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0
「非常感謝,先生。」
一輛馬車踏著月色輕盈地停駐在倫敦的伍氏孤兒院門口,優雅的如同舞台劇裡排練過無數次後所達到的效果。
一位金發女士毫不猶豫地從馬車上利落跳下,銀色眼睛微微睜大,如同湖水般安靜地凝視著孤兒院在除夕夜依舊冷清的外觀。
她的耳朵上掛著不符合其年齡的蘿蔔耳環,卻為她增添了幾分純粹與靈性。
毋庸置疑,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事實——一九三七年的霧都迎來了盧娜·洛夫古德,這個不速之客。
走上通向前門的幾級台階,盧娜·洛夫古德思索片刻,坦然自若地敲了三下門。
門後立刻傳來一陣響動:「除夕夜也不讓人安生。十年之前也是這樣……」
吱呀一聲,一個疲憊不堪的女人站在門後,但你要是以為她是個好對付的人,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她精明地打量了盧娜·洛夫古德幾秒,隨即直截了當地問道:「小姐,你來我們這是有什麼事?」
「我來找一個人。」盧娜微微一笑,她顯然是覺得這件事情相當有趣,「他叫湯姆·裡德爾。」
女人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她強打起精神說道:「我是科爾夫人,這所孤兒院的負責人。你進來吧,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科爾夫人領著盧娜走進了一間半是客廳半是辦公室的小屋,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盧娜非常自然地在一個搖搖晃晃的椅子上落座,看上去十分滿意這把破爛椅子。
科爾夫人則是隨意地坐到一張雜亂不堪的桌子後面,斟酌片刻:「你……是那孩子的親屬嗎?怎麼知道我們孤兒院有個叫湯姆的孩子。」
「我不是。」盧娜·洛夫古德語調空靈,溫柔地回答科爾夫人,「一個朋友把湯姆托付給我,所以我來到了這裡。」
科爾夫人不客氣地繼續追問:「什麼朋友?是湯姆的母親嗎?」
盧娜·洛夫古德此時感到有點頭疼,她現在是明白連鄧布利多校長都必須施咒的女人是有多麼咄咄逼人的了。
她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抽出魔杖,科爾夫人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好吧,好吧,確有其事。」科爾夫人拿出杜松子酒喝了一大口,隨即帶著盧娜·洛夫古德到了三樓的一個房間。
「我們到了。」科爾夫人敲門的手忽的停在半空中,她扭頭看向盧娜,「你知道……這個孩子有點不正常吧。」
「當然。」盧娜平靜地與她對視,敏感地洞察到科爾夫人嚴厲下藏著恐懼。
她率先敲了一下門。
「湯姆,有人帶你回去。這位是,是……唉,你們先聊著,待會過來找我辦手續。」科爾夫人急匆匆地離開了,揚起一陣灰塵。
「你好,湯姆。」盧娜微笑著伸出了手。
湯姆·裡德爾遲疑了一下,還是握了握她的手:「你是誰?你要來收養我?」
「我叫盧娜·洛夫古德,一位巫師。」
「巫師?那是什麼東西?告訴我。」湯姆突然換了個語氣狠狠地盯著盧娜。
盧娜好脾氣地沒有再開口,只是那麼看著他,眼神如同泠泠的湖水。
也許只過了幾秒鐘,湯姆的目光松弛下來,但他的臉依舊緊繃著。
「我爸爸……告訴我說人要講禮貌。」盧娜歪著腦袋,「我覺得『請』這個字很有必要。」
一條小蛇瞬間從湯姆的袖口鑽出,毫不客氣地撲向盧娜。
「昏昏倒地。」盧娜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危險,「現在你願意說了嗎?」她好似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但湯姆·裡德爾知道她的神色裡並沒有害羞這種感情。
「……請你告訴我,關於巫師的事情。」湯姆不情不願的,還是開了口。
「巫師,就是會魔法的人。」盧娜揮了揮魔杖,將屋子裡清潔一空,卻唯獨放過了一個平平無奇的衣櫃。
「就像我不打開櫃子裡也知道,你在裡面藏了什麼東西。」盧娜只是直視著湯姆,模糊的沒有焦點的眼睛閃爍起來,「你要是想跟我走的話,就把不屬於你的東西放回去。」
「魔法?原來我是個巫師?我就知道我有過人之處……那些孤兒院裡跟我作對的人……」湯姆的瘋瘋癲癲在盧娜略顯無奈卻又可憐的眼神裡褪去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嗯?」湯姆被無聲地激怒了,他現在還是個藏不住心思的孩子。
「因為我可憐你啊。」盧娜突然之間微笑起來,「可憐你把魔法當做傷害他人的匕首,本末倒置。」
「與魔法相背而馳的巫師,最終也會被魔法所拋棄。這是我認為的。」
「當然,我知道跟你講這些是沒有用的。」盧娜伸出手摸了摸湯姆的頭發,湯姆·裡德爾因為處於震驚之中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盧娜便收回了手。
「真是一個一點也不可愛的小男孩。所以,我們還是用魔法解決吧。你要是想進一步掌握魔法,就只能聽我的。」
她時而強硬,時而溫柔,像捉摸不透的風。這是盧娜給湯姆留下的第一印像。
湯姆·裡德爾不是一個不識時務的人,他異常清醒地知道自己所苦苦追求的事物——讓所有人畏懼的力量與權勢。
他可以像蛇一樣蟄伏,也能偽裝成鴿子的溫良。
所以湯姆·裡德爾思索幾秒之後便毫無芥蒂地重新露出一個溫順地微笑:「我自然樂意把它們還回去,我為我之前做的事情感到抱歉。」
於是盧娜也輕輕地說:「那就去做吧,湯姆。既然你是這樣想的。」
當盧娜·洛夫古德與湯姆·裡德爾終於走出孤兒院的時候,露珠已經凝結在葉子的發梢,湯姆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衣服。
盧娜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湯姆隨著她的目光向上看。
「你知道嗎?湯姆。月亮也不知道自己是月亮呢。」
湯姆聽不懂盧娜究竟在說些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忽然像擁有了一個太陽般暖和。
第2章 S.1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一個清冷的村莊映入眼簾。
盧娜·洛夫古德有片刻的怔愣,隨即露出一個些許懷念的表情。
這裡距離她的時代太過久遠,仿佛是一場逆流而上的夢。
她父母建的房屋,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家,也是唱唱反調編輯處,還在遙遠的未來。
這裡沒有韋斯萊家的陋居,這裡也沒有塞德裡克·迪戈裡一家。
湯姆·裡德爾皺眉強撐著去抵抗這種頭暈目眩的刺激,一聲不吭。
「第一次幻影顯性的感覺可能有點不好受。」盧娜嘆了口氣,像才看見湯姆一樣後知後覺地感到有點抱歉,「要我背著你嗎?」
她的神情宛如孩童般真誠,眼皮輕輕地垂下,如同蝴蝶盈盈地扇動翅膀。
「哈?」湯姆·裡德爾瞳孔震顫,咬了咬牙,「我還沒有脆弱到這種程度。」
「我們現在去哪?」湯姆死死地盯著盧娜·洛夫古德,語氣冷硬。
「我在聖卡奇波爾村莊租了棟房子。」盧娜·洛夫古德從口袋裡摸出一串鑰匙揮了揮,「就是這裡。」
她忽地又摸出一把鑰匙拋給裡德爾:「備用鑰匙。以免你以後想回家的時候沒有人。」
「開門吧。」
灰塵隨著門的打開而四處飄蕩,湯姆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仿佛剛才有看不見的幽靈與他擦肩而過。
盧娜的魔杖點了點,掀開了沙發的防塵罩。她似有些疲倦了,只是慢慢地坐到沙發上,掀起眼皮:「你覺得這個房子怎麼樣?」
「……還行。」湯姆·裡德爾環視一圈,牙酸地認同這裡的布置是比他長大的孤兒院好上太多。
「曾經有個朋友評價我的家,說只有盧娜·洛夫古德才會住在這樣的房子裡。」盧娜拍了拍她旁邊的位置,示意裡德爾坐到她旁邊來,沉吟片刻。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我無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我只是一個旁觀者,僅此而已。」
盧娜·洛夫古德去廚房倒了一杯牛奶放到沙發面前的茶幾上,自己則是變出一杯黃油啤酒,好似對玻璃酒瓶很感興趣沒有移開目光。
「喝了牛奶就去睡吧。」盧娜一邊抿了一口酒一邊指了指樓上,「我把二樓第一個房間收拾出來了。」
湯姆·裡德爾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一副完全不領情的模樣:「你個女人在裝什麼?這個時候對我照顧得細致入微,真是會恩威並施。」
盧娜好脾氣地笑笑,這點諷刺並不能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反而跟她曾經在拉文克勞裡遭遇的校園霸凌比起來真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只是順從自己的內心做事。」盧娜手上喝完的酒杯憑空消失了,她緩緩地往樓上走去,忽地回過頭看了一眼湯姆·裡德爾,「我的房間就在你的旁邊。還有,照顧好你的納吉尼。」
盧娜·洛夫古德在昏暗的燈光中匿去了。
片刻之後,一只小蛇從湯姆·裡德爾的袖口裡探出頭,發出只有裡德爾聽得懂的嘶嘶聲。
「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湯姆。」納吉尼疑惑不解地歪著腦袋。
「我不知道。」湯姆·裡德爾面無表情地看著裝著牛奶的杯子四分五裂,場面不可謂不慘烈。
「她似乎全知全能。不過,我遲早會搞清楚這一切的。」
時間推移到第二天的清晨。
盧娜·洛夫古德和湯姆·裡德爾堪稱平和地面對面坐在餐桌旁吃早飯。納吉尼也擁有了自己的專屬盤子進食。
湯姆·裡德爾目不轉睛地盯著洛夫古德的一舉一動,仿佛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
「湯姆,建議你不要學習我的就餐禮儀。」盧娜·洛夫古德隨意地擦了擦嘴,「別人都叫我瘋姑娘,你又能在我這裡學到什麼?」
「再說……我父親也從來沒管教過我什麼。」
湯姆的叉子在盤子上劃出一聲尖叫:「你很弱嗎?」
「勉勉強強吧。」盧娜·洛夫古德用手撐著腦袋認真思考幾秒,又高高興興地笑起來。
「那你怎麼還受得了別人叫你……瘋姑娘。」裡德爾難以置信地咀嚼著幾個字,「假設是我,那他的舌頭就別想要了。」
「你是在關心我嗎?湯姆。」盧娜的微笑裡透露著驚訝,她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因為我不在乎陌生人的評價。我只在乎我的家人,和我的朋友。」
一雙綠眸浮現在她的腦海。
「家人?朋友?我沒有那種東西,我也不需要這種東西。」裡德爾冷冷地開口。
盧娜·洛夫古德依舊微笑:「我尊重你的想法,湯姆。」
湯姆·裡德爾沒由頭地感到一陣煩躁,他知道他並不想聽到這句話,他寧願聽到的是指責——「你怎麼可以這麼想」之類的。那樣他就能順理成章地發泄這麼多年他遭受的拋棄,虐待與痛苦。
但是盧娜·洛夫古德沒有。
無情最是傷人。
也許是盧娜·洛夫古德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太過高高在上,又補充了一句:「我接近你,沒有什麼目的。你可以放心住在這,在你想離開之前。」
「……我為什麼要信你?」湯姆咬緊了牙,他不相信有人無緣無故的對別人好,更不相信這塊餡餅會落在他的頭上。
洛夫古德輕輕地說:「你也沒有拒絕的權力呀,湯姆。」
嘴角的弧度像是對湯姆傻瓜發言的一種驚奇。
「既然吃飽喝足了,那你也該干點這個年紀該做的事了。」盧娜從她的房間報出一摞書,「你現在還沒有自己的魔杖,孩童擅自使用魔法容易引起魔力暴動。只能學習魔法世界的常識。」
「不過這些書也夠你看的了。」
「你要去哪?」湯姆·裡德爾看著盧娜·洛夫古德披上一件怪模怪樣的風衣,頭上帶了個不倫不類的帽子,像是麋鹿的腦袋。
「我要去霍格沃茲上課啊。」盧娜終於苦惱地抓了抓頭發,「還是上麻瓜研究課呢。可惜黑魔法防御術已經有老師了,哎。」
「我也想一天到晚宅在家裡,可惜我得養你啊,湯姆。」
第3章 S.2
隨意摸出一把飛路粉,盧娜·洛夫古德從壁爐不緊不慢地走進了霍格沃茲裡屬於她的辦公室。
她輕盈地在一個看起來就非常舒適的椅子上落座,如同一只歸巢的山雀。
盧娜靜靜地沐浴在清晨第一抹陽光下,翻開麻瓜研究的課本,確認跟她學過的內容比起來簡單得多,頓時微笑起來。
畢竟距離第二次工業革命還有二十年。
這個時代的巫師血統更加純粹,對麻瓜的反感與排斥力度更大。
門被禮貌地敲響,是不緊不慢的三聲。
「請進。」盧娜沒有抬頭不高興地瀏覽著每天送來的《預言家日報》,盡管麗塔·斯基特的缺席還沒有讓這份不靠譜的報紙雪上加霜,但對大眾的愚弄程度已經登峰造極。
都是政客的一種手段罷了。
她把報紙倒著擺放在辦公桌上。
「洛夫古德小姐。」一位已經有著白發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睿智的光彩,對盧娜的奇異打扮沒有半分不適,「迪佩特校長讓我請您過去。」
盧娜站起了身,神色多少有些局促。她仍然記得她在D.A的表上留下的簽名,那是她認為的最美麗的時光。
「鄧布利多先生,我們過去吧。」她輕輕地回答,默默不語地跟在鄧布利多的身後,扶了扶她要掉不掉的麋鹿帽子。
走廊裡傳來悠遠的聲音,也許是能記錄聲音的魔法玫瑰在自顧自地歌唱。
盧娜·洛夫古德側耳依稀聽到幾句歌詞:
What will you do when she eats the moon
若是她吞噬月亮你該如何處理?
Make her return it or give her a spoon
讓她返還一切還是給她分一杯羹?
