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愛意殤痕
看到他連“夜色”都拆除了,徹底地將自己從他的生命中剔除,不留一點痕跡。龍宇不明白,連把自己當作泄恨玩具都已經厭倦的潘建輝,為什麼還會出現下這裡。
如果有來生,寧願和你做陌路人,永遠不相見﹗龍宇想起自己站在風水牆上大聲喊出的這句話。當時的一剎那真的想就這樣投身下去,在幽暗中粉身碎骨。可是,凝神靜立得那一刻,鳥語虫鳴,風聲葉搖,點點生命的跡象激蕩著心靈。
即便自己是空氣中看不見的塵埃,是水裡最低等的浮游生物,是他眼中可有可無的一個玩偶,也不能這麼卑微的死去。
龍宇還記得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天空繁星璀璨,月亮從雲後出現,夜晚也美麗的耀眼。
從牆頭跳下來的時候,已經決心將哀與痛留在崖底。今後,痛苦也好艱難也罷,迎著陽光好好地活著。
龍宇一邊想著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地說︰“可以……給您畫人像素描,十,十塊錢一幅,先生,您想……想畫正面還是側面?” 鼓起全身的勇氣注視著眼前的人,看到他的眉頭兇惡地擰起來,眉眼繃得緊緊地,英俊的臉龐完全石化。
靜靜地僵持了幾分鍾,看著潘建輝抬起手臂,幾乎預料到耳光會馬上扇過來,龍宇握著畫板的手繃緊了,垂下眼睛。出乎意料,一件帶著體溫的西裝裹在了身上,龍宇驚訝得仰起臉來看著他。他身上只一件襯衣手卻很暖。手蹭在臉上將羽絨服的拉鏈拉高,將自己的胳膊塞進西裝裡,揪住西裝的衣領緊了緊。
潘建輝兩手揪著西裝衣領俯下,看著龍宇睜大了眼睛,那雙純淨的眼眸濕潤迷惑,映出兩個小小的自己。龍宇看著他的臉越湊越近,把身體往後躲,看到他嘴裡呵出一口白氣,聽到他說︰“我把遙寶兒找回來了。”龍宇眼睛刷的睜得更大,他去過陵園?!
潘建輝抱他站起來,那個單薄的身體抖得愈發明顯。“先上車。”擁著他就要走,懷中的身體卻使著勁兒擰著。“小魚,我看到你在陵園風水牆上寫的……”潘建輝話還沒說完,龍宇像是擰上發條的小青蛙一樣突然地跳開,撒腿就跑,畫板和炭筆從身上跌落。
龍宇跑到路中央,汽車在身前身後疾馳而過,堪堪擦過衣角。“小魚﹗”潘建輝嚇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不管開過來的汽車在狂按喇叭,大踏步追上來。
跑了沒幾步,龍宇就喘不上氣了,腿腳沈重無比。心跳得太快,快得難受,跌跌撞撞地跑到馬路對面,扶著牆往前挪動。
“你給我站住,站住﹗”潘建輝沖過來跳到龍宇身前氣急敗壞地說,“跑什麼?你還想跑到哪兒去?”
龍宇的頭低垂著,靠著牆根兒蹲下,咳起來,震的胸腔和耳膜都嗡嗡響。潘建輝伸手笨拙地拍著龍宇的後背,一巴掌下去,龍宇咳得更厲害。
背上的手變成撫摸,輕柔地像是在碰觸羽毛,龍宇聽到他在大喊︰“水,水,拿水來﹗”
沒幾分鍾,各色的杯子遞到眼前,一看就是附近幾個快餐店裡拿來的。潘建輝從中挑了一個白色馬克杯小聲說︰“先喝點熱水。”說著把臉湊過來。
他高碩的身材穿著畢挺的西褲和襯衣蹲在牆根下,屁股撅起來,腦袋歪著看龍宇的臉,姿勢顯得滑稽可笑,可是身邊站了一圈兒人沒一個敢笑。半天沒見龍宇抬頭,水杯也不接,潘建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行把龍宇的臉抬起來。臉上不是慣常那種愧窘的羞澀。瘦削的臉蒼白的難看。伸手抄在他的腿彎將他抱起來,潘建輝由他在自己懷裡掙扎。
很想用自己的腦袋去撞那堵牆。平時把他扔過來甩過去,壓在身下的時候,為什麼從來沒有在意,一個一米七五的男人,體重連一百斤都沒有。
“哎,干什麼你?”快餐店胖頭家看見一群人圍住龍宇,拎著撈餡餅兒的笊籬跑出來,看見龍宇被一個高碩的男人緊緊地抱在懷裡。“把人放、放,放下來……”在潘建輝目光注視下胖頭家的聲音越來越小,尤其是看他身前還站著幾個絕非善類的男人,胖頭家把身體縮回去。
“你,你放我下來,我,我,我不認識你。”龍宇拼命地掙扎。潘建輝表露出來的溫情讓他無法承受,甚至於惶恐到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麼。
車子緩緩停靠到路邊,潘建輝抱著龍宇把他送進後座。他緊緊地把住車門,抿著顫抖的嘴唇,眼睛裡有波光粼粼的淚水。這樣的龍宇實在讓潘建輝很想欺負。他看了看,小李和幾個人都往這兒看,頓時,潘建輝惱怒起來。龍宇這樣的表情都被別人看到了。
“看什麼看﹗滾上車﹗”潘建輝沖自己的人怒喝。把龍宇嚇得肩膀抖了抖。
“還有你﹗”潘建輝靠過來,手覆上他把住車門冰冷的手指輕輕摩挲,低聲在耳邊說︰“再不上車,我就把你扒光了抱起來。”潘建輝從來說得出做得到,龍宇耷拉著腦袋低頭上了車。
暖風吹著,龍宇縮在車的最邊上,潘建輝長長的胳膊伸過來,將他摟在懷裡。灼熱的呼吸就在頸旁,耳邊。龍宇不敢喘息,想要咳得感覺也拼命忍著,不知道潘建輝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多久沒洗澡了?頭髮都餿了﹗身上是什麼怪味兒?”那個人明顯地抱怨說,可是摟得更緊,熟悉的呼吸始終沒有離去,甚至柔軟的唇吻在了鬢旁和臉頰上。
車子駛進大門,一路上是常青的樹木,晚桂的香氣從空中淡淡傳來。一下車就看到熟悉的宛如童話中的白色別墅。手被他握在手心裡,龍宇的頭慢慢地低下去,這裡是又一個不想再回來的地方。
“走啊﹗再敢把著車門不放,我就讓你拖著車門進去﹗”潘建輝說著拖著龍宇往前走。
老管家帶著幾個工人站在廊下,看著潘建輝拖著一個瘦小的男人走進來。走幾步站住等他靠過來,然後再一拽,再大踏步往前走。那個男人肥大的羽絨服露在外頭,羽絨服外面……老管家相信自己沒看錯,是少爺的西裝。
走過去,那個低垂著頭的男人還是沒看清模樣,老管家聞到了他身上飄過的一股並不好聞的怪味,再看看他被潘建輝緊緊抓住的手,兩個人走路一個拽一個扯,老管家腦中靈光顯現,忽然明白了這個男人是誰。
潘建輝把龍宇連拖帶拽推進自己的臥室。“站在這裡不準動﹗”潘建輝惡狠狠的扔了一句,把門關上。小跑步下樓,找到還站在廊下張大嘴巴的老管家問︰“那個,凍得太厲害的人,是不是不能用太熱的水洗澡?”
龍宇使勁擰了幾下門把手,知道自己是打不開的。輕咳著轉過身來,眼前是潘建輝寬敞的開放式臥房。身體慢慢地靠在門上。
將近兩面牆,整齊地掛滿了裝裱過的油畫。同樣的尺寸,同樣的原木畫框,同樣明朗歡快的畫風,每一幅都熟悉得像自己的心跳。
從沒想過自己的畫能展示在這麼寬敞明亮的地方,龍宇慢慢走上前,一幅一幅地看過去。每一幅都讓心顫動,疼得抽搐,可是腦海中隨之而來的只有剔掉痛苦後的甜蜜。
門開了,潘建輝站在身後看著他安靜注視著油畫的背影。“我把夜色拆了。”龍宇沒有動,低下頭。“要建一座藝術館,第一場展覽就把這些掛出去。”龍宇卻沒有什麼回應,只是把身上的西裝脫下來,從兩個肩頭的中間折了下走到淺灰色的布藝沙發旁輕輕放下。
潘建輝等著他說話。龍宇半晌抬起頭來,小聲說︰“先生,如果您不想畫畫,我要走了,打攪了。”
“你到底聽沒聽到我在說什麼?” 潘建輝氣急了,看到他猶如視死如歸的烈士一樣,拖著他的手臂進了浴室。
擰開開關,水從不同的方向涌進六角形的浴池,熱氣冒出來,房間裡有些潮濕的暖意,熏衣草的味道從壁燈上散發出來。龍宇一看潘建輝開始解襯衣扣子,沖著浴室的門轉身就跑。
“你給我回來﹗”衣領被揪住,手臂無助地撓了兩下就被他抱進懷裡。
羽絨服被脫掉,三十元買的起了球的毛衣掙扎中被脫了下來,裡面還是臨走時那件短袖襯衣。龍宇漲紅了臉,一邊咳著一邊捍衛著自己的腰帶,可是腰帶扣直接蹦掉了,褲子被扒了下來。裡面是條廉價的灰色秋褲,白色的內褲也給拽了下來。一股更加濃郁的氣味散開,龍宇聞到了,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混濁的體味。
沒有條件及時洗澡洗衣服,被扔在地上的內褲顯出幾點污漬來,龍宇難堪極了,在潘建輝懷裡更加猛烈地掙扎,眼淚在眼睛裡一圈兒圈兒地打滾,一邊咳著一邊撲騰著身體。
坐在浴池邊上的潘建輝騰出一只手來試了試溫度,熱但不燙。濕淋淋的手抓住龍宇的手腕要把他扔進浴池裡。
“啪”的一聲脆響,潘建輝的臉歪到一旁,“撲通”一聲,打人的那個掉進了浴池裡。
龍宇冒出頭來咳著,發稍帶著水一縷一縷地垂下來,半跪在浴池裡。潘建輝保持剛才挨打的姿勢不動。水嘩嘩地流著,急速的水流不多時就灌滿了浴池,水面高過了池邊流了出來,濕透了潘建輝的褲子。
“撲通”一聲響,水花濺起一片,潘建輝跳進浴池中,扶著龍宇瘦得可憐的肩頭︰“如果打我一頓能讓你痛快一點,你打吧﹗”
龍宇看著他漆黑的雙眸,手抬起來一點,想要撫摸自己剛剛打過的地方。從來沒有挨過打的人,一定會覺得很疼吧?
