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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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真假千金浪蕩子 作者:辛紫眉

第06節  
  秦子夢還在舉棋不定的當下,蘭采幽對他卻早已積怨成恨。
  對他剛才在轎外的戲謔,她可是片刻都沒有稍忘。
  蘭采幽在心底盤算著,這裡距離京城應該不會太遠了吧!這會兒就算和師兄用走的,也應該可以到達目的地,倘若這個估計沒有錯的話,那麼,就再也不用仰賴著秦子夢的幫助。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生氣為的是哪椿?為的只是剛剛他對自己送花那一幕時的輕薄嗎?她心底知道,自然不是這麼回事。
  蘭采幽氣的是,秦子夢對自己的態度一會兒是熱烈追求,一會兒又成了讓她難堪的悵恨,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給她的不是一往情深的愛戀,而是一大堆剪不斷卻又理不清的迷惘,這就是他表達愛意的方式。
  他愛她嗎?她陷入了一片煎熬之中,倘若、倘若他只是將自己拿來填補當前空虛,而沒有真心情愛,那……思及此,她的眼意更甚。
  「采幽——姑娘!」上官無忌很顯然的還不習慣把蘭采幽當女兒身看待。
  他叫自己姑娘?這麼說,秦子夢都跟他說嘍!
  「什麼事?」這樣一來,她也不必再裝出男聲。
  「大人要我來請姑娘到前廳去。」
  「他找我做什麼?」
  上官無忌再怎麼粗線條,也看得出她滿臉的憂傷,「你是怎麼啦?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樣子?」
  「沒什麼?」蘭采幽怎麼能上官無忌提自己心底所想的事?這個口,她可是開不了。
  上官無忌走向前去,仔細的觀察她,「分明就愁眉不展的嘛!幹麼還要說沒事?」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心底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全都要說給你聽嗎?」她被他這麼肆無忌憚的望著,心底已經十分不痛快,偏偏他又不識好歹的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哪有這個意思?真是好心沒好報。」上官無忌一臉委屈。
  蘭采幽也察覺到自己無形中把所有氣全部遷怒到他身上,因此,語氣便稍軟化,「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再追問了吧!」
  「為什麼不好?」他就是這種好管閒事的個性,「是不是我們主子招惹到你啦?」
  蘭采幽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居然隨便猜也猜對了?
  「是吧!」上官無忌顯得自鳴得意,「我就說嘛!除了我們那位大人老爺,還有什麼事能讓姑娘你心煩的呢!」
  「既然你這麼好奇又充滿自信,那你倒是告訴我,究竟我在心煩些什麼?」
  「這啊!」上官無忌哪裡會知道?剛才不過是隨便說猜對的,不過,既然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不高興,這麼說一定跟今天的事有關嘍!「我知道,姑娘一定是為了我們主子的行為感到惱火,對嗎?」
  「你知道?」
  「其實,鮮花贈美人,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姑娘又何必耿耿於懷?」
  不是什麼稀奇事?
  這麼說,這事對秦子夢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而自己居然傻傻的記掛於心?
  以為這是什麼了不得的示愛之舉,而苦惱不已,蘭采幽啊!蘭采幽,你真是可笑極了。
  「姑娘。」見她不語,上官無忌弄不懂自己又是哪裡說錯了?
  不過,這可讓上官無忌有了可以細看她的機會,雖然她還沒有換上女裝,但兩頰粉黛,早已將她襯托得嬌艷萬分,更何況她不但貌美,藝更高,她的婉約動人或許就是打動主子那顆從不為女人所動的心最佳的利器啊!
  「他為什麼尚未娶親?」
  上官無忌以為她早已知道,於是解釋著,「這恐怕有些困難。」
  「為什麼?」
  「老實說,這婚事全都是老爺子的意思,大人因為如此,所以才逃離家鄉,逃得遠遠的,老爺子也沒辦法了。」
  這麼說,秦子夢早已經有對象了?那麼他對自己……
  蘭采幽想到此,心已經先涼了一半。
  上官無忌似乎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繼續說,「老實說,這要是我我也一樣不肯哪!還好主子聰明達得快。」
  這麼說,秦子夢是逃婚逃到這邊疆野地來嘍?
  總算,蘭采幽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弄清楚了,雖然事情並不像先前所想的那麼糟,但他再怎麼說也是有未婚妻的人哪!
  既然如此,他的感情世界,哪裡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呢?
  也許,他就是看準了自己無力逃脫,才敢肆無忌憚的對她得寸進尺,但這一切,全都是自己自娶!是她自掘墳墓,怨不得別人。
  「走吧!」上官無忌催促著。
  他的話提醒了她。
  是啊,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總不能等到他迎親的時候,才哀傷離開吧!
  有了這個決定,蘭采幽的心並沒有因此而歡樂,反而陷入了一陣迷思之中。
  在廳前等了兩刻鐘,卻還不見蘭采幽的影子,他轉身問著上官無忌,「這是怎麼回不?要你去打殷姑娘過來,怎麼這會兒還不見人影?」他兩手放在背後,一副等得不耐煩的樣子。
  「我是去找了啊,不過她說要等一會再自己過來,我哪知道她在做什麼?」
  秦子夢已經等不下去了,他自己往秦子夢的住處走去,卻不見半個人影,只見蛭屋外不遠處有一個在打掃的老婦人。
  「請問嬤嬤,你有沒有看見有人從這屋裡走出來啊?」
  那位嬤嬤一見是大官在跟她說話,絲毫不敢怠慢必恭必敬的回答著。「稟大人,前不久小的看見兩個少年相伴間去。」
  「兩個?」
  「是啊,那兩個少年後來騎著馬離開了。」
  秦子夢聽了心底一驚,該不會是……
  他衝向屋子裡,打開了所有的櫃子,果然,裡面全都是空的。他又驚慌的往潘靖的榻下跑去,仍舊是空空如也。
  這是怎麼回事?她逃了嗎?他的疑問沒人能回答得了。此時。上官無忌已經跟了過來,秦子夢急切的問,「她怎會走了呢?」
  「誰啊?誰走了?」
  「當然是采幽。」
  「怎麼會?該不會是到別處散散心了吧?」
  秦子夢指著馬廊,「她和潘靖騎的那匹馬已經不在裡面了,而且剛剛有個嬤嬤說看見兩個少年相伴而去,不是他們還會有誰?」
  「這……」上官無忌被問得啞口無言,但是他怎麼也猜想不出她之所以要離開的動機,「我看他們也走不遠的,不如這樣吧!我帶領幾名手下去把他們給追回來。」
  這采幽姑娘可是主子深愛的女人,上官無忌可擔當不起把她給逼走的罪名,因此,他急於將功折罪。
  無奈,秦子夢已經無法信任他了,逕自往馬廊走去,牽出那匹上好的青驄馬,一躍而上,「我去,這裡就全交給你。」話語剛落,只見一陣塵土飛揚,遮去了上官無忌的所有的視線。

  「我說師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靖已經被他這個師妹的行徑給弄得一塌糊塗,他甚至還沒把情況弄清楚,就跟著她逃出了村莊,連最基本的乾糧都忘了帶,這下子,萬一在天黑之前還到不了下一個村莊的話,豈不是要露宿街頭了嗎?而自己居然就跟著做這麼瘋狂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咱們還是自己走好了,不要再跟著人家一道了。」蘭采幽解釋著。
  「哦?」他很懷疑的盯著蘭采幽的雙眼,「胡說,這分明是一雙寫滿謊言的眼睛。」
  「師兄」
  「不要撒嬌,你最好是實話實說。」
  她深知要隱瞞和自己習武多年的潘靖,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她總要想到一個完完全全可以讓師兄相信的理由吧!
  「說啊!不用再盤算什麼歪理由了,我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吧!」
  「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跟了人家這麼些日子,我想白吃白住人家的好些時候了,總不能就這麼跟著人家到京城吧!」
  「嗯!」潘靖報以懷疑的眼光,「就算真是如此,也不用不告而別吧!更何況這麼一來,或許人家要擔心咱們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是個有未婚妻的男人,自己還能指望他什麼呢?就算他曾抗婚,卻也不是為了她啊?如此說來,他對自己究竟存著什麼心?那一吻,又代表著什麼含意呢?
  想起那一吻,那可是她少女的初吻哪,而他,居然那般輕而易舉的奪去,甚至在自己是渾然未知的情況下。
  秦子夢難道已經猜透了她的心思了嗎?難道他已經知道,他醉人的風采,已經不知不覺的讓她心靈暗暗波動,連禮教矜持也可以為了他而完完全全棄之不顧了嗎?
  沒錯,她自己可以為了他而不顧世俗的眼光,人世的拘束,所以,這也就是秦子夢為什麼要逃的原因,因為她怕自己對他的堅持所帶給自己的,將不會是天堂的歡愉,而時獄的苦難啊!
  老天,秦子夢居然已尼有這麼大的魔力,居然這麼羅易就打開了她久蟄的心扉!但……但她要設法拯救自己,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任人踐踏,所以,她要逃,逃是唯一方式。
  潘靖見蘭采幽一雙愁眉,心想她一定還有不為自己所知的心事,於是追問著,「你這麼愁眉不展的,要說沒什麼事,那還真是有鬼呢!」
  「師兄,你怎麼這麼說嘛!」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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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瞧你打從離開巡撫大人到現在,就沒瞧見你一點一滴的笑容,師兄又不是瞎子,沒有眼睛可以觀察。」潘靖不以為然道。
  「人家…」
  「不要人家了,說吧!這會兒也沒別人,你就直說無妨。」
  「那位巡撫大人已經有未婚妻了。」蘭采幽有些難過的說。
  「好啊,這可是好事一椿嘛!」潘靖的回答有些少根筋。
  「師兄!」她不依的喊了一回去,「什麼好事嘛!」
  「怎麼不是好事呢!你想,如此一來,巡撫大人不就不會找你的麻煩,不會打擾你,這麼一來,咱們不就可以順順利利的到達京城,可以早日把事情辦妥了。」
  「可是……」秦子夢嘟起小嘴,「事情又不像你所想的那樣。」
  「不然?」他突然想通了,大喊著,「師妹,你該不會是對大人……」
  蘭采幽讓他這麼一喊,趕緊用繡衫遮去了她嬌羞的面容,藉此掩去了她那顆不平又慌亂的心。
  「這……這怎麼行呢?」
  「我也知道這麼一來,會為自己還來許多困擾。」
  「這就是你急於離開的原因?」這麼一來,潘靖全都懂了。
  「除此之外,我又能如何?」蘭采幽已經由一片嬌羞轉為一陣悵然,「我總不能眼睜睜的去看他迎娶別人吧!再說,他是朝廷命官,而我是朝廷要犯,身份如此之懸殊,哪能有什麼結果?」
  「師妹。」
  見到了潘靖眼裡的心疼,她卻也不顧他為自己擔心,於是朗朗一笑,「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等過幾天,我就會全忘光啦!」
  「是嗎?」
  「當然。」嘴是這麼說,但潘靖卻看不見那那顆正在淌血的心,「走吧!再晚若還找不到歇腳的地方,那豈不是慘了?」
  「怎麼會!」潘靖有意開她玩笑,「不過就是成了野獸的腹中物而已嘛!」
  「啊!」蘭采幽倒不是被他的話嚇著,而是她看見了潘靖後面不遠處,那個騎著青聰馬飛奔而來的身影。
  「他可真是神通廣大,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把我們的行蹤給摸熟。」
  秦子夢的青驄馬,夾帶著一堆黃沙飛也似的奔了過來。
  「你們兩人就這麼不告而別,會不會顯得有些失禮?」
  這句話潘靖才剛剛說過,因為,這也正是他所認為的,沒想到秦子夢劈頭第一句就是這話,潘靖在一旁,怕萬一惹惱了大人可吃不完兜著走,於是趕忙解釋著。「大人,其實事情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我跟師妹只是……」
  「只是什麼?出來散心,一不小心就整理行李上了馬?」秦子夢諷道。
  蘭采幽一反常態,反駁的話一句也沒說,潘靖拍拍她,「你倒是說說話呀,有什麼事攤開來說清楚。省得要離開還帶了滿腹的惆悵,這又何苦?」
  「潘少俠。」說話的是秦子夢,「能否請你先回莊裡,讓我單獨跟采幽說。」
  「誰說要回去了子師兄,你別聽他的。」」
  秦子夢冷冷一笑,「難道你認為在我千里迢迢找到你之後,你還能安然自若的離開?」
  「為什麼不行?你我非親非故,我想去哪裡,你管的著嗎?」
  「論理,我是管不著,但是論情,你認為我們果真非親非故?或者,你已經告訴潘少俠,我們之間的關係?」
  「你們?」潘靖看看秦子夢又望向她。
  「師兄,你別聽他胡說,根本沒這回事!」她急於辯駁,這關係的可是自己一生的名譽啊!
  潘靖不是個沒有判斷力的低能兒,由剛才師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看來,事情應該不僅止於秦子夢有未婚妻而已,而是師妹一定還隱瞞了部分事實,並沒有全盤托出,或許這個部分,正是秦子夢現在所說的,有他所不知道的關係呢!