「真有意思的歌曲。」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回頭看看盧娜,又狡黠地微笑起來。
「確實。」盧娜點了點頭,銀色眼睛眨動著讓人聯系到跳躍的野兔。
不知不覺中,校長辦公室就出現在眼前。
鄧布利多向前兩步念出:「太妃糖。」
說不定迪佩特校長支持埃弗頓俱樂部。盧娜的腦海裡不合時宜地冒出這個想法。
石獸啟動上升裝置,將兩人妥帖送至阿芒多·迪佩特的辦公桌前。
「洛夫古德小姐,非常高興你成為霍格沃茲教授裡的一員。」迪佩特和藹地伸出手跟盧娜握了握,「現在很少有純血巫師對麻瓜沒有偏見,我相信你一定能勝任這份工作。」
盧娜露出一個對她來說很少見的驚愕表情,隨即又恢復到一湖靜水的模樣:「實際上,我也不知道我母親是什麼血統。我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純血,但那實際上並不重要,不是嗎?」
鄧布利多的嘴角顫動了一下,像是突然聯想到什麼,然後又很好地隱藏起來:「洛夫古德小姐聽起來真像一名拉文克勞。」
「我來自德姆斯特朗,先生。」盧娜蒼白的臉色依舊保持著,「而且……拉文克勞的學生各有各的不幸。」
「開學典禮我會准時參加,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回辦公室准備資料了。感謝二位對我的關心。」
盧娜·洛夫古德向阿芒多·迪佩特和鄧布利多點頭示意,然後沒入了校長辦公室的壁爐。
她把自己埋進書頁之中,一邊對照著課表琢磨著課程安排。不知不覺中時針已經指向十二點。
一聲撲哧讓辦公室的氛圍松散起來,一個家養小精靈彎腰詢問:「洛夫古德教授,您中午想吃些什麼?」
盧娜才驚覺原來已經到了午餐時分,她匆匆地想要回到聖卡奇波爾村莊,離開前留下一句:「我無所謂,再准備一份小孩子愛吃的午餐。」
家養小精靈得到吩咐後消失得比她還快。
湯姆聽到房子裡的響動,挑了挑眉關上了《霍格沃茲,一段校史》,神情自若地走出房間。
「你餓了麼?湯姆。」盧娜·洛夫古德抱歉地低頭瞧著他,「工作太專注了……沒注意到時間。」
「我很抱歉。」她再次重復,空靈的聲音裡帶著毋庸置疑的歉意。
雖然她九歲時就永遠地失去了母親,但父親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對她的愛並未缺乏半分。
她在愛中長大。
「我也沒在意時間,再說在孤兒院呆了那麼久,我也失去了飢餓感。」湯姆微微眯起眼睛,有狼一般的銳利。
他好似完全不介意,突然換了個人:「畢竟還是工作重要。」
他勾勒出一個不達眼底的微笑。
納吉尼纏繞在裡德爾的手腕上:「以退為進,你什麼時候這麼狡詐了。」
洛夫古德默了幾秒:「……你相信嗎?所有消失的東西,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會用飛路粉嗎?」她忽地轉移了話題,並不覺得自己的轉折有哪裡生硬的地方。
「看過你用過。」湯姆·裡德爾言簡意賅地回答,意味著他已經學會了。
「那就好。」
翠綠色的火焰吞沒了兩人,他們從未挨得這麼近過。盡管只是影子。
辦公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個人的午餐。
「這就是你的辦公室?」湯姆率先開了口,語氣不太客氣,「看起來挺樸實無華的。」
上一任麻瓜研究教授沒有給盧娜·洛夫古德留下什麼「遺產」,這裡的確只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
「謝謝。但是我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的享受午餐。」盧娜心平氣和地拿起刀叉,湯姆才不情不願地坐到她的對面。
洛夫古德像是想起些什麼,說:「你的納吉尼可以去外面放放風。」
「當然,它不得傷害其他人。」盧娜又補充了一句。
裡德爾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納吉尼便脫韁一般從窗戶竄出去了。
「哎。」盧娜吃到一半突然無可奈何地捂著額頭,後知後覺,「忘了說了,納吉尼活蹦亂跳的樣子這麼明顯,別被斯拉格霍恩教授抓去當魔藥材料了。」
「我倒是看你像故意的。」讓人意外的是,湯姆卻沒有半分生氣的征兆。
「因為我知道,小湯姆會原諒我的。」
第4章 S.3
「所以,你能告訴我關於你的事情嗎?」湯姆·裡德爾停頓片刻,仿佛有點不情不願,「盧娜女士。」
他在這兩天的接觸中逐步認識到盧娜洛夫古德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可以令人擺布的普通巫師。
她深不可測,又如此迷人。讓人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她的過去,她的思想,她清冷眼波裡流淌的思緒。
洛夫古德還真的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我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地方,你想了解什麼?」
「就從如何當上教授開始吧。」湯姆似乎早就思考好了自己的問題,脫口而出。
「你對這個很感興趣?對了……你的確如此。」盧娜·洛夫古德恍然大悟,隨即抿了抿嘴,「這其實很簡單。我在三把掃帚酒吧點了杯檸檬水,牆上貼著霍格沃茲正在招聘麻瓜研究教授。」
「然後呢?」湯姆貪婪地渴望獲取更多的信息。
盧娜瞥見他聚精會神的模樣,一笑而過,想起哈利在那場大戰後寫的回憶錄——伏地魔錯失了黑魔法防御課教授的席位,因為鄧布利多。
「然後就是校長面試環節,問了我幾個關於麻瓜的問題就通過了。」盧娜垂下眼睛,好像有些乏了,「格外簡單,想起來還有點不可思議呢。怕是對你以後應聘其他高要求教授沒有什麼幫助。」
「你……難道是有讀心術嗎?」湯姆今早閱讀完《霍格沃茲,一段校史》心裡隱隱約約有了這個想法,還不明朗。
卻能被盧娜·洛夫古德輕而易舉地點出來。
就像她能看透人心最深處的欲望。
如果湯姆已經入學的話,他就會知道用厄裡斯魔鏡來打比方更為恰當。
「洛夫古德家族沒有這個能力,就算是特裡勞妮也不行。」盧娜輕柔地否定了裡德爾的想法。
「我只是知道而已。」她莫名其妙地遞給湯姆一副防妖眼鏡,「送給你,我親手做的。說不定你戴著這個,騷擾虻就無所遁形了。」
她總是說著這樣稀奇古怪的話。湯姆·裡德爾想,也許她的大腦構造跟其他人有本質上的不同。
「你怎麼看待我?」湯姆終於吞吞吐吐地提出這個疑問。
「我當你是一個小巫師,一個我未來的學生,一個孩子。」盧娜不假思索地說出答案,「既然我身為霍格沃茲的教授,那麼就應該無私地幫助每一個學生。」
洛夫古德拉上被納吉尼撞開的窗簾,背對著湯姆·裡德爾。
「無論他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是魔法部部長,也許是聖芒戈的治療師,也許是成為人人喊打的黑巫師,又或許成為我的同僚。只要他還沒有從霍格沃茲畢業,那我就有照顧的職責。直到我的死亡。」
「這是我決定接受這份教職後就有的想法,我只會遵從我的內心。」
盧娜輕輕地落下最後一個字。不可捉摸的氣質改變為一瞬間的憂郁。
湯姆·裡德爾皺著眉又不自覺地低笑起來。他在洛夫古德心裡並不特殊,他不是因為擁有被利用的價值而被帶離孤兒院,只是因為他是個巫師。
但她也有自己所堅守的事物。她熱愛著霍格沃茲,順帶關照這所學校的未來學生——他。
他會讓盧娜·洛夫古德認為他是「最特別的一個」。
他會在霍格沃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管怎麼說,謝謝。」湯姆難得狗嘴裡吐得出像牙,道了謝。
「希望今日的星輝能永恆地照耀在你的身上。」盧娜靜靜地靠在椅背上,「你該回去看你的書了,小湯姆。」
湯姆·裡德爾的臉頓時漲紅一片,一時的下定決心也消散不見。他不說話轉身就進了壁爐,連納吉尼都忘了帶走。
當下午鄧布利多在圖書館碰到盧娜·洛夫古德的時候就見到了如此奇怪的一幕——一條蛇纏繞在她的脖子上,像是一條炫目的項鏈。
「鄧布利多教授,真巧。」盧娜似乎已經忘記了上午的些許不愉快,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她從禁書區的方向走來,鄧布利多下意識地攔住了她,盡管他並不明白這種「下意識」從何而來。
「請等一下,洛夫古德教授。我想跟您聊聊。」
盧娜毫不意外地轉過身,把書倒扣著放到桌上,隨後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來:「叫我盧娜就行,鄧布利多教授。」
鄧布利多笑了:「那你也該叫我阿不思,這樣才算扯平。」
盧娜微笑著搖搖頭,銀色眼眸流轉幾分:「您就當我有自己奇怪的堅持吧。」
鄧布利多也不多問,像個真正的小老頭愛聊聊家常,其實他也才幾十歲:「聽說,盧娜你收養了個小男孩。」
「確實。」盧娜沒有隱瞞的心思,輕柔地承認下來。
「叫什麼名字?」
「怎麼?家養小精靈……沒有順口告訴您嗎?」盧娜仿佛是真有點迷惑了,露出一雙空蒙的雙眼。
鄧布利多有點不好意思了,卻也很從容地回答:「只是我今天想去廚房『加餐』的時候,『一不小心』聽到的。」
「您得小心糖偷吃多了,天天被醫務室的夫人揪著耳朵罵,鄧布利多教授。」盧娜微笑著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謊言。
「所以,您想問些什麼?」盧娜把脖子上掛著的納吉尼摘下來放到手上,「畢竟我也還有事要做。」
「這是您的寵物嗎?盧娜教授。」鄧布利多慈愛地指了指她手上捧著的納吉尼。
「不是我的,是湯姆的小寵物。我只是替他保管一會。」盧娜並沒有解釋湯姆是誰,但是鄧布利多就明白了湯姆就是那個孩子的名字。
「是個美麗的姑娘。」
「對了,鄧布利多教授。您知道『魂器』嗎?」在兩人友好分別之前,洛夫古德突然沒緣由地提出這個問題。
鄧布利多還未反應,盧娜便抱著那本看不清封面的禁書轉身離開了,似乎她只是想提出問題而不求得到答案。
一陣空空的風吹滅了他的思索。
她的背影像是在童話中。
與一條蛇的詛咒交融。
第5章 S.4
「湯姆·馬沃羅·裡德爾(Tom Marvolo Riddle)。」
聽到念到他的名字,湯姆淡定從容地走出隊列,與其他跌跌撞撞的小不點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是他的分院儀式,湯姆·裡德爾已經離開了孤兒院整整一年。恍惚感終究還是化為了嫌棄的目光落在永遠破破爛爛的分院帽上。
他還是一把把帽子戴在頭上,眼睛卻轉到了主賓席的一個金發身影上——盧娜·洛夫古德。
盧娜即使是開學典禮依舊穿著她那些奇裝異服,比戴著女士花帽的鄧布利多還要特立獨行些。
她注意到分院帽下的目光,笑著遙遙舉起酒杯——不是紅酒,而是被她換成了她喜愛的黃油啤酒。場景顯得更加奇怪了。
湯姆·裡德爾的耳邊蹦出著一個細微的聲音,像是一個小矮人正在探頭探腦。
「讓我看看……知識儲備完全超越了這個年齡應有的水平,拉文克勞會喜歡你這樣聰明好學的學生。」
「但我認為那不是我的最佳選擇。」湯姆矜持地點點頭應下了稱贊,游刃有余地回答著。
分院帽繼續翻閱著他的大腦:「看來你已經有理想的學院了。對權利有異常的渴望,有強烈的意願想要證明自己,連黑魔法也有所涉獵。你在斯萊特林會走向輝煌的——斯萊特林!」
可以預見的是,斯萊特林學院只是想起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對於連混血都不知道是不是的家伙,斯萊特林向來是不放在眼裡的。
但盧娜·洛夫古德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像三人行中的電燈泡,在禮堂裡怎麼看怎麼突兀。她開開心心而又不知疲倦地鼓起了掌。
於是整個禮堂也不知所措地像是被笑聲傳染一般病毒式的鼓起了掌。
這下湯姆游刃有余的臉有點崩壞了,也不知道是被感動的,還是被氣的。
這樣令人丟臉的時刻幾個小時前剛「演習」過一次,也是大庭廣眾之下。
明明可以直接從聖卡奇波爾村莊到霍格沃茲,盧娜·洛夫古德卻格外堅持地把他送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新生都是這麼過來的。生活得有點儀式感,小湯姆。你太沒情趣了。」
各種各樣的貓頭鷹在站台飛來飛去,興奮地打著旋。蟾蜍與寵物貓也在地面上笨拙或輕盈地跳動著。
湯姆還沒來得及回答,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巫師便輕快地拍了拍盧娜的肩膀:「你也來送孩子上學的嗎?孩子這麼大了,你還這麼年輕,真讓人羨慕。」
湯姆頓時忘了自己要說的話,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盧娜·洛夫古德,想瞧瞧她的第一反應。
「對啊。」盧娜也不反駁,無比開朗地回答:「因為我駐顏有方,其實我已經該退休了。」
湯姆差點沒噴出來,急急忙忙拿上行李扭頭就走:「我先去上車,霍格沃茲列車要啟動了。」
盧娜嘆了口氣,好像拿他沒什麼辦法似的輕輕地回答:「好吧,我的小湯姆。」
讓我們把鏡頭再次轉向分院儀式。
「他看上去可真英俊,盧娜教授。」鄧布利多笑眯眯地看向終於舍得坐下的盧娜·洛夫古德,眼疾手快把一塊滋滋蜂蜜糖喂到嘴裡,含糊不清地開口,「想必你一定把他教育的很好。」
「哦?這就是你收養的孩子,盧娜?他年輕有為的氣質已經溢出來了……非常值得投資的一位帥小伙。」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摸著他海像似的胡須,精明地笑起來,「作為斯萊特林的院長,我很高興看到這樣的優秀新鮮血液加入。」
