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網住的愛:微染藍色的愛─淚斷鵲橋的織女牛郎(一) BY築夢人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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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網住的愛:微染藍色的愛─淚斷鵲橋的織女牛郎(一)
『距離 長遠無形的接頭
兩端 是思念 是情緣
我問 它 能繫得住什麼
抓不準的 沈重誤差
愛 伸手不可及的地方
質量 敵不過比重的秤桿
我永遠是最輕
愛 張眼看不見的地方
深情 亮不過壓力的咒詛
你曾是那唯一
唯一』
某個星期五,晚上十二點半,我正好從抒情版下線。揉揉眼睛,夜雖深了,還是改不了寫日記的習慣。它是我生命的記錄,收藏秘密的可貴真心。
秘密,可是我們女孩子最喜歡談的。不過,有些事跟自己分享比較好。利用車靜、人靜、心平氣和的時光,好好沉澱白天中那些紊亂、瑣碎的雜念,換得一分安謐。在日記中塗鴉──畫畫插圖、做做小品詩,讓自己得到完全放鬆。
香港住久了,每個人都被急遽的步調、效率的要求,逼得像隻上了發條的咕咕雞──天天定時得爆出產能。什麼都是快、快、快。這種環境下,非得偷上浮生半日閒,遲早會忙出病來。
週休二日,睡晚些倒無所謂。好不容易將心事收錄在一格格小巧的文字內,望望時鐘,快一點半了。
他,前幾天電子郵件裡說好這時候要打電話來的。該不會爽約了吧?
狹小的房間瞬時迴響起電話鈴聲,國際長途電話是得掌握撥號的時點和時間長短。
「喂?是芷晴嗎?我是偉,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嗯!我反正是個朝九晚五的粉領族嘛!也談不上什麼好不好的。你現在怎麼樣?」我笑著。面對他,拋開白天的壓力。
偉似乎心裡有事,「也差不多啊,才剛換的新工作還在適應吧。中國人在加拿大,做什麼事都須比西方人努力;不然,少不了被他們瞧扁的。」
「香港這裡也一樣啊──就是競爭。不同的是──自己人欺負自己人。」我故作輕鬆回他。
他的笑聲有點乾澀:「芷晴,妳真會安慰人啊!怎樣?這陣子有沒有男孩子追求妳?」
「哪有啊!天天忙得跟什麼似的?網上倒是認識不少談得來的朋友,嗯∼朋友畢竟是朋友吧。倒是如果老窩在家裡,會害怕自己快發霉了!」
男孩依然保持含著笑意的聲音,「妳可不能發霉,喜歡妳的男生得自備除濕機,那樣子只會使妳的身價下跌。」
「偉,別只顧著聊我,」我的心飄浮著,不安,「你呢?在異鄉工作,該有不少女孩子對你存有好感吧?」
「是有一個。我仍在等她……」他的嗓音變得好遙遠,「等她出現,再擁有當初與妳在一起的那種依戀。」
我輕輕嘆息,「是嗎?那種依戀……」
語氣那麼平淡。戀愛的光環早已褪色,自火紅跌作慘藍。
炫麗的色彩不再,留下的,一份割捨不掉的情誼。
如今我把偉認定為普通朋友,再普通不過。縱有千萬個不願,現實逼我下了如此沉痛的決定。
聽著那曾經使我驚喜、憂傷的沉渾聲調,閉上眼睛,沉浸於他在話機邊的耳語。
他,仍是他;我,負著愛情的傷成長。靜待傷口結痂。
陡然驚覺,我的思緒飄往過去。乘著回憶的翅膀。
好懷念,熾熱於心坎的暖流。是的,曾共同屬於他與我的日子。不管它閃不閃亮,我捕捉過那道光芒,收拾在日記的頁頁字跡中。
不想忘記,一輩子吧。儘可能典藏。
那一年的端午節前夕。才認識偉一段時日,挺投緣的。他在聊天室開玩笑的說──『我在加拿大都吃不到正統的粽子』。我一時興起,前去傳統市場尋找材料。
他體質特異,不能進食蝦類、螃蟹、豬肉。我挑了半天,親手包了幾個『獨一無二』的『芷晴式』廣東粽給他。趁熱以DHL國際快遞最急件火速送往加國,只願趕得上端午節的腳步。我可不希望他去跟屈原先生搶粽子吃。
他一收到我的心意,立即打電話通知我,而且當場吃給我『聽』。想像男生手捧粽子大快朵頤的樣子,我笑著『聆賞』偉嘖嘖的稱讚聲,講話都咬字不清──看來他口裡一定塞滿了飯粒。能讓喜歡的男孩那麼開心,從洗米、配料、裹葉、蒸熟的製作步驟所花費的精神並沒有白費呢。