他細微的動作被潘建輝看在眼裡,雙手緊緊抓住龍宇的手,用自己的力量讓他的手掌扇在臉上。
一聲聲脆響,龍宇急切地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太大。費力抽回了手,可是耳光卻並沒有停。
雙頰紅腫了起來,潘建輝的目光沒有動搖過,手也沒停下。“你不但要打,你還要罵﹗”
“啪”的一聲,“你要罵,你是個混蛋﹗”
“啪”的又一聲,“你是最混最混的混蛋﹗”
“啪”的再一聲,“潘建輝你是……”
“停下﹗”龍宇的聲音響起。潘建輝停下手。龍宇的眼淚流下來,長長的睫毛讓淚水打濕,將含淚的雙眼描畫的泫然淒楚。
“小魚﹗”潘建輝抱緊他赤裸顫抖的身體,用手臂緊緊地圈緊,“不要離開我。”
四七、真愛必勝
冰冷的身體泡在熱水裡,刺痛僵硬的膝蓋逐漸暖和起來。人在他火熱的懷抱中,他的心跳強勁有力,耳邊聽到他說︰“小魚,不要離開我。”
這一刻,龍宇幾乎要脫口而出答應他,只差一點點,嘴唇都張開了,可是這句話在唇邊徘徊卻沒有說出來。僵直著身體良久,偷偷地將臉頰輕輕擱在他的肩頭上。濺上水的襯衣貼在臉頰上有一點涼意,心裡跌宕起伏的同時滋生出一絲悲涼來。如果他沒有看到那七個字,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潘建輝良久聽不到答覆將龍宇的身體拉開。眼看著他的唇角慢慢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微笑中,乾涸的唇裂開,幾絲血滲了出來。低頭吻下來,舌尖輕舔了一下,淡淡一點血腥在舌尖彌漫開。龍宇把頭別過去。看著他仍然無聲地抗拒潘建輝無語,濕淋淋地起身,脫了身上的衣服。面對他赤裸強健的體魄龍宇背過身去。
穿上浴袍擰上開關,嘩啦啦的水流聲停住,浴室中安靜極了。潘建輝靠在浴缸旁邊,伸出手來,龍宇縮了一下。潘建輝用麼指將他唇上的血珠拭掉︰“別怕,我……先替你洗澡。”
將掌心的洗髮液涂在他的發上,兩只手揉捏著,浴室中是龍宇壓抑著的低咳。又按了好多洗髮液涂上,潘建輝叫︰“和遙寶兒剛回來的時候一樣臟,你的頭髮都不起泡沫﹗”
龍宇背對著他,被他兩只手在頭上揉來擰去,頭髮動不動被揪起來,疼得咧嘴,嘴更疼。龍宇知道他從來沒有做過這種服侍別人的事,忍著不動,由他笨拙地做著。
清洗了三遍,頭髮在花洒噴出的水流中絲一般從指縫中滑過,潘建輝滿意地笑笑。將浴缸的水放掉,重又換了稍燙一點的水將浴鹽沖開,白色的泡沫將水面遮蓋住。把浴液按壓到浴巾上,再抬眼,龍宇緊靠在六邊形的浴缸另一側擺著雙手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聽話,過來。”潘建輝嘴裡哄著,看到龍宇低頭往下出溜,水沒到了胸口下。
“我……我自己來。”龍宇只露出一個腦袋,泡沫粘在了下巴上,可愛極了。
“不行。”探身用粘粘的雙手抓住肩頭拖回來,滑膩的泡沫讓龍宇屢次逃脫。
“你不過來我可要脫衣服進去了啊﹗”潘建輝說著,手就要扯浴袍的腰帶。龍宇低頭一點點地蹭過來。
“手臂抬高﹗”
“轉過來,不要用手擋著,我那裡沒看過﹗”
“靠過來一點,太遠夠不到了﹗”
他故意的大聲說著,龍宇羞窘地低著頭,不知道是因為他在耳邊說的話還是因為被熱水浸泡的原因,身體呈現出嫩粉色,一直紅到耳朵根兒。潘建輝的手往他的腿間伸去,龍宇的睫毛抖著,縮成一團,臉頰也紅了。浴鹽騰起的豐富泡沫浮在水面上,將他的身體遮蓋住,胸前淡褐色的兩點若隱若現,潘建輝很後悔放了浴鹽,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的手停在腿間從細嫩的大腿內側一點點地往裡摸。“我自己來,請……請你出去。”龍宇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扔出水面,仰起臉來說,繃緊的眉眼帶著微微地嗔怒。“請你……請你出去﹗”看到潘建輝傻傻地盯著自己,龍宇底氣非常不足地又說了一遍。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慢慢洗慢慢洗。”回過神來的潘建輝忙說,晃晃悠悠地走出去不忘回頭看,看到龍宇縮回到水裡只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後腦勺。
“少爺,衣服買回來了。”老管家提著幾個袋子進來放下說,“按照你說的尺碼。還有……客人落下的東西。”
過了二十多分鍾,浴室的門開了,龍宇赤著腳穿著潘建輝另一件白色的浴袍走出來。浴袍很肥大,帶子將腰勒的細細瘦瘦,露著的腳踝也細細的,臉上還有未褪的紅暈。
真想壓住咬一口,咬這裡,這裡,還有那裡,潘建輝坐在沙發上咧著嘴,可是不能做。“換上衣服吧,別著涼了。”
龍宇看看地上的幾個袋子,都是價格驚人的牌子。他不想就這麼穿上可是自己的衣服實在不能穿了,總不能這麼穿著浴袍走出去。
“謝謝。”龍宇彎腰把東西拿出來,從內褲到到保暖內衣,從襯衣到毛衣,褲子、羊絨大衣、鞋襪一應俱全。
抱著衣服龍宇不動,潘建輝有些不明白。“怎麼?不合適?還是……不喜歡?沒關係,你想要什麼顏色什麼款式的我讓他們去買。”
龍宇搖搖頭,洗了一個澡雖然舒服也很消耗體力,看看衣服喏喏地說︰“那個……我去浴室換。”
潘建輝恍然,心裡有些委屈,自己已經在忍著了,沒想做什麼的。“不用了,浴室的地上都是水,你在這裡換吧。”說著走到窗邊,不忘回頭說一句︰“我保證不偷看。”
龍宇看他看向窗邊,這才把衣服放到沙發上,拿起白色棉製的內褲。內褲是窄窄三角的,不是自己常穿的平角的,龍宇偷偷看了潘建輝一眼,他正看著窗外慢慢溜達向一側的書柜。
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潘建輝打開書櫥,抽出一本書胡亂翻著,眼睛卻盯著書櫥的玻璃,清晰地映著穿著白色三角內褲的龍宇正彎腰在沙發上展開保暖上衣。
細細長長的腿,瘦瘦的腰,白色的三角褲包著窄小瘦削的臀部,單薄的胸膛,烏黑的頭髮隨著俯身的姿勢飄來晃去,潘建輝呆呆地偷窺著。
衣服一件件地穿上,不等龍宇出聲,潘建輝轉過身來。米色的亞麻襯衣,墨綠色的小V領毛衣,米色褲子深棕色皮鞋,每一件都合適地像是量身定做,讓他溫柔儒雅的氣質表露無疑。
“衣服還合適吧。”潘建輝走近說。龍宇點點頭,身上暖和了過來,衣服柔軟的質地也很舒適。潘建輝期待他說點什麼。
“你想畫正面還是側面?”龍宇看著他說。
潘建輝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小魚……”
龍宇看到了一旁自己的布包放在那裡,走過去,拿出畫板和炭筆端坐在沙發上。潘建輝沒有動,手抄在口袋裡皺著眉頭。“那就側面吧,好不好?”龍宇說,從坐著的角度恰好看到他雕塑般剛硬的側面。
炭筆在手中慢慢勾勒出濃密飛揚的眉,深邃的眼睛,唇線清晰的唇,高挺的鼻梁……他的容貌已經深烙在心上無需多看一眼。
略短的頭髮像他的性格一樣剛硬,最後加重了幾筆,看著手裡畫好的側面肖像,龍宇抬起頭來,嚇了一跳,潘建輝站在身前不知道看了多久。
“小魚……”潘建輝接過畫來苦著臉,雙膝跪下扶著他的膝頭,把腦袋拱進龍宇懷裡。
龍宇扎著兩只手不知道該怎麼做。從前他常喜歡這樣趴在自己懷裡撒嬌,口口聲聲說,小宇老師好累啊,不要畫了,我們出去玩兒……手慢慢扶著他的肩頭,推了推,潘建輝仰起頭來。龍宇伸手,很想撫摸一下他紅腫的臉頰。潘建輝有些欣喜,把臉往前湊了湊。
“……十塊錢。”龍宇眼睛眨了眨,有些心虛地說。
“嗯?”潘建輝愣了愣。
龍宇的臉紅了紅︰“那個……畫一幅,十……十塊錢。”
“你……”潘建輝喘著粗氣,皺著眉頭,跳起來沖到門口大聲喊︰“齊伯,把藥拿進來﹗”聲音把龍宇的耳朵震得嗡嗡響。龍宇嚇了一跳,聽到有人咚咚咚跑上樓來。
潘建輝一轉身看到龍宇低頭縮腳蝦米一樣蜷坐在沙發上。看到這個姿勢,潘建輝有些明白了,自己的一個眼神一聲怒吼都會讓他心悸,這麼多年帶給他的傷害,又怎麼可能是點滴的溫柔能夠化開的。
“是給你拿的退燒和消炎藥。”潘建輝聲音有些發澀,輕輕碰碰他抱著膝頭的手。龍宇把埋起來的臉抬起來,臉色不太好看。“別怕,我……我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情,先把藥吃了。”坐下將手心上的藥送到他嘴邊。
龍宇看了看那幾個膠囊和藥片,猶豫了一下,張開嘴吸進去。潘建輝把水杯遞過來,看著他咕咚咚喝水。“到底要怎樣,你才會相信我?”潘建輝小聲說,龍宇停下喝水的動作看著他。
兩個人的目光凝視著,千言萬語糾葛在心間嘴邊。龍宇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怎樣選擇。
“舒服,嗯……舒服,老婆你好厲害哦﹗”戰原城趴在訓練館的地上晒著中午的太陽,嚴若野正在給他放鬆肌肉。
“啪”的一聲狠狠拍在他的臀上,“你亂叫什麼,再吵我不干了﹗”嚴若野嘴裡說著手卻沒停下。
“我不亂說了,絕對不說了。”戰原城舒服地趴著閉著眼睛問︰“晚上想吃什麼?去吃湖南菜好不好?”
嚴若野看了看他生氣說︰“還有五天肖雲就要來了,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胸有成竹?你不是連蘇郁都打不過嗎?”
戰原城和蘇郁兩個人四個月來請了專業人士指導訓練,兩個人每個星期都會交手幾次,戰原城幾乎沒有贏過蘇郁。連蘇郁都打不過,怎麼和拳王打,嚴若野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我呢,是那種壓力型的人,困難來了自然會迎上去的,你別著急嘛﹗”戰原城這麼說著,突然覺得背上輕了,嚴若野走開了。“哎,生氣了?”說著追了出來。
嚴若野站在訓練館的走廊上,點上了一支煙。他的煙戒了很久了,可是最近幾個月重又揀起來,心慌的時候抽一支覺得能踏實點。
“抽煙對身體不好。”戰原城用手臂撐在他臉側,把煙搶過來叼進嘴裡狠狠地吸了一口,抬手扔進了遠處的垃圾桶裡,命中。輕輕地親吻著嚴若野的額頭,小聲說︰“我這個人命大得很,死人堆裡爬出來無數次,不會那麼容易死得。”
嚴若野笑笑,笑容裡有一點淡淡的哀愁︰“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的感覺。”
“我知道。”戰原城抱緊他在耳邊低聲說︰“為了你,我也會珍惜我自己。”
“沒看出來。”嚴若野嘟囔著。
戰原城笑笑拉住他的手說︰“走,看蘇郁訓練去,這時間估計他還沒休息呢﹗”
走到走廊的另一頭,嚴若野不想打擾蘇郁就從門上的玻璃往裡看了看。蘇郁只穿了一條黑色訓練短褲,赤著腳,渾身上下水撈得一樣全都是汗。身前是拿著護具的陪練老師,被蘇郁一個連環踢 飛了出去。
“耶﹗”坐在一旁的烏鴉蹦起來,拿著毛巾沖上來,上擦下擦,順手在蘇郁更加精練的胸膛上摸兩把。
嚴若野忍不住笑出聲來,剛才低沈的心情歡快了許多。“怎麼了?我看看﹗”戰原城湊上來看,一看也笑了。今天是周六,嘟嘟也在,烏鴉不知道從哪兒給自己和嘟嘟一人弄了一套跆拳道服。烏鴉的是黑腰帶,嘟嘟的是橙色腰帶。一大一小額頭上都系了一根寫著“必勝”的紅色帶子,那“必勝”倆字一看就是烏鴉自個兒拿黑色馬克筆寫的,歪扭的不像樣兒。
“你呀,學著點,烏鴉就這點好,看得開。”戰原城開玩笑說。
“你能跟蘇郁比嗎?人家好歹當年是打遍全國無敵手的拳王,你呢?拿把手術刀的就當自己是小李飛刀了﹗”嚴若野橫了他一眼。
“哎,小李飛刀這書我還真看過,你這是表揚我呢。”戰原城笑笑也不惱。
“爸爸必勝﹗爸爸必勝﹗”嘟嘟雙手拿著彩球晃動著,扭著小屁股喊,小臉蛋激動得紅撲撲的,蘋果一樣。
“蘇郁加油﹗”烏鴉振臂高呼。蘇郁回頭沖兩個人笑笑,轉身對剛爬起來的陪練員做了個再來的手勢。
四八、平淡之美
晚上訓練完了,戰原城和蘇郁本來約了一起吃晚飯,可是嘟嘟玩兒得太累趴在烏鴉懷裡打起瞌睡來了,飯局就取消了。
戰原城推著嚴若野的肩頭說笑著走到門口,一聽外頭風聲嗖嗖的,果然降溫了。走到感應門前,門一開,一股冷風就躥了進來。戰原城把嚴若野推到感應門邊兒上避風,說︰“我去把車開過來,你再出來。”
嘟嘟趴在烏鴉的肩頭閉著眼睛,小臉蛋在屋子裡暖和得紅撲撲的。“先別出去,給小豬把帽子戴上。”烏鴉說著,示意蘇郁從背包裡拿出嘟嘟的帽子給她帶上。給嘟嘟戴上帽子把額前卷卷的頭髮塞進去,蘇郁伸手把烏鴉套頭衫的帽子也支上來,烏鴉回了他一個夏日烈陽一般的笑容,把蘇郁的臉都弄紅了。
把蘇郁一家三口送回家,戰原城開車問︰“走,去吃飯吧,湖南菜。”
“我回家做給你吃吧。”嚴若野轉頭看著他問,“你想吃什麼?”
“你今天也很累了,出去吃省事兒。”戰原城體貼地說著。
“我累我樂意,走吧,去超市。”嚴若野不容反駁地說。
戰原城伸手揉揉他的頭髮,笑說︰“行,聽你的。”
超市裡,嚴若野走在前面,戰原城推著車子跟在他身後,看他挑著東西往車子裡扔,嘴裡念叨著︰“牙膏快沒了好像……沐浴夜也不多了……抽紙……”
走到生鮮柜,戰原城剛要說,嚴若野已經伸手拿了一份排骨做蜜汁排骨用,又挑了兩個鰱魚頭準備做剁椒魚頭,都是戰原城愛吃的東西。
嚴若野穿著牛仔褲,寶藍色羽絨服圍著戰原城的圍巾,就這麼隨便閒逛著,氣質長相比明星還要耀眼,擦身而過的男男女女總要回頭再看他一眼。
“對了,芥蘭你想怎麼吃?白灼還是蚝油的?”嚴若野回頭問,看戰原城盯著自己傻笑,四下看看走過來說︰“干嗎呢你?傻笑什麼?”
