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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陰晴不定大哥哥)所以和魔法師鄰居戀愛了》作者:烤鴨大俠【完結】

《(陰晴不定大哥哥)所以和魔法師鄰居戀愛了》作者:烤鴨大俠【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79個瀏覽者
文案:
  
電波系情侶的黑色幽默戀愛史
社畜vs樂子人
  
-存在其他角色對女主有箭頭(預警)
-私設裡道感情經歷無(初戀好好味TAT 和原著不一致歉)
-到了三十歲還是處男會變成魔法師嗎
  
偏日常主線偏弱 大致是小情侶感情發展史
日更/隔日更交替
  
內容標簽: 少女漫 成長 輕松 日常 紙片人 吐槽役
其它:陰晴不定大哥哥
一句話簡介:關愛社畜,人人有責
立意:潮濕人也要有同盟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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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搬家 說雞不說吧

  字數:1881

  日期:2024-10-14 01:09:57

  城市的夜晚總是喧囂不息,但此刻我的內心卻如同一潭死水。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了新家樓下居酒屋的木門,門框上掛著的風鈴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很好,半死不活的,跟我一樣。

  「歡迎光臨!」店主的問候聲飄進耳朵,我勉強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回應,環顧四周尋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說實話我仍然不大適應這種沒來由的,充滿人文主義的關懷。

  (請無聲交易,我會不安deisu!)

  這間居酒屋裝修簡潔,牆上掛著幾幅浮世繪風格的畫作,與店內的木質裝潢和溫暖燈光相得益彰。

  我看不懂,但它們很好,好就好在我看不懂。神秘就是最大的吸引力。

  落座後,我粗略掃過菜單上的文字,腦海中仍然回蕩著搬家時紙箱摩擦地板的沙沙聲,以及前房東那張寫滿歉意卻又暗藏興奮的臉。

  唉。他因兒子結婚需用錢而臨時賣房一事,害得我不得不在今天內敲定所有搬家事宜,這也是為什麼我在這麼晚的時刻才出現在這裡覓食的原因。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行李和我的錢包一樣貧瘠。這讓我得以輕松快速地收拾打包,搬運也沒費多大勁。

  等等,這真的算是件好事嗎?我突然陷入了一個哲學級的思考:是該為自己擁有的東西少而高興,還是該為自己擁有的東西少而沮喪?

  這個問題復雜得堪比魚大魚小悖論。

  魚越大,刺越大;刺越大,肉越少;肉越少,刺越小;刺越小,魚越小,所以魚越大,魚越小。[1]

  夠了。

  我使勁搖了搖頭,仿佛要把這些煩人的想法從耳朵裡倒出去。現在,我要專注於眼前的菜單,找點美味來慰勞我這顆飽受搬家之苦的胃。

  畢竟空腹時的哲學思考往往也只會得出「我餓了」這樣的結論。

  思考,是吃飽了的人才有余力進行的人類活動。吃飯!人是鐵飯是鋼!

  正當我准備向店員招手點單時,隔壁桌傳來的動靜吸引了我。

  是一群看起來像是在聚餐的人,這群人的組合簡直亂七八糟得像我冬夏裝混掛的衣櫥一樣:

  一個穿著最基礎款T恤長褲的男人每隔三分鐘就要站起來一次,嘴裡念叨著「我該走了」,仿佛屁股下面裝了彈簧。而每次他剛直起腰,旁邊的蘑菇頭眼鏡男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把他按回座位。

  這場景簡直就像是在玩一個詭異版本的「打地鼠」。

  而旁邊淚流滿面的女人則一邊舉著啤酒一邊大罵著,「該死的家伙,老娘等了一晚的信息居然只是『好可怕快回來趕走它』?蟲子而已,就連這種東西也無法自己處理嗎?」

  醉醺醺的男人順著話頭搭腔,「所以為什麼這麼沒用的男人都可以交往到對像,但我卻不行啊!」

  他漂染過的金發已經露出了黑色的發根,臉頰微紅,亂七八糟毫無形像地趴在桌上。

  「也許是因為你每次喝醉了,就總是莫名其妙把手伸進別人的碗裡。」

  一位濃眉大眼的男子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將金發男推開,動作熟練得像是已經重復過無數次。很快,他就再次低下頭,又開始專注地對付起自己碗裡的食物。

  最後剩下的一位紫發帥哥正在發呆,眼神空洞,如果不是他腦袋上冒出幾個泡泡,裡面飄著長了臉的飯團的話,我會懷疑他在擺什麼偶像劇定點pose耍帥。

  好美麗的一群人,好美麗的精神狀態。

  我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氣轉向店員,「麻煩來一份炸雞/吧。」

  話音剛落,從隔壁桌傳來了一陣悶笑。

  笑聲由小轉大,漸漸地,竟有些無法收場的趨勢。

  不怪我太以自我中心,實在是在我開口前這位紫發男都一直在保持神游級別的沉默,我才不由得懷疑是否是我的話刺激到了他。

  不過我決定忽視,我很餓。

  於是我又向店員重復了一遍,「您好,請給我上一份炸雞/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紫發男像是再也無法忍耐,接連發出十分鏗鏘有力的笑聲。

  好嗓子。

  而當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而來的時候,我想再遲鈍的人也無法忽視。

  「請問,是我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我有點不爽,但對著這個笑得直不起腰快要原地土下座的男人,我感覺我也快被他傳染了。

  在佯裝嚴肅的時候被逗笑,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我只能緊急避險,抿唇挪開了目光,將視線轉向了他的同伴之一——那位濃眉大眼的干飯人。

  至於為什麼是他,我認為在包含了打地鼠的蘑菇頭、地鼠、兩個哀嚎的醉鬼的這群人中,那個在認真吃飯的,顯然就是唯一的,可溝通對像。

  接收到到我質詢的目光,那個男人抬起頭來。

  他快速地用紙巾擦了擦嘴,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很抱歉,女士,」

  他開口道,聲音低沉而溫和,「我的同事並不是在嘲笑你...呃...」他又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

  「他有一些...特別的笑點。」

  我能感覺到他正竭力維持著體面,試圖為他那個笑得失控的同事解圍。

  「特別的笑點?」我挑眉重復道。

  而從他的欲言又止看來,我追問的東西無疑正是他便秘神情的來源。

  面對著他的欲言又止,我突然悟了。

  我真的悟了。

  我懂你意思,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想通這個,我憐憫地看了一眼已經顫抖到蜷縮的紫發男。

  真可憐,難道就為了這東西直不起腰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參考引用:

  【1】出自影視劇《狂飆》。


第2章

  漆黑小巷的跟蹤狂 記憶力和錢包一樣,都是會不定期清空的

  字數:2079

  日期:2024-09-25 04:21:05

  我在收銀台處接過找零,在服務生小姐熱情的歡送下再次推開們,伴隨著清淺的風鈴聲離開了餐廳。

  好聽,像我一樣。

  走之前,我的目光忍不住又掃向了那桌奇形怪狀的組合。

  透過餐廳的玻璃窗,我看到他們面前的酒杯還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我不禁在心裡默默為他們的酒量鼓掌,同時也為他們明天注定慘烈的宿醉默哀三秒。

  離開餐廳後,我並沒有立刻回到公寓,而是選擇在附近轉了轉,准備熟悉熟悉街區的設施。

  夜幕低垂,街道兩旁的路燈次第亮起,為這個陌生的街道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

  我沿著以社區為中心半徑200米的圓慢慢溜達著,好奇地探索起新領地。

  街道上人來人往,有剛下班疲憊的上班族,也有手牽手散步的情侶。空氣中飄散著各種面包店的香氣,不時有自行車從身邊呼嘯而過,車鈴聲清脆悅耳。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這座城市的氣息充滿肺部,仿佛這樣就能更快地融入這個全新的環境。

  噢,這裡有便利店。

  24小時便利店的招牌散發著明亮光芒。看來早上可以從這裡買一些飯團作為早餐。

  飯團。

  聯想到了讓人無語的茄子頭帥哥。

  我甩甩頭,再往前是藥妝店。

  咦,之前是想買什麼呢?

  我在門口佇立了一會,任由感應門開開合合,站了許久也不記得到底需要什麼。

  看來記憶力和錢包一樣,都是會不定期清空的神奇存在啊。

  至少這次是記憶先清空,錢包還算幸運。

  算了,我重新提起腳步。

  右轉過去是一條長長的,窄窄的,僅約莫兩人寬的巷子,也是通往新公寓的最後一段路。

  與主街道的繁華熱鬧形成鮮明對比,這條巷子安靜得有些詭異。

  街邊昏黃的路燈下,縈繞著一兩只小飛蟲,燈光忽閃忽閃的,看得也不大清晰。

  斑駁的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詭異的影子。這場景讓我想起了恐怖片裡的經典場景,不禁打了個寒顫。

  好了,一鼓作氣穿過去吧,看起來不是一個應該久留的地方。

  然而我又忽略了我是一個運氣極差及其倒霉的人。

  每當我抱著僥幸心理去做某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往往會按照我最不期望的走向進行。

  人們甚至為我這種體驗取了一個名字——墨菲效應。

  我是在走進巷子裡約莫十來步的時候才發現異常的。在昏黃的燈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讓人忍不住作嘔。

  巷子兩側堆積著各種雜物,有破舊的紙箱,生鏽的自行車,甚至還有一兩個破布娃娃藏匿在角落對我齜牙笑著,仿佛這裡是被遺忘之物的歸宿。

  好,恐怖片要素齊全了。

  就在這時,伴隨著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後面來人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長。

  對方的步子似乎比我的大一些,漸漸縮進了距離,與我的影子重疊上了。那腳步聲在寂靜的巷子裡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我脆弱的神經上。

  我的內心一陣驚惶,汗毛直立,不著痕跡地從包裡摸到隨身攜帶的辣椒液噴霧,攥在手心裡。

  我的腳步也一點一點加快了,後面那個本來有些慢下來的影子,也隨著我的加快逐漸加快。

  這場你追我趕的無聲比賽,讓我緊張到了極點,甚至不敢發出呼吸的聲音。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恐怖片裡那個注定要慘遭毒手的倒霉蛋,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胸腔。

  眼看著就要走出這條巷子踏入公寓大廳了。

  巷子仿佛變得更長了。

  我的腳步越來越快,幾乎要跑起來了。

  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急促,距離似乎在不斷縮短。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回想著所有看過的自衛技巧:要害在哪裡?如何有效反擊?

  「小朋友們,當遇到有危險的時候...」

  不對啊,不是這個兒童節目啊喂!

  眼看著就要走出這條巷子踏入公寓大廳了,我在心裡默默倒數:「三、二、一...」

  跑!

  我朝著光亮的地方狂奔而去,仿佛身後有一群喪屍在追趕。

  冷風呼嘯而過,刮得臉頰生疼,但我顧不上這些,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大廳電梯前。

  明亮的燈光瞬間驅散了黑暗帶來的恐懼,但我的心跳依舊快得像擂鼓。喉嚨干燥得快要冒煙了,胸口也因緊張而呼吸紊亂地大喘氣起伏著。

  我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努力平復呼吸。

  大廳裡彌漫著淡淡的檸檬清潔劑味道,牆上掛著的藝術畫作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我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逃出生天,那熟悉的啪嗒啪嗒腳步聲如附骨之蛆一般又出現了。

  緊接著在我背後站定,也不再發出聲響。

  他是怎麼通過門禁進來的,難道是趁我刷開門時貼著溜進來的?這樣的距離我竟然沒有發現??

  「叮——」

  電梯到了,但很不幸,並沒有人可以讓我求助。

  我不敢往電梯裡邁步,身後的人也沒有任何動靜。這詭異的沉默讓我更加緊張,感覺時間都變慢了。電梯裡播放著輕柔的廣告音樂,與此刻緊張的氛圍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過了好幾秒,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身後的人才從我旁邊擦肩而過,走入電梯。

  我瞥見這正是那個在餐廳中像地鼠一般不斷被按下又站起,按下又站起,按下又站起的奇怪男人。

  他身上的T恤已經變得皺巴巴,頭發也有些軟軟地塌著,看起來憔悴不堪。

  「難道他就這麼一路跟著我?」我心裡暗想,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是什麼臉上帶疤,手上握刀的連環殺手。

  但隨即又湧上一股莫名的惱火,為什麼這個奇怪的家伙要跟著我?

  「你不進來嗎?」男人一手攔著門,語氣冷淡地問著,仿佛剛才那場追逐戰是我的幻覺。

  他的眼神空洞,看起來像一具已經蛀空的軀殼。

  仿佛滿臉寫著:我一滴也沒有了。

  好熟悉的臉。

  看著電梯門合上,緩緩上行。

  我才長舒一口氣,啊,大烏龍。

  好吧,至少今天的運動量達標了。


第3章

  鄰居 眾所周知電梯的氛圍是凝固的豬油。

  字數:2077

  日期:2024-09-25 04:26:29

  七點半,鬧鐘響了。

  清晨總是安靜的,我是指如果沒有隱隱約約傳來的灑水車同款音樂的話。

  我揉了揉太陽穴,懷疑這是不是我的幻聽。

  畢竟在這個智能設備橫行的數碼時代,誰還會用這種老掉牙的床頭鐘鬧鈴?

  我搖搖頭走進衛生間,心不在焉地開始洗漱。

  啪嗒。

  我低頭一看,只見一條青色的小蛇正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從牙刷上滑落。

  是的,那是我剛擠出來的牙膏,它就這麼毫不猶豫地跳下了這個懸崖,黏在了洗手池壁上。

  我嘆了口氣,打開水龍頭想要衝掉它。

  而在嘩啦啦的水聲中,那坨牙膏卻紋絲不動,仿佛在對我做無聲的抗議。

  我不得不承認,在這場人與牙膏的對抗中,我輸得一塌糊塗。我甚至懷疑它是不是偷偷看了太多勵志演講。

  「勇敢跳出你的舒適區!」

  好吧,它現在確實跳出去了。我再也無法理直氣壯地說雞湯無用了。

  我無奈地伸手去夠紙巾。然而禍不單行,我的手肘在這一瞬間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洗手台邊緣的杯子。

  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杯子以我難以挽回的速度,開始了它的自由落體運動。

  砰!

  水滴濺起撒了我一腿,杯子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也格外刺耳。

  我緩緩低下頭,頭比眼睛先轉下去。我想逃避。

  然而讓人驚喜的是,此馬克杯現在正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躺在地上。

  居然完好無損!

  我正要松一口氣,就在這時,杯子突然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一般,慢慢地滾動了一下,然後...

  哢嚓!

  它義無反顧地撞上了牆角,徹底宣告了自己的陣亡。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新的折磨。

  我在沉默中替碎掉的馬克杯收斂了屍體。好了,碎碎平安。

  一切收拾妥當,我拎起垃圾出了門。

  搬家的緣故讓我和領導申請了換崗,所以今天是我將要體驗新崗位的第一天。

  說起舊工作,我不禁陷入了一陣懷念的情緒。

  再見了,《誰是美味型男?》制作組,再見了,那些有著令人垂涎的肌肉的圍裙果男們。

  啊,那閃閃發光的古銅色腹肌,仿佛被上帝親手雕琢,那些充滿力量的手臂,能輕松舉起整整半扇烤豬!

  我會無比懷念那樣的視覺味覺雙盛宴,但比起這些,我更珍惜我的睡眠時間。

  我在這裡強烈呼吁全世界把通勤時間也計入工作時長。畢竟,在擁擠的地鐵裡被陌生人的腋下熏蒸,這怎麼不算一種工作呢?

  反正和我的工作一樣,都臭不可聞,都需要無盡的忍耐。

  希望聯合國能因為我的提議開展重要指示會議。

  我甚至已經在腦海中排練了我在聯合國的演講稿:「各位尊敬的代表,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是為了討論一個關乎全人類幸福的重大議題——把擠地鐵計入工作時間...」

  我可以想像,當我說完這句話時,會場裡會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那些西裝革履的外交官們會站起來,激動地揮舞著手臂,仿佛我剛剛宣布了世界和平的到來。

  我就是這個時代的英雄!我或許會因為這個提議獲得了什麼二十一世紀最偉大提議獎,不過我最希望的是這個獎能讓我得到一筆獎金,再也不用為通勤到底能不能算工作時間而發愁。

  好了,可以了,也不知道新崗位會重新把我安排到哪裡。

  然而,比起未知的新工作,更讓我心煩的是昨晚的「跟蹤事件」。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誤會是在跟蹤我的男人會是我的新鄰居?

  這簡直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但如果我再細心一點,也許就能發現昨天晚上那個可疑分子進入的電梯最終停靠在了和我同一層的樓層上。

  人生何處不相逢,哈哈。

  我猜發明這句話的人一定不是和我一樣的心情。至少不是在尷尬得想把自己塞進鞋裡卻發現只有拖鞋的情況下發明的。

  我尷尬地對著剛出門的男人笑了笑,對方似乎也有些怔愣,對我點了點頭,隨後將鑰匙反轉一圈鎖上門,朝電梯走去。

  和鄰居一起等電梯,這種社交困境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難熬嗎!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表盤指針,算了,沒有時間給我猶豫了,我快步趕上了那個男人,尷尬是一時的,但遲到是扣錢的!

  當我氣喘吁吁地趕到電梯門口時,電梯門已經要緩緩合上,就像命運之門總是無情地將我關在外面那樣。

  我正懊悔於自己那一兩秒多余的思考。突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出來,和我這種會在電梯門還開著時就狂按關門鍵的瘋子不一樣,他就這麼把手擋在了兩扇門中間。

  電梯裡的光從他身後湧出,顯得他就像一尊慈悲的佛像。

  「你要進來嗎?」男人一手攔著門,語氣冷淡地問著。他的臉像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可樂一樣冰冷。

  還是熟悉的場面,熟悉的話語,熟悉的配方。

  昨天的我感到心驚膽戰,今天的我感到如沐春風。

  雖然面前這個春風的溫度可能比西伯利亞的寒流還要低幾度。

  看起來如此冷淡的男人,卻擁有以德報怨的胸襟,多麼令人感動的反差美!

  我大步衝向電梯,忍不住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我甚至還想在此刻高唱一首感恩的心送給他。但大部分原因只是因為我想唱了。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對方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朝我點了點頭,我猜他是在用沉默詮釋不客氣這個高深莫測的回答。

  眾所周知電梯的氛圍是凝固的豬油。

  我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擠這班尷尬專列。

  也許我應該等下一班,或者干脆走樓梯,雖然我住在20樓。

  這部電梯就像是一個真空罐頭,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明顯,我甚至忍不住咽了咽本來沒有的口水。

  我對天發誓,我平時根本沒有這樣的習慣,只是太安靜了讓我忍不住做出這樣的行為。我感到自己像是活在一個隱形的監獄裡,總有一種時時刻刻活在監控下的難受。

  就在這時,我的肚子不爭氣又地叫了起來。

  一波還沒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別他爹唱了!


第4章

  和媽媽一起 真正的卡點王會在最後一分鐘打上卡!          我盯……

  字數:1865

  日期:2024-09-09 23:09:03

  真正的卡點王會在最後一分鐘打上卡!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打卡成功」四個字,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仿佛我剛剛不是趕在最後一秒打了卡,而是成功阻止了外星人攻打地球。如果現在有人給我一個麥克風,我一定會激情澎湃地喊出:

  I'm the hero of the world!

  我像論文致謝那樣,在心裡默默列舉著這份偉大成就的功臣名單。感謝我那狂躁的鬧鐘,感謝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還要特別感謝電梯裡那位冷面暖男鄰居。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時,美麗大方的人事小姐已經領著我穿梭在走廊裡了,我跟在她身後,像個剛入學的小學生,有些忐忑。

  很快,我們來到了我即將付出辛勤汗水(也可能是眼淚)的制作組大棚。

  人事小姐推開門,我的目光立刻被眼前的景像吸引,巨大的攝影棚裡,五顏六色的布景像是一個巨大的積木城堡,在明亮的燈光下閃閃發光。各種道具散落各處,有巨大的毛絨玩具、色彩斑斕的氣球、還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奇怪物件,像是湯婆婆家的巨型小孩忘記收拾的玩具。

  而在這片色彩的海洋中,工作的人沒有時間享受這童話的一切。一群人忙碌地穿梭著,有的在調試設備,有的在布置道具,還有的在核對劇本,整個現場充滿了緊張而有序的氛圍。

  《和媽媽一起》

  ......

  啊,是那個節目啊。

  那個有一大群小孩群魔亂舞,看到就會讓人條件反射般閉眼狂按遙控器換台的節目。哈哈。

  就在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被門夾過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喲,是新來的員工啊,是因為對《和媽媽一起》有熱情才來的嗎?真是有品位的孩子啊!」

  我猛地轉身,只見一個蘑菇頭男人正笑眯眯地看著我。

  他大步走來,一把拍上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差點讓我一個踉蹌。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又獨自笑哈哈地走了,留下一串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笑聲回蕩在走廊裡。

  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這熟悉的蘑菇頭,「等等,這個人是...」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將這個形像與昨晚的記憶對接。

  「是啦,這是總導演。」人事小姐對我無奈地笑了笑,「是很隨和的人呢。」她的語氣裡似乎隱藏著"你很快就會習慣的"這樣的潛台詞。

  我點點頭,或許也是個愛打地鼠的人呢。

  命運還真是奇妙,頭天晚上遇到的奇怪大叔在白天搖身一變成了頂頭上司。

  我們繼續向前走,路過了幾間掛著「裡道大哥哥」、「池照大哥哥」、「詩乃大姐姐」的房間。

  我不禁開始幻想,這些人會不會像動畫片裡的角色一樣,24小時保持著對著小朋友笑的表情,就連睡覺時都維持著那種燦爛的微笑。

  我開始同情這些大哥哥大姐姐們,也許他們的臉部肌肉已經因為長期保持微笑而僵硬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暗自慶幸自己只是個幕後工作人員。

  最後,我被帶到了公共後勤室。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撲面而來,混雜著各種零食的甜膩味道。

  首先看到的是兩個帥氣的男人。兩人都只穿著貼身的打底背心,肌肉線條清晰可見。我忍不住想要吹個口哨。一個懶洋洋地靠在咖啡機旁,手裡握著一個大得誇張的水瓶,用胳膊揉著壓根沒睜開的眼睛,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另一個正一絲不苟地整理著自己面前的桌面。

  這讓我不禁懷疑是不是走錯了片場,回到了《誰是美味型男?》制作組。

  這是兒童節目應該出現的host嗎!

  我視線上移來到臉部。

  早該在看到蘑菇頭時就該有覺悟的。

  桌面整理大師聽見響動抬起頭來,我們四目相對,同時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你...」

  「你...」

  我們同時開了口,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你先說」「不,你先說」的推拉大賽。

  這場默劇般的對峙持續了幾秒,我們就像兩只在牆上偶遇的貓!

  到底讓誰先過啊!

  個子高一些的那位終於注意到了房間裡不同尋常的氛圍。他慢悠悠地轉過來,眼睛眯成兩條縫,像是在努力對焦。他在我倆之間來回掃視,一邊揉著眼睛,一副剛從冬眠中被強行喚醒的樣子。

  「誒,你們認識哦?」他突然來了精神,戳了戳旁邊的男人,眼睛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這位濃眉大眼的正派男並沒有理會,仿佛對身邊這個人的存在免疫了。

  他無視了那個發型像發霉奶酪的宿醉潮男,轉向我彬彬有禮地開始自我介紹。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讓人瞬間清醒。他還順便介紹了高個子的男人。

  好好好,人生何處不相逢又來了是吧!

  不過,看著這位濃眉大眼的男人,我不禁點頭認可,果然和初印像一樣啊,靠譜的男人。

  我的目光跟隨著這兩位走向了當頭的那間休息室。陽光從半開的百葉窗裡斜斜地灑進來,在走廊地板上畫出一道道明暗相間的條紋。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的醇香,混合著紙張和墨水的氣息,營造出一種慵懶而充實的氛圍。

  「我們要不要來賭一賭裡道學長第一句話會說什麼?」兔原語氣裡帶著一絲惡作劇的味道。

  「好幼稚......」熊谷嘆了口氣,但還是接著說,「我猜他會叫你『進門記得敲門』。」


第5章

  真心話大冒險1 「小百合」

  字數:2059

  日期:2024-10-01 03:44:52

  誰能告訴我我是不是陷入了某種輪回。

  不然為什麼我又坐在同樣的餐廳,看著同樣的人,進行著同樣的打地鼠、酗酒環節呢?

  而就在昨天我還在同情的,下班後還得聚餐的可憐蟲大軍,現在多了我一個。

  門口的風鈴搖來搖去,不依不饒地叮當作響,真是吵死了!

  笑人者,人恆笑之。

  我看著對面那位反抗已經不復昨日激烈的地鼠,會沒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吧,誰能把面前有些刻板行為的呆滯男和那個陽光活力的少兒節目主持人聯系起來啊!

  「為了慶祝涼子的加入,咱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啦,增進一下了解嘛。」兔原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好老土。

  我撥開兔原搭在我肩上的胳膊,健身人胳膊是很沉的!請你有所自覺!

  我看著他那張因酒精而泛紅的臉,心想這種游戲除了讓人尷尬還能干什麼。

  短短一天內,兔原已經完全將我當作自己人了。而促使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於我心軟地借出了1000元給他。當時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我沒法拒絕,只是打小鋼珠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吧,當時我這樣想著,就開始掏兜了。

  雖然在熊谷得知此事後向我傳授的兔原使用手冊中提到不應該這麼做。

  「我們還有必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嗎?」

  地鼠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秘密可言嗎?難道不是已經了解得太透徹到,連好奇心都消失殆盡的地步了嗎?」

  他的話音剛落,整個房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甚至能聽到旁邊人的心跳聲,遠處廚房裡油鍋滋滋作響的聲音。

  好想加一份炸雞啊。算了。

  原來你是那種一開口就能讓所有人啞口無言的冷場王啊,裡道。

  「這麼說來,」詩乃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發出「咚咚」的聲響,指節扣擊著桌面。「根本沒有聽你提過自己的事吧。」

  「誒,真的誒!好可怕哦,難道裡道大哥哥你是那種躲在暗處,默默掌握他人信息卻不肯透露自己半分的陰暗宅男嗎?」

  「哇,已經起雞皮疙瘩了。」池照一臉興奮地附和道,甚至誇張地抖了抖身子。

  話說,你在開朗什麼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啊。」裡道抗議地皺皺眉,「姓名是表田裡道,三十一歲,12月21日生人,AB型...」

  「不是要聽這種百科全書式的介紹啦,」

  詩乃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我們想知道的是更私密一些的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讓我來轉瓶子吧,我有些很感興趣的問題想問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緩緩旋轉的酒瓶上。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隨著酒瓶的旋轉而加速。

  不妙。

  咚咚咚。

  像是誰在擊鼓預示著我即將到來的厄運。

  瓶口最終指向我時,我突然釋懷。

  我早就知道,哈哈,這該死的海森堡測不准原理,當大家都期盼瓶子指向表田裡道的時候,我那倒霉的體質英勇地替他擋了災。

  「大冒險!」我連忙大喊。我可不想在尚且不那麼熟悉的同事面前講述我可憐的人生。我甚至可以腦補出在真心話後,大家捏著鼻子大喊無趣的樣子。

  詩乃撇撇嘴,顯得有些失望,仿佛剛剛錯過了一個八卦的絕佳機會。

  「什麼嘛,大冒險有什麼有意思的題目嗎?」她環顧四周,尋求靈感。

  兔原剛要開口,舌頭都伸出來了一半,活像一只准備捕蠅的青蛙。

  我暗道不妙,但他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熊谷打斷了。

  「池照,你有什麼好主意嗎?」熊谷問道。

  池照剛要冒出飯團的泡泡被熊谷戳破。

  「不如畫一幅簡筆畫怎麼樣?」池照提議道,他眼中閃爍著天真的光芒。池照的存在在這一堆人當中簡直明亮得可怕,有一種要海綿寶寶去打宿儺的詭異,夠了。

  「如果被人猜出來就不用懲罰喝酒啦。」

  不愧是池照,雖然愛聽沒品的黃段子諧音梗,但是心地多麼淳良啊。

  我肯定地向他點點頭,示意他給我出題。

  等他合上手機,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那只可愛的白色阿富汗獵犬的模樣。回想著它優雅的身姿,飄逸的長毛,還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沒有什麼猶豫地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勾勒。

  簡直輕而易舉。

  不一會兒,我就滿懷信心地展示出自己的傑作。

  然而,我的自信很快就被無情地粉碎了。整個餐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還是那句話,笑人者,人恆笑之。冷場王的身份已經從裡道的身上轉移到了我的身上了。

  池照大哥哥此刻已經石化,好心的熊谷正在順毛搶救。

  哪有這麼誇張!

