是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少女抬步想繞過他, 又被人用話堵住了。
「不知是哪裡, 月讀桑方便帶個路嗎？」
「抱歉, 我現在還有些事。一旁的女侍應該會樂意為你效勞。」
白馬探注意到她兩側裙邊有不易察覺的微微褶皺, 這應該是蹲下身後又站起撫平所致的。鞋的頂部看似無異, 但卻過於乾淨，與他在來路上看到的並不相同。說明她也特意擦拭過。
剛剛這位巫女並不是在這處花園裡, 而是繞道去了別的地方。
他思忖之間, 月讀唯已經走向了「西谷毅和」，僅用幾句話便將其從藤原清司的身旁帶離, 兩人正交談著什麼話題。
她的指尖在彎曲的傘柄之上躍動著，一下兩下, 或連著敲打，或作撫痕狀。
少女已經確定，Gin沒有辦法確認到內部的具體情況，他們的視線最多只能窺探到外側的西廊。
所以狙擊點才會選在那裡。
白馬探通過人的動作一點點推測著，那是標準的摩斯密碼。
「刺、殺、點、在、東、園、橋、頭。」
他瞬而瞠目，立即召來身邊女侍往某處快步而去。
月讀唯的餘光瞥向那位被她支開的偵探，心下略微安了心。
「還好新一教過我這個東西，之前覺得沒用，現在看簡直是唬弄這些聰明人的利器。」
她向面前人微微頷首，這位「西谷毅和」即刻會意，便要與人移步西去。
偏偏此時，耳麥裡又傳來聲音。
還透著極冷極沉的怒意。
「任務中止，立即撤離！目標人物不在那裡！我們都被他擺了一道！」
「Bourbon，你最好解釋一下你的情報為什麼有誤。」
月讀唯還聽見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糟糕！Gin是怎麼發現的？！」
「西谷毅和」發現少女突然停住腳步，投來疑惑的目光。很快，又看到人做了兩個手勢。
「計劃、曝光。」
「行動、有變。」
她先是背過身走了幾步，低語回復。
「你確定目標人物不在？可我已經接觸到了西谷毅和，正準備把他帶過去呢。」
「Gin，你不會是搞錯了吧？」
……
距離藤原宅約有五百米左右的一處天台之上，銀髮男人正舉槍指向金髮青年。
月讀唯的話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Bourbon立刻冷笑回擊，「我也想知道你是憑什麼質疑我的情報有誤？」
「Vermouth傳來的消息，在通往京都的列車上有人看到了西谷毅和的身影，並且確認過正臉，就是他沒錯。」
琴酒舉起手機，上面確實是西谷毅和在列車上用餐的照片。
「那moon gin看到的西谷毅和又是誰？這個世界上總不可能有兩個長得一樣的人吧！」
基安蒂簡直被弄暈了。
安室透沒有絲毫遲疑，開始甩鍋。
「看來是這位西谷先生對我們的行動早有察覺，來了招偷梁換柱。」
他信手插兜，給人轉移視線：
「如果是我，會反其道而行之，真的去參加宴會，再臨時放出個煙霧彈，吸引火力。」
他姿態從容，言辭有理，實在沒有破綻。
琴酒冷笑一聲，把槍收起，重新向moon gin發出指令。
「不管是真是假，這兩個西谷毅和，一個都不能活！」
……
另一邊。
少女的食指輕扣兩下耳麥，以示收到。
很快，基安蒂便發現了目標人物出現在自己的狙擊鏡之內。
子彈飛速射出，精準地擊中了遠處男人的心臟。
那邊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尖叫聲接連不斷。
基安蒂看到那飈出的鮮血還濺髒了少女的白衫，心下痛快極了。
「要不是這破天氣，我準能一槍爆頭。」
「放心，列車上那位給了你第二次如願的機會。」
銀髮殺手冷笑著拋下這句話，帶著所有人撤離。
唯有安室透不被允許參與這次行動。
「你最好祈禱這次行動順利，在另一個西谷毅和的死訊傳來之前，你哪都不能去，Bourbon。」
——————
藤原家人仰馬翻。
月讀唯已經聽到了Gin那邊的決定，但身處死亡現場的她一時難以脫身去幫助安室先生。
如果西谷毅和真的被殺，作為暗中保護人的公安，絕對難辭其咎。
因為是「名人」的屍體，又顯然死於刺殺。
所以警方到場後很快將「西谷毅和」抬上了擔架。
在場的賓客也沒有怎麼盤問，只是輪著問詢一遍便放行了。
白馬探作為警視總監的兒子，自然能認出那一幫帶走「西谷毅和」屍體的，是公安的人。
這一整件事都透著詭異。
而且，那位巫女小姐到底在裡面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少年看著被女侍帶走去換衣服的月讀唯，已經知道先前的摩斯密碼是用來迷惑他的障眼法。
結果他坐在廊亭處等了許久，也沒見女侍重新把人帶回來。
「你好，我想問一下伏月神社的巫女現在在什麼地方？」
「是月讀小姐嗎？她好像有什麼急事，換完衣服後就匆匆從另一道門離開了。」
……
此時的少女當然不會選擇再和白馬探碰面，偵探這種麻煩的生物，身邊有一個就夠了。
由於刺殺西谷毅和的行動出了岔子，就算月讀唯在宴會上成功完成自己的任務，也被琴酒列為了懷疑對象之列。
或者該這麼說，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曾信任過她。
「新一，你能查出西谷毅和目前的位置嗎？」
月讀唯將Vermouth發來的照片又轉發給了偵探先生。
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工藤新一從竊聽器那邊傳來的一系列聲音，已經推斷出了事情的發展。
他看著手機上少女傳來的照片，盡可能尋找一切線索。
「今天通往京都的列車，共有十二列。根據照片拍攝的時間來看，西谷毅和在下午兩點左右還在列車上——可以排除203系、B231系、B233系……，只剩這五列有可能。」
他用紅筆在地圖上圈圈畫畫著，又根據窗外的景色排除了另外兩列。
「灰原，今天的風向是什麼？！」
還沒等灰原哀查出來，一旁的澤田弘樹就已經報出，「今日溫度17°，雨，東南風2級。」
「找到了！是B106系列車！」
「現在列車很快到達市原站，即將穿過紅葉隧道。小唯，一旦列車通過隧道就沒有多少時間了！」
「知道了。」
少女立即在手機地圖上搜索著當前位置距市原站還有多少公里。她雙指放大，沒有管那標明出的紅色道路，只看二者之間的直線路徑。
這場雨對基安蒂來說是不合時宜，對她而言，卻是恰到好處。
現在是下午的3：06分，根據少年的推算，列車在3：17分的時候，將穿過紅葉隧道，3：37分的時候列車從隧道穿出。
那個時候，西谷毅和就危險了。
留給月讀唯的時間只有31分鐘。
……
雨霧連綿。街道上的行人不是低頭撐傘，快步前行，便是曲臂遮掩，奔跑回家。
沒人注意到天空之下還有一道快速疾去的黑色身影。
少女驅動著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力，不斷縮短著與市原站之間的距離。從藤原家借來的黑色雨披剛好掩住她的面容，兩邊的垂髮也被一齊束起，除了極為熟悉她身形的人，沒人能認出她。
……
Gin才帶著人驅車到市原站不久，便看到手機上象徵Moon gin位置的紅點正快速逼近，立即向人斥問：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少女這邊自然也感應到了Gin就在與她相距百米的某處。
組織給她的耳麥裡夾雜私貨，安了追蹤裝置。孰不知她早就給Gin也安了一個。
還是他渾然不覺得那種。
月讀唯並沒有停住腳步，只是眨眼間Gin這邊又看到人的距離與自己拉近數十米。
黑色轎車內響起人的回應。
「我自有我的辦法。」
「誰叫這是我在組織的第一個任務，不完成得漂亮點那怎麼行？」
Gin知道這位巫女向來善於巧言善辯，並沒有打消心中的疑慮，只是冷冷回道：
「你做的最好是像你說的這麼好聽。」
第66章 第六十六次裝神弄鬼
列車飛速疾駛。
作為被黑衣組織盯上的目標, 西谷毅和應該早就跟公安內部接洽妥當才對。為何還會在這關鍵時刻暴露自己的位置，給公安的工作帶來麻煩？
更何況，這不是自己讓自己陷入生命危險之中嗎？
月讀唯來不及思考那麼多, 她只感覺這一場雨越來越大，雨滴打在臉上都有些生疼。
基安蒂的射程只有600碼, 碰上這種糟糕天氣，水準能發揮到550碼到500碼之間就很不錯了。
故而琴酒不得不一直尋找合適的狙擊點，好讓人能夠一擊得手。
在此期間，組織的眼線和公安的人不約而同的在B106停靠市原站的時候, 扮作乘客模樣混進了列車。
雙方目的一致, 皆是為了尋找西谷毅和的位置。
當少女看到黑色保時捷的尾影，已經是在紅葉隧道的盡頭。兩旁高聳挺拔的松樹與未吐焰色的青色楓芽夾雜在一起，就連天空也被遮蔽，只聽得穿林打葉聲。
只要找准一處高台, 這便會是個天然隱匿的絕佳狙擊點。
她的身上目前放了三方的聯絡裝置。
傘柄內有偵探先生的竊聽器, 袖間有日本公安的發信器, 耳朵裡還戴著組織發的耳麥兼追蹤器。
要是就這樣過去跟琴酒匯合, 她可能會比西谷毅和更早一步吃到子彈。
月讀唯只能將發信器捏碎, 又把傘柄裡的竊聽器黏在離匯合地不遠的位置。
當她來到棄置小樓, 看到銀髮男人的那張冷臉時, 距離列車穿過紅葉隧道，只剩下3分鐘。
基安蒂重新架好了PSG-1, 只等目標人物一露頭便即刻擊殺。
「萬一這個西谷毅和又是假的怎麼辦？難道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
「他要是真知道自己被盯上, 應該會躲得遠遠的吧。」
少女脫下黑色雨披，鬢髮已經半濕, 水珠順著人的下頜滴落下來，雖顯狼狽, 卻不見疲態。
只有她自己知道，藏於袖間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Gin冷冷瞥她一眼，沒有回應人的話。很快列車的鳴聲響起，藍白色的鋼鐵軀體截截駛出。所有人沉默不語。
Chianti屏氣凝神，眼看第八號車廂就要出現，愈發期待起來，一心想要瞄準人的三角區域——
「該死！！」
沒有人等到那聲槍響，反倒是女人的咒罵。
「那幫吃白飯的東西都是幹什麼的？！居然讓那個孬種躲在別人的後面，我根本沒法兒瞄準！」
組織眼線傳來的情報明明是西谷毅和一個人在八號車廂裡，為什麼這時候會多出那麼些人來？！
轉眼之間，列車已經轟隆行駛過去，要再想瞄準也來不及了。
「蠢貨！」
Gin表示不管什麼人，這個時候擋在西谷毅和前面的一定是組織的敵人，一起射殺就行了。
「不行，如果西谷毅和活著回去，安室先生怕是會有大麻煩！」
僅在一瞬，另外三人看著少女手掌間忽而出現一張銀色大弓，上面還有鑲嵌了顆巨大的白色藍寶石，哪怕在雨中，也熠熠生輝。
這是琴酒和伏特加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巫女的武器。而一旁的基安蒂顯然怔愣住了，沒能反應過來。
僅憑目測，列車已經開遠至八百米以上的距離。
「別告訴我，你想憑著這個去擊殺西谷毅和，這怎麼可能辦到呢？！」
在基安蒂的認知裡，這種距離下能射準目標的只有一個人。
赤井秀一。
「你辦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辦不到。」
話落之間，銀色閃光只從眾人眼前迅速飛去，未能眨眼的功夫，那道光便彷若無形般穿過重重阻礙，隱沒在列車鐵軀之內。
破魔之箭的射程是無限的，只要有足夠的靈力供給，要想到達多遠都不是問題。
少女能明顯感到身體的最後一絲力量也被抽盡了。
沉重的巨弓幾乎要從手中脫落，拉弦的剎那，指腹處還傳來劇痛。
【警告】的機械音如預想般在耳邊響起，月讀唯強忍下臂腕的不適，將弓箭收起。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西谷毅和是「必死無疑」。
這不僅關乎到安室先生的「清白」，也是自己在組織裡立穩腳跟的關鍵。
現在只能期盼那位叫做風見的公安可以機靈一點，收「屍體」的時候不要弄出什麼岔子。
「放心，任務完成了。」
她在彰顯如此神秘的力量後，又冷冷拋下一句話。
「早知道你們這麼沒用，還不如讓我一個人來做就好。」
——————
風見裕也在列車上看見西谷毅和驟然倒地時，驚得連心臟都要停了。
那根銀色箭羽正是穿過他的身體，射進了西谷毅和的心臟裡。
這位「不安分」的議員，在此刻終於安靜下來，彷若真正死去一般，生命體徵趨近於零。
要不是後面接到了降谷先生的傳令，他還真的以為西谷毅和被組織的殺手給殺死了。
當然，他也免不了被降谷先生劈頭蓋臉地罵一頓。
明明早就派人保護了西谷議員，居然還會被人偷跑出來，差點破壞了這麼重要的計劃，還險些讓降谷先生的臥底身份敗露。
風見裕也恨不得要對電話那頭的上司跪地懺悔。
「找個機會讓組織的人接觸到「屍體」，必須讓他們親眼確認西谷毅和的死訊。」
降谷零吩咐道。
這件事關乎他和月讀唯的安全，絕不可馬虎大意。
「另外，想辦法撬開西谷毅和的嘴。就憑他一個人，是絕對走不出公安的保護屋的。」
「一定有人在背後幫助他。」
他隱有預感，這個人很可能才是組織真正的目標。
「是！」
——————
連下了兩天的雨在今晚終於停了。
月亮得以探出頭來。
才過兩天，這個世界卻不是祂先前所見的平和模樣。
當少女踏著月色回家的時候，已經和出門前的裝扮大不相同。
她一身簡裝，髮絲濕淌在身後，褲腳處還沾著些許泥濘。整個人顯得狼狽又疲倦。
偏偏眼神裡是帶著光的。
坐在窗台上的貓又少年僅和人打了個照面，便知道她此時是靈力全無的狀態。
已經和普通人無異了。
「你去幹什麼了？怎麼又變成了這樣？」
他一時驚訝出聲，直接從窗台上翻躍下來給人開門。
一直守在小唯家中的工藤新一也迅速跑了出來，畢竟自到了紅葉隧道後，他就沒法兒再知道發生了什麼。
結果這兩人才剛剛迎了她進門，就發現少女忽而向地面倒去，竟是半點知覺也無，直接昏迷過去了。
【警告！檢測到玩家身體異常，請迅速進行治療！】
【警告！檢測到玩家身體異常，請迅速進行治療！】
……
月讀唯的房間內，已經圍了整整一圈的人。
工藤新一、「月讀新」、澤田弘樹、灰原哀還有阿笠博士。
「體溫39.4°，心率110次/分，呼吸明顯異常，還伴有輕微脫水現象。」
灰原哀僅僅是給人做了個簡單檢查，便覺形勢很不樂觀。
「目前體溫還在持續上升，再這樣下去，恐怕她的肺部和心臟會產生別的問題。」
「博士，麻煩你現在就送小唯去醫院可以嗎？」
工藤新一當機立斷，要把人帶去治療。
「不可以！」
貓又打斷了阿笠博士想要應下的話。
「她現在這個狀況，明顯是靈力盡失所致。萬一這個溫度持續上升到你們人類所承受不了的地步，被醫院查出來，你是想讓她去做你們人類的小白鼠嗎？」
「那難不成就要眼看著小唯一直這樣燒下去嗎？！」
眼看兩人之間要起爭執，一旁一直在鼓搗著什麼代碼的澤田弘樹突然開口。
「我覺得，好像也不用去醫院哦。」
他手指輕躍幾下，虛空中再次展現月讀唯的「人物面板」。
「你們看，唯姐姐的「體力值」正在恢復當中，而且其他值也都有所增加哎。」
弘樹少年的身影依舊是半透明的狀態，他的身體微微發著藍光，與照進來的月色是截然不同的顏色。
「我想，那個所謂的「靈力」，應該就是影響系統的那堆亂碼吧？」
……
【系統已檢測出錯誤代碼——％-「）」……系統正在緊急修復中「d」s*@*！】
【外來程序申請玩家授權，請玩家選擇「是」或者「否」。】
【選擇時間已超時，系統將自行為您拒絕授權。】
【代碼修正中——請玩家稍候。】
【代碼修正成功！抱歉給玩家帶來不便的遊戲體驗，將彌補玩家額外點數！】
【再次祝玩家人生愉快，本遊戲將一直為您保駕護航，直至死亡。】
————
「打開人物面板」
姓名：月讀唯
身份：巫女
年齡：17
出生地區：東京市米花町伏月神社
天賦技：巧舌如簧、力大無窮、健步如飛、百發百中（已激活）
已有光環：人見人愛、閉月羞花、花見花開、（未佩戴）
觸發事件：「輝月姬的臨世」、「招蜂引蝶」、「死神的救贖」、「被神欺瞞的孤女」……【可展開】
容貌值：10？（已加彌補點）
體力值：9？（已加彌補點）
智商值：9？（已加彌補點）
幸運值：9？（已加彌補點）
注；所有數值均已修正，請玩家務必以「模擬人生」面板為準。
……
從來就沒有什麼「月之巫女」，也不存在所謂的守護地區。
換句話說，「月之巫女」所在的地方，便生「惡靈」。
月讀唯早就注意到這一點了。
那些神技、那些靈力，既賦予她力量，又操控她方向。
鏡像空間從某種程度上，也在折射現實，反映真相。這也是少女為什麼能那麼快意識到「神明」意圖的原因。
從那時候起，她便放鬆了對自身的靈力控制。哪怕使用起來有些許浪費也沒關係。只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想。
如今猜想是對的。
床上的少女在心中默念，很快聽到熟悉的機械音。
但這個聲音，已經是讓她安心的聲音。
【將為玩家開啟最高保護鎖定措施，一切外來信息與程序皆被阻隔（註：包括系統更新程序）——請玩家進行確認。】
「確認。」
【玩家是否開啟最高隱私權限——除您本人外，任何人不得查看或修改面板數值。】
「是。」
第67章 第六十七次裝神弄鬼
月讀唯這一覺睡得太久。
幾乎沒有人能夠叫醒她。
月亮從東升到西沉已經過了兩輪, 那個少年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在第一天的前半夜，他不斷確認人的體溫是否有恢復正常，一次又一次將她額頭上變得溫熱的毛巾拿去沖水。沒有閒下來過。
到了後半夜, 月讀唯的高燒終於有所減退。但澤田弘樹那邊卻無法調出她的「人物面板」了。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好不容易「人物面板」重新顯示，結果是一列遠遠低於平均值的數據。
照貓又少年的話講, 這個「幸運值」，是出門會摔跤，坐車會過站，過馬路永遠是紅燈, 考試蒙題也是十猜十錯的程度。
「沒有那麼誇張吧。我看新一哥哥的幸運值是「0」, 不也過得挺好的嗎？」
弘樹表示疑惑。
「他？被人敲悶棍，被人餵毒藥，從17歲變7歲不說，路過的地方還都是兇案現場, 倒霉起來是能鬧出人命的地步, 哪裡好了？」
人工智能尚未領教過死神的威力, 貓又卻是跟著月讀唯深受其害。
尤其這人在他還是貓的時候, 冤枉「它」打翻水杯。
不就是仗著「它」不會說話嗎？
貓貓記仇, 而且貓貓現在還長嘴了。
「喂, 那邊的小丫頭, 麻煩不要收集我的毛髮好嗎？」他又對著那邊嚷嚷道。
灰原哀對這種非人物種非常好奇，早就想研究一二了。只可惜小動作被人發現得太快, 只能悻悻地將手中幾搓黑毛放下。
「聽說貓的視野範圍很寬, 能看到200度以內的事物，看來是真的。」
阿笠博士感嘆道。
作為一名專門發明稀奇古怪玩意兒的發明家, 在這兩天先是被人工智能刷新了對世界科學發展的認知，後又被「月讀新」的存在重塑了一遍世界唯物的三觀。
當然, 比起小哀對妖怪的好奇，他還是對弘樹更感興趣。
一老一少很快就玩到一起，澤田弘樹還對阿笠博士的發明給予充分肯定，並提出建設性想法。
工藤新一看著鬧哄哄的客廳，覺得就算等到小唯醒過來，他們也不一定能消停。
「江戶川。」
灰原哀叫住了轉身要回人房間的少年，遞出了一個黑色藥盒。
「這是？」
「APTX4869的第二版解藥。」
茶髮女孩看著激動不已的名偵探，向人發出警告。
「這是給你應急用的，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別吃。」
工藤新一見被人看穿了心思，只能悻悻點頭應下。
自從西谷毅和的死訊被確認後，月讀唯在組織的權限進一步得到開放。她的手機裡收到了一封陌生短信，被工藤新一破解開後，正是黑衣組織的「官網」。
官網上發布著可公開的任務信息及完成情況。而這些任務中，「已追殺叛徒名單」以大字飄紅的狀態奪人眼球。
懸掛在名單第一列的，是Sherry的名字。
一旁的左滑欄裡，還有相應的論壇供用戶討論。
裡面各種酒名代號讓人應接不暇，有IP地點在中東的，也有在南非的，大多數是在東歐一帶，也有部分在日本。
其中琴酒、伏特加就不必多說，還有朗姆、貝爾摩德、基安蒂、科恩、卡慕、君度……
以及波本。
而此時論壇上最熱的帖子就是他發布的。
「論琴酒疑心病對組織活動的不利影響」
少年點開帖子的手都有些許呆滯。
這裡面論述了在近五年來，由琴酒主導的「清洗行動」動搖人心。其中有不少是毫無證據的指證與懷疑，還有因私仇舊恨而藉機報復的倒耙行為。
在一定程度上，這種行動大幅減少了組織的人員效忠度，還會使人人自危，讓無數人才流失。
因西谷毅和事件而遭受無端懷疑的波本，嚴肅指出要想讓組織更好的發展，勢必要明確「清洗」標準，完善行動制度，提升組織成員歸屬感。
最重要的，是要遏制琴酒過分的疑心病，尤其是他對情報人員的偏見——「神秘主義者」便該忍受如此不公麼？
此觀點受到貝爾摩德、基爾、卡慕等多方情報組人的點讚。由伏特加為代表的行動組，則紛紛點了踩。
工藤新一看著雙方打平的讚踩數量，差點也上去給人點了個大拇指。
……
當月讀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的清晨。
曦光透過紗簾照進房間裡，落下一片朦朦朧朧的光影。少年盤腿坐在她柔軟的床邊毯上，手中拿著台電腦正敲擊不停，連眼鏡都泛起了白光。
「新一？」
「小唯，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現在感覺怎麼樣？」
工藤新一立即將電腦放在一邊，跑到她身邊用手貼著人的額頭。
燒雖然退了，但還是不能大意。
月讀唯就著人端來的水抿了抿，整個人還有些迷糊，她開口問道：「我睡多久了？現在是什麼時間？」
「從你回來後，已經過了三天。」
「什麼？」
少女連嗆幾聲，睜圓了眼，「已經過了三天嗎？我還沒有向學校請假呢，曠課會被記過的啊！」
「拜託！你現在最該擔心的事情是這個嗎？」
工藤新一制止她想掀被的手，「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麻煩你現在有點病人的自覺，一會兒還要去醫院做一個全面檢查才行。」
「不，我現在感覺好得不得了。」
月讀唯搖搖頭，表示她不用去醫院，除了有點餓，沒什麼問題。
「還有組織那邊呢？西谷毅和的事了結後，他們肯定會聯繫我的。」
「在這裡。」
少年把電腦端到人的面前。
網頁上眼花繚亂的言論看得她發懵。
「這是什麼？琴酒黑粉頭子聚集地？」
她滑動鼠標，入目的竟然都是抨擊Gin匿名評論。
「這是黑衣組織的論壇。」
「哈？？」
工藤新一隻好跟她把事情說了一遍，月讀唯也看到了他記下來的那串亂碼。
虧得她身邊還有個偵探，不然組織發的這堆字母和數字，她還真不一定能破解出來。
「安室先生也聯絡我們了。他的下屬已經把西谷毅和背後的人問了出來。那天他出現在列車上，就是為了去見這個人。」
「什麼人？」
月讀唯是真的很好奇。
工藤新一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從論壇界面退出，又不知道怎麼打開了個人任務界面。
網頁上赫然寫著Moon gin的名字，而名字左列有兩欄列表。
「已完成」與「待完成」。
「已完成」下面寫著「擊殺西谷毅和」。
「未完成」下面寫著「拉攏柳內功人」。
「柳內功人，電腦程序師。就是他幫助西谷毅和破解了公安系統，而組織真正盯上的也是這個人。」
「擊殺西谷毅和，不過是逼他現身的手段。」
月讀唯有點反應過來，「所以，我的下一個任務，就是要說服這個人為組織做事？」
「他們是怎麼想的？殺了別人的朋友，還指望著別人幫自己做事？」
更何況明面上，她還是擊殺西谷毅和的兇手。
「不過新一，你是怎麼知道我手機密碼的？還有這個電腦，應該是需要識別我的指紋才能解鎖開來的吧。」
她的目光移向少年。
工藤新一表情一凝，顯然有些心虛。
小唯的密碼對他而言實在是太簡單了，當時情況又那麼緊急，如果不盡快接收短信，過了時間它就會自行銷毀的。
「你這個傢伙，為了查情報就算了。」
少女微笑，「重點是你應該沒有趁我睡覺的時候，偷看我手機和電腦裡的其他東西吧？」
「沒有，我絕對沒有！」
少年就差對天發誓了，「我什麼都沒翻，主動彈出來的窗口除外！」
「工藤新一！！」
……
客廳聊天的眾人忽而聽到從房間裡傳來好幾聲砰啷咚響，一時間八目相對。
「看來小唯已經醒過來了呢。」
阿笠博士說道。
「而且身體也好像沒問題了。」
澤田弘樹說道。
「我看會出問題的，應該是江戶川吧。」
灰原哀頷首。
貓又冷哼一聲：「那是他活該啦。」
很快，房門被人從內打開，少女神清氣爽地走出來，後面跟了個頭髮凌亂，臉頰通紅的小少年。
那是被人硬生生用手捏出來的紅。
「抱歉讓大家為我擔心了，我現在感覺很好，沒什麼問題。」她拍拍胸脯，表示已經完全康復。
阿笠博士和灰原哀見人確實沒事後也放下心來，很快告辭離開。
弘樹少年想親眼見見阿笠博士的發明，於是跟人打了聲招呼後，便跟著去了博士家進行參觀。
唯有貓又，傲嬌地冷哼一聲，又很快翻上窗台一躍，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這傢伙，變成人了還那麼愛翻窗，萬一哪天被警察叔叔當成小偷抓住了怎麼辦？」
「小唯，我看要不把小新送到學校去吧，反正他現在也需要接受一下人類的教育不是嗎？」
「嗯……可以考慮一下。」
工藤新一看著少女猶豫不決的表情，繼續推波助瀾。
「你總不想見到他的時候，會是在警局裡吧？而且他現在還是你名義上的哥哥，要去保釋的話，可能得要尋婆婆出面才行。」
「好吧，那等小新回來我就跟他說一下這個事。」
聽到會給婆婆帶來麻煩，月讀唯很快拍了板。
於是，少年露出滿意的笑容。
什麼妖怪不妖怪，變成人了，不還是得上學嗎？
——————————
黑衣組織的論壇上，熱帖持續發酵。
那位先生想不注意都難了。
行動組和情報組的矛盾由來已久，尤其是兩組的領頭人物——朗姆和琴酒還極不對盤。
在琴酒向BOSS提出計劃要收納月讀唯進組織時，朗姆就百般阻撓。
他表示：「巫女」固然擁有強大且神秘的力量，但對於組織而言卻是個無法掌控的變數。這把利刃使用不好便會自傷其身。
當然，這種言論受到Gin本人的嗤之以鼻。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朗姆那種謹小慎微的做派。說的好聽是謹慎，實際就是膽小！
組織要想在新的「領域」更進一步，月讀唯絕對是無可或缺的助力。巨大的風險背後，蘊藏著令人難以想像的利益。
故而，她的代號叫做Moon gin。
不僅因為琴酒是她在組織的引路人，更寄予著那位先生在人身上的殷殷野心。
希望她會是下一個「Gin」。
會是組織最趁手的武器。
……
「Gin，你說巫女還有控制人心的力量是嗎？」
「是的。」
琴酒將那晚跟蹤月讀唯的事說了出來，縱然他不記得夢到什麼，但那份執念卻在人心頭縈繞了數十天之久。
「那真是再好不過。就讓我見識一下，所謂的——至高無上的神明的力量。」
垂垂老者的聲音卻有著令人悚然的氣勢。
「讓她把柳內功人給我帶回來，這件事，務必要成！」
第68章 第六十八次裝神弄鬼
帝丹高中二年B班在今天終於見到了久病痊癒的月讀唯, 還迎來了兩位新的插班生。
一位是留著短髮的女生，一位是留著長髮的男生。
「大家好，我叫世良真純, 請多指教！」
「月讀新，月讀唯的哥哥, 請多指教。」
台上黑髮綠眸的貓眼少年一臉不情願地做著自我介紹，與旁邊開朗的少女形成鮮明對比。
他雙手插兜，明明穿著藍色的帝丹校服，卻實在不像個學生。西裝排扣沒有一顆是系上的, 領帶結也打得奇奇怪怪。
而且在扔下這句話之後, 這人就徑直走了下去，霸占原先工藤新一的位置，坐在了月讀唯的旁邊。
全班歡迎的掌聲一時不知該停還是該繼續。
講台上的班主任張著嘴想了半天，最終還是算了隨他去。
「那個, 世良同學就坐在鈴木同學的後面吧, 那邊正好有個空位。」
「好。」
鈴木園子一邊舉手向新同學示意著方向, 一邊悄聲問著前面的少女。
「小唯, 怎麼從沒聽過你還有個哥哥啊？」
蘭也好奇地看過去。她記得小唯是被尋婆婆收養的孩子呀, 難道是找到親人了嗎？
「這是我們家新收養的孩子, 雖然比我大, 但是你們不用太在意，把他當弟弟就行。」
月讀唯偏過頭去小聲解釋。
一旁的少年冷哼一聲, 「我的年紀都能做你的祖爺爺了, 你是在說什麼胡話？」
少女抽抽嘴角。
「你看，他到現在還沒結束叛逆中二期, 一直以為自己是活了幾百年的妖怪呢。」
蘭和園子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原來小唯的哥哥是心理年齡不太成熟啊！」
貓又當場就氣得齜牙咧嘴想跟人翻臉，正好吸引了路過的世良真純的注意。
然後他被少女一把按住了肩——
「這傢伙怎麼病了一場之後反比之前力氣更大了！該死, 我居然還動不了！」
「你最好老實一點，別給我整什麼花樣。」
月讀唯一手按著人一手轉著筆，作口語示意：要是被人類知道你的身份，你就死定了。
「哼！」
少年一扭身，不再搭理她，悶頭睡覺。
於是從早八到中午，這人的腦袋就再也沒抬起過。
講台上的老師換了一個又一個，打鬧的學生走了一波又一波。
趴著的少年巍然不動。
彷彿整個世界和他無關。
「小唯啊，你哥哥，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啊？」
細心的蘭拉著小唯到一旁悄聲問道。
「如果不舒服的話，要不帶他去新出醫生那裡看一看呢？」
乍一聽到新出的名字，月讀唯還愣了一下。好在現在的新出醫生已經是真的新出醫生了。
她安撫人道：
「沒事的，他在家也那樣，每天睡20個小時差不多就醒了。」
「啊？」
蘭瞬間豆豆眼。
都這種程度了，是真的沒事嗎？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吧？
「如果人每天睡20個小時的話，是得了嗜睡症嗎？這種睡眠程度，都跟貓差不多了。」
突然有人插話進來，兩人一愣。
「抱歉抱歉，我就是一不小心聽到的，希望你們不會介意。」
世良真純做著雙手合十的動作向她們道歉。
「沒事，你說的也大差不差了。」
月讀唯沒想到新來的轉學生也能有這麼敏銳的直覺，她看著面前露出小虎牙的活力少女，腦海中忽而冒出個念頭。
「冒昧地問一句，世良同學，對破案感興趣嗎？」
「哎？月讀同學怎麼知道的？」
世良驚異道：「我的夢想就是成為非常厲害的偵探呢！」
小唯和蘭對視一眼，都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那看來世良同學你還真是來對了地方。」
畢竟米花町的名產，就是名偵探啊。
————
午休時間，天台上。
四個高中女生聚在一起分享便當。
世良真純向大家講述她破過的一些案件，這時其餘三人才知道她是從美國轉到日本來讀書的。
「因為我太想念日本了，就打算先回來把高中念完再回去。」
她補充道：「而且我還想在這裡找一個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他。」
「什麼人什麼人？」
園子一下興奮了，「難道是心上人嗎？」
「不是啦，要形容的話，他在我心中是一個很厲害的魔術師噢。」
世良這樣說道。
「哎？難道是怪盜基德嗎？」
毛利蘭猜測。
「不知道，畢竟我上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是十年前，現在連他長得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
世良真純回憶道：「不過我記得他跟我差不多大，這個時候應該也是在上高中吧。」
「好！那我們就找找看吧——」
園子一敲手，「反正過幾天就是我們帝丹的園遊會了，到時候各班都會有活動，你可以趁機會多看看！說不定他就跟我們一個高中呢。」
講到這，她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月讀唯。
「咳咳。」
園子清了清嗓子，「小唯，作為二年B班的一份子，接下來我需要問你一件事——你必須要老實交代。」
「什麼？」
埋頭乾飯的少女一臉懵。
「哼，你說，你生病的這幾天，工藤新一那小子是不是一直待在你身邊？這小子明明能去照顧你，卻不願意回來上學——這就算了，但是我們班的活動他總得來參加吧！」
月讀唯豆豆眼，雖然新一是在她身邊沒錯，但是他現在是柯南的樣子，怎麼可能回得來嘛。
她假笑幾聲，「沒有啦，我生病的時候沒看見過——」
「我說了，要老實交代的！」
月讀唯話都沒說完就被園子打斷了。「我之前打電話給你的時候，還聽到了他的聲音！本來我跟蘭都打算去你家照顧你的，是他說他在照顧我們才沒去哎——」
園子大小姐雙手叉腰，「小唯，你可不能騙我哦！」
？？
月讀唯目瞪口呆，等等，園子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應該在睡覺吧。
新一那傢伙，居然接了園子的電話還忘記告訴她了啊！
「那個，園子，是這樣的……」
少女「巧舌如簧」的技能在這會兒居然失靈了。
她阿巴阿巴半天，竟不知該從哪裡扯起。
「工藤新一？是那個很有名的高中生偵探嗎？我聽說他很久沒活動了，很多人都傳他已經死了哎。」
世良好奇地問道。
「因為新一他現在辦的案子，不太方便露面。」
月讀唯解釋道，「如果有人向你打聽他的消息，你就說不知道好了。」
世良真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園子在旁吐槽，「反正現在的小道消息是越來越離譜啦，不用理會的。」
她又繼續剛才的話題：
「小唯，這可是一年一次的園遊會哎。上次我們班的節目還被隔壁A班壓了一頭，你不記得了嗎」
「反正你必須讓他來參加園遊會啦！你們兩個可是我劇本裡的男女主角哎，你不會忍心看我辛辛苦苦寫的劇本被浪費吧。」
硬的不行，園子就來軟的，使出渾身解數也要讓月讀唯答應她。
少女被人纏得沒辦法，只好捂了捂額頭。
「好啦，我回去跟他說一說，不過他來不來我可不能保證哦！」
「你跟他說，難道他還會拒絕嗎？」
園子自信地揚了揚眉，直接比了個「耶」。
————————
帝丹小學一年級B班。
連著請了三天假的江戶川柯南終於回到了學校。
一下課，他就被步美、光彥和元太追問著他姐姐的病好得怎麼樣了。
少年半月眼看著灰原，灰原哀聳聳肩。
「他們實在是太好奇了，還以為你去辦什麼大案子了呢。沒辦法我只能把「真相」說出來了。」
光彥在旁邊點頭，「柯南，我們只是想知道小唯姐姐的病好了沒有，聽說最近流感很嚴重的，萬一留下後遺症就糟糕了。」
「放心啦，我想她應該已經沒事了吧。」
工藤新一回想起在房間裡被少女捏臉的疼痛，不自覺打了個激靈。
等好不容易把這幫孩子哄走了，茶髮少女卻對著人冷笑道。
「看來你還沒有把那件事告訴她？」
少年的神色一怔，沒有言語。
在照看小唯的期間裡，他不僅通過人的手機短信收穫了黑衣組織的網址與情報。
還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響起的鈴聲，是「七隻烏鴉」。
「江戶川，你應該知道這是瞞不住的。」
灰原哀點出事實。
畢竟那位先生親自打電話過來吩咐任務，就預示著Moon gin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取得了他的信任。
後續，少女和那位先生的接觸只會更多。
「我知道，我只是還沒想好應對方法。」
工藤新一說道。
柳內功人是實力不低於板倉卓的電腦工程師。尤其之前他還黑進了公安的安全屋系統，讓西谷毅和能夠從裡面逃走，厲害程度可見一斑。
一旦組織得到了這個人，因為板倉卓死亡而擱淺的計劃將會重啟。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程序。
「能夠讓你思考的時間不多了，名偵探。」
灰原哀抬起手機，讓人看著其中一條報道。
「著名程序師柳內功人將於明日上午從英國返日。他把這次設計出來的新作，稱為「此生最偉大的遊戲作品」。遊戲首次發布會不日便會在東京召開，請各位敬請期待。」
「雖然遊戲發布會的具體日期還不清楚，但顯然，這是月讀去接觸柳內功人的最佳時機。」
「從那位親自下達命令的動作來看，他對這件事極為重視。組織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且我猜，這個任務動用的高層，絕不止Gin一人。」
很可能還有，Rum。
灰原哀甚至不想喊出這個代號來。
關於朗姆，工藤新一已經從安室透那裡聽到了一些相關情報。
這人是組織裡跟琴酒平起平坐的高層，而且和琴酒很不對付。在安室透以波本的身份投入朗姆陣營後，就一直在暗戳戳搞事。
企圖掀動兩派的紛爭。
但朗姆很謹慎，甚至有點太謹慎了。他一般不會和人直接對上，只有在吸納月讀唯進入組織的這件事上，表現出了極為強烈的反對意圖。
因為他最大的存在意義，便是「操縱人心」為組織輸送各國各勢力的機密情報。
可如果月讀唯真如琴酒所說，擁有改變人心的能力，那朗姆自然會感受到威脅。
「說不定這次的任務，會出現狗咬狗的一幕呢？」
少年低下頭來，推了推反光的眼鏡。
第69章 第六十九次裝神弄鬼
雖然月讀唯答應了園子要去把工藤新一叫來, 但她表示必須要看一看劇本是個什麼樣的故事。
而且新一大概率是不能在舞台上出現的，除非他蒙了麵，讓人無法看見他的臉。
「那怎麼行嘛, 這樣的話我的噱頭就打不出去了啊。」
園子大為苦惱，「本來還打算用你們兩的名頭吸引觀眾的——」
少女無語, 「那估計是行不通了啦。」
畢竟這次園遊會人流量太大了，而且工藤新一好不容易「銷聲匿跡」，再貿然出現，一定會引起人們的好奇。
重要的是, 這回還多了個敏銳的世良真純, 她實在不敢賭。
「好吧好吧。」
園子只能妥協，「那這樣的話，我劇本裡有很多東西都要修改了。」
她碎碎唸著，「人家本來想寫一個唯美的愛情童話故事……現在倒好, 男主角要變的話, 女主角的身份也要變……」
「嗚嗚嗚我不知道怎麼改了嘛！」
「我倒是有個故事, 或許會給你一些靈感。」
世良在翻閱過人的手稿後, 看到了男女主的身份設定, 回想起了聽過的一首童謠。
「紅血河, 白骨屋, 山中住女巫。」
「藏名字，不敢出, 生怕有人呼。」
……
幾人被這詭異奇妙的調子吸引了, 聽著聽著入了神。
————————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米花王國的帝丹山上住著一位神秘的女巫。
她從不輕易見人, 總是穿著黑色的袍子，戴著尖尖的帷帽。附近的人們都很害怕她。因為這位女巫一旦唸出某個人的名字, 這個人就會在不久的將來死去。從沒例外過。
就像她的眼睛能夠看到一個人的死期。
很快，這個消息傳到了米花王國的亞瑟王子耳中。
「沒有人能夠預測死亡，除非這個死亡是她一手造成的。」
這位王子殿下的睿智是米花王國中出了名的。不管是什麼疑難案件，只要經過他的調查，真相總能水落石出。
「我一定要去會一會這個女巫，她的身上肯定藏有什麼秘密！」
抱著這種想法的亞瑟王子向著帝丹山出發了。
一路上還打聽著關於這位女巫的各種事跡。
據說她的房子是用白骨搭建的，經流她身邊的溪水都會變成紅色。天上的鳥兒怕她，地上的虎狼懼她。女巫所踏之處，萬物寂靜。
「搭建房子的石塊可以用漆刷白，流經的溪水可以用赭石染紅，香樟樹的氣味可以驅散鳥類，攜帶一定的火藥自然能讓虎狼害怕。」
「真相只有一個！就是她在裝神弄鬼！」
亞瑟王子堅定地說道，令人不自覺的信服。
在兩三天之後，他終於到達了帝丹山腳。而那位女巫早已聽說王子要來找她的消息，已經在山腳下等候著他了。
「聽說你能預測一個人的死亡？」
他問道。
「不能。我只能知道誰將臨近死亡。」
她回答。
「你是通過什麼看出來的？是推理嗎？」
他追問。
「不是，是死神的背後靈告訴我的。」
她繼續回答。
亞瑟王子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轉念一想，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你覺得現在最臨近死亡的人是誰？」
他想，只要女巫報出這個人的名字，就可以守株待兔，好好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可疑的舉動！
「現在最臨近死亡的人，叫做艾琳。」
「艾琳？那是誰？是這附近的居民嗎？」
「是的，她就住在這座山上。」
女巫這麼回答道，又用手將頭上的帷帽拉了拉，讓王子沒法兒看清她的面容。
但是亞瑟王子敏銳的觀察力，已經通過女巫的手判斷出她的年齡。是不會超過20歲的年輕女性。
「你是在說自己嗎？艾琳小姐？」
亞瑟王子篤定地看向她。
根據他的調查，這座山上目前只住了一個人。就是他面前的這位。
「你很聰明，王子殿下。」
女巫輕笑道，「很高興在臨死前能夠看到你這樣的聰明人。」
她並不像是得了絕症，從語氣上來看也沒有自殺的傾向。王子並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預測自己的死亡，但是他一定會查出答案。
於是亞瑟王子開始寸步不離地跟著女巫，從日出到日落，從月缺到月圓。
在復活節的這一天，也是春分月圓後的第一個星期日，女巫向他告別。
「我能感到死亡近在咫尺，我們很快就要說再見了，王子殿下。」
她的告別沒有得到王子的回應。
亞瑟不會接受生命如此輕易地逝去，且是毫無緣由的。
他徹夜守在女巫的屋前。她的屋子確實是由白骨所做，不過是死去的動物的骨頭。經流的溪水是紅色的，也是因為這一片土壤中含有相當多鬆散的赭石。
總而言之，事實與他當初的推理並沒有大的出入。
那麼「死亡」的真相，也一定會如他所預料的揭開。
直至天明，朝陽的光落在了地面。
亞瑟卻沒能聽見艾琳如前幾日向他問好的聲音。
他的心跳忽如擂鼓，闖進屋內一看，床上的人影一動不動。
神秘的女巫首次露出真容，看起來不過是個17，18的少女。然而此時的她，已經失去了呼吸。
她死了。
————————————
園子終於把第一幕完成了，這還多虧了世良給她的靈感。
「我敢打包票，這肯定是今年園遊會上最棒的演出！」
她信心滿滿地說道。
這是一個集童話、懸疑、推理、愛情元素於一體的故事。
女主角在開篇就會死去，男主角將圍繞她的死亡展開一系列調查行動。在不斷逼近真相的路上，兩人的靈魂跨越生死，相知相愛。
「不過，既然是跨越了生死，兩個人最後還能在一起嗎？女巫會復活嗎？」
蘭作為HE愛好者，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園子沉痛地搖了搖頭。
「蘭，這個故事的魅力就在於悲劇啊。兩人的相遇始於死亡，兩人的相愛也止步於死亡，他們兩個，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BE美學！」
……
帝丹小學的校門口，少年偵探團跟著江戶川柯南一起等人。
他們非說要看到小唯姐姐身體沒什麼事了才能放心地走。
「我說你們一個個的，是覺得今天小林老師布置的作業太少了嗎？」
小少年半月眼，他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講呢，哪有時間在這兒浪費啊。
「柯南，你看那是不是小唯姐姐啊？她好像和一個男孩子走在一起哎！」
步美忽然激動地指著一處說道。
幾個小蘿蔔頭皆揚長了脖子看過去，果然在街巷的轉角，少女正和一個人肩並肩走來。
從他們的視角，只能看見兩人相談甚歡的笑顏，其餘都被半米高的圍牆擋住了。
「那個人是誰啊？是小唯姐姐的男朋友嗎？」
光彥發問。
「怎麼可能！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的！」
江戶川柯南立即反駁。
然後下一幕他就看見那個陌生的少年突然湊近少女，在她耳邊說著什麼話。隨即少女便被逗笑起來，直樂得靠在人身上。
「這個傢伙！！他到底是誰啊！」
於是步美、光彥、元太看著剛剛還鎮定自若的小少年，此時突然就往那邊跑了過去，連聲招呼都沒跟他們打。
「喂，柯南！等等我們啦！」
他們邊追邊喊。
直至跑過轉角，孩子們來不及收住步伐，一個接一個地撞到突然停下的小少年身上。
江戶川柯南就這樣被後面來的力往前推，一個踉蹌便要撲倒——
「小弟弟，你沒事吧？」
少女身邊的人扶起了他。
「哎？？？」
「居然是個大姐姐哎！」
終於站穩的三個孩子，看著世良真純穿著的校服裙，一臉震驚。
「柯南？你們在這幹什麼呢？」
少女滿是疑惑地看著他們。
「那個，我，我們在練習跑步，哈哈。」
步美、光彥、元太瞧著柯南在前面扯謊，紛紛冷哼一聲。
「柯南又在裝了！」
小少年正要扯開話題，忽而覺得臉上一空，他的眼鏡竟被那陌生的少女摘下，此時沒有任何遮掩的面容出現在人面前。
「這個孩子，長得好眼熟啊。總感覺在哪裡見過的樣子。」
世良真純這樣說道。
「你也覺得這小子是大眾臉對吧？」
月讀唯一手揉著人的腦袋，一手將世良手中的眼鏡拿過來，重新給人戴上。
「我之前還碰到跟他長得很像的小孩呢，叫什麼亞瑟.平井的。說不定他長大啊，會碰到好幾個跟他長得相像的人。」
少女牽起小少年的手，對著孩子們笑笑。
「好啦，在街上可不能這麼快速的奔跑哦，萬一撞到人或者受傷就不好了。快點回家去吧。」
孩子們乖巧應聲，又向她問完好，便各自背著書包回家了。
「世良，那接下來我們就是不同的路了，明天見吧。」
月讀唯對人揮揮手。
世良真純露出虎牙對她笑，「那就明天見吧，小唯，還有柯南君。」
小少年默不作聲地點點頭，算作回應了她。
等世良真純的背影漸漸離遠，月讀唯和江戶川柯南才轉身朝家裡的方向走去。
「剛剛那個人——」
「是今天新來的轉學生，也是個偵探哦。」
月讀唯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麼，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新一，你以前是不是有見過真純？」
少年搖了搖頭，「不確定，但我確實和看她有點眼熟。」
尤其是那雙眼睛，總讓他想起一個人。
「你有沒有覺得——」
「你有沒有覺得——」
兩人又同時開口，互看一眼，笑了一下。
「看來回去要問問赤井先生了。」
工藤新一不管這個新來的轉學生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的身份絕對不能再暴露給新的人知曉。
「小唯，回去我要跟你說件事。」
「嗯，我正好也要問你件事。」
少女突然笑得極其溫柔，讓人看了背後一涼。
「在我睡覺的時候，你是不是有去接我的電話呀？新一？」
……
「唯，這、這件事是有原因的！」
少年手忙腳亂想解釋。
月讀唯冷哼一聲，將今天園子抱怨她的話重復了一遍，工藤新一這才知道原來小唯指的是這通電話。
「糟糕！」
「要是小唯知道我還不止接了一通電話，我肯定會完蛋的！」
第70章 第七十次裝神弄鬼
「什麼？？」
「你居然瞞著我接了BOSS的電話？！」
少女差點沒能拿穩手中的筷子, 驚呼出聲。
她的聲音蓋過了電視機裡寶可夢的動畫聲，惹得沙發上的貓又和弘樹都回頭看她。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可以才跟我講？萬一被對方察覺到，你知道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
「我知道, 但這是最接近他們的一次機會，小唯, 我絕對不能錯過！」
廚房內，少年少女相互對峙著。
鍋裡的菜湯被燉到咕嘟冒泡，熱氣升騰，卻無人有暇去管。
「新一, 你老實跟我說。你到底跟他聊了些什麼？」
「不要告訴我你沒有把跟他的對話錄音, 你一定早有準備，對吧？」
月讀唯知道以工藤新一的性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逼近真相的機會。更何況事關BOSS，肯定不會輕易接個電話那麼簡單。
「我確實有錄音, 但對方很謹慎, 沒有用本音跟我對話, 而且電話號碼也追不到所在地, 甚至我再撥過去時, 那邊已是空號。」
少年拿出手機按下播放鍵, 裡面卻儘是一些嘈雜的聲音。
「這是什麼？怎麼什麼也聽不清？」
月讀唯皺著眉。
此時那邊的兩個少年也已經走了過來, 也正好聽到這段錄音。
「我想新一哥哥應該是給這段錄音加了密，需要把一些聲音屏蔽掉才能聽見。」
澤田弘樹表示他可以幫忙把這個聲音還原, 甚至是用了變聲器的聲音, 也能夠還原到接近本音。
這倒給了工藤新一意外之喜，他很快將sd卡取出, 交給弘樹。
這段錄音並不算長，對於人工智能而言, 分析起來非常簡單。所以沒過一會兒，眾人就聽到了完整而清晰的錄音版本。
「我將對面的變聲音還原了，但是新一哥哥這邊的沒有，你們可以聽聽看。」
sd卡重新裝回工藤新一的手機，他很快找到相應的文件，再次按下播放鍵。
月讀唯先是聽見了一陣熟悉的鈴聲，是「七隻烏鴉」的調子。隨即便是「滴——」，象徵電話已經被接通。
嘶啞模糊且詭異的聲線不見了，轉而代之的是垂暮老人渾厚低沉的聲音。
他先是向人象徵性地誇讚幾句，隨即拋出了神社的話頭，問了好些個關於伏月神社的問題，最後才交代了柳內功人的任務。
而工藤新一模仿她的口氣實在是模仿得極像，就連兜圈子繞彎的話術也學到了精髓，是月讀唯本人聽了也覺得會是自己說出的話的程度。
「看來他們已經盯上了神社。」
月讀唯的心墜了下來，她有種隱隱的不安。
「你放心，我已經跟安室先生說了這段時間要多派人守著點神社，尤其是千春姨和尋婆婆那邊，都會安排人進行保護，不會出事的。」
少年安撫她。
「不，只要「巫女」存在一日，神社的危險便存在一日。如今那位先生的意思很明顯，是要利用我身上的力量，去為他的計劃鋪路。」
講到這，她不覺冷笑一聲，「不過沒想到琴酒居然會以為我有操控人心的能力，還真是太高看我了。」
「弘樹，這種還原的技術難不難？目前掌握這種技術的有哪些？萬一組織也能夠還原怎麼辦？」
一旦少年聲音被破譯出來，他們肯定能夠將目標鎖定到江戶川柯南身上。到那個時候，工藤新一的身份就瞞不了多久了。
「這個技術是我還在辛德勒集團時研發的，當時參與研發的，還有一個人。」
「是誰？」
「柳內叔叔。」
澤田弘樹報出了一個他們沒想到的名字，「也是你們的任務目標，柳內功人。」
這下輪到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兩個人懵了。
「難道弘樹你認識柳內功人嗎？？」
弘樹點點頭，「「諾亞方舟」的誕生，柳內叔叔也幫了不少忙。」
兩人相視一眼，沒想到靠近任務目標的理由居然這麼輕易就有了，而且還是個絕對不會引起懷疑的理由。
工藤新一正打算開口向他問些什麼，卻突然看見弘樹的雙眼緊閉，身體僵直不動，好像機器人一般。
「能量不足，自動開啟休眠程序，請盡快充能——」
機械音從澤田弘樹的身上響起，他本就透明的身體很快在原地消散。
這下月讀唯和工藤新一都嚇了一跳。
「弘樹怎麼了？他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月讀唯急切開口。
「沒「電」了唄，這麼多天，他的能量也差不多該用完了。」
貓又冷哼一聲，不知從哪翻出一隻手錶，往天台走去。
「你要去哪兒？」
「去給那小家伙充電！」
黑髮少年利落地翻躍窗台，在月色之下搖身一變，一隻黑貓瞬間隱沒在茫茫夜色裡消失不見。
少年少女面面相覷。
貓又要去哪給弘樹「充電」啊？
屋內再次重歸寂靜。
只剩少年跟少女兩個人。
「我看這個柳內功人只會比西谷毅和更扎手。」
要知道澤田弘樹在計算機上的造詣已是無人可比，而柳內功人居然能跟他一起打造「諾亞方舟」，絕對比原先預估的實力還要厲害。
工藤新一不由得叮囑她，「但哪怕是這樣，小唯，這回你絕不可以再動用那份力量。」
「我可沒有那種操控人心的能力，自然是用不出來的。」
月讀唯將帘子拉起，轉過去對著他說，「不過現在的我就算是用了什麼能力，也不會像先前那樣了，你放心。」
她的手上重新召喚出那把弓，上面鑲嵌的白色藍寶石光輝依舊。月讀唯把這塊寶石取下，交給工藤新一。
「我現在不方便再回去神社，你幫我把這個東西交給安室先生，叫他替我交給千春姨吧。」
「有這個東西在，起碼她們會安全一點。」
被組織盯上的所在，就連惡靈都會多生一些。好在這個世上，真正一心信奉那個神明的，也就是她們了。
自然也會多得些神明的庇佑。
少年皺著眉頭，還想再說些什麼，少女卻把話題岔開。
「馬上就要到園遊會了。園子還指望著你來參加呢，叫我一定要把你帶去。」
月讀唯一臉無奈地說道，「你看找個什麼理由能夠拒絕她，不然她天天都要纏著我了。」
「…園子她又想搞什麼花樣了？她可不會無緣無故想讓我回去吧？」
「當然是指望著你能出演男主角了，大偵探。這回全班都卯著勁想壓過A班一頭呢。」
工藤新一無語抽動嘴角，他大概知道園子在打什麼算盤了。
「這次的劇本，不會是跟去年那樣什麼奇奇怪怪的角色吧？」
少女挑挑眉，「是個英俊睿智的王子殿下哦，怎麼樣，你要不要去演啊？」
「喂，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去好不好——」
煩死了，他現在本來應該跟大家一起享受校園生活的。
這種小學生的日子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工藤新一望天長嘆。
————————————
帝丹高中的園遊會是一年一次在四月舉行的重大活動。據說一開始是為了讓新生能夠盡快融入校園、融入集體所創立的，到了後面漸漸演變成了學生的整活狂歡日。
而二年B班的節目還沒上演，就已經成了園遊會最受歡迎的劇目，沒有之一。
該話劇由鈴木大小姐親自操刀改編，一應服裝道具都是頂配。還拉來了人氣女高月讀唯出任女主角。
至於男主一角，由於預定好的工藤新一遲遲不來，故而由英國轉學生世良真純進行反串。
另外還有一批高顏值人物出場，如毛利蘭、新出智明等等。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哪怕看臉都能賊下飯的節目。
排演現場，園子一邊給人上妝一邊向人抱怨。
「真是的，新一那個家伙居然連你的話都不聽了，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居然不來！虧我還給男女主設計了那麼多親密的戲份——」
「那也沒辦法嘛，我看他是真的趕不回來。」
月讀唯乖巧坐在一旁，任由她拿著化妝刷在自己臉上塗塗畫畫。
誰讓帝丹作為米花町的老牌高中，校友們各個神通廣大，萬一有哪個眼熟工藤的有心人把消息傳播出去，事情就鬧大了。
更何況班上還有個不明目的的轉學生在。
她被人按住了額頭，只得用餘光去瞟那裝扮完畢的世良真純。
本來就像「假小子」的少女，現在更是徹徹底底變成了帥氣的王子模樣。
這位王子向穿著黑袍的女巫行了個標準的紳士禮，握著人的手，語氣也極其誠懇地說道：
「這個世界不能沒有你，我親愛的艾琳小姐。如果神要把你從我的身邊奪走，我勢必會與祂抗爭到底。」
月讀唯不禁失笑，也捧場回應：
「就算我的神不再眷顧我，我也會用身體與靈魂去保護我愛的人，亞瑟王子。」
少年偵探團一行才剛剛走至門口，聽到了這兩人對著的台詞，一時忍不住驚呼起來。
「哇，好浪漫啊。」
步美雙手捧心。
「感覺會是非常好看的話劇呢！」
光彥讚嘆。
「如果是女巫做出來的鰻魚飯，會不會更好吃啊？」
元太幻想。
江戶川柯南無語凝噎，原本站在少女身邊的人應該是他才對，跟她對台詞的人也應該是他才對。
可惡！
「看來某人好像有點不甘心哦。」
灰原哀在旁看戲輕笑，「你現在要是反悔了，也還來得及。」
APTX4869的第二版解藥自工藤新一拿到後就不曾離身，現在還在人兜裡放著呢。
「後悔？後悔什麼啊？」
小蘭正好從外面回來，聽到了小哀的話。
「江戶川在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高中生，這樣就可以跟他姐姐搭戲了。」
灰原哀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這句話把周邊的人都逗笑了。
鈴木園子一拍腦門，「倒也不是不行！」
「正好這部劇裡面還差一個給王子捧梗的小侍從，柯南你小子去演肯定沒問題的！反正你平常最喜歡在案發現場問東問西的嘛！」
第71章 第七十一次裝神弄鬼
她死了。
死於一場無聲無息的謀殺。
昨夜在這座山上的, 只有他和她兩個。再來，便是風聲與月色。
亞瑟想為人收殮，將她抱起, 走到了白骨屋前的那一顆櫻樹下。
此時正值四月，盛開的櫻花宛如緋紅的輕雲, 而少女的屍身在與之接觸的那一刻，輕雲竟被吹散了。
狂風掀起一場櫻色的雨，天邊光芒大盛，刺得人眼睛有些生疼。
那原本光滑如新的樹皮也在一瞬間萎縮乾枯起來, 枝幹截截斷落, 堅硬的樹幹一碰即碎。
亞瑟還來不及反應，只能以身護住人沒有心跳的軀體，待風停聲消時，再睜眼, 面前徒剩一支木箭。
箭支約有他的半個手掌長, 一握便能藏於手心。
什麼屍體、什麼櫻樹, 通通不見。
他聽見身後傳來巨大的崩塌聲響。
白骨砌成的小屋一瞬間潰散下來。
就連最後的死亡現場也沒能留下。
「亞瑟殿下, 請不要驚慌。」
他忽然聽見人的聲音。
「請保持現在的神色, 千萬不要低頭。」
他手心的箭這樣說道。
「您可以稍稍松些力氣嗎？我現在實在是被握得有些疼。」
也不過17, 18的王子殿下縱使見過再多場面, 也沒碰過這麼詭譎的事情。
他一時慌了神，耳朵唰得變紅, 手心的箭變得極為燙手, 差點掉落。
這位年輕的王子勉強穩住臉色，邁著步子往山下走去, 聽那位女巫述說著她所遇見的第一個死者的案件。
————————
「卡——！」
園子將劇本捲成長筒狀，單臂一揮。
「這裡男主角的步子要在沉穩中透著慌亂, 在慌亂中又要透著沉穩，女主角配的旁白聲還要再輕柔一點才行！」
飾演櫻樹的佐山同學終於可以站起來，他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胳膊，表示這場戲最受累的不是王子，不是女巫，而是屋前的樹。
月讀唯從「樹」的臂膀下鑽出，活動了下脖頸，大呼：「園子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啦，讓我們休息一下嘛，拜託拜託！」
世良則還在琢磨，什麼步子是既沉穩又慌亂的步子。
旁邊圍觀的少年偵探團已經豆豆眼。
「總感覺園子姐姐這次寫的劇本好玄幻哦，有點看不懂。」
光彥說道。
「對啊，所以小唯姐姐開局就死掉了嗎？那後面還會出場嗎？」
步美問道。
「當然了！下一幕就會有他們兩同眠共枕的戲份！」
園子叉腰喊道。
「那我呢！我什麼時候出場？！」
柯南跑上台高聲問道。
園子撇撇嘴，「你快了啦，一會兒就到你了。」
飾演王子的世良彎腰揉了揉人的腦袋，「放心，柯南君的戲份可是很大的哦。」
因為接下來的三個案件，都少不了他的存在。
第一個案件，是跟無良繼母住在一起，還被三個姐姐壓榨的伯爵幺女之死。
第二個案件，是父親外出多日未歸，一心尋父的商戶女兒之死。
第三個案件，是被壞人囚禁高樓，一心嚮往自由的公主殿下之死。
而小少年的戲份，便是在每一個案件開始的時候，大聲尖叫，充當第一目擊者。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聯繫王子，讓他前來破案。
月讀唯看完劇本簡直要笑死。
讓名偵探充當報警員，好傢伙，不愧是會搞節目效果的園子，真有一套。
「怎麼樣，這下做不成福爾摩斯了，只能當一回華生囉。」
少女拎著黑袍，蹲下來打趣他。
「連華生都比這個強好不好。」
工藤新一只需看到案件的開頭，便已能推出殺害死者的兇手。
這種程度的犯案手法，還是他小學就知道的東西。
「那有什麼辦法，畢竟園子最拿手的是感情戲嘛。」
果不其然，少年翻開劇本的下一頁，就看到王子與女巫的親密戲份。
他正想跟少女說著什麼話，卻被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了。
兩人臉色一變，瞬間噤聲。
響起的旋律正是「七隻烏鴉」。
「小唯，你的電話一直在響哎？不去接嗎？」
蘭疑惑問道。
「那我去那邊接個電話，你們先繼續吧。」
她拿著手機往偏僻的角落裡走去，柯南正要跟上，卻被園子叫住。
「要輪到你登場了小鬼！不要給我亂跑啦！」
世良也拉住了人，「偷聽別人打電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柯南君。」
……
月讀唯站在劇場的入口處，與舞台之間隔著數十排觀眾席，確保那邊的聲音不會傳到手機裡，才接下電話。
「動作怎麼這麼慢，Moon gin。」
電話那頭不是她預想的變聲器的聲音。
「原來是Gin。」
「抱歉抱歉，這幾天學校裡有活動，會比較忙。」
男人對她的解釋很不滿意。
「一個愚蠢又無聊的過家家酒遊戲？你可不要忘記，BOSS派給你的任務到現在都沒有進展！」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已經想好怎麼跟目標人物接觸了。」
她的食指有意無意纏繞著手機上的紅繩吊墜，眼神卻緊緊注視著台上與柯南對戲的世良真純。
「是嗎？你打算怎麼做？」
「難道你沒有看過柳內功人的資料嗎？他可是帝丹高中有名的校友啊。這次園遊會，校方肯定會邀請他來的。」
少女冷笑一聲，「你口中「愚蠢而無聊的家家酒遊戲」，恰恰就是吸引他的關鍵呢。」
更重要的是，號稱從英國回來的世良真純，實際上卻更習慣用美國的口語方式。
而她告知給園子的故事，正好就是柳內功人遊戲內容的靈感來源。
那麼，這是一種單純的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對了，我聽說這次的任務BOSS不止交給了我，還有Rum也會出手？」
月讀唯話鋒一轉，探起Gin的口風來。
電話那邊的男人不屑冷諷道，「放心，朗姆要是能拿下柳內功人早就拿下了，怎麼還會拖到現在？」
「如果他的人礙了你的事，不必顧忌。只要這個任務你做好了，朗姆現在擁有的一切，你都會有。」
「又來了，又來了，又開始畫餅了。」
少女不動聲色翻了個白眼，「知道了。週日的遊戲發布會給我弄張票，我得先去跟人混個眼熟。」
「這種事情你去找Bourbon。」
琴酒不耐煩地落下一句，沒再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好傢伙，安室先生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真是辛苦你了。」
在心裡為日本公安點讚的月讀唯手上卻沒停下，一條短信直接飛給了正在波洛咖啡廳打工的黑皮帥哥。
【Gin叫我找你要柳內功人週日遊戲發布會的邀請函，最好今晚就能拿到，謝謝！】
……
波洛咖啡廳。
後廚。
「安室先生，馬上就到餐點了，你現在是要出去嗎？」
梓小姐看著匆忙解下圍裙的安室透，茫然問道。
「抱歉，我現在有急事要辦，恐怕今天要辛苦你了，小梓。」
「啊？？」
榎本梓一臉苦色，「是什麼急事啊？一會兒來的客人可都是衝着安室先生你來的哎！」
「那你就告訴她們我今天不在，可能這樣會讓你輕鬆一點——」
他話這麼說著，人卻已經推開門走出去。
徒留店裡的梓小姐犯了難。
「安室先生要是能專心幹一份工作，說不定早就升職了吧？這個月的工資都因為缺勤扣了好多呢。」
說完，她認命地幹起了兩個人的活計。表示生活不易，小梓嘆氣。
————————
時間很快就來到週日。
在那天她給安室先生發短信後，沒過三個小時，人就開著馬自達親自把邀請函給送到家裡來。
月讀唯打開來看，居然還是發布會的第一排黃金位置。
「還好我有個朋友是柳內功人的遊戲迷，他那天有出警任務，去不了了，才能把這張邀請函讓給我。」
Bourbon表示，以後有這種任務，最好早點跟他說，這樣他能夠提前跟波洛咖啡廳的老闆請假，不至於耽誤咖啡廳的生意。
少女聽完瞬間豆豆眼，點頭應好。
「太敬業了，實在是太敬業了！打工皇帝名不虛傳！」
藉著安室透警察朋友的光，月讀唯總算來到了發布會現場。
與她所想的人山人海並不相同，這一回在場的媒體記者並不多，更多的，倒是跟她年紀差不離的年輕人。
緊接著，少女在人群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小蘭？！你是怎麼會在這裡啊？」
毛利蘭看見小唯瞬間開心地向她招了招手。
「昨天晚上我跟爸爸去吃飯，在路邊抽了個什麼奇奇怪怪的獎，一下就抽中了這款遊戲的首發體驗卷。想著正好沒什麼事，就過來玩一下。」
她手中拿著的金色體驗卷，一看就比少女的白色邀請函高級許多。
小蘭又對著少女的背後左右張望著，奇怪道：「哎？柯南這孩子沒有跟你一起嗎？我記得他也很喜歡玩遊戲的。」
「啊，因為我的邀請函只有一張，所以他就沒能進來。」
月讀唯表示柳內功人的邀請函也是她費了好大勁才拿到的。
「這樣啊。」
蘭從包包裡找了找，又掏出兩張一模一樣的金色體驗卷。
「這個體驗卷本來是有三張，可是爸爸他對遊戲不感興趣，我還愁會浪費另外兩張呢。這下好了，小唯你可以叫上柯南，我們三個人一起去玩遊戲！」
月讀唯看著蘭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她的背後都彷彿亮起聖光。
「好、好的。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他過來。」
幸運值「99」的威力，竟恐怖如斯！
第72章 第七十二次裝神弄鬼
「我認為, 我們正站在變革的邊緣。而這次變革，足以對人類的生存起到無可比擬的重要意義。」
「大家可以看看這一張圖——」
男人背後的電子屏上投射出巨大的曲線圖。它以時間為軸，數千萬年的發展於人類歷史而言呈平緩上升的趨勢。而這種走勢卻在近年的某一個點迎來轉折, 直達高峰。
「這個點，我將它叫做奇異點。從兩年前「諾亞方舟」的出現開始, 就注定世界會翻天覆地。」
「人工智能將為我們帶來永生的希望，還有滅絕的可能。」
柳內功人在台上滔滔不絕，下面的人無不聽得聚精會神。
他們中間有來自各行各業的精英，也有二八紀年的學生, 還有普通的家庭主婦、上班白領。總之是與上層社會有極大信息差的那一批人。
月讀唯就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 她的左手邊是柯南，右手邊是蘭。三個人的手腕上都戴著遊戲體驗玩家專屬的金色手環。
「可「諾亞方舟」的問世，不到一年便銷聲匿跡了。至今也沒有看到人工智能有進一步的研究證明。」
一位專業人士質疑道，「柳內博士, 您所說的奇異點, 萬一只是托馬斯的炒作, 用來欺瞞大眾的呢？」
少女與少年對視一眼, 「諾亞方舟」背後的主人是誰, 他們一清二楚。而人工智能的存在, 也無需柳內證明給他們看。
台上的男人面色從容, 斬釘截鐵地說道：「所以我今天，就會為大家展示真正的人工智能。」
「這款遊戲, 我將其稱為「蝶」, 是「繭」的第二代，也是我畢生最偉大的作品。」
此時在場數十人的金色手環忽而亮起, 發出「滴滴」聲。
「請所有抽中遊戲體驗的玩家上前，本次遊戲全程將會以直播的形式放出, 若有介意者，現在便可宣布退出。」
兩排銀色全息體驗艙由紅幕漸漸移開而映入眾人眼簾。
「不好意思，我退出。」
一位不過三十年紀的女人率先取下手環交給工作人員。
隨後又有陸陸續續的幾位跟在其後。
全息遊戲於「繭」的發行而掀起過一段熱潮，卻也因「繭」的故事內核及極為僵硬的人物模型而被大眾吐槽。
所謂的人工智能，不過是按照固定算法而模擬反應的機器。一旦超出它們算法之外，便不能做出相應的舉動。
故而如今又有號稱人工智能的全息遊戲出現，有人失望離場也是正常的事。
「那麼在場的六位玩家，請問還有要退出的嗎？」
剩餘的六位，分別是月讀唯、毛利蘭、江戶川柯南、白馬探以及一對母子。
「沒想到我們還能在這兒見上面，月讀桑。」
白馬探與人含笑打招呼。他的肩膀上還停留著一隻鷹，實在引人注目。
鷹犀利地看著打量它的幾人，發出不耐的叫聲。
「抱歉，華生最近有些黏我。沒有嚇到你們吧？」
他一邊安撫愛寵，一邊向眾人解釋。
「華生？」
工藤新一半月眼打量著面前的人。
「這小子是把自己當福爾摩斯了嗎？」
「白馬君把寵物帶來不要緊嗎？這裡人多，萬一嚇到它怎麼辦？」
少女問道。
「無妨，我已經跟柳內先生說過了。一會兒遊戲開始，他就會幫我照料一下華生。」
說完，一旁的工作人員像是應證他的話，上台將鷹帶走。
期間華生還不老實地撲騰兩下，掉了幾根灰羽。
「那麼，便請各位用自己的手環開啟遊戲艙，遊戲過程中將模擬真實五感進行體驗，若感身體不適，及時退出即可。」
柳內功人又說了一些遊戲注意事項，指導他們進入遊戲艙，調整各自狀態後，便宣布遊戲開始。
月讀唯聽著人的解讀聲在耳邊漸遠漸消，彷彿墜入無聲的黑色空間。從聽覺、視覺、觸覺、嗅覺以及味覺，一切皆被剝奪——
世界空洞而死寂。
唯有大腦能清晰地感知到「我還活著」。
這幾秒，極為漫長。
再後便是觸到了堅實的地面，嗅到了一股黃油麵包的烤製香，耳邊還有起伏不絕的叫賣聲，以賣火柴的尤為明顯。
她睜眼，發現自己正站在某個國家的街道中央，從天到地，完全是另一個世界了。
「女巫，女巫大人！」
戴著紅色頭巾，手拿舊竹籃的小女孩看見她一下雙眼放起了光，「求求您，您能買一盒火柴嗎？」
「求求您了，就買一盒行嗎？」
月讀唯來不及感受迎面的寒風，便被女孩抓住了衣袖。她低頭一看，小女孩的手已凍得通紅，上面乾裂出了好些道口子，還有點浮腫。
她忍不住握住這雙手，一股徹骨的冰涼鑽進身體，比這漫天的大雪還要冷。
「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聽見她的問話，一下子瑟縮了，將雙手唰得抽回，瞪大了眼睛想要遠離她。
「女巫大人，求、求您不要收走我的性命！」
誰不知道住在山上的女巫擁有死神的能力。只要喊出某個人的名字，那個人便會死去。
小女孩驚懼的都要哭出來，但她實在太餓了，那股麵包的香氣就像勾人的魔鬼，讓她無法逃離女巫的身邊。
萬一呢？
萬一她願意買一盒火柴，我就能換一點麵包了，哪怕是麵包屑也好啊。
女孩的眼淚還沒來得及掉下，就又凝在了眼眶裡。那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熱源。
月讀唯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話。她在兜裡反覆摸了摸，終於摸到了幾個銀幣，遞給小女孩。
「不，不這太多了。」
小女孩想要推拒。
少女拿過人手中的舊竹籃，「你的火柴我全買了，現在你可以買點麵包，還有香腸，回家過年去。」
「是，是的。真的非常感謝您！」
她小小的身軀幾乎要趴在地上，若不是頭上還戴著紅色的頭巾，實在是不起眼。
而在少女的眼中，一具白色骷髏正高舉鐮刀，對準小女孩的脖頸，刀隨時可能落下，奪去她的性命。
這些銀幣帶給她的，也只是最後一餐。
女巫挎著舊竹籃轉身離去，不願再看背後人那稚嫩天真的笑顏。
……
「沒有任務指令，沒有身份面板，沒有城市地圖，這個遊戲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通關？」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路過一家又一家商店，雪在人肩上積了一回又一回，每次抖落，都要弄濕袍角。
直至雪停，少女也已感到疲倦。
她剛想拐進一處小巷，卻在街角看到一抹熟悉的紅色。
再待月讀唯走近去看，是小女孩已經冷卻的屍身。
屍身上已覆蓋了一層白色如絹布般的雪，她的手中還握著裝黃油麵包的黃紙袋。
而此刻，她終於看到了第一個遊戲指示。
【請找出瑪奇死亡的真相。】
「原來你的名字叫瑪奇。」
少女蹲下身，想拂去人面容上的白雪，卻被一道喊聲叫住。
「是誰在那兒？」
巡邏的守衛向巷內張望著，手中提著的煤油燈只能為他照明一方之地。
他步步向前，走到巷子盡頭，也沒看到什麼人影。
「真是見了鬼了，剛剛明明看到這裡有個人的。」
月光從重霧之下破出，夜風又起。人縮縮脖子，快步走出巷子，只覺得有點邪門。
而在他離開拐角的瞬間，巷子深處亮起了一簇小火光。
那是少女手中的火柴。
天空之中，再次下起了雪。
火光轉瞬即逝。
巷子歸於寂靜時，喧鬧聲卻從街道那邊起了。
「死、死人了！！」
「快來，這邊又發現一個！」