盧娜默默不語地看了一會他「挺拔」的肚子,抬頭發現迪佩特校長也貌似嚴肅實際張口就來地加入了討論。
「既然是洛夫古德教授的孩子,肯定差不到哪去。」
即使是有點慢半拍的腦回路異於常人的盧娜·洛夫古德此時此刻也覺得有哪裡不對了——霍格沃茲的教授們對她沒有緣由的「偏愛」已經愛屋及烏地偏到了湯姆·裡德爾身上。即使是現實世界裡從一開始就和伏地魔不對付的鄧布利多也沒逃過。
盧娜·洛夫古德迷迷糊糊地震撼住了,她為了表示對開學典禮的莊重,又費盡心思地做了一個獅子帽戴在頭上。她把帽子往上提了一點,防止遮住眼睛。
鄧布利多看見她認真整理的模樣又不亦樂乎起來。
洛夫古德心裡想起她因為好奇從麻瓜書店裡購買的一本瑪麗蘇分類的小說——《大家太愛我了怎麼辦》。難道她覺醒了媚娃血統嗎?怎麼好像每個同事都很喜歡我的樣子?盧娜·洛夫古德的銀色眼睛神經質地快速眨動著。
但想到湯姆·裡德爾對她不似作偽的嫌棄又安慰住她了——世界還是正常運轉著的。
她好心情地看著湯姆不緊不慢地在斯萊特林的座位上坐下,倨傲又很貴族地跟周圍人打著交道。有一點心情如同酒精燈的小火苗冒出來,又怎麼都被蓋子蓋不滅——也許這就是看著女兒出嫁的感覺。盧娜·洛夫古德確信地點點頭,就是這樣。
直到念完最後一個學生的名字,分院帽也被抱下去了。
迪佩特校長笑容滿面地站起來,無比欣慰地環視四個學院一圈。
「好!」他的臉色紅潤起來,或許是因為激動,「很高興看到這麼多新生來到霍格沃茲。」
「那麼,宴會現在開始!」他簡潔有力地結束了發言,歡呼雀躍充斥著整個禮堂。
盧娜卻是早早放下刀叉,在觥籌交錯間隱形人一般離開了座位。
走廊裡她突然被血人巴洛叫住了——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她過去一年的教學時光裡,她和血人巴洛都沒有打過交道。
一點突兀的腳步聲經過走廊,又消失了。
血人巴洛有點猶豫又有點憂郁,最後還是開了口:「洛夫古德教授,我在您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斯萊特林的血脈。」
「嗯。我知道啊。」盧娜不太上心地回答,她的獅子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
第6章 S.5
「既然您清楚您在做什麼。」血人巴□□巴巴地說,「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他在原地立了一會,又靜靜地飄走了。
「怎麼?覺得一切很驚詫嗎?」盧娜·洛夫古德沒有回頭,一個人自言自語般輕柔地問。
如同細小的羽毛落在毛毯上。
「你早就知道。」湯姆·裡德爾突然出現,用十分篤定的口吻。
他的臉色可不大好看。
「你在怪我不告訴你嗎?湯姆。」盧娜明知故問地睜大眼睛,好似很無辜的樣子。
「難道我還敢怪您?大名鼎鼎的洛夫古德教授。」湯姆陰陽怪氣地諷刺著,「霍格沃茲的萬人迷,沒有哪個學生沒有哪個教授不喜歡您,我怎麼敢跟這麼多人較勁。」
「你怎麼不敢?」盧娜不打算深入這個話題,只是輕飄飄地一筆帶過,「怎麼知道大家都喜歡我的?」
說完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地抿起嘴,只是臉上一點羞澀情緒都看不見:「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過於自戀了。」
「我又不是聾子。你們教授席上的話我都聽的一清二楚。連最愛批判他人的斯萊特林看到你站起來的滑稽樣子都只是說了句『她總是這樣好玩』。」湯姆的面色更陰沉了,「你當我是個傻子嗎?」
「抱歉。」但是話裡聽不出有多少真正的歉意。
盧娜·洛夫古德垂下頭,摩挲了一下粘住的眼睫毛,「可是你也沒有問我。」
「我還以為,你不在乎你的過去呢。」
湯姆暗地裡捏緊了拳頭,語氣卻恢復了平靜,仿佛對她不再擁有了期待:「你總是這樣。」
「什麼都不告訴我。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耍的團團轉。這一年來的相處,我以為我們已經建立了足夠的信任。可實際上呢?我始終被蒙在鼓裡。」
湯姆挺直的腰杆也搖晃了起來,低聲下氣道:「你到底想要什麼?盧娜·洛夫古德。」
盧娜像看小動物一般湊近,他們兩個人的臉靠的那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緊緊貼在一起。
湯姆悲哀地發現盧娜·洛夫古德的銀色眼眸還是無機質地流淌著。
她會對誰產生感情嗎?湯姆只會苦澀地堅定給出答案——不可能。
盧娜破天荒地輕輕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如同一只小鹿好奇地用角輕輕抵了一下靠近的人類。
她對人的感情大抵如此。
「這可不像你,湯姆。」盧娜側過臉,美麗的金發蹭過他的鼻尖,「我認識的那個湯姆·裡德爾可沒有軟弱的一面。」
「還有。」洛夫古德輕輕地露出一個微笑,「你才剛入學呢,別再說出這種類似表白的話。」
她的耳語讓剛才的聊天更像情人間的繾綣了。
湯姆·裡德爾冷著臉回到了他的單人寢,腦子裡依舊想著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通行口令——「生而高貴」。
還有人比他更配得上這句口令的嗎?
剛才偷聽到自己其實是斯萊特林的後裔,他應該感到欣喜若狂的,可他沒有。
他只覺得一陣一陣的雨滴般的悲哀。
袖子裡卻掉出一張紙條——盧娜·洛夫古德光明正大地把的倒寫簽名落在紙條末尾。
「如果你找到了密室,帶上我一起。」
第7章 S.6
「感謝領路,馬爾福學長。」
湯姆·裡德爾真情流露般地擺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熟練的像是之前練習了成千上萬次。
「這是斯萊特林的規矩,裡德爾先生。」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矜持地挑了挑眉,他拉長聲音,「我也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似乎他是一個在斯萊特林出淤泥而不染的,懂得關心他人的學長。
「你該進教室了,遲到扣分可不是一個斯萊特林該做的事。」阿布拉克薩斯看了眼時間,用詠嘆調結束了對話。
「我自然明白。作為斯萊特林,『榮譽重於一切』。」湯姆淡定地點點頭,優雅地轉身進了魔藥教室。
他徑直在第二排坐下,翻開課本,上面充斥著密密麻麻的筆記——畢竟他早就預習過,加上盧娜·洛夫古德的隨性指點。
湯姆·裡德爾嗤笑一聲,他昨天分院儀式上就清清楚楚地看見阿布拉克薩斯也是斯萊特林裡對他漠不關心的一個。到了今天,卻全然換了一個態度,「罪魁禍首」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了。
這是湯姆·裡德爾在霍格沃茲的第一節課,跟格蘭芬多一起。
他可以放下心來,畢竟魔藥課教授也是由他們斯萊特林的院長擔任。雖然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不像他的接任者斯內普偏心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但明面上對斯萊特林的「寵愛」也是人人皆知的。
當然,對有價值的學生,他一向如此。
上課時間到了,一個胖胖的身影不慌不忙地進了教室。
「海像教授來了!」格蘭芬多那邊傳出低聲討論,他們把滿是笑容的臉藏到課桌下面。
斯拉格霍恩自然是聽見了,但他卻沒有半分惱怒的意思:「孩子們,你們來到這間教室,學習配制魔藥這門神秘而又崇高的學科。」
教室裡仿佛蟋蟀爬過的聲音消停了。
「你們當中,或許有人天賦異稟,或許有人對魔藥一竅不通。但你們都是我的學生,都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我期望看到,即使你們沒有成為魔藥大師,最終也能從魔藥裡學到些什麼——哪怕是廚藝。」
這下是不得不笑出聲來了。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也幽默地露出微笑。
「好了孩子們,翻開你也許一個字都還沒看過的《魔法藥劑與藥水》。」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摸了一下有些禿頂的腦袋,笑眯眯地開口:「今天我們要學習的一種非常基礎的藥劑——疥瘡藥水。」
「豪豬刺,蛇牙,長角鼻涕蟲,蒸餾水。」斯拉格霍恩把書打開又迅速地關上,似乎有些遺憾地搖搖頭。
「我想如此入門的試劑不大需要我的講解。只要按照書上的操作——注意,一步一步跟著課本走而不是自己隨心所欲!那麼最後的魔藥成果拿到等級A是小菜一碟的。」
「那麼,動手去做吧,孩子們!第一個完成魔藥的人,我會給他的學院加上二十分!」說完,斯拉格霍恩便開始在整個教室走動起來,仿佛是領導視察工作,偶爾點評一下。
旁邊的格蘭芬多果然沒有辜負傳統,熬制魔藥像把鈉義無反顧地投進水裡——直接炸開了花。
斯拉格霍恩有些心煩意亂地讓他的同伴送去了醫療翼,嘴裡念叨著:「我永遠知道有些格蘭芬多在炸鍋上面的天賦是S。」
但這不意味著格蘭芬多就沒有聰明人。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走到斯萊特林這一邊,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
於是又恢復到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模樣。
湯姆·裡德爾卻已經熄了火,怡然自得地揮舞著魔杖把魔藥裝瓶。魔藥的美麗顏色透過玻璃瓶顯得更加晶瑩剔透。
他好似剛看見斯拉格霍恩走過來,露出一個驚訝又變成溫和的微笑:「斯拉格霍恩教授,我已經完成了。」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盯了魔藥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臉上的高興怎麼都藏不住:「裡德爾同學的疥瘡藥劑可謂是完美!絕頂的天才!斯萊特林加二十分!」
湯姆·裡德爾聽到這樣的贊美只是謙虛地擺擺手:「這都歸功於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教導,我還有很長的知識要學習。」
斯萊特林的其他人互相用眼神交流片刻,露出忌憚的表情。
他倆一同走到講台上,斯拉格霍恩急急忙忙地把他的魔藥收起來,毫不猶豫地打了S,並慈祥地盯著湯姆的眼睛,低聲說:「這周周六你可一定要來參加鼻涕蟲俱樂部,我必須要把我的得意門生介紹給其他人。」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略帶抱怨地說:「我昨天就想讓盧娜為我『引薦』一下你,結果她找個借口早早溜了。」
「她昨天確實有點事,連我都沒等就走了。」湯姆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導回來,「您的俱樂部我當然會參加,到時候還要給您多添麻煩。」
「這算什麼。」斯拉格霍恩頓時又喜笑顏開起來。
盧娜·洛夫古德卻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無聲無息的,比賓斯教授更像幽靈。
「我似乎聽見有人在說我壞話。」盧娜微微睜大銀色眼眸,語調溫溫柔柔的,「就想看看是誰這麼沒眼光。」
她仿佛覺得這話說的有點過了,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斯拉格霍恩話頭一轉,笑容更加真誠了,流暢地繼續:「誰願意說你呢?聰慧的洛夫古德教授。」
「也許你還不知道,湯姆的魔藥天賦堪稱前無古人。跟弗利蒙·波特也難分伯仲。」
盧娜有剎那的恍惚,微笑卻沒有落下:「您說的是發明了洗發水配方的波特先生。」
「就是他,聽說他最近得了一個兒子。」斯拉格霍恩想了想,大笑,「想來我這個年齡還能教教他。」
「就算您到了該退休的年紀,校長也會堅持讓您返聘的。」盧娜偏著頭想起斯拉格霍恩教過她的那一年,笑容又漸漸淡了。
那一年發生的故事,可比某些人的一生都要復雜。
第8章 S.7
「我的生命不過是溫柔的瘋狂。」
盧娜·洛夫古德情不自禁地把這句話呢喃一遍,然後下定決心地合上了阿蒂爾·蘭波的詩集。
鐘表裡,時針精准地指向七點——晚宴即將開始,她必須馬上動身。
時間和月光一起靜默地流淌著,它們永恆地在人的身上留下烙印。
盧娜·洛夫古德並沒有因為聖誕節晚宴而專門訂做服裝,她只是上身穿著一件暖和的粉紅色毛衣,外面套著一條油畫風的吊帶連衣裙。
有點類似於梵高的星月夜,但也只是風格相似罷了。
蘿蔔耳飾依舊掛在耳朵上,金發柔順地披在肩膀上,一個亮閃閃的銀色發卡別在上面。
這不能說盧娜沒有認真打扮過,只是說,跟其他隆重打扮過的麗人相比,她顯得不那麼嚴肅與傳統。
門外卻站著一個人,盧娜·洛夫古德差點一頭撞到他身上,就差那麼一點。
「小湯姆,突然發現你長高了不少。」盧娜沒有計較他幽靈般佇立在門口的行為,扶住門框探出頭,「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湯姆·裡德爾彬彬有禮的氣質從今晚的衣著中滲透出來:「沒有事我就不能來找你嗎?」
盧娜·洛夫古德只是禮貌地微笑著,不否定也不贊同:「該去參加晚宴了。」
她率先把湯姆輕輕地推開了,大踏步朝禮堂大廳走去。
湯姆·裡德爾意外地溫順地被她一把推開,他輕笑著整理自己的領帶,然後始終落後盧娜·洛夫古德半步的距離。