  仗義的兔原似乎很盡力地想要拯救我,他強顏歡笑,額頭上的汗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接連開口道。

  「拖把?」

  「蒲公英?」

  我連連搖頭。

  「男朋友碰散了一地卻不知道卷起來的衛生紙?這也不是?怎麼看也是這種東西吧。」詩乃也加入進來。

  「四條腿的移動式窗簾?」

  「常年生活在水質糟糕的湖裡,頂著大量繁殖的水草爬上了岸的水怪?」

  「什麼嘛,哪裡會有這種東西啦!」

  夠了,不要再羞辱我了。

  這難道是什麼所謂的新人霸凌期嗎!

  我開始懷疑人生,也許我該換個工作,或者干脆搬到下水溝和老鼠做朋友。至少老鼠不會嘲笑我的畫技。

  「小百合。」

  我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是神明在說話嗎?我環顧四周,想要找出這個聲音的主人。

  表田裡道又重復了一遍,「是小百合。」

  他的嗓音沉靜又有力,目光平靜地看著我的畫作,仿佛還帶有一種莫名的欣賞與認可。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淚流滿面,終於有人猜出來了。

  雖然池照聯同在場的其他人似乎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打擊,但我卻感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甚至連喉嚨都有些發緊。

  表田裡道,一位天才!


第6章

  真心話大冒險2 在裡道的幫助下,我總算是逃過一劫,不用接受懲罰。然而,心裡卻莫……

  字數:2383

  日期:2024-09-11 02:58:50

  在裡道的幫助下,我總算是逃過一劫,不用接受懲罰。然而,心裡卻莫名地泛起一絲失落。

  我低頭看著手中精心繪制的小百合畫像,回想起剛才想要送給池照卻被婉拒的場景。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閃過的打擊和逃避,讓我不禁暗自嘆息。

  「算了,不懂欣賞的家伙。」我輕聲嘀咕著,將畫像小心翼翼地收進包裡,我自己欣賞好了。

  「那麼,下一位只能選擇真心話了哦∼」詩乃俏皮地晃了晃手指,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准備開始新一輪的轉酒瓶游戲。

  「等等!」兔原突然站起身,一把攔住詩乃的手,「不能一直你來轉吧,該換我了。」他嘴角掛著狡黠的笑容,對著瓶口用力一撥。

  酒瓶在桌面上瘋狂旋轉,就像失控的時鐘指針。我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它。

  終於,瓶口慢慢停下,精准地指向了十二點方向。

  我下意識地抬頭,正好對上裡道無奈的目光。

  接受現實吧裡道,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往往就越會發生!

  「我我我,我來問!」兔原興奮地喊道,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也齊刷刷地朝裡道投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大家似乎都在期待著什麼不得了的問題。

  我也忍不住加入了這場無聲的圍觀,直直地望向裡道。

  「那麼,裡道學長,」兔原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地問道,「你至今有交往過異性嗎?」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在兔原和裡道之間來回游移。

  看向兔原的眼神似乎在說:有種的男人,竟然真的問出來了。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氣氛越發凝重。

  好詭異,為什麼沒人說話啊啊。

  居然都沒有人試圖打破這場僵局,好了,看來你們是真的很想知道。

  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也想知道!

  我看著裡道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甚至連五官都快要看不清了。兔原瑟瑟發抖卻依舊頂著強大的威壓追問著答案。

  這時,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在我腦海中閃過。

  「那同性呢?」我脫口而出,聲音比想像中還要響亮。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瞬間爆發出一陣驚呼和笑聲,這當中還夾雜著幾聲慘叫,是誰的呢,好熟悉。

  裡道的臉色更是精彩紛呈,從震驚到尷尬再到無奈,最後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等我們吃完飯走出居酒屋時,已經快十點了。微涼的夜風拂過臉頰,讓略帶醉意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兔原揉著頭上還沒消下去的包,好心地湊上來。

  「涼子,你家離得遠嗎?」他對我眨了眨眼,試圖做出自認為帥氣的表情,卻因為醉意顯得有些滑稽,「我和熊谷可以送你回去哦。」

  熊谷在旁邊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我忍住笑意,誇張地感謝道:「哇,居然有如此善良負責的好同事、好男人!兔原君你的體貼簡直能融化富士山頂的積雪了!真是讓人對新工作充滿期待啊!」

  「不過,」我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條小巷,「我就住在那條巷子後面的公寓,很近的,自己回去就好啦。」

  「那不是裡道學長的住處嗎?」熊谷突然問道,眼神中帶著幾分疑惑。

  一直沉默的裡道聽到自己的名字,終於開口說道:「是的,現在伊藤小姐是我的新鄰居。」他的語氣平靜。

  我點點頭。

  「那我們就一起走啦,拜拜。」我朝其他人揮揮手,轉身准備離開。

  「啊,這樣,那晚安,明天見啦。」兔原似乎還沉浸在被誇得有些找不著北的情緒中,眼睛也變成了蚊香狀,磕磕巴巴地道別。

  身後傳來幾個同事刻意壓低的討論聲,卻還是清晰地飄進了我的耳朵。我想也能飄進裡道的。

  「所以這家伙居然三十歲還是處男啊。」有人小聲感嘆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和同情。

  「這有什麼問題嗎?話說…」池照突然開口,似乎想為裡道辯護。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熊谷一把捂住了嘴。

  「噓,沒事,玩去吧。」熊谷無奈地說道。

  我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池照一臉困惑的表情,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等到大家都背對背走遠,街道上只剩下我和裡道兩個人同行著。夜色漸深,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暈,照亮了我們前方的小路。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我絞盡腦汁想要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種氛圍實在是太難熬了。我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裡道,發現他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眉頭微微皺起。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隨便說點什麼的時候,出乎意料地,裡道先開口了。

  「那個…伊藤小姐。」他的聲音有些猶豫,似乎在斟酌著措辭。

  「嗯?」我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向他,心裡突然湧起一絲莫名的期待。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不好說,萬一你也要借錢去打小鋼珠怎麼辦。我要吃一塹長一智。

  不過這仍然讓我十分震驚,裡道居然是會開口向陌生人尋求幫助的類型嗎,怎麼看也不像吧。

  如果說是需要我對席間聊天內容保密倒是還有可能。

  想到這裡。

  「啊,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喜歡八卦的人,你的事情我會保密的!」

  我怎麼不是,我太是了,我比村頭坐的那些長舌公還愛聽八卦嗚嗚嗚,不過為了讓他安心,我故作嚴肅,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展現出我的誠意。

  話說剛才一桌人都在場,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聽到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保密的價值吧。我這麼想著。

  裡道移開視線,似乎覺得有些尷尬,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又恢復到面無表情的樣子,「不是這種事。」

  他打斷我,速度掏出手機翻出一張圖片遞給我。

  「呃,這是我…一個朋友的畫,」他難得一見有些局促地解釋道,「想請你幫忙看看畫的是什麼東西。」

  我懂,無中生友。

  他低下頭,燈光從他身後傾瀉而來,他整個人周身就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暖洋洋的。這麼看他還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居然沒有過交往對像嗎。

  「可以嗎?」

  他的聲音把我的思緒陡然切斷,我趕緊定了定神,湊過身看著他的手機。

  「啊,當然可以。」我眯起眼睛,辨認著屏幕上的圖案,「這是一只小狗吧?」

  說完,我不解地抬頭看向裡道。也太簡單了吧,這有什麼要辨認的嗎?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神中閃過一絲激動,然後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語氣脫口而出:「是西施犬!」

  這鏗鏘有力的語氣把我嚇了一跳。我瞪大眼睛看著裡道。

  大哥,你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夜風輕拂,帶來遠處花園的淡淡香氣。我們就這樣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沉默之中。裡道的眼神中似乎藏著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而我則完全被他的反應搞糊塗了。


第7章

  泡泡果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自從經過了那晚的畫作交流,我總能……

  字數:2048

  日期:2024-10-31 16:29:48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自從經過了那晚的畫作交流,我總能莫名其妙地接收到裡道發射的視線信號。

  老實說,有時候一晃會讓我驚覺裡道原來也是個帥哥來的。雖然是有些嬌小版。

  夏日的午後,陽光透過演播廳的玻璃窗灑落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斑。我們幾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休息區,享受著難得的清閑時光。

  裡道正拿著筋膜槍在手臂肌肉上突突,眼神像燒糊的鍋底一樣。

  我甚至擔憂起他會不會突然給自己太陽穴來一槍。

  就在這時,兔原風風火火地衝進來,手裡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紙袋。

  「大家快看!我帶來了家鄉京都的特產——泡泡果!」他興奮地宣布,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泡泡果?那是什麼東西?」詩乃好奇地湊上前,伸長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兔原得意洋洋地從袋子裡拿出幾個圓滾滾的果實給我們展示,每個都比拳頭稍大一些,表面泛著淡淡的橙黃色光澤。有點像超大膠囊形態的芒果。

  「看起來很有食欲啊。」熊谷伸手接過一個,在手裡掂量了幾下。

  我坐在角落裡,默默地看著大家的反應。裡道坐在我旁邊,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快嘗嘗吧!」兔原迫不及待地說,「這可是我們京都有名的水果,我老媽他們去什麼果園摘來的啦!」

  「還真奇怪,居然也能想到給我寄來,真難得誒——」

  我和裡道又莫名對上了視線,是那樣的情況吧,我在心裡想。

  那些周末興致勃勃奔赴果園的人們,他們頂著烈日,彎腰駝背,只是為了親手摘下那些本可以在超市裡輕松購得的水果。

  並且,仿佛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總是摘得比自己實際需求還要多得多。而多出來的那一部分,為了避免浪費,便往往會出現在各路親戚和鄰居家裡。

  眾人紛紛拿起泡泡果,開始研究起如何下口。

  熊谷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利落地將果實切成兩半。詩乃則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把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挖著果肉。

  兔原則是直接用那雙常年運動而略顯粗糙的大手掰開果實。「啪」的一聲,果肉和籽四濺,他卻毫不在意,大快朵頤起來。

  轉眼間,他的下巴就像剛參加完一場顏料大戰,橙色的果汁順著他的喉結一路蔓延,到了鎖骨的凹陷處,又搖搖欲墜向領口更深處流去...

  「咳咳——」

  對不起,再看就不禮貌了。

  我看向把我拉回現實的裡道,「你還好嗎?聽起來像我爺爺咯痰。」我關懷地問道。

  他賞了我一瞥。好高冷,好喜歡。

  唯獨池照,對著手中的泡泡果犯了難。他皺著眉頭,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這個...要怎麼吃啊?」

  他小聲嘀咕著,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游移,試圖找到答案。他躊躇半天,最後選擇用吃飯團的方式,撥開外皮咬下去。

  但很遺憾他卡在了徒手剝開有韌性的外皮這一步。

  就在這時,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哇!好多汁啊」

  「啊!衣服上沾到了!」

  「唔...好難吃干淨...」

  還有「嗚嗚嗚打不開」

  池照...

  我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貿然動手。眼前的場景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熊谷的臉上滿是果汁,就連頭發上都沾了幾滴。詩乃的勺子有點用處但不多,果肉的汁水順著她的手腕一路流到了胳膊肘。兔原更是狼狽,吃得整個下巴都被果汁染成了橙色。

  「兔原君,你嘴都變成橙色的了,」我忍不住笑道,「看起來像是偷吃了橘子的小狗。」

  「話說你們有見過偷吃火龍果的小狗meme嗎?」我邊說邊要去翻手機。

  裡道做出一身寒顫的樣子,「你居然把這家伙形容成小狗。」

  唯有池照,還在苦惱地盯著手中完好無損的泡泡果。

  「你們兩個怎麼不吃啊?」詩乃一邊擦著手,一邊好奇地看向我和裡道。

  我和裡道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回答:「還不太餓。」

  我們的異口同聲讓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一瞬。熊谷的目光在我和裡道之間來回掃視,眼神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誒?真的嗎?」兔原有些失望地說,「那你們帶回去慢慢吃吧。不過可別放太久哦,新鮮的才好吃!對了,聽說把泡泡果冰鎮一下,口感會更好哦。」

  —

  夜幕降臨,我和裡道沿著回家的小路慢慢走著。

  「伊藤小姐,」裡道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為什麼沒有在那裡吃泡泡果呢?不是還沒吃晚飯嗎?」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泡泡果,撓撓頭,有些尷尬:「因為我覺得,吃水果是一件比較私密的事情...哈哈,有點奇怪吧。」

  裡道挑了挑眉,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你看,」我解釋道,「這種水果吃起來這麼麻煩,很容易就搞得狼狽不堪。如果在別人面前吃,一不小心手滑掉在地上,或者果汁濺到衣服上,都不太方便收拾吧。」

  裡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公共場合吃這種水果,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是吧是吧,」我繼續說道,「吃水果這種事,不是應該在一個舒適的環境中慢慢享受嗎?而且我也想要像兔原君那樣暢快地吃呢。」

  坦白說,其實我是一個喜歡嗦芒果核的人,雖然我當時並不清楚泡泡果裡是不是有類似結構。

  裡道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沒想到伊藤小姐對吃水果還有這麼多見解。」

  是我的幻聽嗎?我似乎又聽見了鐵鏈鎖落地,門扉開啟的聲音,怪了,最近總是能聽見類似的聲音來著。

  「哈哈,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過,裡道先生不也是沒有在那裡吃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道:「我也覺得,吃水果還是私下做比較好。」


第8章

  兔原的邀約 「你們在干什麼?」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大海,「好孩子們都等不及了,正關心地問我兔男是不是出什麼意外死掉了呢,與其浪費他人的關心

  字數:2278

  日期:2024-10-01 03:07:33

  冬日的陽光像個慵懶的大橘貓,半夢半醒地斜靠在草坪上。但這跟我沒有關系,因為我要上班。

  我正准備給磨磨蹭蹭的兔原戴上那頂沉重的兔子頭套,為兔男熊夫即將的登場做最後的准備。

  「好啦,完美!」我輕拍兔原,「兔原君,准備登場吧。」

  兔原突然湊近,伸出玩偶服那雙笨拙的手重新揭開頭套,壓低聲音開口:「涼子,今天下班後有空嗎?我有個絕密任務要你協助我完成。」

  我好奇地挑眉,搞得神神秘秘的。

  「什麼絕密任務?」

  兔原的眼睛在頭套下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是關於聖誕節交換禮物的事。我想請你當我的秘密購物搭檔,但是要保密哦,不要被大家知道啦。」

  正好我還沒有准備,我點點頭,「那今晚一起去看看吧。」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我,我跟你講,我已經想好...」

  「等等,兔原君,是不是該出場...」

  我試圖打斷面前這個過於興奮的人,話音還沒落,後台簾子猛地被拉開。裡道站在那裡,臉上掛著一個比超市冰凍魚還詭異的微笑。他的眼睛透露出殺意,直直射向我和兔原,嘴角卻彎起誇張的弧度,咦,好可怕。

  「你們在干什麼?」他的聲音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大海,「好孩子們都等不及了,正關心地問我兔男是不是出什麼意外死掉了呢,與其浪費他人的關心,不如快出來給孩子們解釋一下吧。」

  我和兔原瞬間石化,仿佛被美杜莎瞪了一眼。兔原的兔耳朵還在微微顫抖。

  「啊,抱歉!」我連忙推著兔原往舞台去。

  話說熊谷君在哪去了,我目光四處搜尋著,只見他頂著熊頭套笑眯眯地正朝我們揮著手,這家伙什麼時候溜上去的啊,剛剛不還在旁邊聽我們聊天嗎!

  等兔男顫顫巍巍地走上舞台後,我回到准備室去收拾別的東西。轉身前裡道還站在那裡,雖然表情已恢復常態,但那眼神...話說,我怎麼覺得他在盯著我的後腦勺畫靶子?

  我腦海控制不住回蕩著裡道那句「好孩子們都等不及了」,怎麼聽都不像在說好孩子,倒像一個插著尾巴的大魔王在說「不聽話的該被丟進地獄等著煉化了」。

  我看著台上活蹦亂跳的兔原,不禁為他捏了把汗。可別等下節目一結束就被裡道拖去教育啊。

  話說,那樣的話我還等不等他啊?

  終於等到錄制結束,我還在收拾東西。唉,我們場記後勤就是這樣的,像個不停跟在三歲小孩後面撿玩具的保姆。

  我突然感覺背後一涼。轉身一看,是裡道。

  「伊藤小姐,」他開口,聲音裡有種我搞不懂的情緒,「剛才...」

  「裡道先生,對不起!」我搶先道歉,「我們太不專業了。再有下次我一定把兔原君的耳朵擰下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去罵兔原吧,罵了他就不許來罵我了。

  裡道表情一愣,顯然這不是他想聽的,他又張了張嘴。就在這時,兔原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涼子——准備好了嗎?我們走吧!」

  裡道的表情瞬間冷卻到零下,他扭頭看向剛換下玩偶服的兔原。接收到這道銳利視線的兔原瞬間蒸發,「那個...涼子你還在忙啊,那我去外面等你好了哈哈...」

  別跑啊啊你個懦夫,大難臨頭各自飛了是吧。

  我看著裡道欲言又止的樣子,生怕戰火轉移到我身上,我匆匆道別:「沒什麼事的話,那...裡道先生再見。」

  我轉身就跑,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走出大樓時,我忍不住回頭,發現裡道站在窗邊,目光深邃得仿佛要把整個東京夜景都吸進去,我只能暗暗祈禱我已經逃出boss的獵殺範圍。

  「所以,我們去哪淘寶?」我問身旁站著的兔原,試圖甩掉腦海裡那個略顯無奈的身影。

  兔原興奮地手舞足蹈:「當然是去百貨商店啦,裡面的東西種類最豐富啦,還可以提供禮物包裝呢!哦對了,剛發工資,我現在可是有錢人了。」

  他從錢包裡抽出幾張嶄新的現鈔,「欠你的錢可以還你了。」

  「哇,終於想起來了啊。」我故作驚訝,「我還以為你已經把這筆債務連本帶利地送給了小鋼珠呢。」

  兔原尷尬地撓撓頭:「別提了,上次輸得褲子都快當掉了。不過這次我學乖了,工資一到手就先還債。」

  「我也要。」

  身後冷不丁傳來熊谷的聲音。他直勾勾地看向兔原,眼神中閃爍著怨念。「我說,也該還我錢吧。」

  兔原拉起我就跑,邊跑邊喊著,「什麼嘛,一月只有一個還款名額哦,下個月就輪到你啦熊谷——」

  我們在喧囂的街頭穿梭,寒風吹得我們鼻尖紅得像兩個醉鬼。

  兔原一路上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禮物計劃,我累得氣喘吁吁,一句也聽不進去。可惡的體育生,你逃命干什麼拖上我啊我又不欠債!

  我的思緒順著我消失的精力飄回演播室...我莫名想到裡道那個僵硬的微笑,還有欲言又止的樣子,到底想說什麼呢?不會真的是專程為了罵我們來的吧?

  突然,兔原聒噪的聲音消失了。在一家首飾店櫥櫃前停下,他目光直直地盯著櫥窗裡的一個草莓形狀的發夾。

  「這個好合適啊。」他自言自語道,眼睛閃閃發亮。

  我看了眼價簽,差點沒背過氣去。那個小小的發夾居然要花掉三分之一的工資!不過這個草莓發夾在兔原頭上應該也很可愛吧,真是沒想到兔原還有這麼童趣的一面。

  「喂,兔原君,」我輕輕戳了戳他,沒反應。

  「呼叫兔原,請回答。」

  他這才如夢初醒,「啊?收到!哦,抱歉…那個...」他用身子遮了遮我的視線,有些羞赧地眼神亂飄。

  沒用的,我已經全部都看見了。不過我並不是那種只接受男人用藍色女人用粉色的老古板,相反嘿嘿...

  我最終還是決定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沒拆穿兔原拙劣的遮掩。

  看著他如釋重負的表情,我貼心地轉移著話題,指著樓上的店鋪:「我有心儀的禮物選擇了,既然是驚喜,那我們各自選購後再集合吧,有需要叫我哦。」

  兔原點頭答應,我們分頭行動。半小時後,我們在約定地點重新碰面,手裡都提著精心挑選的禮物。

  在兔原的堅持下,我被一路護送到了公寓樓下,遠處的燈影在寒風中搖曳。

  「誒,你還真是和裡道學長住在一幢公寓誒,那下次我和熊谷來找他吃飯你也一起來吧!」兔原興奮地提議。

  我笑笑沒說話,在邀請人之前,是不是應該和屋主商量一下啊兔原!


第9章

  喜歡扔垃圾 我們仍未知道那天裡道所要說的話究竟是什麼

  字數:2111

  日期:2024-10-01 03:51:10

  我通過門禁,向兔原揮手告別。轉身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是裡道,他正提著垃圾袋往外走。

  他看到我時明顯一愣,率先打招呼:「伊藤小姐,你回來了。」目光若有似無地飄向了身後。

  「嗯,剛回來。」我回答,想起下午打斷裡道逃跑的場面,心裡有些發虛。

  裡道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道:「今天下午,兔原找你是有什麼事嗎?怎麼一起回來的?」

  我心裡一緊,想起聖誕禮物的保密原則,只能含糊其辭:「哦,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起逛了逛街。」

  「這樣。」裡道眉頭微皺卻沒再追問,只是點頭。

  我們就這樣陷入尷尬的沉默。

  夜風呼嘯,卷起幾片枯葉在腳邊跳著古怪的舞蹈。我下意識裹緊外套,裡道似乎注意到了,稍稍側身擋住了風。

  健身男就是好啊,健壯得像巍峨的山峰,還能擋風!矯健的身姿總是能讓人原諒那張不善言辭的嘴的。

  就在這時,樓道裡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哎呀,裡道君,又下來扔垃圾啊?」是住在502的山田太太,一位熱衷於傳教的中年婦女。

  她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驚訝和關切,「我今晚看見你來來回回的四五趟了。需要幫忙的話盡管開口,咱們教會裡常說,助人就是助己。你說是不是啊?」

  「山田太太。」裡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尷尬,他微微後傾著身子,「多謝你的好意...沒什麼,就是...最近在整理房間,所以垃圾比較多。」

  難得一見裡道慌張的時刻!我的好奇心如熊熊烈火燃燒,耳朵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哦,這樣啊。」山田太太似乎並不完全相信,眯起眼睛打量著裡道,「不過你可要注意身體啊,這麼冷的天,可別著涼了。對了,要不要聽聽我們教會最新的...」

  「抱歉,山田太太,」裡道禮貌地打斷了她,「我還有些家務要做。先回去了,晚安。」

  看山田太太有把話頭轉移給我的傾向,我立刻追上裡道的步子,朝電梯跑去。「那麼晚安,早休息山田太太!」

  等我跑到電梯前,一只熟悉的手攔在了電梯門邊,等著我進去。裡道的動作流暢而自然,仿佛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這場景如此熟悉,讓我想起了那次尷尬的初次見面。我試圖轉移注意力,手指無意識地在包帶上摩挲。就在這時,裡道開口了。

  「伊藤小姐和兔原變得很熟悉了啊。」

  我有些參不透裡道的話,只能打著哈哈道:「是借錢借出的友誼啦,哈哈,沒想到兔原君意外地還是個靠譜的人呢。」

  打量著裡道的神情,我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補充:「不過只有一點。」

  然而裡道的反應還是出乎我意料,他脖子突然扭了九十度朝向我,那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瞳孔放大,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漆黑。他機械般地開口道:

  「哦?你是指我們都認識的那位兔原跳吉嗎?」

  在狹小封閉的電梯裡,裡道的舉動格外令人毛骨悚然。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是...是吧。大約是受到裡道君你和熊谷君的影響啦。真是沒想到兔原居然發了工資第一件事就是還錢。」

  我試圖通過拍馬屁喚回裡道擬人的那一面,畢竟被這樣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實在太恐怖了。

  然而,不知道又在哪裡出了問題,裡道突然像一盤老舊的磁帶開始卡頓,重復道。

  「你是指我們都認識的那位兔原跳吉嗎?」

  我的內心已經恐懼得開始尖叫。三十一歲的大腦機能就會退化成這樣嗎?不管你是誰,快從裡道身上下來!你快振作起來清醒一點吧,表田裡道!

  我的目光在電梯裡四處游移,尋找可能的逃生路線。但很遺憾,沒有。哪怕現在的我是一只蟑螂,此刻也無處遁逃。

  「還從沒聽說過他主動還錢呢,真是成長了啊兔原。」

  我長舒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終於肯換句話說了,總算是恢復正常了。當然,裡道,如果你的話不是從咬緊的齒縫裡漏出的,我會更安心一些。

  出了電梯,我和裡道並肩走向各自的房門。走廊裡回蕩著我們的腳步聲,這似乎也沒有緩解多少先前電梯裡的詭異氣氛。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來自兔原的短信:

  「謝謝你今天的幫忙。很期待交換到你的禮物!晚安,好夢哦。」

  我笑著在屏幕上點點:「不客氣。」

  等回復完信息,我偷偷瞥了一眼裡道,發現他似乎在醞釀什麼話。

  終於,在我們快要分開的時候,裡道停下腳步,轉向我。他的表情有些復雜,既像是想問什麼,又好像在猶豫。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鑰匙。

  「那個...」裡道開口,然後又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詞,「你...」

  我挑了挑眉,等著他的下文。裡道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常,輕咳一聲「早點休息,晚安。」然後不等我反應就打開了門像泥鰍一樣竄了進去,留下一陣風掠過我。

  你小子玩我?說話說一半是會遭報應的啊!

  留我滿頭問號摸不著北地站在原地,我無奈嘆氣,也打開門回家。

  等一切收拾妥當,我關上燈,鑽進被窩。但不知為何,腦海裡還是浮現出裡道最後那扭捏得如同消化不良的神情。我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夜色。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只有零星的燈光點綴著黑暗。

  我注意到隔壁陽台透出一絲光亮,那是裡道的房間。他還沒睡嗎?難不成真像他對山田太太說的那樣,有這樣多家務要在這一個晚上整理嗎?

  我突然有種衝動,想給他發個消息,問問他需不需要幫忙。然而還不等我在心裡打好稿子,我發現裡道的對話框反復在名字和「正在輸入」中切換。

  我捧著手機躺在床上,看著這一行不斷變化的字,心裡卻想著裡道到底是要發什麼信息呢?

  這一等就睡了過去,直到天亮醒來,我也沒收到那條沒發出的消息。

  可惡,根本就是不小心點到了吧!害我等一晚。我撇了撇嘴,把手機扔到一邊開始洗漱,沒注意到對話框裡又開始不斷變換了。


第10章

  孤獨的聖誕 看著已經靈魂出走的裡道,我趕忙上前捂住他的耳朵。

  字數:2639

  日期:2024-10-26 02:48:12

  聖誕節前夕,《和媽媽一起》的片場比平時更加熱鬧。彩帶和閃爍的小燈泡裝點著整個錄制現場,空氣中彌漫著姜餅和肉桂的香氣。我站在角落,看著工作人員忙碌地布置著「聖誕老人的禮物工坊」的主題背景。

  「伊藤小姐,能請你幫我整理一下這件衣服嗎?」裡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轉身,看到裡道正在與一件綠色精靈服搏鬥。那件服裝顯然是為了配合節日氣氛特別定制的,但在裡道高大的身材上,卻顯得有些滑稽。

  話說,這種緊身紗織的仙子裝,真的適合出現在這個少兒節目嗎?

  「哇,裡道君,」我忍不住笑出聲,「你這樣子真是...呃,富有節日氣氛。」

  裡道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莫名從他眼裡讀出了「我寧願穿著睡衣來上班」的意味。

  「節日快樂,裡道君。」我一邊幫他調整衣服一邊說,「看起來今天的節目會很有意思。」

  正在這時,一群孩子們歡快地跑進了攝影棚,打破了有些冷清的氛圍。

  「體操大哥哥!體操大哥哥!」幾個孩子圍了上來,興奮地拉著裡道的衣服,「你猜猜聖誕老人今年給我帶了什麼禮物呀?」

  「啊,早上好,美香。」

  「讓我猜猜。」裡道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

  「是書嗎?」 「不對。」 「是字帖嗎?」 「不對。」 「是算術冊?」

  「是閃閃美少女啦!好笨的大哥哥。」美香嘟著嘴說。

  裡道把頭轉向我,幽幽地說:「難道只有我那個年代的人才會收到看似是禮物實則是教具的東西嗎?」

  「那大哥哥今天收到什麼了?」

  「疼痛。」

  ?