【請找出庫奇森死亡的真相。】
【請找出亨克爾死亡的真相。】
【請找出漢娜死亡的真相。】
……
連續不斷的遊戲指示音響了六下。
今夜一共死了六個人。
而隨著指示音出現的，還有各個玩家的實時位置。
【請前往阿瓦達街4號，找到羅基先生。他將會幫助你們找到真相。】
阿瓦達？4號？羅基先生？
月讀唯將這些字母排列組合，心裡出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她迅速將火柴收起，順著地圖指引的方向奔去。與此同時，地圖上的其他光點也都往同一個方向匯集。
紛紛揚揚的雪花覆蓋大地。
當少女到達目的地之時，其餘人早已等候許久了。
「小唯！」
柯南和蘭同時喊到她的名字。
小少年頭戴黃色小帽，胸前的紅領結換成了藍色，還穿著黃白色的襯衫，身體在行動之間還有卡頓之意。
「匹諾曹？」
月讀唯瞪大眼睛，認出了他的身份卡。
而旁邊的蘭穿著華貴的禮服，所佩戴的珠寶各個不凡，不用多想便是一位公主殿下。
而在旁的白馬探、那對母子，也都有各自的身份、技能和限制。
於是眾人見面的第一件事，便是交代自身情況和所遇到的死者。
「我的身份是匹諾曹，限制很明顯是不能說謊，但同樣我也能看穿別人的謊話。」
「我是一位公主，」蘭介紹自己時還有些羞澀，「我能夠與動物溝通，但是必須要隨時保持禮儀的姿態」
月讀唯很快接下話，「我是女巫，我能夠預判人的死亡，卻不能更改他人的命運，否則會遭受反噬。」
白馬探：「我是騎士，擁有守護的力量，也要始終對王室保持忠誠。」
那對母子先是對視了一眼，隨即母親便低下頭訕訕道：「我是偵探的助手，我的孩子——」
她話未說完，穿著棕色風衣，戴著黑色帽子的小男孩就臭屁地挺了挺胸，「我叫野原新之助，今年五歲，是一名探偵哦！」
第73章 第七十三次裝神弄鬼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野原偵探——」
深棕色烏木屋門被打開, 一個才二十多出頭的青年迎著他們進來。
「不知道這麼晚了，您帶著這麼多人來找我又是什麼事？老天保佑，可千萬別再是案子了, 這是除夕夜啊，難道我就不能休息一會兒嗎？」
壁爐裡的火光, 牆上掛著的鹿角，隨意搭在沙發上的乳白羊毛編織毯。於風雪中趕來的人們總算感到一絲溫暖，有了歇腳之地。
屋內左側角落，還擺著一艘高約一米的巨大航船, 做工精緻, 顯然頗費心力。
「哼，羅基，你別跟我廢話。」
新之助邁著小短腿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沙發，從□□裡掏出一沓照片出來。
「今天晚上可是死了六個人, 我身為名探偵一定要找出兇手！」
「是偵探, 是偵探——我跟你說了多少遍。」
美伢一拳抵在人的腦袋上, 「還有不准對羅基先生這麼沒有禮貌！」
其他人面面相覷, 怎麼感覺這對母子跟NPC好像很熟的樣子。
「難道說這個遊戲還能控制我們時間的流速嗎？」
白馬探喃喃自語猜測道。
「你們到這裡都待了多久？」
「五天。」
「三天。」
「半天左右吧。」
「喂, 你們嘀咕什麼呢？」
羅基先生打量著這一幫人, 「讓我看看, 除我之外還有哪些自願為案子加班的倒霉蛋。」
他先是瞄到了站在最前頭的江戶川柯南，「咦？這不是隔壁木匠家的小兒子匹諾曹嘛, 你父親怎麼會讓你在這麼晚跑出來。」
「難道是老木匠發生了什麼不測？」
木偶少年還沒來得及答話, 他又把目光移向下一個人。
「哦天吶，請務必原諒我剛才的眼拙, 竟沒能及時向您行禮，公主殿下。」
青年抬手覆肩, 彎腰行禮，「我沒想到今晚您會屈尊來這兒，難道是王宮出了什麼事嗎？」
蘭提了提裙襬，微微回禮，「我的姐姐漢娜公主今晚遭遇了不幸，還要勞煩羅基先生與野原偵探為她找出真相。」
「是那位受到女巫詛咒而長睡不醒的漢娜公主？難道是女巫又對她下手了？」
月讀唯清咳兩聲，也不知道這位羅基先生是真沒發現她，還是故意忽視她。
「女、女巫！野原你這傢伙怎麼還把女巫帶到這兒來了！我的名字剛剛不會已經暴露了吧！！」
「是的，羅基先生。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在場所有人的。」
她獰笑兩聲，脫下黑袍露出真容，「如果今晚你們沒能為我查出瑪奇死亡的真相，那恐怕你們就再也聽不到新年第一天的鐘聲了。」
「喂喂——」
柯南半月眼，他看著全屋所有人沉浸式扮演角色，實在無語。
「現在最要緊的，難道不是先整理一下手頭上所有的線索嗎？」
「不同的時間流速是否代表每個人所占的劇情戲份也不同？小唯來的時間最短，說明前面她的戲份並不多，可能掌握案件的線索也少。」
小少年在心裡面進行推測，又隱隱覺得不對。
還沒等人想清楚，沙發上的馬鈴薯小鬼就捂著腦袋一陣大叫，將白馬探和他的思緒都打斷了。
「小新！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拿媽媽的口紅來玩嗎？！」
眾人望去，只見被叫做新之助的小男孩拿著那沓照片圍著沙發瘋狂跑圈。
照片的背面，還隱隱用某種紅色的膏體塗畫著什麼。
「可是我不會用這裡的筆嘛！不用口紅及時把索線記下來的話，我就會忘記的！」
他邊跑邊喊，一個踉蹌，就要摔倒，手中的照片如天女散花般，朝壁爐的火焰撲去。
「糟糕！」
少年們奮力想抓，卻根本搆不著。
卻見一個飛腿在空中唰唰幾下，六張照片沒有一張例外都被踢落到安全地帶。
「蘭，好樣的！」
月讀唯在旁喝彩。
「哇——」
馬鈴薯小鬼呆愣原地，「大姐姐好厲害，要不要你來當我的手助吧，好不好！」
「是助手吧小弟弟，還有這些不是索線，是線索哦。」
要時刻保持禮儀的蘭公主理了理裙襬，大家這才發現她的裙子原來是經過改良的，能夠從側面開出條縫來。
「讓你們見笑了。」
美伢一把拎回自家小鬼，不好意思地向眾人抱歉。
少年偵探們則去將散落各地的照片一一收回。
新之助也跟著一起去撿照片，卻在看到月讀唯的時候雙眼一下放光。
「美麗的大姐姐，你喜不喜歡吃青椒啊？要不要跟我一起破案呢~」
他「噔噔噔」幾下就想撲向月讀唯，一旁的小少年身體反應比腦子還快，直接擋在少女面前，兩小孩撞個滿懷，各自摔了個屁股蹲兒。
而白馬探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觀察起手中的照片來。
他的手指夾著照片翻來覆去地看，愣是沒能看懂新之助在背後塗塗畫畫了個什麼東西。
「這位，野原偵探。」
他終於發問，「請問你是怎麼這麼快就拿到這些照片的？這照片的背後是什麼暗號嗎？」
這個世界還是上個世紀的背景設定，哪怕是攝影老手，在膠捲沖洗上都要花好一會兒時間。
馬鈴薯小孩得意地挑挑眉，粗粗的眉毛活像兩條黑毛蟲在躍動。
「這個是我的接招，叫做「過目留痕」，我見過的案發現場都會自動生成照片哦！絕對不會遺漏掉任何索線的！」
「是絕招，不是接招啦。」
月讀唯糾正道。
「不是說了是線索，不是索線嗎？」
毛利蘭提醒道。
「都差不多，差不多啦！」
「明明就差很多啊！」
現役女高表示無語。
「那這個暗號是什麼啊？」
江戶川柯南也看起了照片，並且也沒看懂背後的符號。
「那不是暗號哇，那是我畫的畫。」
他指著其中一張，「你看，我畫的都是死者臨終前的表情——怎麼樣，畫的很像吧！」
在場所有人皆搖頭，「不，一點都不像好嗎！」
……
「那我們現在理一下各自的案件吧。」
少女率先開口。
六個玩家外加一個NPC，把沙發坐得滿滿當當。
她發問道：
「白馬君，你跟蘭所碰見的應該不是一個死者吧？」
「是的。」
白馬探指著桌案上的一張照片，上面死的是兩個人。
「這兩位是欺騙皇帝的裁縫，本應在明早處以死刑，誰知道他們在今晚越了獄，又被守衛發現死在了通往皇宮的大馬路上。所以我被派來調查此事。」
現在所有發生的案件，都是現實世界中大家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
月讀唯對應的是「賣火柴的小女孩」，死者是小女孩。
江戶川柯南對應的是「匹諾曹」，死者是老木匠。
毛利蘭對應的是「睡美人」，死者是漢娜公主。
白馬探對應的是「皇帝的新衣」，死者是兩個裁縫。
「哎？奇怪，怎麼算來算去只有五個人，不是有六名死者嗎？」
毛利蘭疑惑道。
她數了好幾遍這一排照片上的人，就是五個沒錯啊。
「…那個，我可能知道第六個死者是誰。」
一旁的美伢聽著他們的討論，終於無法再保持沉默。
她的指尖點了點所有照片中唯一一張沒有人，只有一桌子菜的，說道：「這裡，有一鍋我煮的湯。」
「是青蛙湯。」
「哈？？」
除野原新之助外的所有人，皆抬頭看她。
「我想，第六個死者，應該就是它了吧。」這位母親垂下頭來，好像很是自責。
坐在少女左手邊的五歲小孩忽然嘆氣，「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實際上我的老媽就是殺蛙兇手！」
……
「所以，第六個死者是「青蛙王子」？」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遊戲指示聲。
【恭喜各位玩家找出所有死者身份，成功破獲「青蛙王子」案件！道具發放中，直播暫時中斷，請各位注意查收！】
這一瞬，火焰凝滯，風雪定格。
NPC瞪著雙眼卻張嘴未動。
世界時間凍結，只有玩家們能夠行動交談。
「「蝶」作為「繭」的第二代全息遊戲，確實比一代要好很多，這是我頭一回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白馬探將手靠近壁爐，依舊能感受到熾熱的暖意。「就是案件設置的有些簡單了，讓我有點提不起勁。」
「沒辦法，誰讓我們其中還有個五歲的孩子，為了他的身心健康，也不會設置過高難度的故事。」
月讀唯道。
「只要知道這些童話故事對應的線索，應該就能找出真相。」
江戶川柯南也確定道。
「還有一點，我們每個人的身份不同，可能也扮演不同的角色，甚至是兇手也不一定。」
此時他的手中，突然出現一副眼鏡，與他現實中戴著的別無二致。
而白馬探的身邊，則出現了一隻鷹。
「華生？！」
月讀唯不禁感嘆，難怪組織的人想要拉柳內功人入伙。這人也太厲害了，居然還擁有實景模擬傳導的技術。
「肥嘟嘟左衛門！！」
野原新之助看到他熟悉的小豬，幾乎要跳起來。
野原美伢手上也出現了一副鐵拳手套。
【道具發放完畢，3秒後將回到遊戲。】
「等、等等！」
白馬探出聲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
鷹看著豬，豬看著鷹。
一個飛禽，一個走獸。
再然後，鷹喙大戰豬蹄。
場面一度無法控制。
在所有人都陷入凌亂的時候，少女悄悄退了出來。
「羅基先生。」
她走到已經僵直不動的青年旁邊，喚道他的名字，「Hiroki Sawada。」
NPC停滯的眼珠忽而轉了一圈，卻沒有搭話。
但月讀唯的心已經放下。
待所有人重新回到遊戲世界時，白馬探抱著他的鷹，新之助和那隻豬被美伢的兩隻鐵拳制裁著。
蘭倒是沒受什麼牽連，就是可憐了小少年，黃色的帽子被鷹爪扯破了個洞。
「好了我親愛的客人們，現在我們手頭上可是有六個案件，時間緊迫大家還是快點行動起來。」
青年身上的時間重新流動，他皺著眉頭打量著這一幫突然狼狽的人，和突然出現的兩個動物。
「麻煩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剛剛發生了什麼？」
「該不會這位鷹先生和豬先生，也是哪國的王子吧？我最愛的培根煎蛋以後還能不能吃了？」
月讀唯抽搐著嘴角，「不，他們並不是什麼人變的動物，你可以放心。」
新之助帶著他的正義小豬，舉起手就要出發，「走吧，我們就先從賣柴火開始查起！」
「是賣火柴啦！」
所有人異口同聲地糾正他。
第74章 第七十四次裝神弄鬼
「死者名叫瑪奇, 今年七歲，單親家庭，父親是一個修鞋匠, 但平常酗酒嚴重，常常耽誤活計掙不了幾個錢, 聽鄰居說，他酒品很不好，一喝醉還容易在家裡摔東西發瘋。我們現在已經去通知他過來了。」
一位警員拿著小本講述案件情況，時不時抬頭小心翼翼打量著這奇怪的一行人。
帶著豬的五歲小孩和他母親, 肩上立鷹的騎士大人, 公主殿下居然和黑袍女巫手挽著手，還有行動遲緩的木偶小子。
「那屍檢做過了沒有？死者死因查出來了嗎？」
羅基先生輕車熟路地詢問情況，一點不把人詫異的眼神放在心上。
「死因初步鑑定是凍死，死亡時間大致在今夜的十點到十二點左右。而且屍體上有明顯外傷, 也不排除內臟受損而致死的可能。我們有一位巡警曾經在小巷中看到過可疑人影, 可以往這方面調查看看。」
「那個人影不用查了, 就是我。」
月讀唯不知從哪變出了一籃子火柴, 「我建議你們可以從瑪奇的父親查起, 他交給瑪奇去賣的火柴可不是普通的火柴, 是能讓人「夢想成真」的火柴。」
「我可不相信一個普通的修鞋匠有本事弄到這種東西, 他背後肯定還有什麼人在指使著他。」
所有人立即起了好奇看過去。
「可以夢想成真的火柴？真的有這種神奇的東西嗎？」
羅基先生問道。
還沒等他話落，馬鈴薯小鬼頭已經伸出手去摸了一盒出來, 「咵擦」點燃一根。
「小熊餅乾小熊餅乾！我要很多吃不完的小熊餅乾！」
他閉著眼睛, 張大嘴巴等待著什麼。然後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無事發生時——
如潮水般的綠色菱桶盒瞬間湧入警局，巧克力小餅乾像是長了腿似的一個接一個往小新嘴裡跳。
「哇哦哇哦！」
野原新之助吃到停不下來, 旁邊的人被擠得站不住腳。
江戶川柯南艱難地游到這小鬼面前，用力一吹，火柴熄滅剎那，一切消失不見。
「啊！我的小餅乾！」
「什麼小餅乾！沒有小餅乾！」
「什麼嘛，原來一切都是騙人的！」
白馬探指揮著鷹把小新手中剩下的火柴盒叼回來，然後道：「看來所謂的夢想成真，是在夢裡成真。」
此時警局忽然闖進一個滿身酒氣的大漢，看到白馬探手中的火柴立刻大喊：「我的！那是我的火柴！」
他碩大的身軀就要壓上來，被毛利蘭一個抬腿用腳抵在了胸膛，人駐在原地難以前進一步。
「你就是瑪奇的父親？」
「公、公主殿下？」
男人迷濛的眼神在看清面前是誰之後，一下子清醒過來，「我就知道瑪奇這個賠錢貨什麼事也幹不好，居然敢冒犯公主殿下，真是該死！」
他「撲通」跪下給人請罪，「都是瑪奇的錯，公主殿下您想怎麼懲罰她都可以，就該讓她長長記性！」
「長記性？」
身為兩個孩子的母親，美伢看到這一幕非常生氣，「你這種人是怎麼配當爸爸的，自己的女兒出事了都不知道，還想讓她長長記性！」
一旁的少女向柯南使了個眼色，少年心領神會地上前問道，「叔叔，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啊？你真的是瑪奇的父親嗎？」
「當然，我就是瑪奇的父親，格雷爾.莫伯特，你去打聽打聽他們都知道我！」
黑袍女巫上前一步冷笑一聲，「原來你的名字叫格雷爾.莫伯特啊。」
她拎著手中的籃子，彎下腰威脅人道，「我勸你老老實實地給我交代這籃子火柴是從哪裡來的，不然的話，哼——」
「你就想想在地獄裡要怎麼向瑪奇懺悔吧！」
「是女、是女巫！！」
格雷爾.莫伯特被嚇破了膽，酒意徹底消散了。
在看到瑪奇的遺體後，更是什麼都交代了出來。
……
「所以說瑪奇身上的傷都是你打的，你還逼迫她在這麼冷的天出來賣火柴，還不給她飯吃？！」
美伢氣得掄起拳頭就要揍人了，旁邊的警員們差點都沒拉住她。
「人體在極度寒冷的時候會消耗自身脂肪來獲得能量，而瑪奇平常就營養不足，身體還有外傷，在這種時候體力只會更差，估計支撐不到回家便倒在了路上。」
白馬探一錘定音。
「殺害瑪奇的兇手就是你，是你的虐待和苛刻造成了她的死亡！」
男人忽而奮起抓住了月讀唯手中的籃子，他迅速抽取一根火柴便劃過磷片點燃它。
「快，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
躍動的小小火光讓格雷爾看到希望，然而希望轉瞬又被女巫滅掉。
「你不會以為憑一根破火柴就能逃避法律的制裁吧？夢裡都沒有這種好事，蠢貨！」
月讀唯冷冷看他，「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火柴的來歷，否則的話誰也救不你！」
格雷爾終於露出灰敗的臉色，「是老木匠，是那個做出木偶人的老木匠給我的。」
他見沒有人回應他的話，立刻著急地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只要去問問老木匠就知道了！我沒有騙人！」
「可老木匠現在也已經死了，沒有人證明你說的話。」
江戶川柯南說道。
「怎麼可能？！」
格雷爾震驚出聲，「哦，對了，還有你！匹諾曹！」
「匹諾曹就是老木匠用火柴許願做出來的！你們要相信我！」
……
格雷爾的話為他們指明了下一個要調查的案件。
一行人再外加一名警員，跟著江戶川柯南來到了老木匠的家中。
「小弟弟，你沒有亂動過現場的東西吧？」
白馬探出聲詢問道。
那邊的野原新之助也帶著他的豬，拿著放大鏡開始尋找蛛絲馬跡。
「放心，案發現場保持原樣沒有動過，老木匠的死因應該是猝死，我發現他的時候在今晚十點半左右，而且那時的屍身還沒僵硬，說明死亡時間就在十點到十點半之間。他的手上還有未燒盡的火柴，顯然是在點燃火柴的時候倒地的。」
少年有理有據的回答引來了旁人驚異的目光。
「哇，好聰明的孩子。」
美伢感嘆道，「現在上了小學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這孩子平常就是愛看點懸疑推理的小說，都是跟書上學來的啦。」
月讀唯立刻轉移話題，「對了，小新那邊好像發現了什麼的樣子！」
白馬探也看過去，發現那小鬼和他的豬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在觀察什麼東西。
「確定了嗎？肥嘟嘟左衛門？」
「當然，我的鼻子非常靈敏，可從來沒聞錯過！」
一人一豬站起身來，總算露出那一塊地方來給眾人看見。
原來是三塊泥跡。
這泥跡剛好就處在死者與窗台之間。
「這是什麼？小動物的腳印嗎？」
毛利蘭左看右看也認不出是什麼動物。
「我已經知道案件的真相了！」
野原偵探故作深沉，用拇指與食指抵住下巴，凝重道：
「殺害老木匠的兇手，就是那隻被我老媽煮了的青蛙！」
「哈？？」
少女們一臉詫異。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白馬探和江戶川柯南齊聲問道。
「就是這個腳印，這就是證據！」
野原新之助指著地上的泥跡，「被我老媽煮了的青蛙，它的腳指頭只有三個，而這個泥爪印也只有三個！肯定就是它沒錯！」
肥嘟嘟左衛門也在旁點頭，哼唧哼唧表示肯定。
「可一隻青蛙要怎麼殺人呢？」
羅基先生疑惑道。
「它只需要蹦出來，嚇老木匠一跳，把老木匠嚇死就可以了。」
白馬探嘴角抽搐道：
「想想也知道，一隻青蛙怎麼可能把人嚇死呢，除非它不是普通的青蛙——」
「是啊！它不是普通的青蛙！」
偵探們忽然意識到，從賣火柴的小女孩到創造匹諾曹的老木匠，都圍繞著一個東西，就是火柴。
老木匠正是在點燃火柴的時候引來青蛙，那麼青蛙是怎麼變成青蛙的？是不是也是跟火柴有關呢！
奮筆疾書的年輕警員忽而反應過來，一臉苦色地說道，「野原偵探，如果這次案件的真兇是一隻青蛙，還已經被煮了，那我要怎麼回去跟局長交代啊？？」
野原新之助：「唉，看來沒辦法，我只能大義滅親了。青蛙殺了老木匠，我的老媽殺了青蛙，你就把我媽帶回警局就好。」
話音剛落，人的腦袋上就被揍出了一個巨大的包。
「你還真是孝順啊你！」
野原美伢氣得翻白眼，「誰跟你說是你媽我殺的了？我只是把它煮了好不好！我在菜場看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被宰了！」
……
為了證實野原美伢的清白，一行人從老木匠家出發，來到了菜市場。經過好幾番打聽，從肉鋪老板那裡要到了菜鋪老板的地址，從菜鋪老板那裡又要到了河鮮老板的地址。
「野原太太，你是為什麼看上了那個青蛙啊？難道買活蹦亂跳的不好嗎？」
月讀唯非常不解。
「可是，那時候在打折扣哎，當時那個青蛙看起來非常新鮮，老板跟我說剛從河裡打撈上來，才死沒多久……」
美伢表示一個資深的家庭主婦不勤儉持家是不行的。
等他們找到河鮮老板家，又被他的鄰居告知老板去撈河鮮了，要去靠近王宮的那條河邊找。
「老板天天都會去那條河上撈貨嗎？」
江戶川柯南問道。
「是啊，每天都去。他說那條河直通王宮，有時候運氣好，還能撈到點從王宮裡游出來的奇鮮，能值不少錢呢！」
鄰居回答道。
這話如同珍珠的串線，偵探們一下子將樁樁案件連在一起。
青蛙需要公主的吻才能夠變回人形，所以它把主意打在了漢娜公主的身上，才會通過河流游去王宮。而又不知道發生什麼，漢娜公主已經死亡，它只能原路游出來，正好撞進了河鮮老板的網子裡。
「看來我們沒有必要去河邊找人了。」
少年露出一笑。
「是啊。」
白馬探接下人的話，「這個遊戲也很快就能結束了。」
一旁的少女看了眼胸有成竹的偵探們，走到那位年輕警員身後，突然開口說道：「抱歉，我剛想起來還有急事要辦，要先退出遊戲了，你們就先玩吧。」
她在按下遊戲退出鍵的同時，竟出手拽住了旁邊的警員，兩人的身形在原地扭曲幾瞬，消失不見。
「月讀桑的急事，不會是去找柳內先生的麻煩吧？」
白馬探聳肩挑眉。
「哎？原來剛剛那個警員不是NPC，是柳內博士嗎？！」
毛利蘭瞪大眼睛反應過來。
第75章 第七十五次裝神弄鬼
「蝶」的遊戲直播仍在繼續。
其中時間流速的不同已在外界掀起了軒然大波。這無疑是劃世紀的發明, 足以記載進教科書裡的創舉。
少女的驟然退出與NPC的消失不見無人在意，如兒童玩笑般無厘頭的懸疑推理也無法打消眾人的熱情。
他們聚精會神地跟從著主角團一行，從玩家的反應中推測五感模擬的真實度, 從遊戲畫面及人工智能的自主性來預估未來發展的無限可能。
新的藍圖已經鋪起，虛擬元宇宙再次進入人們視野。
而這些, 皆在烏鴉的預料之內。
「Moon gin已成功與任務目標接觸，但交談內容無法得知，仍需密切觀察。」
於人群中潛伏的監視者向Rum報告。
「一旦發現異樣，立即啟用B計劃。必要時刻, 直接行動！」
獨眼老頭坐在車內發號施令, 儼然一副任務主導者的模樣。
組織的未來希望——BOSS的百年之計，絕不可能只交於一個故弄玄虛的巫女之手。
總有一天，琴酒會為自己的輕信冒進而付出代價。
——————
遊戲空間內。
於混沌之中的兩人正閉目交談。
柳內功人已經從澤田弘樹那裡聽說了少女的存在，自然也清楚她此行的目的。
「柳內先生, 這款遊戲雖說是號稱「繭」的第二代, 但實質上, 還是由「諾亞方舟」為主導的人工智能在啟作用對嗎？」
「也就是說, 是弘樹在維持著整個遊戲的運行, 而羅基先生便是弘樹的化身, 沒錯吧？」
少女不必開口, 被屏蔽五感之後，雙方只有靠腦電波來進行交流。同樣, 這也是彼此坦誠的方式。
畢竟大腦, 最會騙人也最不會騙人。
「是的，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先關心起那孩子的事情來。」柳內功人頗感意外。「人工智能畢竟是人所創造的存在, 因著公認原則，「諾亞方舟」也有自身的桎梏。」
「那就是必須汲取一定的數據與算法, 來維持自身的能量。就好比人要吃飯一樣，數據就是它們的糧食。」
月讀唯道：「所以你創造了「蝶」，精彩的遊戲內核、前沿的科技手段都不過是你用來普及的方式。」
「「蝶」的真正意義，是為了給弘樹一個棲身之所。讓他能夠盡情地與人類打交道，以便自我成長與更新。」
「你說的不錯。」
柳內功人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諾亞方舟」與別的人工智能不相同的地方在於，它完美繼承了弘樹的記憶與思想，換句話說，它亦是他，亦是弘樹本人。」
「那這樣，不就是生命體在換一種方式存活嗎？更何況這還是無休止、無盡頭的延續——只要人類不滅，數據便不會斷絕。」
「不，一旦人工智能到達了自我發展數據的地步，就算人類絕種，它們也能維繫「生命」，換而言之，在它們身上，能最大程度的實現「永生」。」
「你背後的組織，不正是因為這一點才來找我的嗎？」
柳內功人率先一步撕開了兩人中間的隔膜，從西谷毅和所遭遇的種種來看，黑衣組織對於這項技術是勢在必得。
但遺憾的是，以目前的技術，完全造不出第二個「諾亞方舟」，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澤田弘樹。
月讀唯終於明白了那位先生的企圖心——抹殺「澤田弘樹」的意識，取而代之成為第一代智能體。一旦脫離人類軀殼，擺脫生老病死的桎梏，「永生」便近在咫尺。
「柳內先生。」
少女鄭重地拜託道，「為了弘樹的安全與人類的命運，我需要您的幫助，請您務必答應。」
……
遊戲結束，遊戲艙開啟。
所有玩家就像是做了一場夢般，身體與精神皆保持良好狀態，且對夢的記憶還非常清晰深刻。
真相也很簡單，殺害漢娜公主的兇手就是那兩個裁縫，而青蛙沒有親到公主反而撞進了漁夫的網子裡。
漁夫回家路上恰巧遇見從王宮逃跑的裁縫們，裁縫為了滅口而與其發生爭鬥，最後通通被漁夫反殺。
在逮捕犯人的過程中，蘭與美伢展現出了不可比擬的戰力，為遊戲通關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蝶」是真正意義上的全息智能遊戲，無人再質疑這一點。
柳內功人並沒有在台上宣講多久，倒是玩家們各自發表遊戲感想。
毛利蘭：「比我想像中要有趣，而且好幾次我都以為是現實世界，真的非常真實。」
白馬探：「謎題比較一般，比較適合青少年來玩吧。希望之後會推出不一樣的世界，比如中世紀的倫敦就很不錯。但從整體而言，體驗感很好，NPC也不會讓人出戲。」
野原新之助：「大姐姐都很漂亮，漢娜公主很好看，羅基家的奶油麵包比我媽媽做的好吃太多了！」
野原美伢：「兇手實在太讓人可氣了！希望這種不負責任的父親以後都能夠受到嚴懲！」
「哎？我記得還有一個很聰明的孩子，那個孩子怎麼不見了？」
下面的人發問道。
另一邊，江戶川柯南已經和月讀唯匯合，兩人悄然退出了發布會。
這一次採訪勢必會登上各大報刊頭條，少年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風險出風頭。
「柳內功人怎麼說，弘樹大概多久能夠回來？」
早在聽到羅基先生的第一刻，他就跟少女一樣反應了過來。
「阿瓦達」Awada，「4」Shi，「羅基」Roki，重新編排便是「Hiroki Sawada」——澤田弘樹。
「弘樹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好在柳內先生願意配合我們，起碼在組織那邊能矇混過去。」
月讀唯掏出手機在上面敲了幾個鍵，很快一條信息發送出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如何搞定Rum，讓他不要再場外生事，橫插一手。」
這個任務，必須由她月亮金酒一個人完成才行。
——————
黑色保時捷內。
琴酒正在去向那位先生報告的路上。
「大哥，Moon gin的任務完成得也太迅速了吧，難道柳內功人就這麼甘願把程序代碼交給她了？」
伏特加總有那麼點不敢置信。
「而且她還傷了Rum的那個寶貴手下，叫什麼來著——庫拉索？這下怕是跟他結下大仇了。」
「呵，那又怎麼樣呢？」
Gin冷笑一聲，反覆翻看著手上監視者的匯報記錄，漫不經心回應著人。
「只要她拿到手的東西是讓BOSS滿意的，事情鬧得出格一點也無所謂——反正這都是他自找的。」
沒有人會質疑朗姆的忠心，但他想要搶功的心實在是太明顯了。這回自傷其身，也正好讓他安分一點。
琴酒並不擔心先生的責難，唯獨對少女送過來的東西，始終帶著一份質疑。
根據匯報，在那場直播中，少女的表現實可謂中規中矩，沒什麼亮點。
除了最後的那一下。
她是如何識破警員的真實身份，又是和柳內交談了些什麼，著實成謎。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月讀唯和柳內功人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否會影響到組織的計劃，尚且不能確定。
但這些，他都可以之後再查。
「通知Bourbon，時刻監視Moon gin，尤其是她最近和柳內功人的一切往來，我全部都要知道。」
「是！」
——————
帝丹高中的園遊會如約舉行。
二年B班的節目因與最近大火的全息遊戲背景設定相像，又引發了一眾同學的熱議。
「蝶」的發行限量300份，且只有250份供購買，另外50份採取抽獎模式贈送。每一個遊戲艙都價值百萬，實屬大手筆。
因此，月讀唯與毛利蘭作為首次體驗玩家，又作為節目的表演者，飽受矚目。大家都想通過節目，來窺探出遊戲中有什麼好玩的故事。
又聽聞柳內功人已經應邀，也會出席此次校會，不少媒體聞風而動。
幕後舞台上。
二年B班同學們早已忙作一團。
「服裝OK！」
「道具OK！」
「演員OK！」
鈴木園子一個一個過目拍板，做最後的確認工作。
「小唯，真純，記住！千萬不要緊張，千萬不要激動！如果台詞忘記了就往我這看，我會給你們舉牌提醒的！」
她雙臂一揮，氣勢十足，「今年，我們班一定要拿下園遊會「最受歡迎的節目」第一名！。」
「好的，鈴木編劇！我們一定努力！」
主演們極為配合，將士氣烘到最高潮。
裝扮成侍從模樣的小少年看著大家熱情高漲的一幕，不禁無語感嘆。
「看來這個時候當個小孩也不錯，起碼不用喊口號了。」
穿著黑袍的女巫彈了下人的腦袋，「臭屁的偵探，熱血一點才能叫校園生活嘛。」
江戶川柯南半月眼：「難道我們的生活還不夠熱血嗎？有些時候比劇本上演的還要誇張好不好？」
世良真純：「對了，柯南。聽說你也跟蘭和小唯一起去玩了遊戲哎，我還看了你的直播，真的不錯哦，很有當偵探的料嘛，你小子。」
「而且你還有點像那個傳說的人物——叫什麼來著？」她摸著下巴道，「對了，工藤新一！就是他！」
「他這次不能來參加活動，真是太可惜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次裝神弄鬼
「工藤君是為什麼不能來啊？他現在辦的案子有那麼麻煩嗎？」
世良真純一副好奇心被勾起來的樣子。畢竟她也是一名高中生偵探, 對案件感興趣再正常不過。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什麼大案子吧。反正他那個人就是這樣，案件大過一切的推理狂嘛。」
月讀唯聳聳肩說道。
「這樣啊, 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他。不知道他跟我大哥比，誰更厲害一點。」
「你大哥？怎麼, 你大哥也是偵探嗎？」
「不是哦，他是一名FBI，不過已經殉職了。」
少女一愣，正要開口抱歉, 卻看見世良擺擺手, 「沒事啦，我在知道他的選擇後就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天了。」
「想到秀哥會跟爸爸一樣，會有再也見不到面的一天。雖然我也沒見過爸爸就是了。」
「你可要好好提醒工藤君，一定要注意安全喲。有些案件可是很危險的, 會丟掉性命也說不定。」
她側過頭來盯著少女的眼睛, 「還有可能, 會發生比丟掉性命更讓人不可接受的事情。」
月讀唯與人對視, 淺笑應下：「嗯, 我會好好轉告他。不過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就在她們談話間, 舞台已經布置好, 很快就到開演時間。
……
屍骨堆建而造的屋，
實際上由白色泡沫紙3D打印而成。
一吹就散的櫻花樹,
其實是由一米九的佐山同學喬裝扮演。
燈光懸頂, 亞瑟王子手握利箭尋找真相。村民們化身各類工具人——指路的、提供線索的、充當嫌疑人的、互相爆出殺人動機的……
還有必不可少的，江戶川柯南所扮演的案件目擊人。
總而言之, 園子將她歷經的案件都摘了一點要素寫了下來。
女主角白日是箭羽，晚上是鬼魂, 與男主角同寢而眠，共討案情。
台上，扮演亞瑟王子的世良真純抬手觸及月讀唯的肩，卻在真正挨到邊的那一處滯停。
她的眼睛向左下角看去，園子正高高舉著示牌，上面寫著：
「！！啟用大結局B」
於是人又垂下眸去，唸著台詞：
「艾琳，我該如何才能拯救你。」
月讀唯一聽，便知道這是大結局B的暗示。她緩聲接道：
「死人是不能復生的。」
「縱使是神，也扭轉不了生死，何況是你。」
頭頂的圓形聚燈被遮掩一半。
二人分別處於一光一影之下，寓意著陰陽兩隔，不可相融。
BGM響起，氣氛被烘托到了極點。
唯美而悲情的結局令不少感性的觀眾微微泣聲。
他們始終未訴愛戀，但行為舉止之間已將對方看作最重要的伴侶。
最後一幕，女巫迎接靈魂消散的命運。月讀唯感受到了身上繩索的力，順應著被緩緩拉起。
世良真純正要對著靈魂消散「逐漸飛高」的月讀唯念下一句台詞，又看見園子舉起了另一塊示牌。
「殉情！！用箭穿過心臟！！」
兩位演員對視一眼，皆啞了一瞬。
世良真純率先反應過來，「既然沒有辦法拯救你，那麼便讓我同你一起——」
她抬手握緊那根短箭，話音未完便向心臟猛得插去——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箭羽斷作了兩截。
……
這下大家都沉默了。
園子瞪大眼睛，毛利蘭差點失聲叫出而捂住嘴巴。
隨即她們便聽見於半空中吊著的女巫道：
「你不該這樣做的，亞瑟。」
「我們這麼久的努力，揭開所謂的真相，都是為了什麼？——是給死去的人一份交代，更是讓活著的人能夠安心。」
「我知道你從不會，輕視任何人的生命，包括你自己。」
少女微笑著說下最後一句話：「也請你讓我能夠安心，親愛的亞瑟殿下。」
她的身影終是漸高漸遠，直至不見。
兩邊的幕簾也漸漸攏起，觀眾們起立鼓掌，尤其是前排的柳內功人，帶頭讚譽。
這一齣話劇，總算是落下帷幕。
……
節目結束，所有演員換下服裝，穿回校服，各自結伴去逛著校園各處的店鋪小攤。
鈴木園子、毛利蘭、月讀唯、世良真純，再帶著一個江戶川柯南，五人一起出行。
她們穿過由數道彩旗連成蔭的中央大道，一路上有賣章魚燒的、大阪燒的、關東煮的、還有撈金魚的各式攤子。
不遠處還有裝扮成熊貓的玩偶人可以合照留念。
世良真純簡直眼花繚亂，哪都想看看。
「好險，我還以為最後要翻車了。還好有你把場面圓回來，小唯，嗚嗚嗚。」
園子抱著人的手臂，此時心中還留有餘悸。
「誰讓你最後不按排練好的出牌，突然改變結局方式，我和真純差點都沒反應過來好不好！」
月讀唯實在忍不住吐槽。
剛買完花枝丸子回來的世良也搭腔道：
「就是，嚇死我了，搞得我一用力太大，直接把箭弄斷了。」
「那我不是看觀眾反響好，而且氣氛都到那兒了嘛，要是不死的話，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園子小聲辯駁。
其餘四人皆無語半月眼地看著她，正要說些什麼，便聽到前方一個攤子上有人尖叫起來：「啊，死人了！！」
他們定睛看去，地上正躺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確實是生死不明。
人群很快因此騷動起來，有人想擁擠上前看熱鬧，有人則覺得害怕往外走。
「快，通知學校的警衛，趕緊封住出入口，別讓兇手混進人群中離開了！」
少年直接扔下一句話就往「屍體」那邊跑去，而世良真純還來不及交代什麼，就看見身邊的三人：
毛利蘭熟練地一鍵報警。
「喂，是目暮警官嗎？這裡是帝丹……對，是的，又發生了案件……」
月讀唯叫來了救護車，「您好，帝丹高中目前有人生死不明，麻煩你們……
鈴木園子：「喂，是校長嗎？現在發生了案件，需要立刻封鎖全校的出入口……」
在這幾個人的快速反應下，現場秩序維護良好，警車與救護車僅僅十分鐘就到達了現場，帝丹的警衛更是把守嚴格，沒有放跑一個人。
「現在的日本高中面對突發情況已經準備得這麼完善了嗎？真是厲害啊。」
世良不禁感嘆。
「不，我想這大概是米花町高中的特色，以帝丹尤甚吧。」
月讀唯汗顏，「畢竟先前也發生過兇殺案件，學校應該有經驗了。」
那邊目暮警部已經出示警官證，帶著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走了過來。
「小蘭，毛利老弟呢？他應該也在這裡吧？」
「呃，爸爸他之前是來了，但是現在已經回家去了。」
畢竟毛利小五郎只是來看自家女兒表演節目的，對高中生的園遊會實在沒什麼興趣。
目暮警官都快要習慣現場有個愛說大話的小鬍子偵探了，沒想到這回他居然沒在，還有點不適應。
「警部，死者的身份已經調查出來了。藤田靜雄，今年二十七歲，是一名書店老闆。」
高木在旁邊報告道。
「目前嫌疑人也已經鎖定，就是這三位。」佐藤警官指著身後那三人介紹道，「分別是帝丹高中的數學老師中山裡，死者的朋友青岡志郎，死者的女友上村真裡。」
「這麼快就確認了嫌疑人？怎麼確認的？」
目暮驚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屬什麼時候辦案能力這麼強了。
月讀唯立刻去尋找那個小少年的身影，卻發現他此刻也愣在原地。
「是這位先生提供的線索。」
高木警官往後一退，露出了個人來。
此人正是柳內功人。
「是這樣的，我之前正好在一場節目上碰到過這位藤田先生。當時他正跟這位中山先生在一起聊天。節目結束後，我在衛生間又碰到了這位藤田先生，那時他又和這位青岡先生一道。然後剛剛我在關東煮的攤子看見他——」
柳內功人舉了舉手中關東煮的紙碗，「發現他又跟這位尤里小姐在一起。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隨即他又想起什麼，指著月讀唯一行人道：「噢對了，那場節目就是這幾位同學所表演的，真的非常精彩。」
很快三位嫌疑人被帶去單獨問話，江戶川柯南和世良真純也自然跟著破案去了。
柳內功人又對著剩下的幾個少女道：「你們的節目給了我很多靈感，不知道寫出這個戲劇的是誰？我倒是想邀請她參與我遊戲的一個主題策劃。」
「哎？真的嗎？」
鈴木園子立刻眼睛放光，「是「蝶」這款遊戲嗎？」
「是的，我的遊戲正好需要一個愛情主題的故事。」
柳內功人補充道：「尤其是這個結局，讓我非常喜歡。」
於是她們又向人解釋，整齣戲劇的靈感是由世良提供，情節則是園子編寫的，最後的結局是月讀唯的臨場發揮。
「那你們幾位便都來吧。」
柳內功人乾脆一口氣全邀請了，說是要從女高的視角去挑選故事的素材，並每人送一個遊戲艙以示感謝。
「我就不用您勞煩了，之前的抽獎裡我恰巧就抽中了一台。」
蘭說道。
「我家也有，剛發售的時候我就搶了。」
園子道。
最後月讀唯表示，「那我還沒有，看來柳內先生的好意只能由我接受了。」
於是兩人交換電話號碼與住址，正式在外人眼中建聯。
「那就不耽誤你們逛會的時間了，之後會有專人跟你們聯繫的。」
柳內功人收起手機，對她們點點頭後又很快離開。
「沒想到這樣一個大忙人居然還有閒心參加高中的園遊會啊。」
園子感嘆道。
「誰說不是呢。」
月讀唯笑笑。
第77章 第七十七次裝神弄鬼
心理諮詢室被警察臨時徵用為問詢室。
因為是在校園內發生的殺人案件, 所以急需查出真相來平息躁動的學生。
世良真純以女子高中生偵探的身份獲得查案許可，而江戶川柯南自然靠他和高木、佐藤的良好關係混了進去。
「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了，偵探總是能打破一些既定的規矩, 獲得他人所沒有的特權。」
貓又不知何時出現在月讀唯的背後，他總是能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待這個世界。有些觀點倒是和月讀唯不謀而合。
「世界沒有主角, 但也有它所偏愛的那群人。就像那位說著眾生平等，我不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嗎？」
她話裡藏針，倒是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偵探獲得的特權是由身邊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的危險換來的。月讀唯的特殊是因神的有心利用而造成的。
不過是一碼換一碼，還真是「公平」得很。
此時他們都在人群之中, 黃色警戒線將他們這些案件無關人員與現場隔開兩米以上的距離。
月讀唯看著藤田靜雄的屍體被人蓋上白布, 抬上了擔架運走。蘭和園子還在安慰受驚的高一學妹。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位客人才剛剛點單，我都沒來得及把煮好的食物遞給他，他就倒地了。」
學妹抽泣著說道, 怎麼也沒想到期待很久的園遊會會變成這樣, 還會有人在自己面前身亡。
月讀唯看著人身上冒出的陣陣黑氣, 只覺得那是鱷魚的眼淚。
「怎麼？你不打算上去揭穿她嗎？」
貓又看她, 「以你的能力, 要想一眼分辨兇手再簡單不過了。說不定還能成為世界一流的名偵探呢。」
「那你就太小看偵探了。」
「我們這種能力, 不過是靠作弊得來的。就算我指證了她, 又如何呢？」
月讀唯低聲沉語，她亦步亦退, 直到與人群又拉開一段距離。
「她是如何作案、動機又是什麼？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她是兇手？而我又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的——光是這些, 我都回答不上來。」
她遠遠地看著那個舞台，兇手越是表演逼真, 想凸顯自己的無辜，便越會引起偵探的懷疑。
那個向來敏銳的少年, 已經察覺不對，開始用一貫的伎倆提醒眾人。只可惜旁邊有個世良虎視眈眈，讓他不能放開手腳。
「你們人類就是愛把事情想的太複雜，弄出那麼多規矩來幹什麼呢？有時候我真不明白，那位雖然欺騙了你，但畢竟也讓你擁有了不老不死，不可比擬的能力。」
「只要你能夠好好的為祂做事，就不會有那麼多麻煩。」
他問的誠心誠意，把月讀唯逗笑了。
她轉過頭來認真打量著這位神侍。
數百年來的馴化已讓天性自由的狸貓放棄了抵抗，一圈看不見的韁繩已經牢牢地套上了他的脖頸。
哪怕這根繩索冠以「神名」，以世上最珍稀的材料所編織而成，就能夠抹滅其本質，值得誇耀起來嗎？
「人類社會的規矩、法律、道德，所謂的一切約束，皆是為了能有更多的不約束。」
她微微揚頭，被人群圍繞的中心，正是那原先哭泣的學妹在大聲與人爭辯。
「你看，她想殺人，為何不乾乾脆脆的，光明正大的殺？反而要想出這則詭計來，百般洗清身上的嫌疑？」
「不過是因為她承擔不起犯罪的後果。」
月讀唯說道：「這世間的人就是這樣，若是放縱他們的欲望，釀成多大的惡都不奇怪。而一切的規矩，便是關上惡之大門的枷鎖。」
「我唯一能忍受的，也只有這層枷鎖。」
貓又也看過去，那戴著眼鏡的少年與短髮少女，已經將一條條證據陳列於眾。惱羞成怒的兇手終於無言可辯，跪地訴屈起來。
「既然你們人類本身就給自己套了枷鎖，再多一層又會怎樣？」
他還是不解。
樹蔭下，有風吹過。
月讀唯看著不遠處的朗朗少年，心中不覺有些鬆快。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我自願套上的那層枷鎖，是為了擁有自由的權利。而如今被迫套上的枷鎖，卻剝奪了這個權利。」
「而不自由，毋寧死。」
————————
一場兇殺案破壞了園遊會的氣氛。
校方為了做出彌補，決定在晚上舉行一場煙花晚會。
據說這也是得到了鈴木集團的傾情贊助，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籌集到活動資金。
就在離校不遠的那個河岸，興致被重新點燃的16、17歲的少年少女們再次支起頂棚和小攤。
叫賣聲重新響起，星星狀的燈線連成星海。煙火與青春是最為蓬勃，只在那極為短暫的時刻，綻放出絢爛光彩的存在。
就連加班無休的警官們也在路過這一片時，忍不住駐足偷閒。
岸邊的晚風帶點涼意，卻剛好拂去人身上的燥熱。已經是四月的中旬，天氣也開始回暖。
放學趕來的少年偵探團，卻被園子抓了壯丁，幫忙為二年B班所負責的咖哩面包攤招攬顧客。
「柯南真是的，他今天不僅請假提前放學，現在居然還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真是太狡詐了，這個傢伙。」
手捧熱乎乎面包的元太忿忿說道。
「誰讓柯南要在小唯姐姐她們的話劇裡出演呢？每次一碰到小唯姐姐的事，他總是最積極的。」
步美苦惱地說道。
「我想他現在應該也和小唯姐姐在一起吧。」
園子和蘭對視一眼，只覺得現在的小孩真是人小鬼大。
「好啦，為了感謝大家今天的幫忙，這些咖哩面包都可以免費吃到飽噢，一會兒再帶你們去看煙花，好不好？」
蘭蹲下身來對他們說道。
「嗯！謝謝蘭內醬！！」
孩子們很快興奮起來，幹勁十足的樣子。
他們話題中的少年，卻在此刻捧著剛出爐的咖哩面包，牽著少女的手，在欣賞著河邊景色。
「怎麼樣？這可是佐山同學親手做出來的，沒想到吧？」
月讀唯低頭看他。
工藤新一咬了一口手中的麵包，酥脆的外殼下卻是柔軟的香甜，尤其是咖哩烹飪得恰到好處，又香又辣，著實是意想不到的美味。
那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壯猛有力的佐山，做東西居然這麼好吃。
「那小子竟然還藏著這麼一手，怎麼之前沒看他在廚藝課展示過？」
「他說家裡開的是咖哩餐館，做咖哩可以，但做起甜品來就不行了。他還叫我們下次有機會去他們家餐館吃飯呢。」
「好啊，等我回去了就讓那小子請我們一頓。」
兩人有一下沒一下聊著天，從班上的同學聊到新換的老師。自茱蒂老師回去後，班上又來個30多歲的男英語老師，又嚴格又死板。
足球社的社長已經找了月讀唯好幾次，就想問問工藤什麼時候回來，能不能趕上學期末那場和青學的對抗賽。
班主任也讓她把發下的卷子和課上的筆記帶給他。叮囑月讀唯怎麼樣也要讓工藤新一把卷子做了。
「什麼嘛，變小了居然還要做兩份作業啊。」
少年只覺得頭大。小學的那些手工作業就夠讓他煩了。
「那有什麼辦法，你總不能不參加升學考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堀尾老師的脾氣，你這麼久不來上課，他不催你已經很體諒你了。」
「我也想回去啊——」
工藤新一長嘆一口氣，可這件事談何容易。組織不滅，就算他能變回去，也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危險。
「我有預感，新一。」
「這一天不會太遠的。」
他抬頭看向少女，她正望著水中的那輪月亮。
風起波瀾，明月亦被揉碎。
「小唯，我下午看見你和小新在一起了。你們是有聊了什麼嗎？」
「就聊了些弘樹的事。你知道的，組織想要的那個軟體程序，實際上就是人工智能的算法數據。」
「我讓貓又盡量看護著一點那孩子，還有柳內先生——他才是最麻煩的。」
「那你呢？你交上去的那個程序一定不能讓他們滿意的。」
工藤新一不覺得柳內功人有多危險，只要他一天沒有交出弘樹，他便對組織有不可替代的價值。
「小唯，現在是你，你才是他們忌憚的存在。」
一個能夠「操控人心」的巫女，光是這一點，便會吸引不少窺伺疑懼的眼光。更何況還有Rum這頭惡狼在暗中埋伏。
上次傷了他的人，他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
「別擔心，我——」
她蹲下身來說著什麼，天空卻忽而傳出「嗖」響，緊接著飛出一道閃光。
如花如雨的橘紅色焰火一簇又一簇的裂開。整個世界的喧鬧在這一刻被按下暫停。人們不約而同地仰首欣賞。
他們也不例外。
那是這般綺麗美好、燦亮得勝過一切。
「小唯，你看。」
少年拉著她的手，指著水中倒影。
天上的熳焰映在波光裡，轉瞬迸開的花又被分成了無數朵。這是更加不可言說的美景。
人們抬頭看天，他們低頭看水。
「我會擔心，我會一直擔心你。」
「這是我無論如何，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的心情。」
她聽見少年在耳邊呢喃。
「不要害怕，小唯。」
「我明白，你此時的所有心情。」
工藤新一的話如此堅定。
少女的躊躇與不安，他都明白。
比消滅組織更重要的，他無論如何，拚死也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讓月讀唯完完整整的，獨立的，留在這個世界裡。
為此，他已做好了付出一切的覺悟。
第78章 第七十八次裝神弄鬼
冰冷的金屬牆鑄造而成的空間。
幾台大型計算機正在同時運轉, 旁邊還列了一台銀色遊戲艙。
這是組織根據柳內功人的遊戲進行的模擬複製，是「蝶」的翻版。
所有數據皆是由月讀唯提供，支撐遊戲NPC做出反應的, 也是她從柳內功人那裡拿回來的程序。
「查爾斯，都快一星期了。難道你還沒能把這堆東西弄明白嗎？不要告訴我你一點進展都沒有——」
「Nothing is easier than fault-finding, Vermouth。」
這個臉上滿是青色胡茬的男人已經七天七夜沒合眼了。
他驚嘆於遊戲程序編寫的精妙，全身心地投入進去，卻發現這好像又是一個偌大的迷宮。那層層堆疊的代碼帶著他四處穿行，完全找不到出路。
貝爾摩德冷笑一聲, 不耐回道：「你當我願意來你這兒地方嗎？誰想見你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瘋子——」
她的腳尖踢了踢門邊的垃圾桶, 桶蓋已經難以合上，不用猜都知道裡面裝滿了被壓癟的紙杯——都是男人拿來沖泡咖啡的。
查爾斯有重度的咖.啡.因依賴症，不僅少眠多夢，甚至出現了精神幻聽和妄想的症狀。
他不止一次在公共場合發瘋, 為了完成他的實驗, 不知浪費了多少組織底層幹部。這傢伙還覬覦上了Vermouth, 只想知道她永葆青春, 不再衰老的秘密。
要不是這個人的大腦異於常人, 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貝爾摩德早就把這人斃了, 怎麼可能容許他活到現在。
「別怪我沒提醒你, 先生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就算是猝死，你也只能死在這張實驗台上。」
女人踩著尖尖的鞋跟, 幾乎要比屋子裡的男人高上一個頭。
她看向人的目光既厭惡又狠毒。
「到時候, 說不定我還會有好心情，向boss要塊好點兒的墓地給你埋了。」
查爾斯愛的就是貝爾摩德這幅偽善又殘忍的面孔。
他幾近痴迷地看著這求而不得的實驗體, 乞求她再讓boss給點兒寬限。
「再給我點兒時間，我敢保證, 我一定能找出點兒什麼！」
「這個程序體，它一定有問題！」
男人揚言這根本就不是柳內功人手中的那個真正有自主反應的智能體，他洋洋灑灑說了許多貝爾摩德聽不懂的專業詞彙，卻被女人猛得打斷。
「查爾斯！這可別是你推卸責任的藉口吧？」
金髮的美人睥睨冷視，「要是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我可沒那個閒心為你打擾boss。」
這是繼「銀色子彈」計劃後，又一個讓那位先生看到希望的項目。一旦失敗，誰都承擔不起他的怒火。
「你在緊張什麼？Vermouth。」
查爾斯絲毫不懼這位組織的千面魔女。
「這個程序，不是那個最近的新寵——月亮金酒帶回來的嗎？出了問題，boss也只會找她才對。」
他就像一條毒蛇，發現了新奇好玩的獵物想要纏繞而上。
「難道說，你和她的關係不錯？」
「噢？這可真是讓我驚訝啊——」
貝爾摩德徹底冷下臉來。
這就是她最討厭查爾斯的地方。
總是像條蛇一樣，從陰暗潮濕的角落，窺探任何人想要掩藏的秘密。
令人作嘔的同時，亦令人害怕。
————————
園遊會的後一個週末。
柳內功人如先前約定好的，把遊戲艙送到了月讀唯的家。與遊戲艙一起送到的，還有一封信函。
少女粗粗略過前面的問候語，卻在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愣在當場。
「……請務必在體驗過後告訴我感想。這一台不同於市面上的其他遊戲艙，裡面還加入了尚未上線的遊戲角色。希望能讓你感到驚喜。
另外，請幫我轉告江戶川先生，為了感謝他先前在遊戲中為我指出的許多漏洞。我也準備了兩份禮物送給他，希望他會喜歡。
期待你們的回信。
柳內功人。」
「小姐，這裡還有一個遊戲艙，寄信人讓我問問你簽不簽收。如果不簽收的話，就會送到隔壁的——呃我看看，隔壁的工藤宅。」
……
「簽。麻煩你再幫忙把另一個遊戲艙搬進來吧。」
月讀唯當下便做了決斷，現在工藤宅住的是沖矢昴，要是送到隔壁去，指不定又要惹出什麼事端來。
等遊戲公司的人員把兩個遊戲艙安置好離開後，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各自檢查了自己對應的遊戲艙，從裡到外，沒有異常。
「看來這位柳內先生早在發布會的時候就識破了我的身份，卻一直按耐不發，直到今天才來暗示我們。」
工藤新一不得不承認他過分大意了。早知道這種全息遊戲肯定會讀取個人信息和指紋，他是工藤新一本人的事實，根本就掩蓋不住。
「那另一份禮物呢？他不是說，送了兩份禮嗎？難道會是在遊戲裡？」
月讀唯看著面前兩台截然不同的遊戲艙，少年的那款明顯跟市面上的都不一樣，連體型都大了許多。
「是數據。柳內先生應該是幫我刪掉了「工藤新一」在遊戲內的登陸數據，不然不會送這樣一台完全獨立的遊戲艙過來。」
「而且，他不是說這裡有尚未上線的遊戲角色嗎？」
少女已經想到什麼，一下子脫口而出：「肯定是弘樹！」
沒想到柳內功人會以這樣的方式讓弘樹回來。
月讀唯感到高興，可工藤新一卻從中感到不對勁。
「蝶」的遊戲能夠火爆，完全是靠「諾亞方舟」在背後操縱。而一旦將其剝離，就像是人類失去靈魂，只剩下行屍走肉。
柳內功人這樣做，「蝶」的玩家一定會感到不對勁，到時候大量的投訴不僅會導致遊戲口碑下降，還可能會面臨下架的風險。
到底是為什麼？
是什麼讓他不得不這樣做？
「小唯，最近組織有安排你什麼新任務嗎？尤其是關於柳內先生的。」
「沒有，自從我把程序交給琴酒之後，他都快一星期沒來找我了。」
這下就連少女也覺得不對勁了。
要知道組織一開始的目的可不止程序，而是要讓柳內功人都為他們效力。
「組織盯上的目標，絕不會輕易鬆口。Gin既然沒有聯繫你——」
他忽然反應過來，「糟了！肯定是有人意識到了程序不對勁，他們安排了別的人接近柳內先生！」
「怎麼會？！」
月讀唯簡直不敢置信。
那個程序是柳內先生和弘樹一起設計的仿冒品，當初交給她的時候，說最起碼也要花上數個月才能發現端倪的！
「這個組織既然異想天開到了這種地步，有天才能提前破譯程序也不奇怪了。」
越是危急時刻，工藤新一的頭腦反而越是能冷靜下來。
「柳內功人感受到不對勁，才會把弘樹一起送過來——」
「可程序一旦被破譯，我的嫌疑是怎麼也跑不掉的。為什麼這些天組織卻沒有行動？」
「恐怕不是沒有行動，而是早就行動了。」
「他們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少年看著面前的遊戲艙，是什麼時機已經不明而喻了。
這段日子的風平浪靜，不過是讓柳內功人感到威脅，讓月讀唯放鬆警惕，好釣出他們真正想要的大魚。
而裝載「諾亞方舟」的遊戲艙一旦到了Moon gin 手中，就是組織行動的時候。
「小唯，恐怕現在柳內功人已經落到了他們手裡。估計很快，Gin就會來找你。」
「而你必須在他來找你之前，先去找他。」
……
這一夜過得格外漫長。
月讀唯按照工藤新一所說的，試玩了很久的遊戲。
然後一齣遊戲艙，就看到了好幾通未接電話。
她反撥回去，就站在窗前最顯眼的位置。
很快，Gin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還帶了些許回音，聽起來很遙遠。
但月讀唯卻能感受到，他就在這兒附近，在某一處地方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那邊還未開口詢問，她卻先發制人。
「Gin，柳內功人騙了我。」
她裝作憤怒且不甘的樣子，「那個程序多半也有問題，我必須要再接近他一次。」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失手！」
……
於某處高台之上，Gin看著站在窗台前將一切弱點暴露無疑的少女，聽著她在電話那頭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柳內功人送給你的遊戲艙不對勁？想要篡改你的記憶？」
他向旁邊的Chianti打了個手勢，讓她收起狙擊槍。
「是的。之前在發布會上我就跟他在遊戲中有過交談。這一點我非常確定。」
「可是現在，我居然不記得我跟他談過些什麼——他今天又給我送來遊戲艙，我在遊戲中測試了很久，已經確定了。」
「這個遊戲確實擁有篡改大腦記憶的能力。」
他看見少女在窗台上踱步，從望遠鏡裡可以清晰看見她臉上的表情。
是那麼的真切。
憤恨得太真切了。
「那個程序，難道組織沒有檢查出問題來嗎？我想真正的東西一定還在柳內功人手上——」
「在不在他手上，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Rum已經把人帶了回來。」
Gin將煙頭滅掉，向旁邊的伏特加使了個眼色。
「現在要證明你的清白，很簡單，Moon gin。」
「清白？」
「我為什麼要證明清白。」
月讀唯還沒多反駁幾句，就被掛斷了電話。沒多久，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在了她家門口。
「走吧，不是說這一回絕對不會失手嗎？」
琴酒走了下來，明顯是要把她帶去跟柳內功人對質的意思。
基安蒂坐在車裡笑，「哼，當然不會失手了。有幾個人能抗得住朗姆的手段。她去？也不過是撿漏而已。」
「既然你這麼看好rum，那你倒是去跟他混啊。」
月讀唯毫不客氣懟了回去，「Gin，我們去看柳內功人，難道還要帶個狙擊手嗎？」
Gin這時候可沒空理她們倆的糾紛，「別廢話，這回你讓boss很不滿意，一會兒見完柳內功人，你還得跟我去見一趟boss。」
「哇哦。」
「那我可非常期待。」
她催促前面的伏特加，「開快點，可不能讓那位先生久等了啊。」
第79章 第七十九次裝神弄鬼
黑色保時捷一路疾馳, 穿過無數旁街間道，離繁華市肆倒是越來越近了。
「伏特加，你是在兜圈子嗎？」
月讀唯探身向前, 表情比琴酒還要不耐。「別告訴我你這時候迷路了，不知道往哪開才是關柳內功人的地方。」
「還有, 你大半夜的帶什麼墨鏡？是生怕別人覺察不出你有問題嗎？」
伏特加被噎了一下，小心翼翼看了眼琴酒，隨後把墨鏡摘下，看向後視鏡對她說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得先把這幫人處理了才行。」
琴酒瞥了眼佯作驚訝的少女, 對基安蒂揚了揚頭，月讀唯的腰間便瞬間被一個堅硬的物體抵住了。
「一幫嗅到肉香的屑蟲，Moon gin，你不該解釋一下是怎麼招惹上他們的嗎？」
少女徑直將虎口抵住槍口, 食指和拇指夾住槍的兩側, 與琴酒對視。
「柳內功人今天大張旗鼓地給我送了東西, 這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他既然耍了我, 自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處境, 提前告訴條子有什麼稀奇？」
「況且我因為那個破遊戲搞得——」
她指了指腦子, 「這兒出了問題。」
「我還想問你萬一我變成傻子了, 組織要怎麼賠我？」
「你少在這裡胡攪蠻纏，扯東扯西！」
基安蒂一把拍開她的手, 舉臂就將槍口對準人的太陽穴。「說不定就是你和柳內功人串通好的, 把公安那幫家伙引了過來！」
「大姐，你是有妄想症嗎？」
少女笑了一聲, 面上卻冷得可怕，字字沉聲, 「你是覺得，我為了和柳內那個老匹夫連手，故意交給你們一研究就知是假的程序，還聯繫公安讓他們來我家蹲人？」
「這麼愚蠢的計劃，你想得出來，我可想不出。如果真是這樣，我還會坐這兒，給你機會用槍抵我的腦袋？」
她絲毫沒有把近在咫尺的危險放在眼裡，反倒看向前方的路況。
「來，再把槍舉得高一點，是生怕攝像頭拍不清楚啊？」
銀髮男人微微蹙眉，抬手示意基安蒂把槍放下。
車子即將遇到第十三個紅綠燈口，前方是三條岔路道，後面和左面還停了倆大型貨車。
也就是說，伏特加不管往哪開，都是獵犬們的視覺盲區。
沒過一會兒，他們終於甩開了緊跟不放的家伙，開往真正的目的地。
月讀唯曾經在安室透的口中聽過一次那地方。聽說組織的人會專門把有叛變嫌疑的成員或者被組織淘汰的廢物送過去。
凡是到了那地方的人，多半是死了，就是不死也得瘋。
「我們要去的地方叫什麼名字？是組織專門審訊人的地方嗎？」
她將心中的疑問直接問出了口。
基安蒂冷笑一聲，「那地方可比審訊室可怕一百倍，誰叫有個不人不鬼的瘋子，天天鼓搗著各種莫名其妙的實驗——」
「Chianti！」
琴酒止住了基安蒂的話頭，他看了眼月讀唯，只冷冷地拋下一句話。
「等到了地方，你只需進去跟柳內功人對質，最好從他嘴巴裡問到軟體程序的真正位置，其余不歸你任務的，都不要多嘴。」
————————
目的地比月讀唯想像中的還要平平無奇。
一幢帶著花園的小洋房，坐落在別墅群的最南端。且周邊兩戶都住了人家，光從圍牆上爬了些抽芽生綠的葡萄藤，卻並沒有胡亂生長來看，便知這兒的住戶是尋常富貴人家，生活得還有滋有味。
「這兒的房價，怕是整個日本最貴的那一帶了。看來BOSS還真是捨得——拿這麼好的地方關柳內功人。」
「那你就想錯了。柳內功人不過是附帶的，真正住在這兒的還另有其人。」
伏特加還想把之前的場子給找回來，特意給毫不知情的Moon gin顯擺道：「反正一會兒你也要看到他，提前跟你說說也沒事。」
「噢？他是誰？」
「查爾斯。一個全能型的天才。他的大腦開發比一般人要多許多，幾乎沒有他不會的東西。尤其是在生物領域和計算機領域，是他最為擅長的。」
「這次你拿來的程序就是經他破解發現出問題的。」
「這麼厲害？那他怎麼撬不開柳內功人的嘴？或者直接讓他研究出BOSS想要的程序不就行了？」
月讀唯正這麼說著，便聽見一個較為尖細的男人聲音在背後響起。
「是啊，發明那種生命體的第一人居然不是我——但肯定也不會是柳內這種無趣的家伙。」
好似琴弦即將被鋸斷前，所發出的詭異而嘶啞尖銳的前奏。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長著一副娃娃臉的青年。就是皮膚過分的白皙了些，甚至比新生兒還多要些透明感，沒什麼血色。
他很瘦，顴骨下方都有些凹了進去，袖子和褲腳也有些空蕩蕩的。看起來也不高，尤其是跟琴酒站在一起對比，竟像是巨人的一小截腿骨，頗有點小鳥依人的意思。
「這就是boss的新寵嗎？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除了長得有點看頭，胸部也平平，頭髮倒是挺長的——就是跟本事不成正比。」
「確實，我這怎麼比得上霍比特人祖傳的手工藝活兒呢？不過你還是小心些，別出來隨便晃蕩被人不小心踩了去，又或者被好心的過路人送到警局找媽媽呢——畢竟你看上去實在像個涉世未深的大齡兒童。」
娃娃臉氣急敗壞，更沒好氣地回諷，「還真是牙尖嘴利，真希望你的本事跟你的嘴一樣厲害。」
查爾斯最痛恨的就是別人說他看起來小，這張臉自幼便沒少讓他受過欺負。若是把鬍子留起來會好一點，偏偏前幾日貝爾摩德來看他的時候，還說他不修邊幅。
害得他這兩天又把鬍子給刮了。
等一行人進了屋，月讀唯才發現地面上的一切都不過是偽裝。真正的「那地方」，是在這一幢洋房的地下，是真正的「別有洞天」。
她站在隊伍的中間，前面是琴酒，後面是伏特加。基安蒂被留在了外面，娃娃臉則在最前端帶領著隊伍。
他先是帶著眾人過了一道人臉識別的金屬門，而後又繼續往更深處走，一路上是各式各樣的房間，光是打量起來便目不暇接。
「這裡面都是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little gin。」
查爾斯自顧自地往前走，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跟上。
琴酒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該問的別多問。
等穿過拐角，又過了兩道聲紋識別的門，來到了一個四面都是金屬牆的空間。五台巨大的計算機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旁邊擺放的銀色遊戲艙還閃著瑩綠色的光。
「喏，柳內功人就在那裡。我正讓他試玩我做的遊戲呢。不知道他現在玩得開不開心。」
娃娃臉青年指著遊戲艙，談到這個，他興致總算高了些。
「查爾斯，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項目對組織的重要性——柳內功人可不是以前那些能被你隨意對待的實驗體，要是出了意外，你就是有再厲害的研究也保不了你。」
琴酒就差沒直接警告查爾斯別把人玩壞了。
「放心，我知道分寸。」
娃娃臉聳聳肩，「早說了，我猜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工智能的核心創始人，不然最關鍵的部分他為什麼一直說不出？」
「最關鍵的部分說不出，那就是說其他的地方你都知道了？」
月讀唯看他。
查爾斯冷笑一聲，「其他地方有什麼難的？他就是不用開口我也能研究出來。」
那個用來迷惑他的軟體程序雖然是假，但卻也提供了一些可參考的思路在裡面。唯獨難以解決的，便是人工智能的發展問題。
月讀唯走到遊戲艙面前，從半透明的罩子看見了柳內功人的臉。他的表情很平淡，彷彿沒有遭受到任何的折磨，但在下一秒，他忽而猛烈地抽搐起來，猙獰得可怖。
「你幹什麼？！」
她回過頭來看向不知道按下什麼開關的查爾斯。
「做做實驗而已，你那麼激動幹什麼？我正在測試人類在看到血肉至親當面死亡的痛苦值。根據他們的生理反來為我的「味美思」設置合理闕值。」
「你瞧，他表現得多麼真實——」
月讀唯看著沉醉於實驗中的青年，他眼底深處的癲狂足以罔顧任何生命。
這確實是一個瘋子。
「味美思？那是什麼？」
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個由我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雖然現在暫時還不是，但我相信她很快就會是了。」
查爾斯開始絮絮叨叨，陷入了自我狀態中，不斷重複著這將是他最偉大的作品。
「看來他又犯病了。伏特加，把他帶出去。」
琴酒生平最討厭的兩種人，一種是「神秘主義者」，另一種就是查爾斯這種無法掌控的瘋子。
伏特加直接上前熟練地往人後頸一劈，像拎小雞似的把人帶走。
「現在你可以開始了。」
他把遊戲艙的控制鍵關閉，那銀色的罩體自動半開，裡面的男人卻依舊處在驚怖噩夢之中，難以清醒。
少女垂下眸子，彎腰靠近那無法掙脫出噩夢桎梏的柳內功人，用手掌緊貼於他的心臟。
肉眼可見的，男人的神情從恐懼悲痛，變得平靜自在，再到露出一絲絲的笑意。
而從屋子最頂端的白熾環燈中，一個內置的攝像頭也將這一幕清晰得拍了進去。
在攝像頭的另一邊，一位半躺在輪椅上的白髮老人正看著這一幕。
他身邊還站著個戴獨眼眼罩的中年男人。男人低頭垂目，手上拿著的錄音機還在播放著——
「……那位……欺騙、了你，但畢竟……也讓你擁有了……不老不死，不可、比擬的能力。……只要你能夠好、好的為祂……做事，就不會有那麼……多麻、煩……」
老人呢喃著：
「不老……不死……」
「原來真的可以有人——不老不死。」
他渾濁的眼神裡忽然迸發出駭人的精光來。
第80章 第八十次裝神弄鬼
「不存在完美的人工智能。」
「這個世界沒有永生體。」
柳內功人的問詢結果就是這樣。
在琴酒的注視之下, 全方位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之中，還有遊戲艙對於人體機能反應的精密捕捉——總而言之，月讀唯絕無當面作弊的可能。
「數據是人工智能發展的關鍵要素。「諾亞方舟」的成功是因為完全模擬了人腦的構造模型與成長思維。其載入的原型海馬體, 不可複製不可剝奪。若是強行替換內核，只怕會引起更嚴重的後果。」
男人在意識沉浸於美夢之下吐露出的話語, 可信度非常高。先前困擾查爾斯許久的問題的答案，在這一刻也被揭曉。
柳內功人，毋庸置疑的是人工智能的核心創始人。而他也承認，自己無法再創造出下一個「諾亞方舟」。那是唯一的成功, 亦是不可再得的偶然。
可他的言論, 卻給組織寄予厚望的項目判了死刑。如果不存在「完美的永生體」，那麼就沒有研究下去的必要。
查爾斯不知道從哪殺了回來，嚷嚷著他能夠做到柳內功人做不到的。「味美思」的成型近在咫尺，絕不能在這個時候中斷研究！
「伏特加！」
高大健壯的黑衣男人再一次像拎小雞似得把他拎出去。
「看來我們好像做了一場無用功, 白白浪費那麼多精力了。」
少女聳聳肩, 頗有些失望地看向銀髮男人。
「沒有價值的東西, 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琴酒的言外之意, 竟是要就地處決了柳內功人。
「太草率了吧？再說這麼重要的事難道不需要請示boss嗎？」
月讀唯看著已經抬手舉槍的琴酒, 一時驚慌出聲。
「來的路上boss就已經下令了, 這個人知道了太多, 若不能為我們所用，消失是他唯一的下場。」
他舉槍的左手微微偏了偏, 示意少女的身子往旁讓一讓。
「Gin！你個一身血腥味兒的臭傢伙！要是敢碰壞我遊戲艙的一個零件, 我就讓你心愛的伯.萊.塔再也射不出一顆子彈！」
查爾斯又不知從哪殺了回來，眼看琴酒就要一槍崩了自己精心打造的全息艙, 直叫喚得人耳朵疼。
「伏特加！」
「大哥，我剛剛明明把他關在隔壁房間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從哪竄出來的——」
談話間，查爾斯已經一把將遊戲艙的罩門關上。
「柳內功人這腦子雖然比我差點兒，但比其他人都要有用得多。我還指望著他給我的「味美思」提供指數模型呢——」
娃娃臉用那尖銳的嗓音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皺了眉。
「誰要是傷了他，誰就來當我實驗體！進了這地方，你們能不能出去都得我說了算！」
「查爾斯，你敢違抗boss的命令！」
琴酒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碰到這種蹬鼻子上臉還不知死活的東西。他的槍口毫不遲疑地對准查爾斯，似有「你不讓開就連你一起斃了」的架勢。
月讀唯夾在中間，慢慢後挪著步子。心裡面卻在叫囂著鬧得越大越好。
她正這般幸災樂禍，卻聽到偌大金屬空間內響起的詭異聲線。
就如那通電話中的一樣。
「從今往後，研究中止。柳內功人必須死。查爾斯，我只給你一星期時間。一星期後，把人交給Gin。」
娃娃臉還想掙扎，忿忿低語著什麼卻不敢大聲反駁。
「Gin，帶著moon gin來見我。立刻。」
「是。」
……
再一次見到地面上的陽光，已經是十五分鐘後。
這個地方不管是出是進，都要核對瞳孔和指紋，還有兩道聲紋解鎖的大門，可謂是嚴密至極。
要想營救柳內功人，絕非易事。
月讀唯站在洋房外，回頭打量著這棟平平無奇的建築。以剛剛的步程來看，這片地下是接連打通了好幾個區域。
所謂周邊的「尋常人家」，恐怕也是營造出的假象。
「怎麼，還舍不得走了啊。」
娃娃臉雖帶著笑，但那如蛇般冰冷而窺探的目光令少女心裡微微有些發毛。
「要是真不想走，留下來陪我一起玩也可以啊——我還很好奇，所謂的「巫女」，是怎麼個巫法呢。」
