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降臨
李清河正在做夢。
夢裡, 如大海般翻滾著波浪的黑色泥土。
她舉目四望, 發現四處都是殺戮。
子彈。匕首。毒。炸.彈。
貫穿。撕裂。燃燒。浸沒。壓倒。
死亡的人類倒下成為干枯的屍體, 堆疊而成的的屍山正在逐漸沉入黑泥的海中。
天空是紅色的, 像鮮血一樣紅, 紅色裡正在降落黑色的泥雨。而頭頂, 漆黑的太陽支配著天空。
這樣一片景像中，連拂動發梢的風裡都是詛咒與哀怨。
如果用什麼詞語來做比喻的話, 這裡——不是地獄又是哪兒呢？
她隨意走在這片奇特的地獄之中，漫無目的地，直到一只腳不慎踩進黑色的污泥之中。
正當她皺眉要抽出腳的時候——從她腳下, 卷起了漩渦。
她被裹挾著, 落入了黑泥之海。
李清河並未立即動作, 而是等待著什麼, 任由漩渦將她完全淹沒。
然後, 她聽到了聲音——
罪孽，這個世上的邪惡, 流轉著增幅著連鎖著變化著款其漩渦。
暴食色.欲強欲憂郁憤怒怠惰虛偽傲慢嫉妒, 一遍遍侵犯著萌發著卷起漩渦。
反叛罪恐嚇罪奸.淫罪毀棄罪七宗罪脅迫罪盜竊罪逃亡罪誣告罪放火罪侮辱罪不敬罪離間罪誘拐罪行賄罪墮胎罪參與自殺罪賭博罪屍體遺棄罪聚眾鬧事罪遺棄罪偽證罪私藏贓物罪綁架罪暴行罪，所有罪行應該悉數判決死罪極刑拒絕並否定所有憎恨殺殺殺絕不允許殺殺殺絕不認同殺殺殺很好就這樣殺殺殺對沒錯殺殺殺許諾殺殺殺不對不對什麼殺殺殺啊的只有這一個念頭真無聊——
李清河動了動手指，握住憎惡包含詛咒的黑泥。
「——！？」
漩渦仍然盤旋, 而詛咒的聲音中途停止。
因為這裡存在著什麼本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在一片否定的詛咒中，一個聲音肯定地說道——
「對。」
不可能。這個怨恨和詛咒的漩渦中不存在正確以及肯定。因為森羅萬像斷定了一切都是醜惡的, 一切都是憎恨的, 所以這個詞語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但那聲音再次清楚地宣告道, 正是。
「正是，世界就是有著如此殘酷的一面。既然你已經知道這個世界的真實了，為什麼又要嘆息？為什麼又要驚訝？」
「……！？」
詛咒的聲音發問。
「那什麼才是對的？」
「什麼才是錯的？」
——那本不該出現的聲音沒有說話，於是詛咒的聲音再次瘋狂。
「至高無上的初，光明，正義的化身——阿拉胡馬自達是對嗎？」
「絕對的惡，黑暗，混沌的化身——■■■■■是錯嗎？」
「為了證明人類的善性，而被委以背負起此世全部罪惡，是對嗎？」
「天生就沒有持有之物，一開始就不被世界期望之物，是錯嗎？」
「在■■■■■身上刻下詛咒人類的所有話語，給予他所知道的所有罪惡，全部的惡事都由他來承擔——是對嗎？」
「還是錯嗎？」
詛咒的聲音與其說是在發問，不如說是在痛苦地嘶喊。
瘋狂地求助。
「有誰承認？有誰允許？又有誰來背負罪惡？」
面對黑暗投來的重磅炸.彈——回答炮火轟隆的卻是一聲嘆息。
「我明白了……」那個聲音嘆息著說，帶著這個地獄中不應該存在的憐憫與寬容。
「天生就沒有持有之物，一開始就不被世界期望之物嗎……？
「那便由我給予這第一份期待吧。」
「——！？」
「承受此世之善與此世之惡的，不應該是任何個體。
「所以你不需要承受對與錯的衡量，不需要承受善與惡的裁決。」
黑色的漩渦劇烈震動起來。
「你的願望，我替你實現。」那個聲音對黑暗說。
伴隨著飛沫，黑泥四散破裂開來。
動用全部的怨念送出這片地獄的異物，在黑暗中睜開眼。
李清河站起身，拉開房門，拽響拴於廊檐上的神鈴。
被拴在一起大大小小的神鈴同時響起，幾乎在同一時間，一片漆黑的本丸接二連三亮起燈火，然後快速飛躍的輕微簌簌聲由遠及近。
待全體付喪神集合到議事殿時，李清河已經站在中央，正端詳著被黑色污泥纏繞著的右手。
「第三處能量，找到了。」
李清河說。
「要去哪裡？」鶯丸問。
黑色的污泥流淌蔓延，死死粘附在她的右手上。
李清河眼中金光瀲灩，隨後放下手道：「我們要去——」
一九九四年，日本，冬木。
在冬木市的市內深山上，郊外遠阪宅邸的地下工房裡，正在一場祈禱奇跡降臨的魔術儀式的准備。
「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周而復始，其次為五。然滿盈之時便是廢棄之機。
「其基為銀與鐵，基礎為石與契約之大公，其祖先為吾先師修拜因奧古。」
遠阪時臣一邊清晰地念誦咒語，一邊用融化的寶石溶液極為仔細地描畫已經在他筆下腦海中刻畫了無數遍的魔術陣。為了增大召喚的成功幾率，遠阪的家主毫不吝惜積蓄多年的填充了精純魔力的寶石。
站在旁邊見證這一奇跡的是來自聖堂教會的言峰父子，璃正和綺禮。
在父親言峰璃正激動地注視他的師傅遠阪時臣的召喚時，言峰綺禮，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放在祭壇上的聖遺物。
據說，那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脫皮的蛇的蛇蛻化石。
一想到這個聖遺物有可能召喚而來的最古的英靈，他渾身就湧起一陣無法克制的顫栗。
那位最古的奇跡，最古的人之王！
人類至今為止的歷史，沒有英靈可以戰勝他！
在同樣的深山小鎮，雜木林深處的空地內，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韋伯·維爾維特開始著手准備召喚儀式。
年輕的魔術師沒有足夠的錢財和傳承制備比較好的魔術材料，更何況他是從時鐘塔偷跑到遠東的，准備更無從談起。他只能去市場買了一些雞，准備使用祭祀品的鮮血刻畫召喚的魔術陣。
韋伯·維爾維特深吸一口氣，淨化自己雜亂的情緒，然後全身心引導魔力的流動。
「天降風來以牆隔之，門開四方盡皆閉之。自王冠而出，在前往王國之三岔路上循環往復。」
趁剛取出的雞血還熱乎，韋伯一邊唱著咒語，一邊小心地把雞血撒在地上，畫出消卻、退滅四個陣，圍繞成召喚之魔術陣。
決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在聳立在冬木小鎮山丘上的另一座豪華的宅邸裡，隱藏在地下深處的蟲庫中，四周都是像深海一樣的綠色黑暗，腐臭和水氣的臭味彌漫。像蟲子一樣的老人站在蟲子之中，高聲吭笑著：
「雁夜喲，你這種半吊子魔術師，還是召喚屬性更強的Berserker，給我像瘋狗一樣去努力地撕咬吧！」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艾因茲貝倫城中，愛麗絲菲爾正在檢查描繪在禮拜堂地板上的魔術陣的完成情況。
「沒有差錯……可以開始召喚了。」
純白的女人抬起頭，看向祭壇上放著的聖遺物——
——傳說中亞瑟王聖劍的劍鞘。
——那一天。
在不同的土地上。
幾乎在同時響起了針對不同對像的詠唱的咒語，這並不是巧合或偶然，而是一場戰爭的前哨。
無論哪一個魔術師，意圖召喚哪一位英雄，他們所期待的夙願都是一致的。
——尋求萬能的許願奇跡。
為了得到這個奇跡，甘願投身於血腥的戰爭、彼此冷酷殘殺的人們，對位於遙遠的英靈座上的英雄們發出了召喚。
「宣告！——」
這是考驗魔術師的魔力和忍耐力的時刻，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韋伯堅定地無視了周身的痛苦。
「汝身在我之下，托付吾之命運於汝之劍。
「遵從聖杯的召喚，倘若遵照這個旨意和天理，汝立時回答！」
圍繞全身的魔力開始發狂不受控制。體內的魔術回路極速循環蠕動，引起陣陣惡寒和痛苦。
遠阪時臣一邊咬緊牙關忍受，一邊繼續詠唱咒語。
「在此起誓：
「吾願成就世間一切之善行！
「吾願誅盡世間一切之惡行！」
間桐雁夜的視野變暗了。
他的心髒，脫離了他個人的意志，開始急速跳動，宛如疾鼓。
他那被蟲子被氣流所殘忍蹂.躪著的□□，此時已經不再屬於他，而是化為了這大型魔術儀式中的一個微小的齒輪，完全成為了連接靈體和物質的回路。
七個不同的地點，貫徹同一句念誦。
「汝為身纏三大言靈之七天，來自於抑制之輪，天秤之守護者喲！」
閃電雷鳴，風雲卷動。
在柳洞寺所在的円藏山其地下的大空洞內，蒜臼狀的岩石表面那巨大得駭人的魔法陣突兀亮起，在人類連眼睛也睜不開的風壓之中，閃耀出燦爛的光芒。
終於，魔術陣中的回路和非人世間的場所聯系了起來。從滔滔不斷溢出的眩目光芒之中，出現了紅色的站立的身姿。
那旋風和閃電包裹著的，是由彼方而來，來到此方的傳說中的幻影。
本來身為人類卻已脫離人類之域。
以非人的神力被提升到精靈之屬。
那些超常的靈長類聚集的場所來自被壓抑神力的御座。
通過無數人的夢想所編制的英靈們，同時降臨到了大地上。
然後——
李清河緩緩睜開眼。
她看向那巨大的魔法陣，勾起唇角。
在夜晚的森林裡，在被黑暗所包圍的石凳上，在柳洞寺地下的大空洞裡，有人用凜冽的聲音問：
「試問。汝可是召喚吾之Master？」
第127章 變化
五虎退站在冬木酒店的頂樓, 在夜色的遮掩下, 俯瞰縱覽這座偏僻寂靜的遠東小鎮。
「Lancer的主人已經入住嗎……」
男孩在手裡的小本子上寫寫畫畫, 並用那靈敏的五官搜集常人不能感知到的破碎的信息。
「時鐘塔……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奇博爾德……降靈科的君主……這是什麼意思呀？」
淡金發色的男孩聽著下面傳來的只言片語, 頗為苦惱地用筆杆撓了撓頭。
「都記下來好了, 平野應該會知道的吧？」
正在男孩苦思冥想, 記錄情報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遠處一聲微弱的撕裂聲。
「……哎？」五虎退瞪大眼睛, 朝聲音的起源處看去——
新都市民公園，韋伯·維爾維特坐在長椅上，又孤獨, 又無助, 在凜冽寒風中凝結成一座失意的雕塑。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召喚明明成功了, 召喚而來的從者的基礎能力值也十分強力, 所以為什麼他現在會在這裡吹冷風？
凍得哆哆嗦嗦的少年蜷成一團, 哭喪著臉思考，絞盡腦汁仍然無法理解他完美的計劃到底從什麼時候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轟——」
還在呆怔思考的韋伯突然被背後的爆炸聲嚇了一跳。
受驚兔子一樣的少年直接跳了起來, 站在長凳上連忙後看：圖書館入口緊鎖的卷簾門被巨大的力量撕碎扯裂。
從洞中大大咧咧走到月光下的男人身長大概輕松超過了二米。有著非人般過於健碩的肌肉, 粗曠有力的下頜輪廓，雕塑般深刻的面貌，和閃閃發光的棕色瞳孔。還有那好像在燃燒的赤色頭發和胡須, 讓走向韋伯的壯漢看起來令人心生敬畏。
這不是別人，正是韋伯的從者。
——Rider, 伊斯坎達爾亞歷山大。
傳說中不到二十歲便繼承了馬其頓的王位, 統一古代希腊全境, 橫掃中東地區，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占領埃及全境，蕩平波斯帝國，大軍開到印度河流域，完成了東方遠征之偉業的英雄——
——亞歷山大大帝。