「真好吃!嘿,芷晴,明年我先預約五個粽子。妳可別忘了哦!」偉意猶未盡說著。
我點點頭,「可以呀。那中秋節是不是也做月餅給你吃呢?」
我們一塊笑了出來。
誰能料到,那是我頭一回包粽子請他,也是最後一次……
同年三月,我還是個單純的學生,憑自己半工半讀買了一部電腦。那時網路正開始流行,聽同學們談論的都離不開網路的話題。於是,好強的我決不求人,自己來學!每天盯住一部黑黑平面的螢幕亂敲一通,在網路中到處鑽。竟也讓我溜入聊天室跟素不相識的人談起來、亦藉著ICQ與其餘網上的旅行者當上了朋友。
別懷疑我上網的動機,很單純的。學生嘛,有閒沒錢、上課時間極具彈性──即使結識了國外的網友,毫無時差問題的考量,要聊多久就多久。再說,隔著螢幕、線路,也不會有面對面的壓力感,能夠暢所欲言。
即便多麼談得來,我根本沒想到是否要見面、甚或有進一步的感情發展。我對愛情的拿捏尺度,掐得很緊,堅持所謂『寧缺毋濫』。總覺得,在網路上談所謂的戀愛,透過冰冷的硬體、以指尖傳遞文字訊息,送到對方的畫面上。那能怎樣呢?
一串串沒有感情的電子訊號,比不上實際人心緊密的相連。
那時的想法是──網戀不太真實、虛幻,不太可靠,彼此未曾謀面的兩人真能全心對待、不以欺騙對待彼此嗎?
嗯,要那麼容易找到命中註定之『真命天子』的話,大家全都來談網戀不就好囉?
帶點傻氣的想法。後來證明我……
我和偉,就是在無數個偶然互疊中相遇於聊天室。他恰巧也是我上網認識的第一人。
聊天室在台灣的網站,成員多以於國外留學的人居多,都以英文交談。偉在那裡頗有人氣。
剛去不熟悉的我,不太習慣他們的『溝通方式』,那裡的聊天速度飛快,我沒辦法跟得上,只好安安靜靜地『旁觀』;可是,偉居然注意到我,若非他『鍥而不捨』地拼命死纏跟我說『Hi』,我才鼓出勇氣和他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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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網住的愛:微染藍色的愛─淚斷鵲橋的織女牛郎(二)by 築夢人
男孩是道地的台灣人,家住高雄,負笈加拿大讀書。
我習慣早晨上線,恰好遇到他的連網時間,我們互動愈來愈頻繁──交心、說情。一切雖然平淡,但我很開心。
後來,我進入聊天室通常是為他而去,乖乖待著,能找到像他這樣合得來的網友並不容易。看到偉的名字映現,我才肯多發言,多半跟他談談學業上的困擾、心情、興趣、偶像、討厭的事情……。不聊滿三小時,我們是不會停止話題下線的。
我們互相知會雙方的ICQ號碼後,聊天時間更為自由。有一次,偉把個人基本資料一五一十全敲打出來,我愣了一下。我該不該也……?開玩笑,那是女生的最高機密耶!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外洩呢?
有時,雖然我倆不免會為了黎明、劉德華誰歌唱得比較好的議題,會小小『辯論』一番。他開朗、不與人爭的個性常常將勝利的『桂冠』送給我戴上,不管怎麼樣,偉都禮讓我。
他的體諒與關懷很快使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說笑話、吐苦水、倒心情垃圾、瑣碎枯燥的無聊話,男生全盤傾聽,給我安慰、打氣──從來沒有人肯這樣待過我。
短短三個月,他不再完全陌生。我把他當作貼心的後台朋友,一直默默支持我、鼓勵我。
或許他吃了我專程寄的粽子吧?睹物思伊人。偉提出了交換相片的要求,主動將獨照影像經由ICQ傳給我。足足二大張。
嘻嘻,反正他都寄了,不妨瞧瞧吧。
照片中的他雖然不算很清晰,依稀看得出帥氣的臉龐,身材不高。偉看來很愛笑──相片上那種無心機、開朗的笑容,那麼詳和、親切。我想,他本人和預估的形象差距不大。
又一則ICQ訊息傳入──是男孩的地址和留話。我正覺得納悶之際,看完附言方恍然大悟──偉要我將照片也寄給他!