戰原城嘿嘿一笑,摟著嚴若野的肩頭,在耳邊小聲說︰“想吃你﹗”
“起來。”嚴若野皺眉頭說︰“你正經點好不好?﹗”橫了戰原城一眼說,“再說了,不是要那個什麼嘛﹗”
戰原城哭喪著臉小聲說︰“你到底聽誰說的?這都一個月了。”
“還有五天再堅持堅持。”嚴若野說著往前走,回頭說一句︰“烏鴉說的。”
“啊?”戰原城瞪大眼睛,“你,你個小笨蛋,你聽誰得不好聽他的﹗”
“聽他的怎麼了﹗你今天不是還夸他來著嘛,讓我多學他嘛。”嚴若野歪頭笑笑,眼波如電,一個迎面走過的小姑娘差點撞上烤鴨架子。
戰原城摸摸眉毛,看來,不但不能守著女人夸女人,也不能守著男人夸男人啊,倒霉的是自己。正在展開深刻的批評與自我批評之際,手機響了。
戰原城一看名字,接起來說︰“阿潘,你可真夠忙得,終於主動給我打電話了,得,別跟我說要約我喝茶……呵呵,這不一直想找你聊聊天呢嘛,我們這不是快要回去了嘛﹗……哦?你知道了,呵呵,沒什麼,你要對我有信心……阿潘,你和他離得天南海北的……行,行,你的事兒我不過問,呵呵……不用,不用你插手,謝謝,我說真得,不和你客氣……嗯,五天後他派人來接……好,我知道,真的不用了,謝謝……好好,回頭聯繫……白。”
戰原城掛了電話趕上嚴若野小聲說︰“潘建輝的電話,說要和肖雲……我說了不用他插手,看他急急忙忙掛電話不知道辦什麼要緊事兒呢。”
嚴若野點點頭說︰“嗯,我對你有信心。”看到戰原城笑,自己也笑笑說︰“快點,肚子餓了。”
潘建輝眼看著車子開進了小區就掛了電話。小李下車打開車門,龍宇說著謝謝走出來。“來。”潘建輝拉著龍宇的手往前走。手裡握著他柔軟的手掌,還好,是暖的。
進了電梯上了五樓,潘建輝掏出鑰匙開了門。房間裡通了暖氣,一進門空氣中有淡淡的清香。套三雙廳的房間,裝修的簡單舒適,色調也是溫馨的米色為主。
“鑰匙給你。”潘建輝拉過龍宇的手來把鑰匙塞進他手心裡,“房子下午剛剛打掃過了。”
龍宇手心裡攥著鑰匙,雖然硌得有些疼,可是冰冷的鑰匙已經被潘建輝攥得熱乎乎的了。“……”剛要張嘴。
“嗯……不準說‘謝謝’。”潘建輝強硬地說。龍宇點點頭。“那個,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住新房子會不習慣吧﹗”龍宇抬起臉來看著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好吧,我知道了。”潘建輝有些喪氣,“你早點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龍宇還是點點頭,走向門口,把門打開一條縫。潘建輝皺著眉頭抿著嘴沮喪地出了門。
打開玄關的壁櫥,裡面整齊的放著幾雙鞋子,黑色,棕色的。龍宇拿出來看了看,新的,都是自己的尺碼。壁櫥最下面一層放著兩雙家居棉拖鞋,同樣的款式,同樣的顏色,龍宇拿出小一些的一雙穿上,大小正合適,另一雙明顯大出幾個碼來。
“叮咚”門鈴響,龍宇伸手把門打開,就看見潘建輝站在門口笑,說︰“雪櫃裡都買好了吃的東西了,你要是肚子餓要記得吃東西,對了,晚飯我看你沒吃多少嘛,餓不餓?我給你煮個面吃吧﹗”說著伸進一只腳來就要往裡走。
“不用了。”龍宇扶著門,潘建輝只好站住腳。“晚飯,我,我吃得很多。那個,你煮的面……”龍宇沒往下說,面,潘建輝倒是煮過一次。一年多以前在“夜色”的時候,龍宇病得很厲害,晚上住在他那裡的潘建輝半夜餓醒了,沒用龍宇自己起來煮面,結果第二天龍宇連鍋都刷不出來了,整個兒都糊住了。
潘建輝扁扁嘴,有些氣自己,訕訕地說︰“哦,那我走了,餓了一定要吃飯啊。”
“嗯。”龍宇點頭,潘建輝戀戀不舍地抽回腳來,門又一次關上了。
踩著柔軟的地毯,龍宇環顧了一下客廳,走向房間,主臥室是淡藍的色調,床不大,被子是淡藍色條紋的。床頭柜上擺著一個小藥箱。
一個小房間是衣帽間,兩旁的衣櫥掛滿了濃薄不等的內外衣和褲子。拉開幾個抽屜,分別是白色,淺灰色的內褲和黑色、灰色的襪子,還有黑色,棕色的腰帶,都是按照龍宇的尺碼新買的。
打開客臥的房門,米色的調子,床的尺寸很大,床頭正對面的牆上是電視,家具的擺設是潘建輝喜歡的格局。龍宇抿抿嘴打開一旁的衣櫥,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不知道為什麼,本來看了這個房間有些緊張的龍宇松了一口氣。
客臥的旁邊是一個木製配磨砂玻璃的隔斷,龍宇拉開它,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不由得睜大了。
這是一間畫室,除了龍宇慣常用的工具外,所有繪畫的東西都是齊備的。龍宇走向書架,驚喜地發現,書架上居然擺滿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書籍和畫冊。有些畫冊的價格,是龍宇想都不敢想的。翻著手中的畫冊,一幅幅精美的畫老朋友般打著招呼,熟悉而又親切。
“叮咚”門鈴又響,龍宇快步走出來開門。潘建輝姿勢不變站在門口。
“忘了跟你說藥都放在床頭了。”放在床頭那麼大的藥箱誰會看不見,潘建輝沒話找話說。
“嗯,謝……那個,我看到了。”龍宇想到那些畫冊,臉紅了紅說,真得很想說聲謝謝,即便是不屬於自己,能夠看一看也好。
“哎……光看到不行,得吃啊,你看,正好晚飯後一個小時了,先把藥吃上。”潘建輝瞧瞧龍宇自顧自地說︰“不行,我得看著你吃了才行。”說著又伸進一只腳來。龍宇猶豫了一下,潘建輝忙說︰“我就看你吃藥,真得,你吃了藥我就走。”
門開了,潘建輝興高采烈地進來,一進門就走到壁櫥那裡,拿出那雙拖鞋換上,正合適。伸手拉住龍宇的手往裡走,嘴裡說︰“領我參觀一下嘛。”
參觀了客廳,廚房,衛生間,主臥室,衣帽間,潘建輝像是沒看到客臥一樣直奔畫室。“你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東西嗎?”問龍宇。龍宇站在門口搖搖頭。
“我……去吃藥。”龍宇說著走到臥室,坐在床邊打開藥箱。看了看幾種藥的說明,拿起一瓶來擰蓋子。
“這個不是。”潘建輝拿著一杯水走進來說,“這個一天吃一次就行,你今天已經吃過了,現下……嗯,吃這幾種。”
將藥片放在手心裡,龍宇伸手要接,他卻不給,徑直送到了龍宇的嘴邊。他喜歡看龍宇噘著嘴唇往嘴裡吸藥片的樣子,漏下的還會伸出粉色的舌尖舔起來。
“我,我自己來。”龍宇扭身要躲開。
肩頭被潘建輝摟住,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話,乖乖把藥吃了。”
龍宇的臉紅了,他看著潘建輝,小聲說︰“謝謝,我自己來。”頭頂上水晶燈泛著柔和的光,將龍宇的眼眸映得閃亮無比,滿臉的羞澀中帶著一點點 腆的堅持。
“小魚,你吃了藥我就走,我保證。”潘建輝幾乎要把龍宇抱在懷裡了,雪白的牙齒就快要忍不住咬上他薄薄通透的耳朵。龍宇覺得房間裡的溫度開始升高,只好低頭將他手心裡的藥片吸進嘴裡。
果然漏了一顆膠囊,潘建輝欣喜地看著,看著龍宇伸出舌尖將膠囊舔起來。舌尖在手心中留下痒痒的痕跡。心愿達到了,潘建輝心滿意足,與此同時發現目標還是不要定太高,慢慢來總會斬獲驚喜。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早來接你。”潘建輝起身看著龍宇,這一次自己走到門邊,自己開門,沖走到客廳的龍宇擺擺手自己把門關上。
“明早……”龍宇說了兩個字,想問“明早為什麼接我?”可是門已經關上了。
怕夜晚睡不著,不敢泡太釅的茶,捏了幾根茶葉在杯中,抱著燙手的茶杯靜靜地站在窗前。窗外是小區的花園,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沒有水,噴水池中長著翅膀的小天使拿著愛神之箭寂寞地站在雲朵中,估計在黑夜中也會無聊地閉上眼睛做個好夢。
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溫柔體貼,他的尊重忍耐,龍宇都已經感覺到了,可是,他骨子裡的霸道和強勢卻改變不了,龍宇看著窗外苦笑了一下。從來都沒有變過,從初遇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注定了被他掌控。
房間的燈亮著,窗上清晰地顯出龍宇消瘦的身影,手裡拿著水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半個多小時了。站在花園涼亭下的潘建輝靜靜地看著,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那些夜裡或者自己在,卻不在乎他的那些夜裡,他是不是也是這樣,黯然獨立。
撥通了手機,看到窗前的龍宇轉身走了,不多時電話通了,不等龍宇說話,問道︰“睡了嗎?”
房間裡依然亮著燈,龍宇的聲音遲疑著說︰“嗯……那個,這就睡了。”
“那好,早點睡吧,晚安。”潘建輝掛了電話,看著亮著燈光的房間黑了。潘建輝臉上是溫柔的微笑。小魚……從來沒有騙過自己.
四九、用心表白
潘建輝看著龍宇關了燈才離開。這一夜,很怕手機會響,怕守在龍宇樓下的小李打來電話說,龍宇趁夜逃離了。
天色漸亮,第一縷金色的陽光衝破陰霾時,無法抑制想要見到他的念頭,幾乎一刻也不能忍,潘建輝親自開車沿路買了早點過來。
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躡手躡腳地進來,一抬眼,龍宇正坐在沙發上,兩只手絞纏在一起緊緊地握著。
“這麼早起來了,我還怕吵醒你﹗”潘建輝笑著說,看到龍宇有些驚慌地攥著拳把手抄進褲子口袋裡。“來,一起吃早飯。”晃著手裡的東西說。
龍宇接過東西到廚房拿出碗和盤子,把外賣的粥和燒麥、腸粉等一一拿出來,腳步聲由身後過來。潘建輝從身後抱住龍宇,下巴正好蹭在他的耳朵上,在耳邊說︰“我的臉好疼,一晚上都沒睡好,左邊躺左邊疼,右邊躺右邊疼。昨晚朋友有急事叫我出去都在問我臉怎麼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呼出的熱氣有些痒痒的,龍宇縮了縮脖子歪頭看了看,臉上被打的地方確實很明顯。難為他這麼頂著走來走去,龍宇不知道別人看到他這個樣子會怎麼想,很難想像他會被人打。
“對不起,那個,擦點藥……會不會好?”龍宇小聲說。
潘建輝搖搖頭︰“不好,誰讓他欺負你,就讓他疼,疼到睡不著,疼得只能想著你。”龍宇的眼帘垂下,轉身繼續擺弄早飯,一點點紅暈在臉頰上升起。說話間,潘建輝的手趁機摸上龍宇的褲子口袋,手感告訴他口袋裡的是鑰匙。潘建輝攬住龍宇的腰,歪頭審視著他。
“我端到桌子上去。”並沒有察覺的龍宇端起兩個盤子對潘建輝說。
“好。”潘建輝答應得痛快可是不松手。龍宇只好就這樣往飯桌走,身後掛著一個寸步不離一米九高的大樹熊。
一直低著頭悶不作聲小口吃飯,喝光了一小碗芹菜粥,吃了一個燒麥龍宇就放下了筷子。“不行,吃太少,把這個和這個也吃了。”潘建輝說著,拿過一份海參蒸蛋和一個蝦餃來。龍宇有些為難,這些年胃口養得很小了,早飯一般都不吃,吃也就吃一個蛋而已。潘建輝看出來他不想吃笑笑說︰“好吧,我替你一半。”說著夾起蝦餃來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送到龍宇嘴邊︰“那,這一半你的。”
兩個人挨得很近,潘建輝看著龍宇的臉頰騰起一抹紅暈來。龍宇兩手把海參蒸蛋拖到面前低聲說︰“我……我吃這個。”
龍宇低頭大口大口地吃著,感覺潘建輝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臉上轉悠,不由得把頭埋地更低,鼻尖上滲出一點點汗珠來。
清晨的慾望格外明顯,潘建輝一頓早飯吃的痛苦極了,暗自算了算,難怪啊,好幾個月都沒有過性福生活了。可是看到龍宇這個樣子,想要甜甜蜜蜜地是不可能的,用強的?……潘建輝搖搖頭,絕對不行,再也不會做這種傷害他的事情了,可是,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可口,為什麼這麼誘人……好難受。
“聽話,吃光它。”潘建輝說著起身。龍宇嘴裡吃著蒸蛋看他走向衛生間。
衛生間裡嘩啦啦的水聲響了二十多分鍾。龍宇把飯桌都收拾好了,碗筷也刷乾淨了,潘建輝這才抖著手腕走出來。
手被緊緊攥著,龍宇跟著潘建輝走到車前。一上車潘建輝就從後座拿了一樣東西塞進他手裡。龍宇一看是一本精致的畫冊,翻閱著,心裡很驚喜,自己所有的油畫都在裡面,變成了印刷品,熟悉又陌生。
潘建輝看見龍宇仔細地從第一張看到最後一張,神情專注,彷彿這些美麗的畫不是由他的手畫出來的一樣。“找了一個據說是油畫界威權人士,請他點評一下,你聽聽看。”潘建輝這麼說著,伸手給龍宇把安全帶系上,發動了車子。
在威權人士家中待了不到一個小時,潘建輝就甩門大踏步出來了,龍宇抱著畫冊幾乎追不上他。潘建輝火冒三丈,一上車手機通了就罵︰“這就是你找的威權人士?嗯?他到底懂不懂油畫?什麼要時尚元素?油畫是嚴肅的藝術你懂不懂?還……學學人家畫綠色的貓,一只眼的鳥?﹗……” 潘建輝臉色鐵青劈頭蓋臉地一通罵,電話裡的人老老實實地聽著不敢吭聲。“……告訴你,給我把他的畫廊封了,我不想再看到他的作品在市面……”
話說到這兒,龍宇趕緊碰了碰他的手臂說︰“不要,別,別,我……他說得也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你教我的時候對我說油畫是嚴肅的藝術你忘了?﹗”潘建輝有些惱怒,看到龍宇閉緊了嘴低頭,忙伸手摟住他的肩頭說︰“我不是沖你發脾氣,我也不是說不能接受畫綠色的貓,我只是不喜歡看他胡亂批評你的畫,你畫得很好,真得很好。”
潘建輝並沒有告訴那個威權人士龍宇就是畫者,還一個勁兒的鼓勵人家要說真話說實話,大膽指正不足,結果人家真得照實說了。龍宇笑了笑,央求說︰“別這樣,求你了。那個人,他沒有惡意。我已經太多年沒有……再說,我當年學畫的時候就不是很專業。”
看到龍宇這樣說,潘建輝忍了忍,對著手機說︰“那個狗屁威權的事兒算了﹗”電話那頭的人剛剛松了口氣,就聽到自己的頭家又大聲吼︰“但是,你,馬上給我到生態園去看大棚,三個月不準回來﹗聽到沒有?”電話裡連聲答應。
剛掛了手機又響,是潘建輝的秘書提醒他十點半的會議需要他參加。開車的路上,潘建輝處理了好幾件事情,龍宇默默地看著他,看著他游刃有餘地應對。這個當年霸道愛捉弄自己的男孩子已經是沈穩干練事業有成的男人了。龍宇抿著嘴看著窗外,四十幾歲的自己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會做,現下就連畫也被批評得一無是處。
車子忽然停在路中,不是紅燈也沒有故障,後面的車拚命地按喇叭,龍宇疑惑的看看潘建輝。潘建輝看著龍宇說︰“小魚,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愿不願意。”
龍宇聽他一字一句地說完,眼睛睜得大大的,軋澀難言地問︰“行,行嗎?會不會,那個,我那個,會不會……”
“你只要告訴我你愿不願意就行,其它的我來做。”潘建輝很認真地說。在一片喇叭聲中車子開出去了。
半個多小時,龍宇的聲音小聲地但是堅定地響起︰“我……我願意。”
“好。”潘建輝答應著。
車子開到大廈門口,門口保全上前把車子停到泊車場裡。龍宇仰望著高高的大樓,雖然沒有來過也知道這裡就是潘建輝的公司了。
“我有個會要開,你在我辦公室等我一下。”潘建輝靠過來低聲說。
龍宇聽到他接電話的時候問“會議必須我參加嗎?”估計他的秘書說會議很重要,他才會趕過來。“你忙吧,我回……我……我自己走就行。”龍宇站在這裡有些自慚形穢,進進出出的男男女女都是精明干練的樣子,行色匆匆分秒必爭。
“不行,我一會兒就好,我還要和你一起吃午飯呢,走吧。”潘建輝推推龍宇的肩膀往前走。從一進門到走到電梯間,遇見的人都恭敬地跟潘建輝打招呼,目光不免落到被他一路推著進來的龍宇身上。
進了電梯,潘建輝握著龍宇的手,用他的手指按在十一層上。電梯在七層停住了,眼看著電梯門要打開,龍宇使勁兒把手掙出來躲到角落裡站著。潘建輝揚起嘴角笑笑,跟過來,將他摟在懷裡故意用怪異的腔調說︰“小魚……門開了有人要進來了……”
電梯門開了,進來兩男一女,齊聲招呼說,潘先生好。
“大家好。”潘建輝很矜持地點頭回應,緊緊摟著龍宇的肩膀,龍宇拼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恨不得縮成一個團,耳邊聽到潘建輝低沈磁性的聲音在說︰“你的策劃書我看過了,數據部分有沒有問題?”