如同以退為進的獵人。
「對了。」盧娜忽的頓住腳步,神秘地拍了一下湯姆·裡德爾的肩膀,「忘了問你,有沒有戴過我送你的防妖眼鏡?」
湯姆·裡德爾沒料到她的話題迅速地跑到九霄雲外去了,還是誠實地回答:「我沒看見什麼騷擾虻。」
「是啊……其實從來都沒有什麼騷擾虻。」盧娜·洛夫古德點點頭,「我過了很久才接受這個事實。」
「聽起來真是雲裡霧裡的,對吧。」
一到達禮堂門口兩人就默契地分開了,事實上,他們也不得不分開——畢竟座位離得那麼遠。
「盧娜教授。」鄧布利多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家養小精靈把你送給我的聖誕禮物送來了,謝謝。」
「不客氣,鄧布利多教授。」盧娜·洛夫古德像一只小狐狸開朗地笑起來,「我猜你收到的羊毛襪子怕是要裝滿有求必應屋,所以專門避開了。」
鄧布利多也笑了,但在盧娜看來卻莫名的帶著一點傷感:「你的心思真的很細膩,盧娜教授。」
談笑間,一只小小的貓頭鷹跳到長長的的餐桌上,爪子上掛著一張紙條。
是給盧娜·洛夫古德的。
「誰這個時候還要麻煩貓頭鷹給我寄紙條?」盧娜手撐著頭想起一點以前同學們的談資,「千紙鶴多浪漫呀。」
打開紙條。
「已經找到斯萊特林的密室,宴會後見。」
沒有落款的紙條被盧娜·洛夫古德面無表情地撕碎。
第9章 S.8
今晚那些浮光躍金般的金色故事沒有給盧娜·洛夫古德留下一絲印像。
無論是再豐盛不過的晚宴還是如蝴蝶般踏著音樂翩翩起舞的無數戀人。
盧娜只是在散場之後孤獨地走向了一樓的女廁所,裡面有隱隱約約的哭泣聲響起。
「哭泣的桃金娘?」
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停住了。
「你在叫我嗎?」
盧娜·洛夫古德忽的想起來,這個時候的桃金娘還沒有成為哭泣的桃金娘,她也是個拉文克勞。
一個可憐的拉文克勞。
「……沃倫小姐。」盧娜·洛夫古德輕輕敲了一下門,「我是洛夫古德教授,麻瓜研究的教授。」門拉開了,一個雙馬尾的面容類似哈利翻版的女孩臉上淌著淚水,她把眼鏡拿在手上。
「洛夫古德教授……」桃金娘哽咽著說不出話,「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反而應該有人給你道歉。」盧娜微微皺眉,她沒有多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有點猶豫地虛虛摟了她一下。
她第一次干這種事,怪難為情地抿著嘴。
能救贖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但盧娜·洛夫古德只是放桃金娘出去:「下次不要來這間廁所了。」
「好,好的。」桃金娘不知為何臉紅起來,「……您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也會變成幽靈擁抱您的。」
桃金娘擦干眼淚往拉文克勞宿舍走去。
「偷窺不是一個好習慣,湯姆。」
湯姆·裡德爾漫不經心地從視線死角裡走出來:「怎麼,打擾了你跟愛哭鬼摟摟抱抱了?」
盧娜·洛夫古德第一次那麼冷淡地注視著他。
湯姆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不好意思。我的話好像有點不合時宜。」
「原來你也知道。」盧娜緩慢地走到那個一直不出水的水龍頭跟前,語氣不明,「先干正事吧。」
她鎮定地把一條黑色絲帶遞給湯姆·裡德爾:「給我系上。」
湯姆什麼都沒說,安靜乖巧地把絲帶纏到她的眼睛上,還壞心思地打了個蝴蝶結。
湯姆·裡德爾主動地把盧娜·洛夫古德的手握住,盯著那個在燈光下像扭曲的蛇的銅水管,嘴裡發出嘶嘶聲:「打開。」
納吉尼早就在他斯萊特林溫暖的寢室裡美美地冬眠了,他的蛇語許久都沒派上用場。
洗手池化為了一根巨大的水管。
「要不,我抱著你下去吧。」湯姆好似認真考慮過,「你看不見路,裡面也髒兮兮的。」
盧娜·洛夫古德歪著腦袋笑起來:「那你第一次下去的樣子該有多狼狽。」
「還要不要我抱了?」湯姆惱羞成怒的樣子稱得上是毫無威懾力。
「如果你有這個能力的話。」盧娜心平氣和地接受了他的邀請,因為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來斯萊特林的密室是想做什麼?」湯姆一邊抱著她,一邊面不改色地跨過幾張巨大的蛇皮,「想要控制巨蛇為你所用嗎?」·
「如果我說其實我只是好奇,你信嗎?」盧娜懶洋洋地把腦袋枕在湯姆·裡德爾的肩上,悶聲悶氣像是困了。
「我自然會相信你。」湯姆漫不經心地穿過無盡的隧道,在一堵結結實實的牆邊停住了。他摸了摸牆上雕刻的兩條互相依偎著的蛇,仿佛被它們的綠眼睛迷住了。
「畢竟洛夫古德教授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他再次發出低沉暗啞的嘶嘶聲:「打開。」
兩條蛇隨著牆一分為二的動靜消失了,如同分隔在銀河兩邊的牽牛織女。
「它來了,你要摸摸它嗎?」湯姆含笑著把懷裡的盧娜·洛夫古德放下來。
盧娜半點猶豫也沒有,直接把手掌朝下攤開,被巨蛇用腦袋蹭了蹭,冰冰涼涼的。
「……它的眼睛是不是跟黃澄澄的燈泡一樣?」盧娜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微笑著。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湯姆·裡德爾這次的話裡卻一點挫敗感都沒有了,也許還有點不可告人的雀躍。
盧娜·洛夫古德跟蛇怪在短暫的接觸後很快就失了興致:「我們走吧。」
湯姆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你看一眼就走了,真是……『多情總被無情惱』。
盧娜·洛夫古德背過身把絲帶取下來,玩笑語氣說道:「難道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小湯姆?」
「除了我以外,不要讓它見到其他人。」她強硬地近乎命令般說,態度直接轉了個彎。
她顯然不是在說笑。
「我沒有那麼無聊。」湯姆嘆了口氣,「怎麼感覺,你始終覺得我是個無時無刻都想為非作歹的人。」
「或許我對你的認知有點過時。」盧娜沉吟不語,她又輕輕地笑起來,「但你知道我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
「哈。」湯姆堅定而又輕柔地掰過盧娜的肩膀,他捏住盧娜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只要你還在這裡,我永遠不會變成你想像中的那個湯姆·裡德爾。」
盧娜·洛夫古德只是微微抬起頭避開他的手指,銀色眼睛裡似有跳躍的火花,如李斯特絢爛的鋼琴曲。
「如果我不在了呢?」盧娜睜大眼睛輕聲說道,「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的呀,湯姆。」
她直白地指出這一點。
「……所以我正在為之尋找方法。」湯姆深深看了盧娜一眼,「算了,現在說那麼多也沒什麼用處,先出去再說。」
盧娜·洛夫古德的腳步頓了一下:「說的也是。還沒發生的事情……多說無益。」
「想去禁林逛逛嗎?」盧娜和湯姆一同走出了一樓的女廁所,她歪著腦袋突發奇想。
「你是在教唆我違反校規嗎?」湯姆·裡德爾挑了挑眉,「這可不是一位好教授應該做的。」
「不過……我考慮考慮?」
湯姆·裡德爾欠揍的疑問句被盧娜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毫不懷疑如果不是他躲得快,他的腦袋上立刻就會冒出一個大包。
他們的影子在皎潔的月光下越拉越長,最後交融在一起,好像它們本該如此。
第10章 S.9
「最近的課業怎麼樣?」
聖誕節氣氛下的聖卡奇波爾村莊暖洋洋的。
盧娜·洛夫古德把自己陷在柔軟的沙發裡,眼神卻落在手裡快速翻動的書上——那本她從圖書館帶出來的禁書,就那麼直接地放到了湯姆·裡德爾的眼前。
湯姆·裡德爾的視線卻全然沒有跟那本書有過接觸,只是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牛奶——自然是盧娜·洛夫古德的強制要求。
「你真的是在看書嗎?」湯姆饒有興致地問,手裡把玩著一根不是他的也不是盧娜·洛夫古德的魔杖——自然是從翻倒巷得來的。
沒有得到回答,湯姆·裡德爾興致缺缺地隨手一揮:「清理一新。」
留有牛奶印痕的玻璃杯如同剛出廠一般嶄新。
「看來你用的還算順手。也不枉我在翻倒巷給你挑了那麼久。」盧娜·洛夫古德微微一笑,頗有種「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的意味。
「還行吧。」湯姆顯然不想多提的樣子,「鄧布利多還算有兩把刷子,斯拉格霍恩對我也怪殷勤的。」
他的語氣帶著得意又有點輕蔑——畢竟對於送上門的主動交好,人總是不那麼放在心上的。
湯姆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但那個腦袋空空的加拉提亞·梅樂思簡直就是走後門進的霍格沃茲。」
湯姆·裡德爾斬釘截鐵地斷言:「在他身上我學不到一點黑魔法防御術的知識。」
盧娜若有所思地撫摸著書脊:「那阿布拉克薩斯呢?聽說你們關系不錯。」
「差了好幾個年級還有如此的親密關系,真難得。」盧娜·洛夫古德想了想雙手合十,「要好好珍惜啊,湯姆。」
湯姆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你這話聽著就像真公主愛上窮小子似的——讓人反胃。」
湯姆·裡德爾淡然地說出他自己的看法,聳聳肩:「我們只是利益交換罷了。他看我有利用價值,於是投入了一點情緒投資——這點投資,放到賭桌上換不了幾個籌碼。」
「是嗎?」盧娜也不反駁,書頁也是很久都沒翻動過了,「我聽說不僅是馬爾福,高傲的布萊克家族也對你青睞有加。」
「這可不簡單啊,湯姆。短短一個學期就成了斯萊特林學院的紅人。」盧娜·洛夫古德歪著腦袋,「看來你組建自己的勢力指日可待了。」
湯姆也不藏著掖著,反正什麼事也瞞不過盧娜·洛夫古德:「我是有這個想法。」
他細碎的笑意讓盧娜都感覺臉頰莫名有些發燙,她不由得笑起來:「你個一天到晚沒正形的。」
湯姆·裡德爾好似無奈地攤開手:「你這倒是誹謗了。」
他靜靜地注視著客廳裡掛滿糖果的聖誕樹,心裡充盈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你說,我的組織名稱叫食死徒怎麼樣?」
盧娜·洛夫古德只是偏過頭,仿佛燃燒中的壁爐很稀奇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
「與我無關。」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跟雪一起埋在地裡,一踩就泥濘的不成樣子。
第11章 S.10
「最近麻瓜世界可謂亂成一團。不對,持續了十幾年的戰爭似乎也不能稱為最近。」
盧娜·洛夫古德平淡地翻開麻瓜研究的課本,目光掃視著聽聞此話後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神色的赫奇帕奇,跟人少的可憐依舊危膝正坐的風度翩翩的斯萊特林。
「但幸運的是,這場戰爭離結束不再遙遠。想必願意選修麻瓜研究的各位已經對這些事情略有涉獵。」
盧娜·洛夫古德嘆了口氣:「戰爭永遠不會帶來……只會失去。請記得麻瓜的前車之鑒,各位。」
「最近麻瓜研究出來一種新的抗生素,大幅降低了戰士們的死亡率。誰知道這是什麼?」
赫奇帕奇有人弱弱地舉起了手,顫顫巍巍的,像是剛破殼的小鳥。
湯姆·裡德爾可不講什麼先來後到,果斷地站起來回答:「是青霉素。」
「說的不錯,斯萊特林加五分。」盧娜握住魔杖往下指了指,示意他坐下。
盧娜·洛夫古德毫不意外為什麼湯姆自從被她從孤兒院接出來之後,再也沒有接觸過麻瓜世界卻知道這些——想來也知道馬爾福家族這個可不會錯過這個賺錢的好機會。
三年級的湯姆·裡德爾似乎已經將狂躁與瘋癲像蛇皮一樣褪去了,一種成熟未滿的氣息散發出來——如果用麻瓜的話說,也許是他跟阿布拉克薩斯接觸過多的緣故,通過乙烯把他催熟了。
盧娜·洛夫古德語氣平平地把完全跟不上時代的課本裡今天該上的那一章節念完了。
下面的赫奇帕奇小小地鼓起了掌,跟小動物一樣。就連一向傲慢斯萊特林也矜持地露出一點笑意。
這很難得。
盧娜·洛夫古德挑了挑眉,歪著腦袋說:「下面進行實操環節。」她的耳環變成草莓形狀,垂涎欲滴的。
教室裡像刮過一陣颶風,桌子迅速地重新排列組合起來,以四個人為單位。
因為斯萊特林三年級選修了麻瓜研究的只有可憐的三個人,於是盧娜順勢也坐下了。
她隨意把撲克牌裡的一張翻過來再夾進去,嫻熟地給每個人發了十三張,把最後兩張剩在桌上。那張翻過來的牌剛好就在湯姆·裡德爾的牌堆裡。
「這局的地主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湯姆似乎突然得了選擇恐懼症,「選哪張牌當我的朋友才好呢?」
「不如就紅桃三吧。」他敲定了他的「朋友」牌,拿走了屬於他的剩下兩張。
盧娜·洛夫古德的嘴邊浮現起一點笑意,她垂下她的銀色眼眸確定地看了一眼她自己的牌——自然沒有他說的紅桃三。
於是她就開始了毫不留情的「追殺圍堵」,最後還是以慘淡收場結束。
盧娜·洛夫古德問都沒問他的「朋友」是誰:「一個人的地主當的很爽吧。」
她把牌全部攤到桌上,用手撐著頭笑著問他。
「確實。」湯姆·裡德爾無比誠懇地回答,「看見你們三個互相阻撓彼此確實挺有意思的。」
其他兩個斯萊特林學生呆滯地彼此望了望,不由得嘆了口氣:「不愧是裡德爾級長。」
這節課也就在悉悉索索的聲響裡過去了。