「傻瓜！傻瓜傻瓜傻瓜！居然踢爛卷簾門出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為什麼不像進去一樣靈體化啊！」
被圖書館報警裝置的尖利鳴叫嚇得六神無主的韋伯破口大罵。
面對少年的責罵，Rider顯然沒有覺得冒犯。而是露出了十分高興的笑容，舉著手中的兩本書說。
「保持靈體的話，就無法帶著這些吧？」
「就為了兩本書——？」
韋伯盯著大漢手裡厚重的硬殼皮裝訂本和薄薄的冊子，恨不得用視線把贓物點燃燒個干干淨淨。
「算了別磨蹭了！趁著警察還沒來快跑吧！」
「真不像話，有什麼可狼狽逃竄的，這樣不就像小偷一樣了嗎？」Rider不理解地撇撇嘴。
「你這不是小偷是什麼啊！」韋伯崩潰地大喊。
「這你就錯了。」
Rider顯得很不高興，「趁夜逃走的是匹夫之夜盜，如果凱旋離去的話，那就是征服王的掠奪！」
韋伯面對完全無法溝通的對手急得直撓腦袋，瞪著深夜還要拿著兩本贓物昂首闊步不肯靈體化、活像個Cosplay怪人的Rider，干脆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兩本書。
「這樣就夠了吧？趕快消失！馬上消失！立即消失！」
「好，那就交給你運送了，千萬別弄掉了喲。」
Rider心滿意足點頭，消失在了空氣中。
韋伯死死盯著從者消失的地方，氣急敗壞揉亂了頭。
「啊啊啊受不了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害怕被接到警報的警察抓住，韋伯來不及發泄情緒，丟下在遇到Rider後完全數不清是第幾次的挫敗哀嘆，開始專心全速逃跑。
「在冬木市內已有復數從者出現，確認： Archer、Lancer、Assassin、Berserker已經被召喚。
「其中，Archer確認被冬木市地脈管理者——遠阪時臣召喚；Lancer確認被英國時鐘塔的降靈科的講師——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奇博爾德召喚；懷疑Berserker被御三家之一——間桐家召喚。
「另外，Assassin大概是可以分裂為復數的英靈，行蹤遍布整個冬木市，無法在掩藏痕跡的條件下查探到其御主。
「Saber、Rider、Caster暫時查不出行蹤。」
李清河一邊整理衣領，一邊聽平野藤四郎的報告，時不時補全情報。
「根據往屆聖杯戰爭的情報，御三家一定會全部加入，並且會選擇強力職介。除去遠阪家的Archer，間桐家的Berserker，被時鐘塔選擇走Lancer之後……那麼剩下的愛因茲貝倫一定會選擇Saber職介。
「Assassin的話……你做的對。手段是探查和刺殺的從者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在戰鬥開始前，掩藏好我們的存在是十分明智的決定。」
平野藤四郎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什麼，不太確定地說。
「昨夜出去搜集情報的退醬說，深夜圖書館有竊賊潛入……與其說是潛入，不如說是闖入。圖書館的安全卷簾門完全撕裂，看痕跡像是徒手造成的，他懷疑是從者。」
李清河頓了頓，撫平西裝外套上的最後一道皺褶，套上黑色高跟馬丁靴站了起來。
一身幾近黑色的深藏藍色細條紋西裝敞著上衣，裡面是舒服的高領淺杏色毛衣，醒來之後就變得有些泛紅的長發披散，整個人纖長中性，英俊利落。
「那應該是Rider。」她若有所思，「前天晚上聖杯告訴我Rider職介的英靈被召喚了。」
「那還沒有確認情報的職介只剩Caster。」
平野藤四郎呼出一口氣，肉眼都可以看出，短發的小少年放心了不少。
「怎麼？」李清河伸手輕輕捏了捏棕發少年的臉頰，「很少見你這麼不安心。」
「唔……」少年紅了面頰，但沒有掙脫，含糊不清地說：「因為主人完全不能令人安心啊。」
李清河：？
李清河：？？？
她直接把另一只手也舉了起來。
「敢擠兌我，」李清河獰笑著拽起軟軟的臉肉往兩邊扯，「看來最近是不是太放縱你們了啊。」
「明明是因為主人前科實在太多了……完全無法預測這次您做些什麼……」
平野藤四郎努力對抗向外的力道往裡皺起眉毛。
「您本來的行為方式就很麻煩了，又為了降臨強行改變靈基，不知道會引起性格上的什麼變化……這一點實在是令人擔心。多掌握一些情報，起碼不會在您突發奇想想要做什麼的時候被一頭霧水扔到一邊……」
李清河不假思索開口：「我也沒——」
說到一半，卻說不下去了。
……糟糕，她好像完全沒辦法反駁。
「好啦。」她心虛地縮回手，趕緊換了話題，「把五虎退和小夜都叫出來，難得可以降臨，今天什麼都不管啦，我們一起出去玩。」
「您還要去商業街？」平野藤四郎眉間一聳。
「是啊，昨天光顧著勘察地形，還沒有好好逛一逛——」
「光顧著？」
「……那……基本上？」
平野藤四郎無可奈何揉了揉額角。
「主人，不是我啰嗦，但您不能再亂花錢了。」
「我的錢和時之政府的補貼加起來不是有很多嘛。」李清河毫不在意一揮手。
「我們已經連續兩個月赤字了。」平野藤四郎輕飄飄補刀。
李清河：「？？？？？怎麼回事？」
「您雇佣地球的人來本丸進行大規模改造，幾乎花光了本丸從建成以來的所有積蓄。」
「……」
李清河的眼神開始飄忽亂放。
大唐正五品下懷化朗將，天策府武衛營副統，新生星球的核心神明，李氏清河能文能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學得了科學玩得了神秘，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能難住她。如果硬說有——
——那就是打理錢財。
「所以錢袋我拿到手了，」早已看穿李清河並不擅長打理錢財的平野藤四郎一錘定音，「麻煩您在買什麼之前，請、一定、必須過問我。
「另外，請您在將手上的游戲全部路線通關之前，不要再買其他游戲了。」
「哎？哎？？？！」
李清河苦了一張臉，也無心欣賞兩邊風景了，一路上只顧得懇求散財童子平野藤四郎，好言好語希望他手裡的小錢袋可以露出一絲絲慷慨的縫隙。
「就買一個，就一個嘛。我就想玩一下《大航海時代》。」
「一個復一個，一個何其多。大將的就一個已經有無窮多了吧？」
「那個游戲真的很棒，買回來我們可以一起玩嘛。」
「上次您拉著後藤玩游戲，卻不告訴他是個恐怖游戲，把他往最可怕的路線引，把他嚇哭後哈哈大笑的事情我還記得呢。」
李清河……李清河氣急敗壞一跺腳，橫眉豎目，色厲內荏。
「平野藤四郎！主人要玩大航海！」
平野藤四郎無動於衷。
「主人，夢裡什麼都有。」
「要不平野……」五虎退看不下去了，心軟的小男孩小聲勸：「就讓主公大人買一個吧……」
還沒等平野藤四郎說話，一旁小夜左文字就一臉認真地對五虎退說：「如果大人真地面臨經濟困難的話，可是會賣刀的，一捆一捆賣。」
五虎退：「嗚噫！！！是、是，我、我知道了！絕對要禁止主公大人買游戲！」
「怎麼可以這樣嘛！」
李清河絕望地哀嚎：「我只是想打一個游戲而已！！！」
沉浸在書裡的韋伯維爾維特被外面的大喊嚇得他一哆嗦，忍不住重重合上書，向玻璃窗外瞪眼看去。
書店外面是一個女人和三個小孩子。黑色長發披散，一身墨藍色休閑西裝的女人雙手叉腰，鼓著嘴，正一臉不高興地彎腰，盯視其中一個棕發男孩。
媽媽和兒子吵架？
韋伯哼了一聲。
幼稚。
他低下頭，正准備繼續看書的時候，身邊的人卻拍了拍他的背。
也許對於身邊的人來說這力道已經很輕了，他甚至只是落下了手而已——但韋伯仍然被拍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次又是干什麼啊！」韋伯總算記得自己還在書店裡，強忍咆哮的衝動，壓低聲音抱怨。
「小子，」Rider的表情一改之前的爽朗和隨意，陡然嚴肅起來的態度陌生到令韋伯有些心生怯意。
「干、干嘛？是你先拍我——」
「那個女人。」
Rider打斷他的話，伸手指向韋伯剛才注意到的人。與此同時，外面的女人也抬起頭，目光穿過玻璃櫥窗，直直落在裡面的二人身上。
「是從者。」
「……哎？」
從者？
韋伯慢慢瞪大眼睛。
可是，他看不到任何屬於從者的數據。
疑惑之時，潛意識還在不斷警告他還有其他什麼被忽略的地方很危險。韋伯警惕地觀察櫥窗外的一行四人，突然間意識到。
他只看到女人動了，而三個男孩的動作並沒有發生變化。
早在女人抬頭之前，那三個男孩就已經在看他了。
棕色、金色、藍色的眼睛眨都不眨，緊緊盯視他，目光冰冰涼涼，不似人類。
韋伯無意識倒退一步，屏住呼吸，連口水都不敢咽。
那些目光就好像無數把刀，同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咽喉一動就會被切碎。
等到Rider把他推到身後，韋伯才猛喘一口氣，大口大口呼吸。
外面的女人好像發現身邊的人把裡面的少年嚇到了，眨眨眼，挨個拍拍男孩們的小腦袋，然後直起身，對裡面一高一矮觀察她的主從笑了笑，四處張望，重新對向他們，指了指右方。
……這就直接約戰了嗎？！
韋伯挺直腰板。
「跟上她，Rider。」為了證明自己身為魔術師的才能才加入聖杯戰爭的韋伯維爾維特語氣裡是不易察覺的興奮，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怯意，「證明實力的時候到了。」
「雖然吾也有此打算……但是證明實力？」Rider訝異地重復，然後啞然失笑，「原來小子你這麼希望戰鬥嗎？不過吾倒是覺得……」
打不起來的。
完全打不起來。
這怎麼打啊。
「……不戰鬥嗎。」
韋伯頂著雙死魚眼，不抱希望確認。
「戰鬥？」李清河挑眉，示意韋伯去看身後的掛鐘，「占用吃飯時間戰鬥？我可不是如此不知趣的人。」
「說的也是，難得降世，不多嘗嘗現在的美食著實有些浪費機會了。」Rider點頭表示贊同。
「……第一次見面的敵人一句話還沒說過就一起吃飯，這件事奇怪到我都不知道該從哪方面吐槽……」
韋伯在一片熱鬧人聲和油炸的香氣中捂住臉。
「但是，但是，你們為什麼要在M記吃飯啊！！！」
是的。
女人之前手指向的位置，不是戰鬥區域，而是M記。
「有什麼問題嗎？」
「怎麼了？」
Rider和不知名從者同時發問。
女人手捧冰可樂啜了一口，滿足地眯起了眼，「來到現世這麼長時間，還是覺得這種來自西方的快餐食物最得心意。」
「唔，確實別有一番風味。」Rider一口吞下一整個豪華照燒醬汁漢堡，評價道。
「唔，如果你接受海鮮的話，我推薦菲力歐魚，它有一個脆皮外面和一塊豐滿的白色魚裡面。還有蝦仁漢堡，蝦排的外皮酥脆，蝦味甘甜，澆上有少許番茄的大蒜奶油醬，補充了蝦的味道。據說是兩個在日本非常受歡迎的單品。」
「豬肉和姜漢堡也很好吃。」一旁的平野藤四郎補充。
「甜、甜品的話，麥旋風也很棒。櫻花味和草莓味的有點甜，Rider先生如果不喜歡甜的話，可以試一試原味……奧利奧碎屑很香。」五虎退怯怯建議。
「……香辣三重芝士漢堡。」連韋伯覺得很孤僻的藍頭發男孩也從自己的餐盤裡抬起頭，「肉很多，很辣。」
Rider：「哦哦哦！吾十分心動！那全都來一份好了！」
韋伯：「你們難道自被召喚而來就一直在研究快餐嗎！！」
都知道哪些最好吃了！啊！？？？
「沒有哦。」李清河極其認真地搖搖頭，似乎終於要進入到關於聖杯戰爭的正經話題。韋伯連忙平復心情，本著收集敵情的想法全神貫注聆聽——