我好猶豫。害怕他看到我的廬山真面目後,極可能喪失這份得來不易的珍貴友誼。
問題在於──我不夠漂亮。在這以貌取人,講究第一印象、外表包裝的趨勢之下,雖然很膚淺,卻是不爭的事實。偉會不會單就這點來決定交不交我這個朋友?
從小,我就是隻『醜小鴨』,和全家一塊外出、作客,聽到來自旁人的稱讚話語──什麼『可愛』啊、『漂亮』啦、『長大以後一定是大美人』等……,盡是看著我、對著身邊的姐姐說的。
我呢?『好乖』、『真文靜的小孩』、『未來會當好老師』……,你認為是讚美我什麼呢?我身形略為矮胖,嘴又不甜,不曉得撒嬌、討好人;何況父母更不曾以我的外貌為傲,那也沒辦法。
天生的相貌並非自己能控制的。哪個人能拋開對方的『皮相』美醜、而以『心』來談戀愛的?不都是先觀察他或她的『外在美』,再來慢慢欣賞『內在美』的嗎?
但又有幾人能細心鑑賞我內在優點的?
自我懂事以來,常常漫遊沉浸於本本愛情小說中,每看見一場場、一幕幕的悲情結局,我常會告誡自己─定不可發生在自己身上!外加耳聞不少朋友、同學們的感情分合、糾紛,更令我對愛情的幻想、憧憬少之又少。心裡已預設立場──我的愛情路心或許是遲來的春天。
春天,總會來吧?就算平凡無奇、無風無浪。說不定,我只會在躲在某處牆角,瑟縮地哭著,遠遠眺望他──為了暗戀的男生。
暗戀。那男孩永遠不知道。還沒發生,我仍一遍一遍在心頭排演齣齣悲劇的程序──可憐的女主角,垂危的黑天鵝。
戀愛是什麼?尚未初嚐。可是,我只單純到不願意失去偉,連朋友都交不成,卻忽略掉暗自早就對他萌生的一片情愫。
我挑了幾張自認不錯的『模糊』照片,趕忙用快遞直寄加拿大,挺公平的。雖然暫時舒了一口氣,緊繃的內心不停告訴自己──當成是測試吧!看看這名男孩在真實世界的真正性情。
如果,他不是我所想的……
二、三天來,我儘可能維持平常心等待。他一收到信件,即刻向我要了家裡電話號碼,『結果』就快揭曉了。
我永遠都記得,那週星期六上午九點整,電話鈴震天價響。絕對是偉沒錯。我帶著期待、緊張、又怕受傷害的心情跑去接聽電話。
「芷晴∼,是我,偉。」
「嗯……,你……,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了。
男生脫口衝出:「妳很可愛。跟妳原來所形容的完全不一樣。」
「偉,你這是不是在騙人啊?」聽見他這麼『稱譽』,大凡女孩子自然皆會暗暗樂在心頭,第一次有人說我『卡哇伊』呢!
等等,他不會只是說說客套話而已啊?
他嚴正發表聲明,「沒有!天地良心。要是騙妳的話,我是小狗。」說得心口合一。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算你有眼光!」我給了他台階下。
嗯,偉交友的心態相當健康純正,我之前的疑慮頓時全都煙消雲散了。既然他大方地伸出友誼的雙手,我再沒有什麼好藉口迴避,我們首回的電話高峰對話就在笑聲中結束。
『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中國人的優良傳統。男孩來電的次數快速累積,無視於昂貴的國際電話費用。有了電話聯繫,我和他的通話時數經常是三小時以上。兩個人都不願先掛電話。
我總問他─每次都講那麼久,電話費會不會……?
他老回答我──只想交妳這個好朋友,花再多時間與金錢,值得。
偉會說一些蹩腳的廣東話;我則操一口破破的普通話(國語),常碰到雞同鴨講的爆笑情形。偉誇我國語『字正腔圓』、咬字清晰──哈哈,我怎麼都沒這種感覺啊?
除此之外,男生也會讚美我的笑聲不做作、放得開,稱許我的思想較同年齡的人成熟、有見地。我深深受著偉善意的『催眠』作用,自信心不僅恢復很多,個性上亦擺脫掉不少陰鬱。
偶爾,他忽然來通『無預警』的長途電話,為的是將一首他剛練好的歌曲唱給我。
好感謝他的好。
已弄不清那是第幾次與他隔海以ICQ談心。偉打字的語氣變得十分渾沌不明,彷彿在試探什麼?