  夠了,不能再說下去了。我的心一沉,連忙打斷道:「哇,你們看!聖誕老人的禮物工坊准備好了呢!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孩子們歡呼著跑向布景,只留下裡道站在原地,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裡道突然黑掉:「節日不過是給日歷上的普通數字打了個紅圈罷了。撕開那層閃耀的節日外衣,就會發現裡面的日子也沒什麼變化。人們突然間開始對著平時懶得多看一眼的東西又蹦又跳,好像世界真的變了樣似的。」

  又開始了,工作限定版的黑化裡道!我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接話。這時,出木田導演用卷起的台本敲著手心,喊道:「各就各位!我們要開始錄制了!」

  鏡頭前的裡道仿佛變了個人,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耐心地指導孩子們制作聖誕小禮物。而我站在一旁,看著這個反差巨大的場景,不禁陷入了沉思。

  有點辛苦啊,裡道。

  錄制暫告一段落,趁著休息時間,幾個孩子又圍到了裡道身邊。

  這次,裡道蹲下身來,面對著一群期待的小臉蛋。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在思考如何措辭。

  「你們知道嗎,孩子們?」裡道開口道,「聖誕老人其實是個很忙的人。」

  「真的嗎?」一個小女孩睜大了眼睛問道。又看向裡道。

  裡道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是啊。他要給全世界的孩子送禮物,所以有時候可能會遲到,或者送錯東西。」

  「哇,那他一定很辛苦!」另一個男孩驚嘆道。

  「沒錯,」裡道繼續說,「所以如果你們長大了,聖誕節早上沒有收到禮物,也不要太失望。也許聖誕老人只是迷路了,或者他的雪橇壞了。」

  「也或者是他上班路上為了躲避擦肩而過的路人不小心被街邊的鐵柱子絆倒。」

  「這麼具體的事情...」小男孩自以為隱蔽地捂著嘴,湊到同伴耳邊。

  「我看他是在偷偷訴苦自己的事吧。」

  「誒,好可憐,沒有朋友聽他抱怨嗎?」

  「他總是這樣,沒辦法啦。」

  「難道他的父母也不管他嗎?」

  看著已經靈魂出走的裡道,我趕忙上前捂住他的耳朵。

  再聽下去人會壞掉的樣子!

  孩子們又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回到聖誕老人的話題。有的擔心聖誕老人會不會太累,有的則開始想像聖誕老人迷路的場景。

  「好啦,小朋友們,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馬上有帥氣的大哥哥和唱歌的大姐姐帶大家唱歌了哦。」

  我用胳膊肘搗了搗渾身散發出幽怨黑氣的裡道。

  「裡道大哥哥,」美香突然問道,「你最喜歡聖誕節的什麼呀?」

  裡道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這個問題,「我嗎?大概是...准時下班吧」

  「因為大家都有想要共度聖誕的人,連出木田導演都不會在這天說著要加班。」

  孩子們哈哈大笑,顯然把這當成了一個笑話。但我卻從裡道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孤獨。

  就在這時,導演的聲音再次響起,宣布錄制繼續。孩子們依依不舍地離開,而裡道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他那件滑稽的精靈服,徑直走向了攝影棚中央。

  錄制繼續進行,裡道再次戴上了那副溫柔可親的面具,與孩子們一起制作聖誕裝飾,講述聖誕故事。看著他嫻熟地應對各種突發狀況,耐心地回答孩子們天馬行空的問題,我不禁感嘆他的專業素養。

  然而,每當攝像機移開,我都能捕捉到裡道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疲憊和無奈。

  錄制結束後,工作人員們開始准備節目組的聖誕禮物交換活動。我看到裡道獨自坐在角落,手裡端著一個包裝嚴實的盒子。

  「那是你准備的交換禮物嗎?」我走近問道。

  裡道點點頭。

  我正想說些什麼,兔原突然衝了過來:「喂,裡道!你的禮物該不會又是去年那種實用但無趣的東西吧?」

  糟糕,好像被罵到了。

  回想起我准備的平底鍋,我心裡暗暗祈禱抽到我禮物的不要是兔原。

  裡道挑了挑眉,「有什麼問題嗎?」

  「拜托,這可是聖誕節!」兔原誇張地揮舞著手臂,「禮物應該充滿驚喜和浪漫吧!」

  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爭論,我也跟著笑起來。或許聖誕節也不是毫無意義的吧,即使是像裡道這樣的人,也會被(強行)卷入其中,體驗著比普通日子裡多一份的溫暖吧。

  池照被吵鬧聲吸引,興高采烈地走了過來,「裡道大哥哥!你知道嗎?今天我要和姐姐帶小百合去看商場的大聖誕樹呢!」

  「今天早上小百合還收到了聖誕老人送的飯團玩具呢!真是太棒了,聖誕老人真是個好人啊!」

  這個發言風格,池照,難道你也是參加節目的小孩子嗎。

  裡道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他的反應充斥著對聖誕老人這個謊言的無奈。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保持沉默,沒有戳破池照的幻想。

  雖然嘴上總是說著冷淡的話,但在行動上,他卻總是會顧及他人的感受,還真是矛盾又鮮活的人呢。

  熊谷在那頭開口道:「今天我要帶八太去吃他一直想去的松餅,晚上就不去裡道學長家裡了。」

  「八太?」我好奇地看向熊谷,是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呢。

  熊谷接收到我的疑問,解釋道。「是我的弟弟。」熊谷居然有弟弟,怪不得看起來很可靠啊。

  「什麼嘛,那只有我和裡道學長這個畫面也太詭異了吧。」

  「我也沒有邀請過你到我家來過聖誕吧。」裡道面無表情地回擊。

  「那我自己去找貓又喝酒好了!」兩個人又拌起嘴來。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裡道的目光開始飄向我。

  「怎麼了?」我好奇地問道。

  裡道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道:「沒什麼,就是在想,難道聖誕節真的都要和別人一起過嗎?」

  他的話讓我愣住了。在這個充滿歡聲笑語的房間裡,裡道的話如同一滴冰水。

  「沒有吧,也會有像我這樣不太注重節日的人,過著和平時沒兩樣的生活的,不是嗎?」

  *

  作者有話要說:

  裡道也開始學著找涼子幫忙了捏∼


第11章

  交換禮物 這一刻簡直像是打通了乙女游戲後爆出的HE結局CG一樣耀眼。此刻我承認,你也是個小帥哥,裡道。

  字數:2517

  日期:2024-09-22 09:00:11

  「好啦,各位!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禮物交換環節啦!」詩乃興致很高地呼喚著我們。

  「詩乃,你今天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哦。」我看著下班後還跟工作狀態一樣亢奮的詩乃說道。她的臉頰泛著紅暈,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詩乃頑皮地眨了眨眼隨即雙手捧臉,一臉幸福地說:「嘿嘿,被你發現了。」

  「是我男朋友啦,居然在今天訂了餐廳,說待會兒來接我呢。」

  看著渾身冒著粉紅泡泡的詩乃,我也開心起來。謝天謝地她的搞笑藝人男友總算是開竅一次了。

  「涼子。」我感覺左邊有人輕輕撞了撞我的手臂。轉頭一看,是兔原。他神秘兮兮地湊近壓低聲音問道:

  「你的禮物是什麼顏色包裝的?」

  「藍色。」我回答,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兔原咧嘴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他伸手搭上我的肩膀,說:「我已經和他們交換禮物到厭煩了,想要抽到涼子你的禮物嘛。」

  笑吧,等你真抽到我的禮物你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我的禮物就是你嘴裡「實用但無趣的東西」。

  我嘴上卻故作神秘地說:「聖誕禮物就是要神秘才有驚喜啦。再說還有很多藍色的禮物呢,你怎麼知道哪個是我的?。」

  「所以說再多給我點提示嘛」兔原不依不饒,像只大狗一樣纏著,搖晃著我的肩膀。

  男人會撒嬌,女人魂會飄。

  兔原,相信我,這個時候不告訴你才是對你的保護。

  大家興奮地圍成一圈,手裡拿著抽到的紙團,准備去領取自己的禮物。我的目光不自覺地瞄向那個被藍色包裝紙裹著的長方形盒子。

  我非常清楚,那裡面正安靜地躺著一個全新的平底鍋。

  這是我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主意,覺得既實用又不會太隨意。可現在看來,我似乎有點過於實際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外形流暢圓潤有光澤的平底鍋也能讓人眼前一亮,對吧?

  生活中不是常有這種情況嗎。那些蟄伏在房間各處的小物件,既不夠糟糕到讓我們毫不猶豫地扔掉,又不夠完美到讓我們心安理得地繼續使用。它們就這樣頑強地苟活著,在「下次一定要換」和「再用一次也無妨」的咒語中循環著。

  一口老舊的平底鍋,可能煎著的並不是牛排,而是我們的猶豫!而我的這件禮物,就是要為某個幸運兒打破這場與舊物的溫吞糾纏,給TA一個痛快地說再見的機會!

  燃起來了!熱血起來了!

  我真的很喜歡這口鍋嗚嗚。我暗自祈禱,希望抽到我禮物的人能欣賞到我這份樸實無華的心意。

  「啊!」

  我緊張地聞聲望去,是詩乃率先拆開了禮物。

  「是套護膚品誒,這也太適合我了吧。」詩乃驚喜地說道。同時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精美的包裝。

  池照在一旁笑眯眯地舉起手,「這裡!是我准備的。」

  「那麼我也來看看我手上的是什麼吧。」池照說著,開始拆他的禮物。看到那個小巧的盒子,我不禁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哪個幸運兒會收到我的禮物。

  「楓糖點心盒!」他眼睛亮晶晶的,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啊,小孩口味的池照。

  「咳咳。」熊谷清了清嗓子,「我弟弟說這個不錯,就拿來當禮物了。」熊谷握拳放在嘴邊。「那接下來到我拆。」

  只見熊谷拿出了一條粉色的圍巾。

  出我意料的是,熊谷只在片刻猶豫後就將圍巾纏在脖子上,那陣仗活像要勒死自己。

  「雖說是熊谷自己不會嘗試的風格,這麼一看也不錯嘛」

  「是啦是啦。」我和詩乃互相認同地對視點頭。

  「謝謝,兔原。」

  「雖然看起來這條圍巾你想送的另有其人,但很好很暖和,我會使用的。」

  熊谷這樣嚴肅的表情,語氣卻充滿著調侃,在粉色的圍巾裡的臉顯得更詭異了。

  大家笑成一團,兔原有些尷尬地撓撓頭,開始動手拆著他的禮物。他朝我看了一眼,我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放心拆吧,不是我的。

  「語言的藝術,這是什麼書啊。」兔原不滿地嚷嚷。

  「是我認為對在場的人都很有幫助的東西。」

  哈哈,都被罵了。

  兔原撅嘴翻了翻,裡面飄出一張小卡片。「誒!還有商場購物金!詩乃你不小心把東西夾進來了。」說著就要遞回。

  卻被詩乃一記重錘砸在頭上。「這也是在場所有人都能用上的東西,也能預防你把錢直接花給你那些不良愛好啦。」

  「翻過來還有我親自制作的聖誕立體賀卡哦,你很幸運嘛兔原。」

  兔原一聽,立馬來了精神,趕緊翻轉卡片。只見一個精美的立體聖誕樹從卡片中「蹦」地跳了出來,樹上還掛著閃閃發光的小裝飾。

  「不愧是詩乃,好貼心!我也想要嗚嗚。」詩乃摸了摸我頭安撫,隨後看向我和裡道。「好了,還剩你倆了。看來是抽中了各自的禮物啊。」

  我和裡道各自看了看手裡的大盒子,一藍一紫。

  把我的糟糕東西留到結尾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率先打開裡道送的禮物。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手中的盒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期待和好奇的氣息。

  隨著包裝紙的剝落,一個寬大的盒子逐漸露出了真容。

  ......

  這個流暢的身型,圓潤的弧度。好熟悉。怎麼有點像我的那口鍋呢?

  正當我疑惑難道我拆錯禮物的時候,大家的討論響起。

  「就像往聖誕樹上掛了兩包營養液一樣掃興啊裡道。」詩乃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哇,裡道學長,聖誕氣氛完全被破壞啊。」兔原不怕死地嚷嚷。「怎麼可以給涼子這樣的東西啊!」

  不要再說了。

  其實,有沒有可能,這就是我的東西。

  「裡道大哥哥還是老樣子啊哈哈。」

  先別開朗了,池照。

  我正試圖打斷大家的吐槽,裡道出聲了,他看向我似乎是有點不知所措。「呃…抱歉...」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確定地問道:「你在抱歉的是...?」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另...」

  等等,我明白了!

  「你也拆開看看!」我興奮地盯著裡道。見他呆呆傻傻地愣著,像是沒反應過來。我等不及,開始上手幫他拆起禮物來。

  不一會,又一口一模一樣的鍋出現在眾人面前。

  ......

  一陣沉默後,熊谷和池照突然一唱一和似的出聲。

  「噗——」

  「哈哈哈哈哈——」

  「這樣缺乏浪漫因子的人居然有兩個。」詩乃捂嘴桀桀地哼笑起來。「太奇怪的默契了吧。」

  「好邪惡大反派的笑聲!」我弱弱回擊。

  兔原跟著嚎起來,「啊——涼子,怎麼連你也這樣。」

  我把目光移向在場唯一一個還沒出聲的人,打量起他的神情。

  只見他居然破天荒地露出了微笑,嘴角輕輕上揚,目光柔和地注視著我。

  這一幕讓我心跳漏了半拍。

  好...詭異。為什麼裡道露出這麼溫馨的表情會讓我如此害怕?可是,盡管理智在瘋狂示警,我的情感卻因為這個笑呆住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周圍的喧鬧聲逐漸消失,我的視線裡只剩下裡道那張帶著淡淡笑意的臉。連該死的頂光都化成了陽光一般,在他的輪廓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這一刻簡直像是打通了乙女游戲後爆出的HE結局CG一樣耀眼。

  此刻我承認,你也是個小帥哥,裡道。

  *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有想過熊谷接受粉粉圍巾會不會ooc,但是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設置人物對顏色的刻板印像啦^^

  涼子:裡道小帥哥,干杯(鍋)!


第12章

  貓田 在酒精的熏蒸下,裡道很微妙地耍起了小性子,而我和兔原就像哼哈二將,在裡道耳邊左一句「老當益壯」,右一句「返老還童」地奉承著。

  字數:3932

  日期:2024-10-01 03:48:47

  就在大家沉浸在禮物的喜悅中時,我的余光捕捉到旁邊的小動靜,兔原正悄悄地從包裡摸出一個小盒子,那神神秘秘的樣子,像條偷偷藏了玩具的狗。

  他四下張望,確認沒人注意到他後,便顛顛地朝我跑來。我像等待著同學發零食的小學生一樣,假裝沒看見,專心致志地端詳著手中的平底鍋。

  哎呀,你說這口鍋怎麼就這麼那個呢。

  「那個…涼子。」兔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打斷了我的裝模作樣。他聽起來有點緊張,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我抬頭假裝才發現他的樣子:「嗯?怎麼了,兔原君?」

  他的臉有點紅,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笑鬧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兔原將雙手伸直,一個小盒子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要不是我退得及時,估計能直接杵在我臉上暗殺我的鼻子。

  兔原聲音有些局促,埋著頭:「這個...是感謝你陪我一起去選購聖誕禮物的謝禮。」

  我愣了一下。好小子,怪不得差點拳擊到我,你倒是把頭抬起來說話啊!

  「可我們只是一起走著去,再走著回,我並沒有幫上忙啊。」我糾正道。

  兔原的臉更紅了,他撓撓頭,眼神有些躲閃:「那…那就當作是你借錢給我的酬謝吧!」我看著這個小盒子,心裡有些猶豫,但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尷尬,我很快做出決定。

  算了涼子,大大方方的!我伸手接過盒子,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兔原!真是太客氣了!」我大聲又字正腔圓地表達謝意,語氣中流露出真誠的喜悅。兔原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我覺得有些好笑,他的樣子有點像聖誕樹上掛的那顆紅彤彤的發光彩球。

  「不…不客氣!覺得很適合涼子你,所以買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我拿起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忍不住摩挲了兩下包裝得歪歪扭扭的絲帶,心中不禁好奇,兔原認為適合我的東西會是什麼呢?難道是和鍋配套的擦碗巾?

  哈哈,怎麼可能。

  不過想到擦碗巾,我很快又想到家裡洗潔劑似乎快沒了,看來下班後得去一趟便利店。

  「我也要。」突然傳來的熊谷的聲音打斷了我飄到外太空的思緒。他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兔原,「我也借錢了,謝我啊。」

  兔原背過身去,假裝沒聽見熊谷的話,哼起歌來。

  「喂,你們三個在嘀咕什麼呢?」詩乃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難得的節日,快點下班啦。」

  被詩乃這麼一打岔,熊谷放過兔原又轉向我。「話說起來,涼子你今天是怎麼打算的?」

  頓時,三雙好奇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仿佛我是什麼稀有動物一般。我感到一陣不自在,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

  「和平常一樣吧。」我輕聲答道,試圖掩飾內心對熱鬧場合的些許抗拒。

  兔原聞言,眉毛微微上揚,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誒?沒有安排嗎?那這樣的話…」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躍躍欲試,仿佛在醞釀什麼主意。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裡道打斷了。

  「那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讓我一時有些措手不及。我的目光在兔原和裡道之間游移,大腦還在努力處理這個信息。就在我猶豫該如何回應時,又是一陣熟悉的男聲響起。

  「哦正好,你們三個一起吃晚餐,就沒有人落單啦。」

  池照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身邊,一邊說著,一邊笑眯眯地用手指點了點裡道、兔原和我。

  然後,他又愉快地向我們揮揮手,道了聲再見,就像只不知道什麼種類的小蝴蝶一樣飄走了。

  事情的發展快得讓我有些暈頭轉向,等我回過神來,我們三個已經坐在一家我從沒來過的居酒屋裡了。

  喧鬧的氛圍像一大灘樹脂包圍著我,醉酒的笑聲,碰杯聲,烤串滋滋作響的聲音,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我有些不自在地環顧四周,試圖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境。

  嗚嗚,好想回家。

  在我無措時,我注意到面前吧台的紅毛男正饒有興致地托腮打量著我。據剛剛兔原和裡道介紹,是他們是大學同學來著。

  他的目光讓我感到一絲不自在,那雙天真無害的眼睛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好怪。

  「好怪。」

  嗯?誰把我的話搶去了。

  「你們三個這是怎樣的組合啊?」這個叫貓田的男人正依次打量著左邊的兔原,中間的我,以及右邊的裡道。

  「話說涼子小姐,要試試本店限定特調嗎?可以為你量身調制的哦,低酒精怎麼樣?」貓田衝我拋了個媚眼,然後一眼也不再看我,只迅速觀察起旁邊兩人的神情。

  你這試探的意味也太明顯了吧!

  然而就像一串冰糖葫蘆,前面那顆是山楂,後面兩顆大概率也是山楂了。二人對貓田看戲的小心思渾然不覺。

  你們體育學院,難道真的只修體育嗎?

  裡道面無表情地打斷貓田:「他是兩個孩子的爸爸。」

  「不過現在是單身啦。」貓田笑眯眯補充。

  「你居然終於有了單身才能開展新戀情的覺悟,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啊。」兔原有些驚訝地吐槽。

  我看向貓田的目光頓時鄙夷起來,為我之前下的單純定義打著補丁。貓田不在意地哈哈笑起來,「關於這點我的女兒也有在教導我啦。」

  「請給我和他們倆一樣的就好。」我嘆了口氣,試圖將話題引向不那麼私密的方向,我實在是不擅長應付這種人,「擅自的體貼也未必適用啊。"

  別把人看扁了啊這家伙!

  不一會,貓田就像喂養排隊等食的豬那樣,給我們一人塞來一大扎啤酒。

  「話說起來,涼子你平時有什麼愛好嗎?」兔原啜飲一大口後看向我。

  好標准的聯誼開場啊啊。我有些奇怪地看向兔原,這突如其來的同事愛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呃,我的愛好是睡覺吧。」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手中的啤酒杯,回答著。

  「我其實最喜歡在雨天睡懶覺。你們知道那種感覺嗎?窗外下著雨,嘩啦嘩啦的,但你躺在床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雨打在草地上傳來那種濕潤的泥土的腥氣,人卻暖烘烘的。聽著雨聲什麼也不做,真的超級舒服。」

  「最好還有個小僕人系著圍裙煎蛋,等伺候著我吃完了又任勞任怨地把碗刷掉嘿嘿。」

  我越說越興奮,仿佛下一秒就能躺在我柔軟的床上當著腐朽的資本主義了。

  兔原十分捧場,不住地點頭:「我懂你!雖然每次在裡道學長家都得我來干,可是我真的不喜歡洗碗啊——」

  「不過,無論天氣如何,」我繼續認真說道,「能好好睡個覺,實際上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我重重地嘆了口氣。

  「啊,是啊,睡眠確實是非常重要的。」

  裡道的臉上寫滿了恍惚,聲音低沉而幽幽,黑眼圈如同烏鴉的翅膀般覆蓋在他眼下,透出無法掩飾的疲憊。

  他隨後吐出的話像泥沼裡伸出的鎖鏈,拽著我和兔原往下拖。「但失眠的痛苦是一種會隨著年齡增加而平等到來的災難啊。」

  「平等嘛,就體現到時候的你們都會和我一樣躺著睜眼到天亮,只不過有人數星星,有人數關節疼。」

  我一陣雞皮疙瘩,哈哈,又黑化了。誰又惹你了,可憐的裡道。

  兔原不明所以地加入聊天,「是啊,年輕幾歲上學的時候,是不管在什麼課上都能倒頭就睡的。」

  「你現在也隨時能倒頭就睡吧。」裡道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應和的兔原。

  兔原嘿嘿一笑,雙臂往前伸著,直直掛在吧台桌面,學著裡道的樣子,故作老成:「但是睡覺容易,起床難啊。」

  「不過每天早上都能聽到我們那片灑水車音樂的叫醒服務,對我來講也不算困難啦。」我看著杯裡的泡沫,有些惆悵。每天都聽到那樣難聽的歌曲醒來,想睡懶覺都睡不下去嘞。

  「啊,以前留宿裡道學長家的時候常常能聽到呢。那種老土的音樂讓人心情煩躁,一下就沒有了瞌睡。」

  我深以為是,虛空和兔原碰了個杯。在我們互相奉為知己的時刻,有人悄悄沉默下來了。

  「......」

  「我們街道沒有什麼灑水車。」裡道用看笨蛋的表情掃向我和兔原。

  他是不是在用眼神罵我們。

  「對啊,那麼窄的小路,哪裡能開得進灑水車。」我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對啊對啊!」兔原又應和起來。「那會是哪裡來的音樂?」

  我被兔原的問題問住,神情嚴肅下來。我看他他看我,我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察覺到了恐懼。

  此時我的腦中竄出一百種都市怪談,雞皮疙瘩已經爬上了脖頸,我感到有一陣充滿寒意的鬼手快要攀上我的脊背了。

  然而這只手很快被驟然出聲的裡道扔到十萬八千裡外了。

  「抱歉,我之後會把鬧鈴聲音關小的。」裡道嘴上說著抱歉,眼神裡卻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死志。

  怎麼辦,他是不是放棄和我們溝通了。

  我一邊震驚,一邊尷尬地摳摳腦袋,原來這個老土的音樂是你的鬧鈴,你早說不就沒事了。

  我打哈哈:「哦,沒關系,反正我們都得一個時間起床上班嘛哈哈...」

  兔原跟著尷尬地摳摳腦袋,「對,對。」

  一晚上了,你到底在對什麼啊!

  在酒精的熏蒸下,裡道很微妙地耍起了小性子,而我和兔原就像哼哈二將,在裡道耳邊左一句「老當益壯」,右一句「返老還童」地奉承著。

  但遺憾的是他並不是那麼受用,具體就體現在他那越來越黑的,跟糊鍋底似的的臉上。

  時針轉過十二點,聖誕的氛圍似乎隨著街上熄滅的彩燈一同消散,人們仿佛都成了辛德瑞拉,體驗卡到期,隨著鐘聲響起,那份無由來的興奮也就如南瓜馬車般消失殆盡了。

  聖誕原來是這樣的作用啊,讓人們從繁忙枯燥的日常裡,借著節日的名頭跳出來喘口氣。

  兔原要先送我(和裡道)回家的豪言壯志已經被酒精擊潰,最終是我和裡道將他先送回了家。

  「涼子小姐,下次趁人少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喝酒吧。」從嘈雜的居酒屋到空曠的大街,又恢復到兩人的安靜時,裡道卻有些不適應的樣子,欲蓋彌彰地咳嗽兩聲。「看你酒量不錯的樣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啊,不過現在先去買點藥處理一下聖誕老人被鐵柱子撞傷的腿吧。」我指指他的腿。

  看著眼睛睜大,眼中的感動閃爍得顯而易見的裡道,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買藥只是順帶,原本是想買洗潔劑的...

  回家的路上,我們並肩走在飄雪的街道上,向去。路上,裡道難得地主動聊起了他小時候的聖誕回憶。說到父母堅稱是聖誕老人提了一兜子啞鈴放在他床頭時,我和他又同時笑了起來。

  我盯著裡道的臉出神,喝多了酒的,臉紅撲撲的裡道,也別有一番姿色呢。

  被人久盯後害羞的裡道,也別有一番姿色呢,嘿嘿。

  等我回到家,終於有空拿出兔原送的禮物盒,心裡還惦記著打開看看。說實話,我十分期待這份專屬的禮物會是什麼。

  而當我揭開盒子的這一刻,我的內心如地崩山摧般激烈震蕩起來。

  在溫暖的室內燈光下,一枚精巧的草莓發夾正閃爍著柔和而瑩潤的光彩。

  我愣在原地。片刻後回過神來,我才想起掏出手機,找到兔原的聊天框。顫抖的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劈裡啪啦地打下一條消息:

  「好貴啊!!!」

  *

  作者有話要說:

  裡道的稱呼開始變了嘿嘿,好想快進到兩人戀愛的清節哇!

  ps:烤鴨大俠你也是簽上約了555

  感恩我編收了我,感恩小寶們給我收收和評論,我烤鴨大俠在此立誓,再難吃的飯也得給它做完!


第13章

  便利店 關於裡道的迫害章

  字數:3273

  日期:2024-10-26 03:09:40

  美好的周六!當然是要下樓——去便利店買份熱乎乎的關東煮帶回家吃。我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准備馬上來個百米衝刺。

  蘿蔔來一塊,年糕福袋來一塊,豆腐塞肉來一塊...

  等等,外面那呼呼的鬼叫聲是什麼。我轉頭往門外一瞥,便利店門的劉海已經被風活生生掀起成了大光明。

  我看著被吹飛的門簾,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看這個陣勢,天不漏成巨大花灑都說不過去,跑吧,等雨下起來我們誰也走不了!

  我站在收銀台前,腳底下跟踩了熱鍋似的,原地小碎步跺得能在今天健身步數榜榮登第一。我准備好了,時刻准備彈射回家。

  然而,事情總是不遂人願的。

  我在將錢遞給店員的一瞬間,那張100元的現鈔自由了。我像個操勞的母親急急追逐著叛逆期的好大兒,風卻把錢搶得越來越遠。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追出大門時,下落的門簾還狠狠給了我一耳光。孩子大了,終於是留不住了。

  等我灰溜溜地回到收銀台和店員大眼瞪小眼時,她手裡還拿著我精心搭配好的周末伴侶,看我摸著身上空空的兜,店員小姐一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把關東煮放回去。

  我絕望地四處張望。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了。

  「裡道君!」我大喊,宛如看見親人一般。

  表田裡道聞聲轉過身來,目光與我相接。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驚訝於我的出現。「啊,涼子。」

  「幫我付款一下吧,拜托了。」我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鋪墊,就純靠著勇氣開口了。

  裡道猶豫地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為難。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不至於吧,我的信用程度這麼低嗎?難道我們還不算是可以借錢的朋友關系嗎!

  「那個…我沒帶錢。」裡道不好意思地回我,聲音中帶著歉意。

  我發出疑問:「那你來便利店是...散心嗎?」

  雖然有些奇怪,但如果是裡道的話或許也正常吧?

  裡道指了指門外。透過玻璃門,我看到外面風愈發大了,樹木都被吹得像不倒翁似的東搖西晃。「我是進來躲一躲風的。」他解釋道。

  「好吧。」我點點頭,目光落在他的衣兜上。突然靈光一閃,「你摸摸衣兜呢,不是經常會發現有時候順手塞進去零錢這種事嗎?」

  裡道順從,聽話地開始掏兜,我看著他一個接一個地翻找,心裡暗自祈禱。然而摸完兩個外套口袋,兩個運動褲袋,仍然一無所獲。

  我垂頭喪氣,幫著裡道把翻出來的口袋又塞回去。

  「你就沒有什麼別的口袋了嗎?」我追問,聲音裡帶著一絲迫切的懇求。

  裡道搖搖頭,一臉茫然。我看他怔忪的模樣就恨鐵不成鋼,這麼大個人,怎麼就摸不出一分錢呢?便利店裡飄來關東煮的香氣,勾得我肚子咕咕直叫。

  我不死心,拉開外套拉鏈將外套裡側展示給他:「看,就是像這種暗袋,也試著摸摸看呢?」

  裡道有些猶豫,目光在他的外套和我身上來回游移。他支支吾吾地開口,卻好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我...那個...其實...」

  等得我真著急,好想吃一口熱乎乎的蘿蔔塊啊啊。

  機會是自己爭取的!努力造就命運!此刻我已經完全被關東煮支配了大腦化身急急國王。

  鬼使神差般,我就這麼伸出手,想要幫裡道加快摸索的進程。裡道似乎愣了一下,但並沒有阻止我的動作。

  「唰——」

  隨著外套拉開,一具不加遮掩的,耀眼的大衛雕像出現在了我眼前。

  我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誰是美味型男?》的錄制現場。

  居然就這麼真空上陣了,裡道!