一個清朗的男人聲音說︰“都已經準備好了,數據部分作了詳細說明,我會向各位董事解釋的。”
“嗯,好的,這個項目辛苦你們了,哦,對了。”電梯門開了,先走出來的潘建輝輕輕拍了拍龍宇的肩膀回頭說︰“忘了跟你們介紹了,這是我的愛人。小魚,認識一下,這是國內部和推展部的三位經理。”電梯裡的三個人站在那裡瞪大眼睛,忘了走出來,電梯門又關上了。龍宇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正要給潘建輝打電話的秘書一看自己的頭家橫抱著一個男人快步走進來,忙迎上去問︰“頭家,這位先生是不是不舒服?有什麼我可以做的?”
“沒事兒,我來就行,幫我泡杯綠茶進來,茶葉放幾片就可以。”潘建輝說著走進來,把龍宇放在沙發上,脫下他身上的大衣和皮鞋,讓他枕的舒服些。撫摸著龍宇的胸口,那裡的心跳得飛快。
等了幾分鍾潘建輝湊近了看了看,大聲說︰“小魚,這裡是會議室,所有董事都在,你要是再不睜開眼睛,我可要親你啦。”話音剛落,龍宇蹭地睜開眼睛跳起來就跑。潘建輝撲過去將他摟在懷裡,兩個人栽倒在地毯上。
“放開我,你放開我。”龍宇壓在潘建輝身上掙扎著往前爬,想要逃開。
“不放。”潘建輝扯著龍宇的毛衣把他又拽回來,“哪兒也不許去。”說著兩個人拉拉扯扯地站起來。
“你……你……”龍宇軋澀難言地“你”不出來,眼前這種局面出乎意料,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可以站在他的身邊由他把自己介紹給別人,更何況他用這樣的稱呼。龍宇不知所措。
看到他急切的樣子眼中波光開始蕩漾,潘建輝壞笑說︰“你別想跑,別以為我不知道,早晨你攥著鑰匙坐在那兒是在掙扎到底要不要離開我﹗哼﹗”果然,龍宇的動作一滯,低下頭去。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潘建輝的人,這樣,就算你跑掉也會有人把你送回到我身邊來。”潘建輝半是威脅半是恐嚇地說。龍宇一夜無眠,掙扎他的改變,彷徨不可知的未來,留戀他的溫情,心傷自己的軟弱。沒想到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龍宇的臉漲紅了,眼裡含著淚拼命地掙扎。
“頭家,兩位董事……”秘書敲門把門推開的同時,就聽到一聲脆響,看到龍宇的手從潘建輝臉上打過。龍宇的手停在空中一轉頭,看到漂亮的女秘書和兩個三十多歲氣質不凡的男人愣在門口,三個人嘴巴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進去。
被三個人的表情嚇到了,龍宇不知道該怎麼辦,躲到潘建輝的身後緊緊抓住他後背的衣服。
“咳哼。”潘建輝清了清嗓子摸了摸被打的臉頰,活動了活動下鄂骨,一揮手,秘書識趣地退了出去,兩個男人進來把門關上,各自挑選了舒適的地方坐下,一臉玩味地看著。
潘建輝伸手到背後把低著頭的龍宇拖出來,笑笑說︰“被打的是我啊,要躲也是我躲嘛,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個人是公司的董事,也是我的好朋友。” 說著沖兩個男人笑笑說︰“認識一下,這是我愛人。哎,行了,這下你們也不用追問我的臉是怎麼弄得了,全看到了。”潘建輝擁著滿臉內疚的龍宇走到沙發上,幽幽地嘆口氣說︰“沒辦法,家有‘悍妻’啊。”
“你,你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龍宇被他按到沙發上坐下,小聲抗議,真得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掙開,沒想到手就這麼打過去了。
兩個男人沖上來你擠我擁搶做一團,爭著和龍宇握手。“你好你好,非常榮幸,認識一下,認識一下。”
一個個子略高一些,笑起來一團和氣的男人說︰“你做了我們很多年以來想做而一直不敢做的事情,佩服佩服。”
另一個看上去很老成的男人,拼命擠著眼睛,想擠出幾滴淚花來,握著龍宇的手上下搖晃說︰“謝謝你,伸張正義,不過,最好能幹脆利落地為民除害,就地正法。”
“滾開,誰準你們碰他的手。”潘建輝有些惱,一手一個把人扒拉到一邊把龍宇摟在懷裡說︰“到時間開會了,快走快走。”把兩個男人往外轟。
兩個人走出了門口又伸手把住門邊把頭探進來喊︰“堅持到底就是勝利﹗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找打﹗”潘建輝抓起一個靠墊扔過去,鎖上門走回來,單膝跪在沙發前,握著龍宇的手苦著臉看著他說︰“我一個人這些年支撐這麼大一攤子,很辛苦的。你也看到了,這些人個個口蜜腹劍,總想抓我的把柄。現下,我整天被老婆打耳光的事情肯定已經傳遍整個公司了。”
“對不起,我……對不起。”龍宇內疚得要死,看著他臉頰上又添上了紅印子。
“不光是公司,用不了幾天,整個業內都會知道,說不定整個城市的人都會知道,我潘建輝……怕、老、婆。”潘建輝低著頭委委屈屈地說,玩著龍宇細長柔軟的手。
龍宇也顧不得追究他一口一個“老婆”,雖然潘建輝的樣子明顯是故意裝可憐。可是,龍宇知道他是有名望的人,尤其在商場名聲臉面很重要,這要是傳出去對他的影響一定很大,龍宇覺得自己簡直是暈了頭了,看到他的臉腫著心疼地不得了怎麼還會失手又打上去。“我,我去跟他們解釋,我,是我不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用。”潘建輝抬起頭來,深邃的眼睛看著龍宇,輕聲說︰“親一下,給我些力量去面對。”說著,嘟起豬公嘴來。龍宇垂下眼睛,睫毛蝶翅一樣劃出一條弧線,半晌也沒有靠過來。潘建輝輕笑說︰“好吧,不親就不親,我不會勉強你。別生氣,我只是想認真地告訴你,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永遠在這裡。”說著,把龍宇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龍宇的掌心下,那裡有顆心在火熱地跳動著。“小魚,這裡,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只有過你,我知道我對你不好,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可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重新愛你?”
房間裡靜悄悄地,龍宇低著頭不說話。潘建輝抓起他的手來親了親說︰“沒關係,不需要現下回答我。”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袋子來,“這是你中午要吃的藥,別忘了。我去開會,你等我一下,要是覺得無聊,就看看電視看看雜誌。”
站起身看著低著頭的龍宇,他的頭頂有一個小小的左旋發旋。鬆開手的那一刻,手又被握住了,看著龍宇仰起臉來,睫毛抬起,那雙深琥珀色的眼眸在潘建輝心中是世上最美麗的珍寶。不需要回答,只要這雙眼睛注視著自己,只要這個人在身邊,心上丟失的那一塊兒就會被填補上,完整無缺。很想把他擁入懷中深深地吻,潘建輝忍住了,從頭開始,一切從頭開始。
“吃完午飯,去接遙寶兒好不好?”潘建輝問。
把遙寶兒送給守園人是迫不得已的,總好過跟著自己忍飢挨凍的強,想到昨天下午遙寶兒看到自己搖著尾巴拼命往身上跳的樣子,龍宇忙點頭。
潘建輝出了辦公室的門,那兩個作怪的男人靠在走廊上哈哈地笑,指著他的臉說︰“潘建輝你也有今天﹗還真是打不還手啊,‘妻奴’,典型的‘妻奴’﹗”
潘建輝揚著紅腫的臉無所謂的樣子往會議室走。高個子男人問︰“對了,那場黑市拳賽你去不去看?我可是押了重注的。”
潘建輝呵呵一笑說︰“當然要去,還要帶我家小魚一起去。那個迎戰般猜的戰原城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潘建輝臉上一陣冷笑,“拳賽完了,我還有帳要和肖雲算。”
五十、為愛而戰
五天眨眼就過去了。
蘇郁睜開眼睛,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了,身旁的被子鼓起一個包來。掀開被子角兒,烏鴉不知道什麼時候橫過來了枕著蘇郁的肚子。將他抱回到枕頭上,睡夢中的烏鴉八爪魚一樣地纏過來,嘴裡哼唧著噘著嘴。蘇郁笑笑在他嘴上親了下,撫摸著他光滑的脊背。
烏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夢遊般問︰“幾點了?要走了嗎?”
“沒呢,還早呢,你再睡一會兒吧。”蘇郁起身把他摟在懷裡,烏鴉枕著他的手臂躺下,睜著眼睛慢慢回神。
“蘇郁,真得不讓我去嗎?”烏鴉摟著蘇郁問,“可是我很想看你贏,然後和你一起回家。你放心,小豬我會讓久凝幫忙帶的。”
烏鴉一直纏著蘇郁要跟去看拳賽,蘇郁沒答應。他雖然對自己有信心,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贏,可是拳賽是殘酷的,不但會受傷,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讓烏鴉看到自己在拳台上的一面,在那裡沒有忠濃老實的蘇郁,有的是另一個凶狠嗜血的男人“銀虎”。“在家裡等我吧,嘟嘟懂事了,她多少也知道一點,我怕她會擔心,再說,比賽沒有什麼好看的,等我好不好?”蘇郁哄著烏鴉說。
烏鴉爬到蘇郁身上,親著他的嘴說︰“蘇郁,讓我去吧,只要你答應讓我去看拳賽,我戒煙,保證戒,還有……”烏鴉想了想,好像蘇郁從來沒有要求過自己什麼。在蘇郁身上擠眉弄眼地想了半天,嘿嘿一笑說︰“還有以後再也不罵人了……我,我保證不再想奇怪的花樣兒和你玩兒了。”一邊說一邊扭來扭去,扭到感覺自己被硬硬的東西頂住,烏鴉伸手一摸。
“你別亂動,下來先。”蘇郁臉紅了,抓住烏鴉作怪的手說。
烏鴉眨眨眼睛,像看到魚的貓一樣,笑的妖孽橫生說︰“大清早這麼精神?哦,對了,一個星期了,嘿嘿,你好像忍得很辛苦啊﹗”說著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就往下出溜。
腿間漲得難受的慾望被溫熱的口腔包裹吞吐著,用手撫摸著烏鴉的腦袋,由他的腦袋在自己腿間起伏,蘇郁忍不住舒服的想要叫出來,小聲嘟囔說︰“是你說要一個星期的,我都說沒事。”
嘴裡正在吮吸的東西棒棒糖一樣抽出來,烏鴉把蒙在頭上的被子一掀,露出腦袋來壞笑說︰“我跟嚴若野說一個月只能做一次。”
“哈啊﹗”蘇郁有些吃驚。
嚴若野站在門口看著翻個身還沒醒的戰原城,一條胳膊露在被子外面。胳膊上是緊實卻不誇張的肌肉,懷裡是一個用來替代自己的抱枕。
聞到煎蛋的香味兒,戰原城醒了回頭一看,笑笑說︰“這麼香,越來越能幹了。”說著,沖嚴若野伸出手來。
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嚴若野盤腿坐在床上︰“九點二十的飛機,差不多該起來了。”戰原城笑笑拽他到懷裡親了一下。親完了嚴若野又坐直了問︰“真得不讓我去?”
戰原城伸個懶腰起身靠在床頭說︰“別去了,來回還得坐飛機怪累得,在家等我吧,蘇郁也沒讓烏鴉去。”
嚴若野嘴角輕挑笑了笑說︰“行,知道了,起來吃飯吧。”
戰原城起來洗漱完畢,美美地吃了一頓早飯,換了衣裳背上背包。上車前戰原城一回身將嚴若野緊緊地抱住︰“放心,明天比賽一結束我就給你打電話,馬上坐飛機回來,你就當我在醫院值夜勤。”戰原城摟緊他小聲說。
“去接蘇郁吧。”嚴若野拍拍他的手臂說。
到了蘇郁家樓下,烏鴉已經抱著嘟嘟和蘇郁站在大門口等著了。“嘟嘟,在家裡要聽哥哥的話,爸爸明天就回來,帶巧克力給你吃好不好?”蘇郁親了親嘟嘟的臉蛋兒說。
“嗯。”嘟嘟用力點頭說︰“烏鴉哥哥說,爸爸你是去打壞叔叔了,爸爸,那個拍核桃叔叔不是壞叔叔。”
“小笨豬,最壞就是他。”烏鴉故作兇惡地說。
蘇郁笑笑揉揉他兩個人的腦袋說︰“拍核桃叔叔會來接我們,見到他爸爸替嘟嘟跟他問好好不好?”
