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去一個中學生的文學營，出發前隨手帶了我人生的第一本日記，那是我9歲多，讀小學三年級的日記。
模範生是理所當然
我隨手翻開那本快要散開的日記中的第二篇，隨口念了起來：「今天我和爸爸打球，爸爸問我說：『你怕不怕痛？』我說：『不怕。』爸爸就狠狠的一球打來，我一時來不及躲。終於被打到鼻子和脖子，我被打得很痛，一定要一直呼吸，不然嘴裡好像有個東西。這就是假勇敢的教訓，爸爸本來就知道我是假勇敢，所以給我一個教訓。」這篇日記爸爸給我的分數是「丙上」。
那麼久遠的年代了，我早已無法分辨爸爸是在怎樣的心情下教訓我。或許他只是無聊到找孩子出出氣，沒有更多的意思。但是我感覺那就是爸爸希望我能活得很積極、很有危機意識，躲過人生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當痛苦真的來臨時，要咬緊牙關忍耐，不要怕痛，這就是他對孩子的祝福。
爸爸在我的日記上寫著各種「應該」、「不應該」、「這樣對」、「那樣錯」，當我在日記上寫著自己當上模範生時，爸爸沒有讚美，好像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直到有一次全校模擬考我考了全校第一名後，爸爸給了我一個讓我一輩子都難忘的評語，那就是：「你不要太得意，因為強中更有強手，你只是全校第一，而已。」
所有第一名是僥倖
我望著貼在高高的牆壁上的榜單，我的名字就排在第一位。從此，我就在相互矛盾的心情中長大。一種是：「你就是應該第一名。一切理所當然。」另一種是：「你很平庸，過去所有的第一名或是成功，都來自僥倖，是撿到的。」
我就是這樣，被矛盾痛苦擠壓著長大，混合著自卑和自大。
小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