「貝爾摩德也跟你說過類似的話。」她側過頭來，微微眯了眯眼，只覺今日的陽光有些刺目。
「那麼，你也想試一下嗎？」
青年蒼白的臉色也許是受了陽光的照耀，竟泛起了一絲紅意。
他湊上前去，接受了少女的「好心」。
那是用當今最前沿的科學理論都無法解釋的現象。是超出人類認知維度的力量。這種自然而然改變人腦意識的技術，絕對，是超出「諾亞方舟」之上的存在。
半晌之後，查爾斯依舊震愣當場。直至琴酒把人帶走了，也不知所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是數據，我的「味美思」缺少的根本不是數據！是能量啊——」
他大叫著，好像又發起瘋來。
周邊的人家卻像是沒聽到般，依舊緊閉門窗，不置理會。
……
黑色保時捷又再次奔馳在路上。
少女托腮倚在一旁，看著飛過去的數不清的風景。好像一點也沒有即將見到boss的緊張。
「沒想到，跨國犯罪組織的首領居然就潛伏在一個小小的日本。真是太屈就了。」
「都說老人念舊，看來boss也是個懷念故土的人嘛。」
她自顧自地說著，卻沒有人搭她的話。
幾乎沒有人敢在背後議論boss的事情，更何況是這種私事。
伏特加從後視鏡打量著後座的少女，她看完了風景，應該是嫌無趣，又悠哉悠哉地刷起手機來，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沒多久，她竟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直接靠在柔軟的頭枕上小寐去了。
伏特加再一瞥，直接在鏡中與琴酒那墨綠色的眸子對上。
「大哥……」
他剛要張口，看見大哥皺眉，又立刻閉上了。
如今柳內功人那邊的路子是走不通了，誰也不知道boss的下一步會做些什麼。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位月之巫女定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所謂神明的使徒，擁有世人難以匹敵的力量，她的身上肯定還存在著什麼秘密——這些秘密是否能為組織提供新的希望，一切都是未知數。
……
車子穿過暮春的樹林，與呼嘯而過的紅色列車並行了一會兒，又上了蜿蜒盤曲的高架。
時不時飄來又飄走的雲朵，讓打在少女側臉上的陽光時有時無。她睡得並不算安穩，眉頭微鎖，沒了平時的嬉笑之意，倒顯得有些愁緒。
直至車子下了高架，開進隧道，她的神情又平緩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當月讀唯再次睜眼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霞光滿天。
「到了，下車。」
原來這是一座山頭，卻被私人買了下來，改造成布守嚴密的基地。
但與其說是基地，不如說是醫院。
專門為一個人而打造的醫院。
她步步緊隨琴酒，看著他輕車熟路地穿行。就連伏特加也被攔在最外圍。
「看來你真的來了很多次。跟我說說，boss脾氣好嗎？這次的項目算是泡湯了，我作為柳內功人的「引領人」，不會挨罵吧？」
「我可是你帶來的人，要是挨罵了，你可得為我說話。」
少女跟在後面絮絮叨叨，前面的男人卻忽然停住腳步，害得她差點一頭撞了上去，好在剎得及時。
「一會兒，少說，不做。明白嗎？」
「……知道了。」
琴酒再次轉過頭去，繼續向前。月讀唯看著他的後腦勺，仰頭仰得脖子都有些酸了。
組織成立這麼多年以來，恐怕她是除了那批元老以外，用最快速度見到boss的人。
那位先生為的什麼，其他人不清楚，可她卻再清楚不過。
「永生」。
「成神」。
看似虛幻的東西，實際卻未必不可能。
所謂神明，無非是擁有比現今人類更豐富且更可利用的能量。宇宙如此浩瀚，焉知沒有比地球更高文明的存在。
這等存在，於人類而言，便是神邸。
月讀唯回想起昨夜工藤新一的話，不禁有些怔神。
「小唯，世界上不需要沒有獵物的獵手。於神來說，亦是如此。這個巫女身份，你若是想要掙脫，並不算太難。」
自從得知她身份來歷的那一日起，少年便已為她前前後後的考慮過了。如今這個辦法，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反覆斟酌後提出的。
只不過，要想實施下去，需要他們兩個的高度配合才行。任何一方的微小失誤，都可能讓另外一個人面對致命的危險。
「若是漫山遍野的獵物，自然難剿。但若是將獵物都集中在一處，到時候便會方便多了。」
那麼，什麼樣的「地方」能夠寄存那麼多惡靈呢？
她察覺到前面的人再一次停下，便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那片小花園。
boss的身影尚未瞧見，卻先見到了帶著獨眼眼罩的中年男人。
「朗姆。」
琴酒叫出了他的名字。
朗姆沒有回應他，反而看向了月讀唯。
「走吧，先生等你很久了。這一次面談，boss不希望有除Moon gin之外的任何人在場。」
第二句話，是說給誰聽的毫無疑問了。
琴酒冷笑了一聲，只囑咐了月讀唯一句「不要生事」便轉身走了，半分回應也沒給朗姆。
而順著朗拇指引的少女，隻身走上石徑小路，去見那位跨越將近一個半世紀的老人。
她緊緊貼放在胸口的姻緣御守，已隱隱發燙。看來新一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場會面，她會給這位老人，帶來一個巨大無比的驚喜。
一個與神共存亡的機會。
想必，他一定會喜歡的。
第81章 第八十一次裝神弄鬼
當太陽西沉山頭, 月亮已經暗藏在另一端天空。
這是雙方精心籌備且期待已久的會面。
烏丸蓮耶從未想過他所苦苦追尋的奇蹟已經出現在世上——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又漂亮的孩子，居然擁有世人難以祈求的東西。
「為什麼不說話, 孩子？是我嚇著你了嗎？」
「不，先生。」
「我只是, 只是覺得您如此年輕。」
月讀唯幻想過很多次BOSS的模樣，可能是氣勢十足的上位者，又或是看似平易近人的和藹老人。
但不曾料到他看起來竟是個有著一頭白髮的中年人。要不是這過於「滄桑」的聲音，憑藉外表是誰也認不出這就是上個世紀叱咤風雲又悄然離世的烏丸家族掌權人。
烏丸蓮耶注意到她的眼神, 是那麼的靈動與鮮活。似乎想要把自己上上下下看個遍, 看個透徹。
「一個不算成功的小實驗。只不過是暫停身體表面上的時間魔術。和你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
他的手指微微地顫動，以極小的不易被人察覺的幅度。平穩沉靜的語氣背後，卻讓少女心裡一跳。
「您這個怕不是魔術, 而是魔法才對。」
她走近了幾步, 直面人的眼睛。藏在那渾濁水面之下的, 是讓日本公安又或各國機構、「正義」之人都為之付出生命的鋒芒。
可持刀之人, 遠比刀鋒可怕。
他的嘴巴動了動, 又像是抽搐了一下, 然後笑了起來。沒有笑聲。
「就算是魔法, 又如何比得上神蹟呢？」
花園的燈盞沿著石徑一路亮起，將最後一絲日輝也湮沒了。微風將老人的話送進耳裡, 月光終於照在了兩人身上。
月讀唯也笑了, 笑得無害且乖巧。
「吾神，至高無上, 與世共存。」
「所謂生死，蜉蝣一瞬, 不過祂一念之間。」
她抬頭看去。
「當真？」
他的身子微微抬起，忍不住順著人的目光看向天方的月亮。
少女只不過抬抬手理了理胸間髮絲，老人立刻警覺回望，眼神又再沒有從她身上離開片刻。
「你如何證明？」
「我為何證明？」
「錢、權——任何事，孩子。只要是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都能幫你得到。哪怕你的神如此偉大，可我想，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祂未必會在乎。」
「當真？」
她側過頭，好像真的在考慮。
老人抓住輪椅的兩側，又將自己的身體抬高了一些。對著人點了點頭，鼓勵著她，期盼著她，能夠提出什麼要求，像個寵溺孩子的長輩。
「是誰讓您這麼快決定見我的？」
「是不是外面的那個，戴眼罩的老傢伙？」
烏丸蓮耶挑了挑眉，很快將先前聽到的錄音又在月讀唯面前放了一遍。
這是朗姆安排在人身邊的內線傳來的情報，當然這也是他的默許。
「這個——」
少女還未開完口，老人便會意地按下了刪除鍵。
「放心，聽到對話的人，除了你我，朗姆外，已經沒有別人。」
「可我還是不喜歡這樣——您應該知道的，我還小，還比較叛逆，被人盯著會不自在的。」
月讀唯看向路口盡頭的那個身強體壯的平頭男人。
「都已經瞎了一隻眼，居然還這麼喜歡看別人啊——」
她自顧自地說道，卻抬起手來，似乎對著人瞄了瞄，烏丸蓮耶的視力已經不是很好，只看得清少女應該是對準了人的腦袋，但他心裡清楚，瞄準的不是腦袋，而是朗姆的另一隻眼睛。
「一條瞎了的導盲犬，可不太好使啊，孩子。」
「既然是狗，夠忠心不就行了嗎？再說了，我都在這兒了，又哪裡用得著導盲犬呢？」
對話陷入了沉默，老人沒有再發聲，旁邊的月讀唯卻已經挽起了弓箭。
道路盡頭的男人眥目盡裂，僅剩的那隻眼根本來不及看清少女是什麼時候放的箭，只覺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痛。
他的世界徹底黑暗了。
尖叫聲打破了花園的寂靜，眨眼的功夫卻有一隊人馬過來，把掙扎著的朗姆帶走。
月讀唯當著眾人的面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似乎像是逞威風的孩子，向背後的人邀功。
「現在，我會給您送一份大禮。這份禮物，遠比一隻會窺探人隱私的眼睛更有價值。」
「不過在這之前，您得先給我準備一套衣服。一套七歲孩子的衣服。」
————
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組織的二把手徹底廢在了Moon gin的手裡。而Moon gin不僅沒有受到Boss的任何懲罰，還被賦予了與Boss同等的權限。
她已經比她的帶領人Gin還要高一級，是真正一人之下，組織之上的存在。
與此同時，伏特加那邊向琴酒報告，曾經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好像又開始活躍起來。
就在少女面見先生的那個晚上，他就解決了兩起案件，還被媒體報道：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重新歸來。
「一個死人，又活了過來？」
保時捷內，銀髮男人叼著煙頭敲打著窗邊，有些不耐。
「是的大哥，這個人明明已經死在了我們的毒藥下。現在居然還活著，實在是不可思議。」
駕駛座上的伏特加一邊刷著手機看著最新消息，翻出工藤新一的照片遞給他的大哥看。
琴酒接過手機，看了幾秒就扔了回去。他實在是不記得這個人，死在他手裡的實在是太多了。
「噢對了，這個小子好像跟Moon gin是一個班的。」
伏特加說道。
男人一頓，眼看跟人約好的時間快要到了，少女卻還是沒有如期出現，眉頭一皺，將煙頭滅掉。
「死掉的人活了，那就讓他再死一遍。」
「讓誰死？工藤新一？誰允許你這樣做的？」
稚嫩的女聲驟然從耳邊響起，車內兩人皆是一驚。
Gin打開車門，低下了頭來，看見一個麻花辮及腰的小女孩。
那雙清澈的紫色雙眸，鼻頭輕皺的小表情，赫然是月讀唯無疑了。
「送我回家，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不允許動工藤新一，他是我的人，一個非常寶貴的實驗品。」
「動了他，我不會放過你，boss更不會放過你，懂了嗎？」
縮水的身體，翻了十倍的氣焰。伏特加看著對峙的一大一小，心臟從沒跳得這麼快過。
他從沒想過居然還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大哥說話，但是現在moon gin的等級比大哥還要高，她下了命令，沒有人能夠違抗。
「上車。」
琴酒轉身坐回了副駕駛，一甩車門，都沒理她。
「伏特加，快點幫我開門。」
短手短腿的小姑娘頤指氣使，等伏特加乖乖打開了後車門，一頭爬了進去，就讓他趕緊開車去。
這一路無話，車子左拐右拐駛出了山道與公路，漸漸從人跡罕至的地方來到略有喧聲的街道。
等快到月讀唯家的時候，琴酒終究開了口。
「Boss讓你去做實驗了？你吃了跟貝爾摩德一樣的藥？」
他回過頭來，又低下頭來，看向抱著背包的小女孩。
「實驗？藥物？你不會以為這種返老還童能靠藥物實現吧？」
她毫不客氣地開始嘲笑人。
「我不過是展現了一下——神的賞賜。還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月讀唯熟練地將書包背在後頭，車子一停，就一把打開車門，臨走前，她對著琴酒說道：
「我已經跟boss說過了，從今往後你接手朗姆的一切，不管是情報還是人才，都是你了的，Gin。」
「這也算對你的小小報答。不用太感謝我。只希望你以後能管好組織的眼睛，別盯著他們不該盯著的人就行。」
女孩將理了理略顯凌亂的辮子，背著粉色書包朝家裡走去，像個剛放學回家的小學生。
等她走遠後，伏特加才敢出聲。
「大哥，聽說朗姆的眼睛是Moon gin射瞎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看來她還是唸著大哥的恩情，知道咱們跟朗姆不對付才出手的。不過這也太大膽了啊，還有她怎麼在一夜之間變成小孩子了，真是神了——」
「閉嘴，蠢貨！」
「你以為她對朗姆出手是為了我們？」
銀髮男人幾乎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暴躁。可這暴躁從何而來，他卻找不到源頭。
月讀唯為什麼突然要向朗姆出手，還是當著boss的面。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緣故，根本不是伏特加想得那麼簡單。
「去，去找Rum。」
琴酒重新點燃了根煙，Moon gin耍的什麼把戲暫時不知道，但是按死朗姆的機會確實千載難逢。
而且他有種直覺，答案或許就在朗姆那裡。
「你說那個死而復生的傢伙叫什麼名字？」
「工藤，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銀髮男人唸著少年的名字，忽然想到什麼，笑了一下。
「把這個消息告訴查爾斯，他肯定會感興趣的。一個死而復生的奇蹟，不比柳內功人更有實驗的價值嗎？」
「…是。！」
第82章 第八十二次裝神弄鬼
工藤新一回來才不過三天。
三天就破了十四個案件。
平均一天破五個, 效率比當下最出名的「沉睡的小五郎」還要高。
一時間各家媒體報道的全是他，似乎要把之前銷聲匿跡的空白時間給補足一樣，賺足了眼球。
而他本人似乎還並未察覺, 又或者是少年人的春風得意，只要是採訪的記者都來者不拒。哪怕是上學路上, 冒著遲到的風險也要侃侃而談。
「福爾摩斯曾經說過，既有人能發明，就有人能破解。這個世界，沒有揭不開的謎團, 只要是人犯的罪, 一定有它的痕跡！」
帥氣的少年一邊顛著足球，一邊揚眉說著自己的破案經過。瞧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似乎是要說個沒完。
蘭和園子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煩，幾乎要先走一步了。
「怎麼回事啊這個傢伙！小唯一不在，就孔雀開屏了是吧？等小唯回來我一定要狠狠地說一下他！」
園子跺著腳, 拉著蘭的胳膊就要往前走。
蘭只好向那邊的少年搖了搖手, 好在新一也向她們回應, 示意她們先走。
「可能是新一之前一直沒有在大眾面前出現, 所以回來之後的關注度會高一點吧。」
蘭猜測道。
「不過好可惜哦, 新一好不容易回來了, 小唯卻要去神社參加訓練, 不能夠來了。」
「沒關係啦，反正人都回來了, 等小唯那邊忙完了, 他們就能見了啦。」
園子擺擺手，「不過這幾天好像都沒看見柯南那個小鬼啊——我還真想看看他和新一見面的樣子, 兩個一樣臭屁的小子，一定會很好玩的！」
說到這個, 兩個高中女生想像了那個畫面，都笑出聲來。
「柯南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啊，他也跟小唯姐姐一起去神社了嗎？」
旁邊忽然出現的步美問道。
「神社裡的食物一定是很好吃！不然柯南怎麼會待好幾天都不回來上課啊，我也好想吃哦。」
元太摸摸肚皮。
「柯南他才不會跟元太你一樣因為好吃的去的啦！」
光彥對小伙伴表示無語，又向蘭和園子問了好。
「小蘭姐姐，園子姐姐，剛剛在那邊接受採訪的，就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嗎？」
這個長著小雀斑的男孩不太確定地說道，「感覺他跟之前報道的不太一樣哎，看起來好輕浮哦——」
「對啊對啊，小唯姐姐真的會喜歡這種男孩子嗎？」
步美也附和道，又小聲地說著：「我還是覺得柯南比較好……」
元太左右看看，撓撓頭，「我覺得蠻不錯的啊，剛剛的大哥哥踢足球踢得很棒！」
「好了啦你們這幾個小鬼——」
園子彎下腰來，左手指尖敲了敲右手手腕的手錶，「看看現在幾點了好不好，再不抓緊都要遲到了啦！」
她這一聲提醒，瞬間激起了孩子們的呼喊。
「糟糕，今天輪到我們當動物飼養員，要是遲到就慘了！」
三個小鬼拔腿就跑，蘭只能喊著讓他們千萬注意安全。
「不過還真是很奇怪，每次柯南在的時候，新一就不在。新一一來，柯南就不見了。這兩人還長得那麼像，我有時候還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人呢。」
蘭開玩笑道。
「要真是同一個人，也肯定是新一那小子在外面破案得罪了什麼犯罪團伙，被抓去做了什麼實驗導致的吧。」
園子腦洞大開。
兩個人正聊著，回頭想看一眼少年跟上來沒有，就看見一輛麵包車忽然停在了路中間，正好擋住了她們的視線。
沒過一會兒，麵包車呼嘯著離開，那個才回來沒多久的「大名人」，徹底不見了身影。
「蘭…蘭！這是不是，綁架啊！！」
這兩人也算是「身經百案」，可這回比之前遇見的命案還更讓她們害怕慌張。
蘭就要掏出電話報警，卻突然被一隻小手給扯住了袖角。
「不用擔心喲。小蘭姐姐。」
先前在溫泉旅館裡見過的小女孩，跟小唯長得極像的——應該是叫平井艾琳的孩子，安撫人說：「剛剛那個車裡面的是委託新一哥哥辦案的委託人，應該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請他幫忙。」
「但是新一哥哥讓我跟你們說，如果到了明天上學時間，他還沒有回來的話，就讓你們報警。」
「讓警察去這個地址就好了。」
她攤開手心，將一張寫著地址的小紙條交給毛利蘭，又反覆叮囑她們自己注意安全，只需要報警，千萬不要自己找過去，然後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只留原地二人面面相覷。
「你有沒有感覺這個小孩子，剛剛說話的感覺和小唯一模一樣？」
「…不，我只感覺，這個世界，難道帥哥美女都是共用一張臉的嗎？」
——————
一切計劃就如工藤新一所預設的一樣，進行得非常順利。
與其東躲西藏，不如釜底抽薪。
所謂「神蹟」，其實是月讀唯和烏丸蓮耶玩的小把戲。藉著姻緣御守的被動技，一瓶白酒，同一時間，讓有羈絆的兩人再次互換身體狀態。
借這份理由，工藤新一的身份得以過了明路，還隱藏了APTX4869的藥物功效，順便樹敵朗姆，讓琴酒去收拾朗姆的局，分不開身管他們。
更重要的是，釣出了查爾斯這條大魚。
那個固若金湯的地下堡壘要硬闖是絕對闖不進的，弄不好還會折損一批人。到時候打草驚蛇，要想營救柳內功人就更難了。
他工藤新一要光明正大的，讓查爾斯親自把他帶進去。
這個誘餌必須是他，也只有他去做才能安心。
「新一，查爾斯是個瘋子。」
月讀唯曾叮囑過少年，「我沒有把握這個人會完全為組織賣命。唯一能肯定的，他想要「奇蹟」，他想要創造出比「諾亞方舟」更完美的人工智能——」
平平無奇的麵包車內，卻有著非常奢華的裡座與裝潢。被蒙上雙眼與捆綁雙手的少年躺在一旁，似乎不省人事。
車子一路疾馳，甩過了好幾個即將變紅的路燈，那漂移的技術幾乎把人顛得難以再裝下去。
「這人的車技，簡直跟老媽有的一拼！」
工藤新一忍不住腹誹著，好在他曾經被迫受過老媽的「訓練」，勉強撐得下去。
不算寬敞的空間裡，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聽見前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什麼柔軟質地的東西被撕破，又像是假髮被脫下——
「貝爾摩德！」
「為查爾斯來綁架他的人竟然是貝爾摩德嗎？」
沒法用眼睛親眼確認這個事實的少年在心裡面卻已經確信了七分自己的推測。
胸口的姻緣御守依舊溫熱，這說明小唯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該死的FBI，跟了一路還甩不掉！」
前方的女人開口，後面的少年猝然一驚。隨即他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抖動，又好像車子一頭撞進了哪裡，陡峭而顛簸的路，絲毫沒有減慢的速度，左右急變的拐彎——
「喂後面的小子，終於裝不下去了？」
在工藤新一實在忍不住想吐出來的那刻，一隻手忽然扯下來給他蒙眼的絲帶，尖銳的指甲差點劃破了他的額頭。
日光被暗色玻璃擋住，照不進來。但他依舊看清了前方女人的一頭金髮，透著後視鏡，也看到了那雙水綠色的眸子。
「Vermouth。」
「Nono，I'm Vermouth。 」
女人俏皮又意味深長的語氣，跟貝爾摩德實在相似。如若不是她本人，也跟她本人有極大的關係。
後方卡邁爾的車子好像被甩掉了，沒有再跟上來。女人嫻熟地轉著方向盤，沒過一會兒又把車開到了大路上。
少年嘗試著一點一點靠坐起來，「Vermouth」也沒有阻止他。
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言的駛向目的地。
而另一邊，不知隱蔽在何處的赤井先生看著遠去的車影，向卡邁爾發送停止追蹤的信號。
「艾琳小姐，看來那車裡坐的是我們的老朋友了。」
眯眯眼的沖矢昴低頭看向一邊的小女孩。
剛剛他們故意讓卡邁爾一路開車跟著麵包車，一方面是為了讓這場綁架顯得更加真實，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對方會往哪裡開甩掉他們，這其中會不會露出點馬腳。
但確實超乎所有人意料，查爾斯居然能請出貝爾摩德為他行動。
「不，不對。」
月讀唯和貝爾摩德打過很多次交道了，只需遠遠一見，不必看人，哪怕視其身上的「惡靈」都能認出她來。
但剛剛麵包車裡的女人，身上居然沒有一點「黑色」。乾淨得根本不像組織成員。
「那絕對不是貝爾摩德……」
女孩一時怔愣，等到一股風吹來，她不知何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味美思——那居然是味美思！」
月讀唯瞬間瞪大雙眸，查爾斯這個瘋子的實驗居然成功了！
糟糕！如果味美思的實驗成功，那麼柳內功人的處境就危險了！
必須要再有一個人，把這趟水攪得更渾才行。
「昴先生，看來接下去要委屈你，去找一下安室先生了。」
旁邊的男人微微挑眉，看向她。
女孩繼續說道：「查爾斯居然動用寶貴的實驗體出來公然綁架另一個實驗體。而且還盜取了組織成員貝爾摩德的生物和身份信息。」
「這種行為，不是公然打情報組的臉嗎？」
「作為情報組新任組長，安室先生來追責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次裝神弄鬼
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逐漸遠離東京這個繁華到被世界聚焦的城市。
車載電台裡傳來播音員激動而誇張的聲音：「他是世紀末的救世主…這位天才偵探一次又一次帶領東京警察解開如麻線般纏繞的謎團……」
「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如今犯罪率居高不下的日本，他的出現就如正義與法律的曙光——」
工藤新一這個名字再次響亮世人耳畔, 他所破解的懸案個個稱奇道絕。每場與罪犯的博弈，都是那麼的吊人胃口, 動人心弦。
「Vermouth」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會去詢問後座男孩更多的案件細節。
「這就是偵探嗎？幾乎是為了罪犯專門而生的職業，that's too fun。」
她腳踩油門，車子便拐向了下一個彎道。許是天生自帶的英倫腔, 讓她的日語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或許你可以把這礙事的繩子解開, 反正我現在也跑不出去了，這樣我能更有心情跟你講那些有趣的案子。」
工藤新一也配合地將語言切換成標準的英腔，只為讓女人聽得更加盡興和順耳。
「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作案細節，都是不被警方所允許公布的。比如剛剛那個案子, 犯人為了更好的處理屍體, 將其製作成了一個天然的螞蟻巢穴——」
「難道你不想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嗎？」
女人踩了急剎車, 少年來不及反應從後座摔落下來, 甚至撞到了額頭。
「你確實有幾分小聰明, boy。但或許這正是查爾斯想要的。」
金髮女人一把打開後車門, 冰冷的槍口抵在動彈不得的少年的太陽穴上。
工藤新一的額頭很快烏青一片, 他看著這張與貝爾摩德毫無二致的面孔。女人的聲音也與其一模一樣。
「看來我的腦子比我的命更值錢一點了，難道那位查爾斯先生也有什麼難題需要幫助嗎？」
味美思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難題？確實如此。我的查爾斯可有個「大案子」等著你來破呢。」
她收起槍, 彎腰用匕首將捆住少年手腳的繩子割開。
幾秒鐘的擦身，足以讓工藤新一發現此人的異常。
體溫、心跳乃至呼吸, 通通沒有。那雙冰冷的水綠色瞳孔從遠處看並無異常，但一湊近, 便會發現其僵硬。
那是兩個極其微小精密的360°可旋轉的攝像頭。
「仿生人。」
「人工AI的實體。」
看來她所有的舉動和語言都是被刻在程序裡的代碼所決定，就好像人類一出生便自帶的基因一般。
偵探先生的心跳漸漸穩了下來，一點一點收攏蛛絲結成的網，企圖獲得更多主動權。
「咦？看來你好像不那麼緊張了。」
味美思側頭打量他，看著稍稍活動手腳的少年，突然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
「為什麼你胸口那個地方跟你的體溫不一樣？」
她不由分說地伸手進去，冰涼而柔軟的觸感像蛇一樣，直接把人嚇了個激靈。
粉色的姻緣御守赫然出現在兩人眼前。
「這是什麼？」
工藤新一甚至來不及伸手阻止，那枚象徵著兩人聯繫的御守就被人用刀割開了，還來回翻看了兩下，便如同破爛一樣扔在了地上。
「無趣的東西，人類的信仰。」
金髮女人再次用那雙詭異的雙眼上下審視著少年，直到發現他身上沒有其他異常，回到了駕駛座。
「現在，你可以聊聊那個什麼……人體蟻巢了。」
少年重新坐起，盯著後視鏡裡女人的眼睛，將製作過程娓娓道來。
……
另一邊，正在往查爾斯住處趕的月讀唯也聽見了電子音。
【警告！隱藏道具「姻緣御守」已被損毀。該道具效用將於5小時後消失，請玩家注意生效時間！另外：道具為一次性道具，一旦損毀不可再生。】
……
「螞蟻的巢穴其實類似於蜂窩狀，其中裡巢是呈片狀的，分布著許多空格。」
少年不動聲色地解釋著，還一邊用手比劃道：「要想做到這一步時，得先把眼睛的部分摘除，當做穴口。」
他講起這些的時候，表情自然沒有絲毫不適，好像就是在做一個簡單的科學實驗那麼輕鬆。
少年描述得繪聲繪色，並且還讓味美思代入情境思考一下，人類的頭顱結構該如何製作成一個精妙完美的蜂巢。
「人類的□□實在是太脆弱了，我可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女人露出嫌棄的神色，話語之間儼然把自己當做比人類更高級的物種。
「如果你指物理層面上確實如此，但是人體大腦的精妙程度無與倫比，是目前科技無法模擬複製的存在。」
「查爾斯一定能——」
「查爾斯也做不到。」
少年堵住了這位人工AI的話，並且通過這一系列的對話驗證了，這位「Vermouth」的意識根本不能和弘樹的相提並論。
而且這種層級的人工智能有一個最大的弊端——不能說謊。
謊言，意味著秘密。秘密意味著自主。
而味美思的意識都寄託於查爾斯身上。工藤新一甚至懷疑，查爾斯可以隨時讓味美思「熄火」，亦或者能夠接收這具身體所感知到的一切數據。
他一定在幕後的某個地方，盯著這一切。
少年正想要打開突破口，便聽到前面的女人拋出了話茬：
「既然你那麼有自信，不如猜猜看，你接下來會迎來什麼樣的命運？」
她滿懷惡意的語氣，著實像極了人類，但很可惜，實在沒有學到好的那一面。
「光猜我的有什麼意思呢？我還可以猜猜你的——」
這位大膽的偵探先生絲毫不懼，反而更加輕鬆自若了。
「查爾斯動用了你來找我，而不是別人。說明他不敢驚動組織的人，甚至是瞞著那位先生進行的行動。」
「而你，一個AI。看樣子都尚未完全成功的實驗品，卻冒著暴露的風險來綁我，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他的身子微微湊近前方，「說明在查爾斯的眼裡，我遠比你重要得多。」
此時的車速趨於平緩，正駛進一片豪華住宅區。
「看來是有人跟你們說了什麼？比如，死而復生之類的——奇蹟？」說完他自己都笑了，「不會是指望從我身上獲得「永生」的可能吧？」
「簡直是愚不可及啊。」
女人肉眼可見的進入了憤怒模式，但工藤新一卻已經明白，這種所謂的情緒不過是千萬次實驗後所模擬出來的數據罷了。
「味美思」根本不具備人類的情感，她所擁有的不過是接收外界數據，然後啟動與之匹配的反應程序。
「你想殺了我嗎？你能殺了我嗎？」他仍舊刺激著，只想讓這位「機器人」更加怒火中燒，「難道出門前，你高貴的主人查爾斯沒有叮囑過你，要保護好我嗎？」
「查爾斯不是我的主人，他是我的愛人，我也是他的愛人！」
「「love」這個單詞於你而言，只是被人在芯片裡精心編寫好的程序。起碼從你的形態來看，你的創造源自於某種愛，但絕不是對你的愛。」
味美思似乎未能反應過來，自她誕生以來，對查爾斯絕對服從的愛便是最高指令。是不能違背，也不可質疑的第一準則。
「你最好閉嘴！」
她無法啟動相對應的程序進行反應，便想讓擾亂她的人安靜。
可工藤新一還在繼續開口，「你知道你的命運是什麼嗎？是一次又一次的修正，直至你能夠完美接近查爾斯的心中設想——可那又如何呢？越是相似，越是失去你自己——」
他的話語彷彿刺痛了面前AI的自尊心，如果她有的話。
女人徑直轉過身來，竟任由車子橫衝直撞，她拔起槍就對準少年的面龐，面目猙獰得如同發狂的獸類。
黢黑的槍口即將開響的那一刻，工藤新一隻覺得時間停頓於耳畔，心臟劇烈的跳動聲清晰可聞，這一搏的答案，實在冒險。
好在，他賭贏了。
女人的手指在按動扳機的剎那，瞬間僵直。臉上所有的表情一下褪去，就好有另外的一個人接管了她的身體。
「聰明的小子。」
「你比Moon gin要討人喜歡得多。」
女人在車子即將撞到某一棟住宅鐵門時，踩下了剎車，並且自顧自地說道：
「謝謝你的幫助，「味美思」的情緒還不太穩定，正如你所說，她得不斷地進行修正才行。」
「如果你能來提供更精準的數據，那簡直再好不過了。」
工藤新一冷笑一聲，「我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成為了你的實驗品。查爾斯先生，未經允許，你怕是都不能擅動我的一根頭髮。」
聽見他的話，女人也不再開口，眼睛一閉，身體就勢躺下，彷彿被按了關機鍵。
而此時的車門已被人打開，工藤新一抬頭看去，赫然是一個清瘦俊秀的青年。
「歡迎光臨，工藤新一。」
青年用看待珍稀寶物的目光注視著他，「要成就偉大的作品，怎麼能在乎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我會帶你見證一個嶄新的世界，任何人都會為其歡呼的。」
他帶著微笑，完全已經沉浸在自我的設想中。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幫你調整「Vermouth」？」
工藤新一跟著人走到了門口，在踏進去之前，似是不放心地開口詢問。
「「味美思」的事情可以之後再做，我現在需要你提供一個更重要的數據——」
青年從來沒這麼溫和地對待過任何一個實驗體，他舉著槍，頂著人的腰間，平靜地說出他的所要：
「死亡，我需要知道你是如何從死亡之神的鐮刀下逃脫，又是如何回到這活人的世界。」
「若有需要，我也會邀請Moon gin一起來陪你。」
他看了看表，工藤新一也注意到上面的時間。距離自己和小唯失去聯繫，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第84章 第八十四次裝神弄鬼
黃昏臨近之際, 帝丹高中與往常一樣放學，擁擠的人潮湧出校門，各自作伴四散東西。
一整日都沒有工藤消息的蘭和園子有些心神不寧。旁邊的世良真純見兩人心不在焉, 尤其是蘭，都快要撞到前面同學的書包上了, 趕忙一伸手把人帶回來。
「你們這是怎麼了？今天好像都有點奇怪的樣子。」
這時園子終於憋不住了，一股腦把早上碰到的事全說了。
「說實話新一那小子別的時候也都這麼不聲不響地跑過，但這回我總感覺不太一樣。」
鈴木大小姐別的案子不清楚，但是綁架案她們這種財團家可見過太多類。
那輛麵包車的架勢很明顯就是綁架。而且那個小女孩出現的時機也非常奇怪。
「你是說, 又出現了一個小女生嗎？」
世良一下抓住關鍵信息, 並且追問道：「工藤新一疑似綁架的情況，你們有告訴小唯嗎？說不定她會知道點線索。」
蘭搖搖頭，「其實我今天有給小唯發過好幾條短信，但是她一直沒有回覆我。」
「那麼柯南呢？柯南那孩子出現過嗎？」
「柯南？？」園子摸不清楚世良的腦迴路, 「那小子當然是跟小唯在一起啦, 小唯都聯繫不上, 我估計那小子也肯定聯繫不上了。」
「那群小孩子呢？或許那個奇怪的小女孩是跟柯南他們玩在一起的孩子。」
世良真純停下腳步來, 給她們細心推理道：「我們可以去找找那個茶色頭髮的女孩子, 她看起來像個成熟的小大人一樣, 可能她會知道些什麼？」
蘭和園子對視一眼, 也覺得世良說的有道理。一番商量後，決定到阿笠博士家找灰原哀問問情況再說。
而此時正在阿笠博士家的灰原哀正在跟月讀唯聯絡。
自從御守被毀之後, 月讀唯就沒有辦法感應到工藤的位置。以防萬一, 她還是聯繫了灰原，讓她幫忙定位少年的行蹤。
好在, 路線都是按照預想的行進著。
直至那個紅色的小點到達目的地後，徹底消失不見。
「我猜新一現在已經進入了查爾斯的地下實驗室, 一切信號都被屏蔽了。」
收到灰原哀消息的月讀唯此時已經來到了查爾斯所居住的那一片住宅區的路口處。
「灰原，接下來就要辛苦你一直觀測信號，一旦信號重新亮起，第一時間聯繫昴先生，到時候就由他這邊展開行動。」
「明白。」
偵探徽章那頭傳來灰原的聲音。
等結束通話，月讀唯長吸一口氣，把偵探徽章貼身放好，從拐角處堂而皇之地走出來，將自己暴露在左上角一個隱蔽的攝像頭之下。
這場重頭戲，已經拉開了序幕。
……
外界的時間流逝，裡面的人已經感受不到了。
工藤新一看著前面青年的身影，身形不算太高，偏瘦，面容特徵更偏向阿爾卑斯人，但卻是黑髮黑眼。
「混血兒，曾受過非常嚴重的校園霸凌。」
「右撇子，患有咖啡依賴症，左耳的聽力不太好。」
「性格孤僻，不善於打理人際關係，但渴望獲得認同。對貝爾摩德有特殊情感。」
一條條信息逐漸在工藤眼中解碼，那目光幾乎要將查爾斯從內到外的剖個遍。
「聽說你是個偵探？」
前方的人停下了腳步，並沒有回頭，而是偏向一旁的鏡子說道。
這條過道的牆壁都是由菱形鏡拼接而成，寂靜而冰冷的空間裡將兩人的身影映出數十個來，顯得空曠又擁擠。
「噠噠」的腳步聲消失，青年尖細的嗓音鑽進入耳朵裡，令人有些牙根發癢。
「是的，工藤新一，是個偵探。」
查爾斯看著鏡子中面貌還帶些稚嫩的少年人，頗為玩味地說道：「說說看，你推理出了什麼？」
「你想聽哪一方面的？」
工藤新一也轉頭看向鏡子，凝視人的眼睛。
「或許，我該問你的母親現在還好嗎？」
青年的面孔變得冰冷。
他繼續開口，「是她讓你把這兒重新裝修一遍的嗎？」
「鏡子、地板、還有那邊的攝像頭。」
「看來這段時間你接待了非常討厭的客人。」
先是短時間的沉默，而後聽見青年的笑聲。
「前幾天Gin那個傢伙來了一趟，你知道他嗎？應該知道的，畢竟你是Moon gin的人——噢他真的是討厭的傢伙。」
「那一身的腥氣，每次來都要弄臭我的地方。」
工藤新一挑挑眉，難得贊同了人的觀點。「怎麼？他想在你這兒殺人嗎？」
「當然，他滿腦子不都是這回事嘛。就是那個柳內功人，一個撞了大運做出AI的傢伙。我還沒用多久呢就想給我搶走——」
「哼，現在害得我沒幾天的使用權了。還好有你，你來了就好了。」
查爾斯似乎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變得健談起來。他不斷地跟工藤新一吐槽著組織的做事風格，尤其是以琴酒為代表的行動組，全是野蠻人。
「要我說，只有不開眼的傢伙才會喜歡琴酒，比如伏特加那個蠢貨。」
「像你這種被琴酒搞死的人物，肯定更恨他了。」
「不過你可要小心囉，沾染上瘋狗的話可不是輕易能甩開的。我看Gin那傢伙還挺喜歡Moon gin這丫頭，指不定哪天他們搞到一起，一個看你不順眼，你就歸西囉。」
他帶著工藤新一來到自己的實驗室，向人釋放出所謂的善意：「到時候你可以來找我，起碼在我這兒做做實驗體，還能保你一條小命呢。」
「我可不敢。聽說那個柳內功人已經被你折磨得不成樣子。」
少年表示不吃他這一套，「在你這兒，還不如在琴酒那兒來個痛快。」
「胡說。我可沒怎麼折騰那老傢伙。」
查爾斯是真的想把工藤新一拉攏到他這邊，為了證明他所言不假，直接把人帶到遊戲艙前，指著裡面沉睡的男人說道：
「你瞧，他可是一直在這兒做著夢呢。我可什麼都沒干。」
「什麼都沒干，就是不斷折磨人的心理防線來測試人類情緒的闕值？」
工藤新一一眼看穿他的避重就輕，「如果你指望著我能代替柳內功人做上這個位置，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
查爾斯有些訕訕，但又對工藤產生更大的興趣了。他就喜歡聰明人。
他轉頭在操縱台上敲擊著什麼，偌大的電子屏幕上很快出現兩張照片和信息比對。
「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
「你瞧，真是完美的蛻變，幾乎沒有任何副作用，就能讓人返老還童。」
少年盯著屏幕上的數據，從身高到血型，喜好到習慣，都被調查的清清楚楚。看來查爾斯的行動比他們預想的更快。
死而復生是一回事，死而復生後的返老還童，又是另一回事了。
「死亡，真是讓人著迷的話題。」
查爾斯幾近痴狂，「我曾經也做過無數次的瀕死實驗，可那都是些無用的數據。」
「可你就不同了，身為偵探，你一定能看出死亡的真相——在生的對面，能夠跨越那條鴻溝的，是什麼？」
他逼問著工藤，一手已經拿起準備好的針管。
「早知道Moon gin那丫頭擁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我真應該在第一次見面時把她留下來——」
他才剛握住人的手臂，電子屏幕的左上角就彈出一個窗口，提醒他有攝像頭捕捉到了重要人物的進入。
而此時內部的聯絡電話也響起，來電顯示是Vermouth。
真正的Vermouth。
這下查爾斯沒辦法再坐視不理了。
「你最好別亂碰那些東西，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出點意外。」
「放心，我最多就是瞧瞧。」少年聳聳肩。
鈴聲急促又響亮，查爾斯剛接通沒多久，便聽見那邊不爽的女聲：
「你又在耍什麼把戲查爾斯！最好把你那見鬼的研究給我解釋清楚！」
青年回頭瞪了眼幸災樂禍的工藤，快步走出了中央實驗室，悄聲跟電話那頭問罪的人解釋著。
這下銀色牢籠裡，可就無獵人看守了。
工藤新一立刻研究起了排列雜亂的開關和按鈕，顯然連接遊戲艙的是一個單獨的控制器。
柳內先生的狀態很不好，必須要馬上讓他從遊戲中返回現實世界。
此時電子屏幕上再次彈出：「非權限範圍內S級人物進入，請問是否進行驅逐？」
工藤新一將光標移到監控攝像處，還未點開，視頻自動放大，少女輕盈的步伐彷若閒庭散步，正大大方方地靠近查爾斯的住宅。
「否」
他正想點擊確認按鈕，巨大的紅色驚嘆號直接覆蓋全屏，並爆發刺耳尖銳的警報聲。
「指紋不匹配！指紋不匹配！」
「闖入未知者，系統將在十秒後開啟防禦程序——十、九……」
警報聲不僅在房間內響起，就連走廊通道上也亮起紅燈。
「噢我就知道，那小子肯定不會安生的——」接電話的查爾斯低頭關閉手錶上彈出的權限警報，準備讓不聽話的少年吃吃苦頭。
「那小子？你把什麼人又弄進去了？」
貝爾摩德沒好氣地問道。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死而復活的工藤新一嘛？」
第85章 第八十五次裝神弄鬼
夕陽灑下最後一點溫暖的時候, 月讀唯正不緊不慢地散步在這一片靜謐而優雅的住宅區裡。
若不是電線杆上的一排烏鴉正聒噪地叫著，煞了風景，不然她真難想像這麼平靜祥和的地方, 會是放逐罪惡之地。
「第12個……」
「第13個……」
「哦，這邊還有兩個漏網之魚——15、16……」
女孩一路數著從進入小區以來發現的攝像頭, 她甚至懶得抬弓舉箭，就著一路的石子小道，撿來了些圓潤的鵝卵石，發現一個就射爆一個。
「查爾斯這傢伙是搞批發的嗎？有必要在同一個街道的同一個路燈的前後裝兩個攝像頭？」
「我現在算是知道組織的經費為什麼花得那麼快了。敢情背後養了這麼個敗家子。」
待數到第25個攝像頭, 她總算是看到了之前見到的那兩戶人家的葡萄藤。
較之前, 葉子又寬圓了許多。一條條翠綠掛在瓦牆之上，風吹動最後一點陽光投下的蔓影，蔓下又是一個紅色小圓點。
「第26個。」
她正要抬腕射去，卻聽見身後烏鴉急躁地撲騰翅膀的聲音, 一聲鴉叫之後突而響起駭耳的警鳴聲。
眾鴉啞啞, 警報聲連鳴不斷, 它們一時向西齊飛, 恰與最後一道餘暉相隨而去。
「讓我看看是哪個傢伙跟琴酒一樣討厭, 連按的門鈴都這麼煩人——」
鐵門打開, 清瘦青年嘟嘟囔囔走出來, 抬頭看了一圈啥也沒有，直到他聽見一道清脆的「喀嚓」聲, 低頭看去, 正是個七歲大小的女娃娃。
「喲，這是哪家的孩子跑出來啦？」查爾斯挑挑眉, 上下打量著，「莫不是Gin那傢伙終於下手了？可這歲數對不上啊——」
刺耳的長鳴依舊未絕, 女孩伸出手來示意青年的腦袋向左偏偏，查爾斯不明所以，下意識照做。
頃刻之間，一道疾風擦過人臉龐，正好射中鐵門旁的紅色門鈴。
悠揚動聽的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夾雜在喇叭高音之中格外突出和怪異。
「查爾斯，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她拍拍手，把沾染的余沙拍掉。又用手指了指耳朵，做了個停的手勢，讓人把警報聲關掉。
青年一笑，左手大拇指在右手腕的金屬表面上一滑，環繞宅區的噪音終於消失。
「小妹妹，隨便破壞別人家的東西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要是迷路了，叔叔幫你找媽媽好不好啊？」
他言語親和，卻是在報復前幾天月讀唯對他說過的話。
「找媽媽？我看要找媽媽的不是我，是你吧，叔叔。」
女孩稚嫩的聲音入耳，天真笑容帶著幾分不可琢磨。
「我不是說過——」
她步步逼近。
「不要。」
「動。」
「我的人嗎！」
小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跳了起來，一拳揍向青年的腹部。查爾斯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人已經飛出去兩米多。
然後落在地上，砸出一聲「梆」響。
「哭了的話，也允許你叫媽媽哦。」
她摸了摸自己的兩條小辮，得意地笑。
「Moon gin！你，你怎麼敢打我！我要告訴琴酒，不，我要告訴boss！你太囂張了你——」
查爾斯自從來到組織之後，還從未有人敢對他真的動手。
月讀唯看著人氣急敗壞的樣子，更是笑出聲。
「哎呀，我好害怕啊。為了不讓你告狀，那我只能讓你閉嘴了啊。」
「你說，什麼樣的人才能閉嘴呢？」
她揚起小拳頭。
青年瞪大眼睛，一時杜口結舌。
「你，我，我要是死了，你就再也別想把工藤新一救出去！」
「哦，這麼說你還有點用處。那走吧。」
她折了根樹枝，戳了戳還躺在地上的男人，「快點，別給我磨蹭！」
「你不能只對付我一個，明明是Gin出賣的你！你怎麼不去找他麻煩！」
查爾斯還在罵罵咧咧，艱難地站起身來，才發現自己的褲子都被劃破了，只好捂著屁股滿是不忿。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月讀唯冷笑，催促他快點給人帶路。
「哼，明明就是偏心。我看你們肯定有一腿，真沒想到Gin那麼大年紀居然還吃嫩草……」
他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先是打開人臉識別的大門，後轉彎之後又經過兩道聲紋鎖大門。
沿途一道，各種房間似乎都消失不見了，轉而代之的是一面又一面菱形鏡組成都走廊。
「雖然布局變了，但是這三道大門還是沒變。要想把人救出去，還得解決這個才行。」
月讀唯只算著距離御守失效已經不到三小時了，心下愈發著急。
「查爾斯，我可不記得上次有走這麼久。你到底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她環顧四周，彷若置身於鏡面世界，就連前方的出口和來時的入口也看不見了。
「Moon gin，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你。」
「嗯？」
「要不是上次你給我的啟發，我還想不到「味美思」到底缺了什麼。」
查爾斯回過身來，低下頭對著人說道。
「一個柳內功人，能換來你和工藤新一兩個寶貝，真是不虧。」
「你什麼意思？」
月讀唯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側面鏡中映出青年清晰的面龐，他笑得真誠且無辜，卻有些滲人。
「那個柳內功人，是被你推出來的擋箭牌吧。」
「「諾亞方舟」的創始人不可能是他，你不過是耍了個小把戲把組織騙得團團轉而已。」
月讀唯還想爭辯幾句，卻看到青年那篤定的眼神，自知是沒必要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查爾斯揉了揉還在疼痛的腹部，輕笑道：「從你把那個所謂的軟體程序帶回來，演戲設套，欺騙我，欺騙琴酒，乃至於欺騙boss。你謀劃的，說不定是要覆滅這個組織的大計劃也說不定。」
月讀唯心臟驟然一跳。
接著又聽到他說道：「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這些人就算都死光了也無所謂。」
「偏偏，連Vermouth都願意為你遮掩，Moon gin，我還真是羨慕你啊。」
青年那雙黑色的眼睛鎖定了女孩，如同冷血動物看到了目標，非咬住絕不會放棄。
「死而復生，返老還童。Moon gin，或許你確實有偉大的神力——」
「又或者你才是人工智能的創始者，而那個工藤新一，不過是你「創造」出來的另一個「諾亞方舟」……」
他開始低聲絮語，竟然將月讀唯本人發現的，或者沒發現的一切計劃漏洞都用邏輯縫補起來。
有的靠近真相，有的就是真相，有的卻離真相差得十萬八千里。
「我的「味美思」，還差最後一步可以成功了。」
查爾斯終於停止「發瘋」，他凝視著面前這個小女孩。
「如果你死了，Vermouth會不會討厭我？可是你不死，我的「味美思」又怎麼真正長大呢。」
「真是麻煩啊。」
他的手指輕叩兩下鏡面，霎時燈光驟滅，一片漆黑，月讀唯尚未反應便驟然踩空，轉眼間似是墜入無盡深淵之中。
「祈禱吧，祈禱當真有神明在護佑你——不然的話，Vermouth也沒法阻止我，月亮金酒。」
……
金屬空間內，「蝶」已經打開。
柳內功人被人從「噩夢」中搭救出來，如今雖未清醒，精神卻得以喘息的機會，不再一日復一日的陷入無望之中。
可電子大屏之上的數據卻仍是閃爍不斷，被測試的情緒闕值不但未有清零，還在不斷上升。
處於操縱台上的少年，緊閉雙眼，忍痛□□。他的手腳皆被閃著熒熒綠光的裝置給捆綁住，大腦不知何時連接上了遊戲艙的同款機器，顯然是如先前的柳內功人一樣，陷入「噩夢」之中。
查爾斯將工藤新一的一切表情盡收眼底，沒有什麼比折磨一位偵探，摧毀他的理智，踐踏他的心靈，讓向來擁有冷靜判斷力的人在痴狂中掙扎來得更具實驗價值。
「我就知道，你會是一個比他更好的實驗體。」
「蝶」是破「繭」而生的產物，其全真性和現實感遠在其之上，但卻剝奪了體驗者的選擇權和控制權。
當少年人的自尊自信被擊碎，意氣風發不再的時候；當真相被自己親手掩蓋，枉顧亡者之託的時候——這一切，只不過是查爾斯送給工藤新一的開胃小菜。
操縱台上的體驗者愈發痛苦，底下的實驗者心中便愈發痛快。
痛快之下是不甘。
他想起先前和貝爾摩德打的那通電話，雖然對方已經在極力掩飾內心的緊張，但他還是注意到了那微小的聲音波動。
工藤新一，一個17歲的毛頭小子，他憑什麼？
查爾斯欣賞著面目逐漸有些猙獰的少年，看著屏幕上不斷跳躍的數據，更加迫切地想要完成這一偉大的創舉。
「「味美思」，很快你就會擁有他們的情感了。這樣的你，也一定會讓Vermouth喜歡的。」
……
當工藤新一醒來的時候，還尚未確認這就是現實。他已經下意識地恐慌，怕自己又在重復先前一次又一次的命運。
偵探最害怕看到的事，已然發生在他身上。
錯埋真相的後果，是對自恃正義之人的最大懲罰。
更何況還有她。
跟自己一起背負選擇錯誤的代價。
他不敢回顧「噩夢」之中，少女的命運。只是想起，便覺眼睛酸痛，心臟被人揪住，如同溺水缺氧之人被扼住呼吸的權利，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沉底。
他微動了動手指，打量著四周環境，稍想張口，卻發現嗓子似被被黏住，竟恍恍惚不知言。
「你醒了啊，真可惜，醒得太快。」
查爾斯本想讓工藤新一經歷更多的夢境，只可惜月讀唯來得太快了，以防變數，還是得先把她處理掉才行。
「怎麼樣？體驗感很不錯吧。」
他解開人的束縛，將實驗數據存檔在案，竟有些得意之色，「感想如何，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部分儘管提好了——」
身上的裝置一被卸除，工藤便低下頭來，想鎮定下自己的呼吸。
他額前的碎髮早已被汗濕，後背亦是涼嗖嗖的。還未平靜一會兒，額角汗水便順勢流下，不慎刺激了人的左眼。
一時的刺痛讓他下意識閉眼，卻彷彿後怕似的立刻睜開來。
工藤新一的大腦清醒稍許。那閉眼之後的畫面，從少女裙襬裡溢出的鮮紅——定是虛妄，是假象，是被有心人操縱做出的虛幻泡影。
他反覆確認之後，終於相信自己是回到了現實世界，才將目光移到那邊自言自語的青年身上。
「喂，你怎麼不說話——我這還得有個體驗感想記錄要做呢。」
他看向人，有些踉蹌地站起身子來，步步走去。
「沒事，第一回 都是這樣的。你已經很不錯了。痛苦闕值這麼高，還沒有崩潰。」
查爾斯一面用司空見慣的語氣安慰著他，一面向人迎過去，「我早就跟你說了，別亂動這裡的東西吧，你瞧，不就出意外——」
才至人身側，話亦未說完，清瘦青年便被腹部那猛烈的鈍痛感扼得說不出聲。
他剛想躲，只可惜工藤新一的一拳未收，另一拳又落了下來。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已經冰冷得像是看一個死人。
第86章 第八十六次裝神弄鬼
「怎麼？這麼不滿意嗎？我還以為你會喜歡所愛之人躺在自己懷裡死去的結局——」
查爾斯擦掉嘴角的血跡, 像是個蹩腳的導演不理解自己編的爛俗偶像劇為什麼被人唾棄。
「下次給你換一個，你覺得莎朗的成名作《嘉爾威亞的新娘》怎麼樣？我都看了數十遍，最後女主角死在焰火裡的場景, 真是太美了——」
他好像又陷入在自己的世界裡，一直嚷嚷著莎朗的作品, 一部又一部。
「你說貝爾摩德要是知道，你喜歡她是因為戀母情結，你猜她會怎麼看你？」
查爾斯瞬間止了聲，猛然看向工藤新一, 怒聲大喝：「你亂說什麼！」
「我亂說？」
工藤新一看著他, 那雙如大海般蔚藍的眼睛亦是其深不可測。
「查爾斯·溫沙頓·阿爾伯特·大衛，自幼父不詳，由母親一手帶大。是賽爾特人和羅曼人的混血。由於父親的缺失，從小被欺負嘲笑的你將全部的情感傾注在保護自己的母親身上, 只可惜你的母親因病死在你23歲的時候——」
「不, 我母親沒死, 你胡說八道什麼！」
查爾斯抓狂。
「操縱台上的裝置是你自己平日裡用的吧。」
工藤新一根本不給查爾斯反駁的機會, 轉身拿起「蝶」的感官裝置, 冷眼看他, 「你利用這個東西打造一個想像中的完美世界。你猜我進入之中時看到了什麼？」
「不, 你不可能看到的！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
偵探步步緊逼，「你根本捨不得刪除那個世界的數據, 那裡面有你母親的身影, 她正在家中等著你回去吃飯不是嗎？」
「還有Vermouth——」
他嘲諷般的，用同情的眼光打量著查爾斯, 「就是不知道，你利用這個東西當了幾回她電影裡的男主角？」
「只是可惜, 女主角青春不老，而你一回到現實，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從自己身上溜走——該是多麼痛苦啊。」
查爾斯的臉色扭曲了，工藤新一的話如用刀子戳進他的肺管子裡，把這些最深處的，最羞恥的，想掩蓋的秘密都掀了出來。
「說起來，我倒要感謝你。起碼回到現實，我尚擁有一切。」
「而你，只能靠這個玩意兒來成就美夢了不是嗎？」
一時間房間死寂得只能聽見計算機的運作聲。
工藤新一將裝置隨手扔了回去，瞥到屏幕上的時間，又繼續說道：「想必「味美思」口中讓我幫你破的案子，就是貝爾摩德永葆青春的秘密了。」
「不過要讓你失望了，我只是個偵探，不是能夠肆意妄為的「神」。」
已經是晚上8：42，距離御守失效只剩下一個小時。
查爾斯稍稍恢復了些理智，「你雖然不是神，但身上的「神蹟」不假。還有Moon gin那丫頭，不管你們是什麼，靠什麼力量做到，反正我總會弄明白的。」
「我母親很喜歡莎朗，我也很喜歡Vermouth，她注定會與我為伴。」
他說著自己才能明白前因後果的話，但言辭間顯然不會再放兩人回去。
「組織已經知道你把我們扣在這裡了，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來。」
工藤新一好似發出忠告。
「是哪個沒有眼力見的會阻止我呢？」
查爾斯笑得無所畏懼，「Rum被廢了，Gin也被你們支開了。一個Bourbon，心懷鬼胎的傢伙，情報組組長的位子他都未必坐得穩呢——」
「那麼貝爾摩德呢？」
少年信手插兜，「你瞞著她，用了她的身份信息做出了個「替身」，就不怕人興師問罪？」
言已至此，清瘦青年啞口未久後就忿恨難平，「怎麼可能會讓她知道的呢？！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傢伙洩的密！Moon gin、Gin、Vodka肯定是他們之中的一個，只有他們上次來的時候才聽我說過這件事……」
查爾斯盤算著告密者，想起Moon gin那個臭丫頭都有些牙痛。好在剛剛總算給了她一個好看。
「行了，你別糾結了。是誰不都一樣嗎？貝爾摩德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要想她不找上門來，那是不可能的。」
工藤新一勸諫他說：「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幫你平息貝爾摩德的怒火，你幫我做件事。」
查爾斯狐疑地看著他，「你有辦法讓Vermouth不生我的氣？」
「當然。」
……
漆黑的地洞內，微能聽見水滴落下的聲音。
「啪塔」聲一次、兩次、三次的迴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寂靜空間裡足以折磨人的神經。
好在月讀唯已經被摔暈了，根本聽不見。她橫躺在地，半個身子浸泡在了水裡，水位漸漸漲到了口鼻處的位置。
「咳咳……」
沒過半晌，她被自己嗆醒。
等到她站起身來時，已經渾身濕透了。透骨的寒意四面八方地鑽進女孩的身體。本就五短的身材，在這水牢裡，就更捉襟見肘。
「該死的…咳咳…查爾斯！…就該揍得你站不起來的！…」
月讀唯發現自己身體沒有變回大人後，才略微安下心來，痛罵查爾斯這個變態。
她摸著黑站起身來，一直向前，走了十二步，碰到了壁。又圍著牆走了一圈，大概推測出了這個地方的大小。
不到七平方的面積，應該，是用來關押孩子的地方。
可能是是查爾斯早有預謀建造了這裡，又或者是他之前就用過孩子做實驗。她推測道，反正不管是哪種可能，都證明這傢伙不是個好東西。
「得找出這個地方的機關，再不濟，也肯定會有攝像頭監視著這裡。」
月讀唯不相信查爾斯會放心的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更何況，恐怕這也是他實驗的一環。
她繼續緊貼牆壁四處摸尋，企圖找到一點異常。但很可惜，壁面無比光滑，就連凸起和紋路都未能感知到。
水位仍在上漲，繼續找下去只會耗費更多體力。
找不到機關，只能朝監視器下手。她立刻抬手喚箭，箭弓發射之際恰然帶出一道月芒來，僅僅幾箭，便已找到窺視此處的鏡頭所在。
「不許動！」
一個女聲忽然響起，還有些耳熟。
「你是誰？」
月讀唯高聲質問。
她話音剛落，便立即聽見還算微弱的水滴之聲換成了衝激的水柱聲。頃刻之間水位已上升數十厘米。
「Vermouth？不，「味美思」？」
月讀唯一邊猜著監視她的人是誰，一邊瞄準剛剛發現的圓孔攝像頭。
「回去告訴查爾斯，如果他以為憑這就能關得住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要是不放了工藤新一，我立刻掀翻他的老巢！」
於是箭光迎面而來，監視器這頭的屏幕瞬間漆黑一片。
「味美思」這是第二次獨立執行主人的任務，第一次綁架工藤新一，在最後關頭她搞砸了。第二次便是讓她看押Moon gin，並記錄下她的身體數值和變化，卻眼看又要被搞砸了。
「不行，我這回一定不能夠失敗！」
金髮的女人站起身來，氣勢洶洶地往水牢而去。
她一定要證明自己是合格的「味美思」，絕對不比那個什麼「諾亞方舟」弱！
……
時間9：20。
查爾斯已經成功採取到了工藤新一的血樣。
柳內功人重新進入「蝶」，卻不再是噩夢連連，而是以美夢記憶來洗刷之前的一切陰霾。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年輕。」
查爾斯還是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少年偵探，之前還言辭咄咄地似是要逼人死地，而今所要求的事情居然只是平復柳內功人的精神創傷。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把Moon gin藏在哪裡了？說不定她要死了哦。」
工藤新一看他一眼，又繼續挽下袖子。「多半是被你關在什麼地方監視著，又或者做了什麼實驗。」
「既然你在這兒看著我，那麼看著小唯的，應該是「味美思」。那個機器人被你移植了太多沒必要的情緒，遲早要出事。」
「哼，你懂什麼。人類本來就是複雜的，我的「味美思」一切都在向人類靠攏。」
查爾斯將血清小心翼翼的放進貯藏格，轉過身來斬釘截鐵，「她總有一天會成為比「諾亞方舟」還要接近人類的人工智能。」
工藤新一看著他，配合似的點點頭。「一會兒就照著這種語氣給貝爾摩德說，讓她相信你的「味美思」能夠比她還像她就可以了。」
「真的？這樣她就會原諒我？」
「光說當然不夠，你還得給她證明。」
「怎麼證明？」
「你的「味美思」就是最好的證明。不過就我的觀察，她距離真正的貝爾摩德恐怕還有些細節上的缺漏。」
「什麼缺漏？」
查爾斯立即來了興致。
「這我得當著她的面給你指出來。要麼你把她叫到這來？」
清瘦青年顯然有些為難，「不行，她現在正在幫我做瀕死實驗的數據，不能離開的。」
少年指尖一揪，剛扣好的袖扣不小心被扯斷了線，松在指上好在沒掉下來。
「那就沒辦法了，又或者你帶我去見她？」
他微一側身低頭，將袖口藏在掌心裡，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
查爾斯明顯有點不放心。
「若是貝爾摩德見不到「味美思」，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她也不會信你。若是見到的「味美思」被她挑出了紕漏，你覺得按她的性格，你的這個傑作還能保得住嗎？」
工藤新一拿起了他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正好遮住了襯衫散開的袖口。
「要想讓貝爾摩德允許你繼續研究下去，這是唯一的辦法。你自己想清楚吧，反正我又沒損失。」
「如果「味美思」能夠做到完美，Vermouth就能放過她嗎？」
查爾斯詢問道。
「你放心，若是能做到，這對她可是件大禮。她毀了你都不見得會毀了「味美思」。」
工藤新一承諾道。
「那好吧。不過你可得被我抵著這個走了。」
查爾斯拿出槍來指著工藤新一，「畢竟做瀕死實驗的是Moon gin那丫頭，萬一你小子有什麼小動作，毀了我的實驗就不好了。」
「隨你。」
工藤新一被他用槍抵在腰間，受力往前走，大大方方的樣子倒是讓查爾斯放心許多。
兩人腳步不停，很快出了房間，左拐之後沒多久重新進入了鏡面走廊。
但這回走廊裡，卻比工藤新一之前來的時候多出了一扇門。
「「味美思」？「味美思」？」
查爾斯喊著人的名字，卻未見回應。等兩人開門走進房間內，空蕩的房間哪裡還有「味美思」的身影。
「我說過，你的「味美思」太不「純粹」，早晚會被你植入的那些情緒程序搞出事。」
工藤新一聳聳肩。
「怎麼可能呢？她居然沒有聽指令。」
查爾斯不敢置信。
「錯了。她恰恰是太聽指令了。一定是你讓她做的實驗數據出了問題，導致她沒有辦法繼續記錄下去，所以她去解決了。」
工藤新一回過頭立刻質詢他，「你做瀕死實驗的地方在哪裡？「味美思」一定就在那個地方。」
「你一定是想騙我，想讓我帶你去找Moon gin——」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既然實驗數據出了問題，說不定小唯已經出來了，到時候你的「味美思」在她手下還能保得住嗎？」
查爾斯即刻想到Moon gin的怪力，轉身就往水牢方向跑去。「味美思」可是他研究至今最偉大的作品，絕對不可以輕易就被毀掉。
……
時間9：41。
鏡面走廊的另一端。
金髮女人已然按下機關，水牢大門打開，她才方探身去看，迎面便是一道白光直穿頭顱。
「「味美思」！」
正好趕到的查爾斯眥目盡裂。
他還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整個鏡面走廊忽而劇烈動盪起來，背後的工藤新一不知道按下了什麼開關，竟也掉進一個洞裡消失不見了。
「該死的偵探小子！我就知道他在騙我！」
查爾斯惡毒的咒罵聲還沒有喊完，就又聽到了他專門設置的手機鈴聲。
是Vermouth
她已經到了。
第87章 第八十七次裝神弄鬼
9：42。
姻緣御守的最後期效到了。
當工藤新一的身體墜向地面, 只覺得自己正在極速縮小。剛剛還合身的校服，轉眼間變成了包裹著他的長衣長褲。
剛想等待落地的劇痛，卻猛然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
「新一？你沒事吧？」
是小唯。
此時少女已經恢復了自己本來的樣子, 聲音也不再是稚嫩的童聲。
「放心，我沒事。你怎麼樣, 你還好嗎？」
他掙扎著想要從衣服的包裹裡出來去看她，卻被人的手一把按在了懷裡。
「沒事，查爾斯那傢伙想要放水淹死我，我剛要騙「味美思」開門, 你就來了。」
小唯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 聽起來確實像是沒事的樣子。
「你先把我放下來，我們再一起找出去的路。」
他看不見她，他迫切地想要看見她。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他卻等不及了, 才想探出頭來, 又被人立刻捂住了眼睛。
雖然這個地方本就是一片漆黑的。
「新一, 你先等等, 我借你的衣服穿一下。」
對了, 工藤新一終於想起來。
如果自己變小的話, 那麼小唯不就變大了嗎？
那麼此時的她, ……
不行，不能再想了！
剛剛還想要探頭的人瞬間縮了回去, 在人的懷里安靜如雞。甚至漸漸有滾燙之勢。
此時囚禁人的地方已被打通, 原本高漲的水位也不過是到人的小腿肚位置，且還有繼續下降的趨勢。
想來, 是前面的路也被打開。
水滴落下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清晰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少女已經把人找了個位置放下，脫下來他身上的襯衫和外套，往自己身上套。
好在，勉強還能當個裙子穿，不至於走光。
小少年正站在牆角面壁，他原本白皙潔淨的面龐早是一片潮紅，不用瞧，就知道後頸也是紅了一片。
好在這裡一片漆黑，本來也看不見。
他這樣想著，卻發現牆壁之光滑十分相熟。稍一思考，便明白其中的關竅所在。
「小唯，你幫我在褲子口袋裡找一下，應該有一個藥盒。」
他開口。
「藥盒？」
「對，是灰原之前給我的解藥。我一直隨時帶在身上。」
月讀唯立刻去搜，果然在褲子後面的口袋發現了一個鼓鼓囊囊的硬物。她摸索著取了出來，想了一想，又脫下身上的外套，連同衣褲一起遞給那邊的少年。
沒多久，從角落裡便傳來悶哼的痛苦聲。
「新一，你怎麼樣？！」
月讀唯還從未親眼見過工藤新一服下解藥的情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痛苦。
想想也應該知道，那該是筋肉撕裂般的痛處才對。
她焦急地伸過手去，想要查看人的情況，卻在接觸到人灼熱而精壯的胸膛時似觸電般，剛想要縮回手，反被人拉了過去，一把攏在了懷裡。
少女瞬間閉了眼，正想掙扎，卻聽見耳邊傳來人微弱的喘息聲，像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新一？難不成是這個藥還有什麼副作用嗎？」
她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卻發現那裡早是濕燙一片。
「怎麼會有這麼多汗？你怎麼了？」
「沒事的，只是被嚇得。」
他苦笑一聲，卻把人抱得更緊，像是整個身體都往她的那邊壓去。
「讓我靠一會兒好嗎？」
月讀唯不解他的意思，卻也安靜地待在他懷裡。寂靜之中，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明明踩在冰涼的水裡，可心裡卻是越來越熱。
「新一，你好點兒了嗎？」
少女輕聲問道。
「嗯，好多了。」
他把外套重新給她披上。
「你怎麼突然就掉下來了，萬一我來不及接你，摔傷了怎麼辦？」
月讀唯本想拒絕他，卻被人強硬的動作弄得愣神，又見他在認認真真地繫上外套的扣子，只好隨他去了。
「放心，這個高度我預估過了，摔不死也摔不殘，最多痛一會兒。」
他把人的濕髮從背後拿出，免得被裹住不舒服，隨即牽著人的手，摸了摸身旁的牆壁，然後帶著她往前走。
「這個地方其實本來就是一條通道。你仔細想想，它和你第一次來的時候哪裡不一樣。」
工藤新一知道月讀唯還沒明白，於是講給她聽。
「不同？什麼不同？」
月讀唯回想第一次來這裡的樣子，「除了走廊全安裝成了鏡子，別的地方好像沒什麼改變。」
「那你想想，為什麼偏偏要把牆面改成鏡子呢？」
他們逐漸越深處走去，月讀唯竟驚訝地發現這個「地牢」遠比她想像中要大得多。
「難道？」
她隱有猜想。
工藤一笑，肯定了她的猜測。
「我們走的這條道和上面那條道原本就是同一個走道。查爾斯把它分為上下兩半，就是為了布置這個陷阱。但為了不讓人發覺高度異常，便安裝了鏡子。就像商場裡總算會安裝鏡子讓空間在視野裡顯得更開闊是一個道理。」
「原來如此，難怪我之前摸的牆壁都是光滑的，那它們應該也是用鏡子做的。」
月讀唯反應過來。
兩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堵鏡牆面前，工藤新一不知按動了哪裡的機關，這一面鏡牆又很快退去。
「一會兒我們出去後，先去找柳內先生，隨即，就可以看查爾斯的好戲了。」
「可是還有好幾道大門呢——」
「放心，那幾扇大門自會有人幫我們打開。」
「你是說赤井先生？還是安室先生？」
「不，是貝爾摩德。」
……
在東京的天空是見不到幾顆星星的，哪怕是有幾粒星光，也會被繁麗的燈光吞噬。但在這種僻靜的豪華住宅區，抬頭便是流轉的星河。
只可惜，今晚在此的無一人有興致欣賞美好的夜色。
查爾斯家的客廳，赫然坐著兩個容貌相同，髮色一樣的美人。旁邊還站著一個清瘦男人，一會兒講起話來，興奮得像是得了骨頭的狗狗，一會兒被女人說了幾句，又低頭喪氣像是挨了訓的敗犬。
「Vermouth，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雖然「味美思」從容貌到體型，生物特徵到性格模型，完完全全是按照你打造的，但我只是想要彌補上一個缺憾——」
他開口辯解。
「啪！」
女人打了查爾斯一記清脆的耳光。
貝爾摩德當然知道查爾斯說的是什麼缺憾，她是組織藥物的實驗體，這不老的容顏是成功的標誌，但仍會受傷流血的身體卻是失敗的象徵。
「你想做出一個「不老不死」的怪物，來代替我的位置？」
女人拔槍而向，「味美思」的存在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她在組織的地位。
「查爾斯，以前有些時候我還覺得你瘋得恰到好處，現在的你還真是讓我覺得不可理喻。」
「怎麼、怎麼可能代替你呢！」
查爾斯瞠目，「她的誕生本來就是為你而存在啊！」
「為我而存在？怎麼為我存在了？」
貝爾摩德側頭看他，冷笑發問。
查爾斯咬咬牙，決定還是把工藤新一教他的話說出，還解下自己的手錶交給面前的金髮美人。
「一個完美的替身，她的程序我已為你設定好。只要你不願意做的，她都能為你去做——」
青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人的臉色，生怕她有一絲不如意，便將「味美思」毀於一旦。
好在，工藤新一沒有騙他。Vermouth真的接受了他的說辭。