“問個屁好,趁他落單替我揍他一頓,要揍得連他媽都不認得他。”烏鴉沖蘇郁瞪眼說。戰原城站在一旁想起陸一水心疼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到了機場,陸一水和肖雲的人早已經等候了。看到戰原城走過來,陸一水恨的牙根兒痒,招招手讓手下的人跑前跑後的忙活。
一行人魚貫上了飛機,陸一水帶人坐在頭等艙裡。蘇郁的和戰原城的座位挨在一起,徑直往後走。蘇郁找到位置示意戰原城,戰原城剛走過,忽然停住腳後退了幾步站住。蘇郁奇怪地看著他。
座位上一個帶著棒球帽的男人正在看雜誌,戰原城站在那兒用一根手指把雜誌拉下來,眼前的人淺笑,噘起嘴來,吹出一個很大的泡泡,“啪”一聲泡泡破了。“別看我啊,你值夜勤我度假。”
戰原城無奈地和蘇郁打了招呼,並且死皮賴臉地和嚴若野旁邊座位的人換了位置。敲了敲嚴若野的腦門小聲說︰“我說你早上怎麼那麼冷靜呢,早就打算好了吧,小壞蛋。”
嚴若野把棒球帽帽沿一歪,翻開雜誌邊看邊說︰“嗯,機票是兩個月前買的,四折,便宜吧?﹗”
這個小鎮剛剛下過今冬的第一場雪,薄薄的雪掛在枝頭鋪在屋檐上,放眼潔白。紅色的瓦楞,灰色的磚牆,偶爾經過的電車,常常靜止的畫面,時間彷彿在眼前留住。
戰原城滑下車窗,一路上不停地用相機拍照,嚴若野湊過來兩個人一起看。每一張照片都是一幅無需修改的圖畫,美麗的動人心弦。
車子停靠在一棟建築前,明顯的德式風格,教堂式的尖頂,暗黃色牆壁上是稀疏干枯的爬牆虎。嚴若野走過去,用手拽了拽,一根枯枝在手中折斷,回首沖戰原城笑笑。
相機中留下一幅美麗的畫面,一個清俊的男子站在異國建築前回眸而望,凝視的眼波溫柔動人。
這裡是肖雲安排給戰原城和蘇郁等人的住處。通著暖氣的房子裡,木質地板赤腳踩上去也很溫暖。吃過晚飯眾人各自回房歇息,為了明天的比賽做準備。
蘇郁用腳背勾住門框倒掛著一邊做仰臥起坐,一邊手裡拿著手機通話︰“……嘟嘟聽不聽話啊?……和哥哥晚上吃得什麼好東西啊?……哦……哥哥又買漢堡包你吃啊,那嘟嘟要乖乖聽哥哥的話……爸爸明天就回家……好,和哥哥一起到遊樂園去玩兒……爸爸說話算話……”電話那頭嘟嘟兩只手捧著電話說起來沒完,烏鴉急得團團轉,好不容易等到嘟嘟說完了把電話搶過來和蘇郁親熱兩句。
“看什麼?”戰原城洗完澡出來,走到窗前從身後抱住嚴若野。兩個人看著窗外,月亮的清輝籠罩著這個小鎮,白日的悠閒變得有些憂傷。掰過嚴若野的肩頭,戰原城凝視著他的眼睛說︰“明天,為我加油﹗”
太陽當空照,陽光明媚,陸一水的手下站在一座會所門口,跺著腳搓著手嘴裡呵著白氣凍得哆嗦成一團。看著陸續過來的車子互相說︰哇啊,這輛得幾百萬吧;哇啊,這輛這輛,我知道,貴的嚇死人;哇啊,這輛,全球限量啊;哇啊,還有這輛,夠買下這條街了……
肖雲把這兩場拳賽安排在小鎮的一家私人會所裡,前來參加的人都需要經過嚴密地保全檢查。拱形大廳前後階梯形的座位坐滿了人,兩側是劇場式的包廂,大廳中心位置搭著兩座拳台。同時開兩場拳賽,這還是頭一次,而且是近幾年都沒有開過的死局,不單新奇還刺激,吸引了無數獵奇者。
肖雲抽著煙斗坐在貴賓席上,手下悄然走過來低語。肖雲轉頭看,門口處在幾個人的簇擁下潘建輝走過來,手裡拖著一個低著頭的男人。肖雲看了看那個男人,站在太過醒目的潘建輝身旁他的面目模糊不清,只感覺身材瘦小。潘建輝和肖雲冷冷地對視了一眼,昂首向自己定好的貴賓席走過去。
強烈的燈光從拱頂上照射到四個通平交道,四個人走了出來。整個大廳爆發出歡呼聲。
戰原城身穿一條火紅色的短褲,腰間系著黑色的腰帶,揮舞著手臂走向拳台,他的對面是面目黝黑長相古怪的拳王般猜。
登上拳台的蘇郁穿了一條白色短褲,腰間系著銀色的腰帶,右側肩頭臂膀上粘了兩張貼紙,一張是一只粉色的小豬,一張是一只黑色的烏鴉。對面站著高碩威猛面目兇惡的拳王阮南。
司儀站在兩個拳台之間,全場安靜了下來。司儀手持話筒說著開場白。戰原城沖嚴若野坐的地方看去,燈光只照在拳台上,觀看的人群隱在黑暗中看不到他。
“站住,不準過來﹗”安靜中守在拳台四周的保全人員大喝一聲沖上去攔住了一個人。戰原城低頭一看,過來的是嚴若野。
“……下面拳賽正式開始﹗請出兩位評判上場﹗”司儀話音剛落,全場爆發出歡呼聲、尖叫聲和口哨聲。
戰原城看到嚴若野被攔在人牆外,在沖自己說著什麼,可是喧嘩聲中什麼也聽不到。戰原城沖嚴若野擺擺手嘴角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看見嚴若野站在保全人員組成的人牆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甩開手臂用力拋了上來。燈光下那個東西劃出一條亮眼的弧線飛到台上,戰原城雙手接住。
攤開手,掌心中一枚金色的戒指靜靜地躺著,沈甸甸地。戰原城用力攥緊戒指看著嚴若野。
嚴若野把另一枚戒指套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凝視著戰原城,把手指上的戒指放到唇邊深深地吻了吻。
五一、浴血而生
戰原城緊緊攥著戒指看著嚴若野。場中觀眾的喧囂聲漸漸停了,全場的人都仰首看著拱形圓頂懸垂的幾塊兒大螢幕。鏡頭和燈光對準了他。
龍宇看著螢幕上的嚴若野靜立在燈光的邊緣處,在人牆外深深地親吻著手指上的戒指,臉上的深情璨然生輝。龍宇看看螢幕,再看看拳台上與他含笑對視的戰原城,唇角不由得展開微笑。微笑間,放在膝上的手被握住,轉頭一看,潘建輝凝視著自己,昏暗中一雙眼眸明亮奪目。
嚴若野垂下手沖戰原城微笑點頭,轉身走進黑暗中。
一聲脆響,兩位評判在拳台上沖各自的拳手走過去。拳手的手上不能有任何攻擊性的物品,必須是徒手。戰原城將戒指塞進黑色的腰帶裡。
“比賽正式開始﹗”語音剛落,雙方豁然逼近,一霎那,嚴若野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全場同時響起了吶喊助威的聲音,在耳邊紛紛攘攘。
黑市拳賽沒有招數類別限制,沒有禁忌,是骨與肉赤裸裸的拼斗,全場觀眾的熱情被調動了起來,恨不得多長幾只眼睛。嚴若野慢慢地睜開眼睛卻不敢看向戰原城,眼睛盯著上方螢幕上的蘇郁和阮南。
蘇郁像是一柄離鞘的利劍,整個人鋒芒畢露,轉身騰躍間,動作迅如猛虎,腰間銀色的帶穗飄蕩擺動。
盯著他的觀眾沒有人舍得眨眼睛,只幾秒鍾的時間,像鋼鐵般堅硬的拳、肘、膝、腿,連環而上,步步緊逼。
從沒有和阮南交過手,蘇郁已經打定主意以攻製攻,絕不給敵手任何喘息的機會。阮南是越南近兩年新崛起的拳王,截拳道高手,和蘇郁拳風近似。兩個人的對決是強對強,硬碰硬,招招式式都能聽到骨肉的悶響聲。
阮南身形雖然壯碩可是行動靈活,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右腿鐵棍一樣奔蘇郁小腿蹬來,一擊落空一個掃踢。蘇郁一閃身夾臂護住軟肋硬生生挨了一下,緊跟著近身左肘擊出,右拳揮了過去。
嚴若野倒吸一口冷氣,驚呼出聲,眼看著蘇郁一拳搗在了阮南的臉上,但是自己也挨了一下。大螢幕上阮南鼻子裡鮮血流了出來,蘇郁的眼角被他一拳甭開了一條口子。
嚴若野看著蘇郁受傷,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裡,目光立刻轉到了戰原城身上,不敢看也得看。
龍宇緊張極了,身體微微有些抖,潘建輝摟著他的肩頭心裡有些後悔,光想著給戰原城助戰,忽視了他性格溫柔膽子又小,不該帶他看這麼血腥的比賽。將龍宇摟在懷裡握著他冰冷的手低聲說︰“這只是剛開始,後頭會更殘酷,我讓他們先送你回酒店吧。”
“已經來了,我會看完的。”龍宇沖潘建輝笑笑,看著螢幕上的蘇郁。鮮血模糊了他清秀的臉頰,半瞇著右眼,進攻毫不放鬆,黏著烏鴉和小豬的右臂雷霆般不斷攻擊著。“希望……希望贏的那個能放過輸的那一方。”龍宇低聲說著。
嚴若野終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用目光追逐著戰原城。拳台上同樣的生死搏鬥,只不過又是另一番景象。嚴若野頭一次看到公園裡晨練老頭老太太們的“切西瓜”功也可以驚雷轉瞬,剛柔並濟。
台上的戰原城精干的身材燈光下抹了油彩一樣泛著亮光,游走在台上腕隨肩動,踝旋腿轉。看台上的人只看到他腳下踩著太極,手中畫著正反圓圈,卻不知道順逆纏絲勁從招式中透出,裹住般猜。
般猜學得很雜,跆拳道、搏擊、拳擊等招數巧妙地糅合在一起。戰原城研究了般猜的拳法覺得自己和他差得很多,能夠克製他的就是太極纏絲勁。
頭一次遇到有人運用武術中的太極來迎戰,般猜初開始小心應對,一下子就陷到了戰原城的“螺旋”中,不由自主地被黏住,進攻的速度放慢。這正是戰原城的目的。
戰原城一招“野馬分鬃”迎上般猜。般猜後退一步抬腿橫掃,腳步還沒站穩,戰原城突然變招,縱身而起,一個連環踢奔胸口 了過來。般猜避過了第一腳,第二腳挨在了左肩頭,被 飛到了拳台邊上,手捂著肩膀被彈了回來,大吼一聲撲了過來。
隨著戰況熱烈,全場沸騰起來,大多數人都押注般猜和阮南贏,少數人押了蘇郁贏,幾乎沒有人押戰原城,戰原城成就了黑市拳賽有史以來最高的賠率。
決戰如火如荼,全場的觀眾已經起立吶喊了,聲聲喊著,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到底誰會殺了誰?爆裂的雙眼嗜血的野獸,般猜和阮南為了自己的生存也在拼死一戰。拳來腳往,鮮血四濺,每個人的臉上都綻開鮮血。
“戰原城﹗戰原城﹗……”嚴若野的呼喊聲被淹沒在海潮般的喧囂中。帶著戒指的手捂在胸口上,心跳的像失控的鼓點,注視著台上戰原城的一招一式,隨著他挨打跌倒墜入無底的深淵,隨著他鯉魚打挺起身重燃無盡的希望。
這一刻嚴若野寧願自己乖乖的聽話,在家裡坐臥不安也好過眼睜睜看著他在生死間徘徊。
潘建輝手抓著包廂的欄杆大聲給戰原城和蘇郁加油,一時興高采烈地歡呼,一時扼腕嘆息。腰間是龍宇的雙手。蘇郁勢如猛虎和阮南勢均力敵,戰原城狡如脫兔拼死和般猜周旋,龍宇不知道眼睛該關注哪一局,怕看又想看,站在潘建輝身後緊緊摟著他的腰,只敢露出一只眼睛來,一旦蘇郁和戰原城眼看要挨上就趕緊把臉埋在潘建輝寬闊的後背上。
“別怕,戰原城又站起來了,蘇郁也挺住了。”潘建輝拍拍自己腰間龍宇的手說。
時間過了一個小時,沒有中場休息,沒有裁判鳴笛,觀眾的吶喊聲嘶啞了,場上依然血腥殘酷。
阮南的拳頭和鐵錘一樣,蘇郁眼角挨的那一拳震的腦袋嗡嗡地響,混沌無助的疼。感覺到鮮血從下巴滴下去,也顧不上擦,對手的進攻像瓢潑大雨一樣沒有任何縫隙。
戰原城百忙之中偷眼看了看蘇郁的戰況,那邊兩個人血人一樣看不出個所以來。身後般猜沖過來,戰原城躍起一個“轉身擺蓮”橫掃了過去,緊接著蹲身一個連環掃堂腿,趁般猜沒站穩,左拳“十字錘”擊出。般猜閃過近身,突然曲臂變肘撞向戰原城的胸口……
……阮南和蘇郁轉身旋踢,腿杆撞到一起,落下的同時,兩個人的右拳閃電般擊了出來。指骨相對,斷裂的疼痛電擊一般傳遍全身,全身都疼得痙攣。阮南攻勢停滯的一剎那,蘇郁大喝一聲,帶著肩頭烏鴉和小豬的粘紙,揮出受傷的右拳,狠狠的一記勾拳打了過去,正中阮南的太陽穴。阮南被打得連轉了兩個圈兒跌倒在地上,蘇郁的右手已經疼得沒有知覺了,連帶整條手臂都已經麻木,不敢有絲毫鬆懈,騰身躍起在空中曲膝沖阮南胸口落下……
戰原城胸口檀中穴被重拳擊中,連呼吸都停住了,耳邊喧囂的吶喊聲忽然靜止,空蒙一片。般猜抓住戰原城的咽喉將他舉起來,嘴角一陣獰笑……
“戰原城﹗戰原城﹗”嚴若野抬腳踩著前面的椅子背,一個接一個沖下來。站立的人群紛紛閃開,嚴若野一腳踩空栽了下來,嘴巴狠狠地磕在了椅子背上。“戰原城你起來﹗”嚴若野帶著滿嘴的血爬起來沖下去,保全人員伸手攔住了他。“戰原城你起來﹗”
潘建輝被龍宇摟的喘不過氣來,用力分開他緊緊握在自己腰間的手把他拖到身前抱在懷裡。小李湊上來問︰“頭家,你看是不是……”
潘建輝揮揮手說︰“再等等,再等等﹗”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光線,不停地旋轉。戰原城被般猜一手托著後頸,一手抓住腰帶高高舉起。全場充斥著震耳欲聾的喊聲。
一個金黃色的小東西從戰原城腰帶中掉落,筆直落在拳台上,一路滾落到台邊,“叮當”一聲掉落在台下。
這清脆的聲音,像是開啟洪水的閘門,忽然間聲音回來了。“戰原城你起來﹗你給我起來﹗你一定要贏﹗”嚴若野的聲音像是撕碎的布帛,帶著嘶啞帶著血,透過混亂傳進了戰原城的耳中,那麼的清晰。
般猜抬起右膝,膝頭對準落下的戰原城,放開手,準備將他斷成兩截。突然一條鐵箍一樣的手臂纏上脖子。戰原城借助這一點力量,全身使出纏絲勁粘在般猜身上將他拖倒。
阮南嘴裡吐出鮮血,已經爬不起來了,蘇郁已經贏了,忍著劇痛,拖著受傷的左臂跑到拳台邊上,看到戰原城按住般猜肩頭絞住他的雙腿,舉起拳頭對準般猜的腦袋狠狠地砸了過去。
般猜閉上眼睛,風聲落下擦耳而過,拳頭砸在一旁。般猜睜開眼睛看著戰原城,眼前滿臉是鮮血和汗水的男人,笑得豁達瀟灑……
起身到台邊和蘇郁互相拍了下肩膀,蘇郁用左手豎豎大麼指,戰原城一笑從拳台上一躍而下,沖嚴若野奔了過去。保全人員閃開,嚴若野嘴唇抖動著撲了過來,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大英雄,你掉的東西。”一個有些怪異口音的男人在身邊說話。兩個人轉頭去看,一個高個子清瘦的男人笑著站在身旁,混血英俊的面孔帶著天使般的微笑,讓人誤以為他的身後正伸展一雙潔白的羽翅。他的食指上鬆鬆地套著一枚金色的戒指。
“謝謝啦﹗”戰原城一把奪了過去,摟著眼裡閃著淚花的嚴若野,給他擦著嘴上磕出來的血珠說︰“給我帶上吧,只有帶在手上才不會丟了。”
嚴若野抿著嘴,將戒指給他戴在右手無名指上。戰原城輕輕吻上他的唇,舌尖是他的血。
“不會吧,應該先把我介紹給美人才對啊﹗”那個男人說著擠進來。
戰原城笑笑放開嚴若野說︰“那,你和他透過電話的,我的同學,寧可。”看著寧可說︰“你怎麼會來?還真是驚喜,先別忙別的,趕緊,蘇郁受傷了。”說著沖蘇郁招手,看見潘建輝和龍宇走過來。
戰原城和蘇郁勝了拳賽,人群怨聲載道,賭輸了的人嘴裡咒罵著紛紛往前沖,保全人員沖上去維持秩序。蘇郁心急呆不住,忍痛催著走,換了衣服幾人沿著綠色通道出來。
大門緩緩地開啟,一股寒風襲來,會所內的人還沒有出來。明媚的陽光下,門前的空地上孤零零站了一個人,穿得有些單薄,凍得哆嗦成一團,一張臉煞白煞白的。
“烏鴉﹗”蘇郁大喊一聲一瘸一拐地跑過去。
烏鴉嘴唇發紫,哆嗦著說︰“蘇,蘇郁,你,你滿臉的血,受,受傷了嘛?過來,快過來讓我,看,看看,我,我的腳麻了。”
蘇郁用左臂緊緊地抱著他,用自己滾熱的臉去暖和他冰冷的臉頰和耳朵。戰原城咳嗽著喊了一嗓子說︰“上車吧,別在這兒挨凍了,先去酒店。”
幾個人分別上了車。車子剛剛駛離會所,就聽到身後連聲巨響,車子和大地一起在晃動。火光騰起,泊車場的車子被炸飛到空中,變成一片火海。
戰原城回頭看著火光再看看緊跟在後面潘建輝的車。
劇場裡的人亂成一團,人群紛紛亂跑亂撞,保全人員沖了上去。肖雲氣得把煙斗快要掐碎了。手下跑過來說︰“雲叔這下糟了,整個泊車場都炸了。”
肖雲得力的助手說︰“雲叔你先走,這邊我來處理。”
陸一水撓撓腦袋說︰“這邊倒好說,隨便什麼藉口先搪塞過去,新聞警方都能說上話,問題是……今天來的人哪一個也不是泛泛之輩,這些人的車都給炸了,這爛攤子收拾起來……夠受的。”
手下急忙說︰“雲叔,我們這就去查,看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咱們的生意上攪和。”
肖雲擺擺手,拿著煙斗的手用力穩了穩說︰“不用查,我知道是誰。”
陸一水遲疑道︰“雲叔,這個……還是查清楚的好。”
肖雲點上煙斗狠狠地吸了兩口說︰“除了他,誰敢把事兒做得這麼絕?﹗”說著獰笑著對身邊的人說︰“打電話給他們,就說我說的,動手。”肖雲冷笑往前走對陸一水說︰“我就知道他要搞花樣,本來打算他要是不動手我也不必做絕了,這下好,哼,讓他看看,你潘建輝心狠,我肖雲也不是手軟的人。”
走出大門口,陸一水笑笑說︰“雲叔,我還約了朋友,失陪,有事兒你就給我電話,呵呵。”笑著和肖雲握握手走了。
陸一水開的車子也被炸掉了,招手上了計程車,陸一水一個手下小聲問︰“水哥,咱們去哪兒?沒聽說你要見朋友啊?”