  既然如此,就把事情交由他們兩位當事人去處理,自己恐怕不能站在任何一方說話,於是,潘靖二話不說,躍上馬去。
  「師妹,我先回莊子去了,你和大人好好談,或許事情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糟。」說完他便揚長而去。
  「師兄!」蘭采幽想都沒想到師兄居然會在這種緊要關頭離自己而去。
  這下可好了,馬讓師兄給騎跑了,現在就算想跑,也絕對跑不過秦子夢,更何況他還有一匹馬呢?但,要自己就站在原地和他面對面,四目相對,卻又不是她所願意的,更何況他逼視的眼光,讓她不敢,也不願多看。
  「為什麼要逃開?」秦子夢問道。
  「這重要嗎?」蘭采幽轉移目光向旁望去。
  但卻又讓秦子夢硬是抓著她的粉頰不讓她別開,他喝令一聲,「看著我,你不敢看,是不是表示你心虛了呢?」
  「我……」
  蘭采幽攝魂的美,滑潤細膩有肌膚,和柔媚的唇瓣,激起了秦子夢的本能,他再次不顧一切的擄獲住她細緻濕醇的紅唇,迅速且準確。
  他的吻,如細密雨線,一點一滴連一絲縫細都不放過,所有的癡情煎熬,徹骨相思,全都表達在這一吻上,他的吻由細波微浪到洶湧澎湃,一發不可收拾,他再次吻痛了蘭采幽,但不同於前一次的是,他正一步步的引誘著她回應,終於他的舌和她的糾結在一起,他的掠奪終於漸漸軟化了她。
  又來了!自己又讓他的侵犯,擊垮了最柔弱又充滿熱烈奔放的內心世界,她一個需要人疼愛的女子,如何能敵得過他的柔情蜜意?
  除了迎合,除了全心全意的暫時將自己是蘭家小姐,是禮部侍郎蘭晉傑的女兒的身份遺忘之外,她的心,已經完全讓秦子夢的癡戀給佔據,面對他的多情,她的愛也隨之跳躍。
  蘭采幽,她在心底低吟著,你還有什麼力量去對抗他的深情?你還有什麼能力去拯救自己呢?
  如何能夠?她沉浸在他醉人的親吻,他的吻足以讓她卸下所有的防備,但,一想到此,她那該死的理智又全都回來了,果真沒有人可擾亂這一切了嗎?他未過門的妻子,又該怎麼說?
  蘭采幽幾年的功夫沒有白學,她用盡全身力量,終於把秦子夢從自己身邊狠狠的推開。
  「采幽!」他被推得有些錯愕,這和先前柔弱似水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你走吧!」此刻,她再也不是個俠女,而是個黯然傷神,又惹人憐愛的女子。
  「這是怎麼了?」
  秦子夢沒有忽略她那以凝愁含恨的雙眸,只是,她愁什麼又恨什麼。
  「你自己民會不知道?你居然還來問我是怎麼了?這話該我問你才是。」蘭采幽的一雙美目寫滿了愁緒,「為什麼三番兩次的來逗弄我?」
  「我逗弄你?這話……怎麼說?」
  「不是嗎?你明明已經有了對象,為什麼還要來糟踏我?」難道你以此為榮,且樂此不疲嗎?話她是問不出口,因為她的眼,早已凝聚了一層薄霧,她深怕一開口,會制不住眼裡的軟弱。
  「是誰說的?誰告訴你這些?」情急之下,秦子夢硬是執住她的纖纖柔夷,但心卻早被憂急所淹沒。
  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居然敢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蘭采幽賞了他一個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不許你這麼說!」
  「不許嗎?」她可不是柔弱的個性,「我偏要說,你都可以玩弄別人的感情於股掌之中,我為什麼不能說?莫非你也不過是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罷了?我說的是不是啊,『大人』?」
  「你聽我說。」秦子夢知道今天不解釋清楚,他將會徹徹底底的失去她。
  「我不聽,不聽,不聽——」她不但摀住耳朵,頭也跟著搖晃著。
  「你一定得聽我說。」他大吼一聲,聲音震得連一旁的青聰馬也顯得不安。
  蘭采幽更不用說了,她從沒讓人這麼大聲嚷嚷,自然就住了口。
  「沒錯,我是有個自幼訂親的未婚妻,但全是我爹做主的,我能如何?在遇見你之前,我只想逃得遠遠的,遠離我爹的視線範圍之外這麼一來,他就不會要我去成那個要笑的親,但,這一切在遇見你之後,就全都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難道,你會為了我去抗親?你甚至從沒弄清楚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
  看著秦子夢滿臉的深情,話到嘴,蘭采幽又吞了回去,她怎麼忍心在這個時候坦白自己的身世,她怎能如此去傷害一顆深愛著自己的心?
  哦,不,她狠不下這個心,去毀滅那顆盛滿了真情的心?
  秦子夢看著那雙欲言又止的瞳眸,心底一軟絞痛,他怎能讓她一人獨自承受苦痛,而自己卻只能置身事外?
  「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了?」
  不能說,不能說,不能說……
  蘭采幽掙脫了握著她的雙手,命令著,「你走,你快走,我不會告訴你的,離開我,離開我遠遠的。」說著,她眼底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秦子夢走向馬去,韁繩一甩,那馬兒奮力向前,達達馬蹄聲,劃破了一片寂靜。
  走吧!快走吧!蘭采幽痛苦的想,反正沒有未來,此刻說再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但,馬蹄聲卻又漸漸的由遠而近,在她都還來不及思索是怎麼回事之前,她已經讓秦子夢一把攫起放在坐騎之前,揚長而去。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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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他們兩人就這麼回到莊子裡,但一路上卻惹來了許多奇特怪異的眼光。
  「那位巡撫大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不成?」
  「依我看,那位大人一定有斷袖之癖哪!」
  就這樣,不到一天的時間,所有不利秦子夢的耳語已經傳遍整個莊院,而且很快的傳到了上官無忌的耳朵。
  「這是什麼跟什麼?」
  秦子夢見他一臉的怒氣,關心的問,「看你,到底是什麼事把你給惱成這樣?」
  「這些愚民,成天沒事就會說人是非,真是氣死我了!」上官無忌氣憤的說。
  「他們又招惹你什麼?」
  「不是我,他們那群人說的可是閣下你的事。」
  不用說,秦子夢的心底也猜到了幾分。
  「還說呢!」上官無忌一想起來就滿肚子的氣,「不過就是剛才的事而已啊!你自己是不會覺得奇怪,因為你早已經知道采幽姑娘是個女人,但別人不知道啊!所以,這也不能怪人家要拿異樣的眼光看你們兩個。」
  「看來我還得多謝你為我打抱不平?」秦子夢語帶調侃的說。
  「這怎麼敢當呢?只是,我認為要讓她恢復女兒身,如此一來,就不會聽見別人的閒言閒言,那些不利大人的耳語,自然會消弧無形。」上官無忌提出自己的建議。
  「這點我倒不擔心。」
  秦子夢真正在乎的是蘭采幽的名譽不會因此受損,至於他自己,別人要怎麼說那是別人的事,他可是管不著。
  「采幽姑娘現在如何?我看她自從讓你抓了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房裡,會不會出什麼狀況?」上官無忌沒見過蘭采幽那樣的臉色,自然為她擔心。
  「放心吧!我已經找了趙嬤嬤在裡面陪她,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現在呢?怎麼善後?」
  上官無忌只要一想起秦子夢『必須』周旋在兩個女子之中作一個選擇,他就不禁心驚膽戰,一方是無法改變的婚約,另一方則是好不容易才尋到的真愛,不論作怎樣的選擇,都會損及另一方的感情,這麼棘手的問題,要是落在自己頭上,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說呢?」秦子夢存心考驗他對自己瞭解有多深c
  「既然我硬是抓著秦子夢采幽不放,自然要對她負責,至於爹那裡,只有據理力爭。」秦子夢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麼一來,還真不知會弄出什麼問題來。」上官無忌歎道。
  「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也躲不掉。」說完,蘭采幽便走了出去。
  他轉人蘭采幽的下榻,房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沒有,倒是屋外的杏花開盡,熱熱鬧鬧的,春色早已徘徊人間。
  他推門而入,裡面什麼事也沒有,只見蘭采幽和衣滿臉哀愁的斜靠著床半臥著,趙嬤嬤則坐在床沿,一見他進來趕緊站了起來,很識相的走了出去。
  她連正眼瞧他一下也不肯,這個毀了她一切計劃的男人,她何必去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心中如濤的怨恨之情,要如何抑遏?
  秦子夢沒有忽略蘭采幽眉峰間流洩而出的悲哀。
  「在怨我嗎?」很明顯,他正壓低姿態想打破兩人之間的對立。
  她緊抿著雙唇,倔強著拒絕回答。
  他執起她的手,「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對你的情愛已深,我又如何會瘋狂若此,硬把你給強行帶回來?」
  情愛已深?他們兩人認識多深?他居然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這樣的話,愛情在他眼裡難道只是風流才子濫用感情的虛偽做作而已嗎?即便如此,她依然沒有任何防衛能力去抵禦他在愛情上的侵略啊!
  「采幽。」
  現在可是怕極了她的靜默,唯恐她一不說話,就是在想什麼逃脫的方法似的。
  他緊緊捏著她的下顎,逼著她非看著他不可。
  在他的逼神下,蘭采幽冷然道:「有何差遣?『大人』。」
  又來了,她居然又改口喊他大人,而不是直稱他的名字,這下,可真是惹惱了秦子夢。
  「你究竟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我?難不成要我開腦剖肚,才足以證明我說的全是實情,你才肯相信我?」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蘭采幽用力甩開他的手,「倘若我不知道一切,就糊里糊塗的將心許了你,跟著你回鄉,屆時令尊大人要你去迎娶和你已有婚約的女子,那時,我又該如何?你又能如何?」
  「不會的!」秦子夢連忙保證。
  「是嗎?」她已經不敢相信他口中所謂的保證,偏偏,又緊抓著她不放。
  「你究竟在擔心些什麼?」
  很好,他把問題的重點問出來了,索性,就把事情跟他說了吧!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聽好,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朝廷要犯。」
  這個編得有夠糟的理由,讓秦子夢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這麼說,我們還真是無法寫下圓滿的結局,你的意思是這樣?」
  蘭采幽望著他,一時間也弄不清秦子夢這句話是贊同?還是反對?
  蘭采幽此時的神情是嫵媚而真切的,她那邀龐取憐的嬌態媚姿,讓秦子夢的心忍不住跟著旋轉飛舞,恍若夢境,此刻,他再也無心去分析她的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假。
  「這就是你的身世,而你即天真的以為這麼一來就足以把我嚇得無影無蹤?」他的眼神有著三分的狂野、七分的飢渴,他已經明白的表示他要她,而且至死不渝。
  蘭采幽自然認得在他這樣狂野的眼神下,究竟會有什麼舉動,但,她還來不及反抗,就已經被拉進他的懷裡,秦子夢的唇已經肆無忌憚的索著她那晶潤而深紅的美唇。
  秦子夢一把舉起她,在她都還來不及驚呼之前,這個舉動已經明白的表示,他要她,他要她真正成為他的人!