「我還研究了這個時代的電子游戲。」
韋伯維爾維特：……
「……又來了。」平野藤四郎扶住額頭。
「沒錢，賣刀。」小夜左文字轉頭嚇唬五虎退。
「嗚噫……我不喜歡這樣……」被恐嚇到的五虎退嗚咽。
Rider撓撓頭，「電子游戲？」
「就是現世發明的一類很有意思的游戲，依托於電子設備，不需要和對手面對面就可以踢球、打籃球，下棋，甚至還可以在幻想世界和真實歷史中冒險、戰爭，格鬥。要我說，時鐘塔那些所謂的魔術師拒絕科技，完全就像拒絕了天堂一樣……」
韋伯維爾維特：。
「哦哦哦哦！你很懂得玩樂嘛！那哪裡能找到這個，電子游戲？」
「你可以去游戲商店，也可以去電玩城……」
韋伯維爾維特：？
「游戲商店？電玩城？」
「嗯……今天我們准備回去了。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約個時間一起去？」
「那就再好不過了，明天怎麼樣——」
韋伯維爾維特：？？？！
忍無可忍的少年拍案而起！
「我說！」他顧不上鄰座顧客看過來的視線，指著笑吟吟的女人說：「你知不知道我們是敵人！敵人啊！約著一起玩低俗的游戲，你接受召喚參加聖杯戰爭到底是干什麼啊！沒有覺悟還是趁早回去吧！」
因為出身在時鐘塔倍受輕視和嘲笑的少年，被真正的魔術世界拒之門外的少年，被導師憐憫斷言一輩子都無法從事魔術研究的少年，被滿腔屈辱和憤怒驅使著參加一場野蠻卻單純並且可以公正地決定優劣的戰爭的少年，完全無法忍受可以展示自己的華麗理想舞台被人當作可以玩樂度過的是。
不能原諒。
在這場戰爭裡，頭銜、權威，任何東西都失去了意義，全憑實力的真正較量。這是懷才不遇的天才千載難逢的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一次可以讓魔術協會的蝦兵蟹將門匍匐在他腳下的機會。
甚至，可能是幸運女神在他一生中的唯一一次微笑。
「這是以隱藏了巨大魔力的願望機器聖杯為賭注，御主和英靈的殊死決鬥，不是過家家！而你甚至還帶著無關的小孩子在滿大街玩！」
桌上陷入寂靜，只有激動的少年的大口喘氣聲分外清晰。
李清河動了動眉毛，剛要開口，卻被平野藤四郎按住。
平野對明顯有些不耐的主人搖搖頭，看向韋伯，「Rider的御主，請坐，我們現在有些引人注目。」
韋伯恍然想起這是什麼地方，漲紅著臉迅速坐下。
「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誤解。」
平野藤四郎溫聲說：「被聖杯戰爭選中的，只會是有渴求之物的御主。而響應召喚而來的，也只會是具有最強烈的願望的英靈，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願望是出來玩游戲嗎？」韋伯雙手抱胸，本來想要表現得成熟紳士一些，像個大度的強者一樣，卻忍不住衝口而出的諷刺。
「我說小子，」Rider皺了皺眉，「這樣說話可有失風度了。」
「你管我啦！」
「看來只有這樣了。」平野藤四郎嘆了口氣，脫下右手的手套。
韋伯的怒氣驟然凝結在臉上。
無比熟悉的鮮紅色的刻印赫然呈現在他的眼前。
「我們並不是無關小孩，」平野藤四郎說：「我們也是這場聖杯戰爭的參與者。」
韋伯不敢置信地反復觀察，最後不得不確認，男孩右手上的，正是聖杯戰爭的通行證，令咒。
之前滿腔的熱情和豪壯在心裡漸漸變冷。
聖杯竟然還會選擇如此小的孩子嗎？
這樣毫無防護的男孩，能在聖杯戰爭中存活幾天？
……為了證明自己，難道他韋伯·維爾維特就要和這麼小的男孩戰鬥嗎？
「不可思議。」Rider摸摸下巴，「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這位從者的使魔……或者寶具之類的。因為你們之間的氣息太像了，人類的味道很少。」
「那是因為我，我們，都是人造之物。」
平野藤四郎笑笑，「說白了，我們都不是人。之所以參加聖杯戰爭，是為了爭取活下去的希望。」
來自於魔術世界的韋伯悚然一驚，腦海裡已經出現了無數種人體試驗的可能性。無一例外，都是黑暗腐朽得令人作嘔的方法。
「除去活下去之外，能像這樣，不考慮任何陰謀任何惡意任何戰鬥，自由自在走在陽光下，作為生命和常人沒什麼不同，也算是我們的願望了。
「能度過如此美好的時光，即使無法取得聖杯，我們足夠滿足。」
「……對不起。」韋伯懊惱地說。
「如果我們打擾到您和Rider先生，很抱歉，我們會盡量不涉足你們除戰鬥之外的時間。」
平野藤四郎誠懇地說。
「不不——我是說，不用。」韋伯更加坐立不安了，某種程度上確實不適合魔術世界的單純少年為自己之前不管不顧發泄情緒的做法感到十分羞恥，他干脆站起來，落荒而逃，「明天我們會赴約的。」
「那明天上午十點商業街門口——不見不散！」李清河趁機喊道。
被快跑的少年拉著走在後面的Rider在出門之前只來得及比了個好的手勢。
走遠之後，Rider不再順著韋伯的意，直接停在原地。
「你為什麼要跑啊？」
被後面大力一扯倒退幾步的韋伯松開手，轉身面對Rider，「那種環境怎麼呆的下去啊！顯得我好像是傲慢無禮的混蛋家伙一樣！」
「我說，小子。」Rider哭笑不得，「你完全被人耍得團團轉啊。」
「……你什麼意思？」
「職介，真名，能力，你之前想要知道的東西，可是一件都沒能搞清楚啊。」
「什——」
等等。
好像是的。
一頓飯的時間，除了對方從者喜歡吃和打游戲之外，他什麼都不知道。
Rider摸了摸下巴，「反過來，我們還什麼都沒說，那個棕發小家伙一開口就叫我Rider，那位漂亮的從者知道你來自時鐘塔。你一跑，他們甚至還會知道你性格善良這一點可以利用。」
「——？！」
韋伯呆愣原地，在腦袋裡迅速回想遇見這位從者之後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然後不得不驚異挫敗地承認，Rider說的是對的。
「……我都沒發現。」他既失落又懊惱地喃喃。
「還是太嫩了，小子。」Rider一巴掌拍上韋伯的肩，宣言道：「明天的約會，可不要再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了啊。」
而另一邊，等到Rider主從走遠，平野藤四郎才再次開口。
「主人，聖杯戰爭這段時間，如果我阻攔您，還請您盡量忍耐，我會用最快速度為您處理好一切的，就像剛才那樣，在這個時候和Rider組起衝突並不明智。」
「我盡量吧。」李清河站起來，穿上剛才脫掉的西裝外套，三個男孩緊隨其後。
「你得理解，為了符合召喚條件強行扭轉靈基降低神性後，我的性格發生了一些變化。比起之前，現在的我更像是沒經歷過那些苦難和死亡，放縱自我欲望，站立在權與力頂點的傲慢之人。
「所以我不像之前的我脾氣那麼好，剛才不出言挖苦那個小家伙就已經耗光了我全部的忍耐力。」
她雙手插兜，纖長筆直的腿踏出的每一步都灑脫有力，泛紅的黑色長發隨風向後漂浮，而她大步向前。
「所以現在，誰敢惹我，就都去死吧。」
李清河漫不經心說。
隨著她每踏出一步，方圓一百米內，嗅到魔力味道集聚過來的監視使魔全部接二連三爆炸，被怒氣碾碎成普通人無法捕捉的陰沉霧氣，擴散至整片商業區上空。
像惡龍盤踞冬木之上，發出陣陣被觸怒的咆哮。
－－－－－
【1】大帝去圖書館偷書：FZ動畫情節。
第128章 職介
遠阪時臣一頓。
他放出去的使魔, 幾乎有一半同時失去了消息。速度之快, 他甚至無法通過任何一個使魔的眼睛推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被察覺之前地短時間內, 精准地消滅幾公裡內的使魔, 這是人類無法做到之事。
——是最後一位英靈, Caster。
遠阪時臣瞬間做下這樣的推測。
而坐在他對面的金色的王者立刻注意到男人動作的延遲, 那像血一樣鮮紅明亮、絕非凡人的雙眸中立刻染上不悅。
「在本王的輝光的面前，你竟然也敢想東想西, 時臣？」
沉浸在思緒裡的遠阪時臣登時清醒，對因為他的恍神面色陰沉的王者畢恭畢敬且秉持優雅地鞠躬。
「非常抱歉，我的王中之王。就在剛才, 我布置在冬木商業區的使魔幾乎全部遭到破壞, 我懷疑是剛被召喚而來的Caster。」
「這麼說, 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被發現了？」
華美到無以復加的英俊王者嗤笑, 「在我降臨之後仍然暗地裡做些不自量力之事, 真是無法挽救的醜惡。如果不是時臣你足夠聽話……」
他的話就此停住，但遠阪時臣登時悚然一驚。
「我的王中之王, 」他謙恭地說, 仍然沒有直起身子，「請您原諒，您的臣子並不具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也不具有足夠寬闊的眼界。身披遏拜您的榮耀，欽慕您的高貴之余無法且不敢就此安心享樂, 只能用力所能及的微末手段為您的勝利鋪平道路。」
王者雖然沒有被完全取悅, 但那雙紅眼睛中的怒意慢慢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嘲笑。
「那我就看看，」他的聲音近乎愉悅，拖長的音調抑揚頓挫，透著些暴君的惡意來，「你能做到哪一步吧，時臣。」
說罷，王者便解除了實體狀態，身體化為一陣霞光，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時臣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聽著，一直到英靈的氣息在屋子裡完全消失以前，他都保持著謙恭的姿勢，沒有一絲懈怠。
直到黃金的威壓感完全消失之後，魔術師才長長地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哎呀哎呀。
面對這位以Archer的身份出現於現世的男人，遠阪時臣必須要展現十二分的恭敬才行。
並且，即使他作為自己的英靈，這位黃金色的青年也應該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因為這儀表堂堂，面容端莊，好像能夠驅散一切陰暗的光輝，令滿天繁星和燦爛太陽都顯得暗淡不已，和神一樣光輝璀璨的，正是那傳說中見過萬物，足跡遍及天[邊]；通曉[一切]，嘗盡[苦辣甜酸]，君臨古代美索不達米亞，作為英雄擁有最悠久的歷史，人類世界最古老的半神半人的國王——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雖然英雄王性格陰晴不定，拒絕和時臣建立魔術回路，甚至在自被召喚而來後一直在冬木市大搖大擺散步，好似完全不在意聖杯戰爭一樣——但遠阪時臣仍然十分確信。
聖杯戰爭，他贏定了。
他一邊微微笑著，一邊透過窗戶，欣賞遠處山脈的美麗風景。
那是大聖杯所在之地，円藏山。
在李清河抵達商業街之前，Rider組已經早早等在昨天的M記門口了。
「早啊，二位。」輕松又愉快的聲音從韋伯身後傳來，少年回頭，一眼就看到滿臉笑容的女人，帶著昨天的兩個孩子和一個新面孔，腳步輕巧地行走在冬木新都的大街上。
韋伯皺起眉頭，來不及問新面孔是誰，只是一言難盡地打量走過來的女人。