  我倒吸一口氣,用手擋住嘴,手指試圖壓住根本不受控上揚的嘴角。我感到臉頰微微發燙,不知是因為尷尬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裡道身體的熱氣仿佛就要噴灑在我臉上帶著淡淡的皂類氣息,太近了!

  他遒勁結實的肌肉群塊隨著他的呼吸一伸一縮,一會兒近得好像快撞上我鼻尖,一會兒又退回去。我的呼吸不知不覺變得急促起來,與裡道的呼吸節奏莫名地同步了。

  我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從裡道的身體上移開。

  唉,我懂的,這種欲擒故縱我都懂。但是裡道,這裡是便利店,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道德在哪裡,底線在哪裡?

  「體操大哥哥,自己把衣服穿好,順便擦擦吧。」我看著已經完全呆住,額頭無措地開始冒汗的裡道,掏出紙巾安撫著。

  但他仍然一動不動,像個沒上發條的青蛙玩具。

  既然這樣,我只能親手再幫你拉回去了。我認命地對齊拉鏈底端,利索地往上一拉。

  「嘶——」

  這下輪到裡道倒吸氣了。

  看吧,這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弊端——你永遠不知道別人幫你拉拉鏈的時候,會不會不小心夾到你壯碩的胸大肌。

  我連連道歉。

  出於人道主義,我是想要幫裡道揉一揉被夾紅的肌膚的,那一小片皮膚已經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在他白皙的胸膛上格外醒目。

  但出於禮節,我還是體諒地收回了手。我明白,小男子漢總是臉皮薄又潔身自好的。

  看看臉都紅成什麼樣了,可憐的裡道。

  所以這個故事就充分地告訴了我們,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學著記憶中出木田導演的動作,我故作老練地拖長著語氣。

  「人都有些自己的癖好,我都了解,外套裡不穿衣服也不是什麼大事,好了,振作起來。」

  我拍拍裡道的肩,卻再次感受到了他緊繃的肌肉。

  好在他還沒有被刺激到完全化身鐵水澆成的銅像,他仿佛終於從某種魔咒中掙脫出來,動了動腦袋看著我。

  我連忙指揮著:「對了,剛剛沒來得及看兜,要不我轉過去,你自己再摸摸?」

  我盡量忽略著店員小姐閃躲的奇異視線。她假裝忙著整理貨架,但那頻繁飄向我們的目光出賣了她的好奇心。

  裡道現在的動作遲緩得像一塊剛化凍的五花肉。

  他緩緩將視線瞄准我,又閉上眼睛,開口解釋說:「我本來就沒有用內兜的習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懊悔。

  我頓時有些心虛地垂下頭,抬眼看向他,瞧這事鬧的,早說不就好了哇。

  「還有,你那只假煙要抽到什麼時候?」

  他向下按了按我左手,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cos出木田導演而入戲太深,手還懸在半空,手指間夾著一根想像中的香煙。

  我被按下的手不知道該往哪放,只好暫時裝進外套兜裡。

  然而,就在這一刻,我感覺到口袋裡有什麼硬硬的東西。

  我仔細在兜裡抓了幾下空氣,沒有東西啊。等等!

  突然,一個猜想如閃電般擊中我。

  我福至心靈,像超人抖披風那樣利落地解開外套,將手伸進內兜一摸,手指觸碰到一個方方的紙片,我激動地顫抖著,將這個紙片抽出來。

  「我們有錢了!」我激動地對著表田裡道強調著,大手一揮。「我請你吧!想吃什麼隨便拿!」

  大哥請吩咐,小妹全都照做,哈哈。

  裡道看了眼我手上捏的四張十塊,戲謔地挑挑眉,耳尖的紅還沒褪去,就又掛上了一抹笑意。

  你也把人看扁了是吧!

  我豪橫地拿起兩桶泡面,又把表田裡道像小雞仔一樣趕到冷鮮櫃前,指著一大片五顏六色的食物示意他盡管拿。

  雖然樣子做得很足,但我仍然擔心剩下的錢不夠結我的關東煮。不過氣勢誠意要拿出來!

  好在表田裡道這家伙很識趣,拿了一袋雞胸肉丸就作罷。我又發揮了主人風範,霸道地給他加了一顆溏心蛋!男人說不要就是要!

  伊藤涼子,你真是慷慨!我暗自得意地看向裡道。

  等到店員小姐替我們加上熱水,我們才終於消停下來,找了床邊的角落位置相對坐下。

  餓了這麼久,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一會兒去叉口蘿蔔,一會兒捂捂杯面桶身。

  裡道倒是沒什麼動作,只是淡淡地開口:

  「我是因為要去健身房,方便換衣服才……」

  「嗯嗯。」我的眼睛緊盯著手表。兩分鐘到,絕佳賞味期!

  我心不在焉地回應了裡道一句,就把頭埋進紙碗裡,開始稀裡呼嚕地吸著面條。

  「涼子,你的面才泡兩分鐘,還是硬的吧。」裡道突然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切和疑惑。

  我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看向他:「說到這個我就不瞞你了。這是我不外傳的泡面技巧。」

  我端起山田太太平時的樣子,試圖給裡道傳...不,介紹。

  「當一個人品嘗著硬面條時,難到不會忍不住思考『我是否也能像這面條一樣,在困難面前保持如此的堅韌呢?』這樣的問題嗎?」

  「所以選擇硬面條,本質上就是選擇了一種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堅韌又剛強,像我一樣,你說是,也不是?」我說得頭頭是道。

  其實我只是在胡說八道,我就是單純愛吃硬面。

  然而我還是鼓動著裡道,「來,現在就揭開蓋試試吧!」

  我放下叉子,興致勃勃地等待著他的反應。

  裡道戳了戳尚未舒展變得松散的面餅,看了我一眼,我繼續向他發射去鼓勵的目光,於是他重新看向泡面,試探性地挑起了一塊,送進嘴裡。

  然後...

  他又把蓋子蓋回去了。

  接著又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宛如入定的老僧看向狂風大作的窗外。

  好吧,沒有品味的家伙!我在心裡暗自腹誹一會,又恨恨地低下頭,繼續享受起我的美味面條。

  過了沒一會兒,旁邊的老僧又開口了。

  「那個,我真的是因為要去健身房才...」

  *

  作者有話要說:

  裡道,難道你真的掙脫不開常年缺乏鍛煉的涼子嗎?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第14章

  告白 出木田導演的關心就像誰直接吐在我頭上了,有點惡心,但暖暖的。

  字數:3210

  日期:2024-10-02 17:46:49

  一刻也沒有為我極速逝去的周末感到悲傷,下一刻趕往戰場的是——

  我的全新小電驢!

  我實在是受夠了每天登上沙丁魚罐頭般的地鐵,和一條條鹹魚擠在一起cos仰望星空派。

  那狹小的空間裡,人們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死志像一種大型傳染病。雖然我也貢獻了不少怨氣在其中,不過現在不同了,一切都好起來了!

  我馳騁在寬闊但擁擠混亂的馬路上,為至少還流動著的尾氣感動。

  不過要是不下雨就更好了。

  我摸了摸頭頂正落發旋的雨滴,自我安慰著,這麼兩滴雨,一會兒就會停。

  ……的吧。

  然而我虔誠的祈禱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中午午休,我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審視著樓下那一片電瓶車帝國,目露惆悵。這些五顏六色的車身都在雨霧的遮擋下黯然失色了不少啊。

  我的新座駕——那輛閃亮的小電驢,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雨中瑟瑟發抖,水珠順著它光滑的車身滑落,看得我心痛不已。

  我猜裡道被我展露出的深沉吸引住了,向我走來,鞋底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

  雖然我有所察覺,但遺憾的是,此刻的我已經無暇主動招呼他。

  「在想什麼?怎麼站在這邊發呆。」裡道率先出聲。

  我搖搖頭,努力控制自己又要舉起空氣煙的手。

  這個習慣是我模仿總在陽台孤獨吸煙的裡道而來的產物。

  每當心情低落或思考人生大事時,我的手指就會不自覺地想要夾住一根並不存在的香煙。

  「你不懂,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世界上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種事。」我作勢又吐出一口透明煙圈。

  「說人話,不然就到我休息室外面去玩。」

  好拽,好喜歡。我在心裡默默贊嘆。要是我能有裡道十分之一的冷酷,估計現在就不會為一輛電瓶車傷春悲秋了。

  我拉開裡道身後的凳子,像條脫水的魚一樣癱坐在上面。抬頭望向天花板,我哀嚎道:

  「你說我的小電驢就這麼被雨淋,會不會直接報廢啊?」

  裡道轉過身,挑眉看著我:「你不會連個車罩都沒罩上吧?」

  我捂住臉,聲音裡滿是懊悔:「我連件像樣的雨衣都沒來得及給它買嗚嗚嗚。你說...它會不會覺得我是個不負責任的主人?」

  「它會不會覺得被我拋棄了?孤零零地站在雨裡,肯定很害怕吧...」

  「喂。」裡道敲了敲我的腦袋打斷。

  我抬起眼瞪了瞪裡道:「你不明白!這種感覺就像...就像把自己的孩子忘在了幼兒園門口!」

  然而我的真情哀嚎並沒有引起裡道的共鳴。

  於是裡道來了,裡道又走了。

  他居然就這麼毫無人性地離開了,連一句「別擔心,電瓶車不會這麼容易就壞掉」的安慰都沒有。

  看著裡道離去的背影,我不禁陷入了更深的自憐中。果然,人與人之間的心靈鴻溝是無法跨越的啊。我就知道,世界上沒有什麼感同身受!

  窗外的雨還在下,我的小電驢還在樓下孤獨地罰站,而我還在這裡為它擔驚受怕。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車合一吧,至少此刻不安的心情是一樣的,你說對嗎,我親愛的小坐騎。

  不過裡道走了,兔原來了。

  休息室剛闔上的門又被推開,兔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小子怎麼不敲門。

  我有氣無力地招呼著:「啊,兔原君,中午好。」

  「中午好,涼子,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精神。」他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地抓了抓頭發,那動作讓我想起了某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的,這次我決定不回答,閉嘴默默哀悼。可惡的裡道,你讓我再也不會對人敞開心扉了。

  ...至少十分鐘內是這樣啦。

  意識到兔原還在等我的回答,我連忙轉移話題:「沒事沒事。對了,兔原,關於那個發夾...」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兔原興奮地打斷了:「哦!我正想跟你聊聊這個呢。你喜歡嗎?」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像個等待誇獎的孩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的確是很驚喜啦,不過作為謝禮是不是有點太昂貴了?讓我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呢。」

  是非常不安!

  「貴重?」兔原撓了撓頭,「誒,這有什麼好在意的。」

  多麼豪橫的語氣,難不成你其實在背地裡偷偷當億萬富翁嗎兔原!

  「好啦,怎麼說也是我擅自送的禮物,如果反而讓你有負擔的話我會很內疚哦?」兔原的語氣軟了下來,帶著一絲無賴撒嬌。

  我有些無奈地撇撇嘴,有一搭沒一搭地戳手,「話是這麼說啦,可是這是三分之一個月的工資了吧。」

  「可是我已經是可信賴的成年人了,已經有思考能力可以自己做決斷的!」兔原突然挺直了腰板,一副要發表重要演說的樣子,他煞有介事:「再說便宜或貴都是心意,如果只是一把餐刀,你會因為便宜就忽略這份心意嗎?」

  「那倒不...」我被他的氣勢震懾,不過……應該也沒人會送餐刀當做謝禮吧。

  「對呀!既然不會,那也沒有必要因為昂貴就無措。」兔原似乎給自己說出了一套完整的邏輯閉環,很滿意地看向我,隱隱透露出「我真了不起這居然是我能說出的話」的震驚。

  騙騙我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啊!

  你一個還需要靠借錢度日的人,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會不忍心吧!

  「總比花到小鋼珠上好,不過說起來我好久沒打了...」兔原又嘀咕起來,說著說著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停下,別再想了!

  「我明天會戴戴看的!那就太感謝你啦兔原!」我連忙出聲打斷他,希望能轉移他的注意力。生怕他下一秒就會逃班衝出去再次踏上讀/博的不歸路。

  「那可是我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涼子你的!」他的笑容燦爛得幾乎要融化,讓我不禁也跟著心情好起來。

  就在這溫馨的氣氛中,我忽然注意到門縫閃過的陰影。那是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什麼不對勁。

  我迅速衝到門口,猛地拉開門。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門外的偷聽者們猝不及防,三座大山倏地朝我倒來。

  「哇啊!」我驚呼出聲,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但還是沒能逃過被壓倒的命運。

  「砰!」

  「哎呦!」

  「痛痛痛!」

  熊谷、詩乃和池照像疊羅漢一樣倒在我身上,我們四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團雜亂交錯的線團,場面混亂得像是誰的餐盤被打翻了一地。

  「你們在干什麼啊!」我艱難地從人堆底下掙扎著爬出來。

  詩乃最先站起來,一臉尷尬地撓著頭:「那個...我們只是恰巧路過...」

  「路過需要把耳朵貼在門上嗎?」我冷冷地看著她。好蒼白,我是什麼傻子嗎!

  詩乃嘿嘿笑著,轉頭調侃起兔原:「哦∼這不是成年人嗎∼」

  「所以說,可信賴的大人什麼時候還錢。」熊谷眼神意味深長地瞥向兔原,順手還拉起呆坐在地上的池照。

  池照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哈哈,兔原君很害羞呢,難得一見啊。」

  池照,真希望我每天能像你一樣陽光。

  兔原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就像今早每一個我快通過的信號燈那樣,哈哈。

  他支支吾吾地回應了幾句聽不清的話,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離了現場,像一個剛被占了便宜地良家夫男一樣。

  你這樣顯得我很不清白啊喂!

  我長舒一口氣,慶幸裡道不在這群人當中。

  等等,我為什麼要松口氣?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我陷入了短暫的困惑。

  就在我即將深陷自我分析的泥潭時,遠處傳來的聲音一把給我揪了起來。

  算了,帶薪思考是不被允許的。

  「涼子啊,快來這裡。」出木田導演呼喚道,「可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哦,除了你誰也無法完成呢。」

  我半信半疑地上前,雖然知道我個人能力不俗啦,不過也沒有到不可替代的程度吧,嘿嘿。

  「哎呀,怎麼臉色這麼不好?是不是太辛苦了?最近天氣很不好,一不小心可是很容易病倒的啊。」

  出木田導演的關心就像誰直接吐在我頭上了,有點惡心,但暖暖的。

  我十分感動:「沒事,就是摔了一跤。話說導演,到底有什麼事非我不能勝任哇!」

  「來來來,我們到市場部細說。」出田木導演一邊用手圈住我的後退路線,一邊催促著我往前走。

  怎麼覺得怪怪的呢。我仿佛嗅到了什麼大不妙的事情。

  —

  身後。

  熊谷看向從電梯出來,身上還在滴水的人,開口:「裡道學長,你是去雨裡散步了嗎?」

  裡道狼狽地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無奈地瞪了熊谷一眼。眼風掃過,裡道注意到詩乃和池照也在休息室裡。

  「你們怎麼都在這兒?」裡道皺著眉頭,「我要換衣服了。」

  池照興奮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完全無視了裡道的請求。「裡道大哥哥,你錯過了一個超級有趣的場面!」他興奮地眼睛閃閃發光,仿佛要將剛才的經歷重現一遍。

  「剛剛兔原在這裡告白哦!」池照興奮地向裡道描述著。

  裡道擦著頭發的手一頓:「跟誰告白?」

  休息室裡只缺席了兩個人,答案不言而喻。不過詩乃還是回答道:「是涼子啦,兔原居然還說自己是個成熟的大人了,那家伙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

  作者有話要說:

  池照:真情溝通=告白嘿嘿

  涼子:池照,真希望我每天能像你一樣陽光

  裡道這是去哪了捏


第15章

  裡道核桃夾 木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和絕望。裡道核桃夾獰笑著,慢慢地收緊手臂。

  字數:3734

  日期:2024-10-01 03:01:47

  出木田,我恨你。

  難道你口中非我不可的工作,就是被一個渾身都是洞、看起來還會隨身攜帶定時炸彈的危險分子綁在椅子上嗎?

  這種小白鼠般的對待方式,讓我感到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玲子小姐,請你再看看這兩個,哪個更好呢?」木角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將我拉回這個荒誕的現實。

  涼子!涼子!涼子!我已經糾正你八百次了!難道你的耳朵和你的腦子一樣不正常嗎?我深呼吸,感受著胸腔的起伏,努力平復內心翻湧的情緒。

  我努力湊近那個幾乎看不清內容的屏幕。芒果牌的手機還真是結實啊,屏幕上的裂紋錯綜復雜,摔到了這種程度居然還能使用嗎?

  還是說,這是你們這種文藝潮男的自己小巧思?

  雖然我不太欣賞,但我充分地尊重,只要別把我的也砸了就行。

  我盡力心平氣和地配合道:「那個,木角先生,你的手機屏幕裂得像蜘蛛網一樣,我有點看不清。」

  等等,可是你這兩張圖都是空白的啊?難道說這是對我的測驗,要聰明人才能看見的東西?

  我看了看木角那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又看了看那個裂得像馬賽克的屏幕,視線來回轉換著。我居然真的思考起,或許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我已經從懷疑木角,變成了懷疑自己,這樣下去可不妙了!

  「什麼?一個都不喜歡?我也是這麼想啦,都不能算是最佳方案。」木角突然自顧自說道,完全忽略了我的意思。

  我不解地看著他糾正道:「不,我的意思是……」

  「啊?你說你會幫忙思考出新的周邊方案?那可真是太感謝了!」他又興奮地說,仿佛聽到了什麼令人振奮的消息。「來,快試試看吧!」

  誰說了,到底誰說了?我環顧四周,尋找那可能存在的第三個人。該死,完全不懂如何應付這種人啊。

  「零零零——」

  突然,一陣電話鈴的聲音打斷了我。

  木角突然起身走到牆邊,動作之大讓我不由得嚇了一跳。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牆邊,仿佛那裡有什麼看不見的敵人正在挑釁他。

  木角對著那部看起來隨時都可能化為齏粉的手機,突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咆哮:「這種問題根本不重要吧!只要隨意說出一個想法,就可以輕松結束彼此的痛苦了!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較真什麼手機屏幕裂掉的事情啊!可惡可惡可惡,這樣下去我要什麼時候才能下班啊!」

  他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辦公室裡,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我甚至有一種他的手機其實是被他吼裂的感覺。不過這話怎麼聽上去像是在罵我呢?但我們畢竟才剛認識,一定是我敏感啦,哈哈。

  然後他又轉過那張鐵青的臉,做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對我說著:「沒事,你繼續思考就好。」笑容和語氣的反差大得讓我頭皮發麻。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會兒歇斯底裡,一會兒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個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好可怕!

  他又開始對手機喋喋不休了,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我好想逃。

  不可以再坐以待斃了。我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湧上心頭。我感到自己正像動畫片裡的超級賽亞人那樣,渾身散發出凜冽的氣息。金色的氣焰仿佛在我周身燃燒,頭發倒豎,眼神銳利。下一秒,我就能掙脫這該死的束縛。

  我雙臂一震,身上的膠帶紛紛……紋絲不動。哈哈。

  「沒用的,連裡道都掙脫不了。」木角察覺到我的意圖緩緩開口,笑眯眯地說出這讓我絕望的話,臉上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被蛛網纏住的小飛蟲。

  話說你居然連裡道都敢綁嗎?想像到裡道被纏成木乃伊的模樣,我肅然起敬,這真是個有種的男人。

  不過沒關系,既然離不開凳子,我就帶著凳子一起走!

  然而這樣的行動始終是不便的,我沒有想像中氣勢洶洶地走出大門,反而像頭喪屍一樣歪歪扭扭,還拖行著一張椅子。

  每一步都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像是在宣告我可笑的反抗。木角站在一旁,雙手抱胸,臉上掛著一種近乎憐憫的笑容。

  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注1)

  別唱了!

  雖然和預想中的揭竿而起的華麗場面不太一樣,不過結果還是好的,至少眼看著我摔了個狗吃屎後,木角那張永遠掛著詭異微笑的面具終於裂開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仿佛第一次見到如此滑稽的人類行為。

  夠了。我背著椅子搖搖晃晃地倒回去。「木角先生。」

  「讓我們一起來探討一下,你到底需要一個怎樣的產品吧。」

  我深吸一口氣,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決定暫時妥協,揣摩起面前這個看起來隨時要崩潰的男人的想法。消除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對恐懼!

  說不定最後真能順利解決問題,我就還能有一條生路。

  我的筆頭點著桌面,「將裡道大哥哥的形像印在氣球上發放給小朋友怎麼樣?」我試探性地提議道。

  木角的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啊,真是有創意的想法,」他嘆了口氣,「可是氣球會有安全隱患呢,萬一有小孩將它套在頭上,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哦。」

  這種可能性倒也不是沒有啦……但說真的,誰會把一個印了人物頭像的氣球套在頭上?

  我繼續嘗試。「那做成文具套裝如何呢?可以包括筆記本,圓珠筆,還可以加入一些精美的貼紙。」

  木角皺起眉頭,仿佛在認真思考。「可是作為一檔娛樂性質的節目,出的周邊還是學習用品,會不會太掃興了?」

  嗯?怎麼回事,你居然真的在認真思考?給出的理由還出奇地人性化。

  我暗自嘆了口氣,繼續提議:「那麼,做成玩偶一類的?」

  木角搖了搖頭,眼裡的怨念快凝成一把鋼刀插到我腦門上了。「裡道大哥哥的玩偶種類已經快比芭比娃娃系列還要多了,我們需要更獨特的東西。」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補充:「而且我不喜歡,那種東西看起來格外惡心,尤其是在你把玩偶當攪拌棒使用的時候。」

  ……

  那你倒是不要拿來做攪拌棒啊!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內心的煩躁。「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呢,木角先生?」我直接問道,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明確的指示。

  木角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冷笑。

  「啊,怎麼說呢,」他開始絮絮叨叨,「差不多是種感覺啦,就是那種低調中帶點內涵,簡潔中帶點復雜的感覺。你可以想像為,五彩斑斕的黑吧。」

  ?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每一個字我都能聽懂,怎麼合起來就像是一組亂碼一樣了呢?

  我在心裡瘋狂吐槽,但臉上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木角像一個木偶一樣機械地看向我:「畢竟我領導就這麼說,怎麼樣,有沒有理解到含義?」

  我覺得自己的大腦快要短路了,無奈搖搖頭。

  他一瞬間變得像一根失去水分的黃瓜,軟塌塌地搭在桌上,面露痴呆。

  瘦得皮包骨的雙頰和紙片一樣薄的身子讓他看起來很像梵高《吶喊》裡的小人。

  「所以但凡是個正常的有大腦的人都理解不了這樣的話啊。」木角目光呆滯地吐魂。

  好奇怪,突然有種被認可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整個大腦像泡在了松油裡。

  我最終學著木角的樣子倒在桌上:「木角先生,你這裡有沒有什麼零食?」

  木角頭也不回,向後別著,伸長了那雙瘦削的手臂。他的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像是一只正在板鴨趴的長頸鹿。他在背後的辦公桌抽屜裡摸索了一會兒,最後掏出一盒核桃仁。

  木角將那盒核桃仁輕輕一推,它就像個小小的保齡球一樣滾到了我面前。

  「吃吧,吃多少補多少。」

  ……

  也行吧。我接過他保齡球似的滾過來的核桃仁,打開蓋子,抓起一把往嘴裡塞。

  好苦,像我的命一樣。我惡狠狠地咀嚼著,感受著堅果在牙齒間碎裂的觸感,仿佛我正在把提出那種反人類要求的上司磨牙吮血。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靈光從我的腦海中迸發出來。我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大,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我伸手抓住木角那瘦削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此時的木角看起來就像是一根剛從碗裡夾起來的面條一樣孱弱。

  核桃仁顯靈啦。

  「你說,核桃夾怎麼樣?」我激動地說道,聲音因為嘴裡還塞滿了核桃仁而有些含糊不清,「做一款裡道模樣的核桃夾。把核桃放進腦袋的位置,再哢嚓一夾,看起來就會有許多腦子……核桃仁從裡道頭裡掉下來。」

  我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咽下嘴裡的核桃仁。那強烈的苦澀似乎讓我的思維更加清晰。我沉浸在自己的絕妙創意中,一時沒有注意到木角的表情。

  當我終於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木角正不斷地用手擦拭著自己的臉。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扭曲,似乎在強忍著什麼不快。

  但讓我松了一口氣的是,盡管如此,他還是認可地點了點頭,將這個方案記錄下來並提交了。

  我咧嘴一笑,心中湧起一陣得意。

  「嘿嘿,要是方案通過了,可以把成品提前賣我一個嗎?」我充滿了期待,並且非常擔心這麼精妙的創意一旦公開就被人爭相搶購光,畢竟誰不想要一個撲簌簌往下掉腦子的體操大哥哥呢?

  「放心好了,這種東西等滯銷送你一百個都行,沒人跟你搶。」木角慘白著一張過勞的臉冷笑。

  —

  帶著無比疲憊的大腦,我一到家就很快沉入夢鄉。也許是因為今天一整天太過荒誕,連夢境都變得異常奇怪而令人不安。

  在夢裡,我置身於木角的辦公室。天花板上的燈光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核桃油脂的香氣,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我在躲藏中看到了早已在桌下抱頭瑟瑟發抖的木角。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撞開。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巨大的、活生生的裡道核桃夾。

  它的臉占據了整個門框,眼睛像兩個黑洞一樣凝視著我們。裡道核桃夾的嘴巴緩緩張開,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木角和我立刻轉身就跑。我們在辦公室裡左衝右撞,桌椅在我們身後倒塌,文件和辦公用品四處飛散。

  裡道核桃夾卻緊追不舍,它那巨大的金屬手臂示威般夾得「邦邦」作響,每一次撞擊都讓整個辦公室顫抖。

  突然,木角被散落一地的膠帶絆了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裡道核桃夾的金屬手臂猛地懸架在木角上空合。

  木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和絕望。裡道核桃夾獰笑著,慢慢地收緊手臂。就在木角的頭顱即將被壓碎的那一刻——

  「嘭!」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

  *

  作者有話要說:

  注1:《蝸牛與黃鸝鳥》歌詞


第16章

  生病 就在我們還在猜測他的想法時,一聲輕微的「嗚」聲從他喉嚨裡溢出,仿佛是某種被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找到了出口。

  字數:4060

  日期:2024-10-13 22:42:15

  「好啦,小朋友們~今天的錄制就到這裡啦!」

  詩乃眨著眼睛,把手環在嘴邊做成喇叭狀,用甜美的聲音向大家宣布。

  攝像機一停止工作,小朋友們又吵鬧地,像一群歡快的麻雀一般嘰嘰喳喳地聚在一起,圍著詩乃。

  「誒?已經結束了嗎?」結翔一臉疑惑地看了看他的小天才手表,「怎麼覺得今天結束得這麼快呢?」

  小美香站在旁邊,輕輕點了點頭,「是呀,感覺氛圍也特別輕松呢。」她歪著頭想了想,「平常錄制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慢死了,今天卻一眨眼就結束啦。好神奇哦!」

  「對啊對啊!」另一個小朋友興奮地蹦了起來,「那種被濕棉花塞滿錄影棚的感覺不見啦!」

  「是體操大哥哥不在的緣故吧?話說起來今天一直沒見到他啊。」

  「咦,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結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唱歌大姐姐,等一下!」美香一把拉住了正要往後台奔跑的詩乃的衣角,仰著小臉問道,「今天裡道大哥哥怎麼不見啦?」

  詩乃轉身蹲下來,溫柔地摸摸美香的頭,笑著回答:「哦,大哥哥今天請假了哦。」

  美香眨巴著大眼睛,追問:「這樣呀……那他為什麼請假呢?」

  「這個嘛……大姐姐也不太清楚……」詩乃略顯尷尬地笑了笑。

  「誒?可是你們不是好朋友嗎?」結翔插嘴道,眉頭因疑惑微微皺起,「為什麼會不知道呢?」

  「對呀!」小美香附和道,「我們班上要是有小朋友請假,我們都會讓媽媽打電話問候的。這樣就能知道原因啦!」

  詩乃一臉無奈地衝他們笑笑:「當人長大後,就不再像你們這樣毫無保留了哦。」

  「在人際交往中,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安全屋。有些人的安全空間很大,有些人的很小,但都同樣值得尊重。理解這一點,你就能做到在保護自己領地的同時,也給予他人應有的尊重和距離。」

  看到孩子們還是一臉不解,詩乃豎起食指補充:「好孩子們都知道,擅自闖入他人的屋子裡,是不禮貌的行為,對不對?」

  「可是,」一個戴眼鏡的小男孩舉起手,一臉認真地問道,「要怎麼才能確認別人的安全空間大小呢?萬一有那種看起來圍牆很高,但實際上風一吹就倒塌的房子怎麼辦?」

  「我知道!我知道!」

  結翔突然興奮地蹦了起來,把手高高舉過頭頂,「就像媽媽陪我堆起來的沙堡,被浪一卷就散啦!」說完,他還偷偷瞥了瞥在一旁專心等著詩乃回答的美香,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詩乃被孩子們天真而又深刻的問題逗笑,正要回答,結翔的媽媽突然匆匆從大門跑了進來。

  「哎呀,結翔,該回家吃飯了!」結翔媽媽邊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頭發,邊向詩乃投去抱歉的目光,「不要耽誤大姐姐下班啊。」

  結翔撅著嘴,戀戀不舍地被媽媽拉著往外走。他回頭衝詩乃揮手:「大姐姐,下次再告訴我們答案哦!」

  然後又掙脫媽媽的手,理了理T恤上根本不存在的領子:「你也再見,美香。」

  詩乃笑著點頭,目送他們離開。等錄影棚裡只剩下工作人員後,她才長舒一口氣,拖著疲憊的步子挪到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呼……只是多做了一人份的工作,怎麼這麼累啊。」

  我遞給她一杯水,詩乃接過抿了一口:「裡道今天突然請假,所以連做體操都落到我頭上了。」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不該繼續說下去,「而且……孩子們的問題越來越難回答了。」

  看到她幽深的目光越來越迷離,我連忙出聲打斷逐漸開始裡道化的她。

  「是啊,他們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看來裡道的工作量不容小覷啊,不過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請假了,不要緊吧。」

  我低頭瞥了眼手機屏幕,上面還沒有任何回復的消息。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念叨著。

  出木田導演哼著歌從我們身邊經過,他推了推眼鏡,語氣輕快地說:「哦?在聊裡道啊,聽說他是感冒輸液去了呢。」

  接著他又轉向詩乃,語氣裡帶著一絲調侃,「你們可要保重身體哦。尤其是詩乃你啦,我們《和媽媽一起》可不能再缺少你這樣受小朋友歡迎的頂梁柱哦∼」

  詩乃尷尬地笑了笑,擺著手應和了兩句。等出田木走遠後,她又癱倒在我身邊的沙發上,輕聲說道:「話說起來,裡道那樣健壯得像頭牛一樣的人也會生病啊?」

  我低頭又在聊天框打了幾個字,「聽說你生病了,可以來看望……」

  可是人生病的話,或許也會有可能想一個人休息吧?我猶猶豫豫半天,還是把輸入框清空。

  「涼子!」突然想起的聲音打斷了我。

  回頭一看,是兔原正朝我們這邊小跑過來,他的臉上還掛著沒心沒肺的燦爛笑容。

  兔原跑到我面前,有些害羞:「你今天戴了這個發夾,很可愛哦,特……特別適合你!」

  我摸摸夾子,「是嗎哈哈,還是多謝你啦兔原!」我朝他豎起大拇指。

  熊谷跟在兔原身後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冷靜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話說回來,我無意中聽到出田木導演提及裡道學長,發生了什麼事嗎?」

  熊谷,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悶騷啊。

  什麼無意中,分明是超經意來著。

  詩乃接過話頭,回答道:「導演說他生病了,正在輸液呢。」

  「誒?」兔原一臉困惑,「裡道學長那樣健壯得像頭牛一樣的人也會生病啊?」

  好了,即便是牛也有可能會生病的……

  看著莫名聚集起來的幾人,一個念頭突然從我腦子裡閃過,我提議:「要不然我們一起去探望他吧!」

  兔原立刻皺起眉頭,一臉不安:「可是,感覺去了會被裡道學長嫌吵誒。」他的眉毛都快擰成一個八了,這一撇一捺的。

  熊谷也深以為是地點著頭。

  我猜也是,所以才邀請你們和我一起啊!