陸一水狠狠的一巴掌拍過去壓低聲音說︰“潘建輝的性格,你以為這樣就完了?我是古董商又不是黑社會,這趟渾水……媽的,趟的我沒了一箱貨,我可不想再搞是非。”
“水哥英明英明。”手下拍馬屁說。
五二、說你愛我
不管能不能平安回去,戰原城和蘇郁回程的機票早就訂好了。潘建輝也不願在這兒多呆,和龍宇的機票也是訂了往返的。給受傷的兩個人處理了傷口,眾人直奔機場而去。
飛機起飛升入雲層,飛翔在空中。
戰原城用紙巾輕輕地給嚴若野擦著腫起來的嘴唇。“疼吧?變小豬嘴了。”說著吻了一下。
“潘建輝炸了泊車場所有的車,肖雲是不是會很麻煩?”嚴若野小聲問。
“嗯,不過,肖雲就算找不到證據猜也猜得出來是阿潘干的。”戰原城凝視著嚴若野若有所思地說︰“他們打了你,傷了小冷,其實我也很想像阿潘這樣出手對付他們……”
嚴若野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說︰“別懷疑自己做人的原則,你如果和他一樣,我也不會喜歡你了﹗”
“小冰棍兒。”戰原城笑著把他的脖子攬過來,揉搓著他的頭髮。
烏鴉用手把蘇郁的頭髮攏上去,看著他腫脹的臉滿臉乾涸的血跡,心疼得臉都扭曲了“沒事兒,真的。”蘇郁的胳膊疼得鑽心,一路上拼命忍著,和烏鴉說話轉移精神︰“不是讓你在家等著嘛,怎麼還是跑來了?還站在外頭挨凍,也不知道找個地方暖和著。”
“媽的,別跟我提這茬兒啊﹗”烏鴉吼完了醒悟到眼前的蘇郁傷痕累累,是需要“呵護”得,忙把聲調降下來說︰“那些人沖我要什麼會員卡,什麼拳賽入場確認函,我說破了嘴皮子都不讓我進,哼﹗”烏鴉氣鼓鼓地說,“媽的,真想拿著沖鋒槍沖進去,踩扁那些人的臉﹗還好你贏了,嘿嘿﹗”
蘇郁摸摸他的臉,笑說︰“我粘上你給的貼紙,阮南是一個人打咱們三個人,當然打不過的。不過他的傷……”蘇郁沒有往下說,看到戰原城放了般猜後很後悔自己不該下這麼重的手,不希望自己的對手是這樣的結局,可是生死一瞬容不得思量。
空乘小姐看到召喚走過來對潘建輝說︰“先生,有什麼可以幫您?”
“給我拿兩條毯子,謝謝。”潘建輝說。不一會兒毯子送過來,他把毯子展開蓋在龍宇的膝上。
“謝謝﹗”龍宇低聲說。
潘建輝靠過來,將龍宇擠在舷窗處,唇輕輕擦過龍宇的臉頰說︰“如果還覺得冷就到我懷裡來,像看拳賽的時候,主動一點。”
龍宇的臉滾燙,知道自己那會兒緊張,不由自主地抱緊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將臉貼到窗上看著旋窗外濃濃的雲層。左耳一陣奇痒,被他整個兒含在嘴裡玩弄著。龍宇縮緊脖子腰被他一只手攬緊,無處可躲。“你別,別這樣。”
看到他羞窘的樣子,濕潤的眼神躲閃著不知道該看那裡,潘建輝只覺得全身冒火,扯過毯子邊兒蓋到自己身上。 “小魚﹗”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沙啞,拉著龍宇的手放在自己腿間,“怎麼辦?起來了。”
龍宇的手摸到硬硬的鼓漲,臉更紅了,鼻頭居然開始冒汗,偷眼看看,同一排的那邊是小李和潘建輝的另一個手下。“別別,這是在飛,飛機上。”
“那就打飛機好了。”潘建輝低聲輕笑說。看著龍宇睜大了眼睛,認真起來。“好了,讓我靠一會兒,讓它自己降落。”好在坐在頭等艙裡兩條長腿還不至於受委屈,潘建輝說著閉上眼睛靠在龍宇的肩頭,手在毯子裡緊緊握著他的手。
一下飛機,匆匆往外走,小李走到一旁打電話,說完了走過來,。潘建輝鬆開龍宇的手說︰“前面商店幫我買包煙。”龍宇當然知道他抽什麼牌子的,也知道是要自己避開,便加快腳步往機場商店走。
小李低聲說︰“他二個兒子和MB上床的照片已經送到他手上,錄像也刻成了VCD送給了各大盜版商,估計這幾天全國就開始鋪貨賣了。肖雲當場氣撅了過去,腦溢血,估計是爬不起來了,他的手下光忙活對付那些車被炸了的人去了。”
潘建輝呵呵一笑說︰“怎麼,沒找兩個像樣點兒的給他們?”
小李忙點頭說︰“一切都按頭家您的吩咐,這VCD肯定賣斷貨。對了頭家,肖雲是暈過去了,可是聽說他已經有動作了,您要小心點,我囑咐他們幾個瞪起眼來。”
看見龍宇拿著煙走出商店門口站住往這裡看,潘建輝笑笑說︰“行了,我知道了。”說完,迎著龍宇走過去。
潘建輝讓戰原城和蘇郁幾個先走,給了他們兩輛車。小李和幾個人把潘建輝和龍宇圍在中間,來接的人等候在門口,小李幾個把槍暗地裡接過去掖在腰後一刻也不敢放鬆。
四輛一模一樣的車子從機場沿著高速路行駛。在收費口車子排起了隊,小李回頭看看後面,潘建輝坐的車緊跟著。小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焦躁地扣著節奏。手下一個人問︰“小李哥,不用那麼緊張,那個肖雲還敢在咱們地盤上動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監視的人說了,肖雲說今天動手,只要今天安全過去,頭家沒事,大家就可以輕鬆點。肖雲爬不起來了,他那邊沒人出頭。”
滑下玻璃,把卡送出去,小李交了錢將車子開走,不緊不慢地在前面等著潘建輝的車子。
司機搖下窗,把卡送出去,車子開動,只聽“砰”一聲響,側面玻璃粉碎,司機腦側中彈,鮮血濺了出來,車子橫了過來,後面兩輛車的人被堵在收費欄後,拉開車門跳了出來。
“頭家﹗”小李大叫著拔出槍,三個人躲在車後,小李環視了一圈,大喊一聲︰“上面,廣告牌子上面﹗”高速路底下的路上豎起一根雙立柱廣告牌。牌子比高速路略高,就在前方,槍手肯定是藏在那裡。
潘建輝一看龍宇擋在了自己身前,一把把他拖過來壓在身下,一瞬間“砰”一聲響,右側後門的玻璃碎了。潘建輝打開車門把龍宇一把推出去大喊︰“小李,帶龍宇離開這裡,快﹗”
龍宇緊緊地抓著潘建輝的手腕把他往外拖︰“你出來快出來﹗”
“聽話快走﹗”潘建輝抖開龍宇的手,“小李你干什麼﹗快把他拖走﹗”小李跑過來抱著龍宇的腰將他拖開,把手裡的槍扔給潘建輝。
一個魚躍躍出車子就地一個翻身,躲在車尾處,潘建輝知道只要自己在這裡不動,槍手的目標永遠只會是自己,傷不到龍宇。手下的人紛紛沖廣告牌開槍,可是那個槍手藏身的地方隱蔽極了。潘建輝看著龍宇被兩個手下拖到了高速路護欄外,這才低頭跑到小李的車子後面。一串子彈追著潘建輝的身影而去。
連槍手的影兒也沒看到,小李怒喝一聲︰“給我把他打下來﹗”貝雷塔的槍口瞄準了紛紛射過去。一條繩子扔下來,槍手用廣告牌的立柱作掩護滑了下去,立柱下早就停了一輛車。
“放開我,放開我﹗”龍宇看著潘建輝靠在車後沖自己笑,拼命地掙扎。兩個手下一看槍手跑了忙把手鬆開。龍宇連滾帶爬地到了潘建輝身邊。
“有沒有,有沒有受傷?”龍宇雙手捧著潘建輝的臉問,“有沒有?”潘建輝搖搖頭,龍宇豁然松了一口氣。七八個人站在高速路上往下射擊,可是沒有路能下去,跳下去又太高,幾個人眼睜睜的看著槍手開車逃竄。車子被射的“砰砰”亂響。
“頭家﹗”小李跑過來說︰“讓他跑了﹗”看潘建輝還坐在地上,忙把槍往腰後一插說︰“我扶您起來。”說著把潘建輝的胳膊架在脖子上。龍宇趕緊幫忙,伸手扶著潘建輝的腰。觸手粘粘的一片,龍宇抽回手來,一手的鮮血。
龍宇睜大眼睛看著潘建輝,抓著他的肩頭看他的後背。右後背被鮮血染紅了。“上車快帶他上車,快送醫院,快送他去醫院﹗”龍宇狂亂的大喊著,小李趕緊扶著潘建輝上車。
車子飛速地開著,潘建輝半躺在龍宇的懷裡。“很快很快就到醫院了,別怕別怕﹗”龍宇嘴裡小聲地說著,臉色蒼白,緊緊將潘建輝的腦袋抱在懷裡。
“小魚。”潘建輝嘴角揚起說︰“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每年清明來看我?”