「哦哦哦哦！」他旁邊的彪形大漢發出純欣賞的贊嘆，「真是太過美麗的女人。」
今天的女人沒有穿昨天低調休閑的西裝，而是換了身明顯不適合行動的衣服：只有領口露出的黑色絲巾、西裝扣子和鞋的兩側是黑色，其余的地方全部都是紅色的。
紅色的紗裙，紅色的西裝外套，紅色的鞋，熱烈張揚得像一團火，幾乎要灼痛人的眼睛。
「穿這一身衣服出行……」韋伯露出單純的男性視角的費解，「打游戲？」
今天的李清河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這座東方小城僻靜又美麗，白天的商業街也並沒有過於擁擠的人群，溫暖的日光與清新的空氣使她的心情變得異常舒暢。所以聽到屬於昨天她暴躁的源頭的聲音也完全不惱，只是笑了笑。
「難得現世，要因為場合而拒絕美麗的東西，豈不是太遺憾了？」
「太對了！」Rider豪爽大笑，「滿足自己的欲望有什麼不對嗎？」
韋伯本來想嘲諷幾句，但轉眼看到圍在李清河身邊的三個男孩，話到口邊又咽了下去。
……又多了一個。
他近乎沉重地想，並且為這可能代表的意義焦躁不安。
……算了，韋伯在心裡對自己說，不是昨天已經決定了嗎？
就一天，就今天，在沒有開始戰鬥之前，讓心中那躊躇不決的善意釋放干淨吧。
即使敵人是誰，他都不會將這個舞台拱手送出去的。
少年嘆了口氣，看著這兩個腦回路如出一轍的英靈，原本還猶豫的心立刻做下決定。
「我對電子游戲不感興趣，你們去，我正好去昨天的書店查些資料。」
昨天來書店了解冬木市情況的時候韋伯就發現了，Rider對商業街裡的店鋪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再加上這個女性從者熱情邀請他去玩電子游戲，看樣子在韋伯查完資料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暫時不用擔心這位征服王會搞出什麼像踢炸圖書館門之類的亂子來了。
「嗯嗯。」Rider點頭。
「總之，你願意做什麼都行，只是絕對不許走出這個商業街。就算是白天也絕對不能大意，萬一我遭到襲擊，你要能馬上趕過來才行。」
「嗯！嗯！」
也不知道Rider到底有沒有在聽，反正他那大眼睛已經完全盯著周圍的店鋪——尤其是不遠處的游戲店上面，閃閃發光了。
「不許征服，不許侵略。」
「嗯嗯——哎？！」
「哎什麼哎呀！真是！」
害怕耽擱得太久會引起別人注目——說實話因為太過招眼的女性從者，他已經能感受到四處投來的打量目光了——韋伯把錢包塞到征服王那厚厚的手掌中。
「不許偷東西！不許吃霸王餐！有想要的東西就花錢去買！要不要我用令咒再好好告訴你一遍啊？」
「哈哈哈哈！不用這麼緊張！馬其頓的禮儀之道無論在任何國家都是對文明人通用的。」
在Rider扔下這句無所謂的回答之後，韋伯看起來反而更擔心了，以至於在完全進入書店之前都是一步三回頭。
「你的小御主很可愛。」
李清河調侃。
「是吧？是個很有意思的小子吧？」
Rider咧嘴，「還以為誰都看不出來他那躊躇不定的善心呢。」
大漢說罷，用那雙精悍的大眼睛上下而不帶侵略意味打量李清河，最後伸出大手，放在李清河面前。
「我是征服王，伊斯坎達爾。以Rider職介降臨於世，參加此次聖杯戰爭。
「在玩樂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大名怎麼樣？如果你也算個英雄的話，不會連自己的威名也懼怕吧？」
三個之前還在東張西望，小聲討論著什麼什麼的男孩聞言齊齊抬起頭，盯住高大的征服王。陌生的橙發男孩面露警惕，之前的藍發男孩則直接暴露出殺意，連表現最為沉穩、手上有令咒的棕發男孩都沉下了臉。
他們在對征服王此刻表現出的輕佻而憤怒。
李清河挑眉。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征服王的。
「李清河。」女人說：「完全沒有留下名字的古代中國將領。」
她頓了頓。
「至於職介……」
「主人！」平野藤四郎不贊同地阻止，而其他兩個男孩一左一右扯住李清河的衣袖跳起來想要去捂住那張開合的嘴——
「是Alter Ego。」李清河近乎歡快地宣布。
男孩們哀嘆著捂住臉，動作一模一樣。
「Alter Ego？」如他們所料，征服王露出了饒有趣味的表情，「除了七大職介，竟然還有其他職介？」
「主人，求您別說了。」捂著臉的平野藤四郎不抱任何希望地虛弱地勸誡，而李清河也一如他所料，一旦興致上來，完全聽不進其他意見。
「Ruler，Avenger，Moon Cancer，Alter Ego，Foreigner……非常規職介還有很多。」
李清河一一掰著手指。
「因為並不是所有家伙都可以將七大職介作為容器降臨，就比方說我，作為最高等的神明，常規情況下是不可能被允許降臨於世的。為了瞞過抑止力，不得不調整靈基降低神性，用特殊容器降臨。」
「神？」
Rider的眼睛越睜越大。
那不是因為驚訝，而是興奮的表現。
「什麼——？！」
韋伯猛地站起來，椅子翻倒，與地面發生巨大的撞擊聲。
「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小子。」Rider翻了個白眼，手上依舊擺弄著李清河推薦的手柄和游戲，「別說那個了，小子，來看這個，很厲害啊。」
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Rider用充滿激情和躍躍欲試的口吻指著游戲店塞給他的購買冊說：「來看，這款軍事游戲圖冊上的這個叫B2的大黑家伙，感覺很猛啊。你覺得我搞十個回來怎麼樣？」
「有那個錢的話，不如直接買一個國家來更方便呢。」
韋伯自暴自棄地扔下這麼一句話，但Ride的表情卻相當認真。
「果然問題還是出在資金方面嗎？如果哪裡有像波斯波利斯那樣富饒的國家的話，就可以趕緊把它搶來了。」
——征服世界。
韋伯突然想起Rider的願望。
不管怎麼說。來到現世的這位Rider，貌似已經開始順應時代，從現代戰中尋找征服世界的方法了。
即使是聖杯，所能給予的知識也是有限的。類似於隱形轟炸機一台多少錢這樣的問題，應該已經超出了那個範疇吧？
「你要想征服世界，」少年煩躁不安地嘟囔，「得先把那個神打敗才行吧？！」
Rider終於舍得從游戲冊裡抬起頭來了。
「我說啊，之前你說過的，參加聖杯戰爭為了什麼，忘記了嗎？」
「我沒忘！」
想要來自人們的正當評價。讓時鐘塔那些不認同他才能的家伙們改變看法。
「那要怎麼做？」
「解決掉其他英靈。」
「那，我的力量？還記得嗎？」
Rider以一種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安靜得讓人感到不安、毫無抑揚的口氣問。
「……沒有。」
在逃離圖書館之後，在他的質疑之下，Rider當著他的面從腰間的劍鞘內拔出了劍，然後朝著空無一物的空間用力揮下劍刃，緊接著仿佛落雷似的巨響和震動，強烈撼動著深夜的河岸。
然後韋伯看到了：被切裂的空間打開一個缺口．從那裡出現了極強的存在的情景。
那是隱藏著遠遠超出魔術範疇和強度之外的力量的寶具。那是不單超越了人之理，連魔術之理也被超越的，屬於奇跡之理的存在。
「無論對手是神還是人，放心好了。那件寶貝我會拿到手的。」
征服王輕慢地宣布。
而韋伯只能慢慢點頭。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夢，和在書上看到的內容。
那本《Alexander The Great》。
少年在身後悄無聲息攥緊了拳頭。
在過於強大和豪壯的英靈身邊，他愈發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渺小與屈辱。
這和在時鐘塔中受到的屈辱相比……更加令他感到羞愧。
黃金的王者正坐在電玩城裡，漫不經心打游戲。
明明是在一片喧囂熱鬧中，周圍也都是沉迷游戲吆五喝六的青年甚至少年，但他坐在那裡，就帶著與眾不同、不怒自威的神秘光輝，四周無人敢接近，硬生生在擁擠的電玩城裡劃出了一片安靜的領地。
只有一個人毫無害怕之意，走到他旁邊的座位坐下。
「怎麼，御主就無聊到這種地步，煩得你你整天都窩在這？」
坐過來人取笑。
「——真敢說啊，雜種。」
英雄王收回放在手柄上的手，用那雙好似燃燒起來的紅色雙眸掃過去，將熱烈的紅完全融入眼中。
「你叫誰都叫雜種，我可分不清你說的是誰，不知道，不清楚，反正不是我。」
一身紅衣的人笑道。
坐在英雄王旁邊的，正是李清河。
第129章 ？？
「我昨天去見Archer了。」
李清河突然說。
「英雄王, 吉爾伽美什嗎？」
平野藤四郎手下一頓。
不知是緣分還是巧合, 在李清河遵從召喚降臨現世的第一天, 一起去熟悉戰場的幾人便碰上了一身便衣的Archer,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兩方人在商業街近距離碰了個正著。大眼瞪小眼之余, 李清河不由得分神思考這麼顯眼個人, 為什麼等走到面前她才發現。
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才發現那個「幫助」面前的英靈毫無障礙融入普通人之間的東西。
——英靈手上, 提著個大大的包裝袋，從縫隙裡露出的字，標示著裡面的東西是「游戲手柄」。
最後, 在對面那雙紅眼睛完全被憎惡點燃之前, 李清河突然出聲。
「游戲手柄是什麼？」
她認真地問。
在李清河問出那句話後, Archer奇異地平息了怒火, 用那雙鮮紅的蛇瞳若有所思盯著面前一臉求知欲的不知名神明, 慢慢開口。
「喂，滿身神臭味的女人。」
他說。
「我買了幾個聯機游戲, 兩個手柄, 玩不玩。」
……要真的追究起來，把李清河拉入游戲坑裡的罪孽根源，就是這個人類最古之王沒錯了。
平野藤四郎想。
「嗯。那家伙一直制造魔術波動給我傳消息, 讓我出來陪他做降臨後疏松筋骨的康復訓練……說真的，用打游戲作為康復訓練？」
李清河頗為頭痛地揉揉額角。
平野藤四郎帶了些笑意, 繼續衝泡從本丸送來的春茶, 「但您還是去了。」
「唔。因為那家伙蠻有意思。」
李清河懶散地以手撐頭, 側靠在沙發上看棕發男孩以行雲流水的漂亮姿勢泡茶，慢吞吞說：「我之前從來沒接觸過這種類型的……王，有些好奇。」
「看起來您很喜歡他呢。」
「哎？！不要啊，大將不要喜歡他。」一旁窩在沙發裡打超級馬裡奧的後藤藤四郎聞言，立刻大聲抱怨：「那家伙好討厭的，看到我們的表情就好像我們是什麼髒東西一樣。」
「他厭惡我們。」小夜左文字歪歪頭。
「哈……要說的話，那家伙也很討厭我。」
李清河輕哼，「我猜是生前的經歷讓他無比討厭神明吧？只不過因為我們都不是天生神明，勉強在他可以忍受並交談的範圍內了。」
「誰稀罕他的忍受呀。」
後藤藤四郎孩子氣地鼓起腮。在本丸裡還勉強保持著只有自己承認的成熟哥哥身份的男孩自從被帶入現世，就愈發幼稚可愛起來。
「自大狂，為什麼抑止力會選出這樣的英靈。」
「別這麼說。」
李清河搖搖頭。
「吉爾伽美什作為從諸神中分離的王，代表神權統治的從天空打入大地的楔子，卻膽敢反抗神的統治，甚至親手實行像是要促進神與人離別似的統治……不得不說，這份智慧和功績無人能及。」
雖然她完全無法理解明明自己也擁有在英靈之中最高級別的神靈適性的Archer，非要因為憎惡神明而自行降低神性的行為。