赫奇帕奇的學生們戀戀不舍但還是利索地把撲克牌收拾好還給盧娜·洛夫古德,然後如同游魚被吸進漩渦徹底地消失在門後。
盧娜低頭不語地整理起她的東西,那兩個三年級的斯萊特林學生也在赫奇帕奇走完之後體面地離開了教室。
湯姆·裡德爾仍然規規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好像他們之間本該有什麼延時服務之類的東西。
「你下節不可能沒課吧,湯姆?」盧娜也打算回到她已經裝扮的漂漂亮亮的辦公室,只是禮貌地像征性問了一句。
「有啊。」湯姆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看得出他早已是個逃課的慣犯,「但下節課是賓斯教授的魔法史,逃課也不會被發現。」
「你賴在我這裡是想做什麼?」盧娜·洛夫古德有點無奈地打消了轉身就走的念頭,輕輕地坐到湯姆·裡德爾旁邊。
「不告訴你。」湯姆·裡德爾挑挑眉,他早就比盧娜·洛夫古德高出一截,「你陪我去就知道了。」
他領著她到了圖書館。
盧娜·洛夫古德忽的開了口,聲音在圖書館裡顯得更加空靈:「你莫不是要帶我去看厄裡斯魔鏡。」
「厄裡斯魔鏡?原是叫這個名字。」湯姆聳了聳肩,「我昨天晚上看到鄧布利多從那個屋子裡走出來,步履蹣跚跟個老頭子一樣。」
「昨天晚上?」盧娜稍微一想就笑起來,「你大晚上去禁書區,想干什麼好事?」
「怎麼不找我開借書單,不好意思?」盧娜扶了一下她頭上的粉色漁夫帽。
「想開單子我找斯拉格霍恩更簡單。」湯姆懶洋洋地回答,「你不覺得,不正當夜游這件事格外刺激嗎?」
「我不懂你們跟格蘭芬多沒有區別的斯萊特林。」盧娜在一間開了縫的房間門口止步了。
湯姆·裡德爾不可置否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他一腳踢開一個髒兮兮的廢紙簍,凝視著鏡子頂部的銘文。
「我展示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的渴望。」盧娜輕柔地幫他把正確的意思念了出來。
「你昨天跟著鄧布利多溜進去了吧,湯姆。」盧娜好似完全不感興趣地扭開了頭,避開了厄裡斯魔鏡的誘惑。
「我在鏡子裡看到了我們兩個白發蒼蒼的樣子。」湯姆不知不覺完全被疲倦籠罩著。
「不可能。」盧娜·洛夫古德想也不想否定了他的說法。
她迷惑不解地捏了捏湯姆的臉,「湯姆,你怕不是在夢游。你,不是最想長生不老的嗎?還有,鏡子裡不可能只有我們兩個人。」
湯姆·裡德爾沒有立刻把盧娜不安分的手拍開,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臉上的神采消失了,側面看棱角分明的如同大理石雕像。
「所以我想問你,你在厄裡斯魔鏡裡看到了什麼?」
第12章 S.11
「我在鏡子裡看見了什麼,也改變不了你呀,湯姆。」盧娜·洛夫古德永遠是那麼清醒的,她從不會讓自己變得不體面。
湯姆·裡德爾陰沉著臉:「我以為,我們至少算是……家人。」
盧娜知道他大概從來沒有認可過「家人」這個概念,只是用這個詞語逼自己就範罷了。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她再不同意就顯得有點無情無義了。
「好吧,如果你不後悔的話。」盧娜·洛夫古德點點頭,寂靜地凝視著厄裡斯魔鏡,仿佛靈魂都被吞噬進去。
「其實我不看也知道是什麼。」良久,盧娜輕飄飄地移開目光,保持她一貫的微笑,「這樣反倒是多此一舉了。」
湯姆還未來得及問,盧娜垂下眼懨懨地坦白:「我看見了……我的父母跟我站在一起。」
「你知道嗎?我的母親潘多拉,是在我六歲時做實驗去世的。在厄裡斯魔鏡裡面,她依舊那麼溫柔。」
「我的父親謝諾菲多斯,為了保護我遭到了黑魔法極大的折磨。」
她笑了一下,又迅速褪化成看不出喜悲的模樣:「這就是我始終不願意看厄裡斯魔鏡的緣故。」
「給人以無上的幸福,結果只是湖水裡月亮的倒影。」盧娜·洛夫古德似乎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在說自己的事情,「就連鄧布利多,都拒絕不了這樣的泡影。」
「你怎麼知道那不可能變成現實?」湯姆咄咄逼人地發問。
「因為我不會愛上你,湯姆·裡德爾。」
既然軟硬不吃,盧娜·洛夫古德也不介意跟湯姆·裡德爾好好掰扯清楚,徹底擊碎他的僥幸心理。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因為那可笑的憐憫?還是只是因為我是個巫師?」湯姆·裡德爾也不甘示弱,他睜大眼睛,全然失掉了斯萊特林的風度。
「我把你收養了,就一定會愛上你嗎?」這下盧娜是真的覺得他們兩個人的想法跟並行線差不了多少。
如果非要比喻,就像在現實生活中不小心摸了一下別人的後頸,也沒什麼。可放在ABO世界裡,這就是妥妥的X騷擾。
「你也講點道理。」盧娜·洛夫古德蹙著眉,輕輕地抱怨。
其實她下意識就避開了「她有沒有可能愛上湯姆·裡德爾」的問題。只是她自己沒發覺而已。
湯姆·裡德爾道行還是太淺,率先低了頭,他的笑容很是諷刺:「行,你就當我……今天從來沒有找過你。」
「我們從來也不是什麼『家人』,只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盧娜·洛夫古德平靜地目送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最終離開她的視野。
「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盧娜低頭把帽子拿在手上,想一把甩出去。
「還是說……我從未看清過你。」
「*我和你的緣分……只是今生今世目送你地背影漸行漸遠罷了。你總有一天,會用背影告訴我,不必追。」
盧娜·洛夫古德疲倦地倚靠在牆上:「希望,我還能等到那一天。」
第13章 S.12
陷入冷戰的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年。
不過也不能說是「僵持」,畢竟如果沒人主動找到盧娜·洛夫古德,她是不會跟別人進行溝通交流的。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
所以這是湯姆·裡德爾單方面的回避。
冬日的第一場雪徐徐地降落了。
盧娜踩在城堡外薄薄一層的雪地上,輕輕一碾就能讓它們變得粉碎。
但她沒有。
她只是看見兩個抱著教材的姑娘遠遠地走過。
她們討論起詩歌來是那麼認真,想來也知道大概是拉文克勞的學生,以至於沒有發現她。
「……*救世主的王冠是千萬粒悲痛。我全部的淚水白白向你流淌。」
盧娜·洛夫古德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她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五年一度的三強爭霸賽要開始了。
後天晚上就是火焰杯確認勇士名單的日子,萬聖節前夕晚宴。
湯姆·裡德爾能把他的名字投進火焰杯嗎?
他會被火焰杯選中嗎?
像哈利·波特一樣。
最後一個問題,她自己如何在德姆斯特朗來到霍格沃茲的情況下不被拆穿?
還是早早退場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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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茲的大部分學生都翹首以盼其他兩所魔法學校學生的到來——低年級的學生大抵都只聽說學校名字,裡面的學生真容倒是第一次得見。
盧娜·洛夫古德打算草草吃幾口填飽肚子就早早離開,不料宴會開始之前卻被格蘭芬多的學生興衝衝地攔住了。
「洛夫古德教授,聽說你就是德姆斯特朗出來的。那……德姆斯特朗也是跟霍格沃茲一樣的城堡嗎?那裡的學生都痴迷於黑魔法嗎?」
「但我想,既然洛夫古德教授願意擔任麻瓜研究的教授,那麼德姆斯特朗的學生都壞不到哪去。」
盧娜有一瞬間的怔愣,她注視著興高采烈,充滿好奇心的格蘭芬多們,最終還是沒能敷衍了事。
她對德姆斯特朗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身為校長的膽小如鼠的食死徒伊戈爾·卡卡洛夫和一見鐘情傾心赫敏的維克多·克魯姆。
再加上上一代黑魔王格林德沃。
「德姆斯特朗位於北歐,那的雪,怕是早就比鹽都還要密。」
盧娜·洛夫古德將披風攏緊些,輕輕地笑了:「德姆斯特朗對於黑魔法的研究比較寬容,但並不是說就可以完全肆無忌憚。」
「裡面有膽小怕事的鼠輩,也有不拘一格的天才。有冷心冷肺的怪物,也有一片痴心的戀人。」
盧娜片刻沉浸於回憶裡,又迅速地脫離出來:「總而言之,他們和我們其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來了。」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布斯巴頓的師生乘坐一輛巨大的粉紅色馬車降落,德姆斯特朗的大船從黑湖裡緩緩升起。
迪佩特校長早就等著接待他們,熱情洋溢地伸出手與兩位校長交談。
盧娜·洛夫古德在最邊緣的角落裡坐下了,像是有電影打光,一半在光下,一半隱入黑暗。
晚宴在交錯的低語裡匆忙結束了。
盧娜·洛夫古德目送著鄧布利多手裡捧著一個鑲嵌珠寶、看上去已經很舊的大木盒放到迪佩特校長目前站在的桌子上。
「今年勇士們比賽的具體項目,魔法部已經仔細審核過了。」迪佩特校長點點頭——「他們給每個項目做了許多必要的安排。項目一共有三個,分別在整個學年的不同時間進行,它們將從許多不同方面考驗勇士。」
「考驗他們在魔法方面的才能——他們的膽量和他們的推理能力——當然,還有他們戰勝危險的能力。」
聽到最後這句話,禮堂裡變得鴉雀無聲,似乎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們已經知道,將有三位勇士參加比賽,」迪佩特教授繼續和藹地說,「分別代表不同的參賽學校。我們將根據他們完成每個比賽項目的質量給他們評分,三個項目結束後,得分最高的勇士將贏得三強杯。」
「負責挑選勇士的是一位公正的選拔者,它就是火焰杯。」 說到這裡,迪佩特校長拔出魔杖,在盒子蓋上敲了三下。
盒蓋慢慢地吱吱嘎嘎地打開了。
迪佩特校長把手伸進去,掏出一只削刻得很粗糙的大大的木頭高腳杯。
杯子本身一點兒也不起眼,但裡面卻滿是跳動著的藍白色火焰。
迪佩特校長關上盒子,把杯子放在盒蓋上,讓禮堂裡的每個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它。
「每一位想要競選勇士的同學,都必須將他的姓名和學校寫在一片羊皮紙上,扔進這只高腳杯,」迪佩特校長沉吟片刻,「有志成為勇士者可在二十四小時內報名。明天晚上,也就是萬聖節的晚上,高腳杯將選出它認為最能夠代表三個學校的三位同學的姓名。今晚,高腳杯就放在門廳裡,保證所有願意參加競選的同學都能接觸到它。 」
「為了避免不夠年齡的同學渴望嘗試,」迪佩特校長微笑起來,「等高腳杯放在門廳後,我要在它周圍畫一條年齡線。任何不滿十七周歲的人都無法越過這條線。」
「最後,我想提醒每一位想參加競選的同學注意。這場爭霸賽不是兒戲,千萬不要冒冒失失地參加。一旦勇士被火焰杯選定,就必須將比賽堅持到底。」
「誰把自己的名字投進杯子,實際上就形成了一道必須遵守的、神奇的契約。一旦成為勇士,就不允許再改變主意。」
「因此,請千萬三思而行,弄清自己確實一心一意想參加比賽,再把名字投進杯子。」
「祝大家晚安。」
不聽招呼的不滿年齡就想把自己名字投進火焰杯裡的學生每屆都不在少數——不過還沒有成功過的,反倒給大家看了不少好戲。
現在就把名字投進火焰杯裡的高年級學生也不多,很多人也不願意大張旗鼓地暴露自己想要參加三強爭霸賽的意圖——畢竟最後的勇士不是自己還是怪尷尬的。
今夜沉默不語的盧娜·洛夫古德忽的燃起一點興趣,破天荒地叫住一個路過的斯萊特林的學生,請他叫湯姆·裡德爾到她的辦公室去。
而當湯姆·裡德爾自然地關上她辦公室的門,盧娜·洛夫古德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想參加三強爭霸賽嗎,湯姆?」
第14章 S.13
「怎麼,一年沒見結果只是想問我這個?盧娜·洛夫古德教授。」
湯姆·裡德爾挑眉看她,仿佛他們只是因為某種緣由分別一年的朋友,從未有過怨懟之情。
盧娜的關注點沒放對位置:「沒有一年,三年級的麻瓜研究你不是還上完了的嗎?」
「湯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痴呆了。有點讓人不省心。」盧娜·洛夫古德敲了敲桌子,又撐著頭看他。
「我連寫名字的紙條都投不進去,又怎麼能當選霍格沃茲的勇士。」湯姆·裡德爾似乎確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下一次三強爭霸賽的時候你就不在霍格沃茲了。」盧娜若有所思地盯著他,「你怎麼想?」
「如果是旁人問起來,我自然會說:『反正參加三強爭霸賽是為霍格沃茲爭光,那麼是誰都無所謂,只要他(她)擔得起。』」
「倘若是我問你呢?」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湯姆·裡德爾注視她的眼睛慢慢睜大了,如蛇般銳利的視線沒有讓盧娜·洛夫古德有半點動容。
「我覺得這大概會很有意思。」盧娜輕輕地笑起來,只是她的眼眸裡帶著迷惘,「我很少想要主動干些什麼。」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只有把你的名字投進去,那霍格沃茲的勇士必定是你。」