  「不!」在蘭采幽還能反應之前,她只來得及說這個字。
  秦子夢迅速的扯光了她的衣服,露出她年輕誘人的身子,如雪一樣白的肌膚,更刺激著自己要她的渴望。
  蘭采幽抓起身邊的被子很自然的想往身上蓋,但卻讓他大手一揮,掉落在床下,她的身子赤裸的與他的眼光坦然相對,她已經羞得無地自容,秦子夢扳起她的下巴,帶著神聖不可褻瀆的心情,與她的唇真情相遇,而他的手在她渾圓緊挺的蓓蕾上游移著。
  此刻,她已經開始有些恍惚,有些飄然,不自覺地呻吟聲浪,使得秦子夢的情慾更加高漲,他終於使她由一個少女成為一個女人,就像他說的,從今以後她是他的人,他要的不只是她的軀體,還包括那顆不易征服的心。

  蘭采幽慢慢移動著自己那雙被秦子夢握著的纖纖玉手,一面抬起雙眼,真真切切,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的臉,這一回,她有的是時間,好好打量著她生命中再也糾纏不清的男人!正如先前所見,他有張俊秀的臉,但,令她意外的是,他臉龐的弧度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其實是有些剛烈的,尤其是那倔強卻完美的唇形,更讓她怦然心動,她的手指忍不住在他的唇上輕輕的滑過,她以為秦子夢早已沉沉睡去,根本不會有知覺,卻沒料到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這算是挑逗嗎?」
  「才不是呢!」蘭采幽整了整衣衫,把手縮了回來,斜倚著繡床。
  「想去哪?為什麼要躡手躡腳的?」
  「不然呢?總不能就這麼躺著吧!等會兒趙嬤嬤或是上官大人敲門,怎麼辦?」說著,她又要起身,卻讓秦子夢抓了回來,將她反壓在床上。
  「那才好啊!可以請他們兩人作證,我們這就以天為誓,以地為盟,正式結為夫妻,如何?」
  蘭采幽靜靜的看著他,「你這人總是深藏不露,說的話也不知能聽幾分。」
  窗外,正是明月滿樓,月光潔白如雪。
  「這話怎麼說?」
  「還問我?就說你明明就會武功嘛!為什麼偏偏就要裝成是文弱書生的模樣?」
  「我哪有裝啊!」他為自己叫屈。
  「還說沒有,打從一開始你就沒告訴我你曾練過武,這不是刻意隱瞞是什麼?」
  秦子夢被她問得有點哭笑不得,「這還需要報准嗎?我總不能逢人就說,小心哪!我可是練了蓋世武功,可別來招惹我,否則就要你們好看。」說著,他煞有其事的比畫了兩下。
  蘭采幽見他那模樣,被逗弄得吃吃一笑,那笑容雖短,卻璀璨無比。
  「你笑了?」這可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
  她的笑,絲塵不染,像個稚氣方除的小女孩純真可人。
  「你該多笑的,你的笑很美。」
  「為你嗎?」她翻身下床,「那可要好好考慮值不值得。」
  「難道你不是因為認為我值得,這才許身子我的嗎?」
  不論值不值得,都已經木已成舟了不是嗎?但唯一讓蘭采幽心寒的是,她居然連一絲悔意也沒有,這男人一定對她下了蠱,讓她什麼也不願,什麼也不在乎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跟爹說明一切的。」秦子夢的手環住她纖細柳的腰,「我爹他不是個不明理的人,只要好好跟他說,他會接受你的。」
  「她呢?就算你爹真能接受我,對於從小和你訂親未過門的妻子,你又打算如何?再說,如果她是個名門閨秀,或是她爹身居要職,難道他們丟得起遭你們秦家退婚的臉呢?」
  「這……」
  這點秦子夢沒想過,最重要的是,他從沒想過要去好好深究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每當他爹要提起這檔事,不是讓自己藉口溜了,就是左耳聽進右耳出,從沒人在心上過,所以,他的未婚妻到底是哪家姑娘,哪家千金他也沒概念。
  看他面有難色,蘭采幽心底也猜到了幾分,「你不會連對方是誰都還弄不清楚吧?」
  不幸讓她言中,秦子夢不好意思曬然一笑,「我的確不知那位姑娘是誰,唯一印象,是她孩提時的畫像,大概就是七、八歲的模樣,現在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蘭采幽將眼光停在窗外,不知什麼時候竟下起了濛濛細雨,雨中的丁香被細雨重重包圍著,似乎連它都透露著無名的惆悵和煩憂呢。
  風裡落花誰是主?唉,她在心底暗自歎了口氣,這不是跟自己的感情一樣嗎?風雨飄搖。
  「窗外有些什麼?」
  「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地的落花。」
  秦子夢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粉頰,「現在的你和我之初見你的那一刻,簡直有天壤之別。」
  「哦?」蘭采幽又是淡淡一笑,「此話怎講?」
  「雖然同樣是一襲男裝,但是前後自然有不同的風姿,現在看起來,柔和了許多了。」
  「這麼說,我之前看起來很剛烈嘍?」
  「不是剛烈,簡直是窮兇惡極,一副巾幗不讓鬚眉的模樣。」秦子夢故意開玩笑的逗著她玩。
  她果然被他說得一臉怒氣,「你說我窮兇惡極,你……」
  秦子夢的唇密密的鎖住了她,這一吻,一改先前的纏綿,只是輕輕點到了為止。
  「那是以前的感覺嘛!」
  她還是怒嗔道:「什麼以前現在,我就是這個樣!」
  他陪笑著,那笑,夾雜著自己所有濃烈的激情,欣賞著她那雙幽怨撩亂,分不清是何種情緒的眼眸,他的心頭,忽然襲來一陣怪異的聯想。
  也許,根本不該帶蘭采幽回京城去,索性逃官丟職,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過著雙宿雙飛的日子,那該有多好啊,如此一來,再也不用擔心爹娘究竟答不答應,也不必害怕將面對他們逼婚的事情,這一切都不必了,但,秦子夢終究也明白,這不過是自己的癡夢幻想而已。
  采幽啊!采幽,倘若她能知此刻他的心如波濤般究竟為的是哪椿?倘若她能體會其中的牽扯於萬分之一的話,然而……唉!
  秦子夢攬住她腰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並在她臉龐上摩挲著,弄得她癢乎乎的,蘭采幽受不了輕笑出聲求饒,「快別這樣了,好癢呢!」
  她身體的抖動再度勾起了秦子夢強烈而永遠不知滿足的慾望,他攬身一抱,她已經在自己強而有力的臂彎裡。
  不用問,蘭采幽已知道這男人要些什麼。
  「你做什麼?」
  很顯然的她沒有發言的權利,秦子夢唇已經覆上她笑容方斂的紅唇上,「我要你,這麼說是不是夠明白?我的小女人。」
  她不再抗拒,相反的,完完全全屈服在他深情的霸氣裡。

  雖然潘靖明知他這個師妹長得絕姿絕色,但,一旦她以一襲女裝出現在他眼前時,卻還是惹得他一陣驚呼,「天啊,仙女下凡了嗎?」
  蘭采幽被他這麼一嚷嚷,臉上馬上一片嫣紅,因為她發現,在一旁閒晃的一些人,他們的目光幾乎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害她連走路都覺得不自在。
  「師兄,你沒事嚷這麼大聲做什麼?」
  「我驚訝嘛!」潘靖在她身旁繞了一圈,「我真是沒想到著了女裝的你,居然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呢!」
  「哪裡有什麼不一樣的?是你自己大驚小怪。」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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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身藉荷色絲綢做成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的清秀飄逸,難怪潘靖要用仙女下凡這字眼來形容她,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我說師妹,你早該作這樣的打扮了嘛,瞧,這麼一穿起來,不是更有女孩樣子嗎?」
  「穿這樣子,要怎麼練武?」
  「是啊!我才要問你,穿這樣子,那接下來的行程你打算如何個走法?這麼一來,就非得坐著那頂舒適的轎子了,否則,這樣子要怎麼個騎馬?」
  「這是子夢要我這麼穿的嘛,他說這樣子那些閒言閒語才會不攻自破。」
  潘靖又是大吃一驚,「子夢?你居然敢喊巡撫大人叫『子夢』?難道你們……」
  被他這樣一問,蘭采幽也不知該如何的回答,正當她不知所措時,上官無忌走了過來。
  「哇,這是哪位絕代佳人哪?真讓人眼睛一亮。」
  一個還沒走,又來了另一個,「你們兩個是講好了,一起來取笑我的嗎?」她嘟起嘴問。
  上官無忌像是少了一根筋的,繼續誇讚著她,「這可不是我取笑,我說的全都是真心話,潘少俠,你說是不是啊?」
  「你……還說!」蘭采幽嬌羞的說。
  潘靖見她一臉的羞愧,趕緊為她解圍,「好啦!我們就不要在她的穿著上打轉了,對了,上官大人,我們什麼時候才要離開莊子啟程呢?」
  「可說還要過幾天吧!這莊主硬是要留大人過了莊子的慶豐節才肯讓他走,所以,咱們還得待上幾天。」
  「看來也只得如此,不過這麼一來,咱們上京城可得延後了。」
  蘭采幽心底一沉,到京城的時間得往後延可不是她所樂見的。
  上官無忌說道:「反正你們到了京城也是先到我們主子家,早到晚到又有什麼關係?」
  「什麼?我們要到大人官府?這……怎麼成?」
  潘靖反對著,「師妹,你倒是說說話啊,可別顧著貪玩,把咱們這趟京城之旅的最主要目的的完全拋諸腦後。」
  「師兄,你別這麼說,我怎麼可能把正事給忘光了?」蘭采幽淡道。
  「光顧著說話,把正事都給忘了,我們大人在找采幽姑娘呢!」上官無忌接著道。
  「有事嗎?」她問。
  「大概是要姑娘去試穿慶豐節的衣裳,莊主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什麼衣裳?有沒有我的啊?」潘靖插口問道。
  「你?」上官無忌朗朗大笑,「怎麼?難不成潘少快也要跟著去試穿女裝不成?」
  「啊?」潘靖馬上改口,「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必了,我看這機會就留給我師妹就成了。」
  蘭采幽轉身回房。
  「為什麼這樣看著她?沒見過美人嗎?」潘靖兩手十隻手指,已經在上官無忌面前晃動了。
  「美人是看過,不過像她這麼美的,卻真是少見。」
  「可不是,她在我們莊子裡,可是奪得后冠的佳人耶!算你們大人有眼光。」潘靖驕傲的說。
  「什麼算我們大人有眼光,應該說算采幽姑娘幸運啊,可以遇上像我們主人這麼專情如一的男子,換成是別的大官,可能就沒這麼好的光景了。」
  「這說怎麼說?」潘靖不解的問。
  「還怎麼說?你想想看,現在時局這麼混亂,每個人都自顧不暇了,她若是遇上了一個存心玩弄她的人,騙得了她的愛情,再一走了之,你說,她能奈人家如何?」上官無忌對著他說。
  「可不是,不過話說回來,她真是很不錯的女子,難怪我們主子會如此鍾情於她。」
  「他們…」
  潘靖原本想問出口的話,又全都嚥了回去,要問師妹和秦子夢之間的私事,好像不太恰當,更何況他也不見得就知道。
  「潘少俠有事?」
  「沒……沒事,我只是對你們大人有些好奇罷了,照理講,他哪些出類拔萃又是少年得志,又是朝廷命官,怎會喜歡師妹這樣的平常家女孩?」潘靖問。
  「是啊,這可是說到重點了,老實說,你問的我也想不透,京城裡的美女也不在少數,但他就偏偏喜歡上你師妹,而且,還不知能不能成個定數呢!」
  「啊?這話怎麼說?」
  於是,上官無忌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這下少快可懂了?」
  「我師妹她知道嗎?」潘靖詫異的問題。
  「我家主子應該會告訴她,不過熱戀中的人是不怕苦也不怕難,所以,這應該成不了什麼問題的。」
  「這樣還不是問題啊?」
  潘靖心想,上官無忌的腦筋是不是壞了?否則怎麼會說,出現了未婚妻這麼大的情敵,居然可以說不是什麼問題?
  況且這樣下去還得了,再跟他們一道下去的結果,很可能師妹連她爹的屍骨也不管了,就專心的去當她的巡撫夫人也說不定。
  不成,潘靖在心底把主意都想好了,他絕不能負了薛伯母之托,無論如何,他也要硬逼著蘭采幽完成此行的最終使命。

  穿上村子人特製的傳統服裝,和先前的綾羅綢緞比起來,蘭采幽那略帶野性的美似乎更加顯得直,後邊裙上,用金縷盤繡刺成的鳳鳥圖,和秦子夢身上那件龍鳥圖,正好成了一對,她的羅帶上繡著,「采幽兩字,金玉錦繡的字體,手工之細膩連她看了也自歎費如。
  然而這一身盛裝,讓她滿身不自在。
  趙嬤嬤幫她著好裝,便驚喊著,「哎呀,簡直是太美了,活像個部落族公主呢!」
  秦子夢應聲而入,開著玩笑,「這麼說我可是部落王子,這會兒是來迎娶我的心上人的。」
  「別鬧著玩了。」讓他們主僕一搭一唱,蘭采幽哪裡有不臉紅的道理?她不依的喊著,「你們這是設計好了的陷阱,讓我不明就裡的往裡跳,是不是?」
  「唉喲!我們的好姑娘,我們怎麼會呢?只是你沒瞧見,這麼穿下來,你可真的比待嫁女兒還美上十倍哩!」趙嬤嬤笑道。
  「趙嬤嬤,你還說。」
  「好,好!」趙嬤嬤很識趣的往外走,「我不說,不說就是了,這裡就留給姑娘和主人慢慢說去。」說著,她便已經走出房外。
  見趙嬤嬤一臉饒富興味的走出房門,蘭采幽也不好意思的欲轉頭離去。
  「唉!別走啊!我這位新郎官還等著新娘成親呢!」說著,他住她身後一攬,將她擁個滿懷。
  「你放手啦!等一下次教人看了多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反正,他們也全都知道了,你是我今生今世要娶的女人。他們哪裡還敢說什麼?」
  「你當真跟他們這麼說?」蘭采幽訝異的回頭問他。
  「當然嘍!省得那些人吃飽撐著沒事做。成天就知道在人背後說這個說說那個的,可以省省他們的話題啊!」
  「哎呀!」她嬌嗔著,「你怎和能這麼跟他們說嘛。」
  難怪,她老覺得不論自己走到哪兒,就有目光跟隨著她,原來。
  一時間蘭采幽也弄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的幸還是不幸?這一路下來有他的日子,無可否認的,的確帶給自己不少的歡樂和前所未有的感受,她的生命至此才真真正正為自己而活,更為了他而清醒。
  但是,儘管他可以豁亮她的生命,卻沒有改造的能力,她的儘管可能為他開放,卻仍像是一朵駐足在風寒淒雨中的花兒,必然一肩隨所有的孤寂以及惆悵,而這點又是他所無法瞭解,也無從瞭解的。
  蘭采幽的苦惱就在於,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不想知道,然而他們之間身份上的差距並不會因此而煙消雲散,也不會因為兩人之間有任何親密行為而有所轉,她是深知這一點的。
  「本來就要跟他們說清楚,尤其,對你那位師兄,更應該如此!」秦子夢在她耳邊道。
  「我師兄怎麼了?」
  原來,秦子夢打從以前就很在意潘靖對她所做的『越矩』行為,對她舉手投足間的過分親妮感,往往讓秦子夢無法苟同,「瞧!你現在已經著了一身女裝了,是吧?」
  「沒錯啊!」她弄不清,這兩間之間有何關係?」
  「所以嘍!可不要再展現扮男裝時的灑脫了,畢竟男女有別嘛!你說是不是?」
  蘭采幽盯著他看,似乎要把他的心事給看出什麼端倪,他這眼神充滿了三分的醋意以及七分的妒意,這男人居然在吃醋?難道在吃師兄的醋嗎?