「你認為我人怎麼樣?芷晴?」字句出現得很遲鈍。
「哦?偉,你突然問人家這種問題做什麼呢?」我不了解。
他停頓好一會,「如果……我說我喜歡上妳,妳會接受我這個人嗎?」
『耶?什麼?你∼喜∼歡∼我∼?』我呡呡嘴唇,『有沒有搞錯啊?』
「是嗎?我曉得,是朋友間的那種喜歡吧?」我理所當然這麼判斷囉。
男孩喜歡我……?
偉的打字速度變快,「不是的!不只於朋友的程度!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我假裝『鴨子聽雷』,繼續『耍寶』著:「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人家仍是不明白耶!」
同時,心跳快到難以控御──他該不會是想說那句話?
偉保持鎮定、沈穩,又重覆一遍剛才的話。
他會說嗎?
良久,我的眼前才浮現一段語詞:「我愛妳!那份對妳強烈的感覺及悸動,屢屢剝蝕著我!芷晴,相信妳也有同感吧?」
果真改成『愛』我。
他說出口了。我猜中了……
老∼天∼爺∼!您該不會跟人家開這種不好玩的玩笑吧?
我呆若木雞,真想立時昏倒。
空白的腦袋中,我由極度訝異下逐一拼湊回自己的理智及邏輯能力,「偉,你確定你說的話是認真的?」
「保證認真。我不是個隨便喜歡人的人。在說出這句話前,我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請妳不要懷疑我的情意。」
「可是,你從來沒看過我。光靠聲音、談話內容來斷定我適不適合你,這麼做,實在不妥當啊!」
男孩非常篤定:「我相信自己對愛的感受。妳就是我要找的那類型的好女孩。」
「偉,你把我想像得太美好了!對人家別抱持太大的幻想呀!」我不忘三番兩次提醒他。
偉展現出獨特的執著──遇見心目中萬挑選一的她,他定不放棄。
這……算是『網戀』嗎?我不禁迷惑起來,他會不會只是一時衝動呢?
我雖對他挺有好感的,還談不上喜歡的地步。順其自然吧!
家裡信箱經常出現偉寄給我的相片;他也將他家中狀況一一詳述讓我知道。男生家中人口簡單,上有父母、下有二個妹妹,是長子、也是獨子。偉可是他媽媽眼中的寶貝,不必分擔家務,他能專心做想做的事情。
偉的父親經商,生意規模不小,橫跨中國、台灣、香港三地,經濟相當富裕。他認為自己能生於優沃的環境,運氣較其他人好,並沒有什麼自豪之處。這點,倒使我安心許多──至少,他不會以金錢、財富去衡量周遭朋友的好壞,而誤將人瞧扁。
在這物質慾望溢流的時代,非常難能可貴了。我很欣賞。
跟他的家境相比,我的挫折感又油然而生。
香港地狹、房價高,想要住舒適的大房子──以我小時候的家庭經濟來說,根本是痴心妄想。因此一家四口人(爸、媽、姐、我)全擠在一個小小空間中,沒有個人的房間,更無隱私可言。
我父母的工作收入不多、又不穩定,大部份都是臨時雇用、以件計酬,即俗稱的『打工仔』。排行最小的我,又是個女生,總被爸爸嫌東怪西,最不受寵,什麼事情得需自己來解決。
我不可能拿眼淚當武器的。
家事皆由我跟媽咪操持包辦,姐和爸爸不經手、不過問。然而有時媽下工遲了些,廚房裡的雜事忙不過來,我就必須親自『親手作羹湯』下廚來填飽一家人的肚子。
父母的婚姻並不幸福。他們之所以結為連理,全憑天花亂墜的媒灼之言,相看不討厭,糊裡糊塗就結了婚、生兒育女。該說是『適婚年齡到了、為結婚而結婚』吧?不摻雜任何愛情的因素。
爸爸他書讀得雖然不多,卻顯得蠻橫不講理,凡事對的永遠是自己,絕不低頭認錯;如與旁人一言不合、起了齟齬,辯不過人就大打出手、拳腳相向,用暴力或使人看不慣的小動作來處理問題。
至於我,我幼時也曾被他拿皮帶抽得全身皮開肉綻,被流淚的母親慌張送至醫院急救。原因很單純──就為了我『不願意讓他抱,不乖,該懲罰』而已。
而我媽咪則是典型的傳統婦女,抱著以夫為天的觀念。秉持『嫁隨雞、嫁狗隨狗』的『油麻菜籽』精神,咬緊牙關容忍爸爸的無理取鬧。縱使她受盡窩囊氣,動過離婚的念頭──卻為了我及姐姐的將來,得維持一個家的完整,隱忍下來、默默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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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網住的愛:微染藍色的愛─淚斷鵲橋的織女牛郎(三) by 築夢人
無疑地,『錢』的問題便是父母吵鬧的爭執點。爸爸的眼中只有錢,錢高於一切,他甚至能為了它而棄家人於不顧!可是,他寧願將錢『投資』在個人享受,不肯犧牲一丁點,分給有同樣需要的我們。
失敗的男人作風。父親給我的刻板印象帶給我頗強的衝擊,對他應有的尊重大打折扣。連媽媽也後悔當初委身下嫁予他!因為這類的男人,使我對異性沒多大信心,要交普通朋友還可以,再進一步?免談!