  如果只有一個人,那接收到裡道冷漠射線的人會承受百分之百的傷害,但如果五個人一起去,那每個人只需要承傷百分之二十,這樣的話,傷害簡直是灑灑水啦,根本不足為懼!何況還有病中裡道自帶的虛弱buff。

  「那就一起去吧!」池照突然冒出。很顯然,他又在神游中錯過了持有抗拒情緒的兩人的意見,就這麼擅自做了總結。

  熊谷:「好,那一起去吧。」

  「喂!你變卦地也太快了吧!」兔原不滿地嚷嚷起來。

  等打聽完裡道的醫院,我們浩浩蕩蕩一行人立刻出發,站在了病房門口。

  我看著莫名有些扭捏的兔原,出於關心,我體貼地問道:「怎麼了?尿急嗎?」

  在幼兒節目呆久了,我的大腦根本不受控制,條件反射般地響起音樂:

  今天開始我要自己上廁所∼(注1)

  兔原啊,你也可以做到的吧。

  兔原無奈地嘆氣:「不是啦,以前都沒做過這種事,感覺稍微有些難為情啊……」

  說著,他將急切的目光投向熊谷,仿佛在尋求認同,「你呢,熊谷?」

  「哦,我還好吧。」熊谷皺眉,「不過確實應該來看看的,畢竟裡道學長偶爾會請我們喝酒吃烤肉什麼的。」

  「有時候也會請吃壽司。」兔原一下被轉移了注意力,邊回憶邊補充著。

  「還有鰻魚,不過已經很久沒請過了。」熊谷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

  好了,除了請吃飯,你們倆能不能想點人別的優點!

  「裡道大哥哥還總是縱容我們把他休息室搞得一團糟呢,這樣的人怎麼能放任他獨自在病中孤單度過呢!」

  池照突然慷慨激昂地開口演講了一番,正義得讓我睜不開眼。

  看看人家!

  「而且裡道大哥哥一看就沒什麼朋友,連我們都不來的話,就真的沒人會在意他死活了!」

  雖然也沒好多少就是了。

  「那個,裡道學長……」兔原在說話間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結結巴巴,很不自然地開口。

  怎麼在病房也不敲門啊兔原,祈禱你不會被飛來的針管扎到腦門吧。

  但出乎我的意料,進門後,病房裡只有一位安靜的睡美人合衣躺在病床上,裡道雙手彎曲,搭在小腹上,神情安詳又平靜。

  一旁的角落裡,還蜷縮著一個孤伶伶的黑色背包。拉鏈沒完全拉好,書包裡探出一角看起來像血常規檢驗報告的東西,被皺皺巴巴地塞著。

  我們五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叫醒他。顯然我們當中,都沒有精通人情來往到能在這一刻想到好主意的人。

  於是我們踮著腳,一個接一個挪著步子,在病床四周圍了起來。

  就在我們剛站定的瞬間,原本安眠中的裡道突然皺起了眉頭,仿佛被我們五人投下的陰影驚擾,一瞬間陷入了噩夢。

  兔原擠眉弄眼地抬頭:看吧,他連睡著了都一臉要罵人的樣子。

  詩乃則做了個誇張的割喉動作,在脖子上來回比劃著:他會不會醒來就殺了我們?

  熊谷十分冷靜地搖搖頭:應該要殺也只會先殺兔原,我們跑快一點就好了。

  池照:……

  看著這一臉茫然的樣子,大概又開始冒飯團了吧。算了,不用在意。

  不過到底是怎麼交流起來的啊大家。

  而在令人窒息又煎熬的沉默中,門口的視窗突然出現了護士小姐的身影。我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招手這種無聲的方式,生怕吵醒裡道。

  面對我們詭異的病床前的罰站儀式,她顯然有些無措,腳步在門口一頓,霎時間,手裡拿著的包裝好的藥眼看就要飛出去,熊谷眼疾手快伸手一接。

  似乎是終於找到了結束沉默局面的突破口,兔原清了清嗓子:「裡道學長——該吃藥了哦。」

  說完還試著推了推床上面色不虞的男人。

  就在裡道睜眼的瞬間,護士小姐開口了:「那個,這是安神的藥,病人在回家後入眠困難的時候吃就好。」

  ……

  那如果睡著了的話,是不是可以暫時不用吃呢。

  雖然我沒有問出口,但從兔原頭頂著的大包看來,至少裡道是認為可以不用吃的。

  面對這樣混亂的局面,護士小姐像完成任務似的,用一種機械的語氣快速交代起來:「要按醫囑定時吃藥。」

  「哧——」一聲輕笑從旁邊傳來。

  什麼動靜。

  「定時睡覺,保證充足的休息。」

  「哈哈哈哈哈。」這次是掩飾無果的大笑。

  我循聲望去,看著只是聽到ding就笑得彎腰的池照,我和詩乃對視一眼,默契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池照,把他像個大型玩偶一樣團吧團吧塞到了床頭的角落。

  這樣的場景讓我不免想起了居酒屋的初見,熊谷也是這樣,或許,這就是傳承吧!

  目送護士小姐驚恐不解地離開了這間病房,我在心裡默默為她加油。

  走吧,走了就別回頭了,去申請工傷吧。唉,在這間病房裡,感冒或許是最輕的疾病症狀了。

  「咳咳——」裡道的咳嗽聲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你們怎麼在這裡?」他剛從睡夢中蘇醒過來,聲音還有些性感的嘶啞,眼神無力又漫不經心。

  可惡,脆弱的男人也很帥氣啊。

  「我們來看望你。」熊谷站得筆直回答道。

  我們齊刷刷地點頭。

  裡道的嘴緊抿著,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中閃過一絲我們難以捉摸的情緒。

  就在我們還在猜測他的想法時,一聲輕微的「嗚」聲從他喉嚨裡溢出,仿佛是某種被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找到了出口。

  下一秒,裡道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被子拉過頭頂,把自己整個人都藏了起來。

  病房裡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沉默。

  這時終於緩過氣的池照起身:「我們是一定要來的,要是連我們也不來唔唔……」

  好在身手矯捷的熊谷閃現到了池照身邊,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時用另一只手將他再次團起來塞回了角落。

  真是好險。

  *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出自《我會自己上廁所》寶寶巴士兒歌

  下一章兩人就要拉近距離!(物理上或許)

  碎碎念:

  好耶更新時發現又多了三個收,請多多溺愛我們冷冷的精彩漫畫吧,全世界都應該看此漫!熱起來把下一季動畫大做特做吧!

  到漫畫後期的裡道展現出了更多需要人關注的一面,所以頭腦一熱開了文,希望這篇文裡他能不那麼孤獨,幸福起來吧!


第17章

  探望 盡管如此,「家屬」二字還是讓我和裡道瞬間化身兩個被班主任訓話的小學生,默契地低頭點點頭。

  字數:4153

  日期:2024-10-13 22:42:31

  我一把掀開裡道的被子,像挖土豆似的把他從層層棉被中刨了出來。

  不過仔細一看,他倒是已經過了留眼淚的階段了。只是眼尾和鼻頭還紅紅的,在裡道原本就有些憔悴蒼白的臉上看起來更明顯了。

  「生病的人會格外脆弱,看來是真的呢。」詩乃吸了一口氣,輕聲感嘆道。

  熊谷突然湊近,仔細打量著裡道的臉,活像個正在查看病人的醫生:「話說回來,裡道學長,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會是感動得哭了吧?」

  明知故問是吧,壞心眼的熊谷出現了!

  裡道的手指攥緊了被子邊緣,眼看又要把自己埋進去。我連忙伸手攔住,故作嚴肅地揮舞著另一只手:

  「哭,大大方方地哭!」

  「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那都是封建糟粕!當感到需要哭泣時,就大膽地哭出來吧。學會接納和表達自己的情感,這不是軟弱的表現,而是勇敢面對自己情感的證明!」

  我滿意地演講一番,期待著裡道會對我智慧又深沉的認知表示贊同。

  然而,當我試圖在裡道臉上搜尋「理解」或「感動」的痕跡時,卻事與願違。

  他的表情有些尷尬,臉上寫滿了「我該如何開口」的糾結。

  我看著他難言的表情,關懷著: 「你是腿麻了嗎?」

  「……」

  「沒有。」

  我放射出鼓勵的目光:說啊。

  最後,裡道帶著一副便秘般的表情,磕磕絆絆地說道:「我其實並沒有到這種程度……」

  懂了,價值升華升高了。

  誰知道兔原突然在這時,從後面擠了過來,眼睛閃爍著正義的光芒,用略帶顫抖卻堅定的聲音高聲打斷了裡道。

  「我支持你,涼子!那些動不動就因為別人哭泣而抹黑他人人格的敗類才應該羞恥才對!」

  說罷,兔原很意有所指地掃了熊谷一眼,眼神裡充滿了挑釁。他甚至站在我旁邊和我緊緊並肩,活像是終於找到隊友的可憐的單兵蛋子。

  「不過,」熊谷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嘴角勾起一抹惡魔般的笑容,「也有一種可能,被諷刺的是那人沒有擔當、輕浮、智商堪憂的個性,而不是愛哭這樣的表像吧。」

  看著兔原從得意洋洋到滿臉困惑,再到恍然大悟後的羞惱,我無奈地搖搖頭。

  又自取其辱了吧,兔原,你惹他干嘛呢。

  不過話說回來,平日裡總是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我倒頭就睡」的裡道,居然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實在是難得一見,好想拍下來嘿嘿。

  就在這時,池照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池照雙眼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右手在胸口握起拳,像是在宣誓一般。他稍微提高了音量,聲音裡充滿了熱忱:「既然這樣,各位!裡道大哥哥下次生病,我們也像這樣來看望他吧。」

  池照的話音剛落,整個病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我們面面相覷,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空調的嗡嗡聲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明顯。

  然而,讓我更驚訝的是,居然還有人響應了。

  「好主意!」兔原點點頭,眼睛濕潤著,聲音裡帶著幾分激動:「喂,裡道,你下次要生什麼病呢,我們可以提前給你准備點東西!」

  生病這種事情,原來也是可以預約的嗎。

  而抱著這樣想法的笨蛋,居然還有兩個。好擔心你們倆的老年生活會充斥著保健品騙局啊。

  不出我所料,兔原果然又挨了一拳。

  裡道雖然躺在病床上,但那一拳的力道可一點都不減。

  好威風啊,不愧是國賽第一!

  兔原捂著腦袋,委屈巴巴地退到了一邊,嘴裡還嘟囔著:「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你的關心方式還真是獨特啊。」詩乃笑著說。

  裡道支起身子,沙啞著嗓子說:「你們這群瘋子……誰要提前准備生病啊。」

  隨後,他的目光掠過我,表情終於是繃不住了,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其實心情很好吧,裡道。

  我在心裡暗暗笑道,看著他眼中閃爍的光芒,難得的高光啊。

  「說起來,裡道你怎麼會突然感冒了?」詩乃問道,順手把一個橙子遞給裡道。

  「哦?」熊谷挑了挑眉,「該不會是像條落水狗一樣從電梯出來那天造成的吧?」

  被好奇心驅使著,我剛准備也開口。

  「砰——」

  上一秒還在詩乃手上的橙子下一秒就出現在了熊谷額頭上。

  好了,終於熊谷也有被武力壓制的一天了。

  我識相地默默閉緊了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橙色的夕陽透過窗戶灑在病房裡。

  「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池照看了看手表,提醒道。「我要回去跟小百合散步了哦。」

  眾人紛紛點頭,開始收拾東西打道回府。由於家住得近的關系,我留在了醫院,等醫生檢查完裡道後一起回家。

  送走了其他人,病房突然安靜下來,倒是讓裡道別扭起來了。

  柔和的燈光籠罩著病房,營造出一種微妙的氛圍。

  裡道偷偷瞥了我一眼,像是鼓起勇氣般開口道:「你今天戴的發夾很漂亮。」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澀不大自然,顯然是在努力找話題。

  我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紅,掩飾不住的羞澀溢於言表。

  我有些訝異,他竟然留意到了這個細節。我不自覺地跟著他的話撫摸了下頭上的草莓發夾,心中泛起暖意。

  「啊,這個啊,是兔原送的謝禮。」我簡短地回答,這個發夾確實價值不菲,真不愧是裡道,很有眼光!

  「平時很少看你戴這些呢……」裡道繼續說道,手指不自覺地擺弄著病床的邊緣。「怎麼這個就戴上了呢?」

  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仿佛還有什麼話梗在喉頭,欲言又止。

  我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因為我根本不喜歡戴任何飾品!今天純屬是個意外。

  不過在閑聊天裡討論起兔原的禮物也太不禮貌了,我只好哈哈尬笑兩聲,當作回答。

  「話說起來你怎麼來醫院了,感冒吃藥就可以吧,輸液可能造成的風險可比吃藥大。」我皺著鼻子有些不贊同。

  裡道一臉認真地回答:「輸液恢復得快,能盡快恢復工作也不會傳染到孩子們。」

  我嘆氣,輕輕點頭表示理解,唉,工作啊。

  「今天很多小朋友都在問裡道大哥哥怎麼不在呢。」

  話一出口我才想起那些不太友好的詢問,為了避免裡道追問,我不給他留下話口。

  畢竟惡語傷人六月寒,別再給他凍感冒了。

  「對了,你是怎麼感冒的?大家都說你身體像頭牛一樣健壯,怎麼會突然病倒了?」

  人一走神,就會不經意間說出些奇怪的話。都怪詩乃和兔原,連我也開始把裡道比作牛了。

  不知道觸到了裡道哪一根敏感神經。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扭扭捏捏,眼神游移不定,就是死活不願直視我的目光。

  病房裡的空氣凝固了,沉默突然變得有些令人窒息。

  見他一言不發,我決定打破這份尷尬的寂靜。

  我故意調侃道:「裡道大哥哥,怎麼不說話了?難道大朋友的提問就可以不回答嗎?」

  裡道仍然保持沉默。這讓我愈發好奇,我繼續裝傻充愣,假意譴責起來:「是不是冷暴力我,萬一我被冷感冒了怎麼辦?」

  好冷,我怎麼會說出這樣和傻瓜沒兩樣的話。聽起來我的心理年齡也能參加明天《和媽媽一起》的錄制了。

  裡道的嘴角微微抽動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然後,他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有些無賴地晃著沒松手。

  聲音低沉而溫柔:「你也感冒的話,那就跟我一起在這躺著吧。」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不由自主地被牽扯著向他靠近了一步,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輕淺的呼吸拂過我的臉頰,溫熱而潮濕。

  我的心跳驟然加快,仿佛漏了一拍又急促地補上。

  一瞬間,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完了,別真的給我傳染上吧。

  我正要掙扎著向後退回安全距離,卻被裡道的一聲輕嘆打斷了動作。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復雜情感,緩緩開口道:「那天……我去搶救你那可憐的小電驢了。」

  說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迅速閉上了嘴。

  嗯?原來你那天干這個去了??

  我當時還以為是好心安保大爺呢。

  裡道看著我困惑的表情,輕輕笑了笑,繼續解釋道:「那天我下樓就看到你的車倒在路邊,就想著幫你扶起來罩個雨衣。結果沒想到折騰了好一會兒。」

  我猛然意識到,這很可能就是他感冒的原因。這個認知如同一盆冷水,瞬間衝散了方才的曖昧氛圍。

  一時間,各種情緒在我心中翻湧。

  裡道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情緒變化。他輕輕松開我的衣角,急忙擺手補充道:「其實……主要還是最近的工作,經常失眠導致免疫力下降。淋雨只是一個很小的誘因而已,你別太在意。」

  看著他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我心裡既感動又好笑。

  我無奈地看著裡道,眼中既有感激,又帶著一絲責備。「謝謝你幫忙,」我輕聲說道,然後語氣一轉,「不過下次別這樣了,畢竟沒有小電驢還有地鐵,沒有裡道大哥哥就什麼都不行啦。」

  裡道聽了我的話,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他似乎想說些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又感動了裡道,你怎麼這麼好懂。

  就跟被媽媽強行拖走,還要一本正經跟美香說再見的結翔一樣。

  然而就在這微妙的氣氛中,房間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感覺怎麼樣了?」醫生溫和地問道。

  裡道立刻收斂了方才的情緒,擺出一副乖巧病人的樣子點點頭回答:「好多了,謝謝醫生。」

  但我莫名從他那熟悉的目光控訴中讀出了那熟悉的控訴和幽怨:為什麼不敲門。

  醫生點點頭,開始例行檢查。我站在一旁,看著裡道乖乖配合醫生的動作,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想要把他揉搓一頓的想法。現在的裡道像個聽話的大型布偶任人擺弄,讓人忍不住想欺負一下。

  檢查結束後,醫生轉向我,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沒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回家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家屬要多注意病人休息情況,睡眠很不好呢。」

  多麼老土,又雖遲但到的誤認環節啊!

  盡管如此,「家屬」二字還是讓我和裡道瞬間化身兩個被班主任訓話的小學生,默契地低頭點點頭。我偷瞄了裡道一眼,發現他耳尖微微泛紅,顯然也察覺到了醫生話中的揶揄。

  等醫生離開後,病房裡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一轉眼天就快黑了,整個房間已經披上一層暖洋洋的金色外套。窗外的夕陽急著往地平線上趕,跟急著下班的我似的。

  「那……我們回家吧?」裡道試探性地問道。

  嘖嘖,我們回家,多麼曖昧的字句,我才不信你小子不是故意的。

  但我還是不想破壞氣氛,默默點頭裝羞澀,旁觀裡道收拾完東西,和他並肩走出醫院。

  夜色已經快要籠罩了城市,小巷裡平日裡消極怠工的街燈此刻也莫名溫暖起來,照亮我們走的路,在地上投下兩個緊挨著的影子。

  夜風有點涼,我不自覺地往裡道身邊靠了靠。裡道倒是非常上道,立馬會意放慢腳步配合我,擋住了側邊來的風。

  這溫柔的舉動讓我心中泛起一絲愧疚,我默默懺悔,奴役病人,涼子你這樣真的好嗎!

  在自我譴責了一番後,我伸手握了握裡道的手。

  骨節分明,指節修長,指甲也圓潤可愛,很好。然而就在我短暫沉醉於這雙手的美好時,我的目光卻掃到了手背上幾處微微發青的針孔,雜念忽然間煙消雲散。

  等確認他的手心溫暖干燥,並無寒意後,我才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感受到裡道投來的小心翼翼的詢問目光,我假裝渾然不覺,繼續向前走去。

  「涼子,」裡道突然開口,聲音有些遲疑,「謝謝你今天來看我。」

  我轉頭看向他,發現他正認真地注視著我。月光下,他的眼睛閃爍著溫柔的光芒,讓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

  作者有話要說:

  熊谷:「不是吧,你真哭啦?」


第18章

  做飯 家裡的狗忍不住起來做了三菜一湯

  字數:3642

  日期:2024-10-03 09:00:00

  「咕——」

  我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打破了電梯裡的寧靜。我尷尬得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感覺臉上燙得厲害。

  裡道轉過頭來,關切地看向我:「你還沒吃飯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沒有。」 下班後直接去醫院了嘛。

  裡道似乎有些緊張,語速也比平時快了些,邀請道:「正好我准備熬點粥,那要一起吃嗎?」

  「怎麼好意思讓病人做飯,我來吧!」

  涼子,就這麼嘴比腦子快地答應了啊。我暗暗惱怒。

  出了電梯,裡道在門前停下,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我注視著他修長的手指熟練地將鑰匙插入鎖孔。

  「哢嗒」一聲,門開了。

  他側身讓我先進,我本想故作矜持地猶豫一下,但雙腳仿佛有了自主意識,已經邁步跨過了門檻。

  嘿嘿,這就要登堂入室了,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打擾了。」

  我小聲說,彎腰脫鞋。裡道的家出乎意料地整潔,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檸檬香,很舒服。

  「別客氣,」裡道打開玄關的燈,「你先坐,我拿拖鞋。」

  我站在原地,看著空曠的玄關,有些茫然不知該往哪裡坐。

  裡道,你到底要我坐在哪。

  不過意識到了裡道也在因緊張而胡言亂語這一點,讓我稍微放松了些。

  「那個...抱歉,我忘了玄關沒有可以坐的地方。」裡道的聲音從裡屋傳來,伴隨著翻找東西的窸窣聲。「你先進來吧,客廳有沙發。」

  我感到有些好笑,朝客廳走去。

  「新的,」裡道遞來一雙船一樣的拖鞋,看起來像他的備用。「平時不怎麼有客人來,所以沒有合適的尺碼。」裡道有些歉意道。

  他拆開拖鞋,蹲下身將它們輕輕放在我的腳邊。

  我換上鞋,環顧起四周。真是好標准的單身宅男布置。和樣板間的差別只在於此刻這間屋子多了我和裡道兩個人而已。

  哦,還有一牆小鳥先生,這奇特的視覺衝擊實在令我眼前一亮。好精神污染,我好喜歡。

  再想到我屋裡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擺件,慚愧!同樣是獨居人,怎麼他能收拾得這麼整潔。

  正當我悄悄參觀時,什麼東西突然出現絆了我一下。

  「啊——」

  我控制不住驚叫出聲,眾所周知,腳趾撞到東西的疼痛是可以被寫入十大酷刑的程度。

  不出意料,這聲尖叫果然吸引了走在我前面兩步的裡道,他聞聲立即回頭。

  還來不及放下他那個黑色雙肩包,裡道就任由它這麼掛在一邊肩膀上搖搖晃晃的,疾步衝了過來。

  「怎麼了?你還好嗎?」

  我看向地上那個罪魁禍首,誰能想到這間整潔的屋子地板上會隨意擺放著一個啞鈴呢。

  裡道抱出一個巨大的藥箱,裡面整整齊齊得擺放著各類藥品繃帶,不過顯然我們兩個都對於撞痛腳趾這樣的「嚴重」症狀毫無頭緒。

  「呃...要不要冰敷一下?」

  裡道不確定地提議,手裡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包冰袋。

  好齊全的裝備。

  「我覺得沒那麼嚴重...」我試圖安撫他的過度擔心。

  「那...噴霧?」他又掏出一罐看起來就很專業的噴霧。

  「好吧。」

  如果這能讓你安心的話,我勉為其難地接過。在裡道的熱切注視下,我像征性地往腳趾上噴了兩下。

  好險,差點就要不疼了。

  惦記著肚子還沒填飽,我心有余悸地開啟主線任務,一蹦一跳地前往廚房。

  「對了,米在哪裡。」

  裡道似乎想要幫忙,「還是我來吧...」

  然而他剛要起身,就被我重新按回椅子上。不行,不能讓打地鼠在這裡沒完沒了地重現下去。

  我的手掌感受到了他肩膀的溫度和結實,這讓我稍稍分心了一瞬,手不自覺捏了捏。

  靈光乍現,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質疑木角,成為木角。

  現在我理解了,這確實是一種高效的,極為有效的制裁手段。我看著被綁在椅子上,目光疑惑又呆滯的裡道,滿意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我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覺得還少了些什麼。又擅自從目光能接觸到的範圍內找來毯子把裡道裹上,看著面前這個呆萌任人擺弄的裡道,其實還很有幾分過家家的意趣,嘿嘿。

  「你這是要把我當成你的洋娃娃嗎?」裡道無奈地問道,嘴角卻微微上揚。

  我哈哈大笑,對他的自知之明很滿意。「現在就乖乖在這裡看我大顯身手吧。」好霸道,我自己都被自己的魅力時刻驚嚇到了。

  雖說我平時不怎麼做飯,但想必熬粥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是把食材調料放進電飯煲裡,再按下開關等待半小時就好了的事情嘛。

  我打開冰箱,開始翻找可以用來熬粥的材料。雞胸肉有一些,青菜也有一些,啤酒...有很多。我取出肉和菜開始切起來,刀刃劃過食材的聲音在廚房裡回響,我時不時偷瞄裡道一眼,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怎麼,擔心我?」我作勢比劃起手上的刀,試圖展示出我並不精良但也過得去的伊藤刀法。

  裡道悶笑搖搖頭,「不,只是沒怎麼見到過你這麼認真做事的樣子。」

  ......

  那我辛勤的工作時光算什麼!

  我將對裡道的些微不滿發泄到了案板上可憐的青菜上。

  等到准備工序做完,我將切好的肉和菜與洗淨泡好的米一起倒進電飯煲,我暗自祈禱這樣的做法沒錯。按下開關的瞬間,我長舒一口氣,我平時可沒有這麼勤勞,偷著樂吧裡道!

  三下五除二做完這一切,我收拾起略顯狼藉的廚房。擦拭台面時,我的目光落在了調料區的瓶瓶罐罐上。說起來,我放了肉,是不是應該加點料酒去腥?那麼料酒來一點。

  「涼子。」我聽見裡道的呼喚。

  「怎麼了?」我頭也不回地應道,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

  「可以幫我解開膠帶了嗎?」裡道輕聲問道。

  我瞥了一眼被綁在椅子上的裡道,堅定地回答:「在我做完前都不可以哦,病號就好好休息吧。」

  好體貼的裡道,但我是絕不會讓一個病號來幫忙做飯的!