  秦子夢教她看了她顯得有點害羞,於是為自己辯白道:「我說這話,完全是為了你著想,也許你不認為怎樣,但看在別人的眼底,卻不這麼認為。」
  「就連你也例外?」
  「我?」
  「難道你敢說不是。」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秦子夢心底有什麼秘密,到了此時也已經完完全全都藏不住了,他心中如濤的愛意,在此刻全都傾洩而出。
  「是的。」他對潘靖已經不僅充滿醋意,簡直是充滿了敵意,他怎能忍受自己的最愛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雖然秦子夢也明白,這在習武之中是在所難兔的,所以,這也就是他不希望她在往後仍著男裝的最大因素。
  其實,他也明白,這會在行程中帶給她多大的不方便,但人的嫉妒心就是如此,總是一發便難以收拾,而且向來就只有愈演愈烈的份,從不會嘎然而止,他對潘靖便是如此。
  「你硬是逼著我承認,這樣,你就心滿意足了?」秦子夢道。
  蘭采幽滿眼的青春明媚,此時,煩亂無奈已經遠離了她,她的心情像是柳絮飄飛,紅杏花開,眼前淨是一片好夢。
  她的夢裡,全都裝滿了他濃摯纏綿的情愛,她倚入他雅健挺拔的胸膛,這兒,可會是她感情最終的港灣嗎?
  秦子夢托起她的粉腮,見她一副欲露還藏的情態,忍不住輕吻了她的紅唇,並在她耳邊低語,「你這是做什麼?挑逗我嗎?」
  蘭采幽嬌慵無力倚著他,是挑逗也好,是飄忽的真情也罷。如果是夢,她願自己這一場愛情之夢,不要這麼早清醒,至少,她的夢情願停靠在他英姿煥發,充滿男子氣概的臂彎裡,她可不許美夢這麼快就醒,她要兩人交融的感情升騰不墜,不管未來會如何!
  只是,命運會如此善待每一對相愛的人嗎?她已經無力去思索這些問題,蘭采幽的理智,早就已淹沒在秦子夢細膩繾綣的深吻,和留戀不捨的一往情深之中。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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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在慶豐節上,蘭采幽的艷麗,果然吸引了莊上所有男子的目光,在一片清脆的玉笛聲中,秦子夢拉起她在柔媚的火光下,迴旋起舞。
  夜風吹起她絢爛奪目的衣裙,她發間的碧玉簪,彷彿就要墜落似的,秦子夢早已沉醉在這片飛花、美人的迷人情境。
  蘭采幽呢?她可是頭一遭體會不用顧慮著世俗禮教的約束,完完全全可以馳以騁在這片互遞愛意的場景裡,釋放原原本本的自己。
  因為,秦子夢給她的愛是自由鮮活的,就像一條奔騰不息的溪流,永無止息,他幫著她發現屬於她特有的本質,也幫著她一層層剝去外界對她的束縛,他要她呈現的,不是別人眼中的蘭采幽,而是真真實實的自己,這就是為何秦子夢可以一舉掠取芳心最重要的理由。
  跳沒多久,蘭采幽已經是香汗淋漓,她央求著要到一旁休息,剛坐定,抬眼一望,只見月光溶溶,伴著天邊的紅霞,將整個天際烘托成一片美景,令她動容不已。
  「怎麼不跳了?」秦子夢挨著她身旁,席地而坐。
  她臉上的紅潤未退,心還在七上八下的卜通跳著,「休息一下好了,你看這夜色美得如詩如畫,還有這莊子男女老少的熱情,真是罕見呢!」
  「這裡的人跟京城的人比較相似,比較好客,等你到了京城就會知道我所言不差。」
  「是嗎?這裡距京城已經很近了嗎?」
  「是不遠了,不過,這裡也正好是我們與金人交界之處,因此常常有異族在這裡出沒。」
  關於這點蘭采幽倒不是很關心,她在意的是,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一達天遙地遠的京城?
  「你到京城,究竟要做什麼?」這是頭一回,秦子夢問出了已經深放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你當真要聽真心話?」
  「當然!只要你不要又編出你是什麼朝廷要犯之類的故事,我可告訴你,這我可不會相信。」他挑了挑身前那團火焰,玩得還很起勁。
  她原本要全盤托出自己的身世,聽他這麼一說,又全都嚥了回去,她知道此刻不管再怎麼說,他都不會相信,既是如此,多說何用。
  「怎麼不說了?」
  「我到京城探親的,這點你總信得過了吧?」
  秦子夢把手上的那根木頭奶人火堆裡,點了點頭,「我想也是如此,否則,如果要我相信你這樣一個貌美如花又年紀輕輕的女子,會是朝廷要犯,我怎麼能相信?除非,你是受了家族之累,才有如此可能。」
  他的分析十分精準,但也讓蘭采幽在這樣的情況,反而不敢坦白一切。
  那團火焰燒得正熾烈,上官無忌從莊主身旁那頭飛奔過來,臉上堆著的是一股難以掩飾的喜悅。
  「什麼事?高興成這樣?」秦子夢抬頭問道。
  「啟稟大人,剛才莊主告訴我,等一下莊子要舉行成年男子的狩獵活動,不知道大人是不是要加入?」
  「現在?在這麼黑的夜色裡?」蘭采幽光是聽,她已經滿心的不安。
  「采幽姑娘,這樣才能訓練剛成年男子的膽量啊!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黑?」上官無忌道。
  秦子夢二話不說,便站了起來。
  「采幽,你就安心在這裡等著你的夫婿獵些野味回來加菜吧!」秦子夢轉身交代著趙嬤嬤,「采幽就交給你啦!幫我好好照顧她。」
  很快的,他在她的臉上匆匆一吻,沒有等著她的答案,便逕自離開,她連留他下來的機會也沒有,只見那群人便沒人昏暗的夜色之中。
  他自稱什麼?她的夫婿嗎?蘭采幽輕撫著剛剛被輕吻過的臉頰,但願不是自己聽錯了。
  趙嬤嬤遞給她一條手絹。
  「你放心吧!這是這個壓莊上每個成年男子所必須接受的成年禮,接受了這項考驗,他們就可以從男孩成為真正的男人,每年都會如此,這點姑娘就不用擔心。」
  「我怎能不擔心,要狩獵不能等明天亮了再去嗎?天色這麼暗,萬一真的有什麼毒蛇猛獸的,他們哪會顧慮到這些?」
  就是天黑才能測試出他們的膽量嘛!」更何況這次又有大人在場,他們那些男孩,就算拚了命也會爭個高下。」趙嬤嬤微笑的說。
  「可是……」蘭采幽還是不放心。
  「主人可也是功夫要得得很哪!姑娘可不要看輕了他。」
  趙嬤嬤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著,「不要擔心,再說他身邊還有上官無忌,有了他的保護,主人的安危就更有保障了,你還是先進屋把這身顯衣服換下來,否則,等會兒風一吹受了涼,那可就不好。」
  「他們今夜不會回來了嗎?」
  「這可能要看情形,如果戰果豐碩自然不會提早回來。」
  蘭采幽望向剛才的那輪皎月,同樣是皎月當空,此刻看來,卻有著無限淒涼迷惘。
  她的心情真是一夜之間,千里飛雪。
  心是一片荒涼,眼裡滿是寂寞與空虛,此刻,她再也無法不論對秦子夢已經情深意濃到無法自拔,她發出深深的慨歎,怎麼才剛剛分手,就已經倍增思念?這樣的心緒,哪能安寧呢?
  「如此星辰非昨夜,蘭采幽整整衣裳,即揮不去心底的哀愁,然而,自己為他風露憂急,他可知否?」

  正如蘭采幽先前所預期的一般,自己果然輾轉難眠,一整夜,就是和月兒兩兩相望,月兒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動,她都看在她的眼裡,在她清麗的臉上寫滿了一臉煩憂。
  她細細想著以前每一天和他相處的甜蜜時刻,所有纏綿悱惻的回憶,在這良人音訊杳然,夜闌不寐的深夜,更讓她珍愛,這一切,原本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蘭采幽哪裡想像得到當時結伴而行的巡撫大人,竟會成為自己日思夜夢的心上人,難道今生緣早已前世注定了嗎?
  夜風呼嘯著,沙沙的樹葉聲聽來更讓人深覺蕭條落寞,突然一陣馬啼聲由遠而近,達達作響。
  蘭采幽反射性的從床上一躍而起,心裡雀躍不已,一定是子夢迴來了,一定是!
  她趕緊整整雲鬢衣裳,深怕讓剛起床時的慵懶,破壞了他心中美好的形象,但恍惚間似乎聽見有女子呼大搶地的哀號哭叫聲,於是她驚覺到事情的不妙。
  披上外衣,蘭采幽迅速的離開房門往廳外走去,順手將油燈點亮。
  只見趙嬤嬤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一邊喊著,「趕快逃啊,那些番人進莊子來搶人啦!」
  「什麼番人?趙嬤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抓著趙嬤嬤問。
  「唉喲,我的好姑娘,你就別問這麼多了,趕緊跟著我走就是了。」說著,趙嬤嬤沒再多作解釋,硬拉著她往外跑。
  一出了房門,蘭采幽這才看清了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趙嬤嬤口中的番人便是在邊關的金人,由於南宋的積弱不振,因此他們常派兵擾亂邊境的安寧,她雖然深居關內,卻常常對此事略有所聞,今天算是她頭一回見識到什麼叫強搶民女、燒殺擄掠。
  蘭采幽采幽是習武的人,她豈肯放任手無寸鐵,一點反擊能力也沒有的莊內女子,由著番人這麼蹂躪糟蹋?她可不是怕事之人,所以,她硬是把趙嬤嬤的手甩開。
  「你先逃吧。」
  趙嬤嬤哪裡肯,雖然蘭采幽不是自己的主人,但卻是主人此生此世最重要的女人,自己怎能不顧她的死活,而逃命去呢?
  「采幽姑娘!」情勢雖然緊急,但她也下了和蘭采幽同舟共濟,患難與共的決心,「我幫你!反正,你都不在意了,我這老太婆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趙嬤嬤……」
  感動之餘,卻沒有太多時間讓蘭采幽這麼感動,很快的,她的身旁找上了一團火炬,那火炬的光熱,把整個夜空全都照亮。
  「哎呀!真是個標緻的黃花大姑娘哩!」其中的幾名嘍囉見了蘭采幽,莫不發出這樣的驚歎聲。
  「是啊!是啊!把她抓了去獻給咱們少王,我看可以得到不少好處吧!」說著,那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傢伙,便想上前捉她。
  「放肆!」
  只見蘭采幽手一揮,其中的一名小嘍囉便應聲倒地,其他人見到她這般身手,便不敢輕易再動手。
  「你居然會武功?真是瞧不出啊!」
  「怎麼?怕了嗎?怕的話趕緊滾離這個莊子,離開這個原就不屬於你們該來的地方。」
  「嘩,口氣倒不小嘛!」
  在那群嘍囉身後,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蘭采幽抬眼一看,是個身著華服,一臉虯髯,扮相不同於其他人的一名中年男子。她心底暗想,這該不會是他們的頭子吧?