她說的話當然是確鑿無疑的。
天才若是超過旁人太多,那凡人連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只剩下敬仰與恐懼。
「這麼相信我?霍格沃茲裡也不乏強者,無論是各自為營的斯萊特林,還是柔柔弱弱的赫奇帕奇。」
湯姆·裡德爾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流暢的仿佛背過標准答案。
「這話可不像你能說出來的。」盧娜·洛夫古德湊近湯姆·裡德爾,金發發絲觸碰到他的額頭,「去哪裡進修了嗎?」
「不會有別人給你開小灶了吧?」盧娜重新把自己縮回柔軟的椅子,笑眯眯地開玩笑,「被抓到我可是要撤銷他(她)教師資格證的。」
「人總是會變得成熟的。」湯姆·裡德爾平靜地回答,「我也是會把自己的狂妄自大與傲慢清除的。」
盧娜·洛夫古德微微變了表情,又恢復了笑容:「怎麼?把你自己的反思寫到日記本上去了?天天都在思索自己,昨天是不是有哪裡做的不對?」
「或許吧。」湯姆·裡德爾面不改色,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太過糾纏,「我們是不是該進入正題了?」
「我倒是覺得我們的談話已經該結束了。」盧娜·洛夫古德站起身,明顯是要送客的模樣,但她把湯姆送到門口又突然頓住了腳步,「對了,你想知道,怎麼把你的名字投入火焰杯嗎?」
她輕輕地搭上湯姆·裡德爾的肩膀,銀色眼睛裡不知為何流過一點若有若無的悲傷。
「沒那個必要。」湯姆·裡德爾輕柔地撫上盧娜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又毫不留情地把它推了下去。
「如果你覺得愧疚的話。」
第15章 S.14
萬聖節的到來讓霍格沃茲禮堂被小蝙蝠和南瓜頭占據。
坐立不安的學生像蜜蜂一樣嗡嗡地吵鬧著,連一向鎮定自若的教授們也紛紛露出了焦急緊張或是饒有興味的表情。
禮堂的盤子從未如此快的被清空過,仿佛大家一夜之間都成了大胃王或是巨人族。
盧娜·洛夫古德依舊坐在角落裡,臉上看不出表情,沒有大功告成的喜悅,也沒有索然無味的疲乏。
她只是完成了一件她想完成的事,至於最終能達成的結果,她並不關注。
*「好了,高腳杯就要做出決定了,」迪佩特校長笑起來,「我估計還需要一分鐘。勇士們,你們的名字被宣布後,我希望你們走到禮堂頂端,再沿著教工桌子走過去,進入隔壁的那個房間——」迪佩特校長指了指教工桌子後面的那扇門,「——你們將在那裡得到初步指導。」
迪佩特校長掏出魔杖,大幅度地揮了一下。即刻,除了南瓜燈裡的那些蠟燭,其余的蠟燭都熄滅了,禮堂一下子陷入了一種半明半暗的狀態。
火焰杯現在放出奪目的光芒,比整個禮堂裡的任何東西都明亮,那迸射著火星的藍白色火焰簡直有些刺眼。
大家都注視著,等待著……
幾個人不停地看表。
高腳杯裡的火焰突然又變成了紅色,劈劈啪啪的火星迸濺出來。接著,一道火舌躥到空中,從裡面飛出一片被燒焦的羊皮紙—一禮堂裡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迪佩特校長接住那片羊皮紙,舉得遠遠的,這樣他才能就著火焰的光看清上面的字。
火焰這時又恢復了藍白色。
「德姆斯特朗的勇士,」迪佩特校長用清楚溫和的口吻說,「是*馬賽克·博克。」
「那個小巫女!」有人大喊道,這時驚呼聲席卷了整個禮堂。
盧娜·洛夫古德看見那個看起來就不符合年齡的女孩從斯萊特林的桌子旁站起來,興致勃勃地朝迪佩特校長走去。
她蹦蹦跳跳地向右一轉,順著教工桌子往前走,從那扇門進了隔壁的房間。
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包括校長都面無表情,沒有掌聲,也沒有噓聲,只是死水般的寧靜。
過了許久,一個女生發出嘖的一聲:「我就知道是她。真不幸。」
也不知道這個不幸的對像指的是誰。
高談闊論漸漸平息了。現在每個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高腳杯上,幾秒鐘後,火苗又變紅了。第二張羊皮紙在火焰的推動下,從杯子裡躥了出來。
「布斯巴頓的勇士,」迪佩特校長頓了一下,「是*希爾維亞·斯拉格霍恩!」
「一個斯拉格霍恩!」斯萊特林這邊立刻把眼神轉向他們的院長。
教授席上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早就站起來得意洋洋地舉起酒杯:「是我那聰明絕頂的侄女!我早就知道她會有所成就的!」
只見那個格外冷淡的姑娘優雅地站起來,她那炫目的橙發在風裡蕩漾著,輕盈地從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的桌子之間走過去。
「失望」這個詞在布斯巴頓的其他學生身上用得太輕了。兩個沒被選中的姑娘淚流滿面,把腦袋埋在臂彎裡,傷心地哭了。
當希爾維亞·斯拉格霍恩也進了隔壁的房間後,禮堂裡又安靜下來,這次的寂靜裡湧動著簡直可以品嘗到的強烈的興奮。
下面就輪到霍格沃茨的勇士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一點。
這時,火焰杯再次變成紅色,火星迸濺,火舌高高地躥入空中,迪佩特校長從火舌尖上抽出第三張羊皮紙。
「霍格沃茨的勇士,」迪佩特校長開始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隨即又不可置信地默讀了一遍,整個禮堂因為他的表現而陷入安靜。
迪佩特校長注視著斯萊特林的方向:「是湯姆·裡德爾!」
湯姆·裡德爾淡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剛才被念到名字的人不是他,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被暴露在聚光燈下,眾人的目光像是演唱會下觀眾惡意的激光燈。
即使他是湯姆·裡德爾。
第一個鼓起掌的人是到了畢業季的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他站起身來為湯姆站台。
斯萊特林學院的其他人恍然大悟般全部站了起來優雅地鼓起了掌——勇士是他們斯萊特林的,榮譽屬於斯萊特林,不管用了什麼方法。
湯姆·裡德爾依舊沒有挪動位置。
主賓席上,鄧布利多直起了身,似乎他是教授裡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他沉思般點了點頭:「湯姆,去你該去的地方。」湯姆·裡德爾終於露出他今天第一個微笑,他一步一步走過仿佛遙不可及的主賓席,成千上萬只眼睛黏在他的身上,他卻好像毫無察覺,出了禮堂。
「好了!」
當喧鬧聲終於平息後,迪佩特校長肅穆地大聲說道,「好了,現在我們的三位勇士都選出來了。我知道,我完全可以信賴你們大家,包括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其他同學。你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地支持你們的勇士。你們通過給勇士加油,也會為這次活動做出很大的貢獻——」
「湯姆·裡德爾他根本就不符合年齡!」不知道哪個學院的一個學生突然凄厲地叫起來,「他作弊違規!」
盧娜·洛夫古德覺得這一幕稍顯無趣了,她打算離開今天的晚宴了。
迪佩特校長的眉頭皺了起來,卻是鄧布利多打破了沉默:「那又如何呢?」
「什麼?」
「不管他是掌握了什麼高深的時間魔法或是有人暗中幫助,火焰杯選擇了他成為霍格沃茲的勇士。」鄧布利多教授點點頭,「事實就是這樣。」
他看上去接受的很快。
盧娜有點恍惚地站在原地,隨即又輕輕地笑起來。對了,她怎麼會忘記,鄧布利多年輕時候的想法跟他垂垂老矣時早已是兩個極端了。
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裡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若我會見到你,時隔經年。
我如何和你招呼,以眼淚,以沉默。
第16章 S.15
湯姆·裡德爾被每一個肖像上的面孔審視著。
在壁爐的火焰對面,無聊的昏昏欲睡的馬賽克·博克窩在舒坦的椅子裡,希爾維亞·斯拉格霍恩則是靠在壁爐旁,一副思考者的模樣。
「怎麼,霍格沃茲也有跟我一樣長不大的學生嗎?」馬賽克嘴裡含著糖,含糊不清地笑起來,「嗯……長的也是別具一格啊!」
在場的人的腦袋上似乎都冒出來黑線。
「你的玩笑不太高明,博克小姐。」湯姆·裡德爾平靜地指出這一點,眼神跟看死人沒什麼區別。
「誰在開玩笑了?」馬賽克抬眼就看到湯姆·裡德爾的冰冷眼神,頓時怒從中來,「別人善意的誇獎都聽不懂,真是對牛彈琴!」
旁邊的希爾維亞終於看不下去把她的嘴捂住了:「閉嘴。」
在場的其他人達成了短暫的和諧。
三個學校的校長格外和諧地前後腳走了進來,他們沒有再提關於湯姆·裡德爾年齡的問題,因為在這一屆之前,其實並沒有什麼關於年齡的限制。
只不過,來自四年級的勇士,縱觀歷史也是少之又少,魔法部的官員和其他兩所學校的校長還是用一種驚奇的目光掃過他。
(補丁:原文中從哈利的這一屆火焰杯才有年齡線的劃定)
沒人詢問他是否借助了歪門邪道將自己的名字投入火焰杯。
也沒人詢問他是否真心願意參加三強爭霸賽。
我是光明正大的代表霍格沃茲參加三強爭霸賽的勇士,這種感覺……還不錯。
湯姆·裡德爾很久沒有有過想放聲大笑的時刻了,自從他把自己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日記本裡,那是一種自殘與警告。
魔法部的高級官員站出來對他們三人講話:「第一個項目,是考驗你們的勇氣。」他鏗鏘有力的談話帶有一種魔力,「我們不能告訴你們是什麼,這次跟以前都不一樣,你們無法通過其他人的幫助獲得第一個項目的線索!」
他面無表情地向三位校長點點頭:「敢於面對未知的恐懼是一個優秀巫師應當具備的質量。」
「*第一個項目將於11月24日進行,當著其他同學和裁判團的面完成。」
「在完成比賽項目時,勇士不得請求或接受其老師的任何幫助。勇士面對第一輪挑戰時,手裡惟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魔杖。等第一個項目結束後,他們才會了解到關於第二個項目的情況。由於比賽要求很高,持續時間很長,勇士們就不參加學年考試了。」
「我就講到這裡。」他的身影退到他原來的位置上。
「那麼,你們就回去休息吧,孩子們。」首先是迪佩特校長發了話。
他們三人並排往來時路走去。
馬賽克·博克嘴裡的糖終於嚼完了,她不嫌事大地掏出一根火柴把玩著:「你們心裡有想法嗎?總不能就我一個人是天真無邪的乖乖女吧。」
「各憑手段而已。」希爾維亞·斯拉格霍恩在岔路口拐了彎,「到時候見,兩位。」
「我很期待。」湯姆·裡德爾挑了挑眉也融入了黑暗裡,消失在沒有月亮的夜晚。
第17章 S.16
霍格沃茲的夜裡終是氤氳著一團冷意了。
湯姆·裡德爾頭也不回地邁入了禁林的領域,魔杖只消一點,熒光就聚攏在一起,「閃爍」一詞放到這倒是不大相符了。
他只要一走到這,那天跟著月亮一路散步直到禁林的回憶就會如厚棉被蓋過他的思考,讓他完全成了一個躊躇不前的廢人。
湯姆·裡德爾不免自嘲片刻,譏笑自己還比不得根會思考的葦草。
他聽見了一陣細碎的匆匆離開的腳步聲,那麼輕盈,又是那麼歡快地逃離。
讓他生理性反感的聖潔氣息也圍困著他。
也許就是上一次被他毫不客氣嚇跑的那只小獨角獸,大抵是怕被他抽筋放血,這話倒也不錯。
霧氣洇著讓人迷醉的毒素撲面而來,湯姆·裡德爾仿佛放棄掙扎地凍在原地,背後卻猛地伸出一只手把他攔腰帶走了——是馬人費倫澤,沒有被趕出族群的年輕的費倫澤。
費倫澤那淺亞麻色的頭發垂下,掠過他那雙如寶石的蒼白色眼睛。
馬人不曾過問他夜深人靜出沒在禁林的緣由,只余下噠噠的馬蹄聲,把湯姆·裡德爾重新送到禁林的出口附近。仿佛剛才他的出現只是個美麗的錯誤。
脫離危險的湯姆·裡德爾並未轉頭就走,也未出言諷刺「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過於自作多情」之類的話。
他早已不再那麼幼稚,也不那麼自負了。
費倫澤認真地注視著他密不透風的黑眼睛:「斯萊特林的後裔,你讓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
湯姆·裡德爾的聲音梗在吹彈可破的晚風裡,卻像是被煙嗆住了:「……那又如何,只要月亮依舊運轉,星星總歸是渺小的。」
「你想知道什麼?小斯萊特林。」費倫澤不再提起關於星空的故事了。
馬人就是這樣一種存在,智慧與緘默永遠被注射進血液裡,讓人自慚形愧,不由自主地試圖讓自己盡可能得體一點。
「對於三強爭霸賽的第一輪比賽,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湯姆·裡德爾不大想把這話作為一種命令,「……費倫澤先生。」他補充道。
「我看不很清。」費倫澤總是給出最簡潔的答案,「我只知曉,那對某些人來說,或許不算件壞事。」
「我知道了。」湯姆·裡德爾對這些擁有不凡能力的人或種族總是另眼相待的,他朝費倫澤點點頭,消失在經久的夜晚。
盧娜·洛夫古德守在天文台上被冷風倒灌著,這滋味比酸雨腐蝕雕像也大差不差。
她望著轉動了成千上萬年的星星,覺著還是天文學教授或是時靈時不靈的特裡勞妮教授來看看較靠譜些。
禁林在晚間的危險程度不言而喻,由此盧娜對於一丁點聲響「視若無睹」也是正常不過。
她被一縷記憶驚醒了,像是一杯漂白粉的刺激。
她想起那天她領著小湯姆到禁林「游蕩」,期間一只小獨角獸莫名粘住她的小腿,湯姆一拎住它的脖子,它就驚慌失措地跑開了。
那樣的美麗日子真的存在過嗎?