  說完,我又看向調料架,白糖可以提鮮,那麼白糖也來一點。

  等我審視完桌上的調料時,似乎每樣都加了一點。不過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就在我沾沾自喜之際,裡道的聲音再次響起:「涼子,我有點想上廁所。」

  好,沒事了。

  我連忙出去解救可憐的裡道,為我的自作多情懺悔兩秒。

  「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到。」我一邊道歉一邊解開綁著裡道的膠帶。

  裡道揉了揉手腕,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沒事,是我…」

  「快去吧!」我打斷裡道的自我檢討,真擔心他如果繼續下去,會演變成他開始自責自己為什麼憋不住尿。

  別再客氣了,裡道。

  電飯煲的提示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快速走到電飯煲前,揭開鍋蓋,撲面而來的是一陣熱氣。粥看起來還不錯,至少沒有溢出來或燒糊。

  然而,很快我就深刻理解到,做飯最忌諱的就是靈機一動。

  當我把這鍋熱騰騰的粥盛出來時,我已經隱約嗅到到不妙了。

  我和裡道一起看著冒著熱氣的粥,我慫恿著裡道:「快嘗嘗吧。」

  我把期待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裡道點點頭,想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了勺子,我卻莫名從他的神情中察覺到遲疑。

  「嗯…」

  「很特別的味道…是三十多年來第一次吃到的口感。」

  怎麼對「愛心病號餐」也不客套兩句,裡道。

  在我譴責的目光下,裡道弱弱地繼續發聲:「不過我感冒了,可能味蕾會有些奇怪。」

  我不甘心地拿起勺子,也嘗了一口。

  「嗯…」

  「確實是很特別的味道,有點腥。」不是加了料酒嗎,我疑惑。

  「還有點甜。」裡道又往嘴裡送了一勺。

  是嗎,我剛剛怎麼沒嘗到甜味,我好奇地舀著,摸索一番。「但咽下的時候還有點鹹味。」

  裡道聞言又放了一勺在嘴裡,認可地點點頭:「不過至少青菜還是正常的。」

  我們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在奇怪的氛圍下,用幾乎可以算得上品鑒的嚴謹態度吃光了這鍋奇怪的粥。

  味道確實不盡人意,我有些心虛地看向裡道,太可憐了,嗚嗚,生病了還得吃這種東西。

  裡道卻好像會錯了意,默默走到廚房,又從冰箱裡拿出雞肉和青菜。我好奇地探著脖子,又聽到了兩聲敲雞蛋的聲音。

  裡道已經開始往鍋裡噴油了。是那口我精心挑選的鍋!

  雖然說最後和裡道收到的其實是一樣的禮物,不過看到自己挑選的如此有生活氣息的物品出現在好感異性的家裡時,我的心情還是有那麼一絲難以言說的微妙感。

  我看著裡道在廚房忙碌,熟練地安排備菜順序,油鍋裡的滋滋聲,鍋蓋上的繚繞水汽,無一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此刻我的腦子很不合時宜地給他頭上加上了一個「賢惠小廚男」的LED燈牌。這個場景逐漸和我幻想過無數次,圍著圍裙勞作的小僕人重合了起來。

  做飯也是一件很需要生活智慧的事啊。

  做飯的男人最帥氣,我在心中高喊。

  我甩甩頭,等到裡道端著盤子從廚房裡出來時,讓我想起了「家裡的狗忍不住起來做了三菜一湯」的表情包。不過很抱歉把你聯想成了狗,裡道,我在心底默默道歉。

  「原來你不是所有食物都水煮的那類健身人啊。」我鄙夷了一下自己先入為主的刻板印像,插起一塊肉餅嚼嚼。比我想像中好吃很多,有點像爆汁的漢堡肉!

  「我已經不用再參加比賽了,飲食上不用這麼嚴格。」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裡道的話聽起來有些落寞。

  「那也不錯嘛,生活中也不是只有體操。既然如此,那下次我有想嘗試的餐廳,可以邀請裡道君陪我一起去嗎?」

  「當然。」

  裡道突然提高音量應下。可還沒等我開心幾秒,他又遲疑地補充:「不過我並不像兔原熊谷他們那樣了解潮流的東西,會有些掃興吧。」

  「我也不太了解這些啦,你能發現的吧。這麼說來我們一起去不是正合適嗎,哈哈。」我愉快地大笑,終於擺脫了前制作組裡唯一一位「呆呆鳥」的稱號了。

  裡道也笑起來。

  等到我們終於吃完這極其不易的一餐,裡道非常迅速地收拾了餐具洗淨。

  哪有兔原說的那麼誇張,這不是也很懂待客之道嘛,我懶惰地看著裡道的背影,順便提醒他記得吃飯後的藥。

  臨出門之際,裡道開口叫住了我,聲音低沉:「涼子,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啊,怎麼突然問這麼正經的問題。我抱著兩個裡道慷慨饋贈的小鳥先生,愣在門口。

  *

  作者有話要說:

  裡道出擊!下一章就要談上了!


第19章

  交往吧 「那麼可以告訴我嗎,你也喜歡兔原嗎?」

  字數:2751

  日期:2024-10-04 09:00:01

  啊,怎麼突然問這麼正經的問題。我抱著兩個裡道慷慨饋贈的小鳥先生,愣在門口。

  「嗯?我覺得你人很好,我很喜歡……」和你相處。

  「我也是!我也很喜歡你。」

  裡道在開頭加大了音量,說到後面聲音卻越來越小,頭也越埋越低。不是吧,三十歲也能這麼純情?看著他紅透的耳尖,我感覺自己的緊張緩和了不少。

  A一下就開大了啊。雖然關鍵的那幾個字沒說出來……但顯然現在也不是一個補充的好時機了。

  「最近我因為涼子你,而產生了好多很新奇的感覺。」

  裡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聲線也像八十歲的老大爺那樣顫抖著。「一開始只是很容易注意到你,總覺得你的聲音比別人大,一舉一動也比別人明顯。摘下帽子時,頭發會因為靜電的緣故四散張開,像一顆毛茸茸的海膽,很奇特。」

  等一下,這是什麼形容,和我想像中的劇情發展不太一樣啊……這個口吻,怎麼看都是在形容那個大喇叭小孩結翔吧!我狐疑地看向裡道,一時有些分不清他的用意。

  「總是面無表情裝作不經意地說一些諧音詞害池照發笑。」

  「會壞心眼地藏起我的馬克筆,看我懷疑自己記憶力跟著年齡退化的樣子。」

  「把冰涼的手伸到詩乃的脖子裡取暖。」

  好了,不要再說了。到底是誰派你來的,你又有什麼目的,難道你是閻王派來負責書寫我罪狀的人嗎?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注1)

  原來這些事都完全暴露在了裡道監視器下嗎,我無言以對,想要遁走。又被裡道的聲音攔下。

  「後來變成了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容易想到你。」

  「讓我不自覺也注意起了街上的各種店鋪,會想著如果你在這裡會怎麼樣呢?路過寵物店的時候,看到櫥窗裡的小狗,會想像你蹲下來逗弄它們的樣子。你大概會興奮地拉著旁邊人的袖子,指著狗誇可愛。會覺得這樣指著狗誇可愛的你也很可愛。」

  「上周在商業街看到新開的法式甜品店,櫥窗裡擺著五顏六色的馬卡龍,忍不住猜測如果送你的話,你會先吃掉哪一個顏色。」

  「剛剛煎餅的時候,看到那口鍋,也控制不住地想到你,雖然知道你就在客廳等著我,但還是會想到。」

  「當諸如此類的想法越來越多時,我意識到我大概是對你產生了強烈的,被稱作喜歡的情緒。」

  「涼子,我喜歡你。」

  「迷糊的、笨拙的、惡劣的你都很可愛,我全部都很喜歡。」

  到底誰會在表白的時候列舉別人的缺點啊!

  裡道就是在這時抬起頭的,哪怕脖頸還漲紅著,但他的目光不再躲閃,似乎要把我插科打諢的態度都驅散開,直面他此刻的剖白。

  他平時看起來總是一副喪氣著、無所謂的樣子,沒想到內心竟然有這麼多細膩的想法。我屏住呼吸,專注地聽他紊亂的氣息,感受著鼻腔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我額頭。

  此刻的裡道就像是一位手持斧頭的獵人,在我被枝椏灌木包裹起來的心裡劈開一條路直直走了進來。

  「看到兔原向你示好會焦躁,會郁悶。也會擔心你會不會其實也對他抱有相同的好感。」

  「那麼可以告訴我嗎,你也喜歡兔原嗎?」

  裡道說罷朝我走了一步、兩步……直到把我抵在欄杆處無法再後退,他也沒有停下,不要再前進了哇!

  看著我視線正前方的起伏山巒,我道心亂了,我沒有辦法再平靜下來。其實175好像也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矮嘛……跑題了。

  裡道的話,和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我感到心裡仿佛正轟隆隆地下起大雨。

  這種潮濕的、急迫的悸動正咚咚地暴露出我其實並沒有先前表現得那麼鎮定。我意識到,我被裡道拉出了那片森林,和他一同在陽光下暴曬,感受著一樣的慌張,一樣的興奮。

  我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那你覺得是哪一個?」

  「什麼?」裡道有些跟不上我的思路。

  「馬卡龍,我會先吃哪個?你猜對了我就回答你。」

  「……我不猜。」裡道突然泄氣一般,帶著有些無賴的語氣回復我。「答案誰也不知道,萬一我猜對了你也不承認怎麼辦?」

  我鼓勵著裡道:「試試看吧,萬一我偏心眼,無論你猜什麼都說對呢?」

  面前的人喉結滾動,由於距離太近的緣故,我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咕嚕的吞咽聲。

  「那我猜黑色。」

  哪裡來的黑色馬卡龍!

  我看向賭氣似胡說八道的裡道,從齒縫裡憋出:「……對。」

  裡道似乎對我的答案感到意外,想要立刻確認答案的心情迫使他猛地一低頭,他的下巴就這麼狠狠磕在我頭頂。

  「嘶——」

  我一陣痛呼,裡道有些抱歉地將手墊在我頭頂揉了揉,他的手掌很大,幾乎覆蓋了我的整個頭頂。

  接著,他又隔著那只手,開始鋤地式地點起頭來。我能感覺到他的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我的腦袋,通過他的手傳來微微的震動。

  好怪異,感覺被當成了什麼毛絨玩具!

  「所以可以回答我了嗎,是有還是沒有?」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喜歡兔原!」這個別扭的男人。

  我衝著他大喊起來,他倒也不躲。

  裡道輕輕取下我頭上的夾子,他的指尖擦過我的發絲,不輕不重地,拉拽到我一兩根頭發,帶來一陣酥麻感。

  隨後他又把發夾塞回到我的掌心,湊在我耳邊說著:「那把這個收起來吧。我會送一件更適合你的發夾,好嗎?」

  「呃,不要。」

  我想也不想地拒絕。

  裡道的手還沒完全離開我的手,他的手掌突然收緊,有些用力地把我的手捏在他掌心裡。我抬頭看向他,發現他正皺著眉看著我,眼中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受傷和困惑。

  我嘆口氣,無奈地解釋起來:「我是說,我不喜歡戴飾品,送點其他的吧,嗯?」我嘗試用輕松的語氣說,同時不自覺地用拇指輕輕摩挲起他的手背安撫著。

  裡道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他松了捏著我手的力度,但並沒有完全放開。從鼻腔裡輕輕淺淺飄出短促的一句「哼」。

  好好好,你還傲嬌上了。

  「那這周末我們一起去選一件新的禮物?」

  我點點頭,將裡道推開一些,指著門的方向。

  「明天還要工作,我要回去了。」

  「嗯,我送你。」

  ……

  我們的家就間隔兩米不到,你送我我送你的意義是?

  算了,涼子,別掃興,說不定是他健身步數差這兩步登頂呢。我給自己做好心理疏導,滿意地將還試圖還要說點什麼的裡道就這麼關在了門外。

  我把手裡的發夾擦拭干淨,重新放回那個精美小巧的禮盒裡。經過我十分鐘的努力,終於在我的梳妝台上給它騰出了一塊寬闊的寶地供它長眠,也是一份應該被鄭重對待的心意嘛。

  「叮——」

  手機有傳訊過來,不用猜也能想到是誰啦,估計是感謝我讓他成為今日步數第一名吧。

  等我洗漱完爬上床,才想起來那條沒回復的訊息。

  「交往吧。」

  好簡潔的三個字,我撇撇嘴,面對面說得倒是好聽,在手機上就是這麼冷冰冰的是吧!

  「好的,知道了。」

  我模擬著領導批閱的口氣,嚴肅又矜持地回復那頭。幾乎是立刻,對面就傳來一張晚安的表情包……不,是圖片。難道還有人不會把圖片保存為表情包嗎?

  我點開放大了看,是一張小鳥先生睡覺的晚安圖。

  等等,我記得從裡道家出來的時候,我手裡有兩個玩偶來著。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和空空如也的房間,我立即爬起來打開門,視線在走廊過道掃射著,一無所獲。

  好吧。我認命地在手機上敲起來。

  「裡道君∼」

  裡道依然回復很快,「我在。」

  「明天記得把小鳥先生拿給我。」

  「......」

  「知道了。」

  想到我和裡道的床頭似乎是在同一位置,中間只隔了一道牆,也不知道牆後面的他是不是跟我一樣也抱著手機傻笑。

  *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出自《再別康橋》徐志摩

  裡道拿著大喇叭在電視台循環播放:沒—有—喜—歡—兔—原—


第20章

  公開 「那這到底是開屏給誰看啊。」熊谷還是那麼喜歡直擊重點,哈哈。就這麼說出來了!

  字數:3322

  日期:2024-10-06 17:16:38

  睜開眼的那一刻,我仍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恍惚中。我出神地看向窗外,涼子啊,就這麼和即是鄰居又是同事的人談上戀愛了嗎?

  「咚咚咚——」

  每一聲敲門聲都像精確的節拍器,間隔一致,力道均勻。

  鑒定完畢,這麼標准的敲門聲,除了裡道還能是誰。

  我慢悠悠地踩著拖鞋朝門口挪去,此刻沒有了夜幕的遮掩,讓我一時有些不知道要怎麼適應這段毫無預兆降臨的感情。

  開門第一句話要說些什麼好呢?

  早上好,裡道?睡得好嗎?卻又覺得未免太過平淡,這樣的話和平時也沒差啊,我站在門口,咬著指頭苦思冥想。

  就在我絞盡腦汁的當口,門外的敲門聲再次響起來了。

  我嘆了口氣,拉開門。

  雖然我知道面前的人會是裡道,但看著他穿著襯衣打著領帶的樣子,還是讓我錯愕得有些不敢認。怎麼今天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裡道咳了咳,先一步開口問道:「早上好,涼子。昨晚睡得還好嗎?」

  ......

  你說的可是我的詞啊!

  不過此刻我也沒有過多地惱恨自己痛失先機,被裡道搶走了開場白,我有更迫切想要問的話。

  「早,裡道。」我的目光從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一路掃視到他微微泛紅的耳尖,「你…今天這麼正式的打扮,是要去面試新工作嗎?」

  我有些沉痛地看著他,難道電視台這種地方也要禁止辦公室戀情嗎?

  「為什麼這麼說?我穿得很奇怪嗎?」

  裡道微微皺眉,眼神中閃過失落,有些困惑地反問。一時間,手也局促得不知道往哪放,兀自整理起衣服來。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就像塊口香糖似的,緊緊黏在了他的手上,追隨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在我x光一般的目光下,那件襯衫仿佛成了一層薄紗,欲蓋彌彰地遮掩著。

  裡道的指尖從衣領開始,輕輕撫過那裡微微凸起的鎖骨。又緩緩向下,劃過胸前飽脹的的布料。薄薄的襯衫下,肌肉的輪廓若隱若現,彰顯著每一寸努力的成果。

  最後,他的手指停留在衣擺處,不安地摩挲起來。

  此刻的裡道,分明每一顆紐扣都規規矩矩地系著,一絲不苟,卻反而比平日裡那些穿著怪異漁網緊身舞台裝的裡道更令人心跳加速。

  裡道在我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下,默默扣嚴實了那顆最頂上的風紀扣。

  哼哼他根本不懂,這樣反而更澀了,完全就是在引誘人去解開它!

  「涼子?」

  裡道的呼聲讓我猛然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看得出了神。

  「噢,沒見你這麼穿過,很帥嘛。」

  我毫不吝嗇地豎起大拇指表示認可。

  「咳...太久沒穿過,所以想拿出來穿穿。」

  好,沒事了,不是要辭職就行。所以你穿成這樣是單純地自己想穿是吧。

  一想到裡道昨晚回到房間後的情景,我就忍不住想笑。我想像著他翻箱倒櫃,找出很久沒穿的襯衣,再哼哧哼哧地熨好,掛起,等著早上穿上的模樣。

  真是好勤勞的田螺少年。

  「怎麼了?突然笑得這麼開心?」

  裡道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

  我搖搖頭示意他沒事,裡道卻露出無奈的微笑。

  他溫柔地伸出手,輕輕壓了壓我頭頂那亂蓬蓬的雞窩。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發絲…等一下,又掛到我頭發了!

  我正要發作,裡道另一只手又伸到我面前來了。

  他的指節上掛著一個被白霧填滿了的袋子,勒住指節因為暫時充血顯得粉紅,袋子裡面的早餐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一下勾得我忘記了原本要說什麼。

  哇,這麼快就進入身份了,很上道啊裡道。

  我感激地接過早餐,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散發我的女友自覺。我笑眯眯地:「對了,裡道,以後我們一起去上班吧!」

  我朝他看了一眼,我的邀請也很不錯吧嘿嘿。

  裡道卻面露難色,躊躇了好一會才說:「你的車應該不能載人吧?」

  啊?

  我愣住了。

  裡道,難道你想我把你給馱去嗎?

  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滑稽的畫面。我在前面騎著小小的電驢,而身材高大的裡道則在後座緊緊拽住我腰側的衣服,艱難地保持著平衡。

  一想到我小小的電驢差點要承受大大的重壓,我有些無語地看向他,努力壓制住內心的尷尬解釋道:「我是說,你平時是怎麼去的,我們可以一起。」

  裡道恍然大悟,終於理解了我的用意。

  「走路就可以,走路的話可以穿行一些車輛無法駛入的小道,應該比你騎車的路線稍微短一些。」他的語氣很是雀躍,似乎很期待能和我一同步行上班。

  是我多嘴了。原本對二人世界的美好幻想瞬間破滅。

  我向裡道揮手再見,你還是自己走吧。

  在坐上電驢的那一刻,我都還在替裡道擔心,想到他突發奇想的風格變化,我已經預料到了他走進演播廳的那一刻會被行使多少注目禮。

  而當我聽到兔原的大呼小叫時,我就知道了,看吧,這也在我的計算內。

  「喂裡道學長,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難道我忘記了今天有什麼額外錄制的著裝要求?」

  兔原追在裡道屁股後面問,語氣中充滿了疑惑。

  詩乃聽到這話,無奈地看向兔原:「就算真有著裝要求,你是兔男,也不需要在裡面穿什麼吧!」

  「那這到底是開屏給誰看啊。」

  熊谷,你還是那麼喜歡直擊重點,哈哈。

  我想,可能是我。

  正當我為熊谷的敏銳惴惴不安的時候,兔原的出聲又把我的心塞回了肚子裡。

  「沒有這種可能啦!」兔原擺擺手,一臉認真地說道,「這麼說來,應該就是錄制要求吧。所以快告訴我到底為什麼穿成這樣啦!」他的天真反應讓我松了一口氣,同時也覺得有些好笑。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裡道,卻發現他也正看著我。

  我猜,他和我現在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裡道的眼神中帶著詢問,似乎在尋求我的意見。面對這樣的眼神,我感到一絲心虛,輕輕地搖了搖頭。

  戀愛時長還不到一天,還是低調點的好吧。

  裡道似乎理解了我的意思,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他轉身,出乎眾人意料地沒有反擊,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想換個風格而已。」而後便沉默地走向了休息室。

  詩乃皺起眉頭,輕聲嘀咕道:「怎麼又變得死氣沉沉的了,進門的時候看著還很有精神啊。」她的話語中透露出困惑。

  兔原聽罷,立刻抓住機會指著一旁的熊谷,幸災樂禍:「哈,這次是熊谷說錯話了吧。」

  你的語氣怎麼莫名其妙地得意啊。

  姍姍來遲的池照對現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他注意到了我手中的袋子,指著我袋子裡剩下的早餐好心地提醒。

  「涼子小姐,你的飯團再不吃要涼了哦。」

  我把剩下的飯團往他手裡一塞,匆匆趕到裡道的休息室。

  吃吧,大饞小子。

  身後還傳來窸窸窣窣的塑料摩擦聲,和池照愉悅的聲音。

  「青梅飯團誒。」

  該死,我也愛吃。早知道不給你了。

  我忽略掉肉痛的心情,深吸了口氣,叩著面前緊閉的門。

  「咚咚——」

  「請進。」裡道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聽起來十分冷靜。

  「是你啊。」

  我推開門,看到裡道坐在化妝鏡前,目光通過鏡子與我對接上。

  「啊,涼子,是你啊。」語氣中帶著假裝出來的驚訝。

  我忍不住腹誹,搞得你好像根本沒想到會是我一樣。

  拜托,除了我到底還會有誰敲門。

  考慮到很快就要工作,我長刀直入決定先把面前的人哄好。

  「裡道君∼在忙什麼呀?」我放輕語氣,就像對樓下偶遇的小貓小狗那樣說著。

  看著面前背對著,不知道搗鼓著什麼的裡道,我被好奇心驅使著,忍不住走近。

  只見裡道正忙著把一張紙巾疊起來,再展開,再換方向疊起來,再展開。

  ......

  這是什麼小學生行為。

  就在我准備開口時,裡道突然放低聲音,聲音小到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還沒和你商量過,你...不希望被別人知道我們戀愛的消息嗎?」

  說話間裡道仍然低著頭,手上還翻折個不停。

  別玩你那破紙了。

  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我忍不住把他的肩膀掰正,迫使他和我面對面,順便沒收了正在飽受他蹂躪的紙巾。

  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柔和,生怕對面的人也像貓貓狗狗那樣被一句大聲的話就嚇跑。

  「沒有不希望,只是我們才剛戀愛,總覺得這個時候就暴露在人眼前有些不適應。」

  我睜大眼睛讓裡道感受到我的誠意。「再說我們現在也才戀愛呃...十個小時,萬一性格不合,很快就分開的話,還得再跟所有人解釋,會很麻煩啦。」

  糟糕,一不小心嘴快犯了戀愛期間大忌。

  果不其然。裡道的表情立刻變了。

  「我們才剛在一起...你就覺得會分手?」裡道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受傷。

  我張了張嘴,你聽我狡辯。

  我正要開口解釋,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兔原帶著眾人蜂擁進來,撞到牆後的門就這麼彈了回來,正好拍在落後一步的池照頭上。

  死小子手勁真大。

  瞬間混亂起來的場面讓我也沒有了解釋的機會,我只能訕笑著給裡道賠著笑臉。

  兔原在熊谷的討伐中還不忘向我派發起工作任務:「涼子,導演叫你去准備唔唔...別扯我頭發唔唔...」

  好了,知道了。

  踏出門前,我還是沒忘了囑咐兩句,我對著哀怨得快冒泡的裡道出聲:

  「裡道。」

  「怎麼了。」裡道有些悶悶地問。

  「今晚回家記得把小鳥先生給我哦?」

  「......」

  *

  作者有話要說:

  熊谷:等著吧,你們倆根本不用擔心,因為下一秒就會被所有人發現。


第21章

  浴袍 裡道,這是什麼戀愛變笨蛋的詛咒效果嗎。

  字數:2713

  日期:2024-10-07 14:38:45

  終於熬到下班時間,我興衝衝地前往干果店,稱了兩大袋子核桃放進我小電驢的前筐裡。

  我隔著背包摸了摸包裡的東西。

  木角人真好,雖然說話難聽了一些,嘴上總說著什麼「好惡心我一個也不要」,「你快帶上這種跟巫毒娃娃一樣的東西出去離我越遠越好」這類的話,但他可是直接塞了整整兩個裡道核桃夾周邊給我!

  我心情頗好地哼著歌到家了,在屋裡靜靜坐著等著裡道。

  而當我在門後看到抱著兩個小鳥先生玩偶的裡道時,心情就更好了!

  我把裡道一把拽進了屋,可憐的裡道正局促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清脆的鈴聲在狹小的玄關裡回蕩,裡道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結果咚的一聲撞上了風鈴。

  清脆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你沒事吧?」我有些想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額頭。裡道的臉漲得通紅,低聲嘟囔著:「沒事。」

  我帶著裡道朝屋子裡面走著,可就在這時,裡道的腿又不小心碰到了落地燈,發出咣當一聲。我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燈。

  一會兒又被門口的風鈴磕了頭,一會又被落地燈卡住走位。

  裡道啊,你的眼睛別光看地板啊,至少也平視一下前方吧。

  然而還不等我把水給裡道倒好,他又不知道把哪裡的東西撞翻一地,開始收拾起來了。好不容易看著裡道把東西都撿起來物歸原位了,我端出水杯,想叫他坐下來歇歇。

  誰知他一個背對起身的動作,直擊我胳膊肘的麻筋。

  「嘩啦——」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杯水從裡道的後脖頸緩緩澆下,水珠順著他衣服下的背脊蜿蜒而下,在衣服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跡。

  人可能倒霉,但也可能這麼倒霉嗎?

  裡道已經一動不動了,我也呆立在這裡,手裡還保持著端水杯的姿勢,大腦一片空白。

  終於,裡道緩緩轉過身來,幾根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頭上,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他的表情有些無辜,又有些委屈,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濕的大狗。

  好安靜啊。

  太狼狽了,狼狽得連我都有些無心欣賞濕身美男這幅美好畫面了,從進門就開始忙碌到現在不知道忙了些什麼。

  「你先把濕衣服脫下來吧。」我用毛巾在裡道身上擦拭著。說起來,大冬天的穿著濕衣服會感冒吧,想到裡道才小病初愈,我開口:「我去給你找件干淨的衣服換上。」

  裡道接過毛巾:「涼子...那個,我自己來就行。」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裡道,當然是你自己來,因為我現在要去做別的。

  我把毛巾塞給他,轉身往房間裡去。

  雖然話是說給裡道找件衣服,但我卻犯了難。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我掏出一件寬大的男性衣物遞給裡道裡道再吃醋質問這一常見橋段,因為我的衣櫥裡根本沒有適合裡道的衣服!

  我翻遍了衣櫥,看著這些明顯不合身的衣物,我不禁腦補著裡道穿上這些衣服的樣子,可能真的不太體面啊。

  除了身體健康,心理健康也是需要保護的吧。

  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被單和衣櫥裡的浴袍上。在糾結了半天是拿出床單還是浴袍給他裹著後,我還是選擇了後者。畢竟浴袍看起來更正常一些。

  我捧著洗干淨後一直放在衣櫥裡的毛茸茸大浴袍重回客廳,裡道正像個被家訪的小孩似的,手搭在腿上,腿緊緊並攏,整個身子緊貼著沙發一側坐著不敢亂動,不過我猜測他不敢亂動的原因或許是擔心再誤觸到這間屋子的什麼機關。

  在看到浴袍後,裡道的表情來回變幻,嘴角微微抽搐,顯然內心正在天人交戰。

  扭扭捏捏半天,裡道終於在我的壓迫下鼓起勇氣,握住衣擺邊緣,往頭頂一掀。

  再掀。

  還是沒脫掉外套。

  這一舉動反而把他自己整個人都困在了衣服裡,雙臂被束縛在頭頂高舉,活像個笨拙的木乃伊。

  ......

  裡道,這是什麼戀愛變笨蛋的詛咒效果嗎。

  我實在看不下去,俯身靠近裡道,雙手穿過他的腋下,幫他朝上狠狠地用力拽了一把。

  伴隨著布料摩擦的簌簌聲和裡道的扭動神功,總算把這件領口小小的衛衣外套給脫了下來。

  我順勢揉了把他因靜電而蓬亂的頭發,細軟的發絲在我指間穿梭,帶著微微的潮意。

  我調侃起來:「哇,今天外套裡面居然有穿衣服誒。」

  話音未落,我的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肩膀。然後趁著裡道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裡面那件濕得更透徹的白T恤直接剝除。

  我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兒科醫生裡和小孩說著話就扎針的醫生。

  裡道無奈地朝我看一眼,眼神中帶著羞惱,堅持解釋道:「我上次是因為要去健身房才...」

  我立刻捂住他的嘴打斷施法,師傅別念了,上次已經聽你念叨了一天了。

  「好啦好啦,快把浴袍穿上吧。」我又哄小孩似的勸起來。

  等做完這一切,我也累得在沙發上歇了下來。

  我側頭看向裡道。他穿著柔軟的浴袍,雙眼微垂,眉頭微蹙,顯然陷入了深思。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浴袍的邊緣,仿佛正在思考著什麼復雜的問題。

  好奇心驅使我打破沉默。我輕聲打聽道:「哲學家,你在想什麼?」

  裡道慢慢抬起頭,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困惑和無奈。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緩緩說道:

  「我在想,今天發生的一切,怎麼都不在我設想過的戀愛事件中。」

  裡道停頓了片刻,不知道又回憶起到什麼荒誕的畫面,他的嘴角突然上揚,又低聲笑了出來:「總之感覺很奇妙。」

  我安撫性地拍了拍他健壯的大腿,掌心感受著他緊實的肌群:「雖然浪漫缺少了一些,但是你的尷尬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哈哈。」

  等一下,是不是不該這麼笑啊?