  「你是誰?」她問。
  「問得好!我也正要問你,你又是誰?」那名中年男子看起來就比其他人有威儀。
  「我是誰那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們這群官小趁黑夜之際,強行擄人劫財,這算什麼英雄好歎的行徑?」
  那名中年男子再往前站些,這下子他可是看清了眼前這名說話的女子。
  這一看清,他除了先前對她的欽佩之外,更有著無限的驚艷,這女孩兒美得真是無懈可擊啊,要說缺點,那就是身子太薄弱了些。
  的確,跟他們金人女子那壯碩的體格比較,蘭采幽就像縮過水的,因此在他們眼裡自然是嬌弱袖珍不少。
  「姑娘長得倒是不錯,就是出口便罵人這樣的習慣可是不太好。」
  「我罵人了嗎?難道你們這樣的行徑,還值得歌頌不成?不是官小盜匪,怎會如此?」
  那中年男子有些被激怒了,他抽出配掛的彎刀,怒喝一聲,「別仗著自己長得比別人好看,就可如此目中無人,我可告訴你,惹火了大爺我,這一刀下去就算你長得再美若天仙,也是枉然。」
  那彎刀在火光炯炯下,更顯得閃閃晶亮,不過蘭采幽也不是讓人嚇大的,她冷笑一聲,「有本事儘管使出來,何必在那裡嚇唬人?」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那名中年男子亮出寶刀。
  而站在蘭采幽身旁的趙嬤嬤早已嚇得兩腿發軟,就差沒當場暈死過去,卻見身旁的這個小妮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心底真是對她服氣得很呢!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那中年男子的刀忽然間應聲落地,眾人在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之際,只見一枝箭,不偏不倚的穿過寶刀握柄上的小孔,蘭采幽正為這樣的神射驚歎不已時,只見莊子另一端,紛紛攘攘的來了另一批人馬。
  那大隊人馬一字排開,每人手上全都拿一把火炬,看起來真是壯觀非凡。
  蘭采幽看著那堆人,馬上就明白了一件事,這個中年男子並不是什麼頭頭,真正的首領還在後面呢。
  果不其然,那名中年男子一見那隊人馬,馬上就拾起寶刀退了下去,迎向其中一人,「少王。」
  聽他這麼一稱呼,可見那名首領的來頭還算不小,不就是盜賊嗎?還稱得那麼好聽。」
  那位少王可是開了金口,「怎麼還這麼魯莽?對一個女孩家動刀舞劍的,不覺得羞愧?」
  「您不知道,少王,這女人可不是尋常女子,剛才咱們一個弟兄還讓她打得躺地不起呢!」
  「哦?」那少王的眼光很自然的望向還躺在地上的一名嘍囉,他輕蔑一笑,「自己沒用,還怪人家出手太重。」接著他的眼光垂落在蘭采幽的身上,「不過,姑娘如此傷人,是不是略嫌過分些?」
  「我過分?」真是當賊的喊捉賊,「你們這群番兵,大刺刺的侵入我大宋領土,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在這裡說教?我看,你這個首領也不怎麼明理。」她不宵的斥道。
  「哈——」那少王的笑聲直達雲霄,「我看弄不清事情的,可能是姑娘你吧!」
  「這話怎麼說?」
  那少王望了一下天邊的曙光初展,知道很快就要天亮了,他急欲離去,便吆喝著手下,「把她給帶走,剩下的全給放了。」
  「你們敢!」蘭采幽豈會任人擺佈?大喝一聲後,果然沒人敢動手。
  「真是群沒用的東西!」只見那位少王一翻而下,看來他是要自己動手了。
  習武這麼些年,蘭采幽的武術自衛有餘,卻是攻擊不足,只能守不能攻,很快的,她已被少王擒拿住。
  只見那少王撫著她滑潤的粉頰,低聲道:「看來,要把你馴服成溫柔的小貓還有得熬呢!」
  蘭采幽兩手被反綁於後,根本動彈不得,卻讓他這輕薄樣恨得牙癢癢的,她冷笑一聲,「想馴服我嗎?去作你的春秋大夢吧!」說著,她突然用力掙脫箝制飛箭似的衝了出去,衝向剛才那名中年男子手裡晃的那把寶刀,事到如今,她只有一死才能保住自己的名節。
  沒錯!她的人、她的身體除了秦子夢之外,誰也別想得到。
  那位少王似乎早已懂得她的心思,再次射出一箭,那名中年男子的寶刀再度應聲落地,他的箭法之準簡直嚇壞了在場所有的人。
  「想尋死嗎?也得問問我的意思。」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諷刺的笑容。
  「你……」蘭采幽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讓那少王往背後用力一擊,整個人昏了過去。
  那少王將她往背上一扛,準備扛上馬去。
  在一旁噤聲不語的趙嬤嬤見狀,馬上奔向前去,攔在馬兒前狂吼著,「你不能抓了我們夫人!」
  「你說什麼?她是夫人?她有夫婿?」
  「當……當然!」趙嬤嬤讓那少王正眼一瞧,氣勢馬上削弱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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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王又是朗朗大笑,「別以為我是個外族,就不懂得你們漢人的習俗了,你瞧,她的髮根本就沒盤上去,分明還是個大姑娘家,卻要說成是夫人?你以為這樣就能瞞得了我嗎?」說著,他大腳一踹,馬上把趙嬤嬤給踢得連滾帶翻的滾了好幾圈。
  「走嘍!」那少工在前,其他的人全都跟在身後,一眨眼,全部的人全都像一陣風,又倏忽而去,留下莊子一片驚慌的女子,以及躺在地上哀號的趙嬤嬤。
  現場,一片凌亂。

  等蘭采幽清醒之後,她已經讓那群金人帶到了邊境地,這兒全都是金人,倒是她成了不折不扣的外族。
  伺候她的是一名少女,長得相當清秀脫俗的一個女孩。
  「這是哪裡?」蘭采幽想支起身子,卻沒料到頸子就像要斷掉了,疼痛不已,「我……究竟在什麼地方?」身體上的疼痛算不了什麼,重要的是,要知道身處何方。
  「蘭姑娘,你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你不會有事的。」那位少女幫著她支起身子,「你最好還是不要隨便亂動,否則我怕你的筋骨會受損。」
  「你……你怎會知道我姓蘭?」這會兒,蘭采幽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筋骨,這裡是何處,她必須先弄清楚。
  「喏!」小女孩拿出她的手絹,「這上頭繡著蘭采幽三個大字,所以我自然知道嘍。」
  她趕歸收回自己的絹子,又問了一遍,「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那小女孩拗不過她,只好實話實說,「這裡是我們少王的據守點,也就是說你剛剛已經越過兩國邊境,到了大金王朝。」
  「什麼?」蘭采幽眼睛睜得斗大,簡直不敢相信,「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昏睡這麼久?」
  「你的確是睡了很久,我想也許是少王下手下得太重了。」
  「你是誰?」她終於對眼前這個女孩感到好奇了。
  「我是少王跟前的侍女,你就管叫我碧洛兒就行了。」
  「碧洛兒。這裡離我們大宋王朝有多遠?」蘭采幽急問道。
  「蘭姑娘,你不會是想……」
  她自然不能對一個陌生人傾吐自己心底所想的事,於是,她把話題一轉,「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這裡對我而言就像另一個世界,自然會有所好奇,是不是?」
  碧洛兒拿著欽佩的眼神望著她,「我可以喊你蘭姐姐嗎?」
  蘭采幽在這裡舉目無親,她正愁沒有個說話的對象,碧洛兒那張天真無邪、純真爛漫的小臉馬上就打動了她的心,「當然可以,你今年幾歲?」
  「剛滿十四!」
  這麼說來,她還比自己小,如此讓她稱一聲姐姐,也實不為過。
  「我比你虛長一歲,讓你稱聲姐姐,也不算佔了什麼便宜。」
  「是啊!我看你一個人獨自處在異鄉,還能神色自若,要換成是我,早不知該如何是好。」
  蘭采幽讓她說得一片揪心,「你看我是神色自若,卻瞧不見我心底的苦痛不安,尤其你無法體會,當你睜開雙眼,兩眼所及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的那種感覺,我想,你是無法想像的。」
  「可是,姐姐的境遇可算是好的了呢!」
  「哦?」蘭采幽不得不懷疑她話裡的真假有幾分。
  「姐姐不信?」碧洛兒清了清喉嚨,「老實說,在搶親日所強來的女子,有像姐姐這麼好結果的,真的是不多見。
  搶親日?蘭采幽一副不解的表情。
  她自然看出了蘭采幽的疑慮,「搶親是我們特有的習俗,也就是說在這一天,所有未婚男子都可以強行帶走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不犯法。」
  「可是,我並非大金女子,難道……」
  「姐姐可能在邊城不遠處吧!所以才會讓我們少王擄了過來。」
  終於蘭采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這在他們金人的管轄是被許可的為非作歹,原來讓他們那群跟盜匪沒兩樣的人明目張膽的將自己強行帶過來的背後,居然還有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往後該怎麼走?這是從她清醒後到現在,第一次想到自己的未來。
  蘭采幽怎麼也役料到,自己居然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完完全全是她始料未及的。
  原以為即將面對子夢的爹娘將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考驗,卻沒料到,原來更荊棘的路是在這異邦陌路裡。
  「其實,跟著我們少王,也不是件頂糟糕的事,至少,你可以完完全全屬於少王一個人,有些被擄來的漢女,全讓人拿了往軍營裡扔,成了男人的玩物,有些漢女受不了皮肉之苦,全都尋死的往河裡跳,所以我們這裡常常會見了河裡有浮屍,便是這個原因。」碧洛兒勸著蘭采幽」
  這裡有河?很好,這不失為一個解脫之道,蘭采幽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蘭姐姐,怎麼不說話啦?你可不要被我這番話給嚇著了,事實上,跟少王也是件不錯的事,他至今未娶,如今又千里迢迢的把姐姐抓了過來,自然會對姐姐疼愛有加。」
  怎麼能夠!既然那位稱為少王的人對自己再好,她如何能心動?更何況,自己已經無心可動,自己的心早已給了子夢,如何還能接受其他男子?
  子夢!這個名字,深深、深深的讓她心痛。
  現在的他不知如何了?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滿心的委屈和不安呢?
  蘭采幽沒有想到的是,除了這些之外,秦子夢還多了一份心急如焚,多了一份憂傷難奈。

  面對莊上的一片凌亂,秦子夢心底馬上有了警戒。
  他一把抓起還在地上蠕動的趙嬤嬤心急的問,「這裡是怎麼回事?有誰來過了?」
  他在心底已經做好了盜賊強梁之類來襲的準備,只是,這群宵小也未免太會選時間了,居然找這個時候來襲?」
  「少……爺」趙嬤嬤一把老骨頭就差沒讓人給拆了,「出事了,采幽姑娘她……」
  「她怎麼了?」
  趙嬤嬤一口氣說不上來,卻已經先嚇壞了在一旁的秦子夢,「真是急死人了,快說,她到底怎麼啦?」
  「她讓人給抓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采幽的確讓人給抓走了,「誰?是誰?」秦子夢的焦慮全都表現在這短短幾字之內,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居然敢綁走堂堂巡撫大人的心上人?