也許之前的李清河能夠明白，但作為從自我中抽取部分誕生而成的「他我」，覺得這種有能力不用的人絕對是傻子。
——處於這種無法互相理解的角度，接觸起來卻逐漸發現某些共同點，這樣的體驗反而更為新奇有趣。
她隱隱覺得Archer也是這麼想的。
李清河順手胡擼後藤藤四郎橘色的小腦袋，「這短時間內可以一起玩樂而已，不需要談什麼喜歡不喜歡……況且。」
說到這裡，李清河的表情變得十分嫌棄。
「那家伙，不專心打游戲也就算了，竟然還一定要邊打邊讓人聽他吐槽才行。」
——在選擇游戲的時候。
「介紹倒是聽你說過了，不過這就是所謂的Galgame嗎。哼……雖然是下流的品味，但作為掂量你實力的試金石還不壞。值得玩弄的雜種從來都不缺*。」
——在游戲CG的時候。
「有趣。剛才的聲音，雖甚是渺小，但實為欲念強烈。縱然已喪失了自我，卻還有著不能忘卻的事物。能讓無所在意而無聊的本王提起興致，你可真是，既為凡夫之身又貪欲深重的女人啊！*」
——在觸發支線的時候。
「哦。這不是露出了不錯的、被欲望蒙蔽的目光麼，雜種。來，是時候暴露出你那醜態了。在那之後，讓我親手來把所有的肉削到只剩骨頭為止。*」
——在獲得隱藏BE結局的時候。
「竟然愚弄我，這是新年的福袋嗎！雖然對弱者的窮途末路感到愉悅，但再怎麼說也該有個限度。被那種三流女人從頭耍到尾壓制打敗……不中用也要有個限度！*」
李清河的表情愈加鄙夷。
「看我一連幾個完美結局之後，他竟然還朝我扔武器——」
「無禮之徒！區區凡夫雜種——不可饒恕！
「向我祈求也不可饒恕！
「和我說話也不可饒恕！
「本來的話光是現在的行為就足以將你大卸八塊了。不過……
「你的選擇雖然愚蠢，但勉強值得一看。所以，就給你僅限一次的機會……挽回的機會。
「傾盡你全部的智慧，告訴本王！——
「——你是怎麼拿到N.P結局CG的！！！」
「跟想和他約會的女孩子說別煩他他要回家打游戲……活該被櫻木舞和田中美沙*討厭。」
李清河一錘定音：「自己是個奇特的直男，怨不得別人。」
……不，我覺得能和其他男性一起打後宮向游戲，還打出N.P結局的您更奇特一些。
平野藤四郎在心裡默默想，倒出一杯涼得正好的茶水，推向李清河。
「那今天您還准備和Archer或者Rider一同玩樂嗎？」
他問。
「不了。」李清河搖搖頭，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今天要去円藏山。」
三個男孩立刻全部看向李清河。
「力量又不夠了嗎？」平野藤四郎問：「之前時之政府送來的靈力都用完了？」
那可是審神計劃停擺後，剩下的全部沒來得及用的力量啊。
「不夠……還不夠。」
李清河煩躁地說：「不同的力量體系間的轉換效率不高。即使我已經把自己降格塞進低等級的容器裡，這些力量也只夠支撐我的顯現，不足以供給這具容器戰鬥……更別說釋放寶具。」
「……如果您要釋放寶具，」平野藤四郎微微正色，「只要幾秒，就能抽空我們所有的魔力儲備。」
「所以在真正的戰鬥開始之前，我必須做好充足的儲備。偵查和小打小鬧的戰鬥就交給你們了。你們作為在這個世界具有傳說和本體的存在，比我更容易獲取魔力。」
在還沒有英靈死去、「異界」無法被創造並聯通之前，她必須接近天之杯，連通無窮無盡的魔力源來維持物質化的形體。
「如果能重新接上本丸的能量循環就好了。」李清河最後嘆了口氣。
可一旦連接上，也就到了她被抑止力驅逐出這個世界的時刻了。
凌晨三點，萬籟俱寂的這種說法，對於魔術師和Servant來說是不合適的。
在夜晚的黑暗之中，那些躲藏在陰影之中的英靈們都在警惕地不停進行各自的偵察和暗殺行動。
特別是對於在這個冬木市內的魔術師來說，需要關心的焦點主要有兩個地方。
那就是矗立在市內山上的那兩座豪華宏大的洋館——
——間桐家族和遠阪家族。
堂堂正正坐落在那裡的以聖杯為目標的御主的居城，近來經常有低級的使魔以偵查為目的不分晝夜地在那附近徘徊游蕩。不過，館主對於這種程度的偵查早有防備，已經在洋館周圍架設了十幾二十重的以偵察和防衛為目的的結界。這從魔術意義的角度來看，這兩座洋館和最高級的軍事要塞沒有任何的區別。
如果沒有經過主人的同意，即使是具備魔力的人類也別想踏進結界半步，更別說那些好像巨大魔力結晶一樣的英靈了。不管是實體還是靈體，想要不被察覺地潛入這好似要塞一般的結界之中，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
……不過，也有一種例外，能夠將這種不可能變為可能。
言峰綺禮的英靈，Assassin具有將存在氣息切斷的技能。
「嗯？Assassin這是在干什麼？」
守在遠阪宅邸的後藤藤四郎正在百無聊賴地打游戲，一抬頭就看見正在潛入的Assaasin的某個分.身。
一分心，手下的界面一紅，彈出了「Game Over」的血紅字樣。
「啊啊啊啊啊我沒存檔！！！」
後藤藤四郎猛地跳起來，壓抑著衝口而出的哀嚎，欲哭無淚。
「小聲點，後藤，你的聲音整個市內山都要聽見了。」
同時發現了Assassin的動靜，飛躍而來的平野藤四郎對懊惱得直跳腳的後藤藤四郎舉起食指放在嘴邊。
「抱歉抱歉，情不自禁。」
後藤藤四郎很快調整好心情，揣好游戲機，和平野藤四郎一起觀察遠阪宅邸的情況。
「言峰綺禮不是和遠阪時臣背著其他的御主在暗中結為盟友了嗎？」
後藤藤四郎看著熟練地回避著錯綜復雜的結界，向遠阪宅不斷逼近的Assassin，納悶道。
「Assassin不是還好幾次在遠阪的府邸裡擔任警衛麼？」
「所以Assassin才對這裡結界的配置和密度如此熟悉，對其中的盲點也了如指掌麼……」
平野藤四郎陷入思考。
「啊！不會是假結盟吧？」
後藤藤四郎一拍大腿，「遠阪時臣那家伙對自己他收為弟子和手下的言峰綺禮過於信任，被反咬了一口？」
「但如果是這樣，Assassin不應該如此莽撞地大搖大擺闖入，還只是一個分.身。」
平野搖搖頭。
「即使出動全體Assassin，也不可能和時臣訂立契約的英靈，Archer相抗衡的。Assassin本就擅長暗殺，正面交鋒實力不強，怎麼可能直接上門？」
「難道是演戲？」
後藤猜測。
兩個男孩目不轉睛，盯著大次咧咧闖進遠阪宅的Assassin，看著他游刃有余回避結界，嘴角還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仿佛勝利已經唾手可得，絲毫看不出來演戲的成分。
……
「這是被騙了吧。」
後藤藤四郎感嘆著斷言。
「被騙了呢。」
平野藤四郎點點頭。
兩個男孩的交談，底下的Assassin絲毫不知，還在敬業地躲避魔術結界。
他只知道御主綺禮的指示——
——沒必要過於慎重，正面交鋒也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一定要迅速地干掉遠阪時臣。
如果連戰鬥能力最為低下的Assassin在與其交鋒時都不必懼怕，可見時臣召喚出來的Archer一定非常令綺禮失望。也許這就是遠阪時臣被綺禮完全放棄的原因了。
正想著，Assassin已經來到了最後的屏障，結界的封印點。在這時有很多的視線從遙遠的地方投來，這些大概都是那些在結界之外監視府邸的其他御主的使魔，不過完全可以無視。
對於這種競爭對手之間的殘殺，御主們都會采取一種旁觀者的態度在遠處欣賞吧？
Assassin一邊竊笑著，一邊向最後的結界的封印點伸出手——
然後，突如其來的劇痛迸發！
就在他手剛伸出去的一瞬間，從他的正上方好像閃電一樣飛下一把光輝閃耀的槍，穿過他的手背，將他的手死死釘入地上！
疼痛，恐懼，還有比這些更加強烈的驚愕。
對這突然襲來的炫目之槍深感意外的Assassin，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抬起頭來尋找著投槍的那個人。
在遠阪府邸的屋頂上，佇立著一個異常壯麗的黃金色身影。那時甚至能夠令深夜的璀璨銀河都暗淡下去的，好似神一樣光輝璀璨的威容。
Assassin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受傷的憤怒和傷口的疼痛了。
現在他的心中有的，只是對那壓倒性的威儀的恐懼。
「趴在地上的螻蟻，誰允許你抬起頭來的？」
黃金的人影用他那好似燃燒起來的紅色的雙眸俯視趴在地上的Assassin，以輕蔑的口吻質問道。
「你沒有看到我的資格。螻蟻就要有螻蟻的樣子，只要趴在地上低著頭去死就可以了。」
接著在那黃金的人影周圍，又出現了無數閃動著的光輝。於空中的金黃色光芒中逐漸顯現出無數的武器，有劍，有矛，有無數種類，卻又互不重復。而其中任意一樣都是有著絢爛裝飾的寶物般的武器。並且，這所有武器的矛頭所指，都是向著Assassin。
綺禮說什麼蠢話！這樣的英靈，竟然是不必害怕——
——啊。
仔細想來，其實並沒有錯。
是啊，在具有如此壓倒性實力的敵人面前，就連感受到恐懼的余地都沒有。
能感受到的，只有絕望。
伴隨著風被切裂的聲音，無數閃耀著寒光的尖刃向Assassin飛去。
Assassin能夠感覺到那些視線，那些在結界之外注視著他的使魔們的視線。其他的Master們應該也看到了吧，第四次聖杯戰爭中的第一個失敗者，連一招都沒出就被打敗的英靈。
在他生命的最後一瞬間，Assassin終於理解了，他的御主言峰綺禮和作為他盟友的遠阪時臣的真正目的。
遠阪時臣坐在屋裡寬松舒適的安樂椅上，聆聽外面無數寶具割裂肌膚並深深撕開大地而發出的轟鳴。
Assassin的分.身退場了。
嗯。是個不錯的開始。
外面閃耀著的金黃色光輝將自言自語的魔術師的側影映射了出來。
2016年，南極大陸，雪山之上，人理續存保障機構菲尼斯迦勒底，管制室。
迦勒底作為能夠使人類歷史能悠久而又強韌地延續下去，不分魔術、科學，集聚了各領域的研究者的研究所兼觀測所，負責觀測這個緊靠魔術則無法窺探全貌，而僅靠科學又無法衡量全盤的世界。
這是為了防止人類滅絕，各國共同建立的特務機構。
——話是這麼說，但在去年，人類已經滅絕了。
迦勒底亞斯模擬的人理之光消失。特異點F被發現，迦勒底執行First Order計劃，試圖查明人理消失的原因。管制室卻被後來確認叛變的雷夫教授炸毀，200人直接遇難，包括所長奧爾加瑪麗，47名御主候選被緊急冷凍，剩下的工作人員不足二十人。
人造人瑪修基列萊特被憑依的英靈賦予力量，成為亞從者，與第48位御主候補藤丸立香簽訂契約。Dr.羅曼成為迦勒底司令官。
在探查特異點F發現是雷夫利用2015年迦勒底的靈子化技術逆行時間——傳送信息，使各時代的魔神柱覺醒，混跡於人類史中，制作出七個起爆點，使各年代人類奠基崩潰，燒卻了人理。
——所以現在的迦勒底作為唯一存在的人類痕跡，完全變成了為奪還人類史而奮鬥的救世主機構了。
橙色長發，穿著醫生樣式白大褂的男人苦惱且不自在地反復摩挲後脖頸，看著模擬地球環境模型迦勒底亞斯上有規律地堅持閃爍的紅點，心裡胡思亂想，嘴裡唉聲嘆氣。
「抱歉在這個時間叫你們過來，立香。雖然達芬奇親的那件事剛過去沒多久，但又發現了新的特異點。」
「沒關系，醫生。」
站在男人身邊的粉色短發，戴著眼鏡的女孩安撫消極的男人，繼而問：「但這個新特異點的坐標於特異點F難道不是同一個嗎？」
「嗯，在迦勒底亞斯的地圖上確實是同一個，但時間軸不同。這個特意點位於你們此前調查的特異點F的10年前的過去。雖然還無法斷定是否為聖杯，但觀測到了與之極其相似的反應。所以瑪修，立香，你們需要去確定是否有需要回收的聖杯。」