“不要,你別胡說,你別胡說,你不會死的﹗”龍宇的嘴唇顫抖著,忍著淚水說。
潘建輝的眼睛沈重地眨動著說︰“小魚,如果我死了,你……不準再找別的男人……女人也不行。”
“嗯嗯。”龍宇拼命地點頭︰“你別胡說,我……我不會找別人的,不會。”
潘建輝有氣無力地說︰“小魚……咳咳,你,咳咳……你只能愛我一個人,下輩子……咳咳,下下輩子……也只能愛我一個人。”
“嗯。”龍宇用力點頭。
“不要光點頭……咳咳,告,告訴我。”潘建輝緊緊抓住龍宇的衣領說。
眼淚模糊了龍宇的眼睛,一行行流下來,用衣袖擦了擦,龍宇哽咽著說︰“我……我只愛你一個人,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只愛你一個人。”
潘建輝微笑說︰“小魚,我死也瞑目了。”說著手一軟,眼一閉,把腦袋扎進了龍宇的懷裡。
“不要,不要,你醒醒你醒醒﹗求求你們,快開車,快開車﹗”龍宇緊緊抱著潘建輝,淚和吻一起落在他額頭上。
五三、心隨我愿
因為是槍傷,小李一路闖了紅燈用最快的速度把潘建輝送到了他旗下的醫院。
過了半個小時,上半身纏滿繃帶的潘建輝被送進了像總統套房一樣豪華的特護病房。
吸著氧氣的潘建輝沖眼淚汪汪的龍宇伸出手,龍宇緊緊握著他的手坐在床前。“別說話,別,別說話。”龍宇一開口,眼淚就有點兒止不住,只好吸著鼻子,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像被欺負狠了的小動物。
“小魚,醫生說……” 呼出的熱氣噴在罩上,潘建輝伸手摘了︰“醫生說,如果想恢復到從前那樣自由走動,需要很長的時間。”
淚水無聲地滑下來,龍宇一把把眼淚抹了,看著他說︰“你一定能好起來的,一定能,就算……就算不行,我也會照顧你的。”
“小魚。”潘建輝伸出手臂︰“想抱抱你。”
“嗯。”龍宇點著頭,起身到床邊輕輕抱住他,將臉埋在他頸旁。龍宇沈浸在悲痛中,潘建輝的手從他的頭摸到他的背,在他的屁股上揉來捏去。
嚴若野站在床邊,手裡拿著遙控器找電視節目,戰原城從床上蹭過來,手摸上嚴若野穿著牛仔褲的臀部。嚴若野喝斥一聲︰“包得跟木乃伊芳似的,想干什麼﹗”
全身涂的紅紅紫紫貼滿紗布的戰原城把他扯到懷裡,腆著臉小聲說︰“一個月了。”
“能幹什麼啊你?胳膊行嗎?腿行嗎?”嚴若野橫了他一眼,“老實躺著。”戰原城哭喪著臉爬走,靠著床頭半躺著。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一抬頭,眼睛開始冒綠光。
嚴若野正從腦袋上把T恤脫下來,抬手扔到床邊。深藍色牛仔褲的拉鏈緩緩地拉開。往兩邊一分,白色的一道邊兒和結實的腹肌線條隱隱約約顯出來。一側身把牛仔褲褪下來,臀部和大腿的線條完美動人。脫衣服的動作優雅慵懶,唇角一個淺顯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戰原城,眉稍眼角輕輕挑起,眼睛裡春水流淌。
戰原城引以為傲的定力在嚴若野面前消失殆盡,聽到自己的呼吸變粗,身體的一部分也開始茁壯的成長,看到嚴若野跪在床尾,一步一步膝行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膠著,像涌動的地心火焰,濃烈熾熱。戰原城的目光除了情慾還有溫柔的愛戀。
“別再玩了,小心迷了眼睛﹗”烏鴉手拿著花洒,給嘟嘟洗澡。嘟嘟坐在浴盆裡,手上拿著小毛巾緊緊地按在眼睛上。全身都是泡泡,水面上漂浮著一對粉色小豬。烏鴉忙活出一頭汗,這才把嘟嘟洗乾淨抱出來裹上浴巾。
“哥哥,哥哥,波波先生和波波太太也要洗乾淨。”嘟嘟腦袋上濕淋淋的頭髮一縷縷地垂下來,小天使一樣的可愛。
“知道了,洗乾淨。”烏鴉伸手把兩只粉色的塑膠小豬撈出來,用花洒沖乾淨往嘟嘟懷裡一塞說︰“行了,三只小豬,全了。”
嘟嘟用一只胖胖的小手把小豬摟在懷裡說︰“哥哥,周寶生要我當他的女朋友。” 嘟嘟好像忽然開竅了,終於學會用“我”來代替“嘟嘟”這兩個字稱呼自己。
“周寶生?他有什麼好的﹗”烏鴉給嘟嘟擦著頭髮說︰“找男朋友要找像爸爸那樣的,聽話老實對你又好,不要總挑小白臉﹗”
“哈啊?哥哥,小白臉是什麼?” 嘟嘟胖胖的身體被烏鴉的手推來晃去。
烏鴉努努嘴說︰“就是……只會說好聽的那種,反正那個周寶生一看就是會騙你的。”
嘟嘟噘著嘴說︰“哦,可是周寶生說如果我不做他的女朋友,他就會去找蔣曉蘭做他的女朋友,他說還有好多小朋友等著。”
烏鴉把嘟嘟抱在膝上說︰“嘟嘟喜歡周寶生嗎?”
“嗯。” 嘟嘟點頭說︰“他每次英語比賽都是第一名,小小班的時候,‘水晶鞋’他是白馬王子,他每天都帶好多好吃的,他們家的房子這……麼大,他爸爸開一輛很大……很大……的車。”嘟嘟伸開兩只手比劃。
把嘟嘟抱上床,烏鴉連忙竄進屋說︰“蘇郁蘇郁,嘟嘟談戀愛了,怎麼辦,她的眼裡怎麼只看見錢了?隨誰啊你說?你不這樣,我也不這樣啊?怎麼辦,有錢人沒幾個好東西,她要是被騙了怎麼辦?那個周寶生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
蘇郁哭笑不得站在旁邊說︰“烏鴉,她還不到五歲呢。”
“五歲怎麼了﹗”烏鴉皺著眉頭走來走去說︰“我五歲的時候就會騙人家棒棒糖吃了。”琢磨半天說,“不行,明天接她放學我得跟那個小子談談,想追我們家小豬,居然敢用這種威逼的手段,哼,怎麼不得拿出個三五十萬來意思一下?﹗”
蘇郁搖搖頭笑,招手說︰“烏鴉,你過來﹗”
烏鴉忙走過來說︰“干嗎?手疼了?我給你按按肩膀。”蘇郁用左手把背包拽過來,掏出一個信封來遞給烏鴉。烏鴉接過來問︰“什麼啊這是?”
“哦,我的錢一部分存在銀行裡一直沒敢動,還有一部分都是雲叔替我存著,這次我一去他就把這次拳賽的還有以前的錢都還給我了,你拿著吧,喜歡干什麼就干什麼,給小冷家裡也行﹗”
烏鴉接過來一看,是幾張現金支票和卡。只聽一聲驚叫,把蘇郁嚇了一跳。烏鴉跳起來,軟塌塌地撲倒在地上,爬呀爬,爬到蘇郁身邊,指著其中一張支票說︰“蘇蘇蘇郁,你你你告訴我,這這這上頭是幾個零﹗”
蘇郁笑笑摸摸他的臉說︰“都是你的。”
潘建輝在醫院裡躺了十幾天,一點兒也不見好轉,龍宇忙前忙後的照顧他。除了上洗手間潘建輝以自尊為由堅決讓他出去在外面等著,交由小李等人照顧之外,其他的所有的事情潘建輝都倚賴著他。龍宇為此很不好意思,認為就連大小解都應該在自己照顧的範圍內。
“好不好喝?”這個病房裡應有盡有,龍宇每天在廚房換著花樣燉湯,一勺一勺地喂給潘建輝喝。
“燙,給吹吹﹗”潘建輝半靠在床頭上說。
“好好。”龍宇說著,輕輕地吹著勺子裡的湯送進潘建輝嘴裡。潘建輝把手提電腦放到身前的小幾上,邊喝湯邊處理工作。半個小時,一小碗湯才喝完,幾份重要文件也處理完了。
小李敲敲門進來。潘建輝笑笑說︰“小魚,我要方便一下,你幫我把這幾份文件送到旁邊房間裡交給我助理。”
看到他關上門出去,小李說︰“頭家,槍手的身分查到了,他的上家果然是肖雲安排的。”
潘建輝冷笑一聲說︰“肖雲那邊怎麼樣?”
“肖雲已經病危了,他伏擊你的事情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傳出去了,北方幾個老大說讓你放心,他們不會幫肖雲的兒子出頭。”小李說道。
“嗯,好,跟他們講,放心接手肖雲的地盤,我沒興趣。”
小李有些疑惑道︰“頭家,肖雲的兩個兒子會不會……”
潘建輝伸伸懶腰掀開被子起身說︰“他們想把地盤穩拿在手裡,斬草除根這種事情用不著我動手。”走進衛生間嘩啦啦的水聲過後,他晃了晃腰扭動了兩下走出來說︰“詐病號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小李順口接話說︰“頭家您是那一般人嘛﹗”
潘建輝冷冷得看了他一眼說︰“你也想去生態園看大棚?”小李趕緊閉緊了嘴,開門的聲音傳來,潘建輝一個箭步跳到床上躺好。
龍宇走進來,小李正把電腦收起來,潘建輝笑笑說︰“小魚,想吃水果,紅毛丹。”小李“嗖”一聲不見了,正剩下紅著臉的龍宇。
龍宇坐在床邊剝紅毛丹,白嫩嫩的果肉剝了五六個,放在玻璃盤裡遞過來。“小魚﹗……”潘建輝拉長了聲音叫。屋裡的暖氣很足,襯衣袖子擼到肘部,露著細細的胳膊,龍宇低下頭睫毛顫得厲害,捧著果盤爬到了這張大床上。“就吃五個,多了一個也不吃。”潘建輝說得很認真。
龍宇拿起一個紅毛丹放進嘴裡,眼皮兒和耳朵緋紅起來。潘建輝連動也不動舒服地躺著,看著美味可口的東西一點點地送上門來。糾纏住他的舌尖吮吸,讓水果的香甜彌漫在口中,潘建輝把吃一個紅毛丹的時間控制在五分鍾以上。
只要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就能讓自己衝動,還沒等到五個吃完,全身該起來的地方都起來了。
“小魚。”鬆開唇舌被吸吮的紅腫的龍宇,潘建輝輕聲叫著。高高鼓起的地方小帳篷一樣地撐著,龍宇慌亂地看著潘建輝的下巴。這樣的情況每天都會出現,每次潘建輝都會讓它自己降落。“其實,我都沒告訴你,大夫說,適當的性福生活有利於我的康復。”潘建輝可憐兮兮地說。看到龍宇眼睛裡有些驚喜地看著自己。
龍宇問過主治大夫好多次,大夫總是一套“他的情況很不樂觀”的說辭。不能動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尤其是潘建輝這樣驕傲的人。龍宇每每看到躺著的潘建輝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寧可受傷的是自己,寧可不能動的是自己。
“大夫說的嗎?”龍宇小聲問,看到潘建輝鄭重其事地點頭。
期盼已久的快樂,在龍宇手口並用的情況下,潘建輝沒堅持多久就潰不成軍。他郁悶地認為這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不過幸好很快又挺立了起來。
將龍宇抱在懷裡,潘建輝在他耳邊低聲說︰“小魚,你摸摸。”拉著龍宇的手放在自己腿間硬硬的地方,聲音低低地誘惑著說︰“它只喜歡你那裡,只有在你那裡它才能吃飽了,這麼長時間,它都快餓死了,給頓飽飯好不好?”龍宇撐著手臂怕壓著他,臉上粉瑩瑩的已經沒有不紅的地方了。潘建輝拼命忍著流到嘴邊的口水說︰“好吧,不勉強你,你先迴避一下,我自己解決吧。” 深深地嘆口氣,“等我年紀大了,躺在床上會更加討人嫌,看來以後都只能自食其力了。”哀怨地轉過頭去,眼角余光偷偷瞄著龍宇。
龍宇低著頭,臉都看不見了,只看見頭頂的發旋。半晌,手指放在腰帶上,輕輕將腰帶扣扯開。褲子剛剛褪下來,潘建輝的手裡舉著一樣東西伸過來。龍宇仔細一看,是一管潤滑劑,還沒有時間考慮他的枕頭底下怎麼會備著潤滑劑,潘建輝已經深情款款地說︰“用這個不會傷到你,你知道的啦,你那裡那麼小,我這裡這麼大。”
五四、愛你一生
看著他的手指放在腰帶上,輕輕將腰帶扣扯開,看著他的褲子慢慢褪到臀下,潘建輝迫不及待地把枕頭底下的潤滑劑摸出來。沒辦法,一咪咪也等不了了。掰著指頭算,有多少日子沒有“欺負”過小魚了,那火熱的緊炙的銷魂的……尤其是他低著頭害羞的樣子,輕柔的發絲遮住臉龐,露出抿住的粉色的唇。
潘建輝舉著潤滑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文儒雅地說︰“用這個不會傷到你,你知道的啦,你那裡那麼小,我這裡這麼大。”
那一抹紅從臉龐延伸到襯衣領口內消瘦的鎖骨上,甚至連內褲外細瘦的腿也粉瑩瑩的。龍宇雖然很想鑽到床底下,不過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飛快地伸手接過潤滑劑想要到衛生間自己擴張,沒想到那管潤滑劑生了根一樣拔不動。偷眼看看,潘建輝正在擦嘴。
潘建輝擦了擦口水拽著龍宇的胳膊把他拖到懷裡低聲說︰“小魚,就在這裡……潤滑一下好不好?我不想看不到你。”揉捏著他瘦削卻柔軟的臀部,想像著龍宇躺在床上襯衣半敞,兩條細瘦的腿分開,翹著屁股,自己將潤滑劑涂進那小小的入口,用手指一根、兩根、三根地擴張,看著他上半身羞澀窘迫,下半身淫蕩誘惑……潘建輝感覺自己要炸開了﹗
在他面前自己潤滑是以前經常做的事情,可是每次對龍宇來說都會羞憤無比。龍宇有些難堪,扭動著身體心裡在掙扎。
“小魚,我是病患,好可憐的,小魚,小魚……”潘建輝橡皮糖似的,嘴裡喋喋不休。
龍宇的耳朵紅彤彤的,轉過身臀部沖著他跪在床上,將內褲和褲子拉到膝彎,趴在床上沖潘建輝伸出手,腰窩和後背騰起一片紅。潘建輝興奮地幾乎要喊出來。
“咚咚咚”敲門聲,小李的聲音大聲喊︰“頭家,戰先生來看你啦。”龍宇發條青蛙一樣蹦起來,拉上褲子跳下床,潘建輝切牙切齒伸手到枕頭底下摸槍。
戰原城笑瞇瞇地帶著嚴若野進來,小李跟在身後一手花籃一手果籃。戰原城和龍宇打了招呼,罔顧潘建輝殺死人的眼神絮絮叨叨地說︰“我和小野再過幾天就要走了,你也是,受傷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你看,現下才來看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恩。”潘建輝橫眉冷對,滿臉不忿地說︰“早知道這樣我早就告訴你了﹗”
嚴若野站在一旁,看著站在窗邊低著頭的龍宇,從頭紅到腳,赤著腳沒有穿鞋子,襯衣一半掖在褲子裡,一半露在外面,手裡緊緊攥著一樣東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猶豫了一會兒把手背在後面。
嚴若野看床上的潘建輝直翻白眼,只有戰原城自己在自說自話,勾起嘴角一笑走上前說︰“潘先生,你的主治醫生戰原城認識得,剛才在外頭聊了兩句,他說你只不過是什麼什麼擦傷,上樹跳牆都沒問題,怎麼會……包成這樣?還躺了這麼多天?”