  「你們去狩獵沒多久,就來了一大群金人,他們先是在莊上胡亂抓人,采幽姑娘看不過去上前攔姐,卻沒料到,那金人將所有人全都放了,就單獨將她抓了去。」
  「金人?」
  在一旁的莊主想起什麼似的,在一旁插話,「稟大人,小的想起來了,昨日可是他們金人的他親日,所有的金人都可以隨心所欲的抓走他們看上的女子。」
  「但問題這可是漢族之地,他們豈可輕易入侵?」
  「他們可不這麼想,這裡算是邊界之地哪!」莊主一臉的抱歉,「真是對不起,我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們這個莊上向來都是平靜無事的,誰知道——」
  秦子夢的心境已經由狩獵的豐收歡樂之情轉變成賬然寡歡,他的心裡遊蕩著捨之情,怎會這樣?事情怎會演變到這步田地的?他的心正淌著血,他的眼裡漾起了一片新愁。
  抓到哪裡去了呢?他問著身旁的莊主,「邊境在哪裡?告訴我,邊境要怎麼去?」他已經有些失控的直往外衝,「來人哪,備馬!」
  秦子夢是喳呼著,可是此刻有誰聽他的?當真為他備馬呢?「沒聽見嗎?人都到哪兒去了呢?」
  上官無忌眼見情勢有些失控,馬上一把攔下他,「大人,我說大人,你冷靜一點,冷靜一下行嗎?」
  哪裡肯聽他的,依舊使用蠻力的一味往外衝,「放開我,你放開我,抓著我做什麼?」他邊說邊掙扎著。
  「大人!你聽我說,大人!」上官無忌已經快拉不住他,只能使用武力,「這樣是沒用的,你又不可能只身前去,那邊境有多少兵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有這個心,也沒那能耐……」
  「誰說我沒有能耐!」至此,秦子夢已經理智盡失,「我就要去,我偏要去殺他個片甲不留,你不要攔著我,我命令你放開我!放——開——我!」他一字一字的說,深怕上官無忌聽不清楚似的。
  「大人。」上官無忌深知這會兒已經勸不住他了,就差沒用纏的,把他全身都纏住,「你這麼去不是要白白送死的嗎?倘若你當真是為采幽姑娘好,就不該這麼莽撞。」
  秦子夢已經聽不得勸,「就算會死,我也要去救她,這樣你聽懂了吧。」
  「不,我不能放,說什麼我也不能讓大人去白白去送死。」
  「你當真不放?」
  秦子夢的語氣已經在下最後通牒,「上官無忌,叫你放手,聽見了沒有?」
  上官無忌見情勢不妙,只能出最後奇招,「大人,得罪了!」說著,他一掌往秦子夢頸上狠狠一擊,就差沒要了他的命,霎時秦子夢倦困得歸歸,「咱們今夜就離開莊子,啟程回京去。」
  莊主有些為難,「這麼做好嗎?」
  「為了他好,只能這麼做了,如果今夜不連夜走,怕他一醒就再也攔不住他了。」
  「可是……」莊主有些猶豫。
  「我說這麼辦就這麼辦,否則,明日讓他一醒,後果更加難以想像。」
  就這麼,大隊人馬離開了莊院,深怕逃得不夠遠似的,他們沒命的奔跑著。
  上官無忌深知自己主子的個性,秦子夢是個可以為了愛情而拋卻所有的人,但,他豈能讓秦子夢如此?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行,他可不能讓主子去冒這種除,萬萬不行。
  經過了一夜,秦子夢仍沒有清醒的跡象,趙嬤嬤擔心的問著,「是不是下手太重,少爺讓你給打得昏死過去了?」
  「放心!」上官無忌安慰著,「目前他好得很,只是不知清醒後會如何就是了。」
  「我看他一定會生氣的。」
  「生氣也只能由著他了,否則,還當真讓他白白去送死不成?」
  趙嬤嬤望著秦子夢一臉安詳的睡相,心中真是有說不出的難過,望著他,她也只能無語凝咽,「采幽姑娘對他而言,真是別真意義啊!」
  「豈只如此!」上官無忌下著結論,「她簡直是令他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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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兵部尚書府
  上官無忌那重重的一擊,的確讓秦子夢吃了不少苦頭,但如果他一路不醒的回到府邸,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能夠讓他一路昏沉沉的睡著,最主要還是得靠著趙嬤嬤配的藥草,這才得以讓他一路昏睡。
  等他幽幽轉醒,而且一見是躺在自己的榻上,他已經有些記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趙嬤嬤正好來巡房,她一見他醒了,馬上走向前去,關心的問,「少爺,你還好吧?」
  「趙嬤嬤,我怎麼……這裡不是我的房間嗎?我是如何回來的?」
  「少爺,你終於醒了,真是謝天謝地,我還以為是配方出了問題呢!還好,事情並不像想像中的這麼糟。」
  「我如何了?還有,采幽呢?她怎沒有跟著回來?」
  看來,他是睡昏了頭,把先前所發生的事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她想。
  「怎麼不說話了?我在問你話啊!回答我。」秦子夢命令著。
  橫豎他都要面對問題的,所以,趙嬤嬤並不打算欺瞞他,「采幽姑娘讓人抓了去,難道少爺一點印象都沒了嗎?」
  是了,這就是他有意忽視,卻又偏偏無法忘掉的事實,他失去了采幽,徹徹底底,完完全全!
  此刻,秦子夢的心已經沒有太多的愁苦,只有掩不往的絕望,他居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居然在一夜間就失去了最在乎的女人,這教他如何能不痛心?不傷心欲絕呢?」
  「你也不用這麼難過了,所謂姻緣天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有用,倘若你們兩人就是無緣,再怎麼勉強也是勉強不的。」趙嬤嬤勸道。
  「可是,我怎能原諒自己?就是一瞬間的事,我就失去了她。」一想起這是自己的疏乎,他如何能輕易釋懷?
  「別這樣,少爺,你這樣怪罪自己也無濟於事,她若知道你這樣對她牽腸掛肚,我想她一定會很安慰的。」
  「她不會知道,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事實已經令他心神俱碎。
  「也許,哪一天你們又會再度重逢,那也說不定呢!」
  此刻的秦子夢是絕望的,他空洞的眼神顯示著,他根本就沒聽見趙嬤嬤還在身邊說些什麼。
  他已經不敢奢望和采幽會有相見的一天,此去一別,再見恐難。
  趙嬤嬤忘了說重點,一時想起,連忙說,「老爺子吩咐的事,我差點就忘了說,他要你一清醒就去找他。
  「他找我做什麼?」雖然他和爹關心的都是婚姻大事,卻對像絕不會是同一個女人。
  果不其然,趙嬤嬤一開口便說,「我想可能是要提少爺的婚事吧!聽說老爺子已經打聽出對方的下落了。
  「難道,她不是跟爹同朝的官小姐?」
  「應該不是,見老爺那種喜色,像是久未重逢的樣子,不過,是不是官小姐,那就不得而知了。」她催促著,「我看最保險的方法,還中少爺你親自去問一趟不就成了。
  這事,秦子夢可沒多大興趣,能拖一天就算一天吧!
  他一翻身,「別告訴他我醒了,我還想休息一會,你去忙吧!」
  「萬一老爺問起我,那可怎麼辦?」趙嬤嬤自問自答一邊走了出去。
  該問怎麼辦的人是他。
  可是又能問誰呢?這份驅不散,扯不清的沉重情愁,壓得他喘不過氣,對采幽的思念之情,已經讓他無力面對自己,他的心忍不住顫抖著。
  以她那不算柔順的個性,讓人擄去,也只怕凶多吉少。
  這就是令他害怕的原因啊!他就怕她的剛烈,怕她太有自己的想法,怕她如一般女子,把貞操觀念列為第一,而送了性命,這是他最不願預測的未來。
  「大人。」說話的是上官無忌。
  一聽是他的聲音,秦子夢趕緊張開眼,「我正要找你,沒想到你就自動出現,算咱們沒有相交這一場。
  上官無忌怕他要算總帳,只好把罪狀說了,「老實說,我不這麼做後果可會很嚴重的,也許會挑起兩族的戰爭這也說不定,所以,我這麼做可是用心良苦哇!大人,不會怪罪於我吧!」
  「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怪你嗎?」秦子夢撇撇嘴道。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原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你的諒解了呢!」
  「有一件事如果你不幫我,才會一輩子得不到我的寬貸。
  上官無忌這下子可弄不懂了,還有什麼事會比讓主子失去一段愛情更嚴重?他正納悶,秦子夢卻馬上給了答案。
  「我要你幫我混到邊境去打探採幽的消息,將功折罪。」
  「啊?」他沒料到這個將功折罪的方法,跟采幽姑娘脫不了關係,原來說來說去,他這個主人還是無法對她死心,一定要知道她的下落。
  「怎麼?看你很為難的樣子。」秦子夢對著他說。
  「大人,不是為難,這事簡直……簡直是有些困難。」上官無忌為難的說。
  「怎麼個困難法?那我告訴你,事已至此,就算再困難的事,你也要萬死不辭的去完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當然要由你去完成。」
  「我……」上官無忌已經沒有說不的藉口。
  「上官侍衛。」強求不成,他總可以動之以情吧,「你也明白,從以前到現在,我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心動過,除了她之外,這點你比誰都清楚,既是如此你又何忍拒我於千里之外?」
  上官無忌讓他這麼一懇求,心也軟了,「大人,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想想看,要救她談何容易?更何況救得了她的人,也未必是當初大人你的采幽姑娘。」
  「我不在乎。」
  秦子夢認真的表情,讓上官無忌打消了想再勸他的念頭,所有想勸他的話,全都往回吞,這會兒,自己可是真真正正的清楚了主子對采幽姑娘的真心究竟到什麼樣的程度,這也是先前自己所無法猜測的部分。
  現在,他可是完全懂了,但是……
  「大人可以不在乎,可是老爺子可不是這麼想。」上官無忌又道。
  「怎麼?難道你知道爹找我究竟什麼事?」
  「怎麼不知道?所有這才先通報大人一聲。」
  「他叫我究竟做什麼?」秦子夢挑眉問道。
  「老爺子找到了主子未過門的妻子,為了這事,他可是大張旗鼓努力了很久,這才有點眉目,所以,要找采幽姑娘之前,還是先把老爺子這個問題解決了再說。」
  他怎會不懂這個道理?只是他的愛,早已隨著采幽而去,他哪裡還有任何心力去經營另一段感情?既然勉強,也絕不會有好結果的。
  秦子夢遠眺天空的彩雲,不管重山陰隔總會在天涯某處相會,只是佳人何處?為什麼只有自己總與她迢迢相隔?

  碧洛兒拿了金人的族人衣服讓蘭采幽換上,卻無奈讓她斷然拒絕。「我不穿。」她很有個性的拒絕。
  「這是少王的意思,姐姐不穿,可是會讓我為難的。」
  見她那麼為難,可蘭采幽也不願勉強自己,「就這麼吧!倘若你償少工要問起,就說我穿了就成了。」
  「可是,他等會就要過來,換了沒有他自然一看就知。」
  蘭采幽馬上警戒道:「他過來做什麼?」
  「姐姐不知道?」碧洛兒有些神秘的說,「少王想帶著姐姐回北方五國城呢!」
  「你指的可是大宋的京城?」
  「唉喲!」碧洛兒可真佩服她的想像力,「怎麼可能嘛,少王是要帶姑娘回我們大金王朝去見他的父王。」
  「做什麼?難道他還弄不清楚嗎哦可不會當他的王妃妻妾什麼的,他無權要求我到哪兒去的,更何況我也不可能跟著他走。」
  「關於這點,我想就由不得姐姐了,少王的主意既定,便從不曾改變過,更何況姐姐你是萬中選一,就更不用說了。」
  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模樣?而所有的一切,原就不是她所能料想得到的啊!命運再怎麼曲折,也不該將她擺在這片異土上,這裡的人,這裡的一切,原就不該出現在她的生命裡,而今她又要讓人帶到離自己家鄉更遠的地方,要她如何不驚惶失措?此時,她再也強悍不起來。
  「我不去,你去告訴你們少王,我哪兒也不去,如果他識相的話,就早些送我回大宋去,否則……」
  「否則如何?要舉兵進攻不成?」說話的,正是劫至此的頭號敵人——金律彥。
  蘭采幽一見是他,所有怒火一迸四濺「你休想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我告訴你,要我成為番族人,那是絕不可能的,假如你夠識趣,就該早早把我放回去。」
  「放了你?那麼,我先前不辭萬苦把你抓回來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嗎?」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原就不屬於這個地方,什麼搶親?我看簡直就是盜匪、強梁!」蘭采幽大吼道。
  金律彥灑脫一笑,「事已成定局,你就認命了吧!不管你怎麼說,都不可能改變我的心意,再說,你應當慶幸自己有這等造化才是。」
  「我該慶慶?」她大笑著,「在你將我的一切破壞殆盡之際,居然還要我拍手稱慶嗎?」
  「是嗎?」這引起了他的興趣,「我到底破壞了你什麼好事?別告訴我你已經有夫婿,已經嫁作人女,而我拆散了一段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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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正是如此。」蘭采幽的臉,像是塗上一層霜一般,比冰還冷。
  他一伸手,抓著她的粉頰,「不許使這種臉色。」
  「不許?」她一伸手,一馬掌結結實實的落在金律彥的臉上,令站在一旁的碧洛兒手上捧的衣物,因為驚嚇過度,落得滿地都是。
  蘭采幽倒是一片鎮定,她坦然面對著由他臉上年散發出來的殺氣。
  「如何?我不僅會使臉色,還會動手打人,你生氣嗎!氣得想一刀殺了我?」她把臉一昂,「動手啊,趕緊動手啊!」
  「你一心求死?」金律彥冷冷一笑,「為了保住那份該死的名節,你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是!我是一心求死,我情願死,也不願成為你的玩物。」
  「我曾說過要你成為我的玩物嗎?」他冷然笑道:「我勸你別作這種美夢吧!」可不要以為你是我搶來的,就一定跟著我,也許我該讓你瞭解我們金人跟你們漢族不一樣的地方。
  蘭采幽才沒將他的話當作一回事。
  金律彥將她晃來晃去的腦袋固定著,「我可是警告你,我們這兒對女人可不像你們漢族人,捧在手掌心般的疼,所以,如果你識相些,對我溫柔點,也許我會考慮對你特別一點,網開一面。」
  「如果不能?」
  「很簡單。」金律彥的手捏緊了她的下巴,「等我玩膩了,就把你賞給我的部下玩玩,等他們也玩膩了,就往軍妓營裡送,或許你不瞭解,那裡現正缺得緊呢!」
  「你……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在這裡我是王,我要如何便如何,誰能奈何得了我?」
  蘭采幽的下巴已經讓他抓疼了,卻仍噤聲不語,她怎能向番人求饒?「隨便你,你想怎樣就怎樣,我根本不在乎你會對我如何。」
  「是嗎?」
  「不用威脅我,我蘭采幽今天栽在你的手裡,根本就沒想要活著回去,所以,你別以為這些話就可以唬住我。」
  「我會讓你明白,我可不是唬你的。」見蘭采幽絲毫不為所動,金律彥有些光火,「我當真連求饒也不願意嗎?」
  站在一旁的碧洛兒已經嚇出一身冷汗,「姐姐,你就別這麼倔強了。」她可是沒見過少王曾幾何時對人這樣低聲下氣,他對蘭采幽如此,的確是先前所未見的。
  「多說無益,反正我的命已經操在你們少王的手裡,他想如何就如何,與我何干?」
  「虧你長得這樣絕姿美色,性子卻比男人還烈。」他瞇起眼道。
  「還想說服我嗎?我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成為任何人的俘虜,連你也不例外!」
  「是嗎?」金律彥有些懷疑的表情,硬的不行,軟的總可以打動她的心吧!