「我問你，這件事還有幾個人知曉？」
「Moon gin、Gin、Vodka他們可能知道，但不知道「味美思」是按照你的模樣打造的，他們應該都以為是類似「諾亞方舟」的人工智能。但是工藤新一，那個偵探小子知道內情。其他人一概不知。」
查爾斯湊了過去，「現在工藤新一和Moon gin都在我手上，我一會兒就把他們殺了，這樣這件事情就會是絕密。」
「絕密？殺了他？」
貝爾摩德笑出了聲，拍了拍查爾斯的臉蛋，「天真的孩子。我敢保證，工藤新一絕對是故意被你的小美人兒抓走的，這一路上說不定他都傳消息給無數人了，只有你還蒙在鼓裡。」
她起身讓他引路，「現在趕緊去帶我見工藤新一，要是讓他弄出了更大的動靜被boss知道，你可就徹底完了。」
此話才完，便聽見地底下傳來一陣轟隆巨響，緊接著是更加巨大的爆炸聲。
「怎麼回事？！」
查爾斯撒腿就要衝向地下研究室，被貝爾摩德一把拉住。
「你瘋了嗎？沒聽出來下面已經爆炸了？！你再去就是找死！」
「肯定是工藤新一和Moon gin搞得鬼，不行，我的「蝶」還在裡面——」
眼見查爾斯又要瘋魔，貝爾摩德懶得費口舌一個手刀就把人砍暈。隨即一個電話打給Bourbon。
「喂，事情辦妥了。過來接我，順便搞點炸.彈。」
「不是吧，搞那麼大嗎？萬一boss問責怎麼辦？」
安室透在電話那頭故作驚訝。
「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是查爾斯這個瘋子自己把實驗室炸了，又不是一兩回。就是這回動靜大了點——」她抬抬眼，掃了一遍這個富麗堂皇的屋子，冷笑一聲：「把自己的房子也一起炸了而已。」
看來這是地下的和地上的都不留了。
安室透秒懂她的意思，立刻回復收到，掛了電話。隨即他又一個短信發給前黑麥威士忌Rye，現FBI搜查官赤井秀一：
「準備接人。」
……
此時阿笠博士家。
灰原哀正被世良真純緊緊糾纏著脫不開身，還要時時刻刻關注偵探徽章的細微動靜。
「小哀，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晚，你是真的不認識那個綁著長長麻花辮子的小女孩嗎？這些天小唯和柯南都沒有聯繫你啊？抱歉我實在是有點擔心——」
「我已經說了不認識，沒聯繫，你擔心的話去報警。」
灰原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無比不耐煩地回著世良真純的話。
就連蘭和園子都走了，真不知道這個世良真純還在這裡賴著不走幹什麼。
她正想給博士使眼色，讓人下逐客令，突然看見眼鏡裡閃爍著紅點，立刻驚站起身，連忙跑回自己的地下室。
「哎，小哀！」
世良在那邊似乎不明所以，正想立刻追上去卻被博士攔住。
「已經很晚啦，小哀明天還要上學，世良同學明天不也要上課嘛。新一那邊我會來幫忙聯絡的，有了消息會立刻通知你們，不用那麼擔心啦。」
阿笠博士都已經開口，世良只好點點頭，轉身離開。
等到她出了博士家門口，走到很遠處回頭望去，博士家的燈光卻依舊通亮。
世良挑挑眉，從校服口袋掏出剛剛順回來的藥盒，笑了一下。
第88章 第八十八次裝神弄鬼
沖天的火光在西南方向升起。
遠遠看去, 如同地獄的烈焰被放出了閘門，一發不可收拾。
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掀起少女的長髮，遮住了她的視線。那尚存的濕意讓人忍不住瑟縮了脖頸。
工藤拉回探窗久望的月讀唯, 示意她老老實實地在溫暖的車內待著，別把自己弄出病來。
半個小時前, 他們被貝爾摩德從地下實驗室放出來。
饒是見多識廣的千面魔女在看到少年少女的樣子時，也不免被二人的裝扮驚笑出聲。
渾身濕漉，卻穿著成熟女性套裝的清純女高。衣衫不整，褲腳全濕的青春男高。兩人還正費力抬著昏睡不醒, 一臉郁色的中年男人。
狼狽又滑稽。
自打走出鏡面走廊, 終於看清彼此模樣的工藤新一和月讀唯，決定第一時間先去尋找此處唯一女性「味美思」的衣服來應急，再去「搬」柳內功人。
於是就有了貝爾摩德看到的那一幕。
好在Bourbon靠譜，來得很快。赤井先生隨後接應及時, 這一趟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兩人在車上還心有餘悸, 而一旁的柳內先生在短暫的清醒後又陷入了昏迷。顯然這段時間對他造成的傷害不輕, 而且在短期內, 柳內功人這個名字, 怕是不能再出現在世人面前。
赤井秀一先是把人送到了杯戶醫院, 在給三人做了個基本的全身檢查後, 留下了柳內功人辦理住院，接著又將工藤新一和月讀唯兩人送回米花町。
「工藤君, 是要回家還是？」
恢復沖矢昴模樣的俊雅男子笑眯眯地問向這兩個年輕人。
「我想, 新一還是先暫住我家比較好。」
月讀唯思忖著，如今在組織眼裡她和工藤新一已是捆綁體, 解決了個查爾斯，還有Gin那裡需要應付。
若是新一和昴先生在一起, 怕是連沖矢昴的身份也會被懷疑。
沖矢昴看向一旁的工藤新一。
「嗯，我先回去換下衣服，拿些東西就過去。」
少年顯然也是這樣想的。
「好，那你也別忘記給小蘭她們打個電話，要報平安才行。」
月讀唯想起來那個紙條，向人交代一句，便朝自己家那邊走去。
「知道了——」
於是兩邊各自傳來開門的聲響，隨即月讀唯又發了個短信給隔壁的灰原哀，告訴她已經回來的消息。
沒過一會兒阿笠宅的光亮也消失了。
終於，這個漫長而刺激的夜晚，即將過去。
……
酒廠某安全屋。
被打暈的查爾斯和強制關機的「味美思」正關在一處。
另一個房間內，貝爾摩德正接受盤問。
查爾斯實驗室爆炸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上面的耳朵裡。他畢竟是組織極其重視的科研人才，加上實驗室還有很多秘密項目，如今鬧得這麼大，自然會有所懷疑。
如果是被FBI或者公安那幫嗅覺靈敏的傢伙察覺到不對，才弄得這一遭就不好了。
「人我已經帶出來了，倒沒什麼事。」
穿著白色浴袍的性感女郎神色冷淡，手中夾著的細煙露出零星火光，已燃燒到了三分之二處。
「爆炸原因檢查過了，沒發現什麼異常。不過後面還可以再盯一會兒。」
她回應著電話另一頭的質詢，挑了挑眉。
「就是可惜了那個地點，看來又得給這傢伙重新找個窩了。」
接著她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還有那個柳內功人，估計也一起沒了。建議找組織的人處理一下後續的施工，不然到時候挖出具屍體來，可不好解釋。」
電話另一頭的銀髮男人聽著貝爾摩德的這番回答，雖然沒什麼問題，但他就是直覺沒那麼簡單。
「除了柳內功人，實驗室裡還有別的什麼人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怎麼，你覺得還應該有什麼人存在嗎？Gin？」
Vermouth反問回去。
琴酒微微皺眉，難道查爾斯那傢伙沒有把工藤新一帶回去？
「沒事，反正之後就會知道的。」
只需要確認有幾具屍體就行。
他這樣想到。
「這幾天查爾斯就放在你那，看好他，別讓他亂跑。」
Vermouth聽到這個任務剛想推拒，對面就已經掛了電話，氣得冷哼了一聲。
「Gin這個傢伙，才接手朗姆的位置幾天，就比以前更囂張了。」
————————
第二日清晨。
準備上學的少年少女趁著吃早餐的空檔，收聽早間新聞。
「日本某高檔小區因工程紕漏竟發生坍塌事故，目前正在緊急施修中，暫未發現人員傷亡，但救援隊仍處於待命狀態，一旦發現有受傷人員將第一時間……」
主持人僅花了1分多鐘，便將這則報道揭過。
對於日日兇殺案、八嘎蛋不斷的東京，這種暫無任何人員傷亡的消息簡直都不能讓米花町的居民眼皮眨一下，甚至還會覺得平平無奇，又是平靜祥和的一天。
「看來他們動手還蠻快的嘛，估計昨天一晚上都在做收尾工作。」
月讀唯叼著吐司片，一想到組織被迫破財加班的樣子，胃口都好了不少。
她將麵包的邊邊撕下來，只咬著柔軟的白裡。手邊的溫牛奶還是工藤新一給熱的，不然又要喝冰的了。
「他們沒有發現柳內先生的屍體，一定不會罷休的。」
工藤新一想得更多，好在查爾斯那邊因為「味美思」的事情，暫時不敢把真相說出去。
「喂喂——我已經看見你把蛋白往我這丟了，不要挑食好不好？」
「我不想吃蛋白嘛，可是扔掉浪費啊。」
少女指著他碗裡的雞蛋，「我也可以幫你分擔蛋黃喲，怎麼樣，要不要交換呀？」
工藤新一算是有食物潔癖的人，可這個規矩在跟月讀唯吃了一次又一次飯之後就被打破了。
誰叫她每次吃不完，又喜歡點那麼多菜，還美名其曰要「營養均衡」。她是均衡了，只挑自己喜歡的「均衡」，剩下的都到了他肚子裡。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警告她，還得無奈地把蛋黃分給她。
「放心放心，雞蛋我已經吃膩了，這個月的早餐我都決定把它除名。」
月讀唯露出得逞的笑意，眼睛彎成了月牙。
工藤新一瞧那剩下的一堆面包邊角料，無語抽了抽嘴角，習慣性地拿了個小袋子又把它們裝起來。
兩人收拾得差不多，就準備出門了。
此時天光尚早，陽光卻剛好，還能聽見清脆的鳥叫。走在上學路上，正好將吃剩的麵包料餵給周邊的鳥雀。
有幾隻不怕人的，甚至站在了少年的掌間用喙去啄。
「對了，小哀有沒有說這個解藥能維持多久啊？」
少女靠在人的身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鳥兒的腦袋。
軟軟的，才摸了幾下，那灰色的雀便扭過身來啄她的手指。
工藤新一隻好把手僵在那裡，為一人一鳥提供逗樂的場地。
「還不確定，但這應該是接近最終解藥的一版了。應該一個月以上有的吧？」
他推測道。
「哇，那麼久嗎？」
少女一下驚喜轉頭，動作幅度稍大了些，那隻鳥雀啾鳴幾聲，驚飛走了。
工藤失笑，總算可以把手放下來，拍拍她的腦袋。
「而且不用躲躲藏藏，總算是可以好好上下學了。」
才收回手，便瞧見人腦袋上還有幾片金黃的小屑。
「啊，忘記手上還有面包了。」
少年瞬間心虛，嘗試重新伸手去給人把麵包屑掃乾淨。
「別拍啦，再拍長不高怎麼辦——」
月讀唯本來就覺得自己矮了點，看人還要伸手過來，趕緊捂住腦袋。卻發現手感不太對，等發現頭上的東西後，工藤新一已經溜到老前面去了。
「喂！新一你居然不把手弄乾淨再拍我！」
「拜託，那可是某人自己吃剩下的哎！罪魁禍首不是我吧？」
「你還強詞奪理——別給我跑那麼快啦！」
兩人一時追逐打鬧起來，又驚飛了一旁枝頭的鳥雀們。
等到了學校，少年少女才齊了腳步，稍微收斂了神色。
周邊的同學見到他們，或驚或喜地打著招呼。畢竟已經很久沒見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同框了。
「對了，現在你和我都已經變回來了，那「柯南」要怎麼解釋啊？他們還以為柯南跟我一起在神社哎？」
月讀唯湊過去小聲說著。
「要不就說，被父母接到國外去度假了？反正「柯南」遲早都是要走的。」
工藤新一神情輕鬆地將雙手背到腦後，倒是不為這個擔心。
他已經決定要好好享受一番自己17歲的生活，這才叫青春嘛。
「噢？」
少女揚揚眉，「行吧，看來某個大偵探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歸高中生涯了呀。就是不知道堀尾老師發的卷子寫完了沒有呢？」
此話一出，男高表情僵硬了。
「我昨天可是請假了沒來哎，作業不寫情有可原吧！」
「是嗎，工藤同學？」
說誰誰到，高二B班的班主任堀尾老師從旁邊陰惻惻冒出來。
「你應該多向旁邊的月讀同學學習，瞧瞧人家也是請假好幾天，但每天都有向老師問電子版作業，還都交上來了。」
工藤新一驚看向月讀唯，這傢伙居然內卷啊！
而此時的月讀唯乖巧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我是好學生的模樣。
可惜堀尾老師才剛拉踩完，就又無差別批評道：「你們啊，都是再過一年就要升學的人了，可不能再天天有事沒事的請假，知道沒？！」
「知道了！」
「知道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次裝神弄鬼
工藤新一和月讀唯被堀尾老師堵在教學樓前教訓了起碼十幾分鐘, 好在在第一節 課鈴聲前，趕到了教室。
看見兩人來到的蘭和園子眼睛一亮，趕緊向他們招手。
「好險, 第一節 課是九井老師的國文課，他可嚴了, 要是在他的課上遲到準會被罰寫檢討的。」
小蘭替他們慶幸道。
「哎，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今天怎麼一起來上課的啊？」
園子擠眉弄眼地小聲八卦，「難道那輛面包車是小唯你故意叫人把工藤接走的嗎？」
「呃…」
某種程度上, 查爾斯把工藤新一抓走是工藤新一自己謀劃的, 但不能算是她幹的啦。
月讀唯含糊幾句矇混過關，又趕緊從書包裡拿出文具與課本，一副要應付老師的樣子。
直至講台之上那個年過半百的嚴肅小老頭帶著自己的講義出了班門，高二B班的全體同學才喘過口氣, 重新活躍起來。
坐在班級後排的世良真純抓住機會, 走上前來跟他們打著招呼。
她眼神中帶著偵探獨有的敏銳, 言語之中更是刺探, 尤其是對付工藤新一。似是要將那日的事徹底弄清楚, 還有那個不知何故出現的小女孩。
「只是個小案子, 就是委託人住得遠了些, 在路上耽擱了點時間。」
工藤新一胡亂幾句搪塞她，也只說那出現的小女孩是他認識的人的親戚, 代為照顧罷了。
月讀唯給他打圓場, 「不用擔心他啦，世良。反正做偵探的總會碰到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案子, 我都習以為常了。你也應該知道的吧？」
世良想了想也倒是點了頭，「話是這樣說, 但我還是很好奇工藤君解決的案子啊，還真想跟他在推理之中比一比呢。」
她眼神一轉，帶著調侃：「不過小唯你脾氣也太好了啦，要是我有一個這樣不打招呼，動不動就跑出去查案子，不顧自己女朋友的男朋友，早就把他甩了哎！要我說你乾脆換一個男朋友好了，我覺得隔壁班的山田就很不錯啊——」
班上的同學本就在關注那一群人的動靜，聽到世良真純的這番話更是豎起耳朵來，想聽月讀唯會怎麼回覆她。
少女撐著腦袋倒是不避諱地附和道：「其實我之前就是這樣想的，要找男朋友的話，絕對不能找做偵探的。你想想啊，天天出入兇殺現場，接觸的不是屍體就是警察，而且什麼綁架犯、炸.彈犯、殺人犯，多可怕啊，萬一有危險不就守寡了嘛……」
「對呀對呀——」
世良真純小雞啄米般點頭。
後面的園子和小蘭好像也覺得沒什麼不對。
只有工藤新一看著周圍人這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滿腦袋黑線。
「喂喂，馬上上課了，堀尾老師還要給我們小測，還是趕緊複習比較好吧！」
為了配合他似的，鈴聲再次響起，成了教室裡的噤聲符，同學們各自端著書趕緊看起來，終於是安靜了。
少年這才轉過頭來小瞪了眼剛才引導話題的少女。
月讀唯倒是對人眨眨眼，一臉無辜之相，悄聲辯解：「我又沒說錯嘛，要是某位大偵探哪天再不留神被敲了悶棍，估計小命可真就難保囉。」
這時堀尾老師夾著一沓卷子進來，分派給各個組的第一排發下去。工藤新一接過前排遞來的試卷，又分給旁邊的少女一張，再往後傳去。
他也沒打算讓月讀唯討著便宜，給人打著機鋒，「哪裡比得上裝神弄鬼的巫女大人，不是懲罰作惡之徒就是□□解難，倒是比我這個偵探還要忙碌呢。」
「那我們就，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此時窗外晴朗，偶有傳來操場上的打球聲。教室靜謐，只聽得見筆下沙沙的聲音。
有堀尾老師坐鎮，無一人敢交頭接耳，都凝心聚神地做著卷子上的題目。
這個世界的時間過得太快，又太慢。自從升上高二以來，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不停地趕著發生，往終點那邊奔去。
但好在一切都是朝好的方向發展。
她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少年，本因是漫畫主角，還該是作為七歲小孩江戶川柯南的他，如今不也好好地坐在這裡，為即將到來的升學考試忙碌複習嗎？
組織已經被攪得一團亂，Sherry的解藥也研發得非常順利。剩下的事交給警察、FBI還有那幫偵探們，肯定可以解決的。
她抱著這樣的信心，看向窗外經過的飛鳥。
很快，上午的課程已經結束，幾人終於可以再聚在一起吃飯。
天台上，園子的便當一如既往地豪華，小蘭則是帶了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天婦羅壽司和波洛咖啡廳的甜點。月讀和工藤的便當因為沒來得及做，只是在學校的食堂裡買了一份上來。世良真純則是帶了準備好的麥芬三明治。
「聽說堀尾老師給你們下禁令了，是不是以後都不允許隨便請假了啊？」
小蘭把安室先生送來的甜點分給眾人，向小唯和新一問道。
「是啊，把我和新一堵在樓下好一頓說呢。」
月讀唯小聲嘟囔，「要是可以的話，我倒是寧願再也不請假，好好上課來著。」
「可是小唯你哥哥現在還沒回來吧？難道他還沒有結束神社裡的事情嗎？」
小蘭好奇地問道。
「對哦，新一你現在的位子不應該是小唯哥哥坐的嘛？」
園子想起來這回事。
「什麼叫原本是他坐的啊？在他來之前，那本來就是我的位子好吧？」
想起那個囂張奇怪的黑貓，工藤新一沒忍住吐槽。
月讀唯已經有些天沒看見貓又大人了，再加上柳內的事情，確實想不過來。
不過身為狸貓本就生性逍遙，也沒指望他在學校能待多久，能讓他知道一點人類世界的規矩就已經很不錯了。
「尋婆婆還交代了他別的事情，還有些日子要忙吧。」
她順勢吃了顆小番茄，給人找了個藉口。
世良真純倒是追問道：「神社裡一般會安排什麼事情啊？是要祭神燒香嗎？」
她從國外回來，對於這種神祭文化了解得比較少，還想去參觀一番呢。
「差不多吧，有機會的話可以帶世良你去參觀一下。」
月讀唯回答道。
「對啊對啊，伏月神社的御守非常靈驗哦。世良你要是早回來一點，還可以跟我們一起參觀春祭大典呢，你不知道當時還有基德sama……」
園子拉著世良講個不停，其餘三人對視一眼，默默忍笑。最後還是小蘭解救了她，尋問起她這個麥芬三明治的做法。
「這個三明治是世良自己做的嗎？感覺好好吃哦。」
「不是啦，是我，呃——」
世良真純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收了回去，「是我在酒店買的啦，但是味道還不錯哦。」
「下次給你們也帶幾個來嚐嚐好了！」
她亮出小虎牙來笑著，熱情又開朗的樣子讓月讀唯和工藤新一想起了赤井秀一。
兩人對視一眼，誰能想到兄妹兩的性格竟然相差那麼大呢。
等到放學路上，一行人在幾個分岔路口上逐漸告別，到最後回家的那段路，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我懷疑世良已經知道點什麼了，昨天小哀跟我說，你失蹤的時候她非常著急，甚至還一直賴在阿笠博士家不走，堅持要等到你的消息。」
月讀唯踢踢腳邊的石子，回頭看著身邊的大偵探，「我就怕她太莽撞，萬一跟你一樣不小心碰到組織的人，給自己惹上麻煩就糟了。」
工藤新一看著倒退走路的她，只好步子跟得緊了些，怕人一不留神摔了去。
「小唯，你不會是想跟世良坦白吧？」
「不可以嗎？她本來就是赤井先生的妹妹，我總覺得，瞞著她會有負罪感。而且她孤身一人來到日本，萬一碰到危險的話，那怎麼辦？」
這條路她和新一都走過無數遍，哪怕是倒著走也不怕。少女半點不遲疑的步子倒讓少年的心提了提。
偏偏她就是個愛玩的性子。
講了也不會聽。
「倒不是不行，不過我們還是得問過赤井先生再說。」
工藤新一沒有否定小唯的想法。
「我勸你們還是快點問。」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少女一個踉蹌，工藤新一疾手去拉她，兩人瞬時臉貼臉地站定，彼此都嚇了一跳。
「小哀，你下次出來能不能說一聲啊——」
月讀唯轉過身，臉上的紅暈不知是嚇得還是怎得。
灰原哀看著麵前冒著粉紅色泡泡的兩個人，老神在在的雙手抱肩。
「我早就站在這個地方了，誰叫你們兩個眼裡面都沒有別人，看都不看才會被我嚇到。」
「如果以這種警惕性去對付他們，看來離我替你們收屍的日子不遠了。」
這孩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咳咳，我們還是先回家再聊吧。」
……
等到了月讀唯家，灰原哀便將昨日發生的事情再詳細當著兩人的面說一遍。
直至說到發現家中丟了個藥盒。
「你是懷疑那個藥是被世良拿走了？」
工藤新一皺眉問道。
「對。」
灰原哀抬眼看他，「不是懷疑，而是一定。」
「那個藥盒，就是我特意放在那裡讓她發現的。」
灰原哀很早就發現了世良真純對她的特殊關注。要不是她身上沒有那股氣息，不然她早就「報備」了。
「那個藥盒裡面，應該不是APTX的藥吧？」
月讀唯開口。
「我怎麼可能把解藥放在外面，只不過是普通的感冒藥罷了。不過，就是往裡面加了點白幹的成分。」
茶色頭發的小少女挑眉。
月讀唯瞬間反應過來，「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這還需要發現嗎？昨天晚上那女孩子的態度，加上追問你變小之後的身份。我估計，你和工藤變小的事，她應該都知道了。」
不僅如此，灰原哀也推測出了世良真純和赤井秀一之間估計有什麼血緣關係。
「不遠萬里從國外回來，一開始就關注「柯南」和工藤新一之間的聯繫，再加上現在把「解藥」拿走。」
工藤新一已經有了論斷，「我猜，世良同學怕是已經跟組織接觸過，甚至有可能，她身邊有跟我一樣吃下藥變小的人。」
灰原哀接話，「那藥盒裡面，若是普通感冒的人服用不會有什麼問題。若是跟你一樣吃下毒藥的人，則會恢復原來的身體，當然，只有3小時的時間。」
「你們這幾天只需要繼續觀察那個女孩子的動靜，如果有問題，應該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畢竟沒有誰能夠明知解藥在前，卻不動心的。
第90章 第九十次裝神弄鬼 （兩章合一）
灰原哀的話給月讀唯和工藤新一都提了個醒。
APTX的藥性會讓人返老還童並不是個例, 只要它仍在被使用，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
而一經發現，到時候工藤新一變成江戶川柯南的秘密就瞞不住了, 月讀唯的把戲也會被拆穿。
明亮的書桌前，兩人正面對面地進行高中生的日常活動。
——寫作業。
「明明距離高三還有一段時間, 為什麼從現在開始就要提前預習課文，九井老師未免也太「未雨綢繆」了吧。」
少女奮筆疾書，這部分功課雖然不難，但寫的字多啊, 她的手上沒有拉弓練出來的繭, 卻已經有筆繭了。
工藤新一看著人握筆的姿勢忍不住糾正，「都跟你說了要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中指抵住筆，不要去用無名指啦。」
「哎？」
月讀唯抬頭, 才發現自己無名指的指端已經凹紅了一部分。「抱歉抱歉, 一下子寫快了又沒改過來。」
人的習慣實在是太難改了, 明明之前已經被糾正回來, 但是一心急還是會弄錯。
她一邊重新握筆, 一邊瞥了眼新一正在做的功課, 是堀尾老師發下來的數學卷子, 而且已經是卷子的最後一道大題了。
「已知點F （0，1）, 直線L ：=-2, 及圓C ：1…若動點M 到點F 的距離比它到直線L 的距離小1，求動點M 的軌跡E 的方程…」
「話說你用的公式應該不是現在學的, 是高三才學到的吧。」
而且步驟也沒寫清楚直接跳過了。
少女心中腹誹。
「有什麼關係，反正答案解出來不就行了嗎？」
他做數學向來如此, 堀尾老師都習慣了。
月讀唯拿來他的卷子看，果然前面的題目都沒寫過程，能略就略，只有一個答案在上面，難怪寫得這麼快。
「你這樣是得不到步驟分的哎，重新寫過！」
「不要。」
少年乾脆利落地拒絕，「我不做無用功。」
「那考試的時候怎麼辦？」
「考試的時候再寫唄。」
「我不管你了，讓你挨堀尾老師的罵去吧。」
屋內一時間冷了下來，只剩下翻書的聲音和呼吸聲。明晃晃的燈光照在人的頭頂上，兩人的影子分別投落在彼此的功課上，顯得模模糊糊的。
少女抬頭瞪了他一眼，往左邊移動，想要避開人的影子。
工藤新一卻跟著人往左移，影子又罩了上去。這回不僅是課本，還有人了。
於是她又往右移，然後他又跟著右移。一個樂此不疲，一個煩不勝煩。
「工藤新一你有完沒完！」
少女怒目而視，那燦澈的眸子比頭頂的燈光還要瑩亮，瞪得圓溜溜的，像個炸毛的倉鼠，一點也沒有威懾力，工藤新一一下就笑出了聲。
「糟了。」
「逗過頭了。」
他立即雙手搭起，往書桌一趴，昏暗的影子一下子從月讀唯的身上撤離開來，剛好被桌面與地面各分一半。
月讀唯被這動作一下整得無言，又看他趴著身子寫作業，掙扎糾結半天，最後還是軟下心來。
「你這樣會得近視的，而且對肩頸不好，快點起來啦。」
趴著的少年就這樣看著她，湛藍色的眼睛乾淨又純粹，這樣靜靜注視著人的時候，讓她產生一種他的眼裡只有自己存在，並且無處可逃的錯覺。
說不定偵探就是靠這樣讓犯人就範的也說不定。
她腦海裡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怎麼可能呢。」
一時開小差的少女被少年在眼前晃悠的手拉回了現實。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工藤的語氣帶著微不可察的怨念，明明眼睛裡是看著他的，怎麼就想到了別的地方去。
「沒什麼。就是在想以後打算做什麼。」
她扯了個藉口。
「你以後，一直打算做偵探嗎？有沒有考慮當警察？」
「不當哦。」
他重新直起身子來，卻又很快撐著腦袋，放低了一點高度。
「我對警察沒什麼興趣，畢竟條條框框太多了。還是做個偵探好，有相對自由的空間。」
「確實是這樣。」
月讀唯也猜到了工藤新一不會去想要上警校。
「那你呢，還打算一直在神社嗎？」
想起那個自以為是將少女束縛起來的「神」，工藤新一的心裡就無端燃起怒火來。
「不，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離開。」
雖然這樣很對不起千春姨和尋婆婆，可是月讀唯本人，已經對「祂」敬謝不敏，乃至深惡痛絕了。
關於「模擬人生」的事，她雖然沒有和工藤新一明說，但是他明顯也能推理個七七八八出來了。
「這些天倒是比較平靜，感覺沒有之前那麼多案件了。」
工藤新一向來都有關注時事新聞的習慣，發現了這一點。
白天也聽到小蘭在說，她爸爸毛利小五郎抱怨最近生意不是很好，都是一些尋貓抓狗查出軌的小事。
「案件少了很多，就連惡靈也少了很多。」
以前在大街上哪怕隨便逛逛，也會在人群之中發現三兩個心懷惡念的。現在倒像是突然間和平起來，甚至連吵架拌嘴的事都聽不見了。
「神」最近也消失匿跡，似乎好像對她所做之事並無任何察覺。
看著陷入深思的月讀唯，工藤新一在人耳邊打了個響指。
「明天要不要去多羅碧加遊樂園？」
「哎？？」
她抬頭看向笑容晏晏的少年，驚詫出聲。
他不知從哪掏出的票，好像已經早有準備一樣，「反正你上次也沒有去成，這回要不要去玩一下？」
「我是無所謂啦——」
月讀唯接過他手中的票，抬眼打趣他， 「不過你還敢去這個遊樂園啊，真是膽大哎。」
「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嘛。」
「要是再碰到Gin，說不定我還會向他問好呢。」
工藤新一可沒有忘記那天查爾斯說的那些話，Gin居然在他不知情的時候，跟小唯在組織裡傳起了緋聞啊——
少女一臉奇怪地看著笑容清淺的工藤新一，只覺得他現在的樣子莫名的有些可怕。
「難道新一是太記恨琴酒，所以一直想辦法重遊舊地以報那一棍之仇？」
「那我是不是該想個辦法把琴酒帶到新一面前，給個機會讓他揍一頓？」
無知天真的少女開始思考該計劃實施的可能性。
————————
週六。
多羅碧加樂園。
人滿為患的檢票口處，已經排了不少等著檢票的遊人。其中多是一家人來遊玩，又或是情侶來約會的。
也有不少像月讀唯和工藤新一一般大的高中生來這邊組團遊玩。
喧鬧聲和嬉笑聲，其中還不乏拍照打卡的聲音。總而言之，是個最平平無奇的日子。
沒有八嘎蛋，沒有兇殺案，兩人一路順通無阻地檢了票，進了園，順著人流一道走了過去。
少女抬眼就看到了遊樂園裡最顯著的建築，高達210米的摩天輪，號稱是世界第二大。至於第一大在迪拜阿聯酋，足足有250米。
再旁邊是尖叫聲連綿不絕的雲霄飛車。據說漫畫開篇的案件就是在那裡，好像是個可憐的女人殺了自己劈腿好友的前男友，最後慘遭偵探查出真相，被警察逮捕的故事。
想到這，月讀唯不禁看了眼旁邊的工藤新一。
今天的他穿的不再是平常的校服，而是一件便於運動的明黃色衛衣加綠色夾克。帥氣的臉龐，挺秀的身姿，已經有不少人頻望此處，怕是已經認出這就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
他注意到了少女的眼神，偏過頭來回望她，似是在說：怎麼了？
月讀唯搖搖頭，抬手指著那邊的雲霄飛車就說：「走，我們去打卡。」
「哈？打什麼卡？」
工藤新一被這話弄得摸不著頭腦。
「哎呀你不用管那麼多，走啦走啦——」
她直接拉著人的手臂，朝神奇幻想島走去。
「既然是你邀請我來的，所以哪怕有些項目你已經玩過了，那你也要陪著我玩一遍哦。」
五月的季節，幾朵縹緲的雲已經遮不住那直照而下的陽光。如此明媚的春日裡，他的眼睛卻來不及停留在別處，滿心滿眼都是面前的少女。
她沒有穿著平日裡最常見的校服，也沒有換上在神社時的那身巫女裝束。只是簡單的奶黃色格裙，卻要比所有的景色都吸睛。
「喂，新一，你在不在聽啊——」
少年看著蹙著眉頭，湊近在他眼前的女孩子，一時想要後退偏又止住腳步，為了掩飾什麼，輕咳幾聲然後無比自然地牽起人的手，帶著人向前走了幾步，用身子擋住旁人窺視她的視線。
「聽到了啦，本來就是來玩的，當然是陪你玩個盡興啊。」
少女很快跟上人的腳步，小聲嘀咕著，「只要這回不發揮你的死神體質，我就謝天謝地了啦。」
「什麼？」
工藤新一回頭問她。
「沒什麼沒什麼。」
她趕緊巧笑著搖搖頭，又假裝四處打量著遊樂設施，看起來像是在挑選下一個遊玩的地點。
「耶！」
「成功！」
明明心跳如鼓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的少年，愈發牽緊了少女的那隻手。
「耶！」
「還好沒聽到。」
背地裡吐槽少年的月讀唯明明眼睛裡看著那些夢幻奇異的城堡設施，心裡卻在想著身旁人的心情。
「雖然是個偵探，但不管去哪都會發生兇殺案，應該也會有點困擾的吧？」
她實在忍不住用餘光打量著他，決定今天打算好好痛快玩一番！
繽紛的氣球，可愛形狀的棉花糖，旁邊小孩手上的美味冰淇淋。
明明這裡距離雲霄飛車的距離不算太遠，卻因為少女不斷被別處吸引的注意力，走得格外漫長。
好在這兩個人都不覺得。
可能是風景實在太好，天空藍得像畫一樣。風也吹得剛剛好，少女裙襬揚起的角度正好是紅色氣球上畫著的笑臉。周遭的氣氛不至於熱烈得太吵鬧，也沒有冷清得太無趣，耳畔的歡笑聲剛好可以遮住彼此的心跳聲。
所以，這個約會應該還不錯？
對吧？
工藤新一這樣想到。
「雲霄飛車到了哎——」
少女手中還拿著棉花糖，粉色糖漿做出的愛心被啃得七零八落。
「這可是漫畫主角首次登場解決的完整案件，要拍照留念才行。」
月讀唯現在能記得的為數不多的劇情片段，這裡可以算作一處。
「新一，你還要牽我的手到什麼時候啊？我沒有手拿相機了哎。」
「咳咳……」
工藤新一瞬間被人的話驚到嗆住，下意識放開人的手，卻被月讀唯拍了拍背，「沒事的，你怕高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啦。」
「哈，誰怕高啦？！」
「你不怕高的話，那聽到雲霄飛車就牽我的手幹嘛啊？」
「我…我那是——」
「嗯？」
少女背過手來仰頭去看他，「要是不害怕的話，一會兒雲霄飛車上不給你牽囉。」
「……對。」
「我是有點怕高來著。」
現役男高中生，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先生，東京警察的救世主——工藤新一，開始學會睜眼說瞎話。
「哼哼。」
月讀唯轉過身來，面上強忍的笑意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
「什麼嘛，新一還真是個笨蛋。」
「我怎麼可能會覺得能開飛機的偵探怕高嘛。」
「好啦——」
喀嚓一聲過後，少女重新牽起少年的手，「我帶你去坐雲霄飛車，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以緊緊握住我哦。」
……
緩慢攀爬到全遊樂園最高處的雲霄飛車，在一條直行軌道上停滯一秒後，瞬即以最快的速度衝了下去，明明是可以盡收全場風光的位置，少年身旁的少女卻緊閉雙眼，就連放聲大叫也做不到。
因為稍一張嘴，強烈的風就灌進了嘴裡，反正是說也說不了，看也不敢看的地步。
工藤新一的手被她抓得緊緊的，他哭笑不得。
「什麼啊，明明之前沒見她怕高過。」
要是月讀唯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一定會大聲質疑——自己跳下去的高和被雲霄飛車帶下去的高，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等轉了一圈回來，月讀唯再睜眼的時候，自己出門前精心梳好的高馬尾，已經全部凌亂了。再反觀旁邊的工藤新一，只需要稍稍往頭上扒拉兩下，又是一個帥氣肆意的男高。
「不行，下一次第一個項目絕對不可以再坐這個東西！」
少女以髮型教訓總結出約會經驗之談。
她一手直接扒拉掉自己的頭繩，長至腰間的發霎時滑落下來。工藤新一還一臉莫名，就被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走，我們去激流勇進！」
……
大紅色的皮划艇穿過水流直衝的瀑布，艇上的每一個遊客都穿著透明的防水雨衣，月讀唯和工藤新一也不另外。
就連頭上也已經武裝好了輕易沖不垮的雨帽。
「這個也有點高度的哎，我還是有點怕，借你的手給我牽一下。」
在即將穿過瀑布開始往下衝的時候，工藤新一說完這句話就立即抓住了她的手。
而且是兩只。
「哎，不行——」
「啊啊啊！」
月讀唯正打算在衝下去的一瞬間使壞，扯掉工藤新一的帽子呢。
哪知道對方早就看穿了她的打算，居然釜底抽薪啊，可惡！
衝擊力極強的水柱從上而下，清涼的水氣直襲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不禁讓人打了個顫。
緊接著又是一個劇烈的顛簸，掀起的水浪下一秒就要打在人的身上。
少女下意識閉上雙眼，身體卻忽然被一個極溫暖的懷抱罩住，只聽得那巨大的「嘩啦」聲，自己卻沒有受到任何衝擊。
再睜開眼時，仰頭去看懷抱住自己的少年，雨帽早就被沖掉了，一頭的碎髮濕漉漉地滴水下來，偏偏那湛藍色的眼眸就像雨後的天空——
「好像更帥氣了。」
「啊啊更可惡了！」
被青春男高迷得目眩神迷的少女，只能痛恨自己的不爭氣。
「喂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你好好學一下啦。」
坐在他們後排的女生小聲埋怨她旁邊的男生，可這地方太小，話語還是不期然地溜進了她的耳朵裡。
於是少女的臉上就更燙了。
乾脆還是把她埋起來好了啦——
工藤新一看著鑽進自己胸膛裡始終不肯抬頭的小唯，「不舒服嗎？被嚇到了？」
「……沒。」
「嗯…有一點點。」
還是找個藉口好了。
……
夏天的陽光刺眼得很，也燥熱得很。工藤新一才剛被打濕的頭髮在太陽底下一過，沒多久就幹了。
「要不要吃冰淇淋？」
「要！」
噴泉水池的綠蔭旁，少年抬頭去尋找附近的冰淇淋小車，叮囑少女就在這兒等他，馬上就回來。
「知道啦。」
她伸出手來，示意新一把身上的包拿下來給她，這樣輕鬆一點。
「馬上回來哦。」
「好、好——」
月讀唯向不遠處的工藤新一擺擺手，想起經典偵探漫的劇情忍不住噗嗤一笑。
說不定這一去又要挨一悶棍呢？
她坐在還有些滾燙的石椅上，趁此重新整理整理自己的長髮。
「要不要去剪個頭髮呢，一直這麼長洗頭真的很麻煩哎…」
「反正也不想給祂再做那勞什子巫女，找個機會修一下好了。」
「請問，是月之巫女大人嗎？」
一個口音有點奇怪，但卻很有磁性的少年聲響起。
月讀唯一抬頭，卻看見一個酷似工藤新一的少年。
要不是這人的皮膚有點黝黑，不然她還以為就是新一站在面前。
「是的，你是？」
「您好，我是京都泉心高中二年級的沖田總司。」
少年見面前的少女真的就是電視上有名的月之巫女，臉上揚起極有感染力的笑容，「今天還真是幸運，難得來一次東京玩，居然還碰見了鼎鼎有名的巫女大人——」
月讀唯不禁被說得有點害羞，「還好啦，其實外面傳得有點誇張了。不過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聽朋友說伏月神社的御守非常靈驗，尤其是您親自加持過的。所以本來想去伏月神社求一個，但是因為您一直不在……」
「啊，是的。因為這陣子有別的事情要忙，所以——」
所以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到神社了。
「讓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少女很快站起身來，微微致歉，「不用對我使用敬語啦，我們明明一樣大的。」
「不不，您，哦不，你也不用向我道歉的。」
沖田很快擺擺手，希望少女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臉上很快又浮起為難之色，「那個……」
月讀唯猜到了他想要說什麼，「我今天是出來玩的，所以也沒有帶御守在身上……」
少女言辭訥訥，顯然對一而再不能讓對方如願的事情表示過意不去。
「啊，那個倒不要緊，因為上次去的時候我已經拿到了御守，雖然是沒有被您加持過的。」
沖田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御守。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下週就要進行劍道比賽了，沒有時間再來東京——能不能麻煩您現在幫加持一下呢？」
「如果能得到月之巫女的祝福，我相信下週的劍道比賽一定會沒問題的！」
雖然已經說了不用敬語，可是要說出麻煩人家的事，沖田總司還是忍不住用上了敬語來表達自己的尊敬。
月讀唯看著一臉真誠的少年，那種表情在新一的臉上實在很難看到。
而且還對自己用著敬語……
不管怎麼說，實在是太新奇的體驗。
抱著這樣的心情，她接過人手中的平安御守，「聽說京都的人都非常虔誠，看來是真的呢。」
沖田少年見面前的巫女大人像是同意了他的拜託，一時高興起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們京都的人是有些看重這些的，我身邊的同學和朋友也都很喜歡伏月神社呢。」
「那麼，就為虔誠的沖田同學，獻上我的祝福吧。」
雖然上一秒還在想，不願意為祂再做著無聊的「月之巫女」——但是看著世人能夠從中得到力量和幸福的話，做一個單純的巫女給予他人祝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如果是在神社，是有一系列的祈福流程要做的，但是在這兒的話……
少女握緊手中的御守，抬頭左右看了看。
「啊，有了。」
……
四處找了挺久才找到冰淇淋小車的工藤新一，為了不讓冰淇淋在烈陽之下融化得太快，只能一路小跑著去找他的少女。
才剛剛跑回噴泉旁邊，便看到原本該安安靜靜等待他的少女，此時身邊正站在一個陌生的少年。
再一看，那個少年居然跟自己長得很像。
工藤新一本來因小跑而加快跳動的心，一下又沉了下去，接著看見少女的動作，又更加快速的跳起來。
她好像說了什麼，接過少年手中遞來的東西，接著四處張望著，不知看到了什麼，快步走過去。
微風輕輕吹拂少女的烏髮，光是一個背影便足以令人駐足。她伸出手來搭在一處綠枝之上，似是低頭默默禱念——
工藤新一已經走近，離他們不過三四米的距離。
那綠枝之上忽而生出一朵淺粉色的花來。
新鮮的，如水蜜桃般的，靈動的花。
少女素手輕折，將花朵與御守一起遞還給了少年。
「這是……魔術嗎？」
沖田總司不可置信。
月讀唯心中默念，收回「花見花開」的光環。
「不是哦，是神的祝福。」
她淺笑嫣然。
「而且，還附贈了讓愛情甜蜜的魔法——把花帶給你的女朋友，她會很開心的哦。」
這下沖田總司徹底相信了，畢竟巫女大人連他有女朋友都知道了。
「哎，新一？」
月讀唯才「裝神弄鬼」完，就被自己的偵探先生撞了個正著。
沖田回頭看了看手中拿著冰淇淋的，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很快也懂了什麼。拿著御守和花，再一次和月讀唯鄭重道謝就走了。
工藤新一看著遠走的沖田總司，把手中已經有些融化的冰淇淋遞給少女，挑了挑眉。
「神的祝福？」
「愛情的魔法？」
「我怎麼不知道你會那種東西——」
這種台詞自己說倒還好，可從別人口中讀出來總有那麼些羞恥。
「咳咳，就是，會那麼一點點？」
她裝作品嘗冰淇淋的樣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哦？那麼麻煩巫女大人，也為我賜下神的祝福，愛情的魔法吧。」
她心裡撲通一跳，下意識去看他。
明明吃著清涼的冰淇淋，臉上卻被曬得滾燙。
只覺得更熱了。
第91章 第九十一次裝神弄鬼
夜晚是讓遊樂場變得夢幻的魔法。
當接連亮起的霓虹成為城市最為璀璨的星光, 沒有任何人會抗拒來到摩天輪的至高點去欣賞此刻的美景。
尤其是熱戀之中的情侶。
若是在這麼浪漫的私密空間內，獲得一個甜蜜的親吻，好像也能擁有傳說中的完美愛情。
於是摩天輪之下大排長龍。
人群裹挾之中的17歲的少年少女也赫然在列。
雖然是俗套的愛情傳說, 而且預言也不一定能成真。
但是再爛俗的事情只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去做，就變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即便這是兩個人都還沒有宣之於口, 但心照不宣的心事。但默契的在這一天的結尾時，走向摩天輪，是對彼此心事的再一次照應。
或許真的到了告白的時刻，這些一次又一次讓彼此心事的照應, 便能成為那一刻的勇氣。
而現在, 正是為了積攢勇氣而鼓起勇氣去做的時候。
「希望兩位今天玩得愉快——」
檢票小姐姐一如既往地帶著笑容，將他們指引進包廂裡。
那樣自然而帶著祝福的目光，已經望過排隊而來的無數對情侶。
然後現在又落在了他們身上。
少女有些暈乎乎的，就這麼被人牽著走進倉內。
當感覺到此處正在緩慢轉動升空的時候, 她的眼神不由得被窗外的一切美好所吸引。
明明該是臉紅心跳的氣氛, 好像真正進入裡面獨處的時候, 也沒有那麼焦灼。
起碼工藤新一看著小唯已經被那璀璨燈光秀奪取注意力的時候, 不由得失笑起來。
是從什麼時候起習慣注視著她？
或許是早在很久以前, 在米花幼稚園的園外, 看見那個為了維護朋友而故意誇大語調的她的時候。
或許是她第一次裝神弄鬼地自稱為巫女的時候。
又或許是那個短暫相遇後的分別, 彼此擁抱的時候。
再不然，就是重新相遇的那天夜晚, 她那雙鳶紫色的眸子又一次裝下他身影的時候。
本該是青梅, 卻成了天降。
但無論如何，也不想再一次放手, 讓她從自己身邊離開的心情，是一次又一次確認過的。
「哪怕是一秒鐘的相遇也足以注定。」
「即便不被神明祝福也無所謂, 結局必須要由我們兩個人來決定。」
他正是抱著這樣的決心，想要和她在一起。
「新一新一，我給你變個魔法哦。」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月讀唯忽然驚喜地瞪大眼睛，身子湊過來直接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她的呼吸猶在耳畔，甚至唇邊也能感受到溫熱的氣息。
「太近了。」
「這個笨蛋。」
「3。」
「2。」
「1。」
她口中歡呼地鬆開手，摩天輪不知何時已經升到這片天空的至高處——當所有的燈光都往外照射，匯聚在身旁的時候，會產生彷彿被全世界燈光所擁抱的錯覺。
而在如此璨亮之下，多羅碧加樂園、不、是但凡是目所能及的地方，所有的鮮花，工藤新一很確定是所有的花都在接二連三，乃至成群成片的綻放。
有的開在昏暗處，並不顯眼。有的開在噴泉下，鮮艷欲滴。還有的就被燈光所圍繞著，彷彿少女潔淨面龐上湧出的羞赧。高處的、低處的，黃白色、淡紫色、淺紅色，有狀如繁星的、有燦若美人的，總而言之——是比那日春祭大典，還有更盛大，群芳的宴會。
「怎麼樣，是獨屬於的，工藤新一的愛情的魔法哦。」
他好像還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好吧，這是身為偵探第一次聽見尖叫聲，不能也不用快速奔跑到案發地點的情況。
誰叫作案的犯人就在他身邊呢？
「你這個傢伙……」
「讓我以後怎麼給你送花呢——」
「嗯？」
她好像有點不滿意皺了皺鼻尖。
在摩天輪即將轉下去的那一刻，額頭突如其來的柔軟堵住了月讀唯想要說出口的話。
「據說在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親吻的話就會永遠幸福的在一起。」
可這並不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而且他們也沒有真正的「親吻」。
但是她聽到了他胸膛裡的心跳聲。
正如她自己的一樣。
那是無需言說的，比「必要條件」還要必要的條件。
「原本是想等一切結束的時候再說的。」
工藤新一說道。
「可現在好像有，不得不說的心情了。」
「不行不行。」
少女似有所感地搶白，從人懷裡抬起頭，伸出手來捂住他的嘴。
「不可以哦。摩天輪已經在往下掉了，啊，是我們已經在往下掉了。」
她的眼神裡滿是認真。
「據說當摩天輪往下轉的時候告白，兩個人就不會走向圓滿幸福的結局。」
反正在有讓人嚮往的傳說時，往往也會伴隨著讓人絕對不想應驗的詛咒。
「……」
工藤新一默了一瞬。
明明並不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但偏偏在晦氣的事情上這麼在意，該說什麼好。
不愧是巫女嗎？
被人一打岔重新整理好心情的少年，在摩天輪到底的時候，牽著人走下來。
還是不應該輕易地說出口。
雖然擁有隨時都會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的心情——但還是應該在更浪漫的環境下。
自詡要成為福爾摩斯的偵探先生，開始嘗試推理讓女孩子心動且能夠答應告白的地點。
被緊緊牽住的少女，跟著他穿梭過人海之後，看著對方臉上雖然想隱瞞，卻實在隱瞞不住，露出的沉思神情。
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如果是我喜歡的地點的話，其實無所謂的。」
「只要是沒有月亮的地方，都可以。」
……
沒有月亮的地方，都可以。
或者等到她，讓月亮之上的祂消失掉，也可以。
月讀唯這樣想到。
因為她實在不想這麼勇敢而正義，為周圍人帶來光亮的少年受到傷害。
並不是單純的一己私心。
所以在工藤新一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月讀唯抱著不想阻止甚至想比他說出口時再快一秒的答應他的心情，阻止了他。
微風吹過兩個人牽著且彼此手心都已經出汗的手，依舊沒能讓他們分開。
少女抬頭看向天邊那一輪明月時，心中想要弒神的念頭達到了頂點。
那不可遏制的，來不及遏制的「黑氣」，逸散在空氣裡。
沒想到這些天以來，月讀唯所碰到的第一個惡靈，竟是自己。
————————
不知道是不是「報應」來得太快。
反正在前一天暢玩遊樂園，痛飲冰可樂，大口吃完三個冰淇淋之後，第二天的她來大姨媽了。
不過算一算日子，感覺也差不多。
也不能什麼倒霉事都往別人身上丟。
月讀唯躺在床上，清醒又痛苦地想著。
已經9：38，按照慣例，工藤新一會來敲賴床的她的門。
月讀唯實在是沒有下床的勇氣和開門的力氣，只能拿出手機給人發了條消息，隨即昏昏沉沉地躺在被窩裡。
痛得睡不著，滾也打不了，只能靜默地蜷縮在一處，等待它自己好。
手機很快響起，她掙扎地看了一眼。
臭屁的偵探先生：「要不要吃止痛藥？」
暴打月亮：「不太想吃。」
臭屁的偵探先生：「偶爾吃一顆沒有關系，不會有依賴性。」
她摸了摸肚子，決定屈服。
暴打月亮：「好的，但是家裡藥箱裡的藥好像都過期了。」
臭屁的偵探先生：「……我去買。」
暴打月亮：「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買點衛生巾，夜用的和日用的各要三包，謝謝。另外務必不要買薄荷型，謝謝！！」
正準備穿鞋出門的工藤新一，收到短信後嘴角抽搐。
「難道這還給了他不可以的選項嗎？」
他還沒回復，對面又發來了個「貓貓鞠躬.jpg」的表情包。
臭屁的偵探先生：「知道了。好好躺著。」
……
月讀唯被打動了，她決定把【臭屁的偵探先生】備註名修改為【好心的偵探先生】。
工藤新一，一個多麼善良且助人為樂的少年。
很快，她好像聽見人開門的聲音，隨即又聽見了關門的聲音。
明明躺在溫暖被窩裡，卻感覺渾身發冷的她，再一次縮著腦袋蜷在並不存在的殼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時間流逝已經沒概念，只覺得自己痛了一個世紀的月讀唯聽到了手機鈴聲。
「喂新一，你只需要買某花牌的衛生巾就可以了，如果不知道的話可以問櫃臺小姐姐——」
她下意識以為那是新一打來的電話，剛剛也確實忘記跟他說買什麼牌子。
直至她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七分冷酷三分冷漠的低沉聲音，又勉強睜開眼睛，看清楚了手機屏幕上的備註。
哦，原來是「明明勞模但永不禿頭的琴酒」。
「不好意思，身體不適，你剛剛說什麼，請再說一遍。」
某個地下車庫，銀髮殺手Gin聽著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虛弱但依舊讓人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
明明拳頭已經捏緊，但這熟悉且略帶懷念的感覺更讓人心情煩躁。
「帶上你的「工藤新一」，BOSS要求見他一面。」
「什麼時候？」
「最好現在。」
「不好意思，沒空。」
琴酒眼睛一瞪，剛想要放狠話就發現電話已經被對方掛斷了。
在房間且正在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痛的Moon gin：什麼辣雞boss想見就見，當我什麼人了？
不見！
第92章 第九十二次裝神弄鬼
雖然是28°的天氣, 但當工藤新一走進少女房間的時候，迎面感受到那冰涼的空氣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眉頭。
外面天光大亮，卻不曾從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窗簾縫裡透進一絲進來。暗弱的、只能依稀看清五指輪廓的空間內, 還能瞧見床上弓起的一個不明活體。
空調機的溫度被人調高，滴滴的遙控聲似乎驚動了被子下面的一團, 稍稍挪了挪。
「是新一嗎？」
她還沒有探出頭來，只是悶悶地叫了一句。
工藤新一嘗試著去扯下人的被子，比他意料中的容易多了，只一拉, 便露出了在蜷在床邊的少女的半張面容。
應是在被子裡憋了太久, 她臉上泛著不明顯的潮紅，額頭處的汗黏住了一些碎髮，有些遮住了人的眼睛，又被少年隨手撥開。
當溫熱的水杯貼上自己臉頰的時候, 月讀唯昏沉的大腦才有些許的清醒。
之前從未有過的, 生理期所帶來的疼痛和無力, 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她感受到了。
真是奇怪。
她貼著人的手心, 吃下了止痛藥, 又被餵了幾口水, 身子想躺回被窩裡, 心裡卻有些不情願。
「足足睡了12個小時，簡直是堪比嬰兒的睡眠啊你。」
還是選擇依著自己心意的少女一頭栽進了身邊少年的懷裡。聽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動, 傳來模糊不清的話語。
「還好, 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
她呢喃著回應道。
頭頂處傳來人無可奈何的笑聲。
「這又不是在誇你。」
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的感覺，在擁抱乾燥的、清爽的身體之後, 有了些許的緩解。
也有可能只是她壞心眼的想讓人也嘗試一下這難受的感覺。
總之，她伸出了手臂環住少年的脖子, 明明知道自己的頭上冒出了冷汗，卻依舊蹭了上去。
「喂——你……」
柔軟無骨的觸感貼了上來，他好像被什麼圈住了沒法動彈。又濕又熱的一團，還帶著微弱的熟悉的香氣，驅散了原本在房間中感受的寒意。
被摩擦的毛毛躁躁的長髮，直弄得人下巴和脖頸處發癢。
房間靜謐得好像只能聽見空調機在運作的聲音。
一直抱了好一回兒。
並且她感受到自己背部也有少年手掌處傳來的溫熱的時候。
肚子叫了。
「要吃飯。」
她環住人的時候，下巴剛好也抵在他的鎖骨。
迷迷濛濛之間，一口咬了上去，發現沒有味道，並不好吃。
但身下的人一時驚彈了起來，連帶著少女的身子也往前帶，兩個人就勢倒在了床上。工藤新一被月讀唯壓得結結實實的，連翻身的餘地都沒有。
她終於捨得睜開眼睛，在一片昏暗之間，疑惑地看著身下的少年。
「……原來不是雞腿啊。」
人微弱的話語飄散在房間裡，原本還臉紅心跳的少年一下子就沒有了那種世俗的願望。
「新一，我做了個夢……」
「嗯，我知道——」
你夢見了雞腿對吧？
他想把身上的少女扶起來卻不知道往哪裡下手。她的睡衣太輕薄，而且他的視力又太好，但不論如何，不能一直讓人壓在他身上——不然總會出事的。
「嗯？你知道？」
他想等她主動起身，但少女卻不依不饒地，反而更往上壓了壓，帶著鼻音的反問他。
工藤新一忍不住用手環抱著人的腰，試探著坐起來。好在少女此時沒什麼力氣，順著他的動作，就半跪半趴著地抵在人的身上。
她抬頭繼續說道：「不愧是新一，居然知道我夢見了琴酒哎。」
？？
原本著急起來的少年現在不著急了。
「嗯，你說說看你夢見他怎麼了？」
「我夢見他給我打電話了。」
她的長髮在人的手掌之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
「然後呢？」
「然後他好像要見我。」
接著說了什麼？她開始努力回想。
工藤新一也不催，只是眼神卻瞟向了另一旁的手機。
「噢對了，他好像叫我帶著你一起——去見boss？」
她總算想起來，身體卻被人一把托起，直接放到一邊，那一瞬間讓她以為自己是一盤菜一樣被端上桌了。
工藤新一拿過人的手機以相當熟練的方式解了鎖。
因為兩個人用的手勢密碼是一致的。
看著「通話記錄」中的好幾通未接來電及一通「已接通」卻只有13秒的電話。再加上上面的備註名，工藤新一的眉頭狠狠地跳了一下。
與此同時，月讀唯的肚子也狠狠地叫了一下。
兩個人大眼瞪大眼，決定還是先準備吃飯再說。
……
週日的中午十一點半。
止痛藥發揮了它的藥效，被飢餓喚醒的少女與她的同居同學工藤新一進食午餐。
這真是安詳、平靜的時刻。
除卻隔壁阿笠宅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只可惜這份美好終止於十二點零五分32秒。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鍥而不捨的Gin終於打通了少女的電話。
「你最好有充足的理由能解釋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不然的話——」
「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小唯她現在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我的電話070-6891-xxxx，如果記不住的話，一會兒會以短信發給你。」
正在廚房清洗碗筷的工藤新一此時用濕漉漉的手按下了接聽鍵和免提鍵。
「工藤新一？」
男人低沉的聲音叫出了人的名字，對面沒有否認。
「是的，我是工藤新一。」
少年以一種平靜甚至帶點輕鬆的語調回復著，好像絲毫不懼怕他的身份。
哪怕電話裡的這個人，是曾經殺害他的兇手。
「真是好久沒碰到這麼不怕死的傢伙了。」
另一頭，銀髮殺手的臉上露出標誌性的冷笑。
「Moon gin呢？叫她來聽電話。」
他似乎完全沒把少年的話聽進去。
「不好意思，她現在在洗澡，恐怕不方便接。你可以半小時之後再來電。」
嘩啦啦的水聲從這頭傳到那頭，兩邊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沒過幾秒，工藤新一就看到通話已結束的顯示。
他關掉正在沖水的水龍頭，將清洗乾淨的碗筷擺放到合適的位置。脫掉身上的圍裙，將客廳空調又調高幾度，以免剛剛洗完澡出來的少女會覺得涼。接著打開了電視，收看午間新聞。
「新一，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跟人說話的聲音——是琴酒打電話來了嗎？」
浴室那頭傳來少女的聲音。
「嗯，他又掛了。沒事，我讓他半小時後再打過來。」
浴室裡，霧氣瀰漫了大片的玻璃，遮掩著正在沖洗身體的少女的身姿。沒過一會兒，她赤著腳從玻璃門後走出來，及腰的長髮已被盤起，等擦乾了身體，再換上乾淨的睡衣。
「琴酒那傢伙，最近感覺和氣了不少嘛。」
「難道是因為現在我的地位比他高，所以決定要在領導面前表現得聽話一點？」
洗了個澡，渾身清爽的少女也精神許多。將這段時間的事情在大腦裡復了個盤，也差不多搞清楚了boss想要見她和工藤新一的理由。
查爾斯那傢伙，暗的搞不來，就來明的啊。
吹風機的聲音在耳邊轟轟響起，一時間髮絲亂舞，她拿梳子梳平的時候，才發現那原先這頭發的長度好像短了一點。
「嗯？」
巫女的長髮是歷來的傳統，起碼在伏月神社內，頭發是不能隨意捨棄的象徵，那代表月神賜予的力量，一旦割捨，便在暗示對其不敬，心生叛意。
尋婆婆從來沒給她剪過頭發，按理說長到17歲，頭發該遠遠超過了腰。但偏偏到了這個位置就沒再長過，於是她們便默認這是神給予的力量的最大寬限。
「看來昨天晚上還是被發現了呀。」
「難道說這是對我的警告嗎？」
「打開虛擬面板——」
【已為玩家開啟虛擬面板。】
【虛擬面板如下——】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17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守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眼、赤子之心（已激活）
容貌值：97（足以媲美神明的面容，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體力值：55（神罰-15，不要妄想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小心收不了場）
智商值：81（神罰-10，不可增長）
幸運值：50（神罰-15，仗著神明到寵愛肆意妄為，只會反噬其身。）
少女的面前如同展開一幕光鏡。
體力值和幸運值比之前又多扣了10點，就連智商值都被壓制了，還加了上些莫名其妙的評語。
雖然這些數值沒有真的扣掉，但月讀唯能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量確實被抽走了一些。
或許那本就是「祂」強行賜予的東西，現在拿走，也很正常。
她不自覺喚出破魔之箭，那箭身上流轉的色澤似與之前相同，又彷彿暗淡了些許。
……
「小唯？你在裡面嗎？你還好嗎？」
半個小時已經過去，在浴室裡的少女卻依舊沒有出來。擔心人在裡面昏倒的工藤新一在門口敲起了門。
鏡前的人從心口處將箭拔出，直至那道銀色光澤重新消散於空中，她才轉過身來，打開了門。
「剛剛打理了一下頭發啦，你幹嘛那麼著急啊？」
工藤新一端詳著月讀唯平靜的面容，又往她身後看了看，沒看出什麼來，放下了心。
「我估計Gin應該不會再打電話來，應該等著我們打過去呢。」
少女撇了撇嘴角，「好吧，真是的。每次見他，都沒什麼好事。」
第93章 第九十三次裝神弄鬼
夜晚, 酒廠。
煙霧繚繞、嗆得伏特加幾乎有點呼吸不了的空間內，琴酒大哥仍是一言不發。
「大哥，真的不用再給Moon gin打電話嗎？我看那丫頭應該不會打電話過來了……boss那邊要怎麼交代？」
「管她去死——」
琴酒有些咬牙切齒, 叼著的煙又被拿下，狠狠摁滅在缸內。
自從那傢伙得了boss的寵信, 似乎在組織裡就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朗姆的消失匿跡、貝爾摩德的無聲默許，再加上這段時日，組織的好些地方都莫名其妙地被人端了，他只好去收拾爛攤子抽不開身, 倒真讓她好好逍遙快活了一段日子。
查爾斯也是個沒用的東西。
連個工藤新一都搞不定。
旁邊身材寬闊的男人張了張嘴, 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習慣性地對大哥的話保持沉默。
不過再這樣下去，月亮金酒恐怕真的要成為組織裡僅此於boss的一把手，騎在大哥頭上了。
憑那丫頭肆無忌憚, 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到時候還有的人受呢。
唉。
生活不易啊。
黑色手機在皮質沙發上振動起來, 亮著的屏幕顯示是Moon gin的來電。
「大哥, Moon gin來電話了！」
伏特加倒是比正主還激動。
「喂——Gin呀, 好久不見喏。」
她好像精神不錯, 還有心情問好。
琴酒冷笑, 「怕是好久不見就不用再見了。你是嫌那顆無用的腦袋在你的脖子上待太久了是嗎？」
「哪裡比得上你呀，每天任勞任怨地給組織找老鼠擦屁股——都滿頭白髮了還這麼辛苦。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要不要我跟boss說說, 給你放個長假, 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怎麼樣呢？」
火藥味十足的對話把旁邊聽電話的人嚇得夠嗆。
「工藤新一在你旁邊？」
琴酒如果把少女冷嘲熱諷的話聽進去，恐怕早就被她氣死了, 哪裡還能等到現在。他直接進入正題，不選擇跟人多嗶嗶。
「在呀, 就在我旁邊呢。」
電話另一頭，少女正盤著腿坐在沙發上，面前還放了盤新鮮的，剛切好的蘋果。
她吐字含糊，嘴巴嘟嘟囔囔地說道：「我這兩天看新聞，聽說查爾斯那傢伙的老宅炸了呀？人怎麼樣啊？沒缺胳膊斷腿吧？」
「是意外還是有人存心的啊？要不要我這邊派個偵探過去給你們調查調查啊？」
她裝作好心地建議道。
工藤新一挑眉看了人一眼，瞧她那得意囂張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彈了一下人腦門。
少女沒反應過來痛呼了一聲，瞪著人一眼，伸出手來揪著人的臉蛋擰了擰。
手感真好。
琴酒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倒真像是查爾斯的事兒和她無關似的。
「柳內功人不見了，你知道嗎？」
他說。
「柳內功人？他不該是在查爾斯的實驗室待著嗎？不會吧，爆炸的時候查爾斯沒有把他帶出來啊？」
「難道人炸沒了？」
少女驚呼道。
「死沒死不知道，不過一旦沒死，事情就有趣了。」
男人墨綠色的瞳孔幾乎掩藏不住其中的冷意。
「你身邊之前的英語老師，叫什麼朱蒂的——是FBI的人吧？你跟她還有聯繫嗎？」
「有啊。我跟她說我陷入了傳.銷組織，這個組織逼著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我求她趕緊救我出水火之中，把組織一鍋端了呢。」
「聽說有個什麼證人保護計劃，能讓人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
月讀唯的手指像是在彈鋼琴一樣，輕輕敲擊起桌面。
「你覺得怎麼樣呢Gin？如果是你，你想去嗎？」
「如果是我，我會把那個女人的腦袋打爆，將屍體送給那群愚蠢的獵犬，作為此次邀請的回報。」
凌冽的殺意撲面而來，即使琴酒現在不在面前，月讀唯也可以想像得出他說這句話的樣子。
「不要學那些懦弱的膽小鬼，Moon gin。試圖從黑暗中爬出來的，都已經成了我的槍下亡魂。」
她好像聽見那頭扳起槍栓的聲音。
「難道不當膽小鬼的人，就沒在你的槍下死過嗎？我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在烏鴉的世界裡，連天鵝都是有罪的。」
她停頓了下，「雖然我不是天鵝，但我也不想被你們這幫人審判。」
「你們沒有資格。」
「資格？那都是自縛手腳的無用東西。在絕對強大的實力面前，無需也不必自證。」
「就憑你剛剛的話，我有權懷疑你的立場。Moon gin，不要忘了，橫山正紀的屍骨還正在日本海之下飄蕩。我想你應該不想這麼快去陪他對吧？」
橫山正紀，那個她為了加入組織而遞的「投名狀」。
電話那頭的少女只沉默一瞬，很快笑著回復道：
「開玩笑的嘛。你還真是沒有幽默細胞啊，Gin。這樣會不討女孩子喜歡的。」
伏特加在旁邊抹了把冷汗。
雖然不知道這汗是為誰捏的就是了。
「boss大概什麼時候要見面呀？這週應該不行，最好也別挑工作日。老師不讓我們請假了，我和新一大概只有雙休有空哦。」
月讀唯說道。
那邊傳來男人不滿的聲音。
「難道還要boss顧及你們的時間嗎？」
「我只是麻煩你轉達罷了。至於怎麼考慮，那是boss的事，你不必操這個心吧。」
她看著差不多清掃一半的果盤，將牙籤戳進看中的一小片蘋果裡。
「琴酒，你要知道高二生的學業很緊張的。如果我考不上一個好大學，總不能在組織混一輩子吧。萬一你們倒了怎麼辦？」
「你有沒有過考大學的經歷啊——如果有的話你應該能體諒的吧？」
月讀唯總有一種，能把話題歪到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去的本事。
伏特加完全不敢想像此刻大哥的心情。據說大哥的出身不好，至於加入組織的原因更是成謎。但大多數人推測，應該是被boss收養的，並沒有什麼在學校念書的經歷。
Moon gin的這番話，算是直接戳進入肺管子裡，壓根不給人留一點顏面。
果然，沒有等少女再說出下一句氣死人的話來，琴酒就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大哥，月亮金酒現在是越來越過分了。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給她點顏色看看——」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男人的眼色。
「你說，查爾斯的那件事，有沒有可能跟她有關？」
琴酒並沒有像他想像中的暴怒，臉色雖然不好看，但更多的卻是在思考。
「您是說實驗室爆炸的事嗎？我看，這件事大概跟Moon gin沒什麼關係吧，剛剛在電話裡好像聽不出來什麼不對…」
「哼。她向來是會裝模作樣的。難道還會主動露出馬腳來嗎？」
即將入夏的風還帶著幾絲涼意，樹葉被牽動發出沙沙的響聲。月光一如往常灑在上面，投下一片鬼魅般的樹影。
銀髮男人神差鬼使地看了眼高懸明月。
在橫山正紀死亡的那個晚上，月讀唯也是這麼看向它——是禱念嗎？還是別的？
侍奉神明的巫女，明明已經被血色玷汙，難道還能一如既往地受到眷顧？那根銀箭為何貫穿人心卻不致命？查爾斯所做的實驗、死而復生的工藤新一……
明明是走進陷阱的羊。
卻讓他像深陷迷霧般抓不住答案。
到底是獵物？
還是獵手？
「當時橫山正紀的屍體，確定已經核實過了？」
「是的，我們的人已經在海裡打撈起了屬於橫山正紀的組織碎片，但是屍體還有找到，但血液已確定是他的。」
伏特加補充道，「就是另一部分的血液DNA檢測，是Moon gin的。」
「你說什麼？」
琴酒猛然回頭看向他。
那天晚上，他清楚地看見飆濺在少女身上的血液。
明明在打鬥過程中，她沒有受傷，不該有傷。
「給我盯緊東京、不、乃至周邊地區所有的醫院。尤其是前幾日辦理入院的患者名單，通通核查一遍。」
「通知查爾斯，想盡辦法搞清楚Moon gin身上的力量來源。尤其是，關於那根銀色羽箭。」
「還有Bourbon，讓他去調查工藤新一。」
「三天之內，我要看見這位「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所有資料。瞧瞧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能把「月之巫女」都迷得團團轉。」
他收回打量月亮的眼神，滿是嘲諷，「真不知道成為一群酒囊飯袋的救世主，有什麼好誇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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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戶尊豪酒店。
世良真純一臉緊張地盯著即將服下藥物的媽媽。
面前明明是身高還不到她腰間的金髮女孩，卻有著成年人都難以比擬的氣勢。
「這幾天你不是已經看見工藤新一了嗎？他身上有什麼不對勁？」
女孩抬眼看向自己緊張到不行的女兒。
「沒有。」
世良搖搖頭，「從他的身體狀況上來看，是正常的。我還特意觀察了他在體育課上，還有踢足球時候的樣子，都沒什麼問題。」
「既然這樣，你擔心什麼？不是拿去化驗過了嗎，這裡面也沒什麼毒藥成分。哪怕不是解藥，你老媽我也吃不死。」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打開藥盒，把藥直接扔進口裡吃了進去。
世良真純瞬間瞪大眼睛，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
一秒。
二秒。
三秒。
時間像是太過漫長，正當她以為自己推理失誤的時候，面前的母親忽然痛苦地掙扎起來，隨即神奇的一幕就在她面前上演——
原本短小纖細的四肢開始抽條生長，人身上的衣服承受不住變大的尺寸，一件件撕裂開來。
金髮的女孩眨眼間已然變成了成熟嫵媚的女人。
「原來，這真的是解藥！」
兩人的臉上都爆發出驚喜的神色。
第94章 第九十四次裝神弄鬼
5月4日。
一個平凡的日子。
是入夏的前兩天、是玫瑰花最燦爛的花季、是金牛座不算前不算後的中間、還是某個漫畫男主角的生日。
從一大清早起, 工藤新一就覺得月讀唯有一點奇怪。
奇怪的表現包括但不止於：
只要不敲房門就會一直賴床到快遲到的人，居然起得比他還要早。
平常都要剩下來的麵包皮，今天非常乖巧地吃完了。是路過的麻雀都要問幾句為什麼不帶零食給它的程度。