所以囉,我對自己的家世背景和外表或多或少有些自卑感,欠缺點自信。我懷疑偉對我的情感是否只是天際擦過的一顆流星?抑或是討厭孤單,以談戀愛來排解?
要等時間來解答啊。它,能回應我什麼?
外在當然不是對方會看上你的充分必要條件,若只看你的容貌而愛你,等你年華老去後,熱情早已消失無蹤。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多數人並不樂意挽住一名其貌不揚、毫不相襯的男女朋友在街頭漫步吧?四周飄來各種驚異、不解的目光遲早會掩埋掉崇高的愛情。
「芷晴,我說喜歡妳──就是沒有條件、無所保留地喜歡妳!不論妳長得胖、身高矮、貌不驚人也好,我都不計較!我喜歡的只有妳!妳的家裡狀況如何,並不重要,我還是喜歡妳!」
偉不斷在我耳畔灌輸放送上述的信念,令我著實感動。不計一切的喜愛,多麼地不可思議。我的心,仍是起伏不定。
情話人人會說,做得真切的人又有幾個?
「這樣吧,芷晴。我們來個約定──今年暑假我會回台灣,然後去香港找妳,妳覺得怎樣?」他某天提議道。採取行動了。
我開玩笑說:「偉,你這大忙人不是不太喜歡回家嗎?就為了我,要勞你大駕回來一趟啊?」
「芷晴,我想見妳,真正的妳。聲音已經無法滿足我對妳的思念。難道妳不想看看我嗎?」
聽他的口吻,好像當真起來。我立即緩和氣氛,「嗯,那好呀!等那時候再說嘛!」
拜現代科技之賜,能夠遠在加國的偉。原本我以為他的回國只是順口說說,六月初一到,他真的付諸行動了!
偉逕自買了回高雄的機票,飛抵台灣後,他通知我──八月底將要赴香港找我!我突然間變得心境複雜,我哪曉得男孩竟變得如此認真?在虛擬的網路世界內,他不失為一名好朋友,就像玩一場『角色扮演』遊戲一般;要把層級進階到『愛』的地步……
我不敢想像,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還只是個夢幻式的戀情?沒有人能告訴我答案。
我與偉會不會有未來?能發展到何種程度?網戀,它真的發生在我的身上!
坐在書桌前空想,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一線天,淡淡灰黯。
如果是夢,請把我打醒;否則,愛神,求您賜給我證據!
答案,那即是我所要的。與其捱到偉來了才知真假虛實,倒不如親自去尋訪!順便體驗對岸的風土人情。
好,我毅然決定七月底先往台灣進行『問愛之旅』。
「妳要來台灣?太好了!到時候一定要知會我一聲哦!芷晴。」
「嗯,到了你家以後一定有不少地方麻煩你,請你多包涵囉!」
偉開懷笑著:「怎麼會嫌麻煩呢?歡迎都來不及了!」
「那就說定了。你到時可不能反悔。」我故作正經道。 「好!我等妳。」他語短情長。
電話一切斷,我的信心略加動搖。深吸氣一口,用力呼出,踏出這麼重大的一步,只希望對這段迷濛的情有所交代。
不論結果是好是壞,試著去承受吧。
我將平日省吃儉用和辛勤打零工掙來的零用錢,換成一張薄薄的台港來回機票。覺得自己像在賭博,卻又說不上來賭些什麼。
離預定去台灣的日期愈近,我愈發緊張難耐。腦中淨迴蕩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他看見我時,會怎麼想我這個人?』、『他本人究竟有沒有那樣好?』、『我們會變成情侶嗎?』、『他能不能帶我遠離我目前的生活環境?』
中國神話傳說中,牛郎、織女每年七夕一會,是藉喜鵲搭建而成的『鵲橋』相逢。身處二十世紀末,還有沒有織女、牛郎、鵲橋這些浪漫到無可救藥的因子呢?