「是……過去嗎？」
瑪修旁邊，黑發藍眼睛的少年藤丸立香有些困惑：「但聖杯數次出現在同一場所這種事真的有可能發生嗎？」
「關於這一點我也無法解釋，所以，我就請來了應該能夠解釋這件事的人——」
「原來如此，所以才把在下叫來了啊。」
瑪修和藤丸立香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齊齊回頭——
「君主埃爾梅羅二世先生！」
「老師！」
被叫做埃爾梅羅二世的男人黑色西裝外套著紅風衣，手拿雪茄，臉上滿是深沉的刻痕。
「但我可能並不能提供什麼有用情報。在下對日本冬木市所擁有的知識，與這迦勒底的事像記錄電腦魔拉普拉斯記錄的歷史實在存在較大差異。」
羅曼醫生表示理解：「這也無可奈何，一旦人類史被燒毀，通過迦勒底亞斯所做的觀測就會被各種可能性干擾。」
「所以在下只能說一些自己所知範圍內的事。
「僅以「在下那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為前提的事。」
二世吸了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霧。
「根據你們的記錄，2004年的冬木市是聖杯戰爭的最初舉辦地。
「——但據在下所知，冬木的聖杯戰爭總計舉辦了五次。
「這次觀測到的偏離時間軸的特異點就是……第四次聖杯戰爭的時代。
「而第四次聖杯戰爭的聖杯，是不能回收的，這是個「不可以讓它實現的聖杯」……單純的毒物而已。」
煙霧彌漫開來，埃爾梅羅二世的臉影影綽綽，看不清楚面色。
「因為這是以願望機為名義誘惑參與者，本質卻是個毀滅世界的大型殺戮裝置啊。」
円藏山，柳洞寺地下，大空洞內。
無邊無際的天幕，以及——黑色的太陽。
燃燒著的火炎，如同連接著天與地。
閃爍的火焰，照耀著混沌不明的空洞——
烘烤著覆蓋在上頭的堅硬天蓋。
這一切看起來是如此詭異。
因為，聯系著宇宙的天空不但是在是在地底深處——
連照耀混沌的火炬都不是赤紅色，而是黑色。
因無風吹動而渾濁的空氣，滲出岩壁來的水滴，全都呈現出劇毒的顏色。
收納著被稱為大聖杯的巨大魔法陣之巨大岩石，從盆狀的內部燃起漆黑的火柱。
「咚。」
「咚。」
火柱中，有胎動的黑影。
李清河睜開眼。
「放開我。」
她聲音冰冷，帶著漫不經心的隨意。
黑暗中的影子快活著，魔力塊一個接一個，全部盤繞在李清河的身上，嬉笑著，舒暢著，依偎著，蠢蠢欲動著，不肯松動。
「你即使吞掉我，也沒辦法吞掉我的「存在」，這副由聖杯制造的容器除了能動之外一點用處沒有。」李清河從鼻腔裡發出嘲諷的氣流聲，警告道。
「再不松開，我就踹爛你。」
那能吸收魔力的黑影依依不舍，從李清河的身體裡抽離。
輕易察覺到那留戀和躊躕的李清河毫不猶豫將手從黑色的泥中拔出。
「還沒分清到底誰才能幫你嗎？」
黑色憤怒地湧動起來。
「如果知道了你是個什麼東西，御主不會幫你，英靈不會幫你，那個——你想解放其內心的……言峰綺禮？是這個名字吧？也幫不了你。」
「——！」
有什麼詛咒的聲音咒罵起來，而李清河已經不耐煩了。
「蠢貨！選擇你這種家伙承受絕對的惡、黑暗、混沌——那些人也是蠢貨！」
她失卻了耐心，開始粗暴掙脫。
「老子不需要你喜歡我，當時我真他媽蠢，為什麼放著好搞定的世界不去，過來跟你拉扯！」
「什麼？你想要的是之前的我？做夢去吧！那個家伙也是個蠢貨！蠢貨加蠢貨世界會毀滅的！」
「閉嘴吧！要不是你引起抑止力注意，我需要把自己分離嗎！」
罵罵咧咧中，她終於掙脫了魔力源，站在了堅實的岩石上。
「在我沉睡的時候，Assassin的一部分是不是被回收了？把那部分魔力給我。」
之前的一身紅衣已經變成了黑色。李清河整理著有些皺褶的衣服，她的手拂過之處，地底淤泥一般的黑色漸漸褪去，恢復成往日的鮮亮。
「——！！」
從李清河皺起的眉頭看，詛咒似乎沒有回答她，仍然在狂暴嘶喊。
「你這煩人的家伙……稍稍安靜些吧。」
她嘆了口氣。
「你還沒明白我要做什麼嗎？
「既然你不明白對和錯，不明白什麼是善與惡，那我可以給予你第一份期待，幫助你降生。
「在那之後，如果你持有近似人類的思想，而對自己的存在感到嘆息的話，那你就是惡。
「但是，如果你對自己的存在不抱絲毫的疑問，那你就是善。
「這就是我選擇來這裡的目的，它從來就沒有變過。
「——來給你選擇的機會，■■■■■。」
之前還充滿憎惡和憤怒的詛咒慢慢停歇了。
等到下一次旋動時，它吐出了某些本來完全不想送出的東西。
——目標坐標。
1994年，日本，冬木市。
靈子轉移——
正往放出魔力的從者方向快速移動的李清河一頓，停在原地，看向另一側的遠方。
「……這是什麼？」
她皺著眉頭，細細嗅了嗅風傳來的信息。
冬木大橋的方向。
那裡，剛才出現了巨大的魔力反應。
「這是……還未被燒毀前的冬木市？」
通過靈子轉移抵達1994年的冬木市的藤丸立香四處打量，夜晚中的冬木看起來靜謐又美好，像是曾經任何一個夜晚下熟悉的家鄉，不知不覺少年就露出了溫柔的懷念神情。
「看起來真和平呢。」
「不要放松警惕，時常處於戰鬥態勢。」
跟隨二人一同通過靈子轉移而來的埃爾梅羅二世走到少男少女身旁，不緊不慢說。
「比如當前這個狀況……和平的住宅區，萬籟俱寂的深夜，暫時感受不到什麼緊迫的威脅。有這種感覺吧？」
年輕人們齊齊點頭。
「說實話。」換了一身戰鬥服裝，手持巨大盾牌的瑪修蹙眉，「要說這裡是聖杯戰爭的現場，我也覺得有點……」
「這種想法太天真了。」
之前的雪茄已經燃盡，二世又點燃一支，扣掉已經燒完的煙灰，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在魔術師之間的戰鬥中，你要對自己看到的一切抱持懷疑態度。比如說……
「奇門遁甲，八門金鎖之陣！——」
二世突然大聲咆哮，從他身上釋放出震懾外敵的強烈魔力波動，這股力量引來從天而降的巨大岩石，震開了附近的薄霧。
但這卻並非是攻擊，而是防御。
石兵八陣的力量甚至傳播到了極為廣闊的天空之中，正在向內驅逐來者身影。
「咕哇！」
石兵八陣內，出現了一個之前完全沒用存在痕跡的黑色人影。
少男少女悚然一驚。
「哎？！什麼時候？」瑪修驚呼。
「Assassin職介的從者？！是氣息遮斷嗎？！」
一直通過迦勒底亞斯監視情況的羅曼醫生驚呼，整張臉幾乎要趴在屏幕上，「但即便如此，存在感也太薄弱了吧！？」
「你……你這家伙！為什麼會發現我們！？」被困於其中的Assassin無法理解。
「如果說是識破你的氣息遮斷……很遺憾，我完全沒有發現。
「但第四次戰爭的Assassin擁有分裂能力，並且一處不漏地監視著整個冬木市——這點在下早已調查過了。使用靈子轉移這樣顯眼的手段進入，必然會立刻被你們的監視網發現。所以在下推測你們肯定會立刻前來偵查。只要深陷在下的石兵八陣，你們擅長的氣息遮斷也就毫無意義了。」
通曉一切的男人帶著奇妙的笑意，拍了拍藤丸立香的肩。
「好了，藤丸，到了你大鬧一場的時間了。」
「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到戰鬥的時候了吧？」
身穿迦勒底特制戰鬥服的藤丸立香聽話地點點頭，抬起右手。
「禁錮，使用。
「靈子讓渡，解放。
「魔力放出，解放。
「勝利的確信，解放。
「鐵的專心，解放。
「必至，解放。」
一連串的強化魔術接連解放，並通過迦勒底戰鬥服得到效果確定和放大， Assassin甚至可以直接用肉眼看見那湧動的魔力。
被困在石陣裡的Assassin面色越來越糟糕。
「雖然我並不擅長直接戰鬥……」為從者疊加了一系列魔術的少年呼出一口氣，在魔力形成的旋風中，露出一個少年特有的令人討厭不起來的可愛壞笑。
「不過被困住的敵人，再沒辦法打敗可就沒辦法對老師們交待啦！」
他的右手比作手.槍，從指尖處逐漸凝結出經過無數強化後高度壓縮的魔力彈。
「Grandr！——」
不過一瞬。
「敵方從者消滅，戰鬥結束。」
瑪修看著潰散的靈子，確認道。
「輕松解決！」
人類最後御主帶著點小得意，對自己的後輩比了個V，然後挨了老師之一一個不輕不重的彈額頭。
「別得意太早。剛才的Assassin只不過是群體中的一部分而已。那家伙擁有這種自我分割並顯現的能力，換句話說，你干掉的不過是她的幾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長發魔術師惡趣味地打壓頓時苦下臉的少年。
「所以我們並沒有了結那家伙的性命。做好下次再戰的准備吧。」
「是……」少年趁老師不注意，對瑪修悄悄翻了個白眼。
「好了！沒閑工夫磨蹭了。去下一個目的地吧！」
魔術師一甩風衣，目的明確，大步流星地朝遠處的倉庫街走去。
冬木大橋上，李清河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並沒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盯著那個紅色的背影，罕見地有些困惑和迷茫。
柳洞寺內，她被暫時共享了「真名看破」的技能。Assassin職階的氣息遮斷技能對她完全無效，同時，她還可以看破所有英靈的真名。
「韋伯·維爾維特……？」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確認並不是自己眼花，這個最近時常出現的名字下面還有一行字。
李清河那雙漂亮的狹長眼睛慢慢瞪得滾圓。
「……哈？
「諸葛……孔明？？？」
※※※※※※※※※※※※※※※※※※※※
孔明：你被強化了，快上！
藤丸立香：一套Buff下來，誰也挨不下我一指頭。
李清河：？
？？？？？
？？？？？？？？？
◆◇一點注釋◇◆
【1】金閃閃玩游戲的那些語音，都是參考FeCCC游戲，金女主線的文本。是的，這家伙在ccc裡就是個傻「劃掉」，嚴重懷疑是來說相聲的。非搞笑，人類最古宅男確有其事，名不虛傳。
【2】櫻木舞和田中美沙出自Galgame《同級生》（非同名BL動畫）
【3】Assassin偷襲Archer出自FZ原作。
【4】円藏山柳洞寺地下大空洞：場景描述借鑒FSN，櫻線。
第130章 介入
與冬木大橋旁的海濱公園東部相接的, 是一片倉庫街。
「總算趕上了, 看來戰鬥還沒有開始。」
男人松了一口氣的聲音毫不掩飾, 在寂靜的倉庫街亮如洪鐘。
「呼……哈……」
一路飛奔的藤丸立香輕喘著氣, 四處打量：這片區域同時也具備了港灣設施, 將新都與地處更為東部的工業區互相隔開。一到晚上, 這裡就幾乎沒人了。昏暗的燈光照射著街道，奇異地顯出一片工業化時代的空虛場景。無人駕駛的起重機整齊地排列在海邊, 看上去像是巨大的恐龍化石一般，讓人感到莫名地不舒服。
而這裡用來進行Servant之間的決鬥，卻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這麼趕時間？」
少年調整好呼吸後, 疑惑地問。
「因為原本冬木的聖杯戰爭就像是一種詐騙。」
紅風衣的男人一臉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不得了的話：「為爭奪願望機器而進行混戰的這種形式, 不過是引誘其他參加著加入的大騙局而已。」