第18章 S.17
十一月二十日一霎就到達了。
湯姆·裡德爾接到前往有求必應屋的通知,他的眼皮抽動一下,仿佛連他也覺著些許不安。
有求必應屋的門寬容地敞開,似乎馬上就會主動上前把人塞進去再嚼吧嚼吧嘴。
鄧布利多把他放進隔壁的一間教室裡,眼神閃爍:「你須跟其他兩位勇士一起聽聽第一階段的規則,魔法部的高級官員已在裡面等著了。」
「謝謝。」湯姆的目光飄忽不定地略過鄧布利多,不大留心地聽著。
馬賽克·博克懶散地直接坐在課桌上,見著湯姆·裡德爾「姍姍來遲」,她不懷好意地打趣道:「看來遲到是男士的專利。」
「我可沒遲到。」湯姆·裡德爾瞥了馬賽克一眼,不欲與她爭辯,他那副已然喪失鬥志興致缺缺的模樣讓馬賽克都提不起興趣。
希爾維亞·斯拉格霍恩端正地在椅子上坐好,沒給他們二人分出半點注意。
「咳咳……好,我來給三位講一下第一輪的規則。」魔法部的高級官員似對這三人的注視很不習慣,吞吞吐吐:「你們可以看見有求必應屋已經打開,魔法部在裡面施展了特別的魔法。你們需要進去後再清醒地出來,我們會在你們身上安置追蹤魔法,所以用不著擔憂安全問題。」
「你們將會在裡面,遇見最期望也最恐懼的事情。」他板著臉似乎想營造一點驚悚氛圍,卻是沒人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他的眉頭耷拉下來,如同一條落水的狗:「好吧,我們現在開始。」
馬賽克·博克第一個從課桌上滑下來,悠哉悠哉地溜進了有求必應屋,還朝她身後兩人招了招手,仿佛她是馬上要上台表演的藝術家。
湯姆·裡德爾閑散地老同志般步入了有求必應屋的大門,沒有十有八九的把握是不會有這種表現的,當然可能也只是種虛張聲勢,這事湯姆·裡德爾干的也不少。
後面希爾維亞·斯拉格霍恩的行為便不多記敘了,反正她的表情如同融化不了的冰山一樣固定。
雖然想過別有洞天,但湯姆·裡德爾的心依舊劇烈地跳動幾秒,隨後才緩過來。
是他未曾謀面的母親。
她靜默地打掃著屋子,是他生活了四年多的聖卡奇波爾村莊小屋。
即便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不曾見過她的模樣,但一種並不美妙的血緣聯系讓他確信她就是他的母親。
湯姆·裡德爾控制不住地僵在原地,像是一個尚保有理智的僵屍。
「站著干什麼?小湯姆。」一個熟悉到失真的聲音一下子貫穿了湯姆·裡德爾的耳膜。
湯姆·裡德爾瞬間有了「自控力」:「……你在這。」
「……那我應該在哪?」盧娜·洛夫古德迷惘地注視著她,銀色眼眸蒙上一點霧氣,「應該在屋子下面嗎?我買的房子呀。」
「你莫不是睡胡塗了,湯姆。讓媽媽歇歇吧,她都忙活一早上了。」盧娜的手輕柔地撫摸上湯姆的額頭,卻被猛地拍開了。
「你叫她什麼?」
盧娜·洛夫古德不說話了,她收拾起臉上一抹笑意:「還需要我重復一遍麼?」
喜悅滿溢過他的心髒,如同泡沫湧動過杯沿的啤酒。
第19章 S.18
「哈!」湯姆·裡德爾撥弄起表情重新恢復正常,「……我什麼時候跟你在一起的?」
「在夢裡嗎?」他覺著這個幻境編織得過於虛假了,毫無陷入的可能——不過他不大介意多逗留幾分鐘的時間,就當是難得的放松。
這下盧娜·洛夫古德的眉頭是略帶憂郁地皺起了,她淡淡地開口:「你忘了嗎,你畢業之後被迪佩特校長挽留當了黑魔法防御術教授,毫不猶豫棄了進魔法部的機會。」
「然後呢?」湯姆·裡德爾咄咄逼人地詢問著,仿佛他的「失憶」倒成了別人的錯。當然,他只是用這副姿態掩蓋他的失態。
盧娜·洛夫古德保持著空靈的聲音,似乎在講他人的故事,平鋪直敘,不夾雜一絲私人情感:「然後,你每天都來我辦公室找我,不管是偶遇的,還是故意偶遇的。就像把我當做個傻子,似乎什麼也發現不了。」
她抬眼安靜地注視著他,如同鳥輕盈地停在一根枝條上歇息。
「你終於有一天對我說:『其實我,喜歡了一個人很久很久。我小的時候以為我渴求一生的陪伴,長大之後才發覺我期盼一生的伴侶。』嗯,中間夾雜著一些零星點綴的沉默。」
「還需要我繼續往下講嗎?湯姆。」盧娜的嘴角泛著星點弧度,似覺得湯姆這副從水裡撈出來的樣子怪好玩的。
這下攻守之勢異也。
「……那只是你經歷的我,真實的我可不定這麼想。」湯姆·裡德爾無比機械地開口,仿佛這一句話就花光了他全身的氣力。
「是嗎?」盧娜·洛夫古德輕飄飄地念出這個單詞,不是千回百轉的讀法,卻篤定的讓人惱羞成怒。
「你只是個假的存在,你口中的時間線,你所站立的位置,你存在的世界都是虛假的!你的話,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湯姆·裡德爾氣勢洶洶地道出一長串話,這可有失他的風度。他尋常也不這樣做。
「那又如何呢?我也知道,你在我的世界裡只是一個過客。」盧娜轉過頭不理會他,仿佛真被傷透了心,「但並不妨礙我願意對你說出這些話。」
「*你是所有人中我唯一想要去愛的人。為此我感謝你。」
「更何況,*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盧娜·洛夫古德直勾勾地盯著他,似要把他的身體看出一個洞,「你又何嘗不是虛假的存在?在你的定義裡,難道不愛你的盧娜·洛夫古德才是真的麼?」
她泄露出一點可悲的神色。
湯姆·裡德爾青筋暴起,但他不可能給眼前的盧娜·洛夫古德一拳或是什麼,他只得如同貪生怕死的逃兵狼狽地脫離這裡,他的手搭上了門上把手。
「你是真想走嗎?不見得吧。」盧娜若無其事地斜靠在沙發上,斷送了他馬上離開的念想。
「你總是會遵從內心表白的,否則你的心髒承受不了你愛意的壓迫。你不是恐懼外面『那個人』的拒絕嗎?你留在這,我就會永遠陪著你。不用擔憂被拋下的可能性。」
「小湯姆,你覺得自己真的想清楚了嗎?」盧娜微笑著瞧他,「正好媽媽馬上要把午飯准備好了,坐下緩緩也無妨。」
湯姆·裡德爾終於露出一點笑意,很微弱的。他聳聳肩:「這次我是真得走了。」
「如果……我媽還活著。」他十分別扭地說出「媽」這個單詞,「真正的你決計不會讓她四處奔忙的。」
「你怎麼知道的?明明還沒發生的事。」盧娜·洛夫古德的腦袋扭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看他,心有不甘的樣子。
跟被三打的白骨精沒有根本上的區別。
「因為她善。」湯姆·裡德爾擰開了門,一只腳踏在半空,「她永遠不會這麼做。」
他虎口脫了險。
他是首個走出有求必應屋的勇士,外面警戒線外圍了一大群學生翹首以盼。
口哨聲,叫好聲,或是「裡德爾學長我愛死你了」之類的流氓聲「絡繹不絕」。
湯姆·裡德爾終於有了點回到人間的實感,腳底下踩著的不再是奈何橋的石板,剛才真是如同大夢一場,讓他失魂落魄的。
「下面請裁判打分!」
接著此起彼伏的歡呼聲被湯姆·裡德爾甩在腦後,他給自己施了個隱身咒,從全世界的目光裡路過了。
他只想快點回到他的寢室,什麼也不想地睡過去,就像孩子在母親的肚子裡,心無旁騖地長大。
第20章 S.19
如火如荼的三強爭霸賽如麻瓜世界的世界杯席卷全球目光般點燃了整個霍格沃茲,即便首輪比賽已經告一段落。
湯姆·裡德爾冷淡地略過所有若有若無的關注,沿著正常的學習軌道行走著,如同機械時針縝密的轉動——下課前,下班前的人總喜歡隔三差五地瞟一眼時鐘,但時鐘始終忠誠地展示時間的軌跡,並不會因為人為因素而發生改變。
他得去上保護神奇動物課。
卻與某人不期而遇。
「早上好,各位。」盧娜·洛夫古德微笑著掃視一圈面露驚詫的斯萊特林跟格蘭芬多,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今日保護神奇動物課教授出了一點事,我來幫他代下課。」
她右手松弛地握著魔杖,輕輕搭在左手上,眼皮憊懶地垂下:「跟著我。」
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於是學生們識趣地互相對視一眼,溫順的如一群小羊跟著牧羊犬綴在她身後。
樹木濃密,白日也被遮成了黃昏,地上卻沒有雪的痕跡。就在如此幽靜的氛圍裡,盧娜·洛夫古德忽然宣布說:「忘了說,這節課我們要講的是——夜騏。想必你們對這種神奇動物並不陌生。」
她扭過頭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每個人的反應,斯萊特林倒是還人模人樣地站著,格蘭芬多這邊已經有人驚叫出聲:「夜騏是極度不詳的存在!」「夜騏是雜食性動物……也吃肉的。」
盧娜·洛夫古德眨動著她那雙美麗的銀色眼睛,笑意漸濃。
「對啊,夜騏也吃肉的。」盧娜·洛夫古德歪著腦袋故作苦惱,「可是我沒有提前准備,誰來提供吸引夜騏的生肉呢?」
「那自然是活蹦亂跳肉質鮮美的格蘭芬多。」斯萊特林有人格外精明地搶答,引發了一點不懷好意的哄笑聲。
盧娜·洛夫古德繃著臉,似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地注視著全部躲在大樹後的面露恐懼的格蘭芬多,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剛才只是開了一個小玩笑——事實上,我跟夜騏的關系還蠻不錯的。」盧娜·洛夫古德輕柔地說,彎下腰拔了一些看上去就綠油油嬌嫩多汁的野草,站在原地微笑著伸出手。
原本完好無損的野草憑空一點一點消失了——一只夜騏乖巧地接受了投喂。
然後更多的夜騏溫順地湧了過來,連一向鎮定自若的斯萊特林都因為擦肩而過卻看不見的夜騏發出一點驚呼。
「那麼——有誰看得見夜騏嗎?」盧娜·洛夫古德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她撫過有點毛躁的金發。
只有廖廖幾人舉起了手,湯姆·裡德爾皺眉抱著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盧娜·洛夫古德威嚴地注視著頂著巨大的白眼珠的帶翼黑馬,出了聲:「只有親眼看見過死人的人才能看見夜騏,但這並不意味著夜騏是不祥的存在。相反,它們是很聰明的生物。」「對從未接觸過的事物擅自下判斷是極度愚蠢的行為。」她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像是
黃昏時分中茫茫無依的海。
第21章 S.20
霎時連空氣都冷冽起來,肅穆的氛圍包裹著這片森林,任何一點蟲鳴或鳥叫都消停了。
盧娜·洛夫古德輕柔地撫上夜騏的背部,似是想到些絲絲縷縷的故事偏著頭笑起來:「或許等到什麼時候,一年級學生就不是緊張兮兮地乘著小船渡過黑海,而是坐在夜騏身上飛向霍格沃茲。」
「那樣或許會很有趣。」
盧娜·洛夫古德一個翻身敏捷地坐在夜騏背上,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她的手指拂過一根根柔軟的羽毛,眼皮倦怠地垂下,仿佛她正躺在床上快要墜入輕飄飄的美夢。
「有誰敢騎在夜騏背上飛一圈的嗎?」盧娜·洛夫古德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那大相徑庭的學生們,挑了挑眉,「這可比飛天掃帚舒服多了。」大部分學生直直地盯著眼前虛無的一切,苦惱而又慶幸地搖了搖頭。極少數眼神清明的學生只是淡淡地站在原地,不點頭也不搖頭。
湯姆·裡德爾這點勇氣還是有的,但是昨天他才在有求必應屋裡倒了大霉,導致他對響應洛夫古德的興致不高,只是悻悻地隱沒在人群裡。
身旁的人群對他異常頹唐的表現感到些許困惑,畢竟不能說湯姆·裡德爾喜歡出風頭,而是出風頭對湯姆·裡德爾來說只是家常便飯的事情罷了。
沒能等到她所期待的反應,甚至連敢於跟她對話的人都沒有。盧娜·洛夫古德這下是把銀色眼眸終於睜開了,她輕聲地呢喃一句:「沒用的小家伙們。」
盧娜·洛夫古德把沒入沉郁的湯姆·裡德爾毫不留情地點了出來,她耳垂的蘿蔔耳飾發出一點清脆的響動:「霍格沃茲的勇士先生。」
湯姆·裡德爾面色如常地走了出來:「有什麼事,教授。」
「既然你已經通過了第一階段,那說明你並不畏懼未知的恐懼。」盧娜·洛夫古德把被風吹亂的金發隨意整理好,「給大家做個示範吧,裡德爾同學。」
盧娜·洛夫古德眼珠不錯地看著湯姆·裡德爾只是走出人群淡淡地點點頭。
蹄子踩過草地施施然地停在湯姆·裡德爾眼前,不過他只能對此「視若無睹」。
他把漆黑一片的眼睛閉上了,伸出手感受著眼前的溫順夜騏的輪廓。
湯姆·裡德爾格外簡單地坐在一團空氣上,平視著微微抿著嘴的盧娜·洛夫古德,等待著她的評語,沉默的像是一個被審判的罪人。
「還不錯。」盧娜·洛夫古德沒有率先把臉扭開,她一向也不是這種會感受到害羞的姑娘,「希望下次,裡德爾同學能主動地站出來。」
「……謹遵教誨。」湯姆·裡德爾此刻卻是像跟他騎的這匹夜騏融為一體了,並不反駁些什麼。
無趣湧上了盧娜·洛夫古德的心頭,她反而是輕輕地露出微笑:「那麼我們這節課就到此為止,大家解散吧。」
雜亂的腳步聲久久遠去後,兩個坐在夜騏背上的身影依舊靜靜對視著,仿佛佇立的兩座雕像。
「你知道……你的指導教授是我嗎,小湯姆?」她那轉瞬即逝的一瞥讓湯姆·裡德爾渾身戰栗起來,即使他並不知道緣由。
第22章 S.21
「哈。」湯姆·裡德爾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疑惑,但他本人似乎也懶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我自己怎麼不知道我有指導教授。」
「我也是剛知道。」盧娜·洛夫古德嘆了口氣,仿佛她也覺得指導教授是個燙手山芋,而且還是個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其實我並派不上什麼用場。」這下反倒是她安慰起湯姆·裡德爾了,「我只負責把下一輪比賽的提示告訴你,僅此而已。」
盧娜·洛夫古德把粉色的高領毛衣拉下來一點,她有點喘不過氣但還是輕柔地笑起來:「迪佩特校長硬是要把這個職務安排給我,說我本來就是看著你長大的,也最適合教導你。」湯姆·裡德爾不置可否地從夜騏身上跳下去,無聲地走到盧娜·洛夫古德身邊用那雙看不懂的眼睛注視著她。
他把雙手攤開,不知道什麼意思。
盧娜·洛夫古德卻是一瞬就明白了,讓真誠盈滿了笑容:「那你可得接住我。」
她徑直衝著湯姆·裡德爾躍去,像是一只野兔溜進他的懷裡。盧娜·洛夫古德把下巴貼在他的肩膀上,側著頭瞧他。湯姆·裡德爾只是摟住她的腰輕輕地把她放到地上,似乎他是個坦坦蕩蕩的正人君子。
「算了。」盧娜·洛夫古德懶洋洋地把金發別在耳後,站直了身,「先准備好你的聖誕晚會才是正事,你可得早早定好舞伴,小湯姆。」
她那盈盈的笑意抑制不住:「女生總是搶手的,特別是出塵不落俗的。不然等到聖誕晚會你沒有美人在側,是有點貽笑大方。」
湯姆·裡德爾似乎早有答案,他定定地注視著盧娜·洛夫古德:「洛夫古德教授。」
「咦,叫我的名字干什麼?」盧娜這時候卻好像聽不懂言外之意了,反而還給湯姆·裡德爾的心口插了兩把刀,「還在我這裡耽誤什麼時間呢,小湯姆?我倒是有舞伴了,可你沒有呀。」「……鄧布利多?」湯姆·裡德爾愣住了一剎那,思來想去只有這個答案,他最不想猜對的答案。
「Bingo!」盧娜·洛夫古德微笑著打了個響指,「阿不思早早地就邀請我了。」
她輕輕地低語道,仿佛還羨慕起邀請她的鄧布利多了:「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盧娜·洛夫古德不再浪費一丁點時間了,她朝冷的像根冰棍的湯姆·裡德爾擺擺手:「我下節還有麻瓜研究課,就先走了。」
她消失在郁郁蔥蔥卻也陰冷的的森林裡,霧氣又升起來了。
剛剛被強制喚醒的納吉尼幸災樂禍地從湯姆·裡德爾的袖口裡爬出來:「我才睡了沒多久,怎麼你們感覺已經虐戀三生三世了。」
「閉嘴。」湯姆·裡德爾對納吉尼可沒了好脾氣 ,「用不著你來告訴我。」