若織女如我,該當為自己搭座鵲橋吧?
我尚不會質疑男生話中的可信度,偉不像是個騙子。我懷抱單純的勇氣、肩負輕便的背包、拉著行李箱,手執機票,略向家人說明行程及預定歸期後,一人坐車往機場前進。
沒出過遠門的我,既沒事前搜集有關台灣的資訊,亦不清楚搭機的整個流程。到了機場,我東問西問,才找到check-in的華航櫃台。
「小姐,妳要檢查機位時,必須要在飛機起飛前四十分鐘完成。一旦晚了,妳就得搭下一班了。」服務小姐熱心地告知我。
啊?原來還有這規矩?我看了看腕錶,僅差距兩分鐘。好險!
時間還充裕,我趁機撥了通電話找偉。
「喂?偉嗎?是我。」
「妳人在哪裡?」
「我在機場。我預定下午一點三十分登機,但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到台灣耶。這樣好了,你四點時來機場接我吧。」
「嗯,應該用不著那麼久吧?我會去接機的。還有,請妳記得,我的雙手纏著繃帶,不會難認人的。」
簡短對話完,我走回候機室隨便找個空位坐著。等待,枯燥乏味。我百般無聊地看著來往人群,正覺得無事可做時,左側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
「小姐,妳是不是坐這班到台灣的飛機嗎?」她指了指牆上的時刻表。
「是啊。妳也是嗎?」
「這位是我媽媽。」女孩看了下身邊的中年婦女,「我們來香港談生意,正要回台灣。」
我和善地微笑問好,「我是第一次去那邊,很多登機手續都不熟悉。造成不少困擾……」
多虧了她們,我才曉得登機的地點、下機後該如何通關與check-out。學問還真大!
上了飛機後,找到座位,接著,我望著高高的置物架發獃。個子嬌小的我,沒辦法將沉重的旅行箱抬至架上。
坐在一旁的台灣男士問口說道:「小姐,我幫妳。」他好意地幫我放好。我連聲道謝。
六十分鐘的旅程。周圍的台灣旅客聽我頭一次去台灣,紛紛告訴我一些出關的須知。我心理疑問頓時消除不少。所謂『出門遇貴人』──得到素不相識的好心人幫忙,該是很有福的。
施比受更有福。我平白接受不少幫助,怪不好意思的。
順利抵達台灣,我check-out之後,循著指示走出機場。這才發覺不過下午二時半,我和偉約定的時間是四點,那我不等慘啦?
怎麼辦?乾脆打電話告訴他我人已到了。一摸皮包,糟糕!全是港幣,居然忘了兌換新台幣。
跑了幾步,我轉頭尋找,不知何去何從。兌換櫃台在哪兒呀?
嗯,找位機場工作人員問問看吧。
忽然,有人輕拍我的肩頭。
『奇怪,誰會找我搭訕?』我回身,看看是何方神聖。
一個既熟稔又陌生的臉孔映入眼簾。男孩露齒而笑。
只見男生穿著藍色上衣、深黑西裝褲、腳踩黑皮鞋,髮色染得微黃,兩手裹著厚實的繃帶。
將他從頭到腳巡視好幾次,『啊?偉,是你?你來啦?』一種沒法用言語形容的吃驚。
「怎麼,認不出本人啊?幸好我不守時,早就來了。不然,妳這小迷糊可有得等囉。」他像是責怪我,語氣十分柔和。
偉一把拿過我的旅行袋,扛在肩上,另一手輕柔撫過我的臉頰。我猛覺得臉好燙,頭馬上壓低──台灣的男人都是這樣向女孩子打招呼的嗎?
「我想打電話找你,可是沒零錢……」我暫且甩掉剛才的羞澀,說明自己眼前的問題。
他又展綻燦爛的笑容,「小事一椿,我帶妳去不就行了?」偉牽拉我的手,領著我前去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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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冰糖]..莓 於 2008-9-30 09:05 P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