明明不給她熱牛奶, 就會直接喝冰牛奶的傢伙，也學會主動把牛奶放在微波爐裡叮一叮。
不管對她說什麼話, 態度都異常的好。忍不住上手揉人的腦袋，也不會炸毛。捏臉蛋的時候也會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好像他做什麼都可以。
難道是，發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異？
月讀唯感受著臉頰處傳來的微痛, 看著面前的工藤新一已經捏著她的臉許久沒有鬆手後, 終於快繃不住了。
「你打算捏到什麼時候？如果捏不夠的話可以等放學回來再給你捏。」
「果然是變異了吧。」
工藤新一在心裡堅定了自己的推理。
「這兩天你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嗎？吃壞腦子了？」
「要不今天不上課了，我們去醫院看下吧。或者找灰原檢查一下也行——」
「麻煩不要把我當成你們的隨身醫生好嗎？」
冷不丁從旁邊傳來個聲音，把兩人都嚇一跳。
灰原哀半月眼地看著面前兩個幼稚到不行的高中生，實在沒有興趣看他們打情罵俏的日常。
「早啊, 小哀。」
月讀唯笑著跟人打招呼。
「早。」
茶色頭髮的女孩一如往常地淡定回答, 隨即看向少年, 然後將人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
「幹、幹嘛？」
那眼神像X光想把人看透一樣。
工藤新一被盯得心裡發毛。
「我在觀察實驗體的狀況。看起來還不錯？」
她掏出小本子唰唰唰地記著什麼。
「如果有什麼身體異常記得告訴我, 哦對了, 你們不要做什麼太親密或者負距離的行為, 那樣的話他的心跳會太快, 可能會影響實驗結果。」
「哎？不可以嗎？」
少女驚異地出聲。
「哈？灰原你在說什麼啊？！」
工藤新一下意識就要否認，卻在聽到少女的話一剎那回頭看她, 瞪大了眼睛。
月讀唯還在眨眨眼思考, 「什麼程度的親密行為會影響到啊？」
「抱抱會嗎？」
灰原哀看了看旁邊已經開始慌亂的男高中生，點了點頭, 「應該會。」
月讀唯有些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那這樣的話, 親親更不可以囉？」
少年更加瞪大了眼睛，好像被人的話驚呆在原地，耳根已經掩飾不住地燒了起來。
灰原哀瞥了他一眼，堅決地回答道：「肯定不可以。」
「唉。」
「好吧。」
她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不、不會影響的吧。」
他有些結巴地，不甘心地說道。
月讀唯倒是反過來否定人，「你是偵探，又不是醫生。小哀都說不可以了，那肯定不行啊。」
「要是又變回去了，我會很難過看不到帥氣的新一的模樣。新一也不想那樣，對吧？」
少女認真且鄭重的模樣，反而比剛剛的話更讓人心跳加速。
「說得、也是。」
工藤新一望著她那雙鳶紫色的眼睛，張了張口應答。
灰原哀在兩人之間來回地打量著，皺著眉頭又很快在本子上寫下什麼。
「現在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影響了。」
這位天才科學家對自己的實驗體時時刻刻處於變量中感到不爭氣。
「反正他在你身邊，隨時隨地可能心跳加速就是了。你要是實在忍不住，想抱想親的話，都可以。」
「這樣哦——」
月讀唯點點頭。
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和人聊著藥效的事。
全然不管旁邊已經呆住，只能機械性地跟著人往前走的少年。
等走到帝丹小學和帝丹高中的分叉口，灰原哀叮囑道：「總之記住，這段時間盡量不要感冒、著涼，不要劇烈運動，也不要吃別的藥，察覺到異樣第一時間聯繫我。」
「嗯嗯。」
月讀唯像是個盡責的監護人一樣，一一仔細記下。
旁邊的工藤新一也跟著點了點頭，但若是仔細看他的神情，會發現少年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灰原的話上。
「怎麼辦？」
「好想開口問她。
「但是要怎麼問啊？」
「如果她開口要抱抱的話，當然是可以答應啊。」
「那、那如果是——」
「新一、新一？」
少年一直低著頭往前走，似乎對周遭的事物充耳不聞。
「新一、新一！」
月讀唯看著人完全不聽她的話，幾乎要直直地撞上了電線杆，趕緊上前用手擋了上去。
工藤新一就這麼撞到了她的手掌上。
他眼前一黑，隨後低頭看向身旁的少女。
「也是，可以的吧。」
「哈？」
少女莫名其妙，「什麼東西可以啊？」
「難道是什麼案件嗎？拜託你不要在走路的時候那麼專心地想案子好不好——真的很危險哎。」
月讀唯扯著人的袖子，領著他往前走。
直至走到了學校，當工藤新一聽到熟悉的同學對他說「生日快樂」的時候，這才想起來。
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什麼嘛。
「生日快樂喲新一。」
少女背過手來側頭看他，彎起眸子向人祝賀。
「過了今天你就要18歲囉，恭喜你呀。」
永恆不變的死神小學生，今天也成年了哎。
這難道不是柯學世界具有重大紀念意義的一天嗎？
「啊，謝謝。」
雖然有點失望，但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麼的工藤新一在心裡嘆了口氣。
「小唯，新一！」
蘭和園子在後面叫住了他們。
「你們今天來得好早哦——」
蘭很快小跑上來，「生日快樂呀新一。」
園子也上前祝賀，並且送上了她的生日禮物。
按照以往的慣例和兩人的性格，工藤新一看著禮盒包裝的大小，幾乎下意識就能推斷出他的這兩位青梅會送的生日禮物。
蘭送的應該是一條圍巾或者是水杯。
園子送的大概率是某個豪華餐廳的餐券又或者是什麼地方的門票。
那麼，小唯的呢？
「喂新一，你快點向人道謝呀，發什麼呆呀。」
月讀唯看著再一次出神的少年，覺得他有點奇怪。
「你是不是生病發燒了啊？不會吧——」
她著急地伸出手去摸人的額頭，灰原才叮囑過最好不要生病的來著。
「也沒事啊。」
少女反覆用手心手背測好幾次，就差想用額頭去抵住來判斷的時候，工藤新一卻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突然想起要去給北村送個東西，你們先去教室不用等我了。」
少年仿似落荒而逃的背影，讓在場的三位少女面面相覷。
「怎麼感覺，這傢伙有點害羞啊？」
戀愛達人鈴木園子摸著下巴分析，很快揚起眉頭看向月讀唯，「是不是你早上送給他什麼了不得的生日禮物啦？」
「沒有啊，我的禮物還沒有送出去哎。」
月讀唯想起先前故意打趣少年的話，不會吧，新一應該不會那麼純情的吧？
雖然她是純愛黨沒錯，但是是肉食派的哎。
難不成，新一是草食派的嗎？
……
課間時候，世良真純也聽說了工藤新一今天過生日，送給人生日祝福後，非常抱歉地說到自己先前不知道他過生日，所以沒有準備生日禮物。
「沒關係啦，反正這種東西重在心意嘛。」
少年倒是無所謂地寬慰人道。
「這樣吧，我聽說附近的波洛咖啡廳非常不錯，要不我請你們一起去吃好不好？而且這麼久以來，也沒有感謝你們對我的照顧，拜託，請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短髮少女雙掌合十向人請求的模樣，作為朋友的大家當然不會忍心拒絕她。
在被答應之後，世良似乎是為了能更加快的與工藤熟絡起來，但凡是課間或者休息時刻，就會拉著少年一直聊天。
可能是同為偵探的緣故，兩個人從推理小說聊到各種案件，作案手法和犯案動機，彼此拋的話題對方都能接住。
哪怕是在放學路上，他們也依舊是在興頭上的樣子。
月讀唯、鈴木園子和毛利蘭跟在他們後頭，也聊著當下女孩子們流行的話題。
「原來小唯你也是肉食派的嗎？我就說嘛，談戀愛就是要這樣盡情享受才對嘛——」
園子嘿嘿地笑著，撞了撞人的肩。
蘭看著好友的樣子，忍不住羞紅了臉，「小聲一點啦園子。」
「哎，小蘭一看就是草食系的，以後會被男朋友欺負得死死的哦——」
園子反過來抱住她道。
「園子！」
蘭害羞到跺腳，嘗試捂住人的嘴。
月讀唯在旁邊不僅沒攔著，反而給人補充，「我看小蘭是那種會讓肉食派忍不住撲上去的類型哦，這樣說不定反而能把對方拿捏得死死的。」
「要是我是男孩子的話，真的會想要和蘭這樣的女孩談戀愛，想想就覺得好幸福哦。」
「小唯！怎麼你也——」
蘭鼓起臉頰來，假裝生氣偏過頭來，不理她們了。
於是兩個人又只能圍著她哄，一時間笑語不斷。
等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園子又好奇起來。
「小唯啊——」
「新一那傢伙應該跟你是一派的吧？」
此話一出，三個女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前面那個身姿挺拔的少年。
「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新一他好像是草食派的……」
月讀唯小聲把早上的事情說了說，就是刪減了一些不能讓她們知道的情節。
「啊？」
小蘭和園子在聽完之後，對視了一眼，默默地搖了搖頭。
「這傢伙表面上看去還挺能唬人的，沒想到居然不行啊。」
鈴木園子大失所望。
小蘭也覺得這時候A上去的男生才比較帥。
「喂——」
「你們三個從一開始就在嘀嘀咕咕了，到底在說什麼啊？」
老早就在注意背後聊天話題的工藤新一在聽到什麼不行之後，實在忍不住回頭質問。
「我們、我們是在說昨天電視劇裡的那個男主角不行啦。」
蘭趕緊遮掩。
「對啊，對啊，在聽到女主角暗示的話語他居然都沒有親上去，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啦！」
園子憤慨。
「哈？」
昨天小唯有在家看什麼愛情連續劇嗎？
少年皺起眉頭。
第95章 第九十五次裝神弄鬼
波洛咖啡廳。
金髮黑皮的池面服務生一如既往地熱情招待了他們。
甚至在聽說是工藤新一的生日之後, 決定免費送給他們一個蛋糕。
「真是太不好意思啦安室先生！」
女生們對帥哥的態度總是格外的良好。
「沒關係，也要感謝你們經常光顧我們店。這個蛋糕是我最近研製的新品，還要麻煩大家品嘗看看, 哪裡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
溫柔、體貼還這麼會做飯菜的居家好男人，簡直是男友典範。
「明明都是偵探, 安室先生和叔叔還有新一的感覺差好多哦——」
園子揪著人的衣袖，在人耳畔悄咪咪說道。
「怎麼說呢，可能這就是年上的魅力吧。」
月讀唯眨眨眼。
大概是成熟大狼狗和純情小奶狗的區別？
不過安室先生未免也太過敬業了。
看著麵前造型精緻，布滿各色水果的奶油蛋糕, 簡直不輸真正的甜品師傅。公安臥底能做到這個份上, 估計再難找出第二個來。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對視一眼，實在很難不流露出欽佩之意。
「哇，真是好好吃哦！來這裡還真是來對了哎！」
世良真純發出滿意地驚嘆聲，「安室先生, 聽說你是毛利先生的頭號大弟子, 想必也跟著他一起見識過很多案子吧！有沒有什麼特別有趣離奇的案子可以分享一下啊——」
「都聊了一天的案子了, 世良你還沒有聊夠啊。」
園子快要受不了了。
身邊原先有新一一個偵探腦袋就夠了, 現在居然又來一個。
「抱歉抱歉, 一不小心就太過投入了。」
露出虎牙的少女舔去沾在唇角上的白色奶油, 頗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說起案子, 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柯南了。那個孩子之前每次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的，而且總是能發現一些關鍵性的蛛絲馬跡——」
「就和工藤君一樣哎。」
「說起這個, 」小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實我也覺得柯南和新一很像哦。說不定他以後也會成為非常厲害的名偵探，一點都不輸給新一。」
「是啊是啊, 而且看女生的眼光也差不多嘛——」園子挑挑眉，「要是等他長大, 某個傢伙可能會有個強勁的情敵呢。」
「我記得小唯也非常喜歡柯南那個孩子對吧？」
「是啊。」
月讀唯用力地點點頭，「誰叫柯南君那麼可愛，而且又一副很可靠的樣子。」
「喂喂——不是早上才說過，想一直看見我這個樣子的嗎？」
工藤新一半月眼地看她，女生也太善變了吧。
世良真純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接下話題的月讀唯，從她的表情上來看還真是沒有任何破綻。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們說過，來日本是想找到一個人吧——說實話，那個人其實和柯南很像，當年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應該也差不多是6、7歲的年紀。」
「明明跟我一樣大，卻好像神奇的魔術師一樣，擁有把秀哥逗笑的能力。」
她好像陷入了回憶，那無比懷念且憧憬崇拜的表情，一下子讓園子抓到了關鍵信息。
「難道說，從那時候世良你就對那個小子一見鍾情了嗎？」
大小姐的戀愛雷達動了，「難不成你來日本，是想要找到你的初戀情人？！」
短髮的可愛女生難得紅了臉頰，羞澀地笑了。「不能算初戀，應該算暗戀吧。」
「而且那個人，我好像也已經找到了哦。」
「誰？！是誰？！」
沒有哪個女生會拒絕近在嘴邊的瓜，蘭和園子都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世良抬頭看向工藤，「我想，工藤君應該還記得，十年前在海灘遇到的那個案件吧。有一個臉上帶著疤痕的大哥哥——那就是我的哥哥，赤井秀一。」
……
震驚、沉默，然後所有人豆豆眼，發出驚天動地的驚疑聲。
「哎？？！」
「世良你的初戀是工藤新一？！」
才剛剛吃下一口蛋糕的月讀唯，差點沒把自己嗆死，止不住地發出咳嗽聲。
全桌的人的目光一時間都聚焦在她身上。
「咳咳…沒事…，你繼續說。」
她擺擺手。
隨即大家的目光又都放在了少年身上。
「呃，如果說是十年前的話，好像確實有點印象——」
工藤新一逐漸將記憶裡那個小女孩和現在坐在他面前的女孩對上。
還真的是世良真純沒有錯。
「所以說，工藤君，你現在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世良真純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雖然在學校有聽說過一些傳聞，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跟月讀同學在一起呢？」
……
怎麼辦。
蘭和園子對視一眼。
兩個好朋友喜歡上了同一個男生，而那個男生又正好跟她們是青梅竹馬。
這種狗血劇情居然在現實中上演了。
兩個女生一時不知道該幫誰才好，面上掩藏激動的心，桌下相握顫抖的手。
端著餐盤路過的安室透將他們的話盡收耳裡，又似乎什麼也沒聽見一般，面不改色地轉過身去繼續給鄰桌的客人送上點心。
「那個……安室先生，麻煩這邊倒杯水，謝謝。」
工藤新一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是先幫旁邊還在咳嗽並且臉都憋紅了的月讀唯要了杯水。
隨即他看向世良真純。
「世良同學。」
「我想問下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那個人是我的？」
「大概是在看見柯南之後，然後再看見你，感覺你們兩個非常相像的時候吧。」
短髮的少女雖然臉上羞澀，但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人看，冒著光亮。
「當時我還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會讓十幾歲的人一下子重返兒時呢——不然的話，柯南君和工藤君也太像了，就跟同一個人一樣呢。」
「水來了，月讀同學沒事吧？」
安室透很快就為人端上一杯溫水。
「謝謝，咳咳，安室先生。」
少女咳得眼角微紅，接過人遞來的水杯連喝了好幾口，才緩過勁來。
工藤新一看了眼旁邊的人，不做遲疑地回答世良真純的話。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對你的心意作出回應。因為我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我想你應該能夠理解。」
「當然可以，不過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世良真純好像這才發現大家的反應不太對，「我雖然喜歡的是工藤君，但卻不是現在的工藤，而是小時候的工藤——大概就像柯南那樣吧。」
「哈？？」
你這話有點刑的，可不興說啊世良。
全桌人再次刷新了對世良的認知，豆豆眼就沒變回來過。
「小唯——」
世良又重新叫回了月讀唯的名字，並且帶著些許的委屈和怨念，「我有時候還真是羨慕你哎，柯南那個孩子好像也很喜歡你的樣子。」
「咳咳咳——！」
月讀唯弓著背咳嗽的身子被幾乎就沒直起來過。
「世、世良，柯南他還只是個孩子……他還小來著……」
「我知道啊。我只是覺得這個孩子很厲害，很討人喜歡啦。要是他長大後變成工藤的樣子，未免太可惜了，要是你有柯南的消息，記得一定要告訴我哦——」
工藤新一瞬間跳腳，「變成我的樣子有什麼好可惜的啊？難道有什麼不好嗎？」
世良真純抬頭看他，「當然不好啦，之前不是說過嘛，一個一心只有案件，讓對象一直等待的偵探，是當不好別人男朋友的。」
「所以說工藤君你現在還沒有擺脫單身，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啦。」
「哈？？」
這回驚怒的傢伙倒是只有工藤一個了。
……
結束這糟心的生日聚會，和蘭她們告別之後，兩人才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世良居然會說這樣的話來試探我，簡直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工藤新一覺得這個生日過得幾乎要短壽。
「我看倒不一定只是試探哦。」
月讀唯瞥了眼旁邊的大偵探，「我覺得世良是真的有點喜歡「柯南」呢。」
女孩子的直覺總是在這些地方格外靈驗。
「沒有想到我們的偵探先生異性緣還真不錯哎，居然在小時候就能讓人家一見鍾情，記了這麼久啊。」
明明是揶揄的口氣，但少年卻能聽出裡面夾雜著一些未知的情緒。
他反過來看著麵前的少女，眉目揚起竟有些掩不住的歡喜。
「那麼小唯，你是吃醋了嗎？」
一記直球打過來，噎住了月讀唯。
這可是比那塊在喉嚨里卡住的蛋糕更難緩過來的話。
少女的麵容飛快地浮上兩團緋紅，還好在夕陽之下沒那麼明顯。
「誰會吃醋啊——你這個笨蛋。」
「人家喜歡的是「柯南」好不好。」
她立刻快步地向前走，口中碎碎唸著想要掩飾什麼。
工藤新一剛想追上去，卻看見安室先生已經站在人的面前了。
「我剛好有空，記得這裡和月讀同學的家還有段距離，不如送你們一程？」
金髮的男人背對夕陽，臉上的笑容清晰可見，實在是讓人抗拒不了。
月讀唯停下腳步來回望一眼後面的少年，眼神交流過後，她轉過身來對男人點點頭。
「那就麻煩安室先生了。」
第96章 第九十六次裝神弄鬼
白色馬自達行駛在公路上。
安室透和兩人交流著最新的組織情報和目前進展。
在朗姆倒台之後, Bourbon順利上位，一時間這麼多年埋在組織內部的暗棋都活絡起來，終於讓他們順藤摸瓜地找到了組織的老巢及背後的真正靠山, 烏丸蓮耶。
前段時間給琴酒到處製造麻煩的就是日本公安和FBI，當然還有各國的情報組織。
這種時候, 哪怕降谷零再不情願，也只能和這些外來勢力共同合作，盡快將日本國土之上的汙穢一掃乾淨。
「柳內先生目前已經同意了證人保護計劃，但是組織那邊盯得很緊, 在各個醫院都安插了眼線, 人一時還轉移不出去。估計琴酒不會輕易放過他。還有工藤君——」
「他已經讓我收集你的所有資料，尤其是和月亮金酒的關係。」
降谷零微微頓了頓，「估計是怕你拐帶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幹部，還讓我在必要時刻可以把你除掉。」
「噗。」
月讀唯笑出了聲。
「看來在琴酒的眼中, 新一跟藍顏禍水差不多嘛。」
工藤新一倒是挑了挑眉。
「這個必要時刻不會是在我和小唯見完boss之後吧？」
「他確實說過要把你留到見完boss之後再解決。」
安室透肯定了少年的話。
以琴酒的性子, 應該是用完就扔。但工藤新一的生死並不像其他普通人一樣, 能夠任他決定。
除非有boss的首肯, 少年已經沒有了存在價值才行。
車子以緩慢的速度在道路上行駛, 又特意卡在紅燈亮起的時間, 好讓幾人交談的時間能夠更長一點。
「查爾斯呢？查爾斯那邊怎麼處理的？」
月讀唯心裡總對那個瘋子有種不好的預感。
「查爾斯那邊聽說是交給貝爾摩德負責了, 暫時沒有查到你們頭上，不過也不能大意, 聽說琴酒好像指派他新的研究項目。」
他一轉方向盤, 穿過變綠的路燈，駛向兩人居住的小區。
「今天來的那個女同學, 是赤井秀一的妹妹？」
「是的，不過世良應該和FBI沒什麼關係。我想她來日本是另有原因, 很可能和A藥有關。」
月讀唯告訴降谷零，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拿到組織裡生物實驗的資料。藥物是國家命脈之一，更何況A藥的研發足以震動世界，即便是Sherry離去，組織還是會想法設法地繼續研究下去。
而一旦他們有了新的進展，或者發現A藥能夠使人身體變小的作用，恐怕現在的局面就會被瞬間打破。
而首當其衝受到威脅的，就是工藤新一和月讀唯。
她隱瞞少年是因為藥物變小的真相，假借神的名義把眾人欺騙得團團轉，一經發現，定是以叛徒之名來論。
「目前在核心項目這一塊，上面盯得很緊，就連我也不一定能夠去實驗室。」
安室透皺了皺眉，「不過我會注意的，一旦有什麼消息會及時通知你們。」
「好的，麻煩安室先生了。」
……
半片金輝將離人間，西邊已然升起朦朧明月。
兩人送別好心的波洛咖啡廳店員，看到隔壁還未亮起燈光的工藤宅，對視一眼，心中便有了數。
赤井先生的動作一定不會比安室先生慢。
那幫烏鴉終日在黑暗下盤旋，這些天也算是被拔淨羽毛，讓老鷹啄了眼。
拖吧。
把時間拖得越久越好。
月讀唯並不想讓烏丸蓮耶看到工藤新一。
上次見面，她已然在人身上嗅到枯木將朽之氣。
那是夜裡搖搖欲墜的零星火光，不等風吹來，只需燃盡最後一點燈油，便徹底枯槁消亡了。
這樣的人，若是見到死而復生的「存在」，怎可能甘心放過。
到時候，工藤新一就是主動送到查爾斯面前的肉，任憑他怎麼宰割都行了。
想到這，月讀唯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我發現琴酒可能沒想錯，新一你真的是藍顏禍水也說不定——不，應該是像唐僧一樣的存在。」
「哈？」
他好像記得那是中國某本名著當中的和尚。
「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哦，你說他們萬一想把你吃掉怎麼辦？」
少女張開嘴來，作勢要撲上去咬人一口。
卻在下一秒，被迎面而來的溫熱氣息驚愣在原地。
像是什麼堅硬的東西上下抵住了她的臉。
再是輕輕用力地咬了一口。
少女霎時瞪圓了眼睛。
臉頰處傳來柔軟濕熱的觸感，即便一觸即離。
「嗯，居然還是甜的。」
工藤新一的話說完，她又感覺自己被人舔了一口。
「你——」
「你臉上的奶油都沒擦乾淨。」
啊？
怎麼可能？
月讀唯立刻被人的話轉移注意力。
雖然被嗆到的時候，她臉上是沾到了一點奶油沒錯，但應該已經擦乾淨了啊。
少年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稍稍使勁地抹了抹，再點了點頭，以堅定的語氣道：
「現在乾淨了。」
「真的嗎？」
陷入自我懷疑的少女下意識想去看他，卻在轉頭的一瞬間在那雙湛藍色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清澈、乾淨到可以當鏡子來用的眸子。
少女在他的眼睛裡檢查自己的儀容。
「不——」
「等等。」
就算是沾上了奶油，也沒有你這種幫人擦乾淨的方式吧！
工藤新一瞧著就要反應過來炸毛的月讀唯，立刻找著另一個藉口想把人安撫下來。
「你不是說回來隨便讓我捏多久都可以的嗎？」
「那是捏，不是咬好不好？」
奶油沒看見，她只在人的眼睛裡看見自己臉上的牙印。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哎——」
「所以呢？」
「所以我的生日禮物呢？」
「剛剛被你吃了。」
少女沒好氣地敷衍他。
少年一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戳了戳她的臉，「這是我的禮物？」
月讀唯一時語塞。
工藤新一得寸進尺，「那我怎麼處置都可以囉？」
「不、倒也不是，那個意思——」
還未吐盡的話語被人徹底堵住。
就像被餵了草莓檸檬糖一樣，繾綣地、不捨地將其含在嘴裡。是柔軟卻不可吞的奶油，交纏之後又分離，再想躲藏起來卻是無處可逃的慌張——
口腔的觸感要比臉頰上靈敏得多。
耳朵幾乎要被心跳聲給震聾。
身體被抱緊卻絲毫未覺，直至湧上好似缺氧般的眩暈，全部的力氣都被抽走。
還沒有開燈的客廳，依稀昏暗裡相依偎的少年少女。
隨即聽見她一聲驚呼，身子被人整個抱起來，放在了吧檯上。
尚未拉起的窗簾，落落月光傾灑進來，卻未能照及兩人的身影。
「我可以許生日願望了嗎？」
「什麼？」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憑藉直覺抓住人的衣衫。
有點害怕、幾乎不敢抬頭看他，但眼神卻半分也沒法兒從人的臉上移開。
如同著了魔一般。
聽見他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
「永遠、永遠陪著我。」
「不可以、也不允許，離開。」
十指交扣時的再一次傾覆，甚至還來不及說出應答的話語，就再一次在人的口腔裡融化乾淨了。
嗚嗚。
好像想錯了。
新一他根本就不是草食系的啊喂。
風吹進來，她瑟縮著往更溫暖的地方去。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呼吸的機會，卻聽到少年的悶笑聲。
羞恥感讓血液一時衝向大腦。
「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謝謝你，小唯。」
少女張了張口，就連手也沒法兒從他那兒抽回來。只能憤恨地閉閉眼。
「不用、客氣。」
「這是你應得的。」
……
一時嘴快的月讀唯簡直想殺了上一秒的自己。
然後就感到面前的人胸膛更加劇烈地振動，好像非常辛苦地在憋笑。
「對，我也覺得。」
呵呵。
少女半月眼地不再掙扎。
「那麼，這也是你應得的。」
他好像是變魔法一樣，她感覺自己的手指被牽起隨即被套上了什麼圓圓的東西。
「戴著它去見boss怎麼樣？」
「哎？」
「你從什麼時候——」
月讀唯甚至覺得荒謬，明明是他的生日，怎麼收禮物的又是自己。
肩上落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她好像出現了幻覺，居然覺得他的聲音有點委屈。
「很早之前就已經準備了。」
少年的睫毛輕掃過她的耳垂。
「小唯，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呢？」
她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明都到了這一步，卻還沒有給人一個確定的關係。
「我也很想的。」
「新一。」
在如影隨形的月光不再籠罩她的時候，她才能沒有負擔的，真正的接納這個世界。
這一刻，他們都等了太久太久。
「再等等我，好不好？」
她想捧起他的臉，卻在低頭一瞬看見彼此身上出現的黑霧。
那是心照不宣的瀆神。
「笨蛋新一。」
「怎麼可以、讓自己出現這種東西。」
讓正義之人生出私心，少女只會覺得是自己的罪過。
「會有點疼，但不要害怕。」
「我會同你一起——」
當再一次唇齒相依之時，兩人緊閉雙眼，少女的掌心驀然出現一根銀箭，從少年的背後直直插入，貫穿彼此的心臟。
兩人宛若被丘比特射中的愛侶。
是被祝福過的，會擁有矢志不渝、永不分離的愛戀。
第97章 第九十七次裝神弄鬼
好像是一場夢。
做了一場旖旎又羞於啟齒的夢。
她只覺得深陷進溫柔鄉里, 醺醺然地不願那麼快醒來。
迷濛之間的少女發出囈語，在軟枕之上翻來覆去地沉迷夢境——直至手壓在了臉後，某個堅硬的物品抵住人的臉。
月讀唯有些吃痛地睜開眼, 光線不明朗的房間裡，她依稀看清手上的戒指。如同被群星擁簇, 璀璨而不失精緻的線條，正安靜地套在右手的中指上。
是真的。
不是夢。
那些親密的、黏糊的、比蜜糖還要甜蜜的畫面潮水般再次湧進腦海。
是第一次的吻——
是接下來數不清的吻——
少女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得狂跳起來，頭皮發麻, 身體不自然地僵在原處。
然後瘋狂在床上打滾
「啊啊啊。」
「昨天晚上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怎麼辦。」
房間明明是涼爽的26°, 她卻像是在37°的高溫裡。突然間好像想起什麼，少女一骨碌爬起來，衝到衛生間裡。
鏡子裡面的人雙眸水亮，髮絲凌亂。耳根處的緋紅早已染上雙頰。好在那個牙印已經消失, 不然今天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踏出房門一步的！
「不、就算是沒有印子了, 可是看到新一的話——不行, 現在還不行！」
哪怕面對再醜陋兇煞的惡靈, 也從未打過如此響亮的退堂鼓的少女, 如今竟生不出一絲勇氣來, 只是滿心羞怯的, 想要避開那個會讓她遐想不已的少年。
「要不趁現在就出門溜吧。」
她又翻看手機，才5：30, 於是趕緊把校服套一套, 卻在準備洗漱的時候，又發現自己的嘴巴紅得不像話。
「這麼誇張嗎？」
「才親了幾下來著？」
「不不不——」
她瞬間搖搖頭, 想將昨天晚上的細節通通拋出去。
但越是不想去想，那畫面就越發得清晰。
「振作一點！」
「你可是肉食系的啊！」
鏡子中的人捏了捏拳頭, 又接著用冷水撲了撲臉。直至那令人平添春色的霞紅稍稍褪去，如同鼓譟的心才稍稍冷靜下來。
「好！就這麼出去！」
「要小聲一點，不能把人驚動了。」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明明是在自己家裡卻彷若做賊一般，想要不讓任何人察覺到的，如無事發生地溜出門去。
她瞥向另一頭緊閉的房門，穿過拐角來到樓梯口，然後一步、兩步……走到倒數第三個台階，心中懸石正將落下，卻聽到不輕不重的一聲——
「小唯？」
現在最不敢看見的人就這樣出現在面前，大腦發懵的一瞬，右腳絆左腳，笨拙得幾乎不會在她身上發生的事，卻恰好在此刻發生了。
迎面倒下的少女，甚至連驚呼聲都還來不及收住，身體就已結實地撞進了對面人的胸膛裡。
少年控制不住地後退幾步，但已經將人牢牢抱住。
思緒早就飛出九天之外的月讀唯，卻偏偏想起昨天園子跟她講過的偶像劇劇情。
不是跟現在一樣麼…
真的好蠢啊。
少女欲哭無淚。
她抬頭去看工藤新一，此時他好像也沒反應過來。平時那雙冷靜而理智的眼睛竟也有無措茫然的時候。
「新一，你先放開我。」
被這麼一弄反而清醒過來的月讀唯推了推他。
「啊、啊——抱歉！」
她本想從人的懷裡退出來，卻在後仰的一霎痛呼出聲。
「怎麼了？」
工藤新一立刻著急地打量著人的額頭，雖然撞得有點紅，但沒看出什麼外傷。
「你別動！」
月讀唯連忙制止了他想要放開她後退的動作。
連接兩人之間的，赫然是少女不小心纏在他白色襯衫鈕扣上的發。
「就連這一幕也跟偶像劇裡一模一樣呢。」
「園子，難不成你才是這部動漫的編劇嗎？」
月讀唯木魚眼，也只好認命地伸出手來將那縷髮絲解開。
「好了。」
沒多時，她後退一步，面上和心裡都鬆了口氣。
工藤新一顯然也已經回過神來，看見面前的少女一副穿戴齊全的樣子，頗為不解。
「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我、我有點睡不著來著。」
突然聽到這個話題的少女有些不自然地回答。「你不是也起這麼早嗎？」
而且像是剛運動完回來的樣子。
月讀唯疑惑：「你什麼時候開始晨跑了？」
少年好像滯緩一瞬，隨即也有些僵硬地回答：「我大概也有點睡不著。」
兩人眼神交匯，卻在下一秒各自移開視線。
「咳、我好像有點餓了。」
少女摸著肚子走向廚房。
「早餐在桌上。」
工藤下意識接話。
她看向吧檯，果然有熱騰騰的飯糰和味噌湯。
「那——」
「那——」
又不自覺地異口同聲，不自覺地對望彼此。
「我去換一下校服。」
「我去吃早飯。」
「好。」
「好。」
飛速應答的話語，刻意錯開的視線，略顯僵硬的身體，在擦肩而過的時都生怕對方發現自己的心跳聲，於是更加快了速度。
這種時候，要怎麼辦？
少女總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麼，顯得更加自然才行。
「要不要看下新聞？」
月讀唯問道。
「也好。」
工藤新一回答。
她很快跑到客廳在沙發上找到遙控器，按下開機鍵。
嗯，就像以往一樣表現就好。
少女假裝鎮靜地自我安慰著。
「據悉，近日在東京市內發生多起惡性入室搶劫事件。警方現已全力緝捕中，請各位市民朋友多加防範，注意安全……」
電視裡水無怜奈的播報聲響起，一個接一個的案件好像噴湧似爆發。
少女暗下眼神，僅是昨天一天，便發生了三起兇殺案，兩起搶劫案。
如此高的犯罪率，而她在街上竟然從沒發現一個身具惡靈的人。
「怎麼可能呢…」
直至她看到新聞畫面中出現熟悉的地方——那三層高的小樓，如今卻已斷壁殘垣，餘燼一片，根本看不出先前的模樣。
月讀唯一下子僵在原地，渾身血液都冷了下來。
「昨日晚十點，著名神社伏月神社發生爆.炸事故，造成2人失聯，13人受傷，目前正在全力搜救中。爆.炸原因不明，且據周圍居民透露，事發時曾看到直升機盤旋在神社上空，聽到不止一次爆.炸聲，同時房屋也有晃動的情況，餘波威力較大……目前爆.破班人員正在緊急排爆中……」
「爆炸主要發生地點為伏月樓，據了解此建築已有百年，主要為神社祭祀之用。春祭大典上月之巫女所祭祀之所正是此處……因此不排除是異教徒作案……」
接下來再是什麼話，她都已聽不進去了。
是琴酒。
一定是琴酒！
能開著直升機去幹爆.破這種事的，難道還能找出第二個來嗎？！
……
「您所撥打的電話未接通，請稍後再撥——」
「您所撥打的號碼未接通，請在「滴」聲後留言——」
不管是尋婆婆還是千春姨，電話都打不通了。
少女敲擊手機的手指已經顫抖到停不下來。
「小唯、小唯！」
只不過是上個樓的功夫，工藤新一便看到原先還好好的月讀唯卻在渾身發抖，原本乾淨的吧檯已經一片凌亂。
湯湯水水灑了一地。
她仰起頭來，眼睛紅得不像話，卻又有點呼吸不過來，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電視機裡的聲音還在連續不斷地傳出，不過幾句就讓少年瞬間明白，是神社出事了！
「怎麼辦，他們一定、一定是發現了！」
少女緊緊攥著他的手，已經用力到發白。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找上神社呢？那裡根本什麼都沒有——」
眼淚一滴又一滴滾落下來，模糊了面前的視線。
「我明明說過，不可以招惹神社，不可以過去，警告過他們這樣會讓神明厭煩的——」
月讀唯只覺得嘴唇發麻，雙腿發軟，過往和組織打交道的畫面充斥在腦海，卻太過紛亂，根本理不出個思緒來。
她只能下意識抓住身邊唯一的可靠，企圖通過這樣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一些。
「我們、我們現在去神社好不好？」
工藤新一反握住人的手，「我聯繫安室先生，現在就走！」
——————————
酒廠。
實驗室。
查爾斯口中稱嘖，沒想到琴酒居然把Moon gin的老巢給掀了，還把人鎮社之寶拿了回來。
不過想想也是，誰讓那個月之巫女把他們都耍得團團轉。
橫山正紀的屍體根本沒有從海裡打撈上來，光憑那點身體組織完全不能證明人已經死亡。
說不定就是她和別人串通好，特意演給琴酒看的一場戲呢。
清瘦青年發出一聲冷笑，月亮金酒受到懷疑是遲早的事。從那天她來救工藤新一他就知道不對了。
要不是為了保住「味美思」，他早就把人揭發了！
不過Gin還是太心軟了，要他說就該直接把人抓回來嚴刑逼問，還能給他的實驗添點可用材料。
「這塊寶石曾經在Moon gin的武器上出現過，肯定和她的力量同出一脈。你抓緊時間研究，最好盡快弄出名堂來。」
琴酒嫌惡地打量他一眼，「不然等Moon gin找上門來，你這地方只會再被她炸一次。」
「放心，我心裡有數。」
全身都開始興奮的查爾斯根本沒有注意到琴酒話裡的陷阱。
這句話無異是已經承認那天他實驗室的事故跟月亮金酒有關。
銀髮男人的眼神剎那冰冷下來，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
那日「味美思」被月讀唯射了一箭，那道白光，查爾斯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味美思」不是人類，她的大腦只有一團又一團代碼和程序。
哪怕冒著他一手造出的人工智能被毀的風險，他也要找出月讀唯的秘密來。
「味美思」的大腦被拆了一半，徹底修檢過所有的數碼之後，查爾斯果然在一個相當隱秘的角落發現一條完全陌生的編碼。
他好像隱約猜到自己找到了什麼。
那是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
是窺見神明真身的雲梯。
亦是將月之巫女拉下神之供壇的秘密武器。
他如痴如醉地看著面前透著晶瑩光澤的寶石，從今往後受到神明恩澤的不止她一人了——
不，只要把她幹掉，
他查爾斯才是世間唯一的神之使者！
第98章 第九十八次裝神弄鬼
原先人如潮水的神社大門如今依舊被團團圍住。
只不過圍住此處的是個個身穿警服, 神情嚴肅的公職人員。
「月讀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由於這段時間人手不足, 我們從中調遣了部分看守神社的人員，才會造成這次的事故……實在是深感抱歉！」
風見裕也向人彎腰深鞠躬以表歉意。
「不, 就算你們調派充足的人手守護這裡，他們還是會不管不顧地進行這次行動……或許撤走一部分人，還能避免他們受到牽連。」
「本就是我大意了。」
是我的錯。
少女的臉上平靜到毫無波瀾，精緻得不像真人的面容在陽光下更顯得有幾分失實。只有略微濕潤泛紅的眼角能證明她才從激動到失控的心情中緩過來。
公安這段時間對組織發起大規模進攻, 月讀唯是知道的。這件事不能遷怒他們, 更何況誰會想到琴酒那個瘋子會架著直升機來進行爆.破！
她抬眼望去，先前繁茂而掛滿祈福的櫻花樹群，如今已是焦黑到不堪入目。更不用想裡面的房屋建築是何等情況。沒有人死亡，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真的, 沒有人死亡嗎？
她閉了閉雙眼, 再次平復自己的心情。
「風見先生, 麻煩讓我進去, 我必須要親眼看見爆炸事故的情況。還有, 辛苦你給我一份神社傷亡人員和失聯人員的名單……謝謝。」
面前身著西裝的青年微微蹙眉, 顯得有些為難。
按理說, 他必須要請示上級降谷先生的指令，得到同意才可以滿足月讀唯的要求。
少女旁邊的少年很快掏出了手機, 迅速劃動出什麼信息來給風見裕也看。
「現在應該可以讓我們進去了吧？」
工藤新一牽住身邊人的手, 將安室先生發來的短信給這位公安警察看。
風見裕也確認過後很快對二人點頭示意，並且招呼其他人為他們開一條路。
在兩人正要走進的時候, 忽然聽見一陣呼嘯的引擎聲逐漸逼近，再回頭看, 一個身騎摩托的有著利落短髮的少女脫下頭盔，對著他們打招呼。
「小唯，工藤君，你們果然在這裡！」
「世良？！」
「你怎麼會在這兒？」
兩人面面相覷。
世良真純從摩托車一跨而下，將頭盔掛在後視鏡上，看了一眼後面的神社說道：
「你們今天沒有請假直接曠課了，堀尾老師在班上問你們去哪了，我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的新聞，說是伏月神社出事了，所以猜你們肯定來了這裡——」
「啊……太著急忘記跟老師請假了。」
月讀唯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上學日。
「沒事啦，我已經幫你們跟老師說過了。而且神社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我也想來幫忙看看，所以就擅自過來了，希望你們不會介意。」
世良擺擺手。
「不會，非常感謝你能在這個時候願意幫忙。」
少女點點頭，並且跟旁邊的風見裕也說了一聲，讓他們三人一同進去。
在外圍就能聞到的焦味和硫化氫味，一旦走進就更加強烈了。
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哪怕如今已經被毀的不成樣子，月讀唯仍能記起它們原先的模樣。
但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
她的步伐極快，從表參道一貫而入，並不為周遭的社屋所停留。穿過拜殿與中殿，在經過神樂殿的時候，稍停了腳步。
殿前表示神聖界限的注連繩已被燒斷，只剩幾截還掛在勉強佇立的橫梁上。參道兩側的神使雕像已然倒地，那被千春姨誇讚過多回的狸貓像的長尾，也殘斷碎裂。
她就是在這裡，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向神供奉的神樂。
月讀唯收回目光，帶著身後的兩人繼續向前。
顯然這兩位偵探已經開始勘察周圍的一切可疑痕跡，神色也愈發的峻嚴起來。
馬上就要到本殿了，那裡設置神體、獻饌和御幣，是代表神棲息的場所。它也是整個神社中最神聖的部分，通常禁止人類進入。
在月讀唯降生以前，那是香火零星，一副凋零破敗之相。而後神社漸漸紅火起來，本殿也被尋婆婆和千春姨重新修建，開始氣派莊嚴起來。
等到三人走到那處，入眼之象顯然比之前幾處炸毀得更加嚴重。
少女沒有上前，只是從側邊繞過，到了本殿的後面，再過不遠，便是伏月樓。
她再次駐足在一棵燒焦的樹下。
樹冠從上而下，已是炭黑。不管曾有多麼枝繁葉茂，現如今也是死絕，不見一點綠色。
「小唯，這棵樹怎麼了嗎？」
工藤新一開口問她。
「這是當年千春姨撿到我的地方。」
少女開口，聽到她話的兩人表情一滯。
「我沒有父母，不知來歷。從山下走到此處雖不算太遠，但也需要一定腳力。可偏偏千春姨撿到我的那一晚，沒有任何參拜者來訪。」
「而我就這麼出現了，出現在了她們每日都會靜默參拜的必經之路。因此，我被尋婆婆認為是神賜的孩子。」
「這棵樹，因為曾見證過我的來歷，所以被千春姨特別細心地照料著。」
她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並沒有緬懷過去的意思，只是以陳述事實的口吻告訴他們。
「好了，現在我們去伏月樓吧。如果我沒猜錯，恐怕那個東西已經被他們帶走了。」
「什麼東西？」
世良真純上前問道。
「一顆白色藍寶石，又被譽為月光寶石。曾被怪盜基德惦念，在春祭大典來盜又不曾盜走的寶物。」
月讀唯為她解釋道。
「啊，我聽說過。就是伏月神社的鎮社之寶，有百年歷史的那塊「月光寶石」嗎？」
世良很明顯已經做過伏月神社的功課，所以在月讀唯一介紹的時候便能對上號。
聽見人的話，少女倒也能露出笑意來。
「不是百年，而是五年。那塊寶石，是因為神社太窮了，所以我向神明許願，希望祂能賜給我一點財富。」
「接著就在撿到我的那棵樹下，挖到了它。」
「哈？？」
原本還對其抱有些許濾鏡的兩人豆豆眼。
「我本來打算把它賣掉，後面千春姨和尋婆婆把它作為噱頭來吸引參拜者，沒想到效果更好。」
「……」
「……」
有種沉默叫做不知道該往哪裡開始吐槽。
不知道該說少女先前確實太過受神「眷顧」，還是該說神社那些令人心生憧憬的傳聞實則背後真相無比讓人大跌眼鏡呢——
算了，現在也沒有什麼吐槽的心情。
伏月樓已近在眼前了。
工藤新一記得很清楚，他曾經在這處的閣樓見證少女禮神的舞姿。怪盜基德的白色身影也在至高處停留，與她交手。
在三人到達以前，救援人員已經把這裡從頭到尾翻了個遍。
不過十幾米高的閣樓，被從天而降的烈彈擊中，成了破瓦頹垣。被其所牽連的除了看守此處的神職人員，理應還有那塊「月光寶石」。
如今寶石不見了，與之一同不見的還有伏月神社的前任宮司和現任宮司。
尋千守和尋千春。
「炸毀得太厲害了，基本什麼東西都沒留下。」
世良雖然很想找到線索幫忙，但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無可奈何。
最能夠毀滅證據的就是爆炸，任何細小的線索都會被那熊熊烈火付之一炬。
月讀唯看著面前一切，蹲下身去觸摸那木料餘燼，默閉雙眼。
「使用技能——真相之眼」
【玩家使用技能「真相之眼」——不管再懸疑困難的案件，在真相之眼的注視下都無所遁形！因為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電光石火之間，從神社入口到所經社殿的每一處畫面都宛若時光倒退，回到昨晚之景，重演現場。
黑色烏鴉在天空盤旋之時，在月光照射不到之處，步履蹣跚的老人與毫無察覺的中年女人被黑影襲擊帶走。
那個影子的身形，月讀唯認得。
是伏特加。
神社門口還特意換了一輛車，不是那輛顯眼的保時捷，而是平平無奇的在東京隨處可見的出租車。
隨即便是漫天的彈雨。
四處驚散的人們與慌亂的求救聲。
……
「太好了。」
「還活著。」
少女半蹲的身軀洩下了力氣，一時跪坐在地。
「小唯！」
工藤新一立刻想要去攙扶她。
「沒事的——，沒事的新一。」
她言語急促，雙手卻捂住雙眼，盡力嚥下哭泣的聲音，「我只是有點失力，一會兒就好、很快就好。」
少年沒有強求她，卻與人一同跪坐在地擁住了少女單薄的肩膀。
世良真純默默地不出聲。
在聽到秀哥的死訊時，她的心情又何嘗不是這樣。
至親就這樣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連屍骨都沒法兒看一眼。
在她心中無所不能的秀哥，雖然不會笑也總是很嚴肅的，好像不會被任何人打倒的秀哥，卻被那一團黑暗吞噬…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這樣——
短髮少女也漸漸紅了眼眶。
到底還要犧牲多少人的生命才夠。
還有媽媽，媽媽也變成了國中生的模樣……
「小唯，或許沒有找到，也可能是件好事……」
世良不想讓自己的好朋友和她一樣，陷入痛苦之中。
「說不定她們還活著，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我知道。」
月讀唯悶聲回應她，然後深吸一口氣，把臉埋在旁邊的少年懷裡一頓亂擦，等覺得臉上已經乾了，再從人懷裡出來。
「我知道千春姨和尋婆婆在哪。」
她拉著工藤新一站起身來。
看到面前兩個偵探都有點發懵的神情，又笑了出來。
「怎麼？兩位名偵探是不是覺得推理不過我了？」
「不是——」
工藤看見人輕鬆下來的臉色，自己也安定下來，不過他還是一頭霧水。
「小唯，你是從哪看出來的？」
難道一路上還有他們遺漏的線索嗎？
「是神明，我那最為善良而偉大的神明告訴我的。」
月讀唯明明在笑，眼神卻很冷。
如果神罰於她身，她無話可說。
可千春姨和尋婆婆是如此虔誠地信奉於祂。無論如何，也不該，罔若不聞。
不好意思，她就是這麼自私。
什麼神愛世人，什麼眾生皆等。
等個屁！
連虔誠供奉自己的信徒都無法庇佑，算個什麼鳥神。
要是她們真的死了，月讀唯下一秒就會和祂撕破臉皮，大家一起玩完算了。
工藤新一和世良真純看著人的神情，不知為何有點害怕……一定是小唯加入組織之後，被那幫人帶壞了，沾染了點「惡人」氣質。
就是這樣沒錯。
「那我們現在要不要告訴門口那群人，趕緊去把人救出來？」
世良真純有些焦急地問她。
「不必。他們是衝我來的，在沒有從我身上拿到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她們不會有事。」
月讀唯略一沉眉，「在他們聯繫我之前，得先帶世良你去見一個人。」
「我想，我們更需要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
第99章 第九十九次裝神弄鬼
街道泛起一陣令人反胃的血腥氣。
簌簌長風將細細雨絲吹起, 蒙上男人的風衣。
略帶濕潤的涼意也不能平息槍膛裡的高溫。唯有更加炙熱的叛徒的鮮血方能讓他手中的伯.萊塔停止槍鳴。
近日以來，日本地區以東京都範圍為中心，茨城縣、群馬縣、埼玉縣、神奈川縣等多個下設據點受到日本公安的撲殺撕咬。
東歐那帶才平穩下來的勢力, 由拉脫維亞的裡加為首，又開始蠢蠢欲動。北方愛沙尼亞的黑燕亦虎視眈眈, 似是打算乘機撈上一筆。
百年盤踞於帝國之上的烏鴉，好像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此刻不安分地扇動翅膀，羽翼縫隙之間透出天邊赤紅的霞光。
烏丸家族傳下命令, 各派各系的首領要以雷霆手段鎮壓那些不該滋生的狼子野心。但這塊蛋糕實在是太大了, 先前已有猛獸吞食，不得瓜分絲毫也就罷了。如今獵人圍林，獸自顧不暇，又怎能怪狼豺虎豹藉機劃地占王, 不伸援助之手？
「不過是一群鼠目寸光的渣滓。」
銀髮男人細緻地擦拭手中的愛槍, 連半分目光都不願分給這些愚蠢的叛徒。
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都不明白, 就算暫時吃下了肥肉, 也早晚會給別人吐出來。
「查爾斯那邊審得怎麼樣了？」
那兩個神社人員的身上必然藏著與月之巫女秘密相關的線索。琴酒想起少女那年輕而天真的臉龐, 她就像一個懷揣寶藏卻不懂得利用的孩子。
這世間哪有什麼真正的神明。
自小見證人心險惡, 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銀髮殺手深知, 所有的恩惠皆有代價。其中最讓人忌憚的，便是挾著蜜糖遞來的, 所謂不求回報的付出。
你接受得越多, 他人在你身上所圖謀的越大。
可笑她還一心感念那位神明，想將此力量作為與組織談判的籌碼。
想到那位先生看向少女時意味深長的眼神, 男人伸手摸向了煙盒。
伏特加非常懂眼色地向大哥遞上火機，「查爾斯還沒有傳消息過來, 不過想必一天一夜過去，此時應該有了收穫。」
「畢竟那兩個只是普通人嘛。」
「走，去看看。」
「別讓那個瘋子把她們弄死了，這兩個人的命我還有用處。」
男人叼著煙頭走向了巷口的保時捷。
伏特加熟練地叫人前來收尾，也快步跟上去坐上了駕駛座。
……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原先安靜的工藤宅此時終於多了些人氣。
明明就要入夏，卻依舊穿著高領衫的沖矢昴迎接了未經告知便突然造訪的三位客人。
哦不，其中一位應該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工藤新一。
「昴先生，非常抱歉在未提前打招呼的情況下，擅自登門拜訪。」
面對這位曾經幫助過她的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先生，月讀唯還是非常感謝。
同時也為接下來要掀他馬甲的事情表示深刻的歉意。
男人微微睜開了眼睛，露出了墨綠色的眸子，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了幾絲預感。
「月讀小姐不必客氣，不如我們先進來說話。」
他的目光依次從三人面前看過去，直至在世良真純的身上稍一停留。
沖矢昴已經猜到了月讀唯一行人來此的目的。
「喝紅茶可以嗎？或者咖啡？」
他轉過身去，走到廚房打開最上方正數的第三個櫃子，詢問他們。
男人的背影是寬闊而堅實的，哪怕看不見其襯衫下的肌肉線條，也能夠判斷那一定很不錯。
這讓世良真純有一點幻視自己的大哥。
可是大哥已經死了不是嗎？
雖然她自己內心並不想相信這一點。
「紅茶就可以了，謝謝。」
月讀唯坐下的時候，工藤新一也應聲要了杯紅茶。
「那這位小姐呢？」
沖矢昴看向遲遲沒出聲的世良真純。
「呃…我，我都可以的。」
世良回過神來。
一張象牙白色的寬敞長桌，左手邊依次坐的是世良真純、月讀唯、工藤新一。
三人對面則是泡好茶遞給他們的沖矢昴。
「這位先生好厲害的眼力，也是一位偵探嗎？居然一眼就發現我是女孩子。」
世良真純緊緊盯著面前眯眯眼的粉髮男人，眼底的探究幾乎要溢出來。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互看一眼，皆沒說話。
這可是赤井先生自己露出的馬腳，和他們可無關啊。
男人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些無奈，又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少女。
「因為月讀小姐之前有跟我講過你的一些事，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就是帝丹高中新來的學生，女高中生偵探世良真純吧。」
赤井秀一還想掙扎一會兒，企圖將這個話題掩蓋過去。
但月讀唯顯然不想放過這個徹底攤牌的機會。從很早以前她就想說了，有些時候保守秘密似乎成了特工們的習慣。雖然這樣並沒有什麼問題，但你瞞著我，我瞞著你，情報一直不能交流，彼此的情況也互不知曉，也會造成一些烏龍事件。
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雖然極其輕微，似乎透出敲門人的極不情願。
「看來又要辛苦昴先生再泡一杯紅茶了。」
月讀唯站起身來，前去給人開門。
依舊戴著沖矢昴面具的赤井秀一微微皺了皺眉，他確實不想在現在把世良真純扯進來。那畢竟是自己的妹妹，也只有17歲。哪怕觀察力和行動力都很不錯，但始終還是個孩子。
但巫女小姐做的事向來有自己的道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有什麼必須要坦白的理由嗎？
滾燙的開水倒入精美的白瓷茶杯之中，茶葉緩緩上升再下降，逐漸舒展開來，釋放接近鏽紅葉更加淺的顏色。
來的人是世良見過並糾纏許久的女孩，灰原哀。
於是桌上的局勢，變成了世良真純、月讀唯、工藤新一在左手邊，而灰原哀極不情願地坐在了沖矢昴的那一邊。
「那麼，小小型的紅茶會議，正式開始？」
少女調侃似的說了一句。
「我想，作為會議的主導人，我有必要第一個發言。向各位闡述一下目前的情況……」
她的手指輕攏在茶杯上，眉眼之間並不算輕鬆，但語氣卻不甚沉重。
「事情，恐怕要從多羅碧加樂園說起——」
在經過工藤新一的允許之下，月讀唯以第三者的口吻講述了一遍名柯經典片頭的開場自我介紹。
高中生工藤新一在與自己青梅竹馬的伙伴毛利蘭去多羅碧加樂園遊玩，卻因目睹黑衣人的交易而被餵下了一顆毒藥。
再次醒來身體卻莫名縮水，變成了7歲的小孩，江戶川柯南。從此他寄住在毛利偵探事務所，一直等待並找尋黑衣組織的線索，企圖一舉擊潰組織。
「那麼工藤君，你現在變回來，是不是已經掌握了解藥？！」
世良真純迫切地看向工藤新一，「還是說你現在變回來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再過不久就會變回去？」
她的情緒非常激動，應該是沒有想到月讀唯會將這一切這麼快坦白告訴她。
「這確實不是永久性的，至於多久才會變回柯南——」
工藤新一苦笑一聲，看向了灰原哀，「目前恐怕只有灰原有確切的估算。」
灰原哀見眾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臉色更加不善。她瞪了眼月讀唯，「你可必須要保證我的安全，不然的話你旁邊的偵探先生可就一輩子要當個7歲的孩子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世良有些懵。
灰原哀正了正身子，雙手之中略微發燙卻不至於讓人難以持握的茶杯讓她察覺到了身邊男人還有那麼幾絲貼心。
「你口中的A藥，全稱為APTX-4869，又被稱之為「銀色子彈」，是組織在二十年前啟動，由我的父母一手研製，之後又交在我手上繼續研究的藥物項目。」
「這是一種能讓服藥者返老還童「逆轉時間」的藥物，但由於最開始的實驗階段，半成品的它還帶著毒性，可以使服藥者迅速死亡，並且死亡後屍體檢查不出死因和任何毒素，因此被那幫人廣泛當做殺人毒藥使用。」
灰原哀抬眼看了看那邊的少年，「至於工藤新一和我，是唯二的特殊情況，能夠在吃藥後沒有死亡，還縮小身體存活下來的人。」
「但是這種藥物雖然能逆轉時間，卻不能夠讓人的身體繼續生長。也就是說，一旦無法研製出解藥，你和我就要當一輩子的小學生了。」
她意指工藤。
乍聽此話，世良真純的手指忍不住微微縮緊，沉下來的眼神被對面的青年一覽無餘。
「我想並不是唯二，而是三才對。」
「我的母親，也和你們一樣，被餵下了這個藥，如今變成了國中生的模樣。」
聽到了母親的消息，赤井秀一的眼睛瞬間全部睜開，終於露出了如寒冰一般凌冽的雙眸。
「所以你那天從阿笠博士家中拿走藥物，就是想要驗證那是不是解藥對嗎？」
工藤新一看向世良真純，追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柯南和我有關聯的？你的母親又是什麼人？怎麼會被餵下這種藥物？」
世良真純終於和盤托出，原來她在英國的時候就在電視報道上看到江戶川柯南的身影。又發現柯南出現的時機與工藤新一銷聲匿跡的時機剛好吻合，便懷疑了起來。
「我的母親叫做世良瑪麗，屬於MI6的特工之一。至於其他的，我不方便跟你們多說。」
講到這，世良忍不住打量一眼對面的男人。
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唯要把這個看似與組織毫無關係，一副好好先生的男人扯進這場會議來。
「昴先生，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要帶著世良登門拜訪的原因了。我想，現在應該沒什麼好隱瞞了的吧？」
月讀唯抿了抿涼得剛好的紅茶，開口向人說道。
眯眯眼的男人終於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將襯衫的前兩個扣子解開，露出了戴著脖頸的變聲器裝置，然後將其關掉。
「真純，好久不見了。」
短髮少女的眸子一瞬間瞪大，幾乎以活見鬼的語氣，看著面前這個跟她大哥外表極其不符，但好像確確實實是她大哥的男人。
「…秀哥？！」
第100章 第一百次裝神弄鬼
潮濕陰暗的地下室內, 還有撲鼻而來的腥臭氣。
那是曾關押在此處，被施以極刑的間諜或者叛徒們的血。
牆面上或是地板上，皆凝固著大片大片的黑色液體。
光是用看的便是觸目驚心, 更何況還有那難聞的氣味，更是令人作嘔。
尋千春不禁白了臉色, 旁邊的老人家卻是掃了一眼，看不出什麼表情。
「實在是不好意思，邀請二位到這樣的地方來。」
面前白皙清瘦的青年好像在歡迎到他家拜訪的客人，露出的淺淺笑意再配上禮貌客套的用語, 若不是在這種地方相見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
他也沒想到, 月亮金酒的監護人，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老婆子和中年婦女。
據說她們還是什麼神社的宮司。
原以為會有些特殊的伎倆呢，誰知這麼容易就被琴酒抓到手了。
「你是什麼人？把我和婆婆帶到這裡想幹什麼！」
尋千春忍不住大聲質問。
「別這麼生氣嘛——又不是我把你們「請」到這兒來的。」
青年聳聳肩，毫不客氣的甩鍋, 「我不過是聽上面命令的人罷了。或許你們該想想, 是不是你們家的小孩在外面惹了不該惹的人或事, 牽連二位了呢？」
尋婆婆冷笑, 「我們家的孩子做什麼那都是應該的！你們這幫烏糟糟的傢伙休想往她身上潑髒水！」
雖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可這中氣十足的嗓門還真是把人鎮了一鎮。
「老人家,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們家孩子這陣子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嗎？」
查爾斯循循善誘, 將月讀唯曾為組織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陳述出來。
在他口中，那一心侍奉神明, 為信眾帶來福祉的月之巫女已然是一個心狠手辣, 視他人性命為草芥，以滿口謊言來獲取民眾信任的騙子。
「不過你們也不能怪她, 孩子大了就是這樣，總有叛逆的時候嘛。」
查爾斯還假惺惺地為月讀唯說情找藉口, 卻被尋千春一句話噎住了喉嚨。
「你一個身無神明佑福的傢伙，也敢詆毀小唯大人？！」
尋千春本來心生怯意，卻越聽人的話越氣，像極了盲目護犢子的家長，任憑怒火壓倒一切，向人問責起來：「月神大人在上，我家小唯是最聽話善良的孩子，自小便是如此，縱有所欺，也是欺該欺之人，縱有所訓，也是訓該訓之人！」
「行事若有差池，神明自會懲戒，輪不到你來評判是非！」
青年瞠目，想不到二人竟會是這種反應，一時間啞了口。他像極了那些對家長告孩子黑狀的老師，反過來被家長惡狠狠地罵了一頓。
但查爾斯哪裡是會忍氣吞聲的人。
既然敬酒不吃，就不要怪他請喝罰酒了。
……
當伏特加驅車到達目的地，雨已經停了。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泥土腥氣，卻也算不上難聞。
此地是貝爾摩德為查爾斯新尋到的落腳地。雖來不及打造一個和先前一般的實驗室，但也不至於耽誤他的研究進程。
柳內功人「死了」，那位先生已然授意查爾斯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要放一放。當前的首要任務，是要搞清楚月之巫女身上的神明之力。
顛倒時光，重返青春，擁有蓬勃的生命之力。
多麼虛無縹緲的東西，多麼意想不到的發展，偏偏已經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烏丸蓮耶的時間不多了。
他不在乎月亮金酒的那點兒小心機，也不在乎底下人的爭權奪位。
只要他能活著。
只要他還活著。
這偌大的權柄就依舊穩固。
那神秘而充沛的力量，是螢火不可媲美的，足以吸引至高無上者舍權棄名的炙熱之火。
這對於查爾斯而言，亦是如此。
因此當琴酒所到的時候，那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裡還閃著瑩瑩綠光。
那是查爾斯製造出的簡易版的「蝶」，雖然粗糙，但用來提取二人對於月讀唯的記憶已經足夠了。
「有結果了嗎？」
銀髮男人的臉色一如往常冰冷。
「算有點眉目吧。」
查爾斯不是很確定。
從這兩人的口中，他基本將月亮金酒的童年拼湊了個七七八八。同時也再一次對二人所信仰的神明有了新的看法。
「惡靈」？
竟然要求月之巫女去祓除人們心中的惡念嗎？
看來還真是一個熱愛和平的善良的神明呢。
他垂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難怪這二人會對月亮金酒深信不疑，源頭竟是在這裡。
查爾斯自認不是個符合世俗眼中的好人，他手頭上所沾染的鮮血早已多到數不勝數。如果知道有所謂天神，那麼他會真的做一個「好人」行走於世間。
可偏偏萬事皆休，已沒有了回頭路的可能。
不甘心。
憑什麼只有好人才能夠享受神明恩賜？
憤恨、難平、又夾雜些許的後悔，隨後是更加澎湃的怒意如波濤上岸。從小就是這樣，那些乖巧聽話的孩子就更得人喜歡。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大方又善良，卻在背後向比自己弱小的東西傾吐腐臭的惡意。
憑什麼？
憑什麼。
他的臉在忽明忽滅的綠光中看不清楚，卻更像極了在黑暗中吐舌窺伺的毒蛇，令人望而生寒。
明明這一次的「審訊」不見鮮血，伏特加卻覺得查爾斯這傢伙的神情比之前更為可怖瘋狂起來。
不禁渾身發寒。
「人你想怎麼用都行，但命要給我留住。這是那位先生的意思，也是牽制Moon gin的唯一手段，你最好不要胡來。」
琴酒察覺到他的不對，示以警告。
「放心好了。」
青年回報清淺的笑意，「她們所知道的不多，對我已經沒有用處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直接帶走好吃好喝地供著。」
「我沒有意見。」
銀髮男人盯住面前的青年，那張稱得上清秀的臉龐此刻顯得無比真誠，好像他從未有過傷人的念頭。
「真是個瘋子。」
在瘋子的眼裡，做任何事都是合情合理，問心無愧的。
「伏特加，把人帶走。」
琴酒不需思索多久便做了決定。
查爾斯非但不阻攔，還好心地幫人開了門，送了出去。
「對了，最近又有些不安分的小老鼠鬧了起來是不是？」
他問琴酒。
「怎麼？你有興趣？」
琴酒以為他又動起了拿叛徒做實驗的心思。
「突然有了一個更加偉大的想法。」
他這麼說道，「說不定，會比研究「神」更適合我們。」
————————
杯戶醫院。
柳內功人已經甦醒過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見月讀唯。
在拉上窗簾，頭頂白熾燈散發出明亮光芒的病房裡，男人倚靠在背枕上，臉色雖未完全恢復，但也有了點血色。
「這些天來，真的辛苦您了，柳內先生。」
在其昏迷不醒的時間裡，少女曾多次前來探望，並且使用技能「赤子之心」，希望能夠驅散一點他記憶裡的噩夢。
「不，不必內疚。我做這些並不是因為你，月讀小姐。」
柳內功人的聲音還有些嘶啞，「弘樹，只要這孩子還好好的，那麼一切就都值得。」
「您放心，弘樹目前仍在「繭」中成長，他是安全的，您也是安全的了。」
月讀唯明白他的意思，寬撫人道。
「那個人，能做出不亞於「繭」的遊戲來，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
想到查爾斯，柳內功人的臉色又沉了下來，「我想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我身上的價值已經不大了，為了進一步研究，他們肯定還會有下一步動作。」
虛弱的男人又陸續說了些話，將這些天在查爾斯實驗室裡所看見、聽到的事情告知出來。
「另外，柯南君的事情，我想應該與月讀小姐無關——對吧？」
他指的是工藤新一變成江戶川柯南的事情。
「您是聽查爾斯說了什麼嗎？」
「多少聽到一些，他似乎認為這件事與神明相關。」
「那您覺得呢？」
「我覺得不像。」
柳內功人搖了搖頭，「說老實話，在月讀小姐您進入遊戲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身上好像有別的數據波動，但是柯南君的身上卻沒有。所以我更傾向於他可能是服用了某種藥物才會變成這樣。」
「但具體是什麼藥物，我就不清楚了。」
男人抱歉地笑笑。
他並不知道柯南已經變回了工藤新一，只不過是憑藉著自己掌握到的線索便推出來這些。
不愧是高科技人才，哪怕在這種情況下，頭腦也依舊靈活。
但是月讀唯卻高興不起來，她勉強維持住臉上的表情向人道了謝，叮囑其好好休息，出了病房門。
工藤新一已在門口等她多時。
在充斥著醫院消毒水氣味的走廊上，冰涼的空氣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為了抑制細菌繁殖，醫院空調的溫度總是會比平均溫度更低一些。
入夏的天，少女僅穿了一條無袖的綠色連衣裙，在這裡難免會有點冷。
她才捂住手臂沒多久，身後就被披上了還留有少年體溫的外套。
月讀唯抬眼去看他，卻反被人摸了摸眉心。
「怎麼，難道柳內先生的情況不太好嗎？」
工藤新一問她。
她搖了搖頭，又忍不住自己摸了摸眉頭，「我剛剛皺眉了嗎？很明顯嗎？」
「是啊，一看見我就皺眉，好像我做了什麼得罪你的事情一樣。」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向來會裝模作樣的巫女小姐，如今也會遇上讓她一見到，便忍不住展露自己真實性情的人。
「新一，那天我們去救柳內功人的時候，你在查爾斯的實驗室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你要老實告訴我，不可以再矇混過去了。」
少女抓住他的手臂，那雙眼睛就不曾從人的面容上離開過，好像工藤新一隻要有隱瞞的意思，她就要採取什麼行動一樣。
月讀唯的手有些冰涼，於是少年又反過來將其握住。
他垂下眸來，根根分明的睫毛遮擋住了湛藍色的眼中不再平靜的海面。
從那日之後的每一晚，如影隨形的噩夢會在不經意間浮現。他已經盡力去忘了，用盡偵探的所有本能，冷靜而自持地壓抑所有噴湧而出的慌張。
工藤新一想，他要讓那個夢境永遠不存在成真的可能。他已然把人握在手心，即便如今是身立高樓，岌岌可危，也必定會有讓她全身而退的辦法。
少女的指間還戴著他送的戒指。
他刻意避開了情侶對戒中常會出現的月亮圖案。那是繁星連成的環，便象徵著他的名字。
亦代表他的心意。
勢是要將人牢牢的套住，圈住，是誰也帶不走，她也逃不掉的，難以說出口的偏執。
少女瞧見人莫名陰晦下去的神色，攥住自己而愈發用力的手，她已然猜到，「那個遊戲裝置，你戴上過了對嗎？他讓你經歷了不好的事情——」
「那個該死的查爾斯。」
就如柳內功人所說，他可以在遊戲之中發現月讀唯的不對勁，從而推出工藤新一變成柯南的真正原因。
那麼查爾斯呢？他只會推理得更快。
不，好在還爆炸了。
就算他想要恢復數據，也還需要一段時間。
「柳內先生說了什麼，那個遊戲有什麼問題嗎？」
工藤新一好像又恢復了平靜，僅在呼吸之間便找到了少女皺眉的原因。
月讀唯將剛才病房裡的談話和人說了出來。
聽完，少年的神色平平，似乎並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又或是他早已有料到。
「早晚都會瞞不住的，小唯。」
「現在到了這一步，查爾斯不管是研究你，還是研究我，都是殊途同歸。」
「為今之計，只有盡快地讓灰原研製出解藥，徹徹底底地讓江戶川柯南消失，讓工藤新一永遠也不會「失蹤」。」
「光明正大的，堂而皇之的讓他們認為，你和我之間存在不可分割的聯繫。」
到那時，他再也不會以孩童的身軀站在她身旁，仰視著她，依託著她，還要靠她來保護。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次裝神弄鬼