  我的笑聲逐漸減弱,目光偷偷瞥向身側的裡道,試圖捕捉他的反應。

  為了緩解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我示好性地朝裡道方向擠了擠。柔軟的沙發隨著我的動作微微凹陷,很快,原本分開的兩個小凹陷就合成了一個大凹陷。我們的身體因此更加靠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從裡道身上傳來的溫度。

  我的浴袍就是暖和!我心裡這麼想著,就不自覺說出了聲。等完整說完我才意識到,我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然而裡道似乎並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合時宜。

  相反他也跟著莫名其妙地笑出了聲。他眼角微微眯起,流露出一絲真摯的愉悅。

  笑過之後,裡道輕輕扯了扯身上的浴袍攏緊,眼中閃爍著贊同的光芒:「浴袍…確實很暖和。」

  然後直直看向我的眼睛。接著說:「還很柔軟,毛茸茸的也很可愛。」

  我懂你意思,借物喻人是吧。

  我還有些害羞於裡道突如其來的直球,倏地又聽見裡道說著:

  「這種扎人的小裝飾,也很...有意思。」

  扎人?我好奇地看去。

  只見裡道從浴袍內裡領口偏下的地方,拽出一截小櫻桃掛飾。

  好了,穿反了。

  還沒等我糾正裡道的笨蛋行為,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我們之間這莫名溫馨又怪異的親密時刻。

  我和裡道同時轉頭看向門口,我好奇地看著裡道,他的眼裡也透露出疑問。

  不過聽起來更像是誰在敲裡道家門。

  「我去看看。」裡道留下一句話,往門口走去。

  然而當門打開時,裡道的背影凝固在了門口,一瞬間僵直得不敢動彈,我有些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什麼熱鬧,我也想看。

  而當我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兩位黑白無常時,我才突然想起來,這麼點距離,其實裡道完全可以穿著衣服回家換啊。

  熊谷和兔原的目光雖然落在不一樣的地方,但很有默契地同時開了口:

  「所以為什麼穿成這樣從涼子家出來啊。」

  「咦?涼子,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

  作者有話要說:

  涼子:所以和30歲鄰居戀愛了

  裡道:所以和一根木頭戀愛了

  烤鴨大俠仰天長笑:猜猜是誰收到了霸王票和營養液!是我!(向左鞠躬)(向右鞠躬)

  被大家狠狠溺愛了嘿嘿麼麼麼麼


第22章

  夾核桃 「呵呵,還以為你和兔原玩得太投入,連飯也不想吃了呢。」裡道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把我釘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陰陽怪氣的大哥

  字數:3993

  日期:2024-10-10 00:00:01

  省略了大部分的心路歷程,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概括了一番,熊谷和兔原兩人倒也接受得很好。我誠摯地把門拉得更開,邀請他們進來做客。

  然而意外的是,兔原在這時候頗有紳士風度地開口了,提議:「我們還是到裡道學長家裡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思考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難道是不好意思了?覺得放不開?

  「畢竟我們三個男人到單身女性家裡也不太好嘛。」言罷,兔原有些得意地看向我。

  懂了,這是你不知道從哪抄來的「魅力金句」。

  我差點笑出聲來。其實,呃,倒沒人擔心這個。出於想也知道,多人聚會會把家裡弄得一團糟的這一原因,所以對不起了,裡道。

  裡道倒是沒什麼意見,或者說他根本沒心思提出意見。

  他獨自沉默著,裹著毛茸茸的浴袍在一旁羞憤了好半天,現在頗有些破罐破摔的恍惚。這副模樣,讓我忍不住想伸手戳戳他的臉,看看他是否還有反應。

  我們三個排著隊站好,像一根小尾巴一樣墜在裡道後面,很有老鷹捉小雞裡的小雞崽之感。

  隨著鑰匙碰撞鎖芯的金屬聲發出,率先踏進門的兔原出聲:「我今天可是有備而來,特別注意不要踢到……」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咦,裡道學長的啞鈴居然收起來了?」

  「你終於摒棄了這種折磨兔原的愛好了嗎?」熊谷有些遺憾地看向裡道,眼神裡閃爍著揶揄。

  「這種東西就應該放在床底啊,箱子裡啦。放在外面可是很容易絆住人的,跟在客廳裡埋地雷有什麼區別!」我義憤填膺地強調,這可是血淚教訓,童叟無欺啊,各位。

  「啊——」熊谷突然頓住,然後轉身要往門口走去。

  「怎麼了?」我好奇又關切地看向他。「急著回家關煤氣嗎?」

  熊谷無奈睨我一眼:「炸雞只買了三個人的份,應該會不夠吃。我再去買點回來。」

  「一去一回食物會冷掉啦。」兔原雙手放在腦後阻止道,「涼子應該吃得不多吧……」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我。

  看我干什麼?

  我回瞪了一眼兔原,我可不會說我飯量小隨便吃點就好這種違心場面話。吃飯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熊谷意有所指地打斷了兔原:「居然說得出這麼沒人性的話,怪不得談不上女朋友啊。」

  我深以為是地點點頭,用目光鞭笞著兔原。突然想起什麼,我用還正插著腰的手撞了撞旁邊剛換完衣服,正在放空的裡道。

  雖然尚且不明晰眼前的狀況,但裡道還是很配合地跟著我點起頭來。非常好!

  我攔下要出門的熊谷,不過讓別人把帶來的食物一人省下一口分我也不太好,我決定回家拿上幾包泡面來煮。

  又提上了我才買的核桃,再裝上幾包零食,我心滿意足地拍了拍鼓脹的小包。滿載而歸的我躊躇滿志地再次踏進了裡道家。

  我輕車熟路地進了廚房,決定大展身手,讓所有人都感受一下我的硬面條哲學。

  一只手突然從背後伸了過來,手臂線條清晰有力。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手背,帶來一陣微妙的觸電感。裡道自然地接過我手裡的泡面,「我來吧。」他的聲音溫柔,呼出的熱氣拂過我的耳廓,讓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顯然,裡道已經對上次黑暗料理級別的粥有了陰影,但這是泡面,我還是可以勝任的。

  不過我沒有繼續和他搶奪勞動任務,從善如流地從他手臂下鑽了出去。

  這個動作讓我們的身體短暫地貼合在一起,我感受到了他結實胸膛的溫度和心跳的節奏。嘿嘿,蹭一下。偷偷感受了一把裡道充滿力量的肌肉後,我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裝作若無其事地發號施令道:「那就交給你了,別把泡面煮太軟了哦。」

  我也不是閑人,現在也有更感興趣的事情想要做!

  我剛一出廚房,就看到熊谷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一旁的兔原還在百無聊賴地打哈欠。

  我從包裡摸出那兩個我愛不釋手的核桃夾,輕輕撫摸著光滑的金屬表面。然後,緩緩提起兩袋沉甸甸的核桃,向面前的兩個苦力預備役走去。我故意讓塑料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嘴角掛著狡黠的微笑。

  顫抖吧,愚蠢的人類,大魔王來了!

  熊谷的反應快得驚人。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動作之迅速幾乎帶起了一陣旋風,敏銳得像一只野貓。

  他熟練地掏出手機,假裝接起了那通根本不存在的電話。「喂?啊,是嗎……」他邊說邊朝陽台移動,眼神卻不停地在我和那袋核桃之間游移。

  好吧,我嘆了口氣,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目前還一無所覺的兔原身上了。他還在沙發上懶洋洋地伸展著,似乎對周遭的變化毫無察覺。

  還不等我開口,兔原很捧場地化身好奇寶寶,「涼子,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啊?」他邊問邊伸長脖子東看西看,跟動物園追著討吃的長頸鹿似的。

  就決定是你了!

  我得意地向他展示起我和木角的努力成果,兔原驚喜的表情已經擺了出來,然而在看到實物後,表情在臉上僵了片刻,然後垮下了臉,就像倒放的煙花那樣。

  對方已緊急撤回一份喜悅。

  原本因驚喜而高高挑起的眉峰,此刻正以一種滑稽的緩慢速度回落,努力找回它們原本的位置。

  「哇,這個東西感覺對視三秒晚上就會做噩夢了。」兔原頗為嫌棄。

  我把核桃夾抵住他太陽穴,金屬的冰涼觸感讓兔原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我模擬著開槍動作,輕輕地說:「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兔原的喉結上下滾動,咽了口唾沫。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表情比哭還難看。

  我是第一殺手,你敢和我對視三秒嗎!

  「但仔細看的話,呃,這個大小,還是挺像回事的。」

  兔原聲音裡充滿了不確定,他的眼神在核桃夾和我之間彈跳著,仿佛在進行某種復雜的心理鬥爭。

  ……

  「呵。」熊谷適時的冷笑打破了這尷尬的氛圍,那聲音裡包含著諷刺,同情和幸災樂禍的完美混合。

  呵,也能很好地代表我的心情。

  我緩緩放下核桃夾,像征性地吹了吹槍口根本不存在的煙。算了,不懂欣賞的家伙,和你們沒什麼好說的。

  熊谷靠在門框上,雙臂交叉,臉上掛著看好戲的表情。我放棄了拉著他倆一起贊美這個絕妙的周邊,表情冷酷,抬著下巴示意兔原坐下來抄起工具和我一起夾核桃。

  兔原猶豫了一下,但在我銳利的目光下,還是乖乖落座。

  我嘗試操控起這個別具一格的藝術品,裡道的手臂充當了兩根金屬握把,每夾一下都能看見裡道在揮舞健碩的肱二頭肌。

  然而出師不利,核桃殼在我們的壓力下不規則地碎裂,果仁也難逃厄運,混著殼崩濺了一地。

  但好在,隨著時間推移,我和兔原都漸漸摸索到了恰到好處的力道和技巧。核桃在我們手中裂開的樣子越發干淨利落,不會再夾得亂七八糟,完整的果仁也躍然而出!

  伴隨著我和兔原的助氣呼喝,不知不覺間,這項運動竟然升級為了一場無聲…呃…有點大聲的競賽。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興奮的氛圍,只聽得見核桃殼碎裂的脆響和我們急促的呼吸聲。

  可不要小看我啊!我手上的動作越發迅速。

  「哢——」

  「哢——」

  爆破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核桃碎也如雪花般紛紛揚揚,這場比賽眼看著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我們的動作越發迅猛。

  面對倒伏一地堆成山的核桃殼,我正要抬頭監督兔原的進度。

  然而,就是這麼一瞥,我的目光裡就多出了一位圍著圍裙,端著兩碗面的性感伙夫。伙夫嘴角含笑,眼神卻黑沉沉的,目光有如實質,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簡直快要把我和兔原生生剖開撕出來做成人皮娃娃。

  怪不得裡道上班不坐地鐵,他這雙眼睛根本就是管制刀具。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幾顆不安分的核桃還在桌面上滾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感覺自己喉嚨發干。求生本能告訴我,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持鎮定,化解危機。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拆除一枚定時炸彈。我的指尖輕輕觸碰到裡道烏黑發亮的頭發,頂著高壓,將那小半片不安分的炸彈碎片…是核桃殼碎片拿了下來。

  兔原,看吧,你的手勁還是這麼大。

  就在這時,一直充當看客的熊谷終於開口了:「裡道學長已經叫了好幾聲了,但是你們勞動意願實在是太強烈了,怎麼叫也沒反應。」

  熊谷,謝謝你的解說。

  裡道的眼神閃過危險的警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然而,那笑容裡沒有絲毫溫度,反而讓人背脊發涼。

  「既然這麼愛勞動,」他慢條斯理地說著,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那待會涼子留下來掃地,兔原留下來洗碗好了。」

  這一刻,裡道仿佛化身為一位無情的奴隸主,毫不留情地剝削起自己的勞工。我和兔原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認命。

  我暗自嘆了口氣,既懊惱又有點想笑。好感人,這種時刻裡道也不忘給我分配一個我沒那麼討厭的活。

  「當然!我原本就打算這麼做,哈哈。現在,能讓我們先嘗嘗你的傑作嗎?我保證,等會兒一定把地板掃得比鏡子還亮!」我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既討好又真誠的微笑。

  懷著沉痛的心情,我跟在裡道身後走向客廳。我在裡道對面坐下,再沉痛地吸入了一大口硬硬的面條,發出了滿足的喟嘆。

  食食物者為俊傑。

  「嘿嘿,硬硬的面條天下第一!」我順便狗腿地贊美著裡道。「多虧了大廚的水溫火候控制得精妙!」

  裡道輕笑一聲,那笑聲卻像是冰塊砸到玻璃杯裡,冰冷而清脆。

  「呵呵,還以為你和兔原玩得太投入,連飯也不想吃了呢。」裡道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把我釘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陰陽怪氣的大哥哥比陰晴不定的大哥哥還可怕!

  我立刻把凳子往右邊挪了十釐米,表示我的決心,動作之迅速,仿佛在躲避一記名為裡道的鐵拳。

  老師請放心,我絕不跟同桌講話!

  然而沒眼力見的家伙也跟著挪了過來。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兔原。

  你要害我到什麼地步!

  他居然就這麼,像鞋底嵌進去的釘子一樣,緊緊跟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這一刻,我恨不得把他塞進核桃殼裡夾。

  我能感覺到裡道的目光在我和兔原之間來回掃視,那眼神裡的風暴似乎更盛了。

  「你覺不覺得裡道學長現在好像叫孩子回家吃飯的家長哦?」兔原自以為隱蔽地說著腹語。

  「你覺不覺得一桌就四個人再小聲的悄悄話其實也很明顯哦。」

  ……

  熊谷終於擬人化地大發慈悲,出聲打破了這個「說小話導致老師沉默下來讓全班同學等我們安靜」的氛圍。

  「為什麼我的面是軟的?」

  熊谷好奇地環伺一圈,「兔原的也是,裡道學長的也是。為什麼只有涼子的面條是硬的?」

  「因為我很喜歡硬面條啦。」

  我真是為硬面條黨操碎了心,我豎起食指,又准備要開始傳教演講。

  然而,熊谷並沒有被我的話題所迷惑。他補充道:「我是指,為什麼裡道學長會知道涼子你的飲食愛好?」熊谷食指拇指分開在下巴架住,摩挲著。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

  「因為我們一起吃過泡面啊。」

  我看著剛才一瞬間繃直的裡道。

  裡道哇,你今天怎麼了,好容易炸毛的樣子。

  熊谷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說起來,你們……」

  *

  作者有話要說:

  深夜閃現!


第23章

  熊谷掩護 你給他一根繩子,那他多半是要吊在脖子上的。

  字數:2266

  日期:2024-10-11 00:48:52

  熊谷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說起來,你們……」

  「我們什麼都沒有。」裡道神經緊繃地接話道,眼神心虛地往我這飄了飄。怎麼還有一絲「求表揚」的邀功眼神在。

  多麼掩耳盜鈴的體操大哥哥。

  熊谷皺起眉頭,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裡道:「你在說什麼?剛剛八太打電話說想回家去看看,所以我要送他回去。」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想問的是,你們跨年有什麼安排嗎?」說完,他轉過頭,目光又掃視了一圈桌上的其他人,等待著大家的回應。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熊谷,所以你剛才居然真的有電話要接嗎?

  我深深懺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不知道啦,」

  兔原開口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酒意。這點功夫他已經喝了桌上好幾罐啤酒,臉頰泛著微紅。

  桌上散落著幾個空盤和一碟核桃仁。

  「我留下來陪裡道學長好了,反正無論什麼節日你也是像空巢老人似的,孤伶伶地過的,對吧?」

  裡道難得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即反駁或者教訓兔原,過了一會兒,他才冷冷地對著兔原:「不需要。」

  又放輕了聲音問我:「涼子你呢?准備怎麼過?」

  我思考了一會,「我父母那時候大概已經旅游完回來了,可能我也得趁假期回去一趟。」說著,我隨手抓起一把核桃仁塞進嘴裡,哢嚓哢嚓地嚼了起來。

  「涼子,你父母去哪裡旅游了?」兔原好奇地問道。

  我繼續嚼著嘴裡的核桃,有些口齒不清地回答道:「他們聖誕節前就說去北海道滑雪了。說是想體驗一下白色聖誕節的感覺。也不知道現在晃到哪裡去了。」

  「哇,真好啊!」兔原羨慕地說,「我還沒去過北海道呢。聽說那裡的溫泉和海鮮都很棒。」

  兔原一邊說著,一邊用筷子攪動著面前碗裡所剩無幾的拉面。

  裡道用筷子尾敲了敲兔原頭頂,提醒道:「別玩食物。」

  被提醒的兔原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而我則興致勃勃地接過話題。「他們已經發了好多美食照片給我了。看得我都饞了。」

  我邊說著邊湊過身子,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把照片一並展示給桌上三人看。

  夜色漸深,我們圍坐在餐桌旁,東一句西一句扯著,燈光溫暖,餐桌上的空碗早已冷卻,但我們的話題卻越發熱烈。

  隨著我和兔原的發散,我們已經快從「我也想去北海道滑雪」變成明天就收拾行李去月球旅居了。

  「我們可以拴一根無限長的繩子,讓裡道前輩在月球上後空翻給小朋友們看,看能飄到哪裡去哈哈哈。」兔原此刻顯然已經進入了醉酒狀態,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居然在月球上也要想著工作嗎?」熊谷忍無可忍地打斷。

  我也被惹得哈哈大笑起來:「你給他一根繩子,那他多半是要吊在脖子上的。」

  我認真思索了一下,補充著:「不過真去了月球的話,裡道想上吊都吊不了吧?」我求證地看向剩下幾人。

  「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會接兔原的話,真是個善良的人啊,涼子。」熊谷扶額。

  裡道卻難得削弱了攻擊性,就這樣不置一詞,嘴角勾起,只撐著下巴默默聽我們胡侃。

  好溫馨,此刻溫馨地都有些不正常了。

  「有點困了啊。」我有些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短暫地從這種氛圍裡清醒起來,怎麼感覺忘了什麼事要做。

  一旁的兔原也跟著嚎起來:「是啊是啊,那我們撤了吧?」

  復讀機又開始了。

  裡道一言不發地微笑起身,將我們吃完的碗筷盤子都疊在一起,然後,推給了兔原。「去洗吧,你應該很熟悉了。」裡道的語氣平靜,但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威脅。

  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我忘記的事是什麼。

  我心虛起來,假裝突然對桌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死死盯著上面的花紋不放。雖然這上面根本沒有花紋。

  我時不時用余光偷瞄著裡道的表情,像個不想提醒老師布置作業的小學生。裡道,我賭你忘了叫我掃地的事。

  然而賭徒是沒有好下場的。

  兔原顯然對這個安排很不滿意。他拖長聲音,唉聲嘆氣道:「涼子,我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

  我閉眼不去看這個豬頭,裡道都沒點我名,你非要拉上我是干什麼!

  我認命地拖著灌了鉛的腳朝放在陽台的清潔工具走去。我伸手拿起了掃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試圖自我催眠:我是一只勤勞的工蟻,我熱愛勞動,我樂在其中。

  遺憾的是,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原地,手裡握著掃帚,一動不動。最後,我只得認命地哼哧哼哧掃起來。

  裡道的悶笑在頭頂響了起來,「做點事情就像只小豬崽一樣哼哼唧唧的,剛剛和別人夾核桃玩得津津有味的精神去哪了。」他的語氣裡滿是戲謔,眼中卻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好好好,我把自己當辛勤奉獻的工蟻,你把我當豬崽。

  話雖然調侃著,但手上的動作卻很體貼。裡道拿過我手上的掃帚,熟練地掃了起來。

  年紀不大氣性挺大。還別人上了。

  我邊偷笑邊順起毛來:「哎呀真是好賢惠啊,和裡道在一起飯也不用做,地也不用掃。」我故意把裡道擠到牆角,用氣聲悄悄誇著:「你怎麼這麼好呀。」

  裡道也莫名其妙被帶著,壓低著聲音回答我:「怎麼貼我這麼近,現在又不怕被人看見了?」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起勁。

  我嘿嘿笑著,繼續添油加醋,浮誇地稱贊著:「掃得真好呀!我怎麼以前沒見過這麼會掃地的人呢,多虧遇到了裡道大哥哥,讓我連掃地都能學到不少呀!」

  裡道在一聲聲贊美中逐漸迷失了自己,手下的掃帚已經快舞出火花,用掃帚演繹起野蜂飛舞了。

  裡道移動一步,我就跟緊一步地誇著,就在我擔心裡道一個激動要把樓道都給掃了的時候,熊谷突然十分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他的目光在房間裡游移了一圈,最後落在我和裡道身上,字正腔圓地出聲道:「啊,兔原,你已經洗完碗了啊,那我們走吧。」

  廚房裡的兔原倒是回應著:「沒有啊,還有最後一個盤子啊。」

  我心領神會地從裡道旁邊大跨步拉開距離,裡道又睨了我一眼,我心虛地開始擦起桌子。等做完了最後的打掃工作,吵吵鬧鬧的聲音終於消失,我們三人各自歸家。

  回到家中,四周漸漸安靜下來了,突然感覺有點寂寞啊。我不自覺地想到了裡道——家裡忘帶走的那袋子核桃。

  剝了半天,便宜他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熊谷:你瞞我瞞

  這一章是短小的過渡,下一章是有點那個的(誇張比劃)小情侶互動哼哼哼哼


第24章

  吻 你們怎麼可以在兒童節錄制現場做這種事呢

  字數:3311

  日期:2024-10-12 00:00:00

  轉眼,又是一天可惡的工作日。當我到達錄影棚的時候,兔原正扯著嗓子嚷嚷著,聲音比平常還要高八度。

  「為什麼這次不給我?」

  「早,他們在說什麼?」我坐到詩乃旁邊,取下挎包捏了捏肩。詩乃打著哈欠,遞給我一個橘子。

  「今天給演職人員發了樂園門票,以前裡道都不管直接讓兔原領走,今天不知道怎麼了,說什麼也不肯給兔原。」詩乃低聲解釋道,聲音裡還帶著些許睡意。

  我摳了摳橘子凹陷的底部,一陣柑橘特有的清香蔓延開來。我順勢把橘子剝開,問道:「所以為什麼不給兔原?」我掰下一瓣橘子送到嘴裡。

  真是酸得人神清氣爽。我控制住表情,若無其事地把橘子分了一大半給詩乃。詩乃毫無警惕性地接了過去,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甚至笑盈盈地道了聲謝。

  ……

  她還得謝謝咱呢。

  詩乃右腮鼓起,不忘下巴揚了揚,指著裡道那邊示意,給我解說:「還沒演到那呢。」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觀察起她的反應。詩乃將橘瓣放入口中,開始慢慢咀嚼。

  突然,她的表情驟變。

  「嘶,這個橘子……」

  詩乃的臉都皺成一團,像一張在洗衣機裡攪了七七四十九轉的抹布。我連忙捂住她要吐出橘子的嘴,低聲貼到她耳邊發出惡魔低語:「咽下去!」

  在我堅定的目光下,詩乃痛苦萬分地吞下了橘瓣。就在這時,踩點到的熊谷路過,詩乃緩緩將目光投向他,眼中閃爍著狡黠。她張開嘴:「熊谷啊……」

  剛起了個頭,就被熊谷一個瀟灑的轉身打斷了,「我不要,謝謝。」熊谷毫不猶豫,仿佛早已看穿了我們的把戲。

  算你聰明,熊谷。

  眼看計劃受挫,我們立即決定換個目標。我朝遠處的池照招了招手,詩乃也立刻會意,擺出一副愉快的表情:「池照大哥哥,要吃橘子嗎?」

  「好呀。」開朗的池照十分天真地將橘子接了過去。

  看著池照純真無邪的樣子,我和詩乃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有沒有信心!

  ——有的長官!

  我和詩乃在眼神對話裡進行了一番秘密交談。

  「我也有信心!」池照正要吃橘子的手停下,回復著我們,語氣活潑得像只歡快的小狗。

  我和詩乃頓時緊張起來,怎麼回事,他看破了我們的計謀嗎?

  「你有什麼信心?」詩乃試探地問道。

  「不知道呀,看起來涼子很需要認可的樣子。」

  沒事了,我就知道池照是沒有看破我們計劃的可能的。

  池照,即便你如此有人性,我也不會心軟的!

  我向詩乃點點頭安撫著,計劃照常進行。

  池照咬下一瓣橘子,瞬間臉色大變,緊閉著眼睛渾身像觸電般抖個不停。

  他捂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好可憐,池照,你現在跟沸水裡的面條人沒兩樣了。

  我和詩乃忍不住,插著腰哈哈大笑起來。池照委屈巴巴地看著我們,眼神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對不起啦池照,這個橘子是不是很酸啊?」

  我強忍著笑意,假裝關切地問道,聲音裡的幸災樂禍卻怎麼也藏不住。

  池照艱難地點點頭,還在努力咀嚼著嘴裡的橘子。

  看著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突然有點良心不安。

  正當我准備道歉時,詩乃卻一臉壞笑地說:「沒關系,多吃點就習慣了。來,再吃一瓣吧!」她的語氣溫柔得發膩,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我不由得為池照默哀三秒鐘。

  我悄悄離開戰場,追上已經進了休息室半天的裡道。

  然而當我打開門的時候,我心裡對即將到來的工作的怨氣,忽然被驅散了。

  「哇,今天你要演什麼,醫生嗎?」

  我走進裡道的休息室,看著他穿著正常的舞台服,有些意外地問。

  「嗯,今天要提醒小朋友們認真刷牙。」

  裡道淡淡地回答,一邊整理著白大褂的領子。

  我突然玩心大發:「裡道醫生,我的舌頭好痛,你幫我檢查一下吧?」

  我眨著眼,調戲起面前這個穿著白大褂的裡道,語氣裡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怎麼了,張嘴讓我看看。」裡道一本正經地疑惑起來。

  還能怎麼了,吃核桃吃得上火了。

  裡道似乎有些擔心,一只手輕托住我的下巴,完全沒有意識到我的小心思的樣子,就這麼真的檢查了起來。

  他的指尖微涼,在我發燙的臉上游走,激起一陣細小的戰栗。看著他專注的神情,我突然起了壞心眼,輕輕咬了咬他的拇指,發泄著上火帶來的怨念。

  如果說到了現在這樣,裡道還能一副什麼都無所覺的樣子,那他就是傻子了。

  「這位患者,請不要這樣,我是有女朋友的。」裡道突然嚴肅,扶了扶眼鏡。

  我眼睛一亮,好刺激,好喜歡。

  你要玩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興奮感頓時驅散了所有的工作疲憊。我挑眉一笑,不由自主地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掌,雙手攀上他的肩膀,指尖在他的後頸輕輕打轉。

  感受到手下的皮膚冒出一片雞皮疙瘩,我才說著:「是嗎,那我們不告訴你女朋友好了,我也不告訴我男朋友。」我看著裡道那時不時順著鼻梁微微滑下的眼鏡,總覺得礙事,伸出手摘了下來,掛在了我的領口。「好不好?」

  沒了鏡片的遮擋,裡道的神情也逐漸清晰,少了些冷肅的距離感。

  裡道聞言一怔,隨即眯起眼睛。他的手指輕輕揪住我的臉頰,聲音低沉:「你還有什麼別的男朋友?」

  我拼命給裡道使眼色,接著演啊。然而此刻的裡道仿佛突然變得遲鈍,只是一遍遍重復著那句話,對我的暗示視若無睹。這個呆瓜,關鍵時刻掉鏈子!

  「你還有什麼別的男朋友?嗯?」

  裡道牽著我的手,猛地用力把我拽到面前,靠近他的座位。

  在突然而來的力道下,我重心不穩朝他撲去,被拉住的那只手怎麼也抽不出來,我只好一只膝蓋跪在他□□保持平衡。當我半彎著身快貼上裡道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我才是那個傻子。

  一陣濕熱的氣息忽然落在面部,裡道開始吻我的眼睛,下落到鼻尖,最後停留在嘴唇上,啄吻著,像是羽毛拂過。

  我呆住,瞪著牛一樣大的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裡道。

  呃,眼睛好難受,近到眼睛聚不了焦了。

  我用了閉了閉眼睛緩解,裡道的氣息突然重了一息,像是哼笑,然後拉開了距離。

  我低頭看向他,看著他得意的調笑,我不甘示弱,並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像羊羔頂人那樣,直直低頭磕上了他的唇,但也只是在他的唇上磨蹭著。

  鼻息碰撞交融著,我明顯感覺到裡道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他喉間輕輕溢出一聲悶哼,聽得我心神蕩漾。

  裡道的手不自覺地扣住了我的腰,另一只交握的手也更加用力扣緊。不知道這麼對抗了多久,直到給他塗上一層蜜色唇釉我才罷休。

  正當我們沉浸在這份溫存中時,一陣人聲隨著推門聲一齊響了起來。

  「裡道前輩,他們讓我把票……」

  緊接著,門口的池照突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哨音聲波攻擊:「啊啊啊啊啊——」

  桌上的玻璃杯都快被叫出裂紋了。

  不愧是唱歌的大哥哥!