其他人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騙局……怎麼這樣……」
舉盾的粉發少女不適地皺起眉。只要稍微深入聯想, 她就明白這場名為實現不可能之願望的騙局到底有多絕望。擁有明亮溫柔的世界觀的瑪修完全無法想像竟然存在這種可怕卑劣的事情。
「居然假借實現願望這種名義, 這可是刑事案件！」
「就是說嘛, 如果存在聖杯戰爭已經普及化的其他世界，在那個世界, 這種事肯定可以上軍事法庭了。」
通訊聯絡器中的橘發男人由衷感嘆。
「歡迎來到魔術世界。」
時鐘塔的君主, 埃爾梅羅二世顯然沒有年輕的少年們那麼激憤，與其說是不以為意，不如說是早已習慣了魔術世界不正常的一面。
「總而言之, 這裡的……不，是在下的世界裡, 事情可沒這麼簡單, 因為聖杯戰爭只會發生在這裡。」
他習慣性地摩挲手裡的雪茄, 並沒有點燃，「這場戰鬥，是隨著參與其中的從者戰敗脫離，從而逐步推進大災難倒計時的委婉的陷阱。
「當被召喚到這裡的從者犧牲人數到達一定數量時，‘此世全部之惡’就會啟動。」
「此世全部之惡？」
從老師的語氣中察覺到異樣，藤丸立香不自覺地皺起眉，「這稱呼有點可怕。」
埃爾梅洛二世習慣性地張口准備解釋，卻突然想起自己面對的並不是魔術世界的弟子或者可以全盤托出的成年對像。在面對兩張青澀面孔時，他選擇暫時咽下過於可怕的真相。
「不需要了解其實體究竟是什麼，想像成地球破壞炸彈之類的東西就成了，是威力足以毀滅那個時候人類史的存在。」
他最後說：「你們最初奠基復原的特異點F……以在下看來，那或許就是第五次聖杯戰爭完成之後冬木市的模樣——世界開始崩潰的原點，不該成功的儀式成功完成後的樣子哦？
「本來聖杯戰爭是可以達到其實現願望的目的的，但因為一些荒謬的人禍，導致其性質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既然聖杯已經出現，我們的任務就是阻止聖杯戰爭的完成，避免最後的崩潰。
「根據在下的記憶，現在還處於第四次聖杯戰爭的最初期，今晚才是戰局會發生重大變化的轉折點。」
「原來如此。」
藤丸立香恍然大悟。
「所以您從剛才開始就非常在意時間啊。」
「嗯。總而言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搶得先機。而這個港灣地區就是關鍵所在……嗯？」
時鐘塔君主猛然回頭。
「唔，看來在下已經來不及說明了，閑聊時間到此為止，似乎事情已經要發生了。」
「——那邊的幾位，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隨著男人的話音剛落，從男人望去的方向便傳來高貴凜冽的聲音。
少男少女同時刻望去，只見一深一淺兩道身影就像勇敢接受挑戰的決鬥者一樣，由遠及近，堂堂正正地走在寬闊的四車道上，然後停在距離迦勒底一行人十米左右處，對峙著。
「既然帶著從者，照理說應該是聖杯戰爭的參加者，但是……」
方才開口的女性此刻站在偏後的位置，穿著絲質的披肩和及膝的裙子，銀狐毛皮制的外套和平底靴。怎麼看都是那種只有在高級商場櫥窗中才能看到的豪華昂貴的服裝，但對於具有飄逸銀發和美麗容貌來說，這身卻顯得十分相襯。
而將這位高貴女性小心護在身後的，是一位身形嬌小的少年。
身著藏青色襯衫和黑色領帶，外穿法式歐風黑色外套的少年皺著眉打量面前的幾人。不久之前他感知到了敵人挑釁般故意暴露的氣息，接收到對方正面對決的邀請，才順著氣息行動方向來到倉庫街。
但是現在……
少年微微側頭，對被他護在身後的白發女性說：「愛麗，真奇怪。我感覺不到剛才引誘我們前來的Lancer的氣息。」
被如此警惕著，藤丸立香面對著少年，卻露出愣怔的表情。
他見過這個從者，在特異點F。
那不是男性，而是個少女。
她的美並非完全性別倒錯的中性美，從光滑的脖頸和骨骼的走向其實可以辨認出她的性別。但她凜然的氣質又使她的美不同於普通女子的柔軟艷麗。或許，只能用氣質脫俗的絕世美少年來形容她了。
她那細瘦的身軀、白皙的肌膚以及少年般的純淨氣質，任誰見了都會由衷的贊嘆她的美。
「那是……」
即使在膚色瞳色、衣著氣質上有些許出入，但藤丸立香還是根據那獨特的凜然之美輕而易舉認出了她。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
對面少女天藍色的眼睛驟然一利，踏出一步，對方才喊出她真名的少年冷然斥問。
「什麼……你這家伙怎麼會知道我的真名？！」
「乍一看是沒錯啦，」埃爾梅羅二世顯然知道藤丸立香是如何認出對面的英靈的，「但那個不一樣。第一她已經和其他御主簽訂了契約；第二，這是你之前遭遇的英靈被污染之前的樣子。」
「——污染？」
阿爾托莉雅皺眉，完全不明白對面的魔術師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但出於直覺的不斷提醒，敏銳地抓住了最關鍵的詞：「什麼意思？」
而紅風衣的長發男人並沒有回答她。
「第四次聖杯戰爭中的七位英靈之一，以Saber職介顯現的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和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
男人踏出一步，衣擺因為魔力的湧動微微飄起。
「二位，非常抱歉，我們會代替Lancer做你們的對手。」
一直心懷警惕的Saber幾乎同一時間解放了鬥氣。
迸發的魔力在空氣中攪起了旋風般的氣流，氣流包裹住少女嬌小的身體。霎時，她的全身被包裹在銀色的盔甲中，魔力化為了鎧甲和護手。而這，才是這位騎士王英靈的真正面目。
「那藤丸立香，開始第二回合吧。這次可是和剛才的Assassin完全不同等級的強者了。雖然可能會陷入苦戰，但……」
埃爾梅羅二世掐滅雪茄，露出與他本人氣質完全不符的，堪稱張狂的笑容。
「記得不要擊倒Saber，打退她即可！」
「這太強人所難了吧！！！」
雖然黑發藍眼的少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入戰鬥狀態。
「是！老師！」
「……Saber。」
愛麗絲菲爾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喊出了她的名字。被兩人散發出的強烈鬥氣而牽引的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
這場戰鬥，沒有她插足的余地。
「看來非泛泛之輩。」
手裡似乎握著一把不可視之武器的騎士王緩緩拉開腳步，壓低身體，清澈透亮的眼睛猶如鋒利的刀刃——少女終於完全呈現出那卓越戰士的姿態。
「身為男性還留著長發。千萬小心，Saber！
藤丸立香：「——噗嗤。」
瑪修基列萊特：「……噗。」
羅馬尼阿奇曼：「哈哈哈哈哈哈哈！」
埃爾梅羅二世：「……你對長頭發有什麼意見嗎！啊！？」
李清河站在岸壁間的集裝箱堆放場上，那雙濃黑色的眼睛中金光像游魚流竄，穿透夜色觀察戰況。
在她的視野中，無數魔力的顏色交錯融合，渾然一體，仿佛盛開著一輪大型的花卉。
她眼前的這場戰鬥，正異常激烈地進行著。
「主人。」
追隨著李清河魔力波動而來的平野藤四郎悄無聲息落到李清河身旁，沒有引起黑暗中窺伺的任何一雙眼睛的絲毫注意。
「確認，附近有Rider主從、Lancer主從、Berserker主從，Assassin。」
「那些都不重要。平野，你來看。」李清河此刻絲毫不在意情報，眼睛發亮，直直盯著那輪盛大的花團。
「這場戰鬥。」
——太漂亮了。
愛麗絲菲爾能做的，只有愕然地望著眼前的戰鬥。
她知道，這是一場只有在那個遙遠的時代才會發生的殘酷的決鬥：身披盔甲的武士，身穿長袍的魔術師，在刀光劍影中，在光芒閃爍中，互相奮力廝殺著。
但除了這與現代社會完全脫節的戰鬥，這迸發的魔力還有這熱量的激流，更讓她感覺到了不同。
如果只是冷兵器的交鋒，那這隨之而來的仿佛要破壞一切的強大氣流，又是什麼？
踏上地面的腳踩碎了大地。
揮起兵器帶來的氣壓，將路燈生生割斷。
愛麗絲菲爾已經無法看清他們超高速的動作。她只能感受到戰鬥掀起的余波。
倉庫外牆上脫落的鐵皮，如同扭曲的錫箔從愛麗絲菲爾身邊被風卷走了。她無法理解為什麼鐵皮會被剝落。大概是因為激戰之時不知誰的武器擦過了在那附近的時空空洞。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別的解釋了。
風低吟著。
面對與世界物理法則完全對立的空間，四周的空氣發出了神經質的悲嗚。
一陣狂亂的風暴肆虐在無人的商店街上，破壞著，踐踏著一切。
僅是白刃戰，就會毀掉整條街。
——這，就是聖杯戰爭。
愛麗絲菲爾正感受著傳說中的威脅與驚愕。傳說和神話中的世界，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
驚雷撕裂天空，驚濤粉碎大地。幻想的世界被奇跡般地真實再現。
這簡直就是那偉大神話重現人間。
……這就是從者間的戰鬥嗎？
愛麗絲菲爾面對著從來不曾構想過的世界，只能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激戰的從者。
和對面正在熟練指揮的少年。
愛麗絲菲爾因為無法跟上從者的速度，所以很難為Saber提供有效的幫助。可很明顯，那個和她一樣被護在後方的纖瘦少年，明明可以感應到其本身魔力儲備並不優秀，卻能熟練地為他的從者們下達指令，提供魔術甚至體術援助。
——是的，是從者們。
就在剛才，除去帶著盾的女孩和長發的從者，那個少年又召喚了兩名從者。
局勢變成了毫無懸念的五對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覺如何！？你這討人厭的冷血女人的反轉！」
「庫哈哈哈哈！這樣就行了！反轉的復仇之人啊！無需慈悲！」
黑紅的火焰吞噬了這片區域，而身處火焰中心的Saber卻沒有第一時間逃脫。
她看著粉發少女手中巨大的盾牌，漸漸露出震驚的表情。
「那面盾是……？！」
「——敵方Saber脫離戰線！」
瑪修確認過魔力反應後，舒了一口氣，「看來阿爾托莉雅小姐和特異點F的Alter一樣，也認出來這面盾了呢，真好奇那位英靈的身份。」
「騎士王時代的英靈嗎……」
藤丸立香一時間隨著瑪修陷入了思考，冷不丁想起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探尋和瑪修融合的靈基到底屬於哪位從者，而是戰鬥。
他連忙轉頭問：「需不需要追擊？」
「不用。」
魔力漸漸平息，埃爾梅羅二世說：「目前在下真正的目的是接下來要來的客人。」
「接下來……？」
「哈？！我還沒有砍下那冷血女的頭顱，把身體綁在法夫納的後面到處跑呢！」
龍之魔女大聲嚷嚷。
「貞德Alter……」
藤丸立香正試圖對不耐煩的漆黑魔女解釋為什麼現在不能干掉Saber，另一位被召喚而來的英靈就低低笑了出來。
「雖然只一人，但那英國的騎士之王也足夠強大了。再打下去只會引起所有魔術師和從者甚至普通人的注意。而你，不但結實，喜歡悶頭突擊，還用如此離譜的火力瘋狂大鬧……」