小小型紅茶會議之後。
灰原哀向世良真純提供了APTX-4869的持久版解藥。同時提出了一個要求, 那就是世良瑪麗必須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為觀察對象。
是的，灰原哀已經完全放棄了工藤新一作為自己的實驗體。畢竟這個傢伙實在是太靠不住。先前沒得選的情況下, 她不好說什麼。如今出現了更好的人選，她必須抓住。
在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從醫院回來後, 將目前的情況分析給她聽，尤其是以工藤為主，迫切地希望她能夠立刻將解藥研製出來。
灰原冷笑，「大偵探, 你搞清楚這是組織花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才有如今成果的項目, 你就算是把我當神一樣供起來，我也不可能在明天給你把解藥變出來！」
工藤被噎住，這麼一想他的要求確實好像天方夜譚。
而且僅憑阿笠博士的幫助，以目前的設備條件是不足以支撐將這個項目進行到完結的。
茶髮女孩欣賞了一會兒大偵探吃癟的臉色, 也沒打算太打擊他。
「你們那位同學的母親已經為我向MI6申請了高級實驗室來進行研究。如果不出意外, 我會將手頭上剩餘的半成品解藥留給你們, 這兩天就準備去英國了。」
「哎？？這麼突然嗎？」
月讀唯沒想到世良的動作這麼快。
更讓她驚訝的是灰原哀居然同意了。
要知道她也曾問過灰原是否要求助於日本公安或者是FBI的人, 他們肯定有更好的條件幫助她研製藥物。
但灰原都無一例外地拒絕了。
從組織出來之後, 如同警惕心拉滿的小動物怎麼會這麼快卸下防備, 就跟人去英國呢？
難道那位世良瑪麗跟灰原曾經有舊？
灰原看出了月讀唯的疑惑, 也並不準備向他們隱瞞自己和世良家的關係。
說實話，在她和世良瑪麗見面後, 告訴對方自己的母親叫做宮野艾蓮娜, 對方的反應比她更震驚。
因為她的母親正是世良瑪麗的妹妹，而世良瑪麗可以算作她的親姨母。
令人牙酸的是, 那個欺騙姐姐感情的男人，居然還是她們的表哥。
想到這一點灰原就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戲弄她。
得知幾人錯綜複雜關係後的月讀唯和工藤新一也不禁露出豆豆眼。
「……」
「……」
赤井先生, 你還真是——有情人終成兄妹啊。
———————
羽田機場。
孩子們依依不捨地圍繞著茶髮少女，阿笠博士則站在他們身後。由於擔心組織發現什麼端倪，工藤新一和月讀唯都沒有到場，於是只有他們來為灰原哀送別。
驟然得知灰原同學要轉學去英國的消息，小伙伴們一時都不能接受。
「小哀，我會想你的，你到那邊要好好的哦，一定要給我們大家寫信。」
步美眼淚汪汪抓著人的手不放，小姑娘無法面對和好朋友分離的悲傷，連續不斷地打著哭嗝。
宮野志保伸手擦掉面前女孩的眼淚，或許是自己真跟他們待久了，竟有點像孩子般想要為他們留下來。
但是「灰原哀」注定是個不存在的人物，能夠有這麼一段偷來的童年已經很難得了。
「放心，我去了那邊會向大家報平安的。不要再哭了，眼睛會變腫的。」
「灰原，你一定要記得我們啊！如果有機會的話，要回來看我們哦！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你永遠是少年偵探團的一員！」
光彥的眼眶也紅紅的，眼淚將掉未掉的樣子，顯然憋得非常辛苦。
元太就直接多了，他的臉上早就鼻涕眼淚分不清哪個是哪個，「柯南也沒有回來，現在灰原也要走了，我們少年偵探團少了你們是不行的啦！」
「真是的。」
她摸了摸他們的頭，明明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樣，卻讓孩子們感到異常的成熟感和安心感。
「即使我和江戶川不在了，你們也是最優秀的少年偵探團，以後也不可以鬆懈，更不可以亂跑，要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幫助大家哦！」
「是！」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她。
光彥終於忍不住抱住她放聲大哭，男孩的眼中的不捨和喜歡已經相當明顯。偏偏這是一份注定得不到回應的好感。
阿笠博士也沉默不語，這段時間他早把哀醬看成是自己的孩子，雖然知道會有分別的那一刻，但還是不可抑制地生出悲傷。
「博士，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也會叮囑你的飲食情況的。以後的一日三餐必須要拍照發過來給我看才行。」
灰原哀熟練地交代起人事項，好像這麼一走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只是對於阿笠博士而言，她還可以用宮野志保的身份與之相處。但對於年幼的孩子們而言，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的好友將一去不回。
即便到時候回來的宮野志保就站在他們面前，可能也只會是一個格外可親的大姐姐。
登機的時間快要到了。
世良真純和世良瑪麗已在不遠處等待著她。
灰原哀不再拖沓，轉身向登機口走去。
「這位小小姐，請讓我幫你提著行李吧。」
一個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上前，接過了小少女手中的箱子。
茶髮少女抬眼看她，卻撞見了那熟悉的鳶紫色眼眸。
原來是她。
不是說好不來送的嘛，怎麼又來了。
與人貼身而走的這麼幾步路裡，她聽見身旁的少女壓低聲音——
「一路順風，志保。」
「我們都會等你回來的，還有你的姐姐，她也會等著你回來。」
「嗯。」
茶髮少女輕聲回復，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那一聲道謝。
「這麼久以來，謝謝你對我和姐姐的照顧，巫女小姐。」
——————————
在灰原哀走後的第二天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準備出門上學的這個早上，一輛黑色保時捷堵在了她家門口。
少女穿著一襲藍白色的西裝裙，難得將一頭及腰長髮高高紮起，露出線條優美的肩頸線。
她身旁的少年眉眼不羈，身姿挺拔，意氣風發的模樣正如資料上所顯示的，是個十足十的校園風雲人物。
駕駛座上的伏特加看見後座的大哥手指抬了抬，立即識趣地將車窗搖下，以方便幾人的交談。
琴酒打量著舉止親密的兩人，尤其是那位號稱「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的少年偵探。
據伏特加說，這個人是被他在多羅碧加遊樂園殺掉的。
可惜，他實在是沒什麼印象。
「Gin。」
少年果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琴酒冷笑一聲，沒有理會人瞬間防備的神色，只是將目光投放到少女身上。
「還真是個好學生啊，Moon gin。」
他頗有些惡趣味地拋出選擇，「是上車？還是上課？」
他抬起手來，掌中赫然是一個紅色按鈕，只等人拇指輕輕一按，便不知何處又要多出些無辜亡魂。
月讀唯立即反應過來，琴酒竟然在帝丹高中安裝了炸彈，以那些無辜師生們的性命來威脅他們！
「你炸了我的神社還不夠，還想炸了我的學校？！」
她簡直被琴酒氣笑了，「BOSS若是知道有你這個忠心耿耿，四處惹事的手下，恐怕會驚喜到背過去吧——」
車門已經被伏特加打開，他強行押著工藤新一進入前座，隨後又轉過頭對月亮金酒說道：「要是想見到你家那兩位，就乖乖地跟我們大哥走一趟。」
說罷，他便打開了後車門，示意人進去。
「還真是麻煩你了，伏特加。」
少女諷刺他道，「我看你對Gin比對BOSS還要更忠心些。」
……
等上了車，親眼看到琴酒交代手下人把炸彈拆除，月讀唯和工藤新一才安下心來。
接著又是一陣寂靜。
說實話，尋婆婆和千春姨的行蹤其實她或多或少有猜到。
兩人的身上都有她附著的靈力護體，再加上琴酒把月光寶石也拿走了，很明顯是要讓查爾斯那傢伙去研究。
那麼多半尋婆婆和千春姨也會在查爾斯那裡。
上一次交手，她算是徹底和查爾斯攤了底。可「味美思」的把柄還在她和新一的手裡，查爾斯是絕不敢對尋婆婆和千春姨動真格的。
更何況他們還弄不清楚神明的力量法則，BOSS不會想跟她在這個節骨眼就撕破臉皮。
「總而言之，不要慌，月讀唯。」
少女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里安慰自己，盡量穩住表面上的情緒，不讓旁邊的人看出破綻。
「昨天晚上在六道口街上的殺人案是你們做的？」
前方的工藤新一突然開口把她嚇了一跳。
琴酒終於捨得分給他一個眼神。
「哦？說說看，小子。」
少年透著後視鏡與人墨綠色的眸子對上，臉上還帶著些許冷嘲的笑意。
「連收尾的工作都做不乾淨，未免也太不專業了吧。」
他頗為漫不經心地將所有疑點鋪陳上來，「衣領後方的深色水漬，踏板上略帶灰黃的泥土，左袖下的三道摺痕還有——我剛剛聞到你的司機先生身上輕微的魚腥味。」
「六道口大多是做海鮮販賣生意的，但在前幾年都是小商販居多，不成規模。米花市政府打算在其建立一個大型鮮貨市場，工期約為三個星期。昨天正好是公休，工地沒人，再加上下雨天居民都不願出門，正好方便了你們。你們在殺人的過程中應該意外放跑了一個，或者該說那個人反抗得太過激烈，導致這位司機先生的左手臂上受了傷。而那幾道摺痕便是處理傷口時留下來的——另外，我建議你們不要走國道307號，今天清晨發生了一起珠寶搶劫案件，我早上才和搜查一課的警官通過電話，告訴了他們劫匪的逃亡路線，不出意外的話會有交警排查車輛。」
「好心提醒一句，負責那片區域的交警小姐是出了名的脾氣暴烈，還和一課的警官補關係不錯，萬一被她發現了馬腳，恐怕就麻煩了。」
旁邊的司機先生，也就是伏特加，目瞪口呆。
少年說的話彷彿就像他親眼見到過一樣，一絲不差。
「大哥…？」
他看著即將變綠的道路燈，有些拿捏不住。
「聽他的，換一條路走。」
「是。」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次裝神弄鬼
沒有誰會比偵探更懂罪犯。
幾乎每一場案件, 高明的偵探都會下意識把自己代入成罪犯的角色來進行模擬推演。
而在工藤新一的記憶宮殿中，足有成百上千種犯罪手法。任意將其組合起來，都足以成為令人耗費心力也難以破解的死亡謎題。
他可以是福爾摩斯, 亦可是莫里亞蒂。
在指出伏特加身上的漏洞之後，他又對琴酒的保時捷進行點評。
這是一輛高級的老古董車, 開在街上未免太過顯眼。如果昨晚有目擊者曾看到過這輛車，提供給警方的話，會增添不必要的困擾。
「啊…你是在擔心日本警察那幫廢物會追查上來？呵，一群癩皮狗罷了。」
琴酒早就知道自己愛車的顯眼, 可那又如何, 他完全不把當地警察放在眼裡。
「還好安室先生不在這裡，不然他一定會被氣死。」
月讀唯坐在琴酒的左手邊，可她的身子實在忍不住向前探，想要偷偷看清楚前方那個少年的神色。
而這落在琴酒眼中, 便是一種象徵依賴的身體信號。
看來工藤新一這號人物比他預想中對她的影響還要大。
他又動起了殺人的念頭。
Boss不需要會被寵物牽制的下屬, 這也是為了組織著想。
偵探一旦開始推理, 便停不下來。
少年還在剝絲抽繭, 企圖衝破重重迷霧要將真相捧到人的手上。
「昨晚在巷口的那幾具屍體, 並不是全部。你們還留了幾個活口, 是為什麼？」
「明明都是些叛變的亡命之徒, 會有什麼利用價值？」
工藤新一似乎沉浸在推理的過程裡，這不是月讀唯第一次聽他分析案情。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冷靜, 乃至帶了些許的冷漠。
或許案件的本身並不重要, 它只是為了讓喜於解開謎題的人提供一個找到答案的途徑。
不，她怎麼可以這麼想。
少女抿了抿唇。
新一絕不是那種可以為了答案而擯棄過程的人。
他是帶來真相的正義使者, 是她的正義使者。
這樣的語調，這樣的神情, 不過是做個樣子給琴酒看的罷了。
前方的少年一聲輕笑，「情報、金錢、亦或是別的，恐怕不足打動你們。我想該是他們的身體。」
「哈？」
少女茫然出聲。
那湛藍色的眼眸在後視鏡中與人對上，帶著淺薄的笑意。
「別誤會，我指的是——還有當做研究材料的價值。」
「是帶到查爾斯那裡了對嗎？」
少年偏了偏眸子，看向琴酒。
「沒錯。」
銀髮男人扯出一抹冷笑，肯定了他的猜想。
少女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你還知道些什麼？」
琴酒明明是問工藤新一，卻在看旁邊的月讀唯，「看來你的巫女小姐平常沒有少告訴你組織裡面的事情。」
「我和小唯是沒有什麼不可以共享的。」
「我想你應該可以理解。」
少年的聲音和她平時聽到的不太一樣。
怎麼說呢，就像是一杯檸檬薄荷茶，平時喝起來爽口怡人，此刻卻摻雜了過多的冰塊在裡面，讓人刺口。
「哦？是嗎？」
「共享到什麼地步？」
「你可以說的更明白一點，我不太能理解。」
琴酒居然承認他不太能理解。
這在月讀唯的耳朵裡就好像等於在說他不行。
工藤新一輕笑一聲，明明還是年輕的麵龐卻透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她生，我生。」
「她死，我死。」
「明白了嗎？」
少女明明一頭霧水卻在琴酒質詢的目光中還要裝作默認的樣子。
「新一你為什麼不打招呼就突然加一個生命捆綁設定。」
這兩人的對話難道是自己漏掉了什麼重要的地方嗎？為什麼奔向了她完全聽不懂的方向。
月讀唯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應該也沒過太久，總之是她把一切都對新一和盤托出的時候。
少年當時的話：「倘若深陷叢林而企圖自救，與其當一個看似掌握主動權的獵人，倒不如當一個伺機而動的獵物。」
「因為獵人之上亦有獵人，而獵物往往能誘其出擊，露出破綻。更何況，若是獵物被絞，獵人亦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曾說過的那些，如謎語般讓人看不清的話，這會兒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身旁的銀髮男人意有不快，將矛頭對准了左邊的少女。
「難道你已經愚蠢到用自己的生命作為拯救這傢伙的籌碼？」
「…也不至於說愚蠢吧…」
月讀唯下意識為自己辯駁。
工藤新一已經接話，「倘若我沒有被你餵下那顆藥，小唯和我也依舊會同現在這樣。這層束縛對我們而言，並無所謂，反而更好了些。」
他的言下之意是，即便沒有神明為他們二人連起羈絆，他們本身的情誼也願意同生共死。
多麼浪漫的橋段。
多麼動聽的話語。
琴酒都快要噁心吐了。
年輕人不知所謂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東西，也值得月亮金酒一頭栽進去而罔顧大局？
……
少女突然就理順了前因後果。
琴酒綁架尋婆婆和千春姨的真正目的，無非是讓她聽話，乖乖帶著工藤新一去見Boss。然後搞清楚她到底是如何讓他死而復生的，再想辦法讓查爾斯複製一個出來。
而新一的這番話則是告訴琴酒，他們兩的性命捆綁在一起。任何一個丟了命，另一個都活不成。
那麼查爾斯就沒辦法對新一和她下手。
妙啊。
組織這段時間明明已經焦頭爛額，重心卻更放在她上面。這足以透出一個信號，就是那位先生的時日無多了。
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千春姨和尋婆婆多半也在查爾斯那裡，可若是查爾斯那傢伙搞清楚了新一和A藥的關係，唱的這齣瞞天過海可就沒用了。」
不行，得想辦法阻止這件事。
還沒等月讀唯想個明白，工藤新一又開口了。
「看來你並不打算讓我們先去見查爾斯，人質已經不在他手上了是嗎？」
哈？
月讀唯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琴酒。
「你把她們帶到哪去了？」
如果人在查爾斯手上，她還能算安心。可若是在琴酒手上——月讀唯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琴酒意味莫名地回看了她一眼，將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人在查爾斯那兒的時候不著急，知道在他手上反倒慌起來。再聯想到他把人從實驗室帶走時，查爾斯的神情。琴酒突然反應過來，那瘋子估計是故意的。
Moon gin肯定捏住了他什麼把柄，讓他不敢妄動。於是乾脆把人交到自己手裡，以此來出口惡氣。
「橫山正紀——」
男人突然提起這個名字，月讀唯的心髒狠狠一跳。
「他死了嗎？」
「難道他還沒死嗎？總不能是他也遇上了好心的神明去救他吧。」
少女故作鎮靜地聳聳肩。
「查爾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琴酒看著她突然笑了，好像又扯到了別的話題，「這麼長久以來，你射出的那枝箭，到底射中了什麼。」
「什——」
「惡靈。」
他沒給少女編扯胡話的機會。
她的神情好像被凍結住一瞬。
「居然還有那種東西。」
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一個祓除惡靈的巫女，在殺人之後，你那所謂的神明不會降下懲罰嗎？」
「真是讓人好奇啊。」
月讀唯心如擂鼓，指尖不自覺地掐住掌心。
琴酒那雙凌冽寒厲的墨綠色雙眸正緊緊盯著她，大腦一時間有些眩暈。她依稀聽見驟響的雷鳴，一道突來的閃電劃破雲層，恍惚了一瞬車內眾人的雙眼。
潑天的大雨掩蓋了她的心跳。
可卻在下一秒，銀髮男人以握槍的左手禁錮住了她的手腕，與掌心間的溫熱同時傳遞給少女的，是他臉上冰冷的笑意。
「你的脈搏跳得太快了，Moon gin。」
「看來Bourbon還沒有教會你如何撒謊啊——」
「你把她們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月讀唯疾聲質問，一把甩開他的手掌，已做好撕破臉皮的心理準備。
「你身邊這位不是很厲害嗎？那就讓他繼續猜下去啊。」
琴酒眯起眼睛，言辭之間是更露骨的挑釁。
「鳥取。」
工藤新一眉頭一跳，「這輛車是去往鳥取方向！」
「她們在鳥取縣？！」
少女迫不及待向琴酒求證。
「不，不對——」
反倒是少年即刻否定了她，「是BOSS在鳥取縣！」
琴酒著實沒有料到，這個小子能夠想到這個地步，倒省了他解釋的功夫。
「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欺騙我的事情。」
他自詡給了她最大的寬容，但在下一刻，他又揚起了充滿惡意的笑容：
「她們現在應該在帝丹高中廢棄的教學樓裡。」
少女如墜冰窟。
「你說什麼？」
她扯著人的衣領，「所以你剛才都在騙我！炸彈根本就沒有拆掉是不是！」
琴酒很滿意她的這幅表情，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已經問過你，是要上車，還是要上課。」
「如果不出意外，你現在趕回去，也只能見到她們的屍體。」
他頓了頓，「不對，可能連屍體都不一定會留下。」
他看著人逐漸失控的情緒，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只要她還保留著一絲希望，就不可能徹底染上純黑的羽翼。
既然上一份投名狀失效了，那麼他就重新給她製造一個。被神明厭棄的人，除了黑暗，還能夠躲到哪去？
他甚至將伯.萊塔放在身上最顯眼的位置，以便少女一眼就可以看到。
果然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腰，經過烤藍處理而冰冷純黑的槍身，已然握在她白皙而柔軟的手裡。
那剔透如紫寶石般的眼眸顫動著，就如對准他心髒的槍口。
「握槍的時候手不能抖，我不是教過你嗎？」
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說這個。
「要確保目標必死，不能選這兒，要在這兒——」
男人的手掌將槍口往上移對准他的額頭，那墨綠色瞳孔裡的興奮幾乎要溢出來，刺痛了少女的眼睛。
「你這個瘋子！」
「你這個比查爾斯更瘋的瘋子！」
她的眼眶甚至紅了起來，正如羔羊在被宰前一刻的求饒。
「你敢殺了她們——」
「我當然敢！」
沖天的黑氣從少女身上爆出，那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殺意幾欲讓她扣下扳機。
「小唯！」
前排的工藤新一就差一點兒能握住了她的手。
「不可以！」
車子忽而顛簸起來，一直隱身的伏特加好像被驚到把握不住方向盤，所有人都穩不住身子，一齊往後摔去——
就在慌亂之間，少女的背脊不知撞到了哪裡，一失手便按下了某處，發出「扣嗒」的清響。
所有人的心跳都暫停了，
除了琴酒。
「沒有、沒有子彈——」
震耳的槍聲未像預料般響起，反倒是少女的出神喃喃讓工藤新一有機會把槍從她手裡奪過來。
「他在騙你。」
少年言辭鑿鑿，安撫住了受驚的少女。「昨天晚上他們根本來不及轉移人質，更何況帝丹這兩年因為案件頻發的緣故，早就加強了安保工作，哪怕是廢棄教學樓也會有巡邏的保安，怎麼可能就輕易地帶兩個活人進去，還安裝好炸彈？」
他又把目光投到重新起身的琴酒身上，斬釘截鐵，「除非你囂張到開著直升機再到東京上空橫掃一遍，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在神社被毀之後，東京市內早就遍布便衣警察，如果我沒猜錯，組織裡已人心浮動，不少人暗尋出路。在這種時候你還要如此行事，只會把局面弄得更僵，落得個魚死網破的下場。」
「BOSS就在鳥取縣，人質應該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你把人從查爾斯那帶出來，就算有想傷害她們的意思，那位先生也不會同意的。」
「演這麼一齣，不過是想逼迫小唯，讓她在祂與你們之間做出個抉擇。」
他一口氣說出了許多，從在家門口看到琴酒的那一刻起，大腦就在高速推演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可能性。
如果他是Gin，絕不可能輕而易舉就放棄挾制Moon gin的底牌。再加上查爾斯已經查出了「惡靈」的事，最好的方法便是讓巫女徹底從神明那邊倒戈，成為他們的人。
只要小唯心生惡意，自身力量定會有所削弱。到時再想逼她交出獲取神明歡心的辦法，會容易得多。
只可惜他們並未料到，一心侍奉神明的巫女早就有了叛意。這一局，反倒促成工藤新一所期望的，讓獵人成為獵物的結果。
【嚴重警告！！玩家行為已構成身份失格，違背神明的準則擅自傷害人類，剝奪所有幸運值，體力值降至0，即將進入身份考察期——】
【考察期間，神使不得以任何形式與手段對世人施以黑暗與暴力。當秉持希望，驅散所有迷霧惡靈，讓月光重回人間。】
【一旦考察失敗，將剝奪玩家「巫女身份卡」，進行抹殺！】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次裝神弄鬼
系統機械而冰冷的聲音炸裂在腦海裡。
無法屏蔽, 無法抗拒。
那是一團強行侵入的代碼，將她身體裡的力量抽得乾乾淨淨。
她好像聽到了滋滋的電流聲。
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打起架來。
想到這，月讀唯還有點想笑。
說不定是「模擬人生」正在緊急殺毒。
新一的聲音焦急地、大聲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只可惜這聲音越來越遠。
已經快要聽不見。
聽不見了。
一片漆黑之中, 她彷彿又像是進入了弘樹所設計的遊戲「繭」裡。
被剝奪了所有的感官，即便是任意摸索也毫無知覺。
月讀唯忽然想起了上輩子的事。
一款僅三個月便風靡全球的遊戲。貼近現實的設定, 光怪陸離的劇情，豐富多彩的環節和時刻誘人氪金的釣系陷阱。
在升學的那一個暑期，她幾乎一頭埋了進去，徹夜沉迷不知寢食。甚至違背了她的原則, 動用了好不容易賺到手的獎學金。
原因無他, 實在是太好玩了。
好玩到讓她擁有了現實中所沒有的——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正常的童年，一個已被精心規劃好的不會迷茫的未來。
她是自己人生的主導者。
她可以選擇優秀的父母，貼心的朋友, 好的工作和好的男人。
她把遊戲中的自己當做女兒去培養。
一次又一次體驗完全不同卻同樣完美的人生。
月讀唯是缺愛的孩子, 所以她拚了命的愛自己。任性的、嬌縱的, 乃至她被自己寵壞了, 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她享受這樣的感覺。
她並不想循規蹈矩的, 按照世俗的眼光過一輩子。
如果有可能, 她就是想成為一個遊戲角色, 抽到自己想要的人生卡牌，逃離不被期許的現實, 讓虛擬和想像創造另一個世界。
可能正因如此, 「祂」聽見了自己的心聲，滿足了她的心願, 拉她入伙，做一個同樣脫離於世間的存在。
但心願被滿足之後, 亦是要收取報酬的。她總不能像一個白嫖的客人，拿了好處就跑吧。
或許真的就按照貓又大人所說，乖乖聽話有什麼不好？
強大的力量，絕世的容顏，令人仰慕的身份……
這不夠嗎？
月讀唯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知好歹，現在回頭還來不來得及。
只要現在回頭，什麼琴酒、什麼烏丸蓮耶，這破組織爛組織早晚都會給她滅掉。
那麼工藤新一呢？
他是自己曾經看過的，人氣漫畫的男主角。他天生就擁有常人比不上的頭腦，不可估量的偵探天賦，勇氣與自信是少年漫裡最不會缺少的東西。
只要是金子擁有的品質他都有。
……
就是這樣一個閃閃發光的存在。
其實她從以前便下意識的有點牴觸。
怕被吸引，怕被灼傷，或許又怕他並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樣子。
既然患得患失，那就乾脆不要得。
這是她過往十八年能坦然自若，沒心沒肺活下去的經驗。
也並不是不可以和主角團在一起。
從幼稚園分別的那個時候起，她所深埋在心底的，連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膽怯與自卑成為驅動她逃離他們身邊的動力。
並不單因害怕他們被惡靈所傷，更是害怕自己被他們所傷。
就像是被迫地看清現實，觸到冰冷又殘酷的真相，再一次將她的虛偽和懦弱剖出來，攤開來，再晾曬在陽光之下。
原先他們是假的，她是真的。
現在她是假的，他們是真的。
即使有再多看似美麗榮耀的光環落在她頭上，那虛無縹緲的不實感都讓她會有一種揮揮手就散了的不安。
這份遲來醒悟的多愁善感，將少女的心一點點啃咬著，輕噬著，再一把惡狠狠地拽向最深的海底。
不想醒過來。
她又犯起了老毛病，像縮在殼裡的蝸牛，即便背上的殼根本抵擋不了什麼風雨，也固執且任性地蜷在裡面。
不需要陽光，也不需要雨露。
那滋生不出她的生命力，只會讓她把自己抱得越來越緊。不想要被拯救，也無所謂他人的拯救，那伸出來的手有隨時抽回去的可能不是嗎？
她得自己想想。
好好想想。
————————
夏天的雨來得很沒道理。
大片大片的沉重的灰雲傾軋下來，雨水如鞭子般甩向大地，激起一地的泥濘。車子的前路幾乎是看不清了，只剩下雨刷重複輕微的刮動聲，坐著的各人都心思不明，不再開口。
自從少女忽而失去意識之後，工藤新一要求和琴酒互換位置。
理由是他們能夠更好感知對方的狀況，而琴酒不行。
僅是一個下車換位的空檔，兩人的身體便已濕了大半。
「把溫度調高一點。」
少年把濕了的外套脫下來放在一旁，將少女的身子攬過來。
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像個嬰兒一樣蜷縮在空間不大的座椅上。白皙秀美的臉龐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吸聲卻很輕，甚至不傾下耳聽都聽不見。
沒有人知道她正在遭遇什麼。
少女的表情很平靜，甚至連平日做夢時的呢喃都沒有哼出。她的眉頭不曾皺起，睫毛也不會微微的顫動，似乎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能證明她還活著，看起來真像一個精心捏造的人偶娃娃。
娃娃是不會動，不會說話，沒有情感的物品。那是被設計出來供人玩賞的。
工藤新一的臉色並不好看，他眼前的少女似乎與夢境的少女重合了。強烈的不安促使他無法繼續保持冷靜的頭腦。
身為始作俑者的琴酒也沉默不言，他從少年的手中拿回自己的槍後便擦拭著什麼。
這條國道已經修建了很久，磅礴雨勢之下連前方的指示牌都看不太清楚。
這樣開下去太危險了。
工藤正這麼想著，一道白光從後面飛速襲來，緊接著車子竟被強烈地撞了一下，發出尖銳而刺耳的急停聲，身子根本避閃不及就要撲向前面的座位。
他緊緊護住身下的少女，腦袋和肩膀碰撞出不小的聲響，前面的兩人也好不到哪去。
眾人一陣眩暈之後，聽見車窗被什麼人猛烈地敲打著。
「喂！…你們沒事吧，要不要緊啊？！…真不好意思我一時開快了…要不要、幫你們叫救護車啊！」
雨聲太大，男人只能扯著嗓子跟他們說話。聲音斷斷續續地，隔著窗戶也根本聽不清楚。
「快把東西收起來，要是他一會兒把交警叫來就不好了。」
本就極其不悅的琴酒迅猛地回頭瞪了一眼工藤新一，「用不著你來教我做事，臭小鬼！」
撞了他們的男人看上去年紀不算大，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的黑西裝，撐著一把黑傘，自稱叫做島田南夫，這一趟是要去參加自己父親的葬禮。
他們家的獨棟住宅就坐落在離此處不遠的位置，地方比較偏，平常都沒什麼車輛經過，所以他也沒想到會碰到琴酒一行人。
「真是不好意思，哎喲你這車居然還是保時捷356A，太少見了——」島田似乎對車還挺懂行，一看便知這可能是對方的愛車，就更加歉疚了。
「你放心，我肯定會負責到底的，這個報修費不管多少都沒關係。重要的是你們的身體情況，如果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現在雨太大了，救護車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我家就在不遠處，有私人醫生，你們要不先可以去我家休息一下？」
他幾乎可以稱得上熱情，想要彌補剛才犯下的過失。
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車子暫時也沒法兒開了。如果拒絕島田南夫的邀請，未免太不合常理。
工藤稍稍一想便答應了男人的邀請，且面對琴酒刀一樣的目光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當幾人下車時，工藤新一抱著月讀唯從後座出來，島田南夫才發現車上還有一個昏迷的少女。
他一下子愧意更深了，剛想說什麼，便被少年阻了口。
「我女朋友身體不太好向來暈車，剛吃了藥睡得有些沉了，並沒有什麼大礙。」
少女的馬尾之前便有些鬆動，工藤怕她躺著不舒服便給人鬆了發繩，柔軟的髮絲順著人依靠的方向，也緊貼在少年的肩頭上。
島田原先看那兩個黑衣男人凶神惡煞的樣子，差點以為這是幫拐賣年輕女孩的人販子。如今看到小情侶依偎的模樣，才把心底的疑慮打消。
他趕忙替人打著傘，打開了自己車子的後座門。
他的車子受損沒那麼嚴重，也就是前頭凹進去了一片，開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個……位子可能稍微有點擠，真是對不住了，麻煩各位忍耐一下，很快就到。」
由於現在有五個人，島田南夫坐在駕駛座上，伏特加體型太大再加上某些原因，他不敢坐後排，只能往前面坐。
琴酒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也只得憋屈地和工藤新一擠在一塊。人懷中的少女半點要醒的樣子都沒有，從原先蜷縮的狀態，被少年調整成坐在他的腿上。
幾乎是以抱小孩的方式在抱著她，兩個人的身體就像黏在了一起。
光是看得就讓人厭煩。
少年的外套搭在了她光潔修長的大腿上，手就攬在人的腰間，生怕又一個意外，讓人摔了下去。
「那個…」
島田南夫好奇地問道，「方便問問你們是什麼人啊？打算去什麼地方，我之後也好送你們一程。」
琴酒的眼神一下次射了過去，把男人嚇出一身冷汗來。緊接著他又聽見旁邊那個英俊的少年道：
「你好，我叫工藤新一，是一名偵探。這次是接了個委託前去調查案件的。」
「噢噢。」
島田南夫連忙點頭，「原來你就是那位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啊，我之前也有聽過你的名聲，真是久仰久仰了。」
他又問道：「那旁邊這兩位也是偵探嗎？」
一陣沉默後，他聽見，後面那個可怕的銀髮男人以極其不耐的口吻「嗯」了一聲。
男人還想再問些什麼，又被人甩了一記眼刀，嚇得不敢說話了。
這是什麼偵探，真的不會被當成兇手抓起來嗎？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次裝神弄鬼
在接近黃昏的傍晚, 連綿的陰雲遮住了山頭。雨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這的排水系統由於年代太久，已經積成了不淺的水位。
一路飆濺的水花聲被車窗隔絕在外。
車子行駛的速度並不快, 也許是之前發生了意外，島田南夫在開車的時候更加謹慎了些。
他一邊注意著路況, 眼神又止不住往後面幾人的身上瞟去。
數不盡的水珠在車窗上蔓延，然後快速地流動。密封的空間裡卻不帶一絲的潮意，反而乾燥且溫暖。
少女的頭倚靠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綿長而微弱的呼吸讓他的下頜有些發癢。她好像從那種無意識的狀態中醒來, 又跌進了另外一個夢裡。總之, 在少年再一次低下眉眼去瞧她的時候，她那依舊紅潤的嘴巴正嘟囔著什麼。
但哪怕兩人的距離湊得這麼近，他還是聽不清。
原先被雨淋濕的外套不知何時也乾了，少女的手被覆在下面, 他的手也覆在下面, 只不過是以握住她的方式。
原先冰涼的柔軟的手, 現在也被捂得熱熱的。這雙手和他第一次相握時, 並沒有什麼不同。每一根手指都是纖細且光滑的, 一點繭也沒有。
玻璃櫥窗裡的人偶也是如此, 被製作出來時便是完美無缺, 那偉大的造物主怎會允許她們的身體出現瑕疵？
他摸到了那中指上的戒指，指尖一點點將它的圖案勾勒出來, 與腦海當中構想的並無二致。工藤新一的心裡這才生出一種奇妙的滿足感, 安心感。哪怕他的身體已經因長時間的停留不動，而產生微麻的感覺。
但這感覺卻安撫了人所有的躁動。
以至於迎上琴酒如刺冽寒冰般的目光, 工藤新一也可以露出笑臉來。
那是偵探的假面。
彷彿沒有什麼東西能在人面前遁形。
「島田先生，如果您有什麼為難之事不妨直說, 不必有所顧慮。我們偵探有義務為每一位委託人保守案情與秘密。」
他的聲音是很好聽的，帶著奇異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地沉穩心神，把所有不安和驚慌的事情都傾訴出來。
或許這是因為他懷裡的少女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的心也安撫住。
「是這樣的…其實我只是對這件事有點懷疑，但也沒有想太多——」
島田南夫遲疑的語氣似乎在給自己和眾人打預防針，預告他接下來所說的事情可能只是一份不切實際的妄想。
正想要往下說的時候，他又有點不安地看向那兩個黑衣男人。畢竟工藤新一他是知道的，但這兩個人看不去實在不像好人。
工藤新一會意地投給琴酒一個目光，那彷彿在說：如果連這個人都矇混不過去，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更應付不了了。
黑衣銀髮的男人眯起墨綠色的眸子，冷白而有力的手掌摩挲著腰間的伯萊.塔，對面前這個過分聰慧到有些妖異的小子實在生不出半分欣賞的意思。
只是令人生厭，並且愈發生厭。
他三言兩語地交代自己的名字，黑澤陣。再將過往在國外做僱傭兵的事情拿出來，為一身的戾氣找了個掩飾。
至於伏特加，不，應該叫做魚塚三郎，則是他的小弟。從以前就一直跟著他的助手。
島田南夫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又想著和工藤新一在一起的大約也不是什麼惡人。於是便將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的父親…我想你們可能也聽說過，是島田珠寶集團的董事長島田三井。」
「…我們島田家原先祖上是以販魚為生，並沒有什麼家底，只不過是開了幾間鋪子，維持生計。等到了父親這一代，他不願接受我爺爺的班，幾乎是白手起家把島田珠寶發展成如今的樣子。」
島田南夫似乎是很崇拜他的父親，講到這裡時還不免有些自豪。
「我們島田家雖然在珠寶界比不過鈴木、跡部財團那些頭號，但話語權還是有不少分量的。再加上這些年新式珠寶的興起我們也搶占了鰲頭，父親還打算從海外聘請頂尖的設計師，為我們島田會社創辦五十周年作紀念式活動…可偏偏，就在這個月，父親他突然去世了。」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年初體檢時還好好的人，怎麼一下就——」
男人頓時喪沉起來，眼神中透出幾分不可置信的悲傷。
「警方來過了嗎？屍檢報告怎麼說，排除了自殺？」
工藤新一問。
「不可能自殺的！爸爸他還說今年要把公司的規模擴大到十倍，企劃案我都不知道改了多少版！怎麼可能自殺！」
島田南夫激動起來，語調高揚，「警察說是突發心臟病死亡，可爸爸他雖然心臟上有些小毛病，但一直有按時吃藥，怎麼可能一下發作得這麼厲害！」
「所以你是覺得有人謀殺？」
一直默不作聲的琴酒突然插了話，但那口氣卻讓人有種說不上來的意味。
說是惡意，卻沒那麼尖銳。可要是平和，偏偏帶了些趾高氣昂的氣勢。
總而言之不像是偵探在問詢案情，倒像是殺手在問，你打算今天殺誰助助興。
島田南夫像是一下子被戳破的氣球散了所有的不甘，又唯諾地輕言：「我也只是有些懷疑，畢竟那個女人——我是說我爸娶得新老婆，我的繼母。」
「只要爸爸死了，她就是第一繼承人。那種只會花錢搔首弄姿的女人，怎麼可能管理好一個公司？」
「我沒法看見我爸的心血就這麼在她手裡完蛋！」
男人又將他繼母的事情說了一些，一個在曼妙年齡就嫁給了半百老頭的美麗女子。論誰都不會相信她是真的愛上了自己的丈夫，而不是貪圖他的錢財。
島田南夫是島田三井的第一個兒子，他的母親又為他生下了一個妹妹。至於那位繼母，嫁到島田家不過一年，便也誕下一名男嬰。
如今也有七八歲了。
按照日本遺產繼承法規定，第一順位是配偶和子女各占二分之一，如今島田家四個人，那個女人加上他兒子，就能分掉島田家的一半財產。
他和妹妹才能拿到多少？！
更何況公司發展這些年他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島田南夫覺得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談話之間，時間過得飛快，再一抬眼便瞧見在綿綿雨霧之中，有一處依稀亮著橙色暖光的獨棟別墅。
不一會兒，他們便到達了島田家。
這是一處坐落在半山腰處，不過三層樓高的複式建築。擁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庭院，院落門口已經停了三部車輛。
想來家裡的其他人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島田南夫為眾人介紹，這是家裡面的老房子，從爺爺那一輩就買了下來，他父親又在二十年前將其翻修擴張了一遍，才有如今的樣子。
別墅的管家眼尖地瞧見那是自家大少爺的車，撐著傘一路小跑過來想要迎接。等到看見車裡還有別人，又趕忙喚著兩個女僕來為客人們撐傘。
島田南夫解釋了遇見琴酒一行人的原因，讓管家趕緊帶著他們進去歇息。
「是的，大少爺。」
管家低下頭來，又說家裡的其他人都已經到了，不久之後便是晚膳時間，然後詢問幾位客人有沒有什麼忌口的菜品，他好去吩咐廚房。
幾人皆搖了搖頭，唯獨少年從車門處出來時，抱著懷中的少女向旁邊的女僕詢問，有沒有乾淨的衣物和房間，他的女朋友現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對了西村，福田醫生到了沒有？這裡有位小姐身體不適，可以讓他檢查一下。」
島田南夫問管家。
「福田醫生是和夫人一起來的，現在已經到了。我先帶幾位先生和小姐去房間，一會兒找福田醫生給他們看看。」
「那就麻煩你了。」
那位名叫西村的管家和藹地笑笑，頭髮已經花白，身子卻看起來還算硬朗，應該很得主人家的信任。
工藤新一抱著少女走在最前面，帶路的女僕迎著他們進了屋。琴酒和伏特加落在後頭，只是接過了僕人送的傘，卻拒絕讓人跟在身邊。
「大哥，工藤這小子有沒有什麼問題？這家人應該不是和他串通好的吧？」
伏特加一路上都繃著神經，自從見識了少年的推理後，就生怕著了他的道。
琴酒瞥了他一眼，頗為不耐也懶得跟人解釋，「不會。你給我盯緊那個小子，Moon gin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伏特加習慣性地應聲，又在心裡嘀咕，大哥看那兩人看得比他緊多了，他能發現什麼情況啊。
難不成他比大哥還厲害嗎？
等到他們進去，工藤新一和少女已經不見了。琴酒下意識地想要去摸煙盒，卻發現自己的煙早就被淋濕了，臉上的表情更加冷了下來。
走在前面的女僕連頭都不敢抬，一心只想趕緊給人帶到房間去。
銀髮男人只簡略地打量一眼屋內陳設，下意識選取了幾個適合此處的毀屍滅跡的好法子，便沉下眼，跟著人去向客房。
反正不管這家人弄出什麼么蛾子，影響了他的計劃，或者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東西，就都去死好了。
這個時候的琴酒，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死神光環」的存在。
或許等不到他出手，這個地方就又會死人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次裝神弄鬼
從雲端中飛墜而下, 她如同輕盈月光落入人間，失重感由底而生，包圍徹底。
水霧般清涼的雲打在臉上, 少女眼睫微動，卻睜開不能。
從懸而又玄的夢境中醒來, 那位侵略她命運軌跡卻又給予她頗多恩賜的神明，以不能言明的方式告訴她世界運轉的原則。
這是應無數人祝願而生的世界，是無主掌管的自由之地。祂欲踏足，意圖占領, 便要有人為其開疆擴土。
那需讓人們的心底樹立起一種信仰, 將所有希望與願望付諸神明。由月之巫女作為代行者，救贖深陷黑暗之徒，贏來祂爭城掠地的籌碼。
籌碼越多，贏面越大。
月讀唯不過是一小小池魚, 以紅色晶瑩的魚尾攪動一譚清水。神明應召她的期待, 她又將神明福賜播撒世間。水越來越渾, 將淺白的月色融織進去。
月上神明的世界權柄上便又能多一顆紅黑相間的寶石。
這個世界, 被祂賜名曰：紅與黑。
風聲從少女的意識之海響起, 那被褫奪的身份重新歸於體內, 靈力卻絲絲縷縷的以難以察覺的程度逸散出去。
她已然失去了祂的信任。
神明打算另擇使徒。
在無邊無際由祂編織的夢境之中, 少女終於觸碰到了天邊遙不可及的明月。美麗而縹緲，令人挪不開眼的權力, 她本能夠成為神明在世間的唯一眼睛。
可是她卻心生退意, 然後步步向後，從月宮墜下的一瞬, 那即將到手的明月便離她越來越遠。終而再次變成懸掛於天間的惹人追逐的光輝。
可月讀唯不後悔。
因為她知道，哪怕它再圓, 也終究不是她的月亮。
她的指間，還傳來微熱的溫度。
那是星星之火。
是撩動她整個心原，令少女生出勇氣並拒絕束縛的全部力量。
這個世界不需要神明，更不需要惡靈。
由偵探與罪犯為主角進行舞台演出的世界，怎麼能出現那麼掃興的東西。
神鬼不在，真相才能是只有一個。
任何案件的真相，永遠都只有一個。
那便是工藤新一所追逐的東西。
也是她月讀唯喜歡上工藤新一最重要的部分。
漫長的墜落被縮成一瞬，當意識歸回身體，消失的五感便逐漸恢復起來。
先回來的是觸覺，她能感受身下柔軟的大床、身上輕盈卻暖和的絨被。
臉上被濕濕涼涼的布料摩擦，然後再是脖頸，延伸到了手臂，接著是她的腕被捉起，從掌根到掌心，每一根手指，被擦得細緻且乾淨。
應該會很乾淨。
畢竟擦得這麼慢。
少女在心裡想。
之後那枚指間的戒指被人轉動，就像她那個晚上無數次對著當空月芒，去欣賞那如繁星般碎鑽的光芒。
再恢復的是聽覺。她聽見房間裡輕微的風聲，應該是充足的暖氣。還有淅淅瀝瀝的雨，劈哩啪啦如豌豆般落在哪裡。可能是屋檐或者玻璃。
少年難以捕捉的嘆息，與不用睜眼便能感受到的專注目光，令少女的耳根逐漸染上一片粉紅。
接著她的耳垂便被摸住，又順著往下摸去，對方因接觸過涼水而微冰的手指將人還來不及上升的溫度升得更快。
「發燒了嗎？」
他的語氣有些驚疑，又帶著著急。
少女的額頭被忽而貼住，身體忍不住顫了一瞬，眼睫再次抖動，好像拂過了什麼。她原先想要拚命甦醒的心力，此刻卻偃息旗鼓。
起碼，現在還不可以。
再過一下下——
等她平息似是無風便起浪的羞意，再去面對他。
這麼一想，少女又放鬆了身子。
只去捕捉周圍可接觸或可聽到的東西。
……
「工藤先生，衣服我拿來了。」
房門被敲響，是之前的女僕按照人的吩咐拿來了乾淨的衣物。
工藤新一給人開了門，接過了人遞來的衣服。
他的身上還穿著那套帝丹校服，雖然外套已經半乾了，但褲腳處還沾著不少泥點，白色襯衫也因被少女長時間枕著，而出現褶皺。
總該是換一套衣服會好一點。
沒過一會兒，少女便聽見房間裡響起了嘩嘩啦啦的水聲。那是花灑噴灑出來，然後落到人的身體上，又飛濺到玻璃門上的聲音。
再然後，是玻璃閘門被拉開的聲音。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潮熱水氣夾雜沐浴露的香氣迎了過來。
月讀唯這才發現自己也恢復了嗅覺。
她依稀可以分辨，少年先是隨意擦了擦發絲，又將浴巾之類的東西往旁邊一丟。再是衣服布料悉悉索索的摩擦，他先穿上了褲子，再穿上衣。
幾乎悄無聲息的時候，是工藤新一正在繫襯衫上的扣子。
……
完全、完全沒有要平息下去的感覺。
現在就連臉也燒了起來。
新一這傢伙！怎麼可以當著她的面做這種事！
少女有些氣急敗壞的，想咬牙切齒。
但渾身無力，根本支撐不了她做出任何報復或者表達氣憤的行為。
「怎麼比剛才要更燙了？」
一出來就連換衣服時，目光也沒有從少女身上轉移過的人，顯然察覺到不太對。他甚至按了房間裡的服務鈴，麻煩剛才送衣服的女傭再送些退燒藥來。
「好的，工藤先生。」
女傭在電話那邊答應著，沒多久便連同熱水與藥一起端盤送來，並且告訴工藤新一在十五分鍾後在大堂用晚膳。
「是否要為這位小姐做一些粥品？或許她一會兒便能醒來，到時能用的上。」
女僕貼心地說道。
「那就謝謝你了。」
工藤新一點頭道。
「不客氣的，您叫我惠子就好了，之後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喊我的。」
這位叫惠子的女僕是個光聽聲音便覺得溫婉的女性。
「麻煩你了，惠子小姐。」
少女聽見他這麼回答道，然後房門被合上。腳步聲又回到自己身邊，身旁的床邊陷下去一塊。
肩膀被兩隻大手扶住，微微抬起，然後腦袋被靠在了一個寬大的臂膀。下唇被玻璃杯的壁緣抵住，溫熱的水濕了濕她的雙唇。一顆藥被餵進了嘴巴裡，根本還來不及感受苦澀，撲面而來的氣息讓人心裡一驚。
牙關被他的舌撬開，沒有辦法吞嚥的藥片順著進入口中的細細水流流入喉中。於是她的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一下，接著便是第二片以同樣的方式被餵下去。
她終於重新躺回這張床上。
被子被人拉到了肩以上的位子，又掖了掖，方才感覺他離了手。
再是時間流逝了一會兒，房門再次打開，又被合上。
是工藤新一出去了。
床上的人以微不足道的口氣，嘆了嘆。
原本僵硬的嘴巴因這一系列的被迫「動作」，好像恢復了些力氣。
……
島田家的餐廳上。
島田南夫向諸位介紹著工藤新一等人的身份。
當在座的各位聽到他們偵探的身份後，皆露出了不小的驚疑反應。
其中反應最大的，便是島田南夫的繼母，叫做島田美嘉子的女人。她就如男人之前在車中說的那樣，大概四十不到的年紀，保養良好的臉蛋還能透出嫵媚動人的風情。
一顰一笑間都能勾人，是位魅力不淺的夫人。更何況她此時一襲黑衣，只有頭上戴了小朵的白花，許是剛才為丈夫哀悼，眼眶還有些紅潤。更帶了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在她左手邊的便是島田南夫的妹妹，島田家的二女兒島田紗繪。她的長相和島田南夫有七成相似，頭髮剪至了下巴，看起來是個頗為硬朗的女強人形象。
不過此時她的心情也很不好，從胸前所戴的配飾與服裝不搭便可看出。這位珠寶集團的二小姐根本沒有心思花在打扮上。
許是她也因父親的去世而感到極度的悲傷，來不及想那麼多。
在二小姐的左手邊，則坐著在場的唯一一個小孩子。大概7、8歲的樣子，梳著小背頭，眼睛又圓又亮地看著桌上的每一個人，是個頗為帥氣又不失童真可愛的男孩。想必就是島田夫人的兒子，島田家的繼子，島田英士。
他是家中的幺子，平日裡便頗受父親寵愛，如今父親去世，孩子雖然不明白死亡的含義，但從這些天見不著父親的情況來看，他顯然也情緒不高。
工藤新一和島田南夫坐在同一邊，琴酒和伏特加也坐在他的旁邊。右手邊的最後一位，便是島田家的私人醫生福田原介。
福田醫生看樣子在島田家應該待了很久了。島田南夫曾經在餐前的幾分鍾與工藤新一私下說過，他父親的身體都是由福田醫生一手照看。
尤其是藥物，都是經過福田醫生手的。
如果父親不是病發身亡，那麼福田先生最有作案的機會。
可是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島田南夫也暗示了工藤新一，這位福田醫生與他繼母的關係向來很好。甚至好得有些過分。
他不止一次看見他們在庭院的隱秘處單獨碰面聊天，一聊便是許久。再加上兩人有些親暱的舉動。
他已經懷疑，是不是福田醫生與自己的繼母串通好要謀殺父親，好謀奪他們島田家的財產。
工藤新一要他稍安勿躁，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完美犯罪，但凡是人做下的事情，總會遺漏些蛛絲馬跡。
在抓到真正的犯人前，絕不能自亂陣腳。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次裝神弄鬼
熙攘的雨聲逐漸稀疏起來。
這個房間的暖氣充足到讓少女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偏生工藤新一在出門前還把被子裹得特別嚴實, 就連她想松快些都不能。
月讀唯還沒有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但從剛才的那些動靜來看，此處應該不是關著尋婆婆和千春姨的地方。大概率也不是boss的住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總算聽到扭轉門把手的聲音。
是新一回來了嗎？
不, 不對。
除了有少年熟悉的腳步聲外，還有好幾個其他人的腳步聲。
「福田醫生, 就拜託你了。」
工藤新一對身旁這位年約四十多，卻依舊儒雅的醫生說道。
在剛剛吃完晚膳後，福田醫生便主動提出要來幫工藤君的朋友看一下情況。工藤新一當然應允，琴酒和伏特加也跟了過來。
在象牙色的歐式大床上, 少女睡在深綠綢面鋪設的被單上。不輸緞面光澤的一頭秀髮被人精心撥弄到胸前, 如雪般潔白的面龐，像紅寶石一樣的唇，精緻眉眼僅將人的目光緊緊鎖住。
可擁有這樣姣好容貌的少女，卻失去了生機與活力, 靜默地躺在此處。
讓人不由得心生愛憐與惋惜。
「是睡美人！」
那個島田家的幺子不知何時也混在眾人之間, 跑了進來。
小男孩睜大了他的眼睛, 像是看到了童話裡的公主跑到現實來。他仰起頭, 大聲說道：「我知道的, 書裡面有寫過, 公主需要王子的吻才能醒過來！」
童言童語可愛到令眾人失笑。
「好了, 英士。」福田醫生蹲下身來，溫柔撫摸著這孩子的腦袋, 「這個姐姐是生病了, 我們小聲點，不要打擾她休息好不好？」
7、8歲的男孩, 正是怎麼玩鬧都不夠的年紀。更何況島田英士向來是個被嬌縱到大的孩子，他不滿地皺起濃黑的眉毛, 像是個被人否認而不爽的小紳士，「又是生病，爸爸也生病了這麼久，都沒有回來看我！為什麼你們大人都要生病呢！」
「這個姐姐的病在書裡面都寫了，被親一口就好了。英士也會治病，等英士治好了這個姐姐的病，原介你就要帶我去看爸爸哦！」
他一扭身子就從人的手下掙開，衝到床頭往少女的臉上啵了一聲超大的親親。
「爸爸常說我是他的小王子，只要王子吻一吻公主，她就會醒過來了對嗎？」
男孩壓根沒注意到在場瞬間變臉的某幾個人，那雙又大又黑的眼仁就這麼望過去。
在璀璨的水晶燈下，那黑色的瞳仁竟然帶了些一閃而過的灰色。工藤新一不禁想要看得更仔細些，那男孩卻被黑衣銀髮的男人一手拎起，扔到了福田原介的懷裡。
島田英士還不依不饒，「你居然敢打我！你這個冷麵冰山大魔王，我要叫假面超人來消滅你！」
「好了英士！不可以對客人這麼無禮！」
福田醫生一把捂住這孩子的嘴，將他抱起，交給被這邊動靜吸引過來的惠子女僕，讓她帶著英士去夫人那裡。
這麼一番折騰後，等熊孩子走了，才能安靜下來給少女做一個簡單的檢查。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沒有什麼大的問題。有一些輕微的低燒，可能是受涼所致，吃過藥之後再觀察兩個小時，應該今晚就可以醒過來。」
福田醫生收了聽診器，叮囑了人一些服藥事項。
琴酒已經瞥見床頭櫃上半空的水杯和藥盒。
工藤新一也表示剛剛已經餵過人藥了，後面如果有什麼情況可能還會去麻煩他，希望人不要介意。
福田原介很好說話地擺擺手，「救治病人本來就是醫生的天職，沒有關係的。」
少年好像這才放心地笑笑，又說：「福田醫生是有些近視嗎？我看您好像帶了隱形眼鏡？」
「啊——」
福田原介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慌亂，又很快鎮靜下來，「是的，因為我不喜歡戴框架眼鏡，所以一直都是佩戴隱形的。真不愧是偵探啊工藤君，我選的直徑已經很接近日常瞳孔大小了，沒想到這也能觀察出來。」
「其實之前餐桌上我也沒注意，可能是這兒的燈光比較明亮才覺得有些奇怪。」他自然地接下人的話，又表示謝意道：「接下來就不打擾您休息了福田醫生。」
「客氣。」
當全場唯一「外人」福田原介走出房間後，琴酒和伏特加終於不用維持那副「平民」的狀態。
黑衣銀髮的男人向工藤新一發出警告，不管Moon gin是什麼情況，明天一早就得繼續出發。至於這家人的閒事最好別去多管，只會浪費時間。
「放心，我心裡面有數。」
少年輕飄飄回了一句，也沒說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不過在琴酒看來，面前的人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便默認他還算識相，便帶著伏特加走了。
……
這下月讀唯大致把目前的情況摸清楚了。
在她昏迷之後應該是出了什麼意外，新一和琴酒他們才會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暫時落腳。
但偵探到場的地方怎麼會太平無事？估計這家人也並不安生，新一又被捲進了什麼案件當中。
沒過一會兒，她聽見水龍頭嘩嘩的聲音，再是少年走到了自己身旁，臉又被濕熱的毛巾擦了擦。
動作還是和之前一般細緻，但那個孩子親過的地方好像擦得重了一些。
都多大的人了，還和孩子計較啊。
她心裡面覺得好笑，眉眼間自然就舒展開來，正在為人擦拭臉蛋的少年動作一滯。
「小唯，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工藤新一這麼問道。
少女的面容恢復平靜，依舊沒法給他做出反應。
他默了默，又繼續開口，好像也不管少女是不是真的能聽見，將遇見島田南夫，然後來到這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島田南夫想得沒錯，那個福田醫生和島田夫人的關係確實不一般。只不過他猜測的方向可能錯了。」
少年將他在晚膳之後所得到的線索整合，然後一點點推理給她聽。從島田美嘉子和福田原介的骨相和飲食習慣上，他觀察到有不少的相似點。
島田英士那個孩子的長相隨了母親，雖然只捕捉到那麼一刻，但工藤新一還是分析出這個孩子多半是帶了些俄羅斯人的血統。
福田醫生帶的那款隱形眼鏡是純黑的。其實在餐桌上他也看到了，但當時並沒有多想。現在來看，很可能是為了遮掩他那偏淺色系的瞳孔，或許也是接近灰色的。
「島田夫人多半與福田醫生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表親兄妹，並不是什麼婚外情。至於島田董事長的死，我已經大致鎖定了嫌疑人了，但是動機還沒有找到。」
「快一點醒過來吧。」
少年握住了她的手，「如果王子吻了公主就會醒來，那你應該早就睜開眼睛看看我了才對。」
「也好讓我——」
「讓我的大腦能夠冷靜下來，去把真相找出來才行。」
……
「居然自稱是王子啊——跟小孩子一樣。」
「新一還真是笨蛋。」
此處的笨蛋是代指可愛的意思。
將少年的話全部聽得清清楚楚的月讀唯，想著自己讓他擔心而不能夠快點解決案件，不免生出自責。
少女再次努力的，想要盡快突破身體上的桎梏。讓他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又不知過了多久，原先坐在床頭邊的少年已經睡在了她的身側，卻沒有和人蓋同一床被子，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
被人緊握的手好像微微恢復些知覺，她的指尖顫了顫，再是拇指、食指逐一有所勾動。
工藤新一本就睡得不算安穩，掌心裡被人勾弄而微微發癢的感覺令他一下清醒過來。
少女的睫羽就要睜開之時，二人皆聽見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
這叫聲讓月讀唯的身體猛一激靈，眼睛一下睜開來，與少年雙目對視，皆是愣住。
「是惠子、是惠子小姐的聲音！」
還是月讀唯最先反應過來。
她暫時還起不了身，只能夠用手指再次勾勾少年的掌心，想讓他回過神來。
「你快點去，肯定是又出什麼事了！」
工藤新一還在猶豫，剛張口說了個「可是」便又被人堵住。
「之前的話我都聽到了，現在兇手的動機不明，很可能還會犯案的！新一，難道你不想快點把他揪出來嗎？」
「你放心，我沒事。再過一會兒就能夠活動了。實在不行把琴酒叫過來，他會看著我的。」
雖然琴酒這男人是讓她恨得牙癢癢，但關鍵時刻他肯定是不會希望自己出事的。
少年只能應了她，很快跑出門去，接下來又是一陣亂鬨鬨的嘈雜聲。她只依稀聽見「夫人」、「報警」的字眼，接著便是小孩子震耳欲聾的嚎哭聲。
是誰沒把孩子看好，居然讓他跑到了出事的地方去。
月讀唯正想著，房門被直接打開，果然是琴酒。
這狗男人看到她睜開眼睛，竟也驚默一瞬，而且在他身後難得沒有看到伏特加的身影。
「你小弟怎麼不見了？」
男人冷笑一聲，順手把門關上，回道：「跟那個小子玩偵探遊戲去了。」
原來是被新一抓了壯丁。
月讀唯挑挑眉，又看見面前這男人拿出煙盒來，無比熟練地銜了根煙，正準備點火時，她厲聲指責：
「麻煩不要在病人面前製造有毒氣體好嗎？你不想活命我還想活。」
「你事真多。」
琴酒很不耐煩地看人一眼，依舊將煙點著，嗆人的煙霧一下子飄到少女的鼻子裡，令她不適地皺了皺眉。
「這麼容易就死的話，那你就去死好了。」
男人看著她白皙的面容露出笑來，「這樣那兩個傢伙也沒就價值，我正好一併處理掉。省得麻煩。」
「放心。」
「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會拉你墊背，讓你沒那個機會。」
月讀唯冷冷地說道。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次裝神弄鬼
死者是島田美嘉子。
死亡原因是手腕處動脈被劃破後大量出血的失血性休克死亡。
第一現場經過勘測已確認是三樓主臥的浴室。
第一目擊者是女僕惠子小姐。
據她描述, 在晚膳後沒多久，島田夫人便說她之前胃口欠佳，所食不多, 要人在一個小時後再單獨做一份清淡小菜送上房來。
那正好是福田醫生為月讀唯檢查身體的時間。在9點25分左右，女僕惠子端著餐食到三樓敲響了島田夫人的房門, 再反覆敲響無動靜後，打算進門查看，卻發現房間已被反鎖。
於是她叫來西村管家拿來備用鑰匙打開房門，兩人尋找一番後, 最終在浴室找到了已經斷氣的女人。
整個過程約摸7、8分鐘, 也就是說約9點32分，島田美嘉子的屍體被發現。當時整個浴室熱霧騰騰，一眼望去盛滿鮮紅血水的浴缸令這位女僕發聲尖叫，直到工藤新一趕到現場才稍微緩過神來。
由於屍體泡在熱水裡, 並不能準確判斷死亡時間。但死者離開飯廳的時間是7點50分左右, 通知女僕準備餐食是8點25分。
起碼在那個時候, 島田美嘉子應該還活著。眾人這樣推測道。
「夫人這些天本就胃口不好, 老爺過世之後更是連房門都不怎麼出, 只有英士少爺在的時候會好一些……沒想到……」
女僕惠子捂著臉小聲啜泣著, 她來到這個家沒幾年, 沒什麼工作經驗的她曾經笨手笨腳的出過好些紕漏，都是夫人大度, 原諒了她。
「沒想到……夫人居然會想不開, 做出這種傻事。」
被反鎖的房門，浴室裡的血水, 手腕上的傷口，不管怎麼看, 都像是一起自殺案件。
其餘幾人也沉默不言，臉上神色各異，但也沒有出言反駁惠子的話。
直至房門口驟然響起孩子的哭聲，眾人這才一個激靈，紛紛自主地形成一道人牆遮住浴室的場景。
島田英士哭著喊著要找爸爸媽媽，跑過來的女僕只能不好意思地向大家道歉，說自己沒看住小少爺。二小姐島田紗繪半蹲下來對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小弟弟哄了好一會兒，才將人抱走。
「我們，要不要先把夫人的遺體搬出來，這個樣子一直放著是不是不太好？」
惠子建議道。
工藤新一打量了她一眼，先是拒絕，然後要來一台照相機讓身旁的伏特加做取證工作。而他自己則是在房門、書桌及浴室幾個地方仔細查看著。
「難道…工藤君認為這不是自殺嗎？」
島田南夫開口問道。
「要自殺的人還會特點讓人送來餐點嗎？」少年指著桌上已經冷掉的白粥，「先不提島田夫人即將繼承的龐大遺產，她可是還有一個不到十歲的兒子，一位母親會在不為自己孩子做任何打算的情況下就選擇自裁？更何況整個房間也沒有發現遺書的存在，諸如此類的疑點太多了。」
「總而言之，報警吧。這是一場典型的密室殺人案。」
「報警？？」
跟著工藤新一屁股後面到處拍照的伏特加驚叫出聲。
他就知道工藤這小子沒安好心，肯定是想通過這個案子來和警方取得聯絡！
不行，這怎麼行！要馬上去跟大哥報告才行！
伏特加的反應導致在場眾人的側目，工藤新一雙手插兜不忙不慌地解圍：「放心，不會耽誤那位委託人的案件，在警方到來之前這個案子就能解決。」
「到時候還要麻煩島田先生，借給我們一輛車，等到了地點定會歸還。」
「好說好說，放心好了。本來就是我延誤了你們的行程，現在又發生這種事情……等案子解決了我親自送你們去都沒問題！」
島田南夫殷勤說道。
「…那倒也不必如此麻煩。」
……
且不說那頭的案子是如何如火如荼地展開調查，這一頭月讀唯和琴酒的談話仍在繼續。
少女雖動彈不得，但嘴巴嗶嗶叭叭根本停不下來。
她說了許多有的沒的，更是將方才的昏迷定義為一次神召。不過也本就如此。
月讀唯毫不掩飾神明的喜惡，祂不喜殺生，更不容許神使動了殺念。這一遭她已經遭受神明厭棄，正如琴酒的願。
「那位先生所求的不過長生，如今我的神使身份被奪，此間必然還要再選一個神使出來。」
她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麼，「你們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只不過一個踩在他人血肉之上建立的東西，是否能得到神明的眷顧呢？」
「我是真的很好奇——Gin，說不定從此以後你就要金盆洗手，從殺手變成了救苦救難的使者了，哈哈哈想想都是件多好玩的事啊。」
她瞧見那個靠在窗邊抽煙的男人臉上浮顯出幾分噁心。心中又更加暢快幾分，身體也多了些力氣。
「過來，扶我坐起來。」
玻璃窗上蒙了一層白白的霧氣，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房門外的一切噪音都被隔絕掉，此刻月讀唯的聲音再小，琴酒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她毫不掩飾的嘲笑和頤指氣使的口吻。
那位先生的心思昭然若揭，要想摘得明月，便不可少了Moon gin這架登雲梯。就算是他再不情願，也得捏著鼻子忍下躁怒滿了人的意。
他幾個大步來到床前，抓住人的肩膀就要往上提，少女一個白眼翻過去，還沒開口吐槽，半個身子已經靠在了軟墊上。
「你什麼時候能徹底恢復？」
琴酒言下之意是她這副樣子實在像個累贅。
「拜你所賜，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殺幾個惡靈助助興會讓我好一點。」
月讀唯回答。
她那雙鳶紫色的眼睛倒映著男人的身影，和他身上縈繞著的濃厚的黑霧。
琴酒身上的惡靈是祓除不完的，只要他動了殺念，便會源源不斷的滋生那股力量。簡直是堪稱惡靈充電寶的存在。
「要不你幫幫我？你也不想到時候見到boss，被boss質問我是怎麼搞成這廢人模樣的吧？」
「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你靠近一點就是。」
她勾勾手指，身材高大的男人只遲疑一會兒，終究是還是皺著眉彎腰湊了過去。
琴酒想起曾經那根射穿他心髒的銀色箭羽，那一刻的感覺，令他開始恍惚自己這二十多年來的每一次掠殺。罪與善是不會在他身上並存的，早在兒時他就知曉這一點。並在漫長且短暫的生命裡，不斷踐行著這個信念。
可在那一刻，因為那該死且噁心的箭，他居然動搖了，甚至回想起了早就死去的養父母的臉。
如果這便是那位先生今後要選擇的道路，恐怕琴酒是真的要考慮，到底要不要繼續跟隨下去。
他的思緒開始紛亂起來，如銀銀月色般的長髮已然順著人身體的趨勢洩了下來，那雙向來冷凝如冰的墨綠雙眸，因著背光，竟彷若有些融化的架勢。
明明是永墜黑暗的人，卻擁有著一頭這麼漂亮的銀髮。倘若神明改了主意，不再以救贖取勢，反而拿罪惡開道的話——月讀唯想，恐怕沒有比琴酒更適合坐上那個神使位子上的人了。
想到此點，少女竟有些希望此刻手心裡握著的是一把匕首，直接插進他的心髒，以絕後患。
但終究沒有這把匕首。
甚至連那鋒利的銀箭也幻化不出。
她的手掌已經被捂得暖烘烘的，就這麼覆在人的心髒上面。曾經那個被銀箭射穿的地方，從外表上看沒留下一點傷口。可是那心裡面呢？
是否會有一些殘留的靈力幫她「作祟」？
她閉上雙眼，驅動全身的靈力去灌溉此處，企圖從裡找到一些答案。
【玩家使用技能——「赤子之心」，
「聖潔光環」已被動佩戴，越是罪孽深重之徒便越無法逃脫你的光芒，那將成為他們黑暗道路中的唯一救贖。】
【注意：請謹慎使用，該光環將大幅提高風險概率，任何一個不法分子都是踩在刀尖上行走，隨時可能將玩家一起拽入無盡深淵。】
白色朦朧的光芒從她掌心處散出，一時間將二人齊齊包裹住。月讀唯甚至能感知到這個冰冷且嗜殺的男人的身體每一處血液流淌，滾燙且炙熱，永不停息的循環著——生命力旺盛到遠比他本人要討喜得多。
她現在的身體已然留不住神賜的力量，那乾脆就寄存出去。越是強大的惡靈，便愈是厲害的封印。更何況那個「聖潔光環」，就像是天生為這幫子惡人所設計的，好感buff增加器。
都到了這個份上，她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現在boss要她死，為他自己當上神使騰位子。神明也不想她活，為祂收服世界平添阻礙。
可憑什麼她就要為他們乖乖讓道。
貓又有一句話說得對，這個世界早在最初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哪怕沒有那輪明月，她依舊會來到這裡，依舊會遇見這些人，發生這些事。
那麼憑什麼自我能掌控的命運要被他人橫插一腳。
只要是可以利用的，她都要利用起來。
她要活著，不被任何人所阻礙的活著。
月讀唯看著身體微微顫慄，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眼神漠然一如曾經照在她身上的冰冷月色。
那覆在人胸膛處的手掌，隨著靈力的傳輸，溫度也逐漸下降。直至涼意到了足以刺骨的地步，她方才收回——
將握在另外一隻手掌心裡的，尚且溫熱的戒指戴了上去。
這是此間她唯獨想珍藏的如火焰般熾熱的寶藏。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次裝神弄鬼
這樁密室殺人案果然如工藤新一所說, 在警察到來之前，他就已經解開了謎底。
甚至不只是島田美嘉子的，還包括已經故去的董事長島田三井的死, 也找出了真正的嫌犯。
當少年站在房間中央，將要進行最終推理的時候, 月讀唯終於趕上了。
她讓琴酒給自己找了個輪椅，好在這個別墅曾經也住過老人，找起來並不算費勁。她的上半身已經可以恢復自由活動，就是腿腳還不利索。如今坐上輪椅, 看起來還像是身有重疾的樣子。
至於琴酒, 依舊是那副冰冷死人臉的模樣。只不過一身的戾氣又小了許多，看上去是個普通的不好接近的人罷了。
兩人並沒有進屋，只是在房門口靜靜地聽著。
工藤新一先是從上個月末的島田三井的死亡講起。從作案手法上來看，能動手腳的人有很多。但是最關鍵的一個點, 要讓藥效充分發揮並能致人死亡的, 是室內溫度。
他將案件重新梳理出來, 一些細節部分還會讓伏特加補充。這位向來跟在殺手後面充足打手和司機角色的家伙, 現在頭一回做起了偵探助理, 倒還挺像模像樣的。
月讀唯一眼望去, 伏特加身上的黑霧明顯要比琴酒身上的淺薄很多。至於兇手, 她卻是看不出來了。
如今身份與力量被褫奪後，她就連看到惡靈的能力都大大下降。非大奸大惡之徒, 其餘手染一兩條鮮血的, 竟與常人無異。
少女的心不可避免沉了一沉，但又無可奈何的隨它去。
力量是守衡的。
她的力量並不是消失, 而是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那麼會是哪裡？
又或許會是什麼人身上？
月讀唯思緒飄飛，又聽見工藤新一的推理聲字字鏗鏘, 斬釘截鐵地將兇手指認出來。
原來這兩個人皆是由別墅的老管家，西村野合所殺。至於動機，便是為島田三井的第一任妻子島田秋合子報仇。