「那你把我叫醒干什麼?不就是想通過我緩和你們倆的關系嘛。」納吉尼嘖嘖嘖地嘲笑道,自顧自地呢喃道。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第23章 S.22
濕綠草地上悄然留下並列著的兩排淺坑,仿佛有兩個人住談笑風生中並肩離開。
嘖,偽裝的像是那麼回事。
看不下去的納吉尼精准評價:「悶騷型的男人至死是少年。」
「要你管?」湯姆·裡德爾譏笑這走出了這片無雪的區域,紛紛揚揚的白點落在他的頭發上,這倒是頃刻白頭了。叫人可惜的是,一心人卻是求不來的。
他匆匆路過盎然的東躲西藏打雪仗游擊戰的低年級學生們,面無表情地快步走到了斯萊特林休息室的門口。
可謂兩耳不聞窗外事。
湯姆·裡德爾頓住腳步,言簡意賅地吐出一個詞:「出類拔萃。」一個人卻早已經在裡面等著他了——自然是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
「聽聞畢業後你就要跟塞爾溫小姐成婚了,恭喜。」湯姆·裡德爾熟練地掛起一個微笑,雖然微笑裡面調侃成分居多。
畢竟在霍格沃茲裡連最不喜歡八卦的拉文克勞都知道,阿布拉克薩斯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快——不過這並不影響許多女孩依舊對他趨之若鶩,他的那張臉便是最高級的迷情劑。
阿布拉克薩斯也不大介意給他拉來一把椅子:「只是聯姻罷了,我們已經說好各玩各的。倒是你,音訊全無。」
他繞有興味地盯著湯姆·裡德爾:「……明明那麼多女生對你芳心暗許,你卻來者皆拒。你的性取向不會……」
「我正常得很。」湯姆·裡德爾立刻打斷了阿布拉克薩斯的弦外之音,他的臉色全然陰沉下來,「提出邀請被直接拒絕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他似乎完全自暴自棄了。
阿布拉克薩斯樂了,這副模樣的湯姆·裡德爾總是少見的:「怎麼?想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他倒是知道湯姆·裡德爾對洛夫古德教授的心思,雖然他完全無法理解。
「你懂不起就別亂點評。」湯姆·裡德爾對阿布拉克薩斯的說話口吻像是朋友間的抱怨,沒那麼冷冰冰的。
「那你打算邀請誰做你的聖誕晚會舞伴?」阿布拉克薩斯收斂起打趣的神色,摸著下巴認真思考著。
「我不知道。」湯姆·裡德爾望著窗戶外森森的黑湖,漫不經心地開口:「反正除了她,誰都一樣。」
阿布拉克薩斯撥了撥袖邊的紐扣:「那你就去找她,不然真是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斯萊特林的後裔可不該是這個樣子。」
湯姆·裡德爾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不吭一聲。難得沒有反駁些什麼。
一只小巧貓頭鷹的到來給了他一個借口,一個可以毫無顧慮的借口,是盧娜·洛夫古德的信。
「剛才忘了告訴你,最近我收了個還不錯的玩意,想必你會很感興趣。請宵禁時分來找我。——你最討厭的洛夫古德教授。」
湯姆·裡德爾川劇變臉的面部表情讓阿布拉克薩斯看了個夠,他體面地手握拳在嘴巴前面擋了一下。
「某些人又幸福了吧。」
第24章 S.23
夜幕下的霍格沃茲對湯姆·裡德爾是安分守己的,就連最會搗亂的皮皮鬼都對他避而遠之。
「坐。」
盧娜·洛夫古德語調輕柔地開口,隨意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暗黃色的掛墜盒放到桌子上,就像是在大街上看到什麼價廉物美小飾品然後全款拿下一樣簡單。
湯姆·裡德爾瞥了一眼,隨即眼神就離不開了:「這……這是?」
「這是你母親的遺物,也是斯萊特林的掛墜盒,本就該屬於你。我在博金·博克瞧見了,那老板還想狠狠宰我一筆。」盧娜·洛夫古德說罷峰回路轉,「可惜馬賽克·博克那小朋友也跟著一路,沒讓他得逞還讓他白白沒了許多好東西。」
湯姆·裡德爾頓時抓不住重點了,他怒氣衝衝的樣子像是被人糟蹋了:「翻倒巷?你去那個地方干什麼?還是跟我的競爭對手一起。」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居然被委以重任啊。」盧娜淺淺微笑著眨動她的銀色眼眸,好像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准邪惡的斯萊特林去翻倒巷,就不准可憐的洛夫古德教授去嗎?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哪、哪有?」湯姆·裡德爾這下是手忙腳亂了,「我沒這個意思。」
反正擔心她的安危這種話他是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湯姆·裡德爾心裡裝著沉甸甸的事情,手抓住斯萊特林吊墜盒時臉上並沒有他曾經想像過的喜悅,反而心神不寧的。
「……我並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事。」湯姆·裡德爾沉默片刻,半晌又緩緩吐出字句,「你看見之後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就行了,我自己又不是拿不到。」
「這些都只是順手的事情罷了。」盧娜·洛夫古德怔怔地注視湯姆·裡德爾一小會,隨即低頭任由金發遮住她的臉頰,「我們之間不是家人嗎,小湯姆。」
「家人是用不著每天都在一起,但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覺得幸福的關系。」
「我曾經擁有過,所以我想讓你感受到。」
盧娜·洛夫古德伸出手摸了摸一言不發的湯姆·裡德爾,平和地說:「你跟我剛剛接到你的時候有了很大的改變。我相信你自己也能發現。」
「你覺得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湯姆·裡德爾忽的抓住她懸在半空的手指,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怎麼看待這種變化?」盧娜·洛夫古德淡然地把問題拋了回去。
湯姆似乎另外挑起一個話題,他的表情很是玩味:「我去問過我的日記本。它罵我是個徹底的失敗者,失掉了追求崇高的野心,就像一條敗家之犬。」
「你覺得你是個失敗者嗎?」盧娜·洛夫古德的眼珠快速轉動著,「我看,不見得吧。」
「我當然這麼覺得。」湯姆·裡德爾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言語,如同一只狼犬看似忠誠實際暗藏玄機地娓娓道來,「我,連邀請你作為我的聖誕舞伴都做不到。」
盧娜·洛夫古德徐徐把手放到椅子上,好暇以待地微微笑起來:「原來你是在這裡等著我。」
湯姆·裡德爾的領子被一把扯住,按在桌子上。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第25章 S.24
阿不思·鄧布利多遇到點毛絨絨的小煩惱,應該不是他更年期到了的緣故。
鄧布利多今晚好好地值著夜班,一個格蘭芬多的搗蛋鬼都沒碰見,就在他松了口氣准備感嘆「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一人者耳」的時候,一個高挑的身影大搖大擺地穿過走廊。
鄧布利多差點一口氣梗死在喉嚨裡。
近距離看出些許端倪,那個身影的領口皺巴巴的,整個人上下都無緣無故散發著一種……嗯,不太晉江可描述的氣息。但他的臉上卻掛著揮之不去的喜悅。
我勒個好好學生湯姆·裡德爾。
鄧布利多立馬就伸手把小湯姆攔了下來,中年單身男人可見不得這些。
湯姆·裡德爾似笑非笑地停了下來,從前針鋒對麥芒的氛圍倒是消失了。大概是因為他現在全然不把鄧布利多放在眼裡。
「湯姆,愛情固然美好,但是不能夜游的規矩是不能被破壞的……」鄧布利多開始嘮嘮叨叨地談話。
「鄧布利多教授,我的夜游是被洛夫古德教授允許的。」湯姆·裡德爾的嘴角勾起一點弧度,得意洋洋地繼續,「也可以這麼說,洛夫古德教授,也是導致我夜游的『罪魁禍首』。」
鄧布利多沒有露出湯姆·裡德爾預想中的惱羞成怒,而是若有所思地開口:「那盧娜教授,還是個怪開明的家長。」
這下給湯姆·裡德爾整不會了。他把鄧布利多當情敵,情敵把他當兒子——完完全全的逆風局。
於是湯姆·裡德爾只能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到他斯萊特林宿舍裡柔軟的床褥,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畫個圈圈詛咒你……」
但他以為自己占了便宜,其實盧娜·洛夫古德根本就沒有被阿不思·鄧布利多邀請,她演的還像那麼回事。
盧娜·洛夫古德的金發靜靜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看到湯姆·裡德爾這跟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一模一樣的孔雀開屏行為,她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美麗的銀色眼眸:「傻瓜。」
阿不思·鄧布利多也瞧見了背著手的盧娜·洛夫古德,待湯姆·裡德爾心神不寧地離開後,他淡然走到盧娜·洛夫古德身旁。
「盧娜教授,湯姆這孩子你費心了。」鄧布利多自是能看出湯姆·裡德爾剛入學時是什麼心理活動,是個什麼樣的人——畢竟他也跟第一任黑魔王相處過那麼漫長的時間,對這種特質自然是非常敏感的。
「我沒怎麼管過他。」盧娜·洛夫古德語氣平平地掃視過鄧布利多,覺得自己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她依稀想起一點往事。
「其實……他們這一類人,如果你願意平等的不失偏頗地對待他們,他們不會以怨報德。他們只是缺少了正常生長的土壤。」
鄧布利多分外沉默著抿著嘴,他的目光移向窗外遙遠的遠方,他立在原地,像是一座永恆矗立的塔。
「*愛是一千座火山負雪。」
他憂郁疲倦的臉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失了魂。
第26章 S.25
「所以,你為什麼一定要在壁爐面前傻乎乎地站著?」
回了趟聖卡奇波爾村莊小屋更換禮服的盧娜·洛夫古德對湯姆·裡德爾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我樂意。」湯姆·裡德爾懶洋洋地回答,聲線慵懶如同柔軟的羽毛筆。
他接過盧娜·洛夫古德伸出的手,在上面輕輕落下一個吻:「今晚我們可是主角,不能出半點差錯。」
盧娜·洛夫古德不給面子地打了個寒顫,把湯姆·裡德爾推開一點:「麻煩轉人工。」
湯姆·裡德爾也不惱,或者說達成目的的他對一切事情都不往心裡去了:「洛夫古德教授,我就是實打實的人類呀……難道說,您想親自感受一下我的溫度?」
盧娜·洛夫古德似笑非笑地自下往上打量湯姆·裡德爾一眼,然後挽著他的胳膊,突然驚叫一聲好像才發現這件事一樣:「小湯姆,我不會跳舞。這不會影響到你的開場舞吧?」
湯姆·裡德爾挑了挑眉,嘴角抽動了一下:「當然不會,交際舞其實是非常簡單的,我馬上把最基礎的舞步教給你。」
「可我從小肢體就不協調,跳舞的時候總是習慣把高跟鞋踩在舞伴的皮鞋上。」盧娜·洛夫古德眨動她的銀色眼眸,笑意抑制不住,「不知閣下准備如何應對?」
「你故意的吧,洛夫古德教授。」湯姆·裡德爾這下總算是被氣笑了,他莫名有點後悔剛才招惹到了她。
「沒關系,你要是喜歡就盡管踩在我的皮鞋上。進醫療翼總比傷了洛夫古德女士的心好的多。」湯姆·裡德爾垂下頭,「我會提前喝點止疼藥水的。」
「沒錯。你失去的只是一雙腳,我失去的可是寶貴的時間啊。」盧娜·洛夫古德嚴肅地難得贊同了湯姆·裡德爾的觀點。
她終於繃不住臉色,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安撫地拍了拍湯姆·裡德爾的肩膀:「跟你開玩笑的。」
「作為你的教授,怎麼能連交際舞都不會?我專門去請教了最會跳舞的教授阿不思,跟他進行了深入探討。」
這下湯姆·裡德爾的表情是多雲轉暴雨了。
他們不徐不疾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靚女俊男的搭配總是讓人愉快,整個宴會充斥著各種亮片閃閃發光。
盧娜·洛夫古德輕盈地拿起一杯果酒,搖晃片刻倒入嘴裡:「還不錯。」
注意到湯姆·裡德爾望過來的眼神,盧娜·洛夫古德狡黠地笑起來:「你可別奢望了,法定飲酒年齡還沒到呢。」
「呵。」湯姆·裡德爾不欲與她爭執,「只有你才愛喝這些沒滋沒味的東西。」
舒緩的樂聲被奏響了,人群自發地圍成一個大圈,伴隨著「請三位勇士與舞伴入場」的提示。
「那麼,請多指教,洛夫古德小姐。」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你把我的台詞給搶了。壞湯姆。」
盧娜·洛夫古德被湯姆·裡德爾虛虛地摟住腰,踏著音樂自由舞動著,一點也沒有踩到他精心搭理的皮鞋。
他們挨得是那麼近,就好像兩個人的心跳聲是由一個心髒發出的。
第27章 S.26
「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小湯姆。」
盧娜·洛夫古德一直停留在他們剛遇見時的模樣,像被施了最神秘的時間魔法。
她垂下的銀色眼眸裡似有憂郁流轉,金發近乎於純白,那麼刺眼。
從他十歲的那個美麗的除夕夜,直到他終於飛躍死亡。
湯姆·裡德爾也曾對盧娜·洛夫古德身上的種種不合理之處產生過疑問。
但他從未懷疑過,或者說從未願意相信過盧娜·洛夫古德會有離開他的一天。
「如果,你遇見一個綠眼睛的小男孩叫哈利·波特,照顧好他。這是我對你的唯一一個請求,也是最後一個。」
盧娜·洛夫古德站在他的面前,依舊那麼側著頭微微笑著。他們兩個人挨得是那麼近,又是那麼遠。像是冷情的月光構築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
仿佛離別只是一個夜晚,等到次日一拉開燈,睡眼惺忪的湯姆·裡德爾又能在沙發上看見一個歪歪扭扭躺著看報,撇著嘴念念叨叨說個不停的盧娜·洛夫古德。
「哈利·波特是誰?」
湯姆·裡德爾語氣空洞地詢問,他現存的理智只夠他做出最簡單的重復工作。
「我的朋友,你的宿敵。」
盧娜·洛夫古德不假思索地輕聲回答他,她對湯姆·裡德爾慘白如紙的臉色毫無察覺,甚至連目光都沒有移開。
湯姆·裡德爾的眼珠不正常地轉動著,像是快要「奪眶而出」,他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為什麼要離開我?」
湯姆·裡德爾執著地渴望得到一個答案,如同虔誠叩問的信徒不畏艱險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機械性動作。
這不是一個黑魔王應有的行為。
「因為這只是我的一場夢啊,湯姆。」
盧娜·洛夫古德像聽到一個格外有趣的笑話,開開心心地說:「天色已經亮了,我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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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裡德爾也會夢見盧娜·洛夫古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