監獄塔的復仇鬼壓低了帽檐，露出絲毫不加掩飾的笑容，搶在御主之前說：「絲毫無愧你……詛咒之魔女的名字。」
「你這臭小鬼！」
魔女登時暴跳如雷，「你剛才想說的是村姑吧！啊？！我要把你轟到月亮的盡頭！」
藤丸立香：「……岩窟王，看在你們同一國的份上，請不要再挑釁貞德Alter了。」
岩窟王：「這並非我能控制，御主。實在是她太能給人添麻煩了。」
貞德Alter：「好的，月亮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轟到太陽上。」
藤丸立香：「……不要動手！」
在迦勒底時，埃爾梅羅二世就已經對從者之間的摩擦見怪不怪了。此時他對兩個復仇者的鬥嘴視若無睹，動了動手指，感知著空氣中的魔力流動。
「本應該挑戰Saber的從者被在下關在奇門遁甲陣裡了。差不多……」
「該死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突然插入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那個奇怪的石頭迷陣就是你干的好事吧！從者Saber怎麼了！？」
瑪修訝異地睜大眼。
「真的有人來了！」
「那就是Lancer吧。」
李清河托著腮自言自語。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可以拼上性命去戰鬥的人呢。」
平野藤四郎打量著深綠鎧甲的男人，「是個相當漂亮的男人。」
高挺的鼻梁、凜然的眉毛和精悍的面部輪廓，精致的唇讓人感覺嚴格而禁欲，但藏著溫和憂郁的眼神又讓人強烈體會到他男性的魅力。
「一眼就能讓女人迷住的美男子……」李清河慨嘆，「尤其是左眼下方的淚痣。」
平野藤四郎無言。
「主人，你不會被那魅惑的魔術迷住的吧？」
他頓了又頓，才帶著難以言喻的表情問。
「怎麼會，不過是這種感覺很新奇。並不是發自內心，卻直接得令人不想抵抗的吸引力……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被魔貌魅惑產生的情感，很有意思。
「——啊，他的御主出來了。」
「請冷靜，菲奧娜騎士團的先鋒啊。我們並不是阿奇博爾德陣營的敵人。」
埃爾梅羅二世說。
而對面的槍兵卻變得更警惕了。
「什麼！？居然知道我的真名……」
「唔，看來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啊。」
「咦？哪來的聲音？」
藤丸立香環視周圍，卻沒發現人影。因為聲音來的突然，就連這聲音是男是女、從哪兒響起都沒來得及判斷。
難道是幻覺總之對方似乎不打算讓他們看到自己。
「你這蠢家貨，出去別說是我的御主。」貞德Alter看似大大咧咧實際動作十分輕柔地將四處張望的黑色腦袋扳向某一邊，「那藏頭露尾的家伙在這邊。」
「是魔術迷彩。那位從者的御主就隱藏在附近。」
岩窟王補充。
「你為何知道Lancer的御主就是我？
那個聲音繼續說。
聽到那個聲音，埃爾梅羅二世不易察覺地頓了頓，隨後站到前方，微微鞠躬——
「肯尼斯卿，我們是特地趕來支援您的。」
「時鐘塔……」
李清河摩挲護腕。
「並沒有除韋伯維爾維特和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奇博爾德等之外的人出現。」
平野藤四郎明白李清河想要問什麼，「也沒有聽說任何關於這位肯尼斯的侄女——萊妮絲有派出代理來的消息。」
換而言之，這個聲稱自己是萊妮絲埃爾梅羅阿奇佐爾緹代理的從者，毫無疑問在騙人。
「盡管在下也很想現在想您說明，但還是鬥膽請您靜候到明天。」
下面的騙子從者還在繼續騙人。
「不過只有一點在下現在就能向您保證，那就是「在下能告訴您Caster的所在之地」。」
「Caster？那又如何？」
那個聲音不以為意。
騙子從者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希望您能在明天中午時分重新體會一下在下這句話的含義。」
他意味深長卻不失恭敬地說：「屆時，希望您能夠重新衡量一下我們的話是否有聽取的價值。明日22時，我們將會前去冬木新塔頂樓的套房拜會。現在是否能請您暫時放過我們一馬呢？」
「哦？居然已經掌握了我方的所在地啊。」
那個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個金發背頭的歐洲男人慢慢踱步而出。
「……好吧。我不討厭有能力的人。」
他說話的聲音輕慢高傲，「更不用說懂禮數的魔術師了。雖然那帶著少許鄉下口音的英語有點令人遺憾。我就接受你的提案好了。」
「我第一次見比那冷血女還討厭的家——」貞德Alter眉毛一挑正要說什麼，被藤丸立香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我既不會逃也不會躲，就讓我期待一下……」
金發御主重新消失在黑夜中。
「你們能有什麼打算吧。」
眼看下面的兩方人約定了再見的時間，平野藤四郎說：「明天是否需要跟著他們搜集談話情報？」
李清河盯著正在撤退的那行人，站了起來。
「——先跟上。」
商業街。
「好了，這下終於能夠安心談話了。剛才說到哪裡了？」
走出倉庫街，埃爾梅羅二世明顯放松下來。嗜煙的男人重新拿出雪茄點上，呼出一口煙霧。
「如果這場戰鬥結束，世界就會毀滅什麼的……」
藤丸立香說：「感覺很可怕的樣子。」
「哦哦，說到那裡了啊。冬木的大聖杯是通過將戰鬥中落敗的從者作為活祭吸收，而完成的。
「但完成之後出現的並不是願望機，而是安哥拉曼紐……這場戰鬥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勝利者。」
「果然。」岩窟王哼笑。
「聖杯，能實現願望的願望器——裡面一定早已塞滿。塞滿了人的欲望……塞滿了人類所有邪惡的東西。」
「世界毀滅，人類滅亡，我倒覺得這是個Happy End。」貞德Alter明顯躍躍欲試。
「一點都不好。」
藤丸立香皺起眉，不能接受這黑暗的現實，「聽起來真是過分……不惜殺害其他魔術師也要得到的報酬，竟然是與想像截然相反的東西……真是太過分了。」
兩個復仇者對視一眼，奇跡般得沒有對年輕御主那美麗干淨的思想發出過多嘲笑。
就是因為這種普通到無可救藥的，善良的天真，才會有諸多立場理念乃至存在截然相反的英靈能夠和平相處，為奇跡而戰，不是嗎？
「太對了。如果在下是第五次的勝利者，一定會因絕望而淪落邪惡之淵吧。」
埃爾梅羅二世說：「根據在下的經驗，大聖杯是被限定在七名從者中的五名敗退後才開始啟動的。這反過來說明，我們只要至少保證三名從者在存活的情況下脫離戰線——什麼人？！」
就在二世想要更多說什麼的時候，就在那一刻，他的眼間閃過一絲光亮。
僅僅只是細細的一道光而已，或許是從商業街當中某一家店的霓虹燈突兀地閃爍一下，亦或者他的錯覺，不過更有可能的是他只是恍惚了一下。
但他卻警惕起來。
一道微不足道的閃光，就這樣引起了埃爾梅羅二世的驚覺，他下意識的向天空看去。
然後他看到了，白霧之中，一道恍如影子般的人在天空中俯衝而下。
——是他完全察覺不到的高級別的氣息遮斷!
「小心！」
將靈基寄居在埃爾梅羅二世身上的亂世謀臣卻早已經歷了無數的修羅沙場。擁有從戰場上鍛煉出來的豐富經驗的諸葛孔明在以雪茄的煙霧為媒介布下將普通人與聖杯戰爭隔離，隱去真正的現場的結界後，果斷發動了寶具。
「奇門遁甲，八門金鎖之陣！——」
在冬木大橋旁的海灘公園，曾經鋪陳開的精妙石陣迅速擴大，捕捉任何靠近的非友魔力。
「假想寶具人理之礎！」
瑪修緊隨其後展開寶具，在自身前方張開強力的守護障壁，將其他人牢牢護在身後。
而兩位復仇者也解放魔力，更換戰鬥服裝，警惕地注視上空。
在埃爾梅羅二世精妙陣法的上方，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影子迅速靠近。可是這卻並不是陣法的影響。環繞著神秘力量的石兵八陣竟然完全不能阻止那身影的靠近。其甚至迎著力量衝向陣法中心――
藤丸立香他們的所在地。
筆直墜落，就像是紅黑的流星劃下。
電光火石！極致的鋒芒便跨越了空間來到的立香一行人眼前，就連陣法的束縛魔術也被來者輕而易舉破開，就仿佛無形延伸的刀芒瞬間切開了神明般震撼人心。
藤丸立香的眼卻還停留在那凌空舞動的紅與黑的刺目顏色中。他甚至感覺到了整個世界都好像被火焰一分為二，熾熱鮮艷的顏色動人心魄。
恍惚的火焰消失，那道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也是……這場聖杯戰爭的從者嗎？」
看著面前的女人，藤丸立香和馬修驚呆了。
「——不是。」埃爾梅羅二世眉毛緊皺。
他完全不認識這個從者。
那是個黑發黑眼，身穿一身紅衣，熱烈張揚得像一團火，幾乎要灼痛人的眼睛的高大女人。
下頜和脖子交界明顯的溝壑，側臉的輪廓像是危險的懸崖高峰。修長的脖頸，刻刀雕刻出的寬大骨架和利落骨形。她大步走來，像野獸一樣有力而危險，卻又洋溢著飽滿的女性之味。
兩個從地獄和火焰中爬出來的復仇者同時刻皺起眉。
「啊啊，這是地獄的滋味。多麼令人懷念。」
墜入地獄，通過吞噬地獄活下來的惡鬼深吸一口氣。
「這血肉燃燒的味道……」
被詛咒的魔女露出扭曲的笑容，「每呼吸一次，都能讓髒腑就痛苦不已。」
一身紅裝的女人在十步左右的距離停下。
「沒想到，竟然一下見到了兩位從地獄誕生的人類。」
她顯然聽到了兩位復仇者的喟嘆，勾著唇說：「不過今天，我不是來找你們的。」
她的目光在警惕的面龐之間逡巡，在滑過藤丸立香時，貞德Alter幾乎忍不住要揮舞旗幟燃起火焰，但陌生從者的目光只是滑過了人類最後的御主，最後停在了紅風衣黃圍巾的男人身上。
一轉不轉。
「別緊張，我只是來確認一件事……有關於稱呼的事。」
她的語氣微妙，饒有趣味地含住尾音，吐字曖昧不清。
「我該稱呼你埃爾梅羅二世……還是諸葛孔明？」
男人愣住，而陌生從者還沒有住口。
「抑或是……
「第四次聖杯戰爭的參戰者之一，Rider的御主，韋伯·維爾維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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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1◇◆
伯爵：沒有CBA，打不動。
黑貞：我最好的搭配是雙梅，打不動。
李清河【毫無抵抗並且惡趣味不去抵抗】：被紅顏A+魅惑一回合。
藤丸立香：啊啊啊啊啊你們我帶不動！帶不動啦！！！
◆◇小劇場2◇◆
黑貞：老子不是村姑！！！那個無聊的聖女才是！！！還有！惡，那個世界上最討厭的女人！黑色的就很討厭了，藍色的看起來也令人作嘔！
伯爵：你除了御主看誰都作嘔。
黑貞：......
藤丸立香：謝謝，我全都要。
◆◇小劇場3◇◆
那個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個金發背頭的歐洲男人慢慢踱步而出。
藤丸立香：是你！禮裝上的男人！月靈髓液！無敵三次，黑狗最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