這位西村管家是看著秋合子長大，又跟著秋合子嫁到島田家後，才到島田家服侍的。他沒有辦法忍受自家小姐的丈夫在小姐死後沒多久就娶了新夫人，更沒法忍受這位新夫人將小姐曾經存在的痕跡抹得一幹二淨，還想取代秋合子成為島田集團的女主人。
所以他動手了。
誰也沒想到真兇竟然會是在家裡面工作了快半輩子的老管家。島田南夫簡直是不敢相信，直到看到西村涕淚橫流地跪下坦白罪行，才醒悟過來。
先前他所猜測的，繼母和福田醫生有染也都是管家故意引導。這位管家就是想看看秋合子小姐的兒子能不能有勇氣為母親報仇。
但很可惜，島田南夫是個膽小鬼。他只敢在私底下抱怨著，卻從來不在明面上與人撕破臉皮。
「如果膽小鬼無法鼓起勇氣去奪走的他人的生命，這倒是一件好事。」
工藤新一雖然見慣了殘酷的人性，但在此刻，他仍舊忍不住感到悲哀。
這件兩起案件，除了兩名死者，遭受到最大傷害的人，便是島田英士。小小年紀，便沒了父母。好在這個家的二小姐看起來像是面冷心軟的人，希望能好好照顧起這個孩子。
案件終於告一段落。在警察到來之前，島田南夫按照約定給了他們一輛車，工藤新一再三婉拒這人想要送他們一程的想法，也同意了島田南夫的好友申請，告訴他有什麼棘手的案件可以來找自己。
如果有空，會幫忙著解決。
委託費還能打七折。
旁邊聽著的月讀唯挑了挑眉，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工藤新一處理案件要收委託費了。難不成這位坐擁別墅獨棟，手持黑卡的星二代如今也捉襟見肘了？
少女揶揄的目光自然逃不過一直關注她的少年的眼睛。
工藤新一失語，他先前為了給小唯送禮物，不管是那顆紅寶石，還是兩人指間的星星戒指，都把他這些年存的小金庫花得差不多了。
更何況那些錢裡除了一些是比賽的獎金，其餘的是爸媽這些年給的零花錢。少年並不想靠父母的錢去討自己心上人的歡心，這樣做怎麼想都覺得有些窩囊。
雖然現在還沒必要像毛利叔叔那樣成立一個正規的偵探事務所，但為以後考慮，等成立家庭獨立出去後，也得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月讀唯哪裡能想到工藤新一已經考慮到了那麼遙遠的未來，她只以為少年大約是想要多賺點零花。
不過神社沒了，重建還需要一大筆費用。少女習慣性地轉了轉手中的戒指，她也得想辦法搞點錢來才行。
不對，這個錢為什麼要她來承擔？
難道不應該是罪魁禍首賠償嗎？
想到這，她上下打量著後面站著的冷峻的黑衣男人。琴酒這些年為組織兢兢業業，存款肯定是筆大數目。
呵，這不多訛一點說得過去？
少女忽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臉，看的人心頭一跳。不猜也知道她約摸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工藤新一將她從輪椅上抱起來，進了車子的後座。琴酒重新坐回了前座，伏特加勤勤懇懇扮演著司機角色，開著島田南夫新給的邁凱倫，重新向目的地駛去。
這一段路程在反覆折騰之後，在距離鳥取縣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中途他們還換乘了交通工具，一架屬於琴酒的私人飛機。
天知道看到那架飛機時，月讀唯有多滿意。這下對琴酒的財力就更加肯定了，等神社重建後，一定會比先前更加宏麗莊重。
等下了車，琴酒帶著眾人來到一棟郊區別墅，月讀唯終於見到了尋婆婆和千春姨。
只不過她並沒有露面，只是在外面遠遠地看了一眼。
「要不要進去？」
「不用了。現在我這個樣子，她們看到我一定會擔心的。千春姨的嘮叨可是最難纏的，要是被她一直念，我寧願去殺幾十個惡靈呢……」
少女輕聲說道，但言語間明顯帶了幾分輕鬆。
她們看上去還不錯，除了臉色難看疲憊了些，都沒有什麼外傷。就是這段時間一定沒有休息好。
等到事情處理好了，能把她們帶回去了，再露面吧。
月讀唯這樣想到。
她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們，尤其是尋婆婆。這位老人家一心將她當做神社的繼承者培養，可如今她卻要背叛她所信奉的神明。
或許，「月讀唯」的降臨，對於伏月神社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Gin，關於神社的賠償你要全權負責。」
少女抬了抬眼皮，淡漠且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如果你敢撂挑子不幹的話，我就在boss面前說你把神社毀了導致神明不喜，要用你祭神。」
……
伏特加打了個冷顫。他根本不懷疑，如果大哥沒有按照Moon gin說的做，這個丫頭是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那位先生除了自己的命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就連朗姆也能成為犧牲品，大哥又算什麼。
他偷偷向旁邊坐著的人瞟去一個眼神，果然大哥的臉色一下子冷了許多，車子溫度驟降不少。
「或者你也可以大膽一點。」
月讀唯勾唇笑笑，「把boss的位置撬下來，你自己坐上去，那麼這筆錢就可以由組織出了。」
「你以為我會跟你這種叛徒一樣？」
「我哪裡是叛徒？」
「你不是連最敬愛的祂都背叛了嗎？」
少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趴在了少年的懷裡，肩膀顫個不停。
「你真是，給人當狗當上癮了啊——」
月讀唯輕拂去眼角的水跡，「我只對一個人忠誠，那個人就是我自己。」
「趕緊帶我們去見boss吧。」
「我現在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些失去的力量到底去了哪裡。是不是真的如烏丸蓮耶所願，他成為了新的神使。
……
實驗室裡。
白色藍寶石盈盈閃光，是晶瑩卻又不灼人眼目的柔和光芒。
藉著這光芒，查爾斯可惜清清楚楚地看見那些被琴酒送來的叛徒身上，正如燃著黑色火焰般的霧氣。
「惡靈」。
他終於找到了。
那一排排昏迷不醒的兇惡之徒的身上，就蘊藏著這個世界不可比擬的力量。
神使？
清俊青年的面色喜悅到扭曲，發出桀桀笑聲。誰要去做那種噁心的東西？
他要做的，是成為惡使。
要成為這幫惡靈的唯一主人！
他握住手中的寶石，哪怕不用憑藉儀器，也能從中感受到溫暖而乾淨的靈力。當白色的光芒四溢，卻半分半毫不能驅散黑霧，反似成了它們的燃料，助長了那可怖的氣焰。
愚蠢的月之巫女。
真是要感謝她在過去十多年做出的努力。
要不是她辛辛苦苦的修煉，祓除惡靈，又怎麼會有這麼磅礴而偉大的力量。
神使就是惡使，所有的力量都是由她一人所凝聚而來！只要他控制住了月讀唯，還愁不能長生，何懼那幫噬血食人的鴉群！
快點、
再快一點來吧。
他激動到手指都在顫抖，等到這一批惡靈大軍養成，哪裡還有什麼偉大的作品？
整個世界，這整個世界都將是受他塗抹的傑作！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次裝神弄鬼
在查爾斯的萬般期待之下, 月讀唯一行人終於到達鳥取。
那個少女被她的少年抱在懷裡。聽琴酒說是受到了神懲，暫時沒辦法掌控自己全部的身體。
青年幾乎控制不住嘴角，想要放聲大笑。他的目光如影隨形, 沒有一刻從月讀唯的身上離開過，好像要從人的軀殼望進最深處去。
「才幾天不見, 你就又變態了不少啊，查爾斯。」
月讀唯討厭他那雙如蛇一般黏人而冰冷的眼神，就連琴酒的眼睛都比查爾斯的要討喜些。
「這都是託你的福啊，巫女小姐。」
他唇角牽起, 似笑非笑。
雙方僅打了個照面, 又各自離去。月讀唯並沒有在查爾斯的身上感受到那股靈力的波動，難道說他沒有從那塊白色藍寶石上得到什麼收穫嗎？
少女對此存疑，且感到深深的不安。她的雙腿在查爾斯離去之後，有了幾分知覺。再到後面見到boss的時候, 整個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 只是還較為孱弱。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烏丸蓮耶, 較上次相比, 那副容顏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但是鷹鈎鼻之上的銳利雙眼更為渾濁了, 那是任何藥物都無法掩飾的老態, 這幅歷經百年的軀殼已大勢將去。他甚至無法維持正常說話的語速, 緩慢而遲鈍的，如同被刀割過的嗓音告訴傾聽者這段時間他已經做過不少的手術或者實驗。
「幫幫我, 孩子。」
「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他的身體被插入各種試管, 身邊是各種儀器在為他的生命體徵做檢測。作為駕馭烏丸集團這個財富帝國已有百年的主人，曾經再極致的風光與再龐大的權力, 也無法逆轉時間對生命的吞噬。
他見過太多的死亡。
乃至對死亡習以為常。
但當這份象徵終點的痛苦親身體驗時，烏丸蓮耶才知道生命的可貴。當然, 是只有他的生命，最為可貴。
月讀唯沒有拒絕這位老人的請求。
只是在將靈力灌輸進對方身體前，將車上與琴酒所說的兩人的關係再度告知給烏丸蓮耶。如果想要她再一次施展起死回生的魔法，那是必不可能了。
更何況她已然失去了神明的寵愛。這個世間，祂會挑選一位新的使徒來行使「正義」。
「祝您好運，先生。」
「或許在最後的時光裡，那位神明會看到您的誠心，為您降下福祉。」
少女身體裡僅剩的靈力已經不多了。
但她並不在意。
「聖潔光環」的存在會讓罪孽深重之人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且無法生出想傷害她的念頭。
越是沾染血腥，便越是如此。
當兩人從病房走出來的時候，琴酒就在外面等候。他的身體也被月讀唯給予過不少的靈力，以至於在他眼中也能隱約看到那層朦朧的黑氣。
琴酒總算見到了「惡靈」的真面目。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上有著這種可怖的東西。
猙獰又如同黑泥般，以人的心臟為中心，向外撕扯擴張起來。
這種東西在組織裡幾乎人人都有，不對，應該把幾乎去掉。就連月讀唯的身上亦有這層淺薄的霧氣。
她也想殺人。
想殺的是誰？
琴酒一下子就推開門去看那位纏綿病榻已久的老人，他身邊的儀器仍在平穩的運轉著，說明他依舊存活。
不是那位先生。
「我不會殺了他的。」
「我怎麼會殺他呢？」
少女淺淺開口，眼神裡似乎還帶著幾絲笑意和輕鬆。
琴酒能夠從組織底層爬上這個位置，頭腦與手段缺一不可。在人話語落下的瞬間，他一下便明白了。
她想讓那位先生為她做替死鬼！
果然任何事物的背後都早已標好價格。更何況是長生。月之巫女早就不想受神明的掌控，這才唱了一齣大戲，想要將這所謂的力量轉移到別人的身上。
烏丸蓮耶是最好的人選。
他掙扎百年，只為求證時間長河能否逆轉。帝國的建立亦是以人血白骨所搭建而成，與神明要求完全相悖。
只有他成為新的「神使」，神明會立刻降下神罰，頃刻間這盤踞一個世紀的陰雲便會被徹底撕散，到時候，哪裡還會有什麼黑衣組織——
那群獵狗定會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猛撲上來將他們咬得鮮血淋漓，連半點皮毛都不剩！
好手段！
他即刻想要拔槍對向月亮金酒，卻發現這念頭一動身體便僵硬起來動彈不得。
「別掙扎了。」
少女的指尖點了點人的胸膛，男人的身體瞬間想起那個夜晚，一股難以撓解的癢意從心臟處擴散開來，讓他瞳孔都有些渙散，竟無法生出任何違背她的念頭。
「你和他，一個都逃不掉。」
曾被稱作神女，如同高山皚雪般聖潔的那雙眉眼間透出的氣質，如今卻似乎沾染了地獄蓮火般的艷與妖。她的眼神不再清明，早已為復仇的火焰所燃燒。
月讀唯不會放過曾經注視過她的那輪明月，亦不會放過身後病房裡的那位散發著腐朽氣息，將他人生命作為墊腳石的鴉首，也不會放過面前這位將她所成長的神社一炸而空，將尋婆婆和千春姨帶走的琴酒。
她不會是他們的救贖。
她只會給他們帶來極致的毀滅。
……
夜晚如期而至。
晴天，無雨無雲。清月得以普照大地，傾灑下如紗如水的光芒，為世間驅趕黑暗，或者成為窺視黑暗的眼睛。
祂先是一如十多年來所做的一樣，將目光投放到那位手握身份卡牌的少女身上。
涼風習習，吹拂著人如墨般的長髮。原先及腰的長度，如今竟縮短至只到背部的一半。
是了，她的靈力已被褫奪。那具身體將會逐漸把靈力散出，去尋找更為合適的寄託者。
不聽話的孩子總要受到懲罰。
祂想，假若她後面能夠收收心，就像其孩童時期般的乖順與努力，祂未必不能夠再給她點恩賜，就像貓又那樣，在身邊做個隨叫隨到的奴僕。
想到這裡，祂手腕翻轉，一隻帶著銀白項圈的黑貓躍然於掌間。祂撫順著人身上的皮毛，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貓的耳尖。
那是在小世界被召喚的貓又。
「叫你替我看著她，瞧瞧，你都幹了些什麼？」
察覺到手掌下的一團僵硬，祂拎起人的後頸肉，毫不留情地將這些年它所生出的靈智與力量全部剝奪，那雙綠色貓眼由恐懼到無力再到懵懂，僅是兩三下眨眼之間。
「貓就是貓。」
「馴了多少年都是不認主的東西。」
祂指尖一抹，那銀圈瞬而消失，嫌惡地看向那已然昏癱的柔軟貓軀，連觸碰也懶得，只驅靈力一踢，那黑貓便從雲層之上跌落而下，呼呼狂風令貓清醒，尖叫，恐懼，在半空中掙扎無力，只能眼睜睜瞧著自己即將成為凡間的一灘肉泥。
祂重新看向自己曾經選中的孩子。那盈盈月色下，踩著斑駁樹影而行，對著身邊人巧笑嫣兮的少女。
那雙眉眼間的氣質曾頗有幾分像祂，是祂所握的幾個小世界中少有的出色的孩子。可惜被命定的氣運之子誘惑，自甘墮落，居然想成為一個普通人。
這個世界的氣運祂早已算明。一紅一黑，象徵著善與罪。工藤新一是該世界這一個百年來，紅方的選定者。他將成為紅方的首領，成為黑方的宿敵，挑戰這個世界的天秤。
那原本會是月之巫女的幫手，祂選定工藤新一作為她的輔助者。為祂開疆擴土再添一份籌碼。
只要祂讓紅方成為天秤的占上方，再借勢播種信仰之力，何愁權柄不握？偏偏選定者與神使竟合起伙來背叛祂——
要不是不可妄動世界氣運的選定之人，換了旁人，祂早派貓又把人拉下三途川去了。
既然如此，祂何必讓紅方占了上頭？
這樣一想，祂便追隨著少女體內散出的靈力，那絲絲縷縷的銀色光線別人看不見，在這一刻卻在祂的眼中瞬間清晰起來，結成一股拇指般粗細的繩子，一路牽向某處。
於是祂看到那塊白色藍寶石。
亦看到了白色藍寶石身旁如黑火滔天般的將近凝實的霧氣。
是哪個聰明的孩子？
竟做出了這樣討喜的事情。
那個清秀青年仍在源源不斷地收集寶石所散發的靈力，將其轉化至一份又一份惡念。
就在這一刻，他彷彿感受到背後有什麼人的注視，手上的動作忍不住停滯下來，抬眼環顧四周。
這樣窺視的目光僅停留一瞬，又再次收走。但那一瞬，卻足以讓查爾斯心驚肉跳。難不成是神明？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去看那輪明月。
如此皎潔而圓潤的模樣，那光芒好像也照在了他身上。
不，是真的照在了他身上。
青年欣喜若狂。
而高高天空之上，祂亦是如此做的。如果這個孩子能夠成功，給一點鼓勵何樂而不為？
不過人心甚貪，祂也僅給了那麼幾秒鐘的希望，又再次收回。因為祂發現還有一縷只有銀針般細小的靈力牽向另一處。
那是個已經垂暮的老者。
不用辨析，僅一眼就可看出那是黑方在上個百年所選定的氣運者。
那是個極惡極貪之人。
氣運鼎天之時甚至一度壓過紅方，霸占了世界的大部分版圖。
只可惜每一個百年氣運輪轉，這個百年黑方所選定的人並不是他。哪怕再苦苦掙扎，也終究是螳臂當車，早晚會被歷史的車輪碾過，化作灰和土。
神明不愉，該世界受法則影響，祂的靈力是無法直接注入的。先前還可藉著月讀唯作為橋梁和容器，一點點將力量傳輸過去。
可如今那個少女已不再接受祂的任何「獎勵」，也就說明這世間的靈力已無法再增加。
哪怕是這麼微弱的一絲，也彌足珍貴。怎麼可以浪費在這樣一個無用之人身上。
心念一動，那如銀針般微弱的細線，便被掐斷。而失去系方的線頭又被牽著引到了查爾斯的身上。
……
合該是這樣才對。
祂總算露出些笑意。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次裝神弄鬼
月讀唯的腦海中再次響起了聲音。
但是這一回不再是機械而死板的, 而是真正的「人聲」。
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神明的不喜，身體裡的所有靈力更是加快速度剝離出去。那銀色的月光就被她踩在腳下，綽約人影在身後投下, 卻又太過縹緲。
祂在挑選新的神使。
不是烏丸蓮耶？
是誰！
她下意識抓緊身旁少年的手掌，卻在下一秒聽見來自他的痛呼聲。
工藤新一的臉色極其難看, 弓著身子捂著心臟處渾身冷汗直冒。
「解藥……解藥失效了。」
他的身體又要變回去了嗎？
兩人的動靜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從烏丸蓮耶的病房出來以後，他們就被軟禁在了這個地方。boss的身體禁不起再一次的折騰，這一回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
她聽見工藤新一在叫著她的名字，讓她帶著他趕緊回到房間裡去。再無論如何, 也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變小。
「已經…已經聯繫上了他們。」
「再等一天就行了——」
工藤新一幾乎用盡全部的氣力想要讓自己的身體平穩下來。在島田宅的時候, 他藉著島田南夫的手機已經聯絡好了赤井先生。FBI和公安的人馬很快就會到這裡來。
組織本就因這段時間都大動干戈而元氣大傷。那位先生也危在旦夕，這種人心搖晃的時刻，一旦抓住了機會，自然是要一擊即中！
必須, 必須要熬過今晚才行！
「他怎麼回事？！」
琴酒已經接到了手下人的傳信, 趕到了這裡。
月讀唯攙扶著人的身體, 卻被團團圍堵住, 身旁少年已經站立不住, 即將滑落下來。
【玩家使用技能「月之守護」！這是飽含巫女祝福的力量, 自動為被守護的人抵擋一次致命傷害。】
【注意：被守護的人每月有一次機會在月光下免疫一切負能量。】
少女將身體的全部靈力灌輸至工藤新一的體內, 乃至一絲一縷都無法再抽出，總算為少年體內的技能補充好了能量。
估計, 這也是【月之守護】的最後一次施展了。
明月當空, 一切負能量都將消弭。
工藤新一的頭腦一下子清明起來，心臟處也不再傳來揪疼的痛苦。
黑衣銀髮的男人看著少年瞬間好轉的臉色, 一下子又將目光放到少女身上。
在琴酒即將開口的一瞬，少年已然擺出「早被我所料到就是故意演給你們看看」的表情來。
「你看, 我就說他們肯定在偷看我們吧。」
工藤新一輕笑著將手從少女的手臂中抽出，反過來挽著她的肩，反轉當前的局面。
「拜託，安心約會散個步都不行嗎？」
黑衣銀髮的男人眯了眯眸子，「就是盯著你們散步又怎麼樣？難不成你們還想耍什麼小動作嗎？」
少年清秀的眉眼一下子流露出不爽的意味，挑釁道：「看來黑澤先生的情感經歷比較少啊。難道不知道情人間在約會的時候往往會有些發乎情的親密行為嗎？我可不喜歡我和我女朋友之間的一些親密舉動成為他人的看點。」
翻譯過來就是：你沒談過戀愛吧？你不知道約會的時候人家會親親抱抱嗎？這種行為被別人看見會讓人很不爽，你懂不懂？
少女的嘴角也抽了抽，真不愧是工藤啊，找的這個理由居然讓人無法反駁。
跟在琴酒身後圍過來幾個黑衣人無語凝噎。他們確實是沒怎麼盯過小情侶，也不知道現在年輕人約會都是什麼情況。於是大家又齊齊看向Gin，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繼續盯著！」
「有什麼情況及時匯報。」
琴酒壓根沒有理會工藤新一說的話，反而當著他的面繼續讓人嚴格監視他們，冷笑道：「要是不喜歡被人看，不做就好了。」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豪橫。
月讀唯左看看右看看，他們是不是在玩誰先眨眼的遊戲，哪個都不肯先收回都要擦出火花的視線。
「我不散步了。」
「我要回去睡覺了。」
……
時間倒回到離開島田宅的那一天。
赤井秀一在出圍剿組織據點的任務時，收到一條從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短信內容是一串夾雜著字母和文字的亂碼。通過信件落款的英文提示，他很快意識到這是工藤宅書房中書的位置編碼。
結束任務之後，他趕回工藤家中，找到了那一本書。
是福爾摩斯探案集中的第四輯《回憶錄》。根據亂碼信息，他找到了相對應的位置——是莫里亞蒂墜崖的《最後一案》。
「Crow——」烏鴉。
「Tottoriken——」鳥取。
「Hurry！」——速！
與此同時，他FBI的同事已經幫他搞清楚號碼的是誰，確認島田南夫這幾天接觸過工藤新一之後，這則信息的可信度大幅度提高。
赤井秀一很快把情報傳遞給上面的人，FBI的頂尖探員重聚米花町2丁目21番地，而此次參與會議的，除了FBI，還有日本公安。
那個少年傳來的消息至關重要。如果不出意外，這可以稱得上是一次徹底剿滅黑衣組織老巢的行動！為了保障此行順利，沒有人會冒著風險貿然行動，在這片國土上，想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知會日本公安是不可能的。
降谷零與赤井秀一相對而坐。金髮男人的左手邊和右手邊，分別是風見裕也和諸伏景光，身後則是好幾個精挑細選的公安特工。戴著針織帽的男人身邊亦是如此，詹姆斯、朱蒂、還有卡梅隆都已聚集此處。
島田南夫全家早就被嚴密的保護起來，根據他的口述，月讀唯和工藤新一已經被帶往了鳥取縣。
而且月之巫女似乎有受傷的情況。
「組織的主要情報網我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目前在境內的23個大據點，71個小據點我們已經搗毀了三分之二。這些地點的位置如果標註在地圖上——」
展示在眾人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被一條條黑線連接，那在日本國土境內所投射出來的陰影圖案，正是一隻展翅欲飛的烏鴉！
至於鳥取，位於國土中部東北向，北靠日本海的地方，正是烏鴉的心臟！
「居然會在那裡——」
降谷零流露出波本瞳，他曾經也懷疑過那個地方，只是不好派人去探查，以免打草驚蛇。
「此次作戰計劃必須由我方全權主導，」降谷零率先把話說在前頭，「我希望貴方能夠全力配合，一旦涉及到國民安全問題請務必第一時間通報——」
他把約條理得清清楚楚，組織在日本國土境內的勢力必須由他們為首進行清剿，至於境外勢力，再做協商處理。
詹姆斯等人沒有異議。
這陣子他們FBI也做了很多準備，除了在日本調配人手之外，在東歐安插的眼線也做了許多動作。愛沙尼亞第一地下組織黑燕已經坐不住，開始對組織出手並且力度很猛。
至於裡加早就亂的一塌糊塗，幾乎要被正規軍清理乾淨了。
這些天對群馬縣、埼玉縣、神奈川等地的所開展的行動基本都大獲勝利。那位先生能夠支配的行動人員和情報人員不多了，更何況有Bourbon和基爾里應外合，琴酒現在被月讀唯牽制住，為了首腦的安全，也不可能脫開身來。
總而言之，這是一次絕佳的行動機會。
已被折斷羽翼的鴉鳥，即將墜入倒映夕陽霞光的大海，並且決計不會被允許再次騰飛。
……
實驗室裡。
屏幕上的數據終於不再波動，已到達了最高峰值。
白色藍寶石所能夠傳輸過來的靈力值為0。這說明，他所能培養的惡靈已經到達極限。
查爾斯的心裡還叫囂著不夠，這遠遠不夠。
他企圖還能從那塊晶瑩剔透的石頭上再攫取些力量，卻在手指接觸到白色藍寶石的一瞬間，那原本堅硬無比的物體轉眼化作抓不住的幾乎透明的沙礫。
它已然承載了自己的極限。
那些粉末飄散在空中，一閃一閃的顆粒織成了一道美麗的月光，隨即又跟著風消逝在青年眼前。
「不、不能走！」
「還不能走！」
查爾斯驚叫著，向前撲抓著，想要將它們留下。
他不是月讀唯，沒有系統作為橋梁，根本收不到神明的旨意，更不可能靠自我修煉出靈力。
白色藍寶石是他目前手頭上唯一的媒介，現在媒介沒了。
青年低下頭來，半跪在地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若是落在能看見惡靈的人眼裡，便會發現他整個身軀都已被黑泥籠罩，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霧」了。
而他的身後，那數百個躺著的昏迷不醒的人身上，皆有著噬人心智的黑泥，幾乎要將他們都拉下深淵一般，張牙舞爪地如同冤屈惡鬼，能夠多拉一個去死便多拉一個。
「還不夠……」
「根本不夠！」
才這麼點人，他根本不滿足！
「月、亮、金、酒。」
查爾斯的黑色瞳仁再次放出光芒。
那比他身上的黑穢更為攝人可怖，是讓人望而生寒，幾乎要轉身逃走的惡欲。
只有她了，必須要得到她，才能夠繼續將作品完成下去！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次裝神弄鬼
烏丸蓮耶死了。
第二天清晨5：28分死的。
在神明裁斷月讀唯所給予他的靈力後不久, 這位活了一個世紀多的老人終於以他最不甘的方式平靜離世。
不是什麼轟轟烈烈的死去，甚至都沒有熬到國際組織來進行剿滅，與之相對的大決戰。
他就已經死了。
死在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下。
那微弱的氣息終被嚥下的時候, 那將近百年的努力與掙扎所奠基起來的高樓，轟然倒塌。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當工藤新一聽到他的死訊時, 身體已經再度縮水成七歲孩童。他和小唯的手機早已被嚴格的控制住，一切通訊信息都得經過琴酒的首肯才可以發出。
但此刻琴酒已經忙到根本沒有時間來照管他們。從外圍處隱約能看見火光，聽見嘶喊，且那氣勢愈發的浩大, 正漸漸向中心逼近。
扎根地下, 莖脈錯綜複雜，以無數血肉作為養分所滋養而生的參天大樹，在被數十年如一日的利刃一點一點磋磨枝幹，被貪心蟲蟻所啃噬, 以根部起開始腐爛發臭到至今, 終於要迎來它的末日。
被反覆確認死亡的叛徒萊伊, 以令人膽顫心驚的方式再度出現在眼前。過去他的戰績便讓組織眾人望而項背, 如今又憑藉難以突破的狙擊令眾人陷入絕境。
「赤井秀一。」
「他果然沒有死！」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句, 原就潰敗的人心更加恐懼。他們所效忠的王已拋棄他們而去, 曾經寄生的黑暗逃不過熾熱的烈陽, 再無藏身之所——
再無可退之路！
「Gin！快點通知Bourbon，現在只有他能來接應我們！」
基安蒂不想死, 她還沒有玩夠還沒有爬上想要的位置, 憑什麼在這裡為那個老東西陪葬！
「大哥，那幫家伙撐不了多久了, 怎麼辦？！」
伏特加捂著手臂，從外圍跑回來求援。很明顯, 他已經負傷，再掙扎下去只會敗得更慘。
近在咫尺的槍林彈雨，血腥味再次蔓延。哪怕是身處最後方的少年少女，也能嗅到那空氣中的鐵鏽味。
「新一，我們會贏的對嗎？」
少女鳶紫色的眼眸微顫，不知為何，她的心裡惴惴不安。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新一的計劃進行著，可為何到了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太順利了。
順利到讓人都有些害怕。
「是的，我們一定會贏。」
小少年握住了她的手，「哪怕，有什麼意外——」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烏丸蓮耶死了，這說明神明並沒有選中此人作為眷顧。在這個世界能用人力解決的事情，他都能幫她解決。
可那虛無縹緲的力量，是他不曾涉足的領域，哪怕是工藤新一，被稱作「救世主」的他，也會生出無能為力的潰敗感。
工藤新一，只是個普通人。
脫去偵探的光環，什麼救世主，什麼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他什麼也不是。
他只是個普通的，想要保護心上人的，高中生少年。
「哪怕，有什麼意外。」
「我也會——。」
「不要。」
「我不要。
月讀唯知道他要說什麼，就像之前一遍又一遍在她面前許下的諾言。可真當瀰漫硝煙的戰場會危及他的性命，她寧願他不要陪自己一起。
少女站起身來，她終於知道自己忽視了什麼。在這個地方有一個遠比烏丸蓮耶要更為危險的人物。
如今敵人都打上門來了，查爾斯那麼喜歡湊熱鬧的家伙，怎麼可能不來橫插一腳？他在等什麼？
房門忽然被猛烈地敲打，讓原就緊張的兩人一下心驚起來。
「是誰？！」
「巫女小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隨著一聲轟響，不堪負重的門被一腳踹開。少女早就想吐槽了，在名柯裡面是不管什麼門都經不住踢的是嗎？堂堂一個組織boss所住的地方，把門安裝得這麼脆弱這真的合適嗎？！
「朗姆？？」
工藤新一認出了來人的身份，看著面前兩隻眼睛都被安裝上義眼，整個面容都顯得異常詭異的男人，眉頭狠狠一跳。
「你沒死？！」
月讀唯睜大眼眸，她以為琴酒會找個機會殺了這個家伙的。
男人的眼球閃爍著詭異的紅光，竟像普通人一般轉動起來打量他們。
那樣的眼睛，工藤新一還看到過一次。是在「味美思」的身上！
「查爾斯幫你重新裝了眼睛！」
「真是聰明的boy。」
男人拍著手掌，「看來查爾斯說的不錯，你身上還藏著其他的秘密。」
「巫女小姐，不解釋一下嗎？你可真是把我們玩的團團轉啊。」
「還需要解釋嗎？」
月讀唯冷笑，「反正你們都要被我們玩完了不是嗎？」
「A藥的資料都在這裡。」
朗姆的面色半分不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U盤，「要想讓工藤新一變回去的話，勸你們最好聽話一點。查爾斯先生正在等你們。」
「這是查爾斯的意思？琴酒知道嗎？」
「他沒有知道的必要。」
「boss剛死你就轉投門庭，真不愧是組織過去的二把手啊。」
「人總是要活得更好不是嗎？我這麼做也是拜巫女小姐所賜。」
當初那一箭之仇，恨不得讓朗姆把面前這個少女碎屍萬段。如今查爾斯給了他報仇的機會，只不過要等他利用完她之後。
沒關係，他等得起。
男人身後的那群黑衣人已虎視眈眈，只等人一聲令下，就將面前兩人通通拿下。
「如果我說不呢？」
月讀唯抱起身邊的少年，推開窗門，那寬至一人有余的空間，足以容納她抱著他跳下去。
她目測過，三樓的高度對於目前的她來講，雖然有點勉強，但還可以做到護住懷中的少年無恙。
「打開人物面板。」
她面前那一串熟悉的數據再次呈現，只不過每一個都背後都備註上：被外來程序干擾，實際效果受到不明影響的debuff。
看來「模擬人生」系統也未必能夠為她保駕護航。
被人抱在懷中的工藤，忽然聽見頭上少女的輕笑。他還來不及出聲阻攔，便感自己的身體被猝而箍緊，伴隨著水氣的涼風從衣服底部貫穿而過，懸空感讓他忍不住抱緊她的手臂，模糊間還能聽到朗姆氣急敗壞的聲音：
「情報上不是說了Moon gin的身體出現異樣嗎！都是一幫廢物！還不快追！」
三兩個呼吸之間，兩人已翻滾在地，柔軟且濕潤的土地作為承載，沒讓他們受什麼傷。
少女很快又牽起他跑了起來。
「還能堅持住嗎？」
月讀唯轉頭問道。
「啊，當然。」
他穿著的還是上回烏丸蓮耶為月讀唯準備的多餘的童裝。雖然是女款，但套在人身上，只是顯得格外秀氣。
「那個A藥的資料…」
她想要幫他拿到。
「還不知道真假，先不要著急，小唯。」
工藤新一自己也很想恢復，但這一切是要在保障她安全的前提下進行。
後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他們現在正在往發生戰鬥的危險地帶跑去。按理說他們應該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此役的尾聲，讓赤井先生帶著人進行救援。
只可惜天不由人願，朗姆能夠帶著人混進來就說明在最裡圍也不安全了。他們要想辦法逃出去才行。
數不盡的槍聲幾乎在人耳邊炸響，月讀唯甚至已經看到了基安蒂的身影。
她立刻大呼：「boss的遺體被朗姆搶走了！」
「哈？？！」
聽到她聲音的幾人都回過頭來。
科恩也在，還有幾個不甚熟悉的面孔，但之前在酒吧也都見過。
月讀唯抱著柯南，對著他們一頓忽悠，「查爾斯想要奪走boss的身體，然後把移植他的意識進入boss的大腦，成為組織的新主人！」
「你們趕快去通知琴酒，讓他抓緊時間把boss的遺體搶回來！」
基安蒂簡直要瘋，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朗姆和查爾斯居然合起伙兒來要反？？不能等打完再反嗎真的是！！
「你懷裡面這個小破孩是怎麼回事？哪出現的孩子！」
科恩還有些存疑，沒有相信月讀唯的話。
「這家伙是工藤新一吧？」
基安蒂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小鬼了。先前她跟貝爾摩德出任務的時候也見到過他。
憑著殺手天生的直覺，她猜到了少年的真正身份。
「你剛剛和朗姆他們發生爭鬥，導致沒有能量了，所以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女人一頓腦補，居然幫少女把邏輯圓起來。
好樣的，基安蒂！
先前真是虧待你了！
月讀唯連連點頭，「所以琴酒現在在哪兒呢？你們打得怎麼樣了，要不直接撤了也行啊！」
「鬼知道他怎麼想的！反正Bourbon應該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誰願意留下誰留下，老娘不伺候了！」
嚯。
好的好的。
工藤新一和月讀唯對視一眼。
安室先生肯定早就準備著接到他們的求援消息，現在指不定就在哪兒蹲著，打算加入戰場呢。
一旦公安出手，這個推進速度只會更快。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次裝神弄鬼
白雲被熱得像是蜷起來, 沒有一絲風能讓它松快鬆快。地上的人才經歷過一場激戰，太陽搖到正中，陽光晃眼, 哪怕是準頭再好的狙擊手都得戴上遮光眼鏡以免射偏「靶心」。
這樣好的初夏時節，偏偏讓種植出一片濃綠色的褐色土地被鮮紅浸染, 鐵鏽味愈發明顯，以至於讓人有些作嘔。身旁的屍體凌亂橫躺，有些被堆疊起，還成了小小的隱蔽地。
穿著各色服裝但統一都是黑色的組織成員, 正在一批又一批的減少。外圍已經守不住了, 哪怕是領首的那個銀髮男人也不得不下撤退的命令。
要先守住烏丸蓮耶的遺體，才能把散去的人心短暫地凝在一起。起死回生是組織畫給每個人的餅，這塊餅的第一口自然要留給那位先生吃。等他吃的可以了，其他人哪怕是從其指縫中漏下來的東西裡, 都能撿到難以估值的寶貝。
而被寶貝誘惑而來的飛蛾, 毫無疑問以波本為首。他是組織近年來除月亮金酒升職最快, 最得器重也是公認的最有前途的員工。跟琴酒那種勞模不同, 他享受任務, 連帶著讓一同完成任務的人也享受。但凡被波本餵過情報的行動組成員, 沒有一個不對他誇讚不絕的。幾乎是指哪打哪, 從不出錯。
有這樣一個讓人放心的後盾接應，哪怕逐漸退到中央地帶, 眾人心裡也還有那麼一點底。
「波本說他還有十五分鐘就趕到, 讓我們放棄這裡抓緊帶著boss撤退。」
負責聯絡的伏特加向大哥報告。
身經百戰的殺手顯然也知道此處再戰下去討不到好處，留下一批人先繼續撐著, 其他人回防把那位先生帶出來。
基安蒂跑得最快，她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麻木。科恩戰死了, 她都來不及反應就瞧見昔日搭檔的身影倒在面前。這麼大規模的「捕殺」行動，要說組織裡沒內鬼傻子才會信。
他們都是獲得代號的高級成員，與那些只有編號或者還在用自己名字的底層成員不同。一旦獲得酒名，就代表著真正受到組織認可，能夠接觸一定程度上的秘密情報。那幫虛偽假善的獵犬一定會死死咬住他們不放，在必要時刻不會下狠手要了他們的性命。
可是科恩死了。
這說明內鬼的等級很高，已經掌握了他們這些人所掌握的情報。
他們不再被需要了。
「琴酒，都怪你放了該死的老鼠跑進來！」
「要不然怎麼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
女人幾乎抑制不住面對死亡的恐懼，想將它通通轉化成怒氣，藉此壯膽。
到了這一刻，這些難得存活下來的真酒也繃不住了。能夠站在這兒的都是亡命之徒，哪個也不比誰的手上少幾條人命。他們之所以投奔組織就是想要幹一番大事，有個地方施展拳腳，而不是被人逼到死角繳械投降的。
外圍的場地已經漸漸空了出來，紅方的包圍圈更加緊密。眼看人心就要渙散，對面勸降聲不斷，誰也保不准Bourbon能夠將他們全部接應走，還是他也會被紅方控制住，最後大家都沒有好下場。
「瞧瞧這些傢伙，還真是狼狽啊。就連基安蒂也敢對你大呼小叫了，琴酒。」
熟悉的聲音從側方傳來，略帶嘲諷的口氣很難不讓人破防。
「朗姆，你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裡——」
在被boss下令奪職之後，這個男人就徹底銷聲匿跡了。身為組織曾經的二把手，他有過多少風光，就會惹下多少記恨。為了保命，朗姆絕不輕易出現在人前，以免招來仇家的刺殺。
沒想到這回，他居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還在這種最要命的時候。
少女抱著男孩往琴酒的身後靠了靠，聽到他們黑方內部在打嘴炮。可朗姆那雙詭異僵硬到不行的雙眼也一直往她身上瞟。
「月亮金酒，組織的存亡就繫在你一人身上了。等到boss重新甦醒之後，他一定會重重嘉獎你的。」
他的話鋒突然調轉到了月讀唯身上，言下之意是指現在只有她能夠救得boss的性命。
「你太高估我了。人死不能復生，我看你還是節哀吧。」
月讀唯抱緊手中的少年，心中愈發焦急，希望安室先生盡快到來。
「怎麼就不能復生？當然可以復生——甚至那位先生現在已經恢復了氣息，只差你巫女小姐最後的力量，就可以讓人類的歷史在這一刻進行改寫，琴酒，我想這也是你把人招攏到組織的目的，如今成敗在此一舉，你應該不會攔著我，不讓我把Moon gin帶走吧？」
「你說boss已經恢復了氣息？！」
基安蒂最先炸毛，她本來根本不知道這裡是boss的老巢，要不是被琴酒叫來作為增援，也不會被紅方逼到如此絕境。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看啊。」
朗姆轉過身去，帶著眾人往最中心走去。
「你在騙人！」
工藤新一指著人大聲喊道。
「我看你根本就是和外面那幫人是一伙兒的，想要把大家騙到一塊去一網打盡！」
男孩的聲音雖然稚嫩，但說出的話不無道理。這下原本跟著朗姆走的幾人也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時，波本也到了。
伴隨著直升機螺旋槳飛速旋轉的轟隆聲，伏特加收到了安室透發來的接應地點。
「波本說他見我們沒有回覆，便先去找到boss，把boss的遺體帶走了。現在讓我們快點趕過去，只給我們10分鐘時間。因為赤井秀一那傢伙肯定會很快追過來，到時候想跑也跑不掉了。」
伏特加很快就把消息傳達完畢，並且催促著琴酒一行人快點過去。
「怎麼可能呢？boss那邊我已經安排人守好了，Bourbon他根本沒有機會把boss帶走的！」
朗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但此時眾人都認為他就像男孩說的那樣是個騙子，根本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波本他就是臥底，他在撒謊騙你們！你們過去就是自投羅網了！琴酒！你聽到了沒有！」
男人大叫起來，再也沒有先前半點的氣定神閒。
此時由赤井秀一帶隊的FBI成員已經進入庭院，眾人還能聽到正在各處搜羅的腳步聲。
「Gin，快撤！」
基安蒂催迫道。
隨著女人尖銳的話語，下一刻便是一聲槍響。那個雙目被按上假眼的男人再次被人射穿，只不過這一回是他的大腦噴湧出鮮血來，至死也沒有瞑目。
大伙兒一時都有些怔愣，看著開槍的琴酒。
「既然是無用之人，就沒必要留著，省的被萊伊抓去洩露秘密。」
黑衣銀髮的殺手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立刻帶著眾人往直升機停坪地點跑去。顯然就如波本所說，赤井秀一不可能忽略掉空中作戰地帶，到達接應地點後，他們已然發現空中所有能夠逃亡的路線都被圍堵得死死的。
金髮黑皮的男人依舊鎮定，按照他的原計劃，便是用直升機來誘惑敵方，實際上他早就找好了一條能夠突圍出去的密道。
「boss的屍體呢？你放到哪裡去了？」
琴酒在做最後的確認。
「當然是已經先我們一步，被我的人帶出去了。現在抓緊時間，應該還能和他們會合。」
安室透挑眉，「看來到這個時候你還是不信任我啊。既然如此，你盡可以留在這裡——好好去玩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了，Gin。」
「就不知道這回，誰才是那個被抓的老鼠呢？」
……
實驗室裡。
查爾斯發現自己安裝在朗姆身上的監控已經傳回消息。
人的生命體徵沒了。
朗姆死前傳回來的最後一段錄像便是琴酒那冰冷的眼神。
還有他身後抱著男孩的少女。
「太沒用了。」
「太沒用了！」
「就這種能力烏丸那老東西還用了他這麼多年？」
青年叨叨個不停，手中又不知道在鼓弄什麼。
一旁的貝爾摩德顯然已經驚愣住，她的腦海裡瞬間閃回許多和Bourbon一起出任務的片段。她知道朗姆說的沒有錯，Bourbon他確實有問題！
…組織，這回是真的無力回天了。
「你放心親愛的，我一定會讓你如願的。」
查爾斯注意到了女人苦笑的神情，他走到人的身邊，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金髮，以最讓人肉麻的話語告白他的真情。
他在做的偉大實驗，足以讓貝爾摩德獲得真正的永生。
他要讓她和自己一起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金髮女人發出嗚嗚的聲音，可身體卻不能自主的活動。這個像光滑雞蛋一樣的空間艙已經禁錮了她太久。
自從琴酒給查爾斯帶回那塊寶石之後，這個男人就像變了一種瘋法。以前還會顧忌著什麼，小心翼翼有底線的瘋，而現在是徹徹底底的發瘋，完全不在乎組織的報復。
也對，組織都要完蛋了。
還報復個什麼啊。
貝爾摩德閉上雙眼，只覺得再多看此人一眼都噁心。
她全然不對自己的下場抱有什麼期待。
留在組織，是個死。
待在查爾斯身邊，還不如死。
那些被他培養出來的「野獸」，是的，貝爾摩德已經覺得那不能稱之為人了。那些「野獸」，就像失了智的狂徒，只會破壞，只會毀滅。她曾親眼見到查爾斯用刀子插穿其中一人的心臟，可那人竟絲毫不覺疼痛，竟依舊大聲嘶吼著，還將利刃拔出要刺穿另外一人的身體。
青年見此一幕簡直是欣喜若狂，大叫著實驗成了。
假若真的有神明，
怎麼會允許這個世間出現這種東西？
就連貝爾摩德都沒發現，在她心底還有另一種隱隱的期待。
期待著一種將查爾斯及他所有創造物都將毀滅的救贖。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次裝神弄鬼
以琴酒為首, 在烏丸別館內的所有組織核心成員全部被波本控制住了。
不，現在應該叫他為降谷零。
當公安把眾人團團圍住的時候，大家才反應過來朗姆說的居然是真的。組織的臥底竟然是都快坐上三把手位子的安室透。
這一回的「捕殺」行動, 最重要的是捕，而不是殺。除了先前激烈的火拼造成了部分傷亡, 之後的戲碼便是由降谷零主導，將組織內重要的高級成員們通通逮捕，以便獲取更多的信息來「斬草除根」。
日本境內的，一絲一毫的殘餘勢力都不能留下。
就在夕陽即將落幕的時候, 月讀唯也聽見了烏鴉的哀嚎。凌亂的戰場終於安靜下來, 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被赤霞染紅的血色天空與大地遙相呼應，被這樣的光芒所籠罩著，少女的心卻愈發生出一股寒意。
她在死去的朗姆的身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波動。雖然眼睛瞧不見, 但身體的感知還在。
是一瞬間消散的惡靈然後轉化而成的靈力。
或許朗姆沒有騙人。
烏丸蓮耶真的死而復生了。
「你不要緊吧？」
她的肩頭突然被拍了拍, 回過頭去看, 是朱蒂老師。
「今天是不是被嚇到了, 你看起來不太好。」
茱蒂老師也沒有想到面前的少女居然會這麼大膽地孤身一人進入組織, 還碰上了這麼血腥的場面。
「朱蒂老師, 你們找到烏丸蓮耶了嗎？」
月讀唯問她。
女人搖了搖頭, 在控制現場後的第一時間，FBI和公安的人馬就都去找烏丸蓮耶的遺體。可奇怪的是, 病房裡只躺著五具男屍, 完全不見那個藏在組織幕後百年，手握偌大財富與權柄的老人。
「可能是有另外一伙兒把他的遺體帶走了, 總不可能是他自己給跑了吧，具體情況還要在調查之後才清楚。」
朱蒂頗為無奈地聳聳肩, 這次行動最為重要的就是要帶回烏丸蓮耶。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太陽落下得飛快，轉眼間月亮便已顯露頭角。
為了以防萬一，重要的犯人要先轉移到安全地帶去，不能在此處停留太久。
就在眾人即將撤離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尖叫。
「卡梅隆？！」
「那是不是卡梅隆的聲音！」
朱蒂睜大眼睛，循著聲音奔跑過去。
在偏僻的拐角，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有著高大身體，強悍體格的FBI探員安德爾·卡梅隆，被一個佝僂身軀，頭髮花白的老頭嚇得原地尖叫。
他的喉嚨發出嘶啞的叫聲，雙手宛若皮包著骨頭的利爪，正淌著鮮紅的血液。身上的衣服已經辨認不出來是什麼花紋，遠遠望過去是一片紅色。
他的步伐極為迅猛，根本不像身體看上去那樣無力，如同野獸一般撲向面前的男人。
朱蒂最先趕到，沒有多想便開了一槍。
子彈打中了老人的肩部，卻沒有停下他的步伐。
月讀唯和工藤新一緊隨其後，看見那人的面容，也不禁震在了原地。
「烏丸蓮耶？！」
「他真的沒有死！」
或許是因為被叫出了名字，老人的身體稍微滯緩了一下，他偏過頭來，一張異常年輕的，與身體極為不匹配的中年人的臉清晰地露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都啞了一瞬。
不禁暗罵道，瑪德，不知道做了多少人體實驗才能讓他維持這樣的容貌。
「不對，他不對勁——卡梅隆，快回來！」
朱蒂扯著還在發呆的卡梅隆的手，趕緊讓他向後退。
可即便是這樣，那烏丸蓮耶的手也依舊抓破了卡梅隆的手背，留下三道鮮紅的傷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組織真的研發出了讓人起死回生的藥物嗎？！」
眾人不禁議論紛紛，可現在組織的頭領就在面前，不管怎麼樣，也必須要把人帶回去！
就在降谷零帶著幾個人打算接近烏丸蓮耶的時候，一片月光正好打了下來，從那角落裡忽然又多出許多黑影——
是同烏丸蓮耶一樣的，面目猙獰的，卻手持槍械或利刃的兇徒們。
這幫人如紅了眼的野狼一般，死死地盯著面前活著的每一個人，令全場都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巫女小姐，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月讀唯聽見那尖銳的如娃娃音一般的說話聲，看見那個清瘦青年從人群中款步而來，他的臉上帶著頗為癲狂的笑意，似乎是極為驕傲給眾人帶來的這一幕震撼。
「原來…被選中的是你啊。」
少女心中所預想的最糟糕的結果成真了，真到了這一刻，她反而安定了下來。
最壞的事情就擺在眼前，再也不必惶惶不安，不可終日的提心弔膽。
「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抬手示意讓所有人都往後退，除了工藤新一還固執地與少女站在一處，其他人都察覺到情況異常，開始漸漸撤開。
「操縱惡靈這種事，沒想到還真能成功。」
月讀唯確實為查爾斯的天才感到欽佩，如果她有這樣的能力，也不至於被祂擺布那麼多年。
「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合作？」
查爾斯向人發出邀請，「只要你我聯手，想要再建立起一個組織，一個更加龐大而掌控力量的組織也不在話下。」
「你瞧瞧你周圍那幫普通人，他們什麼也不懂，只會為了那麼一點兒可笑的正義而枉顧人類的未來。」
「但我不一樣，你也不一樣。有著那位的庇佑，何愁什麼事不能夠做成！」
「長生、永生！」
「近在咫尺了！」
他忽然拔出一把刀來，直接抹了身旁最近一人的喉嚨，鮮血飆濺出來，可那人卻巍然不動，彷彿從沒受過傷一樣，就連神情都維持著僵硬的兇狠。
「你看，這種造物才是上天的寵兒。再致命的傷也不會造成威脅，只要你願意，我就可以大批量地製造這樣的物種，取代那些軟弱的傢伙是早晚的事！」
「還有你喜歡的那個男孩。」
他指著工藤新一，「我可以為他研究出解藥，你也不想在多年之後見到他的屍體對吧？只要我掌握了永生的秘密，你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就像我和莎朗一樣…」
……
「看來你瘋得還真是徹底。」
少女深吸一口氣，「如果新一變成那種東西，恐怕我會連夜跑路找第二春了。」
旁邊的少年瞬間露出半月眼，喂喂小唯，在這種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降谷先生，請問琴酒在哪裡？」
月讀唯的話一落，查爾斯那邊又叫了起來，一副我嗑的cp果然不會輕易be的興奮。
「我就知道，你果然還是跟琴酒有一腿！你要是喜歡，這個小的，那個大的我都可以幫你改造一下，你看中多少個都不是問題！」
這下連工藤新一都露出要吃人的表情來瞪著他。
降谷表示，這些人都已經被注射麻醉，尤其是琴酒，誰也不能保證他會藏有什麼自盡的手段，所以對待他的看管是組織成員之間最為嚴格的。
「沒事，我不需要和他交談，只需要見一面就好。」
見一面，然後拿回我在他身上儲存的東西。
月讀唯這樣想著，然後看了一眼查爾斯。
「你不是想要我和你合作嗎？」
少女笑笑，「等著，一會兒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和我合作的資格。」
……
早在島田宅的時候，月讀唯就為了防止靈力在自己體內擴散得太快，而將其封存在琴酒的體內。
因為她篤定這個世界沒有誰會比琴酒身上的惡靈更加兇悍。
惡靈與靈力本就是一體的，讓琴酒的惡靈為她鎮守靈力，再合適不過。
果然，當她的手重新放到男人的心臟處，那磅礴而乾淨的力量再一次傳回到這具身體裡。
這是一具由神明精心設計，為更好的容納靈力，施展靈力所捏造出來的身體。
這樣的力量，除了祂，在這個世界只有月讀唯能夠駕馭。
她很快聽到了那熟悉的機械音——
因靈力盡散而被抹灰的技能點一個接著一個的激活。
僅是回到眾人眼前的功夫，那頭綢緞般的烏髮再一次長回及腰的長度。隨即他們便聽見少女輕語勸告：
「接下來就不是你們警察和偵探能負責的範疇了——」
眨眼之間，月讀唯身上的校服不再，已換成一襲上白下紅的巫女裝束。她手腕翻轉之間，一把堪與人半身高的銀色大弓赫然浮現，那張被盈盈月光所照耀的面容，不似此間人。
「離我遠一點，新一。」
她斂下眼眸，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我也有我必須要迎接的命運。」
「倘若命運眷顧，我一定會活著回來找你。」
……
少女的身影與查爾斯所帶領的那幫人一齊消失了。
他們在同一刻領悟到了神明的旨意。
新舊使徒的交替，祂仍在猶豫。
雙方不可避免地要進行一場戰役。
至於所戰的地點，是伏月神社。
沒有比那更合適的地方。
勝利者，將重新執掌伏月神社，將神社所供奉的信仰向世人傳播，與祂共享此間的願力——長生、財富、權力，凡是想要擁有的，無所不可賜予。
於是本成廢墟的地方再次燃起了燈火，那一盞盞燭光與天邊月光織成密網，將戰場與外界隔絕開來。
恍惚間還能瞧見雕梁華宇與那高高在上的神台。
虛偽。
偽善。
什麼希望、什麼光明。
如今不照樣縱容惡靈來摧毀人間！
月讀唯只覺得過去的十八年簡直可笑，她所以為維護的正義，所自認為高尚的神明，不過是拿她當成一個稱手的工具！
還敢降下神罰來處治她？
不過是敲打她不該用祂賜予的力量做那些多餘的事！
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一片腥臭惡靈，看著查爾斯那自詡得意的瘋狂模樣，月讀唯真想——
就這樣讓這個世界毀滅，
讓祂什麼也得不到就好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次裝神弄鬼
神明正在注視著這場戰役。
少女射出的每一根箭都在加快她體內靈力的流逝。
可惡靈被祓除之後所轉換而來的靈力卻不再像從前那樣回攏在她的身上。
那數百個張牙舞爪, 勢要撕咬人血肉的惡靈，一心欲把高高在上的巫女扯下來，讓她跪下來屈服, 求饒，哭泣。
她能看見月色之下的一切, 如穢土般泥濘的黑色正大肆浸毀著神社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手臂漸漸傳來酸痛，就連拉弓的三指也被摩擦出了血絲。可終究是不夠，體內漸漸衰竭的靈力不夠支撐她消滅所有的惡靈。
要不就這樣算了吧。
憑什麼她要為祂所做的事情買單。
她慢慢放下了抬起手臂的速度, 任憑狂風飛舞著身後的長髮, 於是抓住空檔的惡靈們一個爬在另一個的身上，以踩著他人血肉的方式，拚命伸手去夠立在廢墟高樓之上的少女。
然後它們夠到了。
又想要用力地將人拽下來。
處在最後面的查爾斯看到這一幕，興奮到渾身顫慄, 如同到達高.潮, 他沒想到月讀唯的身上還有如此龐大的力量。
而這些力量只需再一次收集, 又可以轉化成更多的「作品」！
她的紅色裙襬被扯碎, 那掉落的零星布條成了鼓舞它們進一步往上的動力。
月讀唯低頭去看, 那是一張張不一樣的人類面孔, 可是他們的身軀裡卻住著摧毀神智, 讓他們失去自我的惡靈。
查爾斯的永生，不過是將人變成隻懂得毀滅的怪物。
這也能叫做偉大的作品嗎？
還不如那個「味美思」看得更讓人順眼些。
她皙白的手指再次搭上箭羽, 猛烈爆發出的白光讓惡靈們下意識閉眼逃避, 像多米諾骨牌被推翻，一個躲開後推到了後一個, 頃刻之間搭好的人梯渙散開來。
可那有如何呢？
查爾斯雖然覺得可惜，但卻沒有動搖到他的半分自信。
他們是不會覺得痛, 不會覺得累的人形武器。只要不被靈力所殺，就會繼續往上爬。
只要耗下去，她終會從高處摔下來，成為他創造作品的畫筆。他是懂得感恩的人，每一次下筆，都會感謝她的。
查爾斯甚至想好了後面的很多事……要利用這所神社，吸引更多的人進來，自願成為他的實驗體。
而月光下的少女仍在不知疲倦地挽弓搭箭，她那雙鳶紫色眼眸已流露出疲憊的神色，隨著體內靈力的損耗，想要再搜刮出一點來射出一箭時，已經不夠了。
於是那張銀色大弓不再反射光耀，就在人手中逐漸暗淡，又從暗淡到消失。
她的手中已空無一物。
「打開虛擬面板」
【已為玩家開啟虛擬面板。】
【虛擬面板如下——】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17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守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眼、赤子之心（不可激活）
容貌值：97（一張足以媲美神明的美麗臉蛋，偏偏長在你這個廢物身上）
體力值：15（現在的你，勉強維持站立就已經筋疲力盡）
智商值：60（你能思考的事情不多，也就是一加一等於幾的水平）
幸運值：1（已經到了神明要放棄你的邊緣）
……
已經到了要放棄我的邊緣了呀。
她的胸膛忍不住起伏，口中發出接連不斷的笑聲。
隨後是嗚咽，止不住的嗚咽——
接下來便是被那群如同惡鬼一般的惡靈扯下，身體跌落人群之中，不論發出什麼聲音，都會被淹沒的沉默。
她的心靈要比她眼前的世界，
更先一步地陷入黑暗裡。
……
仍在鳥取縣的一干人等，在目睹不可思議力量後皆瞠目結舌。
哪怕是降谷零和赤井秀一這種早就見識過巫女神力的人，也沒有想到那種力量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唯有工藤新一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施展的神力。
那不是小唯與查爾斯之間的戰鬥。
而是她與祂之間要做一個了結。
他要快一點趕到她的身邊去。
工藤新一已經想到，他們現在會在哪裡。
「還有兩個人，需要麻煩你們救出來。」
少年向降谷零他們透露了尋千守和尋千春的位置，她們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
而且她們是神社的宮司，沒有誰比她們更加了解那個神明——或許她們會有幫助小唯的辦法。
在見到那位老人家，工藤新一把事情告訴她之後，尋千守也沉默了。
尋千春不願意相信少女已然背叛了她們的神明，更不願意相信神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這個孩子，「小唯是月的孩子，是神賜給伏月神社的輝夜姬，婆婆，您當初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嗎？！」
「可輝夜姬是終究要回到天上的，這就是命！」尋千守在見到那個女嬰的第一刻，她就在這個孩子的身上感受到了神明的旨意。她撫養她，教導她，讓她成為伏月神社的巫女，為伏月神社帶來數不盡香火與朝拜——
尋千守曾堅定不移地信仰著她所供奉的神明，那是一位真真實實的，為世間降下福祉的神明啊！
向來被任何事都壓不垮的老人，在此刻卻終於卸下了支撐她所有精神的氣力。
「回去、我們回去。」
她狠狠地用拐杖敲打著地面，「既然神明要拋棄那個孩子，那這孩子便是我們的孩子！」
「去，去把小唯找回來！」
……
在雲層漸漸翻白的時候，月亮依舊不肯從天空上離開，夜色即去，飛機的機翼在地面投下一片模糊的陰影。
從鳥取飛到東京，需要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工藤新一從高空眺望底下，先是只能看見一片模糊的殘垣廢墟。再靠近一點，再接近地面一點的時候，他看見了地面上的一個個小點，是一個個人。
於是飛機停落在地面，所發出的巨大聲響本該驚動神社裡所有的人。
可他們毫無反應。
工藤新一飛奔過去，卻被一股看不見的結界所擋在了外面。聲音，傳不過去，裡面的人好像也看不見他。只有天邊的月亮在嘲弄他的無能，似是注定要將這一寸土地與世隔絕，直至裡面的人分出個你死我活。
好在尋千守發現了神社門口的那一隻黑貓。
黑貓蜷縮著身體，卻緊貼在結界口，似乎在汲取著什麼。它被老人家抱起，抬抬眼皮，也沒有反抗，只是用爪子探了探，那隔絕住人的結界忽而能夠讓他們進去了。
隨即，在工藤新一踏進神社的第一步之後，他終於看見了裡面的人——那應該不是人。
原來這個結界不僅是隔絕外面的人進來，更是為了不讓裡面的人出去。
那是用言語說不出的可怖存在，用著尖爪利牙撕扯著已然昏迷的少女，那身不染塵埃的巫女裝變得破破爛爛。一頭漆黑的烏髮隱隱能透出乾涸的血漬。
「別過去，那些是她在這十幾年來消滅的惡靈的集合體。」
黑貓口吐人言，聲音卻極細極小。
它本該死去，或者僥倖活下來成為一隻普通的野貓。但月讀唯逸出的靈力救了它，她所祓除的惡靈又轉化成了靈力讓它醒來。
貓又僅說了一句話，便幾乎耗光自己的氣力，但眼瞧著面前的少年就要不顧阻攔衝上前去，只能繼續開口：「神明利用了她，在她降臨世間的時候，給予了她不該有的力量。正因如此，她的到來才會引發世間的失衡。如今這些惡靈反噬，是她必然走向的命運！」
誰讓惡靈由她而生，自然也要由她結束。
「那不是她的命運！」
「那絕不該是她的命運！」
工藤新一依舊奮不顧身地朝少女身邊跑去，他用自己的身軀竭盡可能地幫她抵擋著那些撕扯身體的攻擊。
「一個妄自尊大的神明，利用無辜的人類只為謀圖一己私利，與罪犯有什麼兩樣？」
「憑什麼，憑什麼要讓小唯為祂的罪行付出代價！」
小少年的身上很快也出現了和少女身上一樣的傷痕，他卻更加後悔，為什麼此刻不是17歲的身體，能夠替她擋住所有的撕咬攻擊。
這樣的傷，他受過之後才知道有多痛。
「一個小偷。」
「不過是一個小偷。」
「用著偷來的光，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這樣的神明，根本不值得供奉！」
……
是工藤新一的聲音，不，或者該說是江戶川柯南的聲音。
少女依稀能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好像減輕不少，她聽到了少年在她耳邊說的話，也清晰地聽見他所吞嚥下去的不願發出的悶痛聲。
原本沉寂在黑暗裡的心又重新鼓譟起來。
少年的話就像在黑暗裡為她點亮的一點星光。隨即這點星光又點燃了另一點星光。
一點又一點，一點又一點，而後連成片來向她灑下。
就在即將走出黑暗的一剎，她忽而想到了在很久以前，她也曾會發光，物理發光的那種發光。
月讀唯想，好像有辦法了。
……
就在工藤新一感到少女即將甦醒的時候，她好像又沉寂下去。
那本就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此刻徹底沒了動靜。
面前的少女似乎沒有了呼吸。
而少年的心跳在這一刻和她的心跳一起死去。
於是眾人聽見了一聲響徹骨髓的鐘鳴，那應是在宣告這場戰役的結束。
月讀唯曾經拯救過這間即將被人遺忘的神社，為它帶來興盛與榮光，可如今在她生命垂危的時候，神社的神明卻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她，任憑這個幫助過祂的少女走向毀滅。
誰也不能違抗「神」。
誰也不能違抗「神」的旨意。
這裡的天空依舊黑蒙一片，那片月光似乎即將從少女的身上收走，然後照射到另一頭等待已久的青年身上。
那是祂為伏月神社選定的新的主人。
就在祂正要離開，將那侵入「模擬人生」系統的代碼所抽離的時候，少女的眼皮微微顫動著，抓住了最後的時機，心中默唸著：
「取消模擬人物面板顯示，打開真實人物面板」
姓名：月讀唯
身份：巫女
年齡：17
出生地區：東京市米花町伏月神社
天賦技：巧舌如簧、力大無窮、健步如飛、百發百中（已激活）
已有光環：人見人愛、閉月羞花、花見花開、（未佩戴）
觸發事件：「輝月姬的臨世」、「招蜂引蝶」、「死神的救贖」、「被神欺瞞的孤女」、「背叛神明的巫女」……【可展開】
容貌值：10？（已加彌補點）
體力值：9？（已加彌補點）
智商值：9？（已加彌補點）
幸運值：9？（已加彌補點）
【恭喜玩家！容貌值到達「100」，將為您自動裝載「神愛世人」稱號！】
【神愛世人」——神女降臨世間，所到之處皆為生靈帶來希望與曙光。一切惡靈遇見你都將自行慚穢，消散於天地。】
僅在一瞬，比月光更為耀眼的，一股柔和卻不刺眼的暖光從少女身上爆發出來，光芒所到之處，一切惡靈無所遁形。
那穢泥般的存在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瞧見自己將要獲得一切，卻又被眨眼奪走的查爾斯爆發出不甘的吶喊——
「不——」
「不！！！！」
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個該死的巫女做了什麼？？
她到底做了什麼！！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次裝神弄鬼
天地間的月光一瞬黯淡下來。
似乎從邊角處, 還能瞧見染上曦光的金雲。
神明沒有料到月讀唯居然敢欺瞞了祂這麼久，留了這麼個大殺招。
可惜那串代碼已經抽走，祂就算是想要再度拿捏少女, 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任誰都難以容忍，辛辛苦苦籌劃數十年的事情臨到成功關頭竟一遭落空, 更讓祂憤怒的，是來自她的背叛。
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受到自己恩賜還不懂感恩戴德的普通人陽奉陰違，最後還狠狠打了祂的臉。
神明哪有這麼憋屈的時候！
即便是拼上與晨曦相對的危險，祂也必須讓她付出代價！
而月讀唯也能感受到天上那位的怒火。
她身上殘破不堪的巫女裝束早在代碼被抽離的那一刻又變回了帝丹高中的女生校服。所裸露出來的身體部位, 從頸部、手臂到大腿, 皆是被抓撓出的傷口，看上去鮮血淋漓，頗為嚇人。
抱住她的小少年也好不到哪去，額頭也不知什麼時候磕破一個角。一張被血汙的白皙小臉, 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兩人的周圍, 遍躺著是惡靈被祓除後不知生死的查爾斯的實驗體們, 慘狀更甚。還有個熟悉的面孔, 烏丸蓮耶也在其中。
如今惡靈消散, 那無處可去的靈力被結界擋住, 想要找到最合適的寄身之所, 便又重新聚攏到少女的身上。
貓又雖然也能收納靈力，但它的身軀已經殘破不堪, 容不下多少。月讀唯的身體是天生的靈力容器, 所以它們自然還是想要回到那裡去。
於是月光又重新打在人的臉上。
祂的意味很明顯，只要月讀唯存於世一日, 這份靈力便不會消散。即便她不再受祂掌控，可過去那十幾年裡所生出的惡靈, 會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它們自然會為祂挑選更聽話的傀儡。
沒了一個查爾斯，還會有別的人出現，世界從來不缺少有野心和天賦的人才，源源不斷的候選者便是祂重掌世界的希望。到那時找到了新的使徒，再讓少女去死也不遲。
祂勢必要讓月讀唯成為這個世界陷落的推手。
只有讓她親手將這個世界奉上，才能洗刷今日的奇恥大辱。
那冰涼而不可捉摸的光芒落在人身上時，少女抬頭來仰望那片月亮。
她曾經覺得自己不一樣。
剛轉生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詡救世主一般，做了許多自以為是的好事。
手握系統和神明的寵愛，即便到了一個遍布危險的世界，再是不安也會心生僥倖和得意，用旁觀者的第三視角看待一切。
現在才曉得，原來那張巫女的身份卡牌，為她帶來的不是什麼力量與幸運。只不過是注定讓她成為高位者的棋子。
好用，就多關照著。
不好用，也要榨乾她身上的每一份價值。
查爾斯幾乎饞紅了眼睛，在結界內的人都能瞧見少女身體內所蘊藏的淡白色力量。只許得到一點兒，稍加利用便能掀起外界的腥風血雨。
如同白色絲線般，從她的指間、髮間飄散出去的力量，兜轉一圈又重新回來。這是她過往無數遍向神明祈禱，一次又一次的祭祀所獲得的力量。
現在想來，月讀唯只為當時虔心的自己感到噁心。
她真的有些倦了。
原來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它們。
她不是那個造成如今局面的禍害，可現在好像只有她做出犧牲才能夠換來世界的自由。
怎麼會有這麼不講理的事情。
「新一……」
「我有點撐不下去了。」
那雙杏眸凝出了一層水氣，隨即眼淚滾落下來，越落越多。
「你曾經跟我說，為了公眾的利益，你很樂意迎接死亡。」
……
「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
「我當時就在想，要是能幫助到你一點，要是能保護你這樣的人，我也能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可是…」
「我可能沒有你那麼有勇氣新一。」
她終於哽咽，抱住他放聲哭泣。
此刻，她不再是什麼被神選中的巫女，也不再強行掩飾自我的不安，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向心上人宣洩內心的害怕。
月讀唯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
她做不來救世主，她做不了大英雄。
她不過是狐假虎威的騙子。
這麼久以來，藉著系統和神明裝神弄鬼，企圖成為與他一樣正義和善良的人。
她抽泣到渾身顫抖，眼淚黏糊著頭髮，本就沾了血汙的小臉看上去更加可笑。
他幾乎被她擁到喘不過氣，可少女的眼淚卻更讓他感到痛苦。
明明就在眼前，卻好像注定留不下她。
那麼，就一起吧。
「我會和你一起。」
「沒有關係。不要害怕。小唯。」
「如果你想去做的話，我會和你一起。」
哪怕是就這樣死去。
讓祂的心願落空。
「你是除公眾的利益以外，也會讓我樂意迎接死亡的存在。」
「這麼膽小的笨蛋，我要是不在你身邊，根本放心不下啊。」
……
她淚眼朦朧間似乎看到了工藤新一的面容。
稚嫩的臉與那張帥氣的臉重疊。
耳畔響起的話與工藤新一的聲音極像。
少女扯開嘴角，閉上雙眼，垂下頭來，與人額頭相抵。於是兩人十指交纏，身影相依於風中，氣氛靜默下來。
天邊明月已經察覺不對，注視一切的清瘦青年也開始慌張起來。
工藤新一的腦海裡似乎聽到了少女心聲。
「註銷身份卡牌。」
【系統提示：身份卡牌一經註銷後，玩家屬性自動清零，將從該世界自動退出，消除一切活動痕跡，且SSR身份卡使用僅限一次，不可復生不可再得。】
【請玩家謹慎考慮，一經註銷不得重置操作，請確認是否註銷？】
「確認註銷。」
【系統將為您註銷身份——】
【數據清零中——容貌值已清零、體力值已清零、智商值已清零、幸運值已清零…】
【刪除登錄痕跡——伏月神社已抹除、米花幼兒園已抹除、帝丹高中已抹除……】
【註銷身份卡牌中，即將進入登錄界面】
【檢測到不明％f％！」@、檢測到不明身份信息！請稍後！】
亂七八糟的電鳴聲一齊在腦海裡炸響，她和他好像聽見了身份檢測有誤，接著又是一陣電流音——
【經檢測，SSR巫女身份卡牌遭到不明原因破壞，已大幅度影響玩家人生命運，為您帶來不好的遊戲體驗，模擬人生系統在此非常抱歉——】
【為表歉意，本系統將為玩家進行補償，請玩家進行選擇：
A-註銷身份卡牌，重獲抽卡機會（必得SSR），開局「白富美人生贏家」大禮包。但過往記憶清零，該世界生存痕跡抹除。
B-註銷錯誤身份卡牌，保留原有身份卡牌，屬性面板與技能天賦點滿，但需通過副本歷練，獲得該世界意識的認可。】
「…？」
「。」
少女雖然一頭問號還沒理清楚系統選項的內容，但很明顯她能感受到工藤新一的心聲——
「選BBBBBBB!選B！！」
「算了不看了…選B。」
【即將進入世界副本，將抹除玩家現實記憶，祝通關順利——】
「哈？」
月讀唯沒想到進入副本還有失憶一遭，立刻慌神起來，正想說什麼，手卻被少年抓住。