話音未落,潘建輝的眼神“嗖”地就沖龍宇看過去了。看到龍宇茫然地看看嚴若野後把目光轉向自己。那雙眼眸看不出情緒,只有臉上的紅暈在一點一點地褪掉,肌膚中透出蒼白。背著的手無力地垂到身體兩側,“啪”的一樣東西跌落在地上。嚴若野定睛一看,認識,自己常用的牌子。
龍宇低下頭抬腳就走。“小魚﹗”潘建輝一掀被子跳下床,嘴裡大喊著︰“戰原城,我要和你絕交﹗”
戰原城早就拖著嚴若野開溜了,門外傳來他的聲音︰“阿潘,珍重珍重﹗”
潘建輝以為龍宇會跑出去,可是幾大步追上來發現他沒有跑,走得很慢,腳上像是拴著沈重的鐵鏈一樣,一步一步走到外間廳裡,在桌子前站住。桌上花瓶中插著滿滿一束扶朗。
“小魚……”潘建輝走到他背後湊近了腆著臉叫一句。龍宇沒有應聲,潘建輝發現他的肩頭在輕輕地顫動︰“小魚,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這句話潘建輝說不出來,自己明明就是故意騙他的,知道他心軟,知道他善良,知道他好欺負。
龍宇的手摸上水杯,水杯裡還有半杯清水,拿在手裡,杯中的水面隨著顫抖的手不停地晃動。
“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我的氣,我再也不敢了。”潘建輝從背後抱住他,低聲說。龍宇抿了一口水,放下手中的杯子,把他的手扯開。潘建輝不敢和龍宇使勁兒,只好放開手。
龍宇轉過身來,抬眼看著他︰“他們走了,我可以繼續,沒有問題,只要你想看。”目光從潘建輝的臉上移開,看著桌上的鮮花,扶朗粉橙嫣紫燦爛地綻放。他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淡的僅僅靠嘴角的微揚來支撐,眼睛裡閃亮一片。
潘建輝心虛不已,緊緊地抓住他的肩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我只是,小魚,我道歉,是我不對,你,你別生氣。”
龍宇搖搖頭,胸口深深地呼吸說︰“我沒生氣,真的,我對自己說,只要你能康復,只要你能好起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所以……” 脖子像是鏽掉了一樣,龍宇艱難又緩慢地把臉轉過來,目光與潘建輝對視,眼眸裡含著一層水氣,“……現下你平安地站在這裡,我很開心。”龍宇忽然低下頭,一顆淚珠掉下來,被腳下的地毯吞噬得無影無蹤。
“小魚。”潘建輝不知道為什麼心慌得厲害,雙手捧起龍宇的臉胡亂地吻著,嘴裡喃喃地說︰“對不起,我只是,你別這樣,我不是,不是……”
龍宇仰著臉,閉上眼睛,睫毛深處眼淚流下來,平靜的面容平靜的語調說︰“我沒有生氣,我……我已經習慣了。”
潘建輝緊緊地把龍宇抱在懷裡︰“小魚,小魚,我道歉,以後再也不敢騙你了,再也不敢了。”
“沒關係。”龍宇輕輕環上潘建輝的腰靠在他的肩頭小聲說︰“主人,小魚這一生都是你的。”
若是情趣時刻,這“主人”和“小魚”的稱呼會讓潘建輝覺得無比刺激又甜蜜,可是現下,像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臉上,抽在了心上。
龍宇接著說︰“在陵園,你只看到我寫的那七個字,卻沒聽到我說的那句話……”龍宇用手把他的肩膀推開,臉上帶著淚痕,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說,‘如果有來生,希望和你是陌路人,永遠不相見’﹗”
“不行﹗不準你這麼說﹗”潘建輝瞪圓了眼睛說︰“你答應我的,你答應過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只愛我一個人﹗”
龍宇笑笑,平凡的面容充滿了安詳的溫柔︰“是,我答應過你,可是,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來生……誰會記得誰?”
五五、執手人間(正文完結)
“在陵園,你只看到我寫的那七個字,卻沒聽到我說的那句話……”龍宇臉上帶著淚痕,看著潘建輝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說,‘如果有來生,希望和你是陌路人,永遠不相見’﹗”
“不行﹗不準你這麼說﹗”潘建輝焦急地說︰“你答應我的,你答應過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只愛我一個人﹗”
龍宇笑笑,平凡的面容充滿了安詳的溫柔︰“是,我答應過你,可是,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來生……誰會記得誰?”
“小魚﹗我再也不敢了﹗”屋裡一聲慘叫,守在臥室套房外面廳裡正在無聊打撲克的幾個人都聽到了,紛紛沖到門口。
有人伸手要開門,小李刷刷幾下,漂亮的把幾個人逼開,守在門口掏出煙來。點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就聽到裡面潘建輝的聲音淒慘地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要打要罰隨你,我發願,發願好不好?﹗我潘建輝以後要是敢再騙小魚,就一輩子……一輩子……小魚,一輩子什麼,你看著辦好不好?……”
小李輕輕咳了一聲,其餘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起看著小李,額頭冒汗。小李吐出一口煙圈兒來壓低聲音說︰“看什麼看,想去生態園看大棚是不是?”
戰原城拉著嚴若野看冷逸炎。冷逸炎已經轉到這家醫院裡了,潘建輝替他免了大部分的費用。戰原城在電梯裡忍不住說︰“你干嘛拆穿他,拳賽那天你還看不出來?”
嚴若野不屑一顧地說︰“我故意的,怎麼了?﹗你知道他以前怎麼對龍宇的?鬼知道他和龍宇是怎麼回事兒,我反正看不下眼去,龍宇是心地善良,但並不等於就可以讓人隨便欺負。干嗎?愛他?有這麼愛人的嗎?誰能受得了?被他愛的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你要是敢幫他說話,就給我滾遠點﹗”
戰原城連聲說︰“好好好,我哪敢幫他說話。不過……兩個人總得有一個姿態低一點的嘛﹗”
嚴若野豎起眉毛來說︰“哎……我怎麼聽到有個人好像對現狀很不滿意呢。”
“誰誰,誰敢不滿意?﹗”戰原城立刻狗腿地東張西望。
離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嚴若野把行李拎下來,戰原城跟在身後大包小包。看看表,嚴若野說︰“蘇郁怎麼還不來?”剛說完,遠遠的一輛計程車開過來,蘇郁開著,烏鴉抱著嘟嘟探出頭來揮手。後面一輛計程車裡坐著櫻桃、久凝和小玉。
機場大廳裡,嚴若野把準備好的禮物一一送出。把一個方形的盒子塞給烏鴉說︰“這個送給你的。”
正要依依惜別的時候,穿著風衣帶著墨鏡前呼後擁的潘建輝趕到了。戰原城笑著擺手迎上去說︰“你忙就不用來了嘛。”
潘建輝握住戰原城的手上下搖晃了一下說︰“一路平安,管好你老婆。”
戰原城點頭笑︰“不敢勞你費心,最近可好?一個星期不見,黑眼圈兒挺厲害的。”
“快進去吧,我還忙著呢,帶我問爺爺奶奶,伯父伯母好﹗”潘建輝嘴裡說著,看著神清氣爽的嚴若野氣就不打一處來。
終於還是要離別,嚴若野和戰原城擺著手進去了,大家心裡都有些不舍。烏鴉少有的惆悵地說︰“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好像就在昨天,終於……也福祉了。”
蘇郁抱著嘟嘟摟住他的肩頭說︰“等護照辦下來,咱們可以去加拿大看他們,再說,戰原城說了,嚴若野會回來給他的奶奶爺爺掃墓的。”
潘建輝帶人走了,蘇郁等人一起吃了晚飯,又去K歌,還沒到家嘟嘟就已經累得睡著了。蘇郁把嘟嘟抱上床,烏鴉坐在桌子旁打開嚴若野給的禮物。
洗了澡擦著頭髮,蘇郁一開門,一只光溜溜的“小兔子” 跪在床上,眨動著純真又無邪的眼睛說︰“小兔子好餓,想吃胡蘿蔔﹗”
腦袋上兩個毛茸茸的兔子耳朵顫巍巍地亂動,雪白的毛茸茸的兩只兔子爪被綁縛在頭頂無力地垂著,兩條修長的腿架在腰旁,穿著雪白的毛茸茸的兔子鞋。粉嫩的胸膛上兩顆乳珠被啃咬得紅腫飽滿,帶著亮晶晶的唾液挺立著。粉嫩的性器上扎著火紅色的蝴蝶結,小腹上奶白色的汁液一處又一處。
唇齒糾纏著,互相吮吸著愛人香甜的津液,肌膚上一層薄汗,兩具身體纏綿摩擦著。這根“胡蘿蔔”一“吃”就“吃”了兩個小時。
“疼不疼?”摸著烏鴉彈挺的臀部,蘇郁小聲問。“小兔子”主動要求狠狠地調教,課程包括打屁股。不過看到紅紅的屁股,蘇郁好心疼。
綁著的雙手套在蘇郁脖子上,烏鴉噘著嘴巴湊上來說︰“剛才你打我的時候什麼感覺?”蘇郁傻笑,清秀的臉紅的像富士蘋果。“嗯∼是不是很興奮啊,說啊?”烏鴉說著,用腳上的兔子鞋磨蹭著蘇郁的小腿肚。
“嗯。”蘇郁害羞地點點頭。
“說說嘛﹗”烏鴉最喜歡看到蘇郁害羞地說著性福感受。
“我打你的時候,你那裡,那裡會……縮得更緊嘛﹗”
“啵”的一聲,烏鴉起身親在蘇郁的臉上說︰“臉紅了哦……算了,今天放過你,幫我解開。”蘇郁連忙低頭解他腕間紅色的繩子。沒想到這繩子詭異地難解,本來的活結變成了死結,越解越緊。“笨啊你﹗怎麼搞得﹗”烏鴉埋怨著。越急越解不開,兩只兔子耳朵晃來晃去。蘇郁猛地抱起烏鴉把他扔回到床上。“你干嘛?”烏鴉愣了一下。
“反正也解不開,繼續吃胡蘿蔔。”蘇郁說著把烏鴉的手按在頭頂沖他詫異微張的唇親了下去。
嚴若野坐在飛機上忍不住抿嘴笑。戰原城奇怪地問︰“自己偷偷地樂什麼呢?說我聽聽?”
嚴若野搖頭說︰“不可說不可說”。
戰原城笑笑說︰“準沒好事兒,你看你把阿潘弄得,估計是夜不能眠啊﹗”
潘建輝六點半起床,牽著遙寶兒在龍宇的樓下轉悠,大冷天裡穿著單薄的運動服跑前跑後,盯著龍宇的窗子看到窗帘拉開,就打電話讓小李買早餐。
七點半看著龍宇吃完早餐,就可以載他上學,前提是必須在美院的路口處停下。
一整天神魂顛倒的等著龍宇能發個短信過來。短信,七天裡只收到過兩條。一條是︰系主任讓你來一趟。一條是︰耶誕節要開化妝晚會,我要參加。
晚上放學,準點蹲在美院門口……的車裡,看著龍宇被俊男靚女簇擁著出來,沖每個人露出溫柔的微笑,努力切牙切齒地把方向盤拔下來。
跟著龍宇買菜,跟著他回家,跟著他上樓,如果他心情好,自己可以進去蹭頓飯吃。飯,七天裡蹭過四頓。經驗是,只要賴在門口不走,他總會出來開門的。可是,七天裡有三天晚上自己有要緊的事,沒辦法,想要和小魚長相 守,彌補自己的錯,就得把手上的麻煩事解決掉。
龍宇把米飯燜上開始炒菜,一個青菜,一個湯,看看門口想了想,又做了兩個菜。把菜端到桌子上,拉開門。本來靠在牆上正在抽煙的潘建輝立刻把煙頭扔掉,帶著一身煙味深情地看著龍宇。
“進來吧,飯做好了。”龍宇說著,把拖鞋拿出來放在門口。
“餓死了,餓死了,小魚,你摸摸我的手,冰涼。”潘建輝把鞋子蹬掉,拉著龍宇的手。
熱熱的湯喝了兩口,潘建輝連打了兩個噴嚏,龍宇看著他。潘建輝把腦袋伸過來,龍宇放下手裡的筷子摸摸他的額頭,滾燙。潘建輝不說話,默默地吃飯。吃完飯縮在沙發上抱著靠墊蔫成一團。龍宇端著藥和水杯過來,他伸手接過去吃了。龍宇坐在沙發上,潘建輝蹭過去枕在他腿上,手裡的遙控亂翻著台看電視。
電視上演著肥皂劇,不知道過了多久,“啪”的一聲輕響,遙控器掉在了地毯上,龍宇歪頭看了看,他睡著了。手覆在額頭上,還是有些燙,把手伸到毛衣領口內摸到一手汗。
“醒醒,醒醒。”輕輕推醒他,潘建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龍宇小聲說︰“到床上去睡。”
閉著眼睛邊走邊脫衣服爬上床,龍宇掀開被子讓他躺進去,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好,洗了澡,把水杯放在床頭,輕輕地爬上床。一個翻身,龍宇被他抱在懷裡。潘建輝把臉埋在龍宇的頸旁沈沈地睡了。
被滾燙的身體烘烤著睡不著,龍宇伸手拿過床頭的表看看。這時候的嚴若野和戰原城應該已經到了吧。
嚴若野站在陌生的國度,呼吸著嶄新的空氣。從前的一切被拋在了另一端,向前看,眼前只有戰原城和福祉。
一座美麗的莊園出現下眼前,漂亮的花園裡落著濃濃的積雪,透過窗上的一層熱氣仍然能看到屋子裡人影穿梭。
工人接過行李跟在身後,嚴若野被戰原城牽著手一步一步登上台階,白色的門打開的一剎那,繽紛的彩條和絲帶爆開在眼前,掌聲口哨聲歡呼聲熱烈響起。
眼花撩亂的彩色逐漸落下後,嚴若野看清了站在房間裡笑容滿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戰原城開始一一介紹,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大伯、大伯母、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父”、三姨、三姨父……大伯家的大表哥、大表姐……小姑姑家的三表弟……三十幾號人笑瞇瞇地看著暈頭轉向的嚴若野。戰媽媽站在一旁沖嚴若野俏皮地眨眨眼睛。
直到所有人介紹完畢,戰原城拉著嚴若野的左手舉起來,把兩個人手上相同的戒指亮出來給大家看,振臂高呼︰“各位,隆重推出嚴若野,我終於把他順利平安地領進門了,為我歡呼吧﹗”
哄笑聲和掌聲中,老一號的“戰原城”戰爺爺走出來,伸開雙臂臉上是慈祥的笑,對嚴若野說︰“孩子,歡迎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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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按慣例應該說點什麼了,很激動,《夜夜夜》在大家的鼓勵、支持、愛護下完結了。原本想在七、八萬字內結束的文又寫了二十萬字,自己也嚇一跳。也許主人公不完美,可是仍有這麼多人喜歡,謝謝﹗
知道說了很多遍,遙寶兒還是要狗腿得再說,謝謝大家﹗……^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