  「我真是弄不懂你的心思,做個王妃有什麼不好?你又何必這麼反應過度?」
  蘭采幽望向窗外一片連天的芳草,心底掠過一陣蒼涼,「你不會懂的,對我來說,有比當王妃更讓我為之嚮往的事。
  金律彥雖然不瞭解她,卻還認得出來她眼中的企盼為的哪椿,「是誰?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居然可以讓你掛心至此?」
  她白了他一眼,「無可奉告!」
  「你……」
  「我如何?怎麼,想處死我了嗎?如果真是如此,就趁早動手,若是要我屈服,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蘭采幽回瞪著他。
  「你故意要激怒我?」
  她不語,拿著嘲笑的眼光望著金律彥。
  「姐姐!」碧洛兒在一旁為她擔心受怕,她深怕這個漢家女子真會連命都不要,而少王又一向都不懂得哄女孩兒的,激怒了他,對蘭采幽絕沒有半點好處的。
  「碧洛兒,你就不用為我擔這份心了,我都不在乎,你還替我在乎些什麼?」
  「是嗎?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豁出去到什麼程度?」說著,金律彥硬是把她拉著,往屋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蘭采幽被他拉著跑,兩手連動都不能動,所以連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你連命都可以不顧了,又何必在乎我要帶你到哪兒去?」
  「放開我,放開。」蘭采幽一邊掙扎,一邊喊著。
  「少王!」碧洛兒已經讓主子猙獰的面孔嚇出一身冷汗。
  金津彥笑了笑,「放心,我又不會生吃了她,怕什麼?」接著他命令道:「牽馬來。」
  「少王。
  「叫你去,你就去。
  碧洛兒無奈,只能依言牽馬去。
  「你這惡魔,究竟想把我怎麼樣?」她只能兩腳拚命的踢,拚命的踹。
  「我想怎樣是我的事,你管得著嗎?」
  馬兒牽來了,他一個翻騰躍上馬去,蘭采幽和他一陣拉扯,最後惱怒了他,「去不去由不得你。」說著,金律彥硬將她往馬背上一攪,一眨眼她已經在馬上。
  「你到底要帶我上哪兒去?」
  蘭采幽望四下無人,滿眼的遼闊,她的心忍不住的往下沉,迎接她的,究竟是怎樣的未來?至此,她已經無力,也不敢稍加猜測,她的心已經完全的讓恐懼所充滿,性命不保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萬一他要非禮了自己,將來,她要怎樣面對秦子夢?
  一想到秦子夢,她的淚已經忍不住的滾滾而下,而流。
  子夢啊,子夢,她在心底呼喊著,倘若你知曉我現在的處境,想必,你一定會為我一刀殺了這個番族首領才是。
  金律彥正納悶著,怎麼蘭采幽不再掙扎,隨手往她臉上一抹,卻一把摸到她滿臉的濕。
  「怎麼?害怕了?你科於也有害怕的時候。」
  「我才不是怕。」
  風把她的話吹散了,但金律彥卻仍是聽得一清二楚,「既然不怕,為何掉淚?」
  「干你何事?」
  「是嗎?不干我的事?」他拉住韁繩喝令一聲,馬兒停下來了,「我會讓你知道,究竟幹不幹我的事!」說著,他將她從馬上拉了下來,四周除了樹影風搖曳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蘭采幽當然心知肚明他想做什麼,她舉目望著這四周的景致,除了一片樹林,隱隱約約她還聽見了潺潺流水聲。
  「你還在打量些什麼?難道,你還不死心嗎?這裡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再也不會有人到這兒,如果你想求得什麼外援,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說的一點也不錯,只是,倘若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屈服,可就大錯特錯。」
  「哦?」金律彥抱著懷疑的態度。
  「雖然你可以用武力擄獲我,卻不見得能得到我。」
  「是嗎?」他冷冷一笑,「打從我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是我得不到的東西。」他摸著她粉頰,發出淫穢的笑聲,「你以為自己當真例外?」
  「拿開你的髒手!」蘭采幽用力一拍,結結實實的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拍落。
  金律彥惱火的將她的雙手往後一扭,疼得她只能噙住淚水。
  「到這步田地,你居然連一聲求饒的話也沒有,還這麼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接著,金律彥十分粗暴一伸手便撕開她的衣襟,她一個驚嚇往後退了幾步,卻教他一手拉住,兩人就這麼拉拉扯扯了好一會兒,她的抵死不從,更掀起了他男性徵服的本能,她愈是掙扎,金律彥愈是讓她挑逗得慾火夢身,誓死也要得到她。
  「住手!我叫你住手聽見了沒有?」蘭采幽大叫著。
  「你說住手就住手,那我算什麼?」
  「你」
  蘭采幽眼見面前這男人就快失控了,情急之下,她隨手抓起地上一把沙子,狠狠地往他的臉上灑去,灑得他滿臉滿身,只聽見金律彥慘叫一聲,痛楚的掩臉嚎叫著,她趁著他鬆手之際,趕緊逃開,死命沒命的逃。
  根本分不清方向的她,只能憑運氣沒命的奔跑著。
  最後,她逃到了斷崖旁,原來潺潺的水流聲是打這兒來的,此刻她前去無路,後面已經有馬蹄聲由遠而近。
  「再逃啊,我說過,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偏偏你就是不信。」金律彥的笑有著三分詭譎,七分嘲弄,「你就不要再抵抗了,我真是弄不懂,做個王妃有什麼不好?偏偏有你這麼不識抬舉的女人。」
  蘭采幽看著身後崖下湍急的河水,心底深深歎了一口氣,「我是不識抬舉,更不希罕什麼王妃,今生今世,我只當大宋的子民,絕不會委身到你們那蠻夷之邦!」
  他氣呼呼的破口大罵,「你再逞口舌之快,看我怎麼收拾你。」
  「不必勞您動手。」她大喝一聲,身子已經退到崖邊。
  「喂!」金律彥回敬她一聲喝令,「再過去,你就要掉下了。」
  金律彥都還來不及勸阻,只見她羸弱的嬌軀已經一縱而下,躍人那滾滾河水中。他趕忙向前奔去,只不過瞬間,就已經失去了她的芳蹤。
  「你……你怎麼那麼傻?情願一死保住那可笑的清白,也不願當王妃享富貴。
  金律彥被她毅然的決心給嚇得不知所措,他沒想到,蘭采幽是如此的剛烈,連性命都可以不顧,他又如何料想得到,事情竟會演變到此境地?
  除了一聲輕歎,他還能如何?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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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隔年初春
  兵部尚書府,完全攏罩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情境之下,而唯獨不快樂的人,大概就數秦子夢和上官無忌兩人。
  其實這根本不關上官無忌的事,只不過他見主子不高興,他自然也就開心不起來。
  「別這樣,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你難道還要為她傷感一輩子不成?」他勸道。
  「只怕這樣,她也不可能原諒我了,更何況,我現在又要娶別的女人為妻,倘若讓她知曉她更不可能會諒解。」秦子夢歎道。
  「放心吧!她不可能會知道了,倘若當時她大難不死能夠逃過那一劫,早該出現在這兒,何必等到今天?」
  「就因為她下落不明,這才更讓我放心不下。」
  「我看她是凶多吉少啦!」上官無忌心直口快的說。
  「上官侍衛!」秦子夢喝斥著,「我不許你說這話。」
  「這不是我不說就不會發生的事,我說大人,你該面對現實了,難道你要這麼過下半輩子嗎?再說,你都要娶親了,萬一將來讓夫人知道了,那豈不糟?」
  「我哪裡還管得到她身上,再說我根本就不想成這個親。」
  「不想也不成!」上官無忌使出渾身解數的勸說著,「這可是老爺子下的命令,誰敢不從?我看,明日你就安安心心的出發吧!」
  秦子夢在心底一陣喟歎,都已經快一年了,采幽居然一點音訊也沒有,她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難道,她真如此官無忌所言,當時掉下崖就已經死了?
  明知這是有可能的事實,他卻始終不肯接受,甚至,他執意認為,她根本就完好如初的括在某處,是自己所不知的某處。
  但,要如何才能找到她呢?這個問題,秦子夢已經不知道自問過多少回,多少次,而父命難違,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別無選擇的要去迎娶那小他七歲的未婚妻!
  和她的一段情,就要在這陰錯陽差的情況之下,做最後的了結?而這結果,卻從來不是他所想要,所預期的那種。
  「想開些吧!有些事是勉強不一的。」上官無忌拍了拍秦子夢的肩膀,只有兄弟之情,沒有主僕的分界,他當然瞭解此刻秦子夢的心情,更何況他對采幽用情之深,早超出了自己可以想像的程度,「眼睛總要往前望的,是不是?」
  「只怕我的眼前已經一片漆黑。」秦子夢既無奈又無趣的問,「明天什麼時候出發?」
  「老爺子的意思是要咱們早些走,這一趟路下來,也要一二十天,不早些走,怕到時誤了時辰,那可就不好啦!」
  豈是誤時辰而已,秦子夢還巴望著乾脆整個婚事最好都延宕下來算了,這門親事,他根本就沒有意願,將來新娘子過門,怕也只是徒增怨恨而已。
  他的心裡只有采幽,也只裝得下采幽,再也沒有任何一名女子可以攻佔他的心,再也沒有!采幽啊!采幽!他在心裡低喊著,這一片心,這一番情,你可知否?」

  迎親隊伍來到了陽谷縣。
  這真是秦子夢的傷心地,他想都沒想到還會回到這裡,想當初和她初見,就是在這裡的承天靈寺,而今,伊人芳蹤杳然,他再度踏上這塊土地,卻要迎娶另一個女子。
  「怎麼是在這兒?」他問著身邊的上官無忌。
  「很巧吧!這兒可是她的家鄉呢!」
  「唉!」秦子夢怎能不感歎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呢?「不如咱們去承天靈寺,順便找潘少俠,如何?」
  「恐怕不成。」上官無忌無限感慨的說著,「那位潘少俠自從采幽姑娘失蹤之後,他也沒了蹤影,我曾要人帶書信到這兒給他,不過寺裡的人說,他已不曾再回到寺裡,所以,究竟他下落為何,也沒人知道,不過我想只有一種可能……」
  這可能秦子夢也知道。
  以潘睛和蘭采幽的情誼,他不會就放任著她生死未卜的,此刻,或許他正在大金的某個角落、某個地方,為營救采幽而努力著。
  舊地重遊卻舊情難續,無緣再見,秦子夢除了滿心悵恨,於事又何補呢?他獨立風中,此景此情,或許只能在夢中才能再見,一想到此,他的心早就被一片蕭瑟給掩蓋,一點也不像是要成親之人。
  「大人!」上官無忌喊道。
  「什麼事?」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秦子夢在一片哀傷的情愁當中,哪裡會注意身邊的事,「什麼事奇怪的?」
  上官無忌和他並騎著,「你瞧,這裡可是窮鄉僻壤,怎會住著什麼大官要員的?」
  「怎麼?難道和我自幼訂親的,不是個官家千金?」
  「怎麼不是?人家在朝廷也曾算是有頭有臉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也許人家想隱居山林鄉野,這也不足奇。」秦子夢淡道。
  「看到莊子了!」前方的人喊著。
  上官無忌指揮著迎親隊伍,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入莊內。
  莊子裡許多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他隨意抓了一個人問,「有個禮部侍郎姓蘭的人家,可是住在這兒?」
  那人從沒見過這麼浩蕩的迎親隊伍,一時間嚇得口齒不清,「我……我們這兒沒住什麼朝廷命觀,倒是有一戶姓蘭的人家,大人往前走,到了盡頭後,中間那戶便是。」
  上官無忌問完了路,喜孜孜的告知秦子夢,「到了,到了,這下子我們可真的找到新娘子啦!」他高興的模樣,活像是娶新娘的是他。」
  「高興什麼?」秦子夢在馬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就當作是迎娶采幽姑娘吧!這樣,或許會開心些呢!」
  「當真是她就好了。」他感慨著,「采幽地下有知,一定不會諒解我的。」
  「放心吧,采幽姑娘不是小心眼的人,倘若她真是地下有知,一定會衷心的祝福你的。」上官無忌領著大批人馬,往村中的蘭家前去。
  「真是這兒?」房舍的寒酸樣兒,連秦子夢都不禁懷疑,這裡當真是朝廷命官的居住所在?他又追問了一句,「那位村民沒說錯吧?」
  「他說,姓蘭的只有這一家,我想應該是這兒錯不了。」說著上官無忌雙腿一夾,馬兒一下子就飛馳而至,在房舍前停了下來,他對著房內一陣呼喊。
  來應門的,正是薛氏,「請問大人來此,有什麼事嗎?」她警覺地看著不遠處有一隊人馬,正往這兒望著。
  雖說蘭晉傑的冤情早已由兵部尚書代為平反,她們母女也已不是朝廷要犯,但見到身著官服的大隊人馬,薛氏仍有些許不安。
  「我仍巡撫大人跟前侍衛,想必你就是蘭夫人吧!」
  「我……」薛氏正不知該如何回答,蘭采幽已經出來問道,「娘,是誰啊?」
  這聲音……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上官無忌正想不出究竟是誰的聲音時,正巧和蘭采幽兩人的眼光四目相對。