  聞聲而來的兔原和熊谷很快也站在門口不動了。

  緊接著,兔原也加入了池照,跟土撥鼠一樣尖叫起來,兩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只有熊谷還算冷靜,驚訝倒是沒有,只有疲憊得一臉無力回天的樣子。他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臉上寫滿了「我早該想到會是這樣」的認命表情。

  好不容易,尖叫的二人終於耗盡了肺活量,詩乃又在這時刻湊上了熱鬧。

  我這才如夢初醒,和裡道拉開距離,做著最後的搶救措施:「哈哈,替裡道整理了一下服裝,有點亂了。」

  不,是我的心亂了。

  裡道配合地整理著被我攥得凌亂的衣領,我低頭一看,裡道嘴上還泛著水光,條件反射下我伸手用手背往自己嘴上一抹,這個動作簡直就是不打自招,明晃晃地昭示著我們才做了什麼。

  看著門口幾人的表情,完蛋,更欲蓋彌彰了。

  池照突然正義地出聲:「裡道大哥哥,涼子小姐,你們怎麼可以在兒童節錄制現場做這種事呢!」

  我十分羞愧地低下頭。心裡卻忍不住大喊大叫起來,所以你們應該敲門啊!

  詩乃反駁著,眼中閃爍著一絲八卦的味道:「比起這種事,更奇怪的是裡道居然也能談上戀愛嗎?」

  詩乃頗有幾分不肯相信,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話說,你們是在交往吧,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系……」

  「我們當然是在交往!」裡道打斷了詩乃走向越來越奇怪的猜測。

  「你這個時候倒是看起來很有精神。」詩乃打了個寒戰,撇撇嘴小聲吐槽。

  「咳咳,所以說。」裡道已經從脖子紅到頭,但還故作鎮定地轉向兔原,解釋著:「兔原,樂園的票這次不能給你了。」

  兔原一聲不吭,空氣中充斥著尷尬的氣氛。

  熊谷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像是給這場鬧劇按下了暫停鍵,「既然服裝已經整理好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要開始工作了?」

  大家紛紛散去,只有兔原還呆立在原地,一臉震驚,仿佛看了一場沒有字幕的外語電影。

  我走過去,體貼地問候著:「兔原,沒事吧?你要不要也來點橘子提提神?」

  兔原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慌忙擺手,飛快地跑開了,仿佛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他。

  我心情復雜地返回,拍了拍裡道的肩,事後安撫著。

  說起來,我本來是要進來問他,跨年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過來著啊。

  *

  作者有話要說:

  兩只小狗濕漉漉的初吻完成!


第25章

  再聚餐 「早上才親個沒完,這陣又牽上了!」

  字數:2071

  日期:2024-10-14 15:33:01

  當我走出MHK攝制組大樓的時候,裡道已經換好了衣服,像一朵蘑菇似的蹲在路邊樹下等我。

  我輕輕拍了拍裡道蘑菇的菌蓋,發出邦邦的響聲,這下倒不像蘑菇了,像西瓜。

  裡道頭也不抬,順勢抓住我的手握在手裡捏了捏。我低頭看著他的發旋,心中湧起一陣柔軟的情緒。裡道突然仰著脖頸盯著我,握著我的手緩緩移向唇邊,極輕地親了親手指,落下一個若有若無的吻。

  啊啊啊——怎麼這麼澀的動作現在做起來這麼自然啊裡道。

  他就穿著那種大領口的衛衣蹲在樹下,帽子因為剛剛的動作歪斜,滑向一側,拉扯著領口也往一邊歪斜,被拽到鎖骨下,露出小片肌膚。這意外的袒露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裡道卻似乎一無所覺,眼裡還閃爍著淳樸的茫然,開口問我:

  「他們還沒出來嗎?」

  我這才想起來,我們還在等其他人,我磕磕絆絆地正要回答裡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脖子連同肩膀突然感受到一陣向下沉的壓力,是詩乃勾住了我的脖子。

  「早上才親個沒完,這陣又牽上了!」

  看著她身後跟著走來的幾個熟悉面孔,我恨不得立刻捂上她的嘴。我用力地抽著手要制止詩乃的大喊大叫。

  奇怪,怎麼手拿不上來。

  我低頭看去,對上了裡道有些幽怨的眼神,好吧,差點把你給忘了。裡道順勢站了起來,十分刻意地隔開了掛在我身上當玩偶的詩乃。

  —

  一行人終於湊齊,時隔幾月,我又坐在了這家居酒屋,還是一樣的大圓桌。

  不過我旁邊的人現在已經變成了裡道。因為天氣變冷,店家也給入口穿上了厚棉被一樣的門簾,每每有人進入,風都會從門縫裡溜進來,偷拽門口的風鈴。

  好聽,像我男朋友的頭一樣。

  烤盤上的肉片滋滋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氣。然而,比起眼前的美食,在座的每個人似乎都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

  等到上完菜,眾人終於進入了今天心照不宣的正題,開始嚴刑逼供我和裡道。

  「所以你們倆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詩乃雙手交叉撐著下巴,目光炯炯地開門見山問道。

  我和裡道對視一眼,裡道剛夾起的菜還沒送進嘴裡,但非常老實地還是回答了。

  「真是沒想到,裡道前輩和涼子小姐會成為情侶呢。」池照舉著盛了土豆泥的勺子,一臉天真地說:「兩個人看起來明明完全不會讓人有什麼工作以外的聯想呢。」池照還舉著盛了土豆泥的勺子,仍然是一副十分天然的樣子。

  不要笑嘻嘻地說出這種話啊,池照!

  熊谷露出一副回憶的神情,認真地接話:「非要說的話,裡道學長能認出涼子畫的小百合,這就已經算是預兆了吧。」

  不愧是細心的熊谷,連這種細節都記得。我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是吧,兔原?」熊谷轉頭問道。

  不愧是腹黑的熊谷,連兔原的心思也了如指掌。我再次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這家伙真是可怕。

  「哦哦,是嗎,哈哈。」兔原心不在焉地應和著,看著明顯少男心碎,仍然神游在八百裡開外的兔原,連我都要於心不忍了。

  旁邊的人察覺到我的分心,十分小氣地用膝蓋撞了撞我的膝蓋。

  嘶,可惡的體育生,關節都是鐵做的嗎?我不甘示弱地用腳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以示報復。

  裡道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我們倆就這樣在桌下你來我往,上演著一出無聲的腿部攻防戰。

  當事人像兩個小學生一樣打打鬧鬧起來,而其他人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我們的戀愛史,真是好詭異的一群人。

  「喂喂,你們兩個別在桌下搞小動作!」詩乃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我和裡道各自默默收回腿,開始默默夾菜。

  好敏銳的詩乃,果然是談了多年戀愛長跑的人。

  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提著問,討論起來,不過也不太需要我和裡道的回答就是了。

  好在一向聒噪的兔原倒是安分了不少,沒有再額外增加鴻門宴的難度。

  「涼子啊,你怎麼會喜歡上這麼無聊的人呢?」詩乃仰天長嘯,十分恨鐵不成鋼地大聲密謀著,開始毫不留情地數落起裡道的種種罪狀,一句接著一句。

  「你們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勾搭上的啊!」

  「你到底是喜歡他哪一點呢?」

  「總不能只是喜歡他壯碩的胸肌吧!」

  越說越奇怪,我把你當兒童欄目貼心大姐姐才分享我的愛好的,不要暴露我啊!

  桌上的眾人吵鬧聲漸歇,似乎都好奇著我的回答,連一旁的裡道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不過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詩乃的問題。

  到底為什麼喜歡裡道呢?

  看著一杯接一杯的詩乃,總感覺問出這個問題的詩乃哀嚎的不光是我的戀愛,其實也投射了自己的一部分吧。

  可能也就像詩乃去看男友演出,觀眾鴉雀無聲,只有她坐在觀眾席哈哈朗笑那樣。從大部分人的反應看來,詩乃的男友或許真的不具有那麼特殊的幽默天賦,然而詩乃的注視讓他特別了起來,愛人的注視總是帶有魔力,將平凡化為了非凡,將普通變為獨特。

  愛情是根本不需要用多麼壯烈的苦難或是精妙的契機來證明它的,人追求的愛,或許本質上也是追求愛人眼中獨特的自己。

  因為我欣賞到了裡道的獨特,讓裡道對我產生了好感,又隨著這份好感加深,讓裡道認為我也是獨特的。愛情的開始,根本是無法預計的。

  愛是否就是這樣一副濾鏡呢?即能看到他人所忽視的美好。

  思考片刻,我不想讓氣氛這樣沉默下去,面對眾人好奇的目光,我還是認真回答了詩乃。

  「是的,是因為喜歡裡道壯碩的胸肌!」

  ……

  糟糕,氣氛更怪異了。

  門口的風鈴再次響起,我們大概成了店裡的最後一桌客人,此刻我就是一只吃飽的豬,停止了思考,完全被前面的人半拖行著回了家。

  「只喜歡我的胸肌?」

  哈哈,開始算賬啦。

  *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選手總是點不亮3000小粉花orz,反省中()


第26章

  游樂園 女人都是大野狼

  字數:3637

  日期:2024-10-17 21:12:40

  「裡道君∼有沒有藍色的衣服呀?」

  我在手機上戳戳按按發出消息,幾乎是瞬間,手機震動起來,收到了對面回復。

  「有的,怎麼了嗎?」簡短的文字中,我仿佛能聽到他略帶疑惑的語氣。

  「我今天會穿藍色哦。」

  發完這條消息,我期待地盯著屏幕,期待著他的反應。裡道沒有再回什麼,只是發了個小鳥先生 OK 的表情過來。這到底是有沒有接收到我的暗示呢?我苦惱了一會兒。

  不過也令人欣慰,至少他終於搞明白怎麼把圖片轉換成表情包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裡道敲響我家門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了我糾結的問題的答案。

  這個悶騷怪果然也穿了藍色!

  「好帥氣呀,裡道君!怎麼平時沒見過你穿這件呀?很適合你嘛。」我無條件地誇誇,畢竟頂著這張臉,穿成紫蘇之神那樣都依舊很帥氣呢。雖然這個觀點只得到了我自己的認可。

  裡道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站在門口,略顯拘謹,眼神只在我家門框上飄,就是不看著我:「這是大學時期買的衣服,擔心工作後再穿就不太合適了。」

  我認真打量了一會裡道身上的藏藍色毛衣背心,柔軟的針織面料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深邃的藍色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的確很學院風,襯得人都年輕了起來。

  「比平時灰撲撲的老頭裝好多啦。」

  「知道了,會把老頭裝收起來的。」

  ……

  不,我就是一時嘴快,也沒有多排斥老頭裝就是了。成熟男人也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暫時先別急著熟過頭吧。

  「說起來——」我輕快地說道,同時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裡道的胳膊,朝電梯走去,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的溫度透過襯衣袖子傳來。

  「你跨年夜想好要怎麼過了嗎?」

  裡道被我擠著,走得歪歪扭扭,直到快被擠到走廊最外側的牆壁上再也沒法前進,才回答道:「唔,大概和之前一樣在家呆著就好。」

  我試著想了想裡道一個人抱膝窩在茶幾面前,對著一桌子空啤酒罐發呆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好可憐,要不跟我回家去吧?」

  「不…不好吧。」裡道突然肉眼可見地變得有些慌張。

  看到他如此反應,我心裡暗自覺得有趣,卻故意板起臉來,皺眉問道:「你不願意?」

  裡道更慌張了,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樂園門票,原本平整的票面被他搓得皺巴巴的:「沒有不願意,這種事要先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吧?」

  我強勢地拍板:「別擔心了,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看著裡道明顯變化的情緒,我轉移著這個讓他緊張起來的話題。

  「對了,幫我再給小裡道抽套衣服吧,我想要那套綠野仙子的!」我把手機捧著恭敬地端給裡道。

  這是一款木角推薦給我的《和媽媽一起》衍生手游。不過雖然說是推薦,但其實是他大喊著「好惡心,會動會跟著討吃的樣子和街邊別人擤出的鼻涕一樣。」後,我被吸引到下載的,而這個被說很惡心的東西就是拓麻歌子版的小裡道。

  「不要。」

  震驚,裡道居然就這麼直接拒絕了!

  「拜托了,就點一點這裡吧,裡道大人!」我撒嬌似的懇求道,同時把游戲界面調出來。小裡道仿佛感應到我的祈求,在屏幕上蹦蹦跳跳,像是在配合我。

  我虔誠地低下頭,把手機托舉得高過了我的頭頂,堵在裡道面前一動不動。

  終於,我聽到裡道無奈地嘆了口氣。這聲嘆息就像是宣告我的勝利,我得逞似的嘿嘿一笑。

  裡道雖然表情不情不願,但他的動作卻異常熟練。他伸出食指,在屏幕上輕輕一碰,剎那間,十顆五彩扭蛋出現在屏幕上,緩緩旋轉,變幻著色彩。

  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心跳加速,仿佛等待命運宣判一般。裡道也不知不覺地湊近了一些,我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畔。

  一秒,兩秒,三秒。

  突然,屏幕上光芒四射,一顆金光閃閃的扭蛋躍然而出!

  「哇!果然出了啊!」我欣喜若狂地叫出聲來。

  我佩服地看向裡道,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裡道卻顯得有些無奈,嘴角上揚,露出好笑的表情:「是因為你之前抽了太多,把概率給疊上去了。」

  我迅速抽回手機,手指飛快地點擊著屏幕,迫不及待地要給小裡道換上這套節目限定的綠野仙子套裝。對於裡道的這番說法,我選擇性地充耳不聞。在我的心裡,堅信這是他那神奇的,能吸引怪東西的體質發揮了神力。

  「奇怪,這難道是有什麼莫名的連接嗎?」我一邊操作著游戲,一邊自顧自地分析道,「每次你都可以抽出我想要的道具,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啊!」

  說到這種地步,裡道也就不再反駁我,很輕易地被說服了。

  隨著新服裝的更換,游戲裡的小裡道煥然一新。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原來新服裝還會解鎖新動作誒!」

  「啊!小裡道飛起來了!」

  「啊!小裡道摔跤了,好心人,救救他!」

  裡道在我一連串誇張地大驚小怪下,終於抵不住好奇心的驅使,把頭重新轉向我的手機屏幕。

  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穿著綠葉紗衣,堪比野人星期五一樣的小人時,又把頭往反方向猛地甩了回去,眼睛比過女兒國的唐僧閉得還死。

  他的表情扭曲得仿佛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我後悔了」的氣息。

  甚至在坐上去樂園的計程車的時候,裡道仍然不肯把視線再往我的屏幕上放一秒。直到我鎖上屏幕,裡道才終於肯看著我說話。

  正當我們一路順利檢票安檢進園沒多久時,一個小孩突然像一顆炮彈似的直直衝向了裡道。

  小孩只到裡道膝蓋高,因為跑太快氣喘不勻,說話還有些磕磕絆絆,緊緊抱住裡道的腿就大喊起來:「爸……爸爸。」

  我一副天旋地轉受傷的表情,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著裡道,後退兩步:「你……什麼時候?」

  裡道無奈地拍了拍我的後腦勺:「別演了,先幫他找到家長吧。」

  「哦。」我收到指令,蹲下身。

  然而不等我們開口詢問,面前的小孩又開口了。

  「爸爸媽媽說你就是教體操的裡道大哥哥,你是嗎?」

  原來只是話沒說完,不是認錯人啊,誤會你了小炮彈。

  「我叫紗奈,雖然還沒有去過節目裡,但我每次都有很標准地跟著大哥哥你做 ABC 體操!」

  小炮彈握著拳抬頭來一瞬不瞬地望著裡道,眼神中閃爍著期待和崇拜。她的臉頰因興奮而泛起紅暈,整個人散發著孩童特有的純真與活力。

  話音剛落,還為了證明自己似的,當場就立正,擺出一副要比劃兩下的架勢。她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似乎要向偶像證明自己的實力。

  裡道立刻換上副溫柔的表情,他微微俯下身,眼中流露出耐心和鼓勵,專注地看著紗奈開始她的表演。

  就這麼頗有耐心地看完了手腳都不協調的紗奈小朋友做完一套,看起來幾乎是純自創的體操,還非常捧場地鼓掌誇獎起來:「紗奈做得真棒,雖然動作全部都記錯了,但是勁頭很足呢!看得出來你平時一定很認真地在練習。對了,紗奈,你的媽媽爸爸現在都在哪裡呢?」

  這種時候就不要說雖然了啊,裡道。

  得到表揚的紗奈插起腰,十分神氣又用力地朝後一指,我和裡道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後面果然還跟著兩位拿著章魚小丸子的大人,慢悠悠地朝這邊邊走邊揮手,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啊。

  等人到了面前,裡道又盡責地給家長小孩各上了一節安全講堂,才把人一家三口放走,道別。

  「到了這裡也有小粉絲,真是很受歡迎呀,裡道大哥哥。」等人走遠,我打趣著裡道。

  裡道繃起來半天的笑肌終於可以放下來,他輕輕呼出一口氣,不過神情仍然是輕松的。

  我正要往計劃的第一站游樂設施走去,裡道卻一把扣住我的頭蓋骨,把我扭了個方向,然後兩步趕上我牽住,調笑的語氣也在這時候響起。

  「怎麼跟紗奈小朋友一樣,一秒沒看見就風風火火地衝出去了。」

  「我們不是走這邊啊。」我被裡道拉著,莫名其妙往反方向走著。

  「眼睛都快掉到別人碗裡去了,先去買吃的吧。」

  不愧是細心的裡道,我心裡十分受用,心情好了,和裡道牽著的手也像大擺錘似的跟著越蕩越高。

  方圓兩米的人群被自動驅散,生怕被合體鐵拳招呼上。

  走著走著,我的目光突然被一頂白色的、毛茸茸的發箍所吸引,那發箍看起來柔軟可愛,仿佛一雙小羊羔的耳朵。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盯著它看。店主非常熱情地招待起我們。

  「這個小羊發箍很可愛的,小姐喜歡的話可以試試哦!」

  我點點頭,接過攤主遞過來的發箍就往裡道頭上戴去。在場剩下的兩人顯然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發箍真正的歸屬在哪,一時都沒有了反應。

  很好,這幅呆呆的樣子更像小羊羔了!

  我很滿意地將發箍留在裡道頭上,又給自己精挑細選了一個大灰狼發箍戴上。

  「怎麼樣?」我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

  裡道十分配合地豎起大拇指:「很威風。」

  完全就是我要的效果,我立刻決定要拿下這兩個發箍。

  等到走出攤幾米外,裡道才開口,問道:「涼子,你小時候有沒有聽過大灰狼和小羊的故事?」

  想說是情侶款是吧,我懂你意思。

  我點點頭,帶著鼓勵的眼神示意裡道接著說下去。

  「大灰狼會捉走不練體操的小羊回去用火烤成烤全羊吃掉……」

  我及時叫停,怎麼和我想像中不一樣啊。

  我一本正經地糾正裡道:「你的版本是無良作者扭曲過的!大灰狼會捉走小羊是因為大灰狼不會做飯,需要小羊去做!」

  而且裡道版本故事裡的針對性也太強了吧,我不由得有些生氣,憤怒地譴責起來:「到底是哪本書的作者寫出這樣的恐怖故事恐嚇小孩!真是太過分了!」

  聽完我的仗義執言,裡道突然就笑了起來,摟住我的肩安撫道:「多虧了你,現在我知道正確版本的故事了,別生氣了,大灰狼小姐。」

  我哼唧著,心裡卻對這個稱呼暗爽起來。我突發奇想,湊到裡道耳邊,露出自以為很凶惡的表情,說出了那句經典名句:「那你知道嗎,我們女人可都是大野狼!」

  ……

  在裡道頗為無語的沉默中,我默默退回到原位,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又插起了碗裡的章魚小丸子。

  *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大人們!


第27章

  我愛你 「穿好衣服後可以再對我說一次嗎?」

  字數:3692

  日期:2024-10-28 23:03:52

  雖然和計劃中的行程有些出入,比如某某項目人排太多,我們不得不轉向去了計劃外的人少的項目;或是我的倒霉體質發作,剛拿到手的冰淇淋被擠掉在衣服上;再比如我一不小心看倒地大哭的小孩太入迷,導致錯過了劇場表演,等等。

  總之,經過了一系列無傷大雅的意外後,我和裡道還是心情頗好地來到了今天最後一個壓軸項目——煙花秀!

  雖然聽起來是什麼每對情侶必打卡的老土行程,但在裡道的堅持下,我們還是早早來到觀景區,占據了絕佳的觀賞位置!

  隨著倒計時的最後一聲落下,夜空瞬間被點亮。一束束絢爛的火光如同離弦之箭,爭先恐後地躍上墨藍的天幕。

  它們在高處緩緩綻放,繼而爆裂成無數細碎的光點,像鑽石般閃爍著,緩緩墜落,最終融化在夜色中。每一次綻放都引來四周觀眾此起彼伏的驚嘆聲,空氣中彌漫著興奮和歡愉的氣息。

  我正沉浸在這浪漫的藍調時刻,忽然聽到身旁的裡道輕聲說道:「以前總是想來看看的,不過以前一直有事情要做。」

  裡道看著有些欲言又止,但此刻煙花的投影居然在他眼裡意外凝成了難得一見的高光。

  我心裡很是動容,一種莫名的憐愛油然而生。

  曾經有一位偉人說過:當我們開始在他人的脆弱中看到自己的保護欲望時,心靈便悄然為這個人敞開了一扇未知的門扉。

  雖然這句話出自偉人伊藤涼子。

  我算是體會到了那些為博美人一笑,而不惜烽火戲諸侯的昏君心情。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攬上了裡道的肩膀,感受到他的溫度和有力的肱二頭肌,開始胡天侃地。

  「等我以後有錢了,」我故作豪氣地揮了揮手,指著遠處的煙火,頗有幾分「這都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的感覺,開始天馬行空地許諾。

  「我也給你修一個裡道樂園,讓你隨時可以來看,看到一百歲!」

  裡道聞言,嘴角微微上揚,但目光依舊凝視著天空,仿佛在認真考慮起我這個不切實際的承諾。

  我見狀,更加來勁了,繼續添油加醋:「到時候整個園區所有的煙花都放你的頭像,怎麼樣?」這番誇張的描述終於逗笑了裡道。

  他轉過頭來,說道:「伊藤社長真是好慷慨,不過我還有個小請求。」

  真是難得。

  我期待地看向裡道,好奇他要說些什麼。

  然而,裡道並沒有立即回答。他轉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個陌生男人,我疑惑地看著這一幕,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片刻後,他又走了回來,臉上帶著一抹神秘。

  裡道拉下了我又要條件反射地搭上他肩膀,那只哥倆好的手臂,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把我摟近,緊緊貼著他。

  我們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此刻仿佛都成了背景,我的世界只剩下裡道溫暖的懷抱和他輕輕的呼吸。

  我正要出口問詢裡道,一個聲音插入吸引了我的注意:「小姐先生,請看這邊,三——」

  我下意識地轉頭,只見一位身著花馬甲外套,戴著棒球帽的男子正笑眯眯地看著我們。他脖子上掛著一台看起來十分沉重的相機。他邊倒數著,邊舉起了相機對准我和裡道。

  「二——」

  我還沒反應過來,裡道已經不動聲色地再次挪近了半步,他的手臂輕輕擦過我的後背,似有若無地扶住了我的腰。

  「一——」

  攝影師倒數的尾音剛落,閃光燈就在我們面前亮起。刺眼的白光中,我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哢嚓——」

  相機就是有這種魔力的,一旦把它對准了人,人就會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靜靜等待它的審判。

  正當我疑心是不是強買強賣的拍照服務時,裡道卻低頭和那人一起看起了照片,片刻之後,裡道露出了一個罕見的,近乎孩子氣的笑容。

  然後,裡道很滿意地掏出手機接收照片,付款。

  攝影師爽朗一笑:「好嘞!祝二位玩得開心啊~」離開得十分迅速,功成身退了。

  等攝影師離開後,我終於忍不住向裡道投去疑惑的視線,裡道輕咳一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請求是,在咳……裡道樂園裡,」裡道似乎感受到一絲念出自己姓名的羞恥,裡道二字含糊不清,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不要只有我一個人的煙花。我想要我們兩個人的煙花。」

  這句話像一顆溫柔的石子,輕輕擊中了我的心房。

  裡道竟然真的聽進去了我之前那些荒唐的,胡言亂語哄他一笑的話語,認真的態度讓我一時間感動得有些恍惚。

  然而,還不等這份感動在心中扎根多幾秒,我的目光便順著裡道的視線,落在了他手中的照片上。

  和想像中男帥女美的究極甜蜜氛圍合照不同,這張照片,怎麼說呢,有一種怪誕的美。

  我現在總算知道攝像師為什麼跑那麼快了。

  非要說的話,是那種會被放到小藍鳥IG等各大社交平台上,引發一片吐槽狂潮的程度的照片。通常還會帶上「拍照拍成這樣氣哭了」「男友拍的照片醜想分手正常嗎」一類的tag。

  畫面中的構圖凌亂,光線糟糕,整個照片的氛圍遠遠脫離了任何浪漫的範疇,倒更像是驚魂系列的電影海報。

  我抬頭確認了一眼裡道的表情,他的眼中帶著有些期待的光芒。看著他獻寶一樣把手機遞得更近,我頓時陷入了天人交戰的境地。

  在自己「說出真實感受」和「順著他誇兩句算了」的思維中來回對抗了半天。最終我還是用語言的藝術開口了:

  「雖然我的表情看起來又慌張又疑惑,還沒把眼睛完全睜開,但你低著頭看我,慈祥得像在錄制《和媽媽一起》的神情又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

  「大家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一定會被這個不屬於下班後裡道的神情所震撼到,這樣大概也就不會注意到我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上智力看起來-100的窘況啦。」

  我不自覺地用上了上午裡道哄紗奈小朋友的話術,劈裡啪啦跟嘴裡爆爆米花似的把字句一個個給蹦出來了。

  裡道,我的努力,相信你也是看在眼裡的吧。

  裡道非常領情地,把手機又默默塞回了兜裡。

  一天的跋涉終於要結束,我的腿已經累得不會動了。

  我疲憊地倒在酒店床上,帶著些許羨慕和無奈,我半眯著眼睛看向站在床邊的裡道,嘴裡還抱怨起裡道怎麼就一點事也沒有。

  果然壯得像頭牛!

  我話音剛落,裡道就很自然地蹲下身子,開始在我的小腿上一頓敲錘揉捏。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指尖輕柔地按壓著我疲累的肌肉。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我心頭一暖,但還不等我狗腿地奉承兩句,隨即而來的酸痛感又讓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嘶,好酸。」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跟只兔子似的邊蹬邊試圖往回抽腿。

  裡道的手法雖然嫻熟,但對於我此刻疲憊不堪的肌肉來說,這種加大力度的按摩無異於一種甜蜜的折磨。

  裡道無奈:「不按摩拉伸的話,明天你的腿會更酸,長痛還是短痛選一個吧。」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關切,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慈悲心中留,霹靂金剛手。

  我選不痛。

  實在無法忍受裡道緩慢的凌遲,我出聲轉移起他的注意力。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故作驚慌的顫抖,眼睛睜大,直直地盯著天花板的某個角落。

  「天花板上有老鼠,裡道快看!」

  這招果然有效,裡道聞言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一邊四處張望尋找著,一邊嘴裡還不忘迅速地列舉出一系列解決方案回應著:「要不我們換個房間吧?或者我去把它趕走?」

  而當我一把拉下這位緊張兮兮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時,裡道終於面對天花板上的卡通老鼠壁紙安靜下來,沉默了。

  我翻身滾到裡道身邊,側著身子,嘴角掛著促狹的笑容,笑嘻嘻地問著:「怎麼樣,要趕走它嗎?」

  很快,裡道用行動直接又迅速地告訴我,確實是需要趕走的。

  因為當我被仰躺著按住,面朝天花板,和那只卡通老鼠對視上的時候,突然笑出聲真的會很破壞氣氛。

  不過,聰明的裡道很快又找到了解決方法,那就是給我換個方向。

  但是本人伊藤涼子並不甘心再這麼任人魚肉下去,尤其是這個殺魚的還是個菜鳥新手的情況下,劈了好幾刀都不中,實質性傷害是沒有的,但起到一個恐嚇作用。

  我不忍直視,給小魚一個痛快吧!

  我當即下定決心翻身坐起,換裡道仰躺著,被迫欣賞起頭頂的卡通小老鼠。裡道的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既有些窘迫,又透著幾分可愛。

  在片刻的錯愕後,我感到身下的人突然顫抖起來,正當我疑惑是不是動作太粗魯給人壓壞了的時候,裡道突然偏著頭,抬起手臂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都說了這時候笑出聲會破壞氣氛啊!

  此刻我們二人終於都體會到了池照的憤慨,在充滿童趣的地方做出這種事,真是罪惡!

  終於,裡道伸出手把燈關掉,這場鬧劇才淡