接著一陣白光，他們的身體意識漸被剝奪，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那個17歲的少年緊緊抱住自己，然後眼前一黑，徹底切斷與現世的聯繫。
————————————
米花幼兒園開學的第一天，一幫小蘿蔔頭各自牽著父母的手，在校門口放聲齊哭，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似乎只要踏進這園內一步，爸爸媽媽就不要他們了。
這其中只有一個小孩，格外冷靜，既沒有嚎哭，也沒有玩鬧，只是板著一張臉巡視著周圍的一切。她的小手只夠牽著身旁溫柔女人的幾根手指，柔順而帶有光澤的頭髮被編成好看的魚骨辮，那張玉雪可愛的臉蛋上透露著幾分不符的成熟。
「姨姨，小唯真的要和他們一起嗎？」
她微微皺著鼻頭，不自覺搖了搖身旁人的手，難得撒著一回嬌，來表示自己的不情願。
「小唯很聰明的。自己在家也可以看書書，都能看得懂…」
她掰著手指頭，詳細數著自己的優點，希望通過這樣說服千春姨不讓她離開家上學。
「不行喲。」
向來溫柔的千春姨卻拒絕了她的請求，蹲下來摸摸她的頭，哄著她說：小孩子到了年齡都是要上幼兒園的，不上幼兒園的寶寶就會長不大的。
騙人。
小唯不上幼兒園也會長高高的。
小姑娘不滿地嘟起嘴巴，但也不再反駁人的話，而是跟著姨姨走到一個男人面前。
「你就是尋千唯同學吧，我是你的老師，你可以叫我江舟老師哦。」
和藹的男人蹲下身來，向她問好。
小姑娘在外人面前向來乖巧聽話，於是也點點頭向人問好。
她似乎天生就懂得討人的歡心。
大人不喜歡會哭鬧的孩子，所以她盡量不哭。哭起來也很醜。
大人喜歡懂禮貌的孩子，所以她只要走出家門就會規規矩矩起來，是個禮數挑不出錯的寶寶。
很快，她在男人手上得到了一個櫻花模樣的牌牌。只是在低頭給自己戴牌牌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抹了抹眼睛的水氣。
再回過身來，向千春姨告別。
其實她也有一點害怕和難過。
但尋千唯發誓，真的只有一點點。
畢竟她知道，自己不是千春姨的孩子。
也不是尋婆婆的孩子。
她只不過是五年前被她們在一顆大樹下撿到的，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要不是婆婆和姨姨好心收留她，說不定自己早就死掉了。
想到這裡，小姑娘低下頭來，乖巧地跟在這位江舟老師後面。這是她第一次離開神社，離開姨姨的身邊——
別人都有爸爸媽媽來送，她卻沒有。
她有時候也會想，自己是不是哪裡有問題，不然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她。
尋千唯覺得，或許她可能有什麼大病，比如說活不過十歲，要不就是身負詛咒，不然怎麼把她扔在神社裡。
她覺得總有一天，她會發現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然後踏上拯救世界的道路。
抱著這樣的想法，小姑娘的難過和害怕都消失了，在一幫小孩之中，由於出色的外表和過於淡定的表情，反而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你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不覺，她似乎成了江舟老師身後隊伍的頭頭。
一個剛才哭得很大聲的可愛女生扯了扯她的衣角，語氣中帶著好奇，似乎又夾雜著幾分崇拜。
小姑娘回過頭眨眨眼，濃密的睫羽如翻飛的蝴蝶，那雙鳶紫色眼睛比花店裡精心侍弄的紫羅蘭還要好看，一下子就把人看呆了。
「我叫尋千唯。」
她一字一句的說，口齒清晰，聲音清脆又帶著幾分軟糯。
讓人忍不住想再聽她說幾句。
「你，你為什麼不哭啊？難道離開爸爸媽媽，你不傷心嗎？」
旁邊一個戴髮箍的小女生回過神來，也好奇地問道。
聽到離開爸爸媽媽，小姑娘的眼神一暗，心裡面那種酸酸脹脹的感覺又來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沒什麼好哭的。
「沒什麼好哭的。」
「我的眼淚要花在更寶貴的地方。」
她實話實說。
好、好酷！
她們眼睛發光地看著這位與眾不同的新同學。
「小、小唯，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剛剛做過自我介紹，說自己叫毛利蘭的小女生，害羞地牽起她的手，「我們可不可以做朋友啊？」
朋友嗎…
尋千唯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如果要和我做朋友的話，你也要珍惜自己的眼淚才行。」
「嗯嗯，我會的！」
蘭忽然握起拳頭來給自己打氣。
旁邊那個叫鈴木園子的小女生也跟著這麼做，接著牽起她的另一隻手，「那這樣，我也是你的朋友了對不對？」
小姑娘抿抿唇，長這麼大，她其實還不習慣除了尋婆婆和千春姨以外的人與她靠得這麼近，還有肢體接觸。
但是，看在她們好像被拒絕就會哭的樣子，就先算了吧。
幼兒園的生活過得無聊且枯燥。
很多時候尋千唯都在等待自己遇到什麼不一樣的奇遇，除了參與蘭和園子所熱衷的扮家家酒遊戲，她幾乎不跟別的小朋友怎麼玩。
但沒有人覺得她不合群。
畢竟那可是尋同學呀，她可是米花幼兒園第一酷姐！
……
日子一天天過去，尋千唯也用了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尋找她的奇遇，其中包括但不限於：把自己不小心流出的鼻血抹到玉佩上，騎在家裡的掃帚上唸著嘰哩咕嚕誰都聽不懂的咒語，大晚上不睡覺跑到能曬到月光的石頭上不斷深呼吸……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反正做了也不吃虧。但很可惜的是，什麼也沒發生。於是小姑娘終於認識到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好看且聰慧的，被拋棄的孩子時——
她遇到了自己的奇遇。
那是一個人。
不對，那姑且不能稱之為人。
畢竟新一哥哥只有她才能看見。
他說，他是為她而來的。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原來她的能力是召喚帥哥！
「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嗎？」
櫻花樹下，小姑娘仰起頭來看為她而來的少年，滿是期待地等著他開口給自己一個驚喜。
說不定她的父母是不小心遺失了她，正在非常努力地尋找她呢。
但是少年搖了搖頭，說他不知道。
小姑娘的眼睛唰得一下暗了，但很快她又揚起頭來，再次期待地問：「那你能給我變出好多好多錢嗎？」
畢竟家裡實在太窮了，神社又賺不到什麼錢，她不想要婆婆和姨姨那麼辛苦。
但是少年依舊搖了搖頭，說他做不到。
小姑娘這下不滿意了，把面前的人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一遍，「那你到底能幹嘛啊？守護靈不應該都能夠滿足主人的願望嗎？」
這個大哥哥，好像除了長得帥，別的什麼也做不了嘛！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是她的奇遇，是證明她和別人不一樣的存在。
所以尋千唯也沒有那麼苛刻，只是在千春姨和尋婆婆不在的時候，讓新一哥哥幫她寫一寫作業，做一做手工，要麼就是抱著她去外面飛飛。
尤其是飛飛，幾乎成了她每晚的睡前活動。
「新一哥哥，你是鬼嗎？」
工藤新一想了想，「應該不是。」
「那你是神仙嗎？」
「也不是。」
「那你是什麼？」
「我…我是個偵探。」
「什麼是偵探？」
「偵探就是負責找出真相的人。」
「真相是什麼，它喜歡玩躲貓貓嗎？它好不好找？」
「它有時候很喜歡玩躲貓貓，有時候不是很好找，但是找它的過程會很有趣。找到了也會很開心。」
「那我來當真相，你來找我好不好？」
他抱著她坐在神社最高的那棵樹的樹幹上，抬頭就是月亮。
工藤新一笑笑，「好，那你要藏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去，不然我很快就發現你了。」
於是每晚的睡前活動，除了飛飛之外，還加了一個躲貓貓。
新一哥哥不愧是偵探，不管小唯躲在哪裡，他總能很快就發現她。
「偵探真厲害。我以後也要做個偵探。」
小姑娘有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
「真的？」
工藤新一不敢置信，畢竟之前的小唯可從來不想做偵探。
尋千唯窩在人懷裡拍拍胸脯，「當然是真的，我要做個尋寶貝的偵探，把那些躲貓貓的寶貝都找出來！然後發大財！」
「…你說的那個應該是尋寶獵人。」
「小財迷。」
少年無奈地搖搖頭，他就知道小唯這傢伙腦子裡肯定想的跟他不一樣。
他發現懷裡的小孩子已經有些乏意，熟練地挑了幾個不恐怖血腥的案件當做睡前故事講給她聽，果然小姑娘的眼皮一點點地耷拉下來，沒一會兒便進入夢鄉了。
這個世界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惡靈，沒有束縛著小唯的使命，她就像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樣正常長大，會有著自己的奇思妙想，天馬行空——如果這一切能是現實，她一定會活得很輕鬆快樂。
工藤新一還沒有弄明白這個世界的意識到底是什麼，但他並不著急，哪怕待得久一些，只要她能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就沒關係。
但他並不知道，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煩惱。
他們的世界很小，所以一點小煩惱，也可以變得很大。
比如說這一天，尋千唯在幼兒園裡教訓了一個欺負蘭的壞傢伙，然後還碰到了一個幾乎跟她一樣臭屁的酷小子。
那小子居然還敢自稱工藤新一，說他未來要做個偵探。
真是氣死小唯了！
「你才不是偵探，我新一哥哥才是偵探！」
幼兒園第一酷姐和幼兒園新任酷哥在見面第一天就爆發了劇烈的爭吵。
那個小子非要讓尋千唯把工藤新一帶到他面前來看看，還裝模作樣地說一些福爾摩斯的名台詞。
哼！
新一哥哥可是每天晚上都跟她講福爾摩斯的探案故事，那些台詞她背的比他還熟！
尋千唯毫不客氣地在每次那個小子想說福爾摩斯名言的時候截胡下半句。
並且表示她的新一哥哥對福爾摩斯比他更熟悉！
這下小工藤簡直要暴跳如雷。
「不可能！我才是福爾摩斯的頭號弟子！」
「你是福爾摩斯的弟子，新一哥哥就是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兩個小傢伙又開始互相瞪著大眼睛，幾乎誰也不肯先眨眼，把一旁的小朋友們都看呆了，開始忍不住為他們計數，直到兩人都眼睛泛紅，忍不住掉下小金豆的時候，才一齊扭過頭去用袖子擦擦。
「又是平手哎——」
園子拿出一個小本本，又在兩人的名字下方各加一個1。
她，鈴木園子，目前擔任尋千唯和工藤新一對決的裁判。目前她的小本本上已經記錄了19場比賽，包括但不限於：課堂舉手次數、跑步比賽、吃飯誰吃得快、捉迷藏被找出來當鬼、推理班上同學的早飯等等。
「哼！」
「哼！」
兩人各自扭頭，對這場對決的結果表示不服。
於是今天幼兒園放學的話題八卦又以明天尋同學和工藤同學會比拼什麼作為結束。
……
回到家後，吃晚飯時按照慣例被千春姨強行往碗裡塞了肉肉。
小唯嫌棄地想要偷偷挑出來餵給餐桌下面的小貓咪，卻被旁邊的工藤新一發現個正著，害得她手一抖，肉直接掉在了自己的小裙子上。
「早知道就不在那傢伙面前維護你了！」
「都是討厭的傢伙！」
……
晚上，她洗完澡澡溜回自己房間，果然新一哥哥已經坐在窗邊等她了。
「喏，飛飛。」
小姑娘張開雙臂，要他抱起來飛飛。
工藤新一挑挑眉，「以後挑食的話就不帶你飛飛了。」
「你怎麼可以剝奪小孩子的樂趣！」
小姑娘一下子跳起腳來。
「那是只有好孩子才能享受到的樂趣。」
「我哪裡不是好孩子了！」
她勢要與他據理力爭，還將白天遇到一個小工藤新一的事情說了出來，表示自己為了他都跟人決鬥了，居然連飛飛都不帶她玩。
「新一哥哥是小氣鬼！」
「工藤新一也是小氣鬼！」
工藤新一臉色一黑。
……
第二天，小姑娘很明顯還在記仇，連話都沒跟他說一句，背著小書包就去了幼兒園。
一進教室，就瞧見那個縮小版的工藤新一，心裡更來氣了。
「真是討厭的傢伙，白天要見到你，晚上也要見到你，真是的真是的！」
她把小書包重重放在課桌上，嘴巴裡不停嘟囔著什麼。
聽清人在說什麼的工藤新一，簡直莫名其妙。
「我什麼時候晚上見過你了，你不要胡說八道好不好！」
這話一出，小姑娘立刻扭過頭來盯著他，工藤新一以為她又想對決了，立刻也睜大眼睛看著她。
此刻還早，教室裡也只有他們兩個，裁判鈴木園子不在，哪怕分出個勝負也記不了分。但很顯然，好勝心上頭的兩個小傢伙根本沒想到這點。
跟平常的對決不同，此時兩人的周圍簡直安靜得不像話。工藤新一看著她忍不住就出了神，從她的眼睛又游移到別的地方，不知怎麼心跳就越來越快，幾乎都像是在他耳邊打起鼓來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什麼？」
小少年一下子就有些結巴。
小姑娘皺起眉頭，但還是沒有忘記睜大她的眼睛，然後朝人走過去。
「你，你要幹什麼！不可以干擾對手的，你這是作弊！」
工藤新一的眼睛睜得更大了，身體卻忍不住往後傾，而沒有往後退。
「啊！你居然偷偷帶青蛙來學校！」
尋千唯一把抓住他藏在課桌裡的手，拿出來一瞧，果然是一隻綠色小青蛙。
「我才沒有！我是在學校撿到它的！它本來就在學校裡！」
工藤新一這才發現，什麼打鼓的聲音，那明明就是青蛙的叫聲。
「我不信，那你帶我去瞧瞧你是在哪撿到它的？」
「帶你去就帶你去。」
兩個小朋友因為發現了同一件感興趣的事，一時間決定休戰。工藤新一帶著尋千唯跑到了幼兒園的小水池旁，那裡面曾經養著許多小蝌蚪，老師還帶他們來餵過。
「哇，原來蝌蚪真的能變成青蛙。」
小姑娘驚奇地叫起來，興奮到不行。
「哼，這麼簡單的常識都不知道，你的新一哥哥沒告訴你嗎？」
工藤新一一手托著他抓到的青蛙，一邊得意地揚頭。
結果他發現往常最愛維護她那個新一哥哥的傢伙居然不說話了。
「新一哥哥是大笨蛋！我再也不理他了！」
尋千唯氣鼓鼓說道。
雖然能看出來她在生氣，但工藤新一發現應該是同樣揚著頭發脾氣的小姑娘，此刻卻是低下頭來。
比起生氣，更像是失落。
「喂，你要是不想跟他玩的話，你可以跟我玩啊。我，我也沒差的好不好。」
尋千唯聽到他的話，抬頭看他一眼。
工藤新一隻覺得那打鼓的聲音又來了，叫得他心煩，臉都燥了起來。
「那好吧。」
「我就跟你玩今天一天哦。」
小姑娘伸出手來看他。
「你幹嘛？」
「你把小青蛙給我玩一下。」
「哦，那好吧。你要小心點哦，它會跳走的。」
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把青蛙放在小姑娘的手掌心裡，然後幾乎是與人寸步不離。
「你要小心哦，你不可以把手打那麼開啦！」
「哎呀我知道，你好囉嗦呀！」
於是今天上學來的小朋友們發現今天的話題八卦已經完全變了，變成尋同學和工藤同學為什麼突然那麼要好起來！
這簡直可以入選米花幼兒園十大未解之謎！
放學後，鈴木園子還拿著個小本本追在兩個人身後。
她的裁判癮還沒有過完，你們兩個不要給我和好啊喂！
尋千唯乾脆就邀請他們來家裡面玩，反正明天就是休息日，出來玩應該不要緊的吧。
「所以你那個新一哥哥就在你家裡嗎？」
工藤新一早就想見識下那個傢伙了。
小姑娘不想打擊他，但是經過一天的相處，她勉強認可這個傢伙好像能跟得上自己的腦迴路。
「新一哥哥是只有我才能看見的，他是為了我而存在的。你們都看不見他哦。」
尋千唯在小伙伴們面前把自己遇到工藤新一的事情說了一遍。
「哇，天吶，我為什麼就沒有一個這樣的守護靈。」
鈴木園子立刻就不想當什麼裁判了，她要去遇見自己的奇遇！
只有小少年完全不肯相信她說的話。
「喂，一定是那個傢伙在裝神弄鬼的騙你啦，怎麼可能只有你看見啊！」
工藤新一想到這小姑娘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立刻害怕她是被什麼騙了，更可惡的是那個人居然還跟他同名同姓。
怎麼想都不可理喻！
「走，現在就去你家！」
他一定要把那個騙子揪出來！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次裝神弄鬼
工藤新一沒有想到尋千唯的家居然是在一座神社裡。
還是這麼老舊的神社。
他甚至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哇, 小唯你家好特別哦，而且好大哦。」
「哼哼，」小姑娘雙手叉腰, 「這個家沒什麼別的好處，就是大得不得了, 特別適合玩躲貓貓喲！」
她早就和新一哥哥玩過無數遍了，如果他們玩躲貓貓的話，她一定很快就能找出那個小子的！
工藤新一來回掃了個遍，發現這裡除了他們, 好像沒有什麼人。
「喂, 你家的大人呢？怎麼都不在啊？」
難不成那個新一哥哥就是趁著她家大人不在的時候來誘騙她的嗎？！
「唔，」尋千唯很快跑到屋子裡面去，果然發現了千春姨留的紙條，「姨姨和婆婆去賺錢去了, 她們晚飯的時候就會回來的。」
緊接著, 她又把整個屋子跑了個遍, 但始終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奇怪, 難道走掉了嗎？」
小姑娘一下子有些慌了, 是不是自己昨天太任性了, 所以新一哥哥才會氣跑的？
一想到從此以後可能都見不到新一哥哥了, 尋千唯的眼睛瞬間紅了，她拽著工藤新一的袖子, 顯然是要哭不哭的樣子。
旁邊的蘭和園子哪裡看到過小姑娘這個樣子, 在幼兒園裡的時候，幾乎什麼人都沒法把她惹哭的。
「工藤, 你不是偵探嗎？你，你幫我找找他, 偵探的話，最擅長找東西的吧！」
「哈？」
「偵探又不是狗，你到底把偵探當成什麼啊！」
工藤新一雖然是這樣說的，但看見她難得的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是心軟下來。想著平常老爸解決案子的模樣，詢問她幾個問題。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
「昨天晚上睡覺前。」
「在什麼地方？」
「我房間的窗子上。」
「他平常有什麼愛去的地方嗎？」
「…不知道，只要我回家了，新一哥哥都是跟我在一起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裡？」
「這個我知道！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哈？！」
工藤新一越聽越不對勁，最後直接跳起來，「這不是我家嗎？！」
這個傢伙不僅偷了他的名字，還想偷他的家！
可惡！！
「所以說你住在新一哥哥的家裡囉？」
尋千唯的眼睛又亮了，「那快帶我去，新一哥哥肯定在那裡！」
「什麼叫我住在他家，明明是他住在我家！」
「啊不對，他要是住在我家肯定早就把我爸爸報警抓起來了啦！」
工藤新一都要被她繞暈了！
然後一幫小蘿蔔頭，在鈴木園子貼身管家的護送下，又輾轉到了工藤新一的家。
尋千唯站在門口抬頭看去，只覺得這個房子好大好氣派。但是她目光卻瞟到了旁邊的房子，她覺得那個房子更好看更合她心意。
「等我有錢了，我就要把你家旁邊的房子買下來！」
工藤新一一下子偏頭看他，耳朵唰得紅了，「你想幹嘛？你幹嘛要住在我家旁邊啊！」
這傢伙，難道是跟他玩了一天之後就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嗎？
哼，我就知道她那個新一哥哥比不過我的。要是以後她住在我家旁邊的話，就可以一起上下學了——
不對不對，那樣的話肯定會被她煩死的。
就在這小子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尋千唯已經跳起來去按他家的門鈴了。
「您好，請問是哪位？」
從門鈴處傳來好聽的女聲。
「您好，我是來找工藤新一的，請問他在不在家呀？」
尋千唯很有禮貌地詢問。
旁邊的工藤新一抽抽眼角，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媽說：「新一現在跟他的同學出去玩了，恐怕要等一會兒才能回來，你要不要進來坐一坐？」
「媽，我就在門口啦，快開門。」
屋內的人顯然沒想到這一茬，但沒多久，鐵門就打開了，從房門內走出來一個相當貌美的女人，一下子又把三個小姑娘的目光給吸引住了。
「工藤同學，你的媽媽好漂亮哦。」
「我好羨慕你。」
尋千唯單單兩句話，就讓工藤有希子心花怒放。
「沒想到新一還有你這麼可愛的同學，真會說話，快進來吧。」
她熱情地招呼著面前犯著花痴的三個小女孩，反倒把她的兒子忘到最後了。
「謝謝阿姨！」
三個小姑娘齊齊鞠躬道謝。
「哎呀，叫什麼阿姨呀，叫姐姐就好了！」
「好的姐姐！」
尋千唯第一個開口，「那工藤同學就是我的外甥了是不是？」
「你想得美！」
工藤新一原地炸毛。
等把人都帶到家裡來，工藤有希子這才詢問她們為什麼要來找工藤新一。
她兒子不就是在那坐著嘛。
工藤新一鐵青個臉，然後就聽到尋千唯那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無非是講著她的新一哥哥。
從外貌到性格，然後身份信息，加上透露出來的他極喜歡福爾摩斯，又是個偵探，唱歌還很難聽——主要是小姑娘某天晚上心血來潮，纏著他唱搖籃曲。
結果只聽了三句就讓她失眠了一整夜，之後打死她，她都不會讓他再開口唱歌了。
工藤有希子越聽越像她兒子。
加上尋千唯說，他是為了她才來的。
這個年近二十五卻依舊像二十出頭般的美貌女人一下子想到了都市傳聞，人鬼情未了，穿越時空等多種可能性。
這面前坐著的，妥妥的就是她兒媳婦啊！
這下小姑娘提出想在她家到處找找工藤新一的時候，更是攔都沒攔，反而主動帶著她到處找起來。
工藤宅很大，尋千唯一個小姑娘腿還短，光跑上跑下就要累死了。但是她依舊沒有看到新一哥哥。
她終於意識到，新一哥哥是真的走了。
再也見不到了。
原本極會憋哭的小人此刻的眼淚就像決了堤的壩，埋在工藤有希子的懷裡放聲大哭。
臨走時，她眼睛紅腫得像核桃。
「工藤同學，你媽媽真好。」
「我也想要這樣的媽媽。」
她聲音都哭啞了，這話又講得陰惻惻，讓人有些涼颼颼的。
再加上那個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工藤新一毫不懷疑這傢伙想跟他來一場奪媽大戰。
「不行！這是我的媽媽！難道你沒有自己的媽媽嗎！」
很好，這話又精準踩她雷點上了。
好不容易才停下眼淚的小姑娘又大哭起來，「我就是沒有媽媽嘛！」
「工藤新一我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跟你玩了！」
……
於是第三天米花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們發現，尋同學和工藤同學的關係又變差了，只不過是尋同學單方面不理工藤同學，而工藤同學居然一反常態地跟在她的後面，似乎拚了命的想要讓人理一理他。
好奇怪！
所有小朋友都恨不得想要知道第一手的瓜！
這一天晚上，工藤新一在向尋千唯道歉無果後，做了一個令他差點後悔一生的決定。
他決定讓他的媽媽把尋千唯收回義女。
這樣的話，那個傢伙就一定會原諒他了！
第一次寫道歉信的小少年斟酌好久才下筆，好不容易才憋出前幾行，正想往下寫，就被窗台前的一個影子給嚇愣住。
「你是誰？！」
他看向面前這個比他高太多的男人，不對，他年紀不大，應該也就17，18歲。
重點是他是飄在半空中的，就像尋千唯所描述的那樣。
「難不成你是——」
「我是工藤新一。」
少年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飄進了他的房間，小工藤新一的腦子一下子就報廢了。
居然，居然是真的。
有鬼啊媽媽！
小少年撒腿就想跑，然後被工藤新一一把拎起。
「你不會是打算把小唯認作妹妹吧？」
他看著那道歉信上的內容，簡直要被小時候的他蠢死。
「你還真是——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啊。」
「你，你什麼意思啊！」
小少年在人手中掙扎無果後，打算大叫求救。
「想讓她原諒你很簡單。」
工藤新一淡淡一句話讓人安靜下來。
「怎麼，怎麼做？」
「真心誠意的，跟她道歉就可以了。」
小少年瞬間翻白眼，「這個我今天就試過了！」
「你是當著大伙的面想道歉，然後揭露她昨天在你家哭得跟鬼一樣的事情嗎？」
工藤新一就是不動腦子也知道，這個小傢伙到底為什麼被她嫌棄。
「她最要面子了，你要是拆穿她，估計她這輩子都不會理你了。」
「快點跟她和好吧。」
「不然的話，我就沒有機會出現了。」
……
等到那個工藤新一走後，小工藤新一才回過神來。
那傢伙，在說什麼啊？
我跟那傢伙和不和好，跟他出不出現有什麼關係啊？
簡直是莫名其妙。
他雖然滿肚子不服氣，尤其是在聽到他那麼了解她的時候，但還是決定按照他的法子去試試。
反正也不會有更差的結果了。
而讓工藤新一更不甘心的是，尋千唯那傢伙就像被人算得死死的，只要哄著她不傷及她的偉大形象，果然很快就原諒他了。
…這傢伙絕對會被那個人騙的。
絕對！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次裝神弄鬼
尋千唯再一次看到工藤新一的時候, 眼淚嘩啦就冒出來了。
她抱著他，跟他道歉，說自己會做個乖孩子, 一定不會挑食了。
工藤新一顯然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但看小姑娘為他傷心難過到不行, 果然良心也在隱隱作痛。
他坦白告訴她，他就是未來的工藤新一，只要她和現在的他能夠好好相處，將來他們一定有真正相見的時候。
於是在幼兒園內的時候, 工藤新一被尋千唯火辣辣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 尤其是後頸，都燒紅一片。
「喂，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哪裡又得罪你了？」
小姑娘搖搖頭, 只是就這麼對著他上下打量。
「沒有想到你這個傢伙長大後居然是那樣的人。」
「哈？！」
尋千唯這個傢伙幾天不對決又在對他大放什麼厥詞！
工藤新一正想讓她來決一死戰, 又聽到這傢伙冷不丁冒出一句：
「簡直是我的理想型。」
這下把他燒短路了。
尋千唯一敲腦袋, 決定了, 她要追求工藤新一, 然後長大之後就能見到新一哥哥。
他是被她召喚出來的, 那就是屬於她的才可以！
天生缺愛的小朋友抓到岸上的稻草是一根都不肯放手。
然後米花幼兒園的小朋友又發現尋同學天天都跟在工藤同學的屁股後面, 甚至一改酷姐形象，對他噓寒問暖, 把工藤同學都氣得發燒了。
難道這是什麼新的對決方式嗎？
裁判鈴木園子拿出她的小本本打算記上一筆。
黏黏糊糊大作戰, 尋千唯，加一分！
就這樣一路打打鬧鬧, 幾人從幼兒園升入小學，經歷叛逆期的工藤新一剛打算和尋千唯劃清界限, 就在與她新的大作戰對決中慘敗。
這次作戰名稱，裁判鈴木園子將其稱之為三心二意反向黏糊釣魚大作戰！
尋千唯，加一分！
誰讓工藤新一那傢伙根本不能忍受小唯跑去跟別的男生待在一起。
作為堅定不移的小唯黨，裁判鈴木園子幾乎要預見小唯的勝利！
好不容易從小學挨到初中，又升入高中，工藤新一似乎跟死神沾了點親戚關係，去哪哪出事，每天不破點案簡直不痛快。
而他的模樣，也與尋千唯記憶中的少年更加相像。
在每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少女也會想，那個人是不是只是她兒時的一個夢。或者是一個好心的鬼怪，看她是個可憐的小姑娘，所以跳出來陪她玩玩。
她雖然追了工藤新一那麼多年，但實際上真正想見的是誰，長到這麼大，不再是當年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已經明白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替身文學！
這樣對工藤那小子是不公平的！
他不能做新一哥哥的替身。
她很快把自己放棄追求工藤新一的消息告訴了兩個好朋友。
蘭和園子幾乎是毫不驚訝，她們身為旁觀者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新一之所以一直不答應小唯的追求，就是因為小唯心裡想的那個根本就不是他。
現在好了，女主角也想通了。
苦的是男主角了。
不過她們兩到現在也搞不明白，小唯的白月光到底是誰，那個人又和新一到底有多像。
當然，這個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工藤新一的耳朵裡。
但是他卻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意思。
只有小唯放棄追求他，才代表她打算放棄那個人。
那個在他小時候突然跑到自己房間，然後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的傢伙。
好，現在屬於工藤新一的大作戰要正式開始了！
這麼多年都輸給她，這回他一定要贏！
賭上他名偵探的榮譽！
……
在高二的上學期，尋千唯被好友攛掇著來到多羅碧加樂園。
她總覺得遊樂園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不對，應該是有工藤新一出沒的地點都是不吉利的地方。
果然沒跟他玩幾個項目，又出了人命官司。
「小唯，我——」
「你去吧，快去快回，我正好上個分。」
她一臉冷漠熟練地掏出手機打開遊戲，就像曾經做過無數次一樣。
就在一局遊戲幾乎要結束的時候，聽到victory的一聲歡呼，她也瞧見那個少年站在人群中將兇手揪出，推理完畢的時刻。
少女一時間有些恍惚，她似乎真的看到了新一哥哥。
不過，那應該是她的青梅竹馬，工藤新一了。
那麼，將來會發生什麼事，讓他以那種方式來到自己身邊呢？
……
這傢伙不會是捲進什麼邪惡勢力然後把自己搞死了吧？
那我豈不是要守活寡？！
根本還沒和人在一起的尋千唯發現自己居然默認她會和他在一起，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小唯？」
「新一，你別死得太早了。」
少年的神情一下子像是被這句話噎死。
「我是哪裡又得罪你了？」
「你遊戲打輸了？」
他下意識伸出手來，打算幫她打幾把。
「不是，我是怕我們兩萬一想不開相愛了，你要是死早了我會很糾結。」
「到底該不該改嫁的這種問題。」
工藤新一笑得咬牙切齒，「那你還真是未雨綢繆，想得真遠啊。」
「我向來對自己的人生很有規劃。」
尋千唯點點頭，「不過想到哪怕你死的很早，我居然也沒有放棄嫁給你的這種計劃，果然我還是很喜歡你。」
工藤新一：「……」
「你要不要——」她說。
「跟我在一起吧！」他接。
「好。」
少女應得比他想像中還要爽快。
好像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工藤新一忽然又不安起來，他甚至不能夠確認這個傢伙到底有沒有忘記小時候那個人。
「你在想什麼？」
「在想你的新一哥哥。」
「你不會是水仙吧？」
尋千唯露出驚恐的表情。
工藤新一微笑，看來這傢伙還是認為他跟我沒差啊真是！
但不管怎麼樣，在確認情侶關係的那一刻，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不過確認戀愛後的第一件事，是被目暮警官叫去錄完筆錄，然後回家。
尋千唯在走出警局的那一刻，不禁有一種預感，這恐怕會成為他們每次約會的常態。
要不以後乾脆就把約會地點定在各個地區的警察局好了！
在工藤新一把她送回家，跟她告別的時候，少女將這個提議說了出來，然後遭到了男朋友的冷漠拒絕。
「哼。」
「我就知道新一是小氣鬼。」
不管哪個都是。
她頭也不回的進了家門，半點做人女朋友的自覺都沒有。
難道一個離別吻都沒有嗎？
那他們兩在一起跟之前有什麼兩樣！
工藤新一怎麼想都覺得虧了，然後把人拽回來，惡狠狠在人嘴巴上教訓一頓之後，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並且打算之後的每一次約會結束，他都要加深這個印象。
當天晚上，在各自家中進入夢鄉的兩個人，分別做了個離奇的夢。
什麼神啊什麼惡靈啊還有黑衣組織之類的，他們兩個人簡直是苦情劇的虐戀男女主，不是這個變小，就是那個遭罪。
一覺醒來，兩個人都有點恍惚了。
搞什麼東西，難道這個世界的他們才是假的？
想起那個夢最後的結局，工藤新一的臉色顯然不是很好看。
他總算知道那個傢伙的話是什麼。
所以這個世界副本的世界意識，就是他嗎？
而尋千唯這邊，則聽到那個夢中響起過無數遍的機械音：
【恭喜玩家通關世界副本，獲得世界意識的認可！本系統即將結束副本世界，請玩家做好準備，回歸現實——】
【為保障玩家之後的人生體驗，避免再次受到外界力量干擾，模擬人生系統將在為玩家註銷錯誤身份卡牌後，自動卸載下線。】
【非常感謝您願意選擇本系統作為您此段人生的輔助者，為本系統的完善與更新做出重要貢獻。我們將繼續努力，為每一位模擬人生體驗者保駕護航，接下來為您盤點人生成就如下：
技能點：巧舌如簧、力大無窮、健步如飛、百發百中
光環：人見人愛、閉月羞花、花見花開、神愛世人、聖潔光環
觸發事件：「輝月姬的臨世」、「招蜂引蝶」、「死神的救贖」、「被神欺瞞的孤女」、「世界意識的認同者」、「弒神者」
容貌值：100（你的美貌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體力值：99（徒手撕一隻哥斯拉簡直輕輕鬆鬆）
智商值：95（比世界一流的名偵探就差億點，普通的犯罪在你眼中無所遁形）
幸運值：99（離最幸運的存在只隔了一個工藤新一的距離）
【最後祝玩家新生愉快，本遊戲將為您保駕護航最後一段旅程，願君武運昌隆。】
……
醫院病房內。
從世界副本中回來的少年少女不約而同地睜開眼睛。
然後再一轉頭，就看見彼此。
怔愣之後，兩個人都莫名笑出了聲。
不管在哪個世界的他們，都在一起了，偏偏在現實世界還沒有說出口。
「現在可以給我一個名分了嗎？」
「當然，男朋友。」
她毫無阻礙地說出了口。
工藤新一卻並不滿意。
「我當初訂戒指的時候，是求婚戒。」
月讀唯：「……」
「難不成你想高中沒畢業就去結婚嗎？」
「你如果覺得太早，等到高中畢業也可以。」
少女翻了個白眼，拜託，那也太早好不好！
「所以你要不要改口？」
「叫什麼？」
隨即她心領神會，卻偏不如人所願。
「我記得某人小時候好像想讓我當他妹妹來著。」
「是吧，新一哥哥？」
第118章 番外一
七月的末尾, 繾綣的風吹著連綿的雲。樹蔭密綠，少年少女如同等待哨聲的飛鳥，幻想那放學的鈴音能夠早一刻到來。
直至黑板上落下最後一個字, 堀尾老師抱著收上來的試卷轉身走出教室門。高二B班便像按下開始鍵，瞬間沸騰起來。
首當其衝被圍住的, 當然還是請假時間長達兩月，在今天才回來的工藤新一。青春期的少年們免不了要八卦一番，彼此勾肩搭背的聊著關於那點戀愛曖昧的小八卦。
月讀唯，不, 現在的她已經改名叫做尋千唯, 此刻也被周圍女生們的「悄悄話」堵住。誰叫她和新一的line賬號上在昨晚同時po出一張圖片：
是彼此相握且露出同款星星戒指的手。
從發布到現在，她的賬號還在不斷增加小紅點。要是不關靜音，絕對要滴滴個一整天不停。
「是的喲，我們在一起啦。」
少女露出笑顏, 彎彎眼眸, 流露出難以掩藏的甜蜜氣息與羞意。
「嗚嗚嗚嗚我就知道！！」
園子發出一小聲尖叫, 「我嗑了那麼久的CP終於成真了！」
旁邊的小蘭也根本藏不住臉上的姨母笑, 與園子兩人手貼手在原地歡呼。
幾乎與此同時, 男生那邊也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喊聲。似乎還能聽見不少心碎的聲音和拉長的哀嘆, 處在最中央的工藤新一顯然成了眾矢之的, 一時間根本招架不住。
「你這小子居然、居然真的！」
「啊啊啊——」
「想想也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吧，山田。」
即便身上不痛不癢地挨了好幾拳, 少年也依舊要雙手插兜, 耍帥欠揍地放出這麼一句。
在昨天他收到灰原從英國那邊研製出來的最終版解藥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恢復了自己17歲的身體, 並且眼巴巴地跑到隔壁，就為了和小唯拍這麼一張照片！
這是他早就想做的一件事了。
天知道在他維持「江戶川柯南」模樣的時候, 有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跑到少女面前獻殷勤。
情書、巧克力、約會邀請……
這些俗套的手段暫且不說，居然還有人不知廉恥地發自己腹肌的照片！
要不是他「不小心」瞟到了小唯手機裡自動彈出的消息，都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這麼努力想撬他牆角的家伙！
當然，最讓他生氣的是，小唯好像還挺吃那套的。
「反正，看看也不會掉塊肉對吧？」
「這是空手道社裡認識的學長啦，平常也會對練來著。」
那個少女很自然地摸了摸當時還是江戶川柯南的他的腦袋，然後轉手就把腹肌照片發給了她和蘭、園子的三人小群。
說什麼好東西要好姐妹一起分享。
江戶川柯南能幹嘛？難道要掀起衣服向人展示他可愛的小肚子，然後說看別人的算什麼本事，有種來摸他的嗎？
身高不過一米三的小學生只能皮笑肉不笑，盯著哼著歌的少女又沉浸在她的line小群裡。
不過現在，他總算是可以翻身把歌唱，然後揚眉吐氣的，光明正大的，以壓制性的身高優勢將少女壓住——
是不帶黃色的那種壓住。
千萬不要誤會。
於是從人群中邁出的少年，無比自然地牽起少女的手，然後接過人手中的書包，以宣告主權的姿勢擁著她走出教室。
「新一，你這樣……」
剛剛還在和好朋友們聊到最近波洛咖啡廳新推出的甜品話題的月讀唯，用指尖撓了撓了身旁人的手心。
「真的好幼稚哦。」
少女眨眨眼，看著瞬時僵下臉來不自在的男朋友，很快踮起腳尖給了人的側臉一個啾咪。
「這樣可以嗎？」
「應該不會擔心了吧？」
「憑山田那個大喇叭的功力，不出今天晚上，全校都會知道我的男朋友是你啦。」
望著人迅速燒紅的後頸，聽著後面要把天花板掀翻的尖叫，尋千唯輕而易舉就決定了今晚要吃的蛋糕新品——
草莓奶油無敵旋風千層塔！
那種甜甜蜜蜜的味道，簡直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樣嘛。
兩個人一路走出校園，明明是走過無數遍的小道，卻因為身旁是他/她，所以怎麼走也不會覺得無聊。
「啊！是小唯姐姐！」
在快走到波洛咖啡廳的時候，聽到了步美的聲音。
尋千唯一轉頭，果然看到三小隻熱情地向她衝過來。
「小唯姐姐，新一哥哥好！」
少年偵探團齊齊跑到兩人的身邊，圍住半蹲而下的少女，嘰嘰喳喳向她詢問柯南和小哀的消息。
「小唯姐姐，你和新一哥哥在一起的話，柯南他肯定會傷心的。」
眼尖的步美一下子拉扯著她的衣角，靠在人耳畔小聲叮囑著，「小唯姐姐，你可不可以先別跟柯南說啊，等時間久一點，他能夠接受了再說。」
她的眼睛亮晶晶，閃著早熟又天真的光，讓少女哭笑不得，只能先應下。
「唉，我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等到孩子們再次跑走，留在原地的尋千唯忍不住感嘆一句。
旁邊的工藤新一：「？」
「同時玩弄了小學生和高中生的心的我，真是不同凡響。」
「……」
少年的額頭冒出黑線井號。
一旁櫥窗裡的電視播報著最新報道，揭露著某個大型犯罪組織所做下的種種惡行，在通過警民合作後，總算搗毀其老巢，逮捕要犯的消息。
「看來降谷先生那邊已經把收尾工作做完了哎。」
尋千唯挽著人的手臂，走進了波洛咖啡廳，嘴裡還在惋惜，「沒了降谷先生做的蛋糕，波洛咖啡廳的生意都差了好多——啊，我也好久沒吃到招牌三明治了。」
「那麼今天就免費給這位小姐提供一份三明治吧~」
咖啡廳裡傳來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尋千唯和工藤新一都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金髮黑皮帥哥。
「難、難道又出現了什麼地下組織？！」
兩人齊齊盯住他，那目光令降谷零頗為無語。
「我只是今天放假，閒來無事所以來咖啡廳幫幫忙。」
他解釋道。
「哈？」
「放假來波洛咖啡廳免費給人打工嗎？」
少年少女半月眼，真不愧是你，打工皇帝！
等到他們點完餐，尋千唯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草莓奶油無敵旋風千層塔端上來後，就聽見身旁這兩人開始小聲討論黑衣組織的後事處理情況。
「經過一系列調查，已經確認了烏丸財團的大部分財產來源存在非合法性。但罪魁禍首烏丸蓮耶已經死了，所以剩下的那些……」
明明降谷零已經隱去了一系列人名，但工藤新一卻依舊毫無阻礙的聽懂了，然後點了點頭。
「對了，有一點要提醒下你們——」
金髮男人肅了肅臉色，「據說在查爾斯的實驗室裡發現了貝爾摩德的屍體，經過生物驗證也確實了她的身份沒錯。但是MI6和FBI那邊都不認可這個結果。我也有懷疑，貝爾摩德死得太容易了——」
在他作為波本的時候，曾和貝爾摩德打過不少交道，那個女人被稱為千面魔女不是沒有原因的。誰也不知道那具屍體是不是她使出的一招金蟬脫殼。
「如果這段時間你們身邊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情況，出現了什麼奇怪的人或事，一定要來聯繫我。」
「好，我們知道了。」
少女挖下一大團頂端的奶油冰淇淋，放進嘴裡沒等一會兒就被那冰涼的感覺上了頭，眯了眯眼睛。
她幾乎能肯定貝爾摩德沒死。
新一也可以。
那具屍體多半就是「味美思」。
讓這人工智能給貝爾摩德做替身的主意還是工藤新一給出的呢。
不過這招能瞞過別人，卻騙不了赤井秀一和赤井瑪麗。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估計貝爾摩德也藏不了多久了。
等新蛋糕品嘗得差不多後，兩人又和降谷先生告別，繼續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結果才剛拐過一道彎就又看到黑白相間的警車上掛著一閃一閃的紅燈，刺耳的警笛聲喚起了偵探的本能。
工藤新一下意識就要追上去，卻看了看身旁的少女——
「去吧，動作得快一點。」
尋千唯低頭看了看手機時間，「在一個半小時之內解決的話，還能趕得上我想看的晚間電視劇。」
「放心，一個小時就夠了。」
工藤新一露出了一個她熟悉的自信的笑容，奔跑而去的背影似與夜幕降臨之後的霓虹在人眼中同時亮起。
少女抿了抿唇，這一幕似乎與前世記憶重疊，如同再次看見那個初次登場的，消失在夜色下的黑白漫畫的男主角。
但這個世界的漫畫主線已經完結，他和她都將脫離任何作者或神明的筆下，奔向不知前路，難卜吉凶的未來。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呢？
她拿起手機，打開攝像頭對著少年的背影「喀嚓」就拍下一張。
隨即動動手指，就將原先以柯南睡顏作為鎖屏界面的相片換掉。
她的手機裡還有很多柯南的照片呢。
現在想想，就應該在那個時候再多拍一點的。
現在想拍也拍不到了，太可惜了！
一時悔不當初的少女正想發出哀嘆，卻忽然發現屏保上忽然出現一個極為眼熟的小背影。
幾乎是少年背影的縮小版，重疊起來身姿動作都是一模一樣的。
嗯？
怎麼回事？
察覺到關鍵要素的尋千唯心頭一跳，隨即便感到自己的裙角被拽了拽，低頭一看，一個和江戶川柯南的面容如出一轍的小孩，正可憐巴巴，眼中含淚地望著她：
「媽媽，我終於找到你了！」
第119章 番外二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犯人就是你, 錐谷小姐！」
不知是誰打的閃光燈，一時間少年的身影極為耀眼。他自信且從容地說出推理過程，果不其然, 那三個嫌疑犯之中的一名女生掩面捂淚，哭泣不止。
目暮警官剛拍了拍人的肩膀, 露出欣慰的笑容想要與人寒暄一二，就看見這小子掏出手機後看了一眼，然後立刻向人抱歉道：
「啊，都過了45分鐘了嗎, 真是不好意思目暮警官, 我女朋友還在等我，我就先走了，有什麼問題之後電話聯繫我哦——拜拜~」
連話都沒說一句的目暮就被小情侶的狗糧塞了一嘴。
隨即轉過身，才剛邁開步子從人群中擠出來的工藤新一還沒打算跑, 大腿就被忽然抱住, 低頭一看, 正是一個和尋千唯模樣如出一轍的小女孩正含著淚仰頭看他：
「爸爸, 我終於找到你了！」
「？！」
……
沒多久, 兩個18歲的高中生情侶各抱著一個孩子相遇在了街頭轉角。
看著對方手裡還抱著一個娃的少年少女, 彼此心裡咯噔一驚, 露出此生最迷茫的一次豆豆眼。
「阿司！」
「阿雪！」
兩小孩互相叫喊，身份幾乎呼之欲出。
工藤新一和尋千唯一番手忙腳亂把他們帶回家後, 平復著難以平復的心境——
拜託！
根本冷靜不下來啊啊喂！
客廳裡, 四人對坐。
大眼瞪著小眼，小眼瞪著大眼。
「你們叫什麼名字？」
工藤新一率先開口。
兩小孩對視一眼, 歪歪頭露出疑惑，顯然不能理解為什麼爸爸媽媽會問他們這種問題。
「阿雪,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爸爸長得好像不太一樣啊——」
小男孩湊過頭去對妹妹咬耳朵，「你是不是找錯爸爸啦。」
「阿司，我怎麼可能找錯爸爸，雖然這個爸爸年輕了一點，也沒有了鬍子，但是他破案的時候跟爸爸一模一樣，就是爸爸沒有錯！」
小女孩生氣地皺起小鼻子，那神情幾乎和尋千唯生氣的時候一模一樣。
「咳咳，小朋友們——」
看著自顧自聊起來的孩子們，尋千唯實在憋不住了。
「你們是從哪來的？你們的爸媽叫什麼名字？如果走丟了的話姐姐會幫你們找警察叔叔的，現在先乖乖回答問題好不好？」
「媽媽，你也不認得我們了嗎？」
小男孩憋了憋嘴，回答道「我叫工藤清司，這是我的妹妹工藤清雪，我們今年五歲了，目前就讀米花幼兒園。我的爸爸叫工藤新一，我的媽媽叫尋千唯，我家就住在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他一口氣說出了許多，從爺爺奶奶是誰，到隔壁住著的是阿笠爺爺，然後還報出了蘭阿姨和園子阿姨的名字，還有志保阿姨……順便還問了句尋千唯，現在是不是在玩走丟遊戲。
「媽媽，阿司不想玩了，阿司肚子餓了想吃東西了。」
他張開小手，直接撲到少女的懷裡，黏黏糊糊的童音讓她下意識生出心疼的情緒來。
一旁的小女孩也哭著撲了上去，「阿雪肚子也餓了，嗚嗚嗚，爸爸媽媽不要玩遊戲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在案發現場到處亂跑了——」
尋千唯被兩個小家伙撞得踉蹌，被「媽媽」、「媽媽」這一聲聲叫得暈乎乎的，一時間只能抱住他們好生安慰，求救似的看向旁邊的少年。
工藤新一也很懵。
根據他的觀察，兩個小孩身上穿的衣服都比較名貴，布料也很柔軟，應該不是被故意拋棄的。而且全身上下都乾乾淨淨，這說明他們一定跑出來不久。
憑孩子的腳力沒辦法走到很遠的地方，除非是有人開車帶他們來。但是這樣的人家如果丟了孩子，一定會非常緊張地大聲尋找或者立刻報警才對。
他剛剛聯繫了目暮警官，對方告知他警局目前沒有接到任何失蹤兒童的報案。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他艱難地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實在說不出來，就只能對著少女點點頭。
嗯。
那意思是，他們應該，真的是，我們的孩子。
尋千唯絕倒。
……
等安頓好兩個小家伙，趁著他們吃飯的空檔，小情侶溜到一旁開始開小會。
「新一，你要不，去問問阿笠博士有沒有研發出時光穿越的機器？」
她頗有些心慌，不知所措地抓著人的胳膊，18歲少女一時間無痛當媽，實在是讓人恍惚。
「……以現在的技術，不可能會有那種機器的啦小唯。」
工藤新一的心也砰砰直跳，尤其是在看到那兩個孩子的面容後，再加上那時不時露出的小表情和習慣。
就連工藤清雪那挑食的毛病也和尋千唯完全一樣。
他已經確信了這就是他們的孩子。
接受如此令人震驚的真相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歡喜。
因為這兩個孩子的到來便預示著他和小唯確實組建了一個完滿而幸福的家庭。
但未來那個幸福的家庭目前應該過得不怎麼樣，如果再不把孩子們送回去，恐怕就要鬧得人仰馬翻了。
18歲同樣第一次當爸的少年，突然感受到了作為父親的焦慮和責任。
「爸爸媽媽，我們吃飽了。」
雙胞兄妹齊齊放下碗筷，抬頭看向窩在沙發上交頭接耳，嘰哩咕嚕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的年輕父母。
「今天是住在媽媽家嗎？」
阿司問道。
「爸爸又跟媽媽吵架了嗎？」
阿雪歪頭。
「爸爸你快點把媽媽哄好哦，不然的話一會兒你就要回家自己一個人睡覺覺，不能和我們一起睡覺覺了。」
阿司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握拳手勢，然後帶著妹妹熟練地爬下小椅子，熟練地從電視機下面的櫃子的第二格翻出少女的遊戲機。
一副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模樣。
……不對，他們也確實不是外人。
尋千唯看著這兩小家伙完全不用自己介紹，對這個家熟門熟路的情況，也徹底相信了這就是自己的孩子。
既然是自己的孩子，那麼——
她心裡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嗚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哇，媽媽！我的遊戲存檔，我的遊戲存檔沒了！！！」
兩娃嚎哭，彷彿遇見了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
「不是的喲，是媽媽買過了一款遊戲機，你們先前玩的遊戲機已經被放起來了，所以才會找不到存檔噠。」
一旦接受了媽媽的設定，好像自稱起來也沒有那麼難。
「你們今天又亂跑了，作為懲罰吃完飯之後不可以玩遊戲了哦。來，先讓爸爸帶著你們玩一會兒吧。」
工藤新一：「對，跟爸爸……」
？
為什麼是跟爸爸玩一會兒，不是跟媽媽？
少年還沒有想好怎麼應對兩個小家伙，他們就已經圍在身邊，纏著他要講完上次沒講完的案件故事。
「呃，上次的案件爸爸有些忘記了，給你們講一個新的好不好？」
「哎？爸爸居然也會把案件忘記嗎？」
阿司眨眨眼，「好遜哦，這樣是做不好一個偵探的啦爸爸。」
尋千唯噗嗤一下笑出聲。
「對，阿司寶貝說的對哦。怎麼可以把自己破過的案子忘記了呢——」
「哼，爸爸只是因為，只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記性不好罷了！就像阿笠爺爺也會有一點老年痴呆啊，我們應該體諒爸爸才對，媽媽和阿司都不可以說爸爸的壞話！」
阿雪雙手叉腰，一副爸爸最厲害，誰都不可以說他壞話的最忠實的擁護者模樣。
少女笑得更大聲了。
「我們阿雪真是孝順啊，不愧是爸爸媽媽的孩子，爸爸一定感到非常欣慰吧——嗯？」
她輕挑尾音，看向滿頭黑線的工藤新一，瞧見人幾乎是咬著牙擠出話來：
「對，阿雪真乖。」
五歲的孩子，不懂得大人之間的機鋒。只知道自己被爸爸誇了，然後露出喜滋滋的笑容。
望著那張可愛到直擊人心臟的笑顏，工藤新一一下子便將剛剛的小插曲忘記了，他的手掌被那個白白的還肉乎乎的小手抓起，然後放在她的小腦袋上，前後蹭蹭。
工藤清雪正在教爸爸如何對她摸摸頭。
她已經發現了麵前的爸爸對他們好像很生疏。
不僅是爸爸，連媽媽也是。
是為什麼呢？
小女孩心裡面雖然有點難過疑惑，但想著只要重新帶著爸爸媽媽一起玩，他們就能夠想起來——
阿司阿雪是他們最愛的寶貝。
爸爸媽媽也是阿司阿雪最愛的寶貝。
……
孩子的精力很快就耗光了，也可能是下午亂跑之後被嚇著了。沒有玩多久，便接連打著哈欠，各自耷拉著腦袋，窩在少年少女的懷裡。
「就讓他們今晚睡在這兒吧。」
「等明天我們再想想辦法。」
少女溫柔地將阿雪的髮絲繞到耳後，那張紅撲撲肉嘟嘟的小臉蛋，比她小時候還可愛些。
「實在不行，就讓他們暫時生活在這一段時間。」
工藤新一也做好了，萬一找不到辦法把孩子送回去，就養孩子的準備。
就是得找他爸媽問問，要怎麼帶小孩。
幾乎要睡倒過去的阿司，掙扎著睡意，小手盡力抱住少女的頸項，「媽媽，你要把我們送走嗎？」
尋千唯一愣，很快將孩子摟住，「當然不是啦，媽媽只是怕——」
怕你們如果一直待在這裡，沒有辦法長大怎麼辦。
等到把兩個孩子抱到房間裡，兄妹兩一人摟一個，「媽媽，你消氣了沒有呀？」
他們用著極小極困乏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說著，「今天爸爸，可不可以和我們一起睡啊？」
明明已經很想睡，卻因為害怕爸爸走掉，所以強忍著睡意的寶寶，委委屈屈地向少女請求著。
她哪裡能拒絕呢。
「當然啦，因為爸爸今天跟寶貝們玩得很好，所以媽媽獎勵他和我們一起睡覺覺喲。」
被安撫住的孩子們果然放下心來，躺在暖和且柔軟的被窩裡，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兩個寶寶在中間——
就和以前一樣。
「親親。」
阿雪迷迷糊糊道。
她等了等，卻沒有像平常一樣等到爸媽的晚安吻。
「親親。」
她和哥哥阿司同時喊了一聲。
隨即便感到額頭落下蜻蜓點水的一下、兩下。
寶寶終於可以安心睡覺覺了。
兄妹兩總算滿意地進入夢鄉。
留下不知道在害羞什麼但卻同時紅了臉的新手父母，對望一眼又別過頭去，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第120章 番外三
我叫尋千唯。
我結婚了。
我的新婚丈夫是一名偵探。
偵探的工作總是很忙, 有時一天三場案件，就連度蜜月的時候我也常獨守空房。
窗外風兒蕭蕭，屋內人影條條。
我抱著被子一頭扎進沖野洋子主演的愛情連續劇, 看著悲痛殉情的男女主，擱那嚎。
很快, 房門被打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我縮了縮在被子外面的腳，看著載雪而來, 頭戴兜帽的黑衣男人, 面露斥色，冷哼一聲，別過眼去不肯瞧。
他轉身將門關上，又抖了抖帽子, 白色晶瑩的雪屑很快抖落到地上, 轉眼便化開, 暈濕了門口一小塊地毯。
我眼睛的餘光掃到他脫下外套, 又走過來想要抱我。那一身的寒氣沒等走近就迫了過來, 我把手機反手塞到枕頭底下, 一個翻滾用被子把自己捲成繭, 惡狠狠地盯著他。
大有你敢過來，我就踹你的架勢。
果然, 他停住了腳步。
許是剛剛哭過的原因, 我的眼睛有些酸痛，應該還泛起了紅。他見我這面容, 便有些慌神，以為我因為等他太久而難過, 更加著急地想伸出手來哄我。
我下意識雙腿一蹬，卻忘記自己作繭自縛，根本蹬不出去。情急之下，我一個鯉魚挺身，猛得一頭撞去，想給他個好看。
結果被硬邦邦的腹肌給反撞了，那居然比我的頭還硬。
我暈乎著，被人撈起，他那柔軟卻冰涼的唇在我的眼睫上落了下來，為早已幹掉的眼角又添了幾分濕意。
他穿著黑色線衫，從幾年前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如今穩重可靠的青年男人。每每換上高領的時候，還頗有幾分禁慾的味道。
我很喜歡。
他熟練地把我的手從被子裡掏出來，掛在他的頸上，鬆鬆垮垮的被子已經裹不住我，半落不落的搭在我雪白的肩頭。
我半跪在床上，仰著頭接受他密密麻麻的細吻作為道歉。他已經不止一次用美色哄騙我原諒他了。
但這回，我還是沒出息的腿軟，被他吻得七葷八素，不知什麼是五，什麼是六。
北海道的雪下得很大，透著窗紗我也能瞧見那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我以前從不知我這麼懼冷，早知道蜜月旅行的時候就不選這個地方。
省得來到這裡，也根本不想出門。只想窩在暖烘烘的室內，偶爾伸出手接接美麗的雪花，再被凍得又把手縮回去。
他從外面回來，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讓我摸著忍不住一抖。偏偏這個人要捉著我的手，到處亂摸。
當我是取暖機嗎？
我頗為不滿地反擊，啃了一口他的下巴，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
他可能是認為我咬了他，便已經出氣，不再生氣了。於是把我放下，拿了些換洗衣物前去浴室。
我趁機從枕頭底下把手機掏出來，繼續看我剛才沒看完的大結局。
接著小聲憋著嚎，眼睛又泛起淚花。
等到他從浴室裡帶著一身熱氣出來，床頭已經被一堆白紙團給埋沒了。
他見我是看電視劇才哭的，便意識到剛剛誤會了什麼。我放下手機，決定去洗一把臉好清醒清醒。
我赤著腳在床上東看西看，怎麼看也找不到我原先放在床邊的拖鞋。乾脆伸出手，要他抱著我去洗臉。
這些日子我幾乎把懶這個字刻在了骨子裡，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下地，就連飯也是叫到房間裡來吃，整個人鬆垮垮的，臉蛋反倒比先前還圓潤了些。
但這並不怪我，沒有誰能在腰酸背痛的時候還想去雪地裡打滾撒潑的。所以他也算識相，知道委屈了我，也沒說什麼。
我躺在他懷裡，下意識摸了摸剛剛撞得我腦袋生疼的腹部，果然還有些濕意，還火熱得頗為燙手。
現在取暖機變成他了。
可我才從被子裡拱出來，身上一點也不冷，還有些燥熱，便嫌棄似的把手挪開了。
等到了浴室，霧蒙蒙的鏡子模糊地映出我和他的身影。兩個人衣冠不整的，一個赤著上半身，一個只著一條白色睡裙，細細的肩帶還往斜溜，紅色的痕跡從頸處再往下落，一直延伸到不能言說的部位。
簡直不堪入目。
這都是他的錯。
與我是無關的。
溫水打在了臉上，我揉了揉眼睛。又壞心眼地調了龍頭，換成冷水，把手弄涼了，立刻回身貼住人的臉頰。
但他似乎早有防備，一雙湛藍色的眼睛就這麼看著我，手卻忽然鬆了鬆，嚇得我一把勾住他，整個身子都與他貼得緊緊的，他又把我接住，然後往上顛了顛。
嫁給偵探的話就是有這個壞處。
你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麼壞事都很難。
除非他心甘情願被你捉弄。
我被他嚇著了，要他趕緊把我抱回床上，雙腳有了踏足之處，才能安心。
好在他之後沒搞什麼動作，把我放回床上後，又回了幾條手機上傳來的訊息。
他如今是鼎鼎有名的大偵探，走到哪裡都會有警官想要來認識他。
不過按照我觀察到的順序，應該是他先到一個地方，然後發生案件，接著警方出動，圍觀一場精彩的個人推理秀，最後交換聯繫方式，成為他眾多顧客當中的一員。
這顧客群體之中，警方占比已高達40%。
我每次都調侃他，出勤率比最為敬業的高木警官還要高，簡直是日本警察的編外人員。
那個有些憨厚的警官，如今也已經升到了警部補，在名偵探的調教之下，也偵破了好些個大案件。
還迎娶了搜查一科的警花佐藤警官，今年更是連孩子都生了，我和他還去參加了孩子的滿月酒。
我思緒飄飛，又見他低著頭，好像在思索什麼，也不去出聲打擾他。只扒著床邊，趴下頭來，好一番尋找，終於找到不知何時被我踢到床下的拖鞋。
我伸長胳膊把它們從床下撈出來，然後難得下了地，跑到窗邊來去欣賞雪景。
今天是我們待在北海道的最後一日。
有希子媽媽和優作爸爸後天的飛機，他們要從美國回來看我們。
所以我們明天就得趕回東京去。
風呼呼的吹，打在厚厚的玻璃上，靜下心來才能聽見那沉悶的聲響。我不喜歡冷，卻喜歡雪。
喜歡它從天空中緩緩落下的樣子，也喜歡它被風捲跑，不知將落在何處的樣子。
窗台上也積了一層白色，不厚，但看起來軟綿綿的。很想讓人戳一指，挖一個坑，或者寫幾個字。
我哈了口氣，在玻璃上寫下了我的名字，又在旁邊寫下了他的名字。兩個名字放在一起，光是看著便讓我覺得滿足。
我還想寫點什麼，卻被人從背後抱住。
看來他已經忙完了。
他把我長長的頭髮撥到前面，我知道，這又是要在我的肩背處作怪。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刺激他了，自從在一起後，他就總喜歡在那處留下曖昧的印記，叫我每每參加宴席都不能再穿裸背的長裙。
要知道我最鍾意的便是這種設計的魚尾長擺。偏讓他弄得，除了在結婚當日穿過一回，便再也沒機會穿。
也太小氣了。
我掙了掙身子，企圖想正過來同他好好說說，就看見一隻手將窗簾再次拉攏，那漫天飛雪被暗藍色的帘布遮得嚴嚴實實，也將我和他交頸而擁的身影掩得嚴嚴實實。
從堅硬的飄窗挪到皮質的沙發，我被他身上那股葡萄柚和西洋杉交合的味道所包圍，一如躺在了豐饒無垠的大地上，汲取著陽光與露水，輕柔的風順著我的臉頰撫摸著，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隨之到來。
我的心跳得極快，因著這一場被人輕而易舉所撩撥的情動，還生了幾絲羞憤，希望他也能與我一起落進蜜網裡，難以挪動心神。
於是我便抓了個機會握住他已經練有槍繭的手，又順而往下搭在腕上，想要分辨出他的心跳是不是與我一樣。
這還是當初在組織裡學的手段。
我聽見了他在我耳邊輕笑，這幾年下來，他的洞察力與敏銳度遠比先前還要厲害。
我更加緊張，也更加想要證明自己不緊張，是一種游刃有餘的狀態。
於是恍若未聞，更加專注地編織著捕獲聰明人的情網，越是纖細的柔絲，看起來越是無害。
我的發落在了他的肩頭，微弱的喘息幾不可聞，卻破碎又完整地傳進他的耳裡。那麼再冷的雪也被捂化成水，水又匯成溪，溪流經過人的骨骼血脈，一次次讓人敏感到難以自持。
最後聚成一片湧著浪花的海。
浪尖上的一粒舟只能任其搖曳，隨波浮沉。
我的指尖微顫，胳膊酸到根本提不起來。胸膛被迫劇烈地起伏著，再狠狠地剜人一眼，卻好像沒什麼力道。
嫁給偵探還有一個壞處。
便是他若將那見鬼的觀察力用在了床上，那麼你只能任人拿捏，嘴硬不得，嘴軟不得，什麼謊話都能被識破。
……
雪又下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幾乎是繃著臉，把所有的行李全部交給他一個人搬，拖著疲軟的身子趕上了飛機。
一落座，便沉沉睡去，補覺去了。
第121章 番外四
我叫工藤新一。
我結婚了。
我的新婚妻子是一名前任巫女。
她的現職業是一名網絡博主, 時常在網上發布一些文章或者視頻，主要是記錄生活，偶爾也做一些科普類內容。
說實話, 她的科普文章我覺得和科學沒有一點關係——比如說嫌疑人三選一定律、偵探錯誤排除法及論釣魚線在密室手法中的普及性等等。
作為一名偵探，我非常肯定這都是些無稽之談。但每每在案發現場時, 所發生的情況往往與我妻子的文章內容極為巧合，這也令我沒法兒鏗鏘有力地反駁她的結論。
絕不是我害怕她與我冷戰的緣故。
我從不是那麼怕冷的人，反倒她卻很怕。
說好了要來北海道度過一場愉快的蜜月之旅，我還特意安排了好幾個地方準備驚喜。但這家伙一下飛機便像烏龜一樣縮進了酒店裡, 怎麼喊也喊不出來。
偏巧又撞上一件連環殺人案, 我也不放心她在外面晃，便只好任她待在房間裡，盡快把案件解決。
不過這到底是我們的蜜月之行，既然她不想在戶外開展一些活動, 那我只能盡可能地在房間裡多留下美好回憶。
今天是我們離開北海道的日子, 她一上飛機就睡了過去, 我有些理虧, 也不敢打擾她。
但艙內的暖氣開得太足, 她連圍巾也沒有摘下, 額頭上生出一層薄汗, 我便伸出手去環住她，往懷裡帶, 想幫她脫下一件外套。
她果然被熱醒了, 朦朧的睡眼微睜著，瞧見是我, 又合上睡了過去。只是身體卻配合著我把衣服脫下，再重新倚在靠背上, 睡得更安穩了。
這段時間來她總是很貪睡。
有時一天能睡十二個小時。
我曾經拉著她想去醫院檢查，她卻說這純粹是熬夜寫稿累的，睡久一些是補覺。
又是胡扯。
為了糾正她的作息，我費心思制定了一套獎懲規則，又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才讓她養成了不熬夜的習慣。
被拉下的小窗格在底部縫隙中透出一絲天光，重疊的白色雲層偶爾被風扯散一些邊緣。
她乖巧地躺在身側，呼吸綿長而細微，平常愛嗔或喜笑的眼睛閉著，睫羽有時輕顫，有時靜止，實在想伸手摸一摸。
不過我忍住了。
只因上次我扯她睫毛的時候不小心扯下好幾根，被她瞪了好兇的一眼。所以這回我只看著，哪怕再心癢也不出手。
又過了40多分鐘，我聽到一陣騷動，是一對兩男兩女的隊伍起了爭執。
想到她平時總調侃我的死神體質，我不禁生出些煩悶來。為了以防萬一，我對那邊的關注多了些。
等發現了其中一個男生的不對勁後，在他即將下手之前，我通知了乘務員來把人帶走。
全程我都特別注意，沒有驚動到正在熟睡的她。
所以當飛機到達東京的時候，她的臉上果真露出些笑容，不再怪罪我昨晚一直拉著她不放的事情。
「沒想到還有同你坐飛機不發生意外的一天，今天還真是好運。」
我沒說剛才的小插曲，以免破壞她的好心情。順便也希望，那個死神標籤能在我身上鬆動一二。
總之我們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家，見到了老爸老媽。
他們還是那樣恩愛和熱情，這次突然趕回來看我們，主要是因為老爸又在躲那幫催稿的編輯們。
當我們聊到這回蜜月之行並沒有出去玩，只是在破案和房間裡兩頭跑的時候，老媽便坐不住了。
她非常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又抓起我老婆的手然後數落我一頓。
隨即我就看見，我那怕冷怕得要死，怎麼也不肯與我一起出門的老婆滿臉委屈地貼在我媽懷裡，一口一個媽媽叫得比我都要親熱。
我知道她很喜歡我老媽。
甚至有時候我都懷疑她是為了能喊我媽叫媽，才答應了我的求婚。
等我們兩回到房間，我實在忍不住問了她一個問題。
「如果我和我媽掉進水裡，你會先救哪一個？」
問題問出口我就後悔了。
向來冷靜的頭腦在她這裡往往就跟沒長一樣。
她皺起眉，一臉看傻子一樣地看我，「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很小的時候就跟你爸爸在夏威夷學會游泳了。」
「你和你媽媽掉水裡了，你應該第一時間去救你媽，而不是找我——」
說到這裡，她也覺得我可能有點不對，主動上前來摸了摸我的腦袋，應該是怕我發燒了。
我怎麼可能發燒呢。
自從吃了A藥的解藥這麼多年，我連感冒都沒得過一場。
「老公，你好像有點低燒哎。」
她話音剛落，就踮起腳尖用額頭貼了過來，然後點了點頭，確定我此刻確實是生病了。
她即刻就想跑下樓去拿藥箱，我反手就抓住了她。
「爸媽只在家待一天，明天一早還要去別的地方。還是別驚動他們，省得麻煩。」
那些編輯們早就熟悉了我爸的逃跑路線，知道他回國後的第一個落腳點應該是家裡，一旦發現人沒了，會第一時間趕到這裡來。
所以我爸只能待一天見見我們，之後就要帶著我媽跑路了。
「那怎麼辦？剛剛你都說胡話了，一直燒下去的話，把腦子燒壞了怎麼辦？」
她關切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更加後悔剛才為什麼要問那個問題。
「我記得服部之前還送了瓶白酒過來，家裡應該還有，你去酒櫃那裡找找看。」
「好。」
我看著她噔噔噔跑下樓的背影，又聽見她和我老媽的寒暄，我媽知道我們要喝酒之後，還在那發出不明所以的笑聲。
我的頭真的有些痛了。
沒多久，我便看見我老婆拿著一瓶紅酒，一瓶白酒，一小桶冰塊上來了。
「沒辦法，媽媽在那看著，白酒度數又太高了，我只能拿點別的充充數。」
「你還好吧，還能堅持嗎，老公？」
我：「……」
我在思考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問問服部，如果紅的和白的摻在一起，對感冒發燒會不會好得更快。
當然，我沒有去冒這個險。
還記得我是柯南的時候，就被服部那家伙餵了一小杯白酒，後面鬧出的烏龍讓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於是我還是單單拿了瓶白酒來，淺酌一兩口。我的妻子看我喝得有些眼熱，便也拿了個杯子，倒了些紅的進去，嘗了一兩口後不太盡興，又好玩似的把白的倒進去了。
我的頭又沉了許多，還有些暈。
如果在我清醒的時候，是絕不會讓她這樣幹的，但現在我卻不覺得哪裡不對。
病人可能喝不了多少，但她這樣喝應該沒什麼問題。反正這是家裡，又不是外面。
臥室裡瀰漫著酒氣，有陳釀的葡萄香也有令人耳朵發熱的醇香。白酒我實在有些喝不來，一口嚥下去就像喉嚨被刀割一樣。
但我環顧了一圈，也沒發現水杯。
最後我只好拿了些冰塊塞進嘴巴裡，企圖緩衝一下口中的刺激。
才剛剛緩解一點，涼意還沒有衝上腦門，一股醺熱的氣息湧上面來，她柔軟的舌搜刮著我口中的冰塊，加速了它的融化，沒一會兒化成淡水，我的喉嚨也得以紓解。
「病人怎麼能吃冰呢。」
她退出來，嗔了我一眼，但即便我頭腦發熱，也知道這絕不是她平常能做出來的事。
看來不用打電話問服部了，紅的加白的不僅病人喝不得，沒病的人也最好別這麼喝。
我見她想去把冰塊放起來，臥室裡還有一個她買的小冰箱，平常是放些她買的零食或者果飲什麼的。但要想存放冰塊，恐怕是放不了多久。
既然會浪費，那還不如給我吃了呢。
所以我動動手又撈起一個扔嘴裡。
她果然疑惑了，但卻沒有生氣。
誰讓我此刻是生病的人，生病的人都不清醒，幹出一些糊塗事也不稀奇，對吧？
那她又怎麼會對我生氣呢。
很快，本就沒有離我幾步遠的妻子又靠了過來，用剛才的方法幫我把冰塊融化掉，只不過這回我吃的多了點，她用的時間也久了點，直至那融化的水已經和口腔的溫度變得一樣，才算完。
我覺得白酒能治感冒的說法還算有點可靠，因為我的腦子已經沒有那麼重了，還有些輕飄飄的。
甚至還能思考剩下的冰塊還有多少，我該分幾次吃，每次吃多久才最為划算。
酒精逐漸發揮作用，身體也熱了起來。
當我發覺冰塊已經吃空了的時候，正餐也準備好了。
酒香是助燃劑，桌上葡萄酒的軟木塞都未放回去，醒了一段時間後熱帶水果的氣息更為明顯。
甜得醺人，但卻不膩。
這讓我在恍惚間想起了與她在多年前相逢的夜晚。明明是清冷靜謐的街道，卻偏偏讓心中歡喜的種子得以發芽，一路精心灌溉，結出了甜甜的果實，在親手將其摘下後，醞釀至今——
才得以有這品嘗的機會。
我自知身為偵探的弊病，總是不由自主地要尋一個結果出來。不管什麼人，什麼事，只要勾起那份好奇心，便要一探究竟下去。
而世上的真相卻大同小異，再稀奇的案件在掃清那些迷霧與蛛網之後，也不過爾爾。
唯有她，是我全部好奇心的所有寄託。
哪怕已經清楚到，她這一秒，下一秒要做什麼，也依舊忍不住會把心神投放到她身上。
我知道，這會是我用盡一生來破解的謎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