  「你!」
  「是你!」
  驚訝是兩人臉上共同的表情,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
  「你們兩人認識?采幽?」薛氏先晃了晃女兒,一邊心急地問,「他是誰啊?怎麼為娘的以前都沒過?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才要問這是怎麼回事?采幽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的?」上官無忌一臉迷惑的樣子。
  薛氏已經是一頭霧水,「我說大人,你可能認錯人了,我們采幽大半不出二門不邁的,你會不會是我找錯人啦?」
  「不會錯,絕對錯不了!」上官無忌怎麼可能弄錯這張完美精緻的臉,不過這下換成他一團迷霧罩在頭頂,他不懂的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上官侍衛,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蘭采幽不解的問。
  「這話該我問你才是,你又是怎麼會在這裡?我聽說你掉下斷崖,為什麼……」
  「我為什麼來這兒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又為什麼會在這兒?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上官我忌的話都還來不及問完,只聽見屋外秦子夢的聲音,「究竟是怎麼回事,倘若弄錯了咱們走就是啦,還磨菇些什麼?」
  蘭采幽聽見他的聲音,還以為是在夢中,她狠狠的咬著紅唇,她需要這痛來提醒自己,這一切全都是真的。
  她像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見屋裡一片沉寂,秦子夢已經不耐煩的進屋裡來。「上官無忌,你究竟在做什麼……」他數落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已經讓眼前的蘭采幽給嚇得不能再置一語,「是你!」
  她輕輕點頭,「是我,想不到吧!」畢竟她已經有心理準備,所以比他鎮定些。
  「采……幽!」這個名字在午夜夢迴時,不知出現過多少次,秦子夢從來不敢妄想,還能再由口中喊出的一天,他真的連想都沒想過。
  此時,此時,此景,所有相思之情,在此刻已經轉為最濃烈的癡迷沉痛。
  上官無忌的眼角,竟也為這對情人的重逢而微濕,他拉著薛氏,一邊走一邊解釋著,「伯母請跟我到外頭去,我再慢慢解釋給你聽。」
  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
  秦子夢踏著困難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兩人只隔了一臂之遙。
  「居然是你!你居然好端端的站在我的眼前,我……我不是在作夢吧。」
  蘭采幽執起他的手,滿是淚眼,無語凝咽。
  秦子夢讓她的淚逗得一陣揪心,狠狠的擁她入懷,「你沒事,老天,謝天謝地,你居然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這一切,如幻,如昨夢前塵,教他的心底無限酸楚。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咱們的情緣早已盡了。」攬住她的身子,他這才知對她的愛已刻骨銘心到萬劫不復。
  「你怎麼會到這兒的?」
  蘭采幽心想,自己暗暗回鄉來,他應該不至於知道才是,怎麼會千里迢迢的到這窮鄉小村來著?這真是讓她想不透。
  不過,重尋舊日的情愛,已經讓她心頭一陣混亂,她已經無心細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唉!」蘭采幽滿腔的舉動情意重,盡現於這一聲唱歎之中,所有的前塵往事,也只能憑著淚水來訴說這別後的一切。
  「我為什麼來這兒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你又為什麼會在這兒?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讓秦子夢這一問,又回到當初澆水時的那一幕。

  話說當時跳下斷崖,她根本就沒有再活著的打算,面對如湧的狂濤,她一點也不畏懼,只有對秦子夢的相思之淚和著河水,向前不斷的奔流,奔流,即使此生再也不得相聚,但願淚水也能流到他的身畔,此生此世再也不分離。
  她的身子隨著萬波逐流,意識也逐漸的模糊。
  這濤濤浪波,不知要將她帶向何方,她思之所及的最終,仍是在秦子夢的身上。
  等她悠悠醒來,蘭采幽以為自己已經在陰司地府,卻沒想到人她眼底的,竟是一張熟悉的臉,碧洛兒。
  「你……怎麼會是你?」她勉強的支起身子,繼續發問,「我又怎麼會在這兒?」
  很顯然的,這裡並不是金律彥的臥榻,這兒的擺設和佈置和先前的富麗堂皇有極大的差別,這裡的一切簡單多了。
  「姐姐放心,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所以,你可發安心在這兒住下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印象中她不是正隨波逐流著嗎?」怎麼會……
  「姐姐一定很懷疑,怎會在我這兒是嗎?」碧洛兒的笑,一如先前的甜美。
  這正是蘭采幽想急於知道的部分,「我以為自己到陰曹地府,沒想到見到的卻是你。」
  碧洛兒的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這可要從我們少王把你抓走的那一剎那說起,當時我心底就已經有很不安的感覺,所以便一路跟著你們後面。」
  「你跟在我們身後?」她無法置信的睜著大眼。
  「是啊,當時我們少王那憤怒的模樣,是我這輩子見都沒見過的,我怕他會傷害姐姐,所以跟在後面,果不其然,事情當真發生了。」
  「可是,你又是如何救起我的?」蘭采幽不解的問。
  「這啊!可要歸功於我還有一點水裡功夫,這才能把姐姐從水裡救起,不過,把姐姐救上岸時,你已經奄奄一息,當時,我還以為你沒氣了呢!」
  「原來是你救了我,可是……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居然肯冒著性命危險,為我做這一切!」蘭采幽的傷感,讓她眼淚又開始氾濫。
  「姐姐別這樣。」碧洛兒拿條手絹給她,「擦擦吧!瞧你把那張美麗的臉弄得全都是淚,可不怎麼好看呢蘭采幽」
  「為什麼要救我,你知不知道讓你這麼一救,我還得面對多少磨難?你將我救回這大金王朝裡,我真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當然全都知道,不過,這一切我都幫你想好了,我可以幫你逃回去。」碧洛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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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逃?騎著馬兒,大刺刺正大光明的跑?這行不通的。」
  「當然不是,我們這兒,每月總會固定到邊境的市集買日常用具,所以,我想那是最好的偷跑辦法,我幫姐姐打扮打扮,幫你混出關去。」碧洛兒說出自己的想法。
  「真的?」喜樂之情已經完完全全的寫在蘭采幽的臉上,一掃剛才的陰霾。
  「這辦法是唯一的一個方式,而且,少王一定會以為姐姐已經死了,所以,不會封邊關上有任何的叮囑,這對出關應該有很大的幫助。」
  「碧洛兒。」蘭采幽的感激之情,讓她心情一陣激動,霎時間湧入一片心酸,「你這麼對我,我……」話說到此,她已經語帶硬咽。
  「快別這樣了!」碧洛兒也被弄得兩眼婆娑。「不知怎麼的,我對姐姐就是有一種特別投緣的感覺,從第一眼起,那感覺是說也說不清的。」
  就這樣,碧洛兒的計謀奏效,她果然順順當當的逃了出來。
  「可是,你既然逃了出來,為什麼不去打聽我?你明知道我們最終的目的地是兵部尚書府?」秦子夢的話打斷了她的敘述。
  「等我逃出了大金王朝,在邊境恰巧遇上了潘師兄,他幫著我完成了我到京城最主要的目的,親手將我爹的屍骨給埋了,這才回鄉,更何況我怎麼回得去?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如何還回得去?」
  「為什麼不?」他激動得執起蘭采幽的雙手,「給我一個理由,告訴你不能找我的原因,究竟在哪兒?我要知道,這些日子的煎熬,這些日子漫漫長夜的期待,這理由是值得的。」
  蘭采幽的臉上有著一抹哀怨,「沒有理由,我當時只執著一味的認為,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不可能回到最初。」
  「這是什麼相法?」秦子夢氣憤得咬牙切齒,「是你對我的信心不夠,還是你根本沒把我們之間的承諾當成一回事?否則,為什麼我們之間禁不起這一點的考驗?」
  她低語囁嚅著,「我以為你會生氣,我以為在經歷了這次事情,你會不要我了。」
  秦子夢激動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索性用唇點住了她的,「你這個傻瓜。我怎會在乎?我又怎麼可能不要你?倘若你能知道在你讓金人擄去了之後,我是如何瘋狂的想去找你的話,或許,你就不會這麼認為。」
  「我……」蘭采幽的一雙美目盛滿的淚水,「我又嘗好過了?只要一想到隻身獨處異鄉,回鄉的路途又這麼遙遠曲折,我的焦灼又何嘗在你之下?」
  「采幽!」所有的珍愛心疼,全都在這一聲輕喚中,他輕輕的擁她入懷,飢渴的雙唇已經為自己訴盡了別後苦思苦念的折磨。「真的是你,你真的又回到我身邊。」
  她安安靜靜的倚著他的胸懷,這胸膛不知曾在午夜夢迴時出現了多少回,她多想重溫屬於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氣味,但希望總是落空,如今,得以一償宿願,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是我,真的是我!」她也有些忘我,在他的懷裡嬌嗔道:「難道你不問問我,被那番人擄去之後,究竟發生什麼事嗎?」
  「不問,我不想知道。」
  蘭采幽昂起頭,犀利的望著他,「你怕知道?還是……」
  秦子夢的唇再次擄獲住她的,這一次可是深情長吻,不似先前點到為止,這一回他的吻有如密密細雨,一分一寸佔領她的紅唇。
  兩人的熱情,讓四周的溫度也不自覺地增高不少,兩人的纏綿悱惻、繾綣之意,恐怕這一吻也無法盡釋。
  而所有的綢纓之情,正好趁此花前月下,共定鴛盟,同訴情衷。
  在一片激情之中,蘭采幽居然還不忘追問:「你還沒告訴我,究竟為什麼到這兒來?」
  秦子夢為她卸下了鳳凰釵,她的秀髮馬上有如瀑布般傾洩而下。望著她含情脈脈的雙眸,朱唇黛眉明麗照人,他的心早已為之蕩漾,迷亂,哪裡還有心解釋這許多呢?
  情意已撩起,蘭采幽淹沒在他奔騰而下的滔滔深情裡。
  這一夜,她在他耳旁細細訴說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天,已微亮!

  蘭采幽輕輕起身,將自己的雲發拘挽成以髻,而秦子夢早已醒來,欣賞著她輕倩韻致的身姿,並一邊讚賞,「這衣裳的顏色淡雅,十分適合你。」
  一個轉身,綽約風姿完全呈現,她不依的喊著,「哪有這樣嚇人的?醒了也不吭一聲,躲在那兒偷看人做什麼?」
  「我哪裡是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還說什麼正大光明!」蘭采幽一想起自己這麼偷偷摸摸的跟他暗通款曲,萬一讓娘知道了,以娘的性情,怕不氣壞了才怪!
  「想什麼?看你想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人家……」這種事,她怎麼好意思開口?
  「這個人家怎麼了?怎麼不繼續往下說啊?」
  蘭采幽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於是臉上一片燥熱,「你是什麼意思,明知我心裡所想的,偏偏又要我自己說出口。」
  秦子夢讓她這麼一撒嬌,馬上舉旗投降,「我哪裡不知你的心意,其實,這也是我正想告訴你的。」
  她望著他,再次相遇到現在,她都還沒弄清楚他所為何來?
  「我不想欺騙你,其實,我這次到這兒,為的是要娶回我的新娘?」
  「你的新娘?」
  「是啊!很意外吧!」潘靖知道隱瞞是解決不了事情的。「這趟來,我是要娶回禮部侍郎的千金,蘭家的大小姐。」
  「你……你是說,那位和你有婚約的是……」
  他幫她把話接下去說,「沒錯,就是你!采幽。」
  蘭采幽已經讓這則消息給震驚住了,原來繞了大半圈,他居然就是爹當初為自己訂親的對象?居然就是他!
  「可是……」蘭采幽細想一下,不對啊!這麼說,當初他要來迎親時,根本就不知道娶的人就是自己嘛,這麼說……想到此,她一改先前的眷戀情深嬌媚柔順,鐵著臉問,「這麼說來,你根本就是誤打誤撞的上門來娶親的,你居然……」
  在她話都還來不及說完之際,秦子夢早已一溜煙的不見人影。
  「你別跑,秦子夢,過來把話說清楚啊,你——別——跑!」
  她在後面拚命的追逐著,隱約中還聽見秦子夢求饒著,「老婆大人,你息怒,聽我說嘛!」
  而這話,他恐怕要用一生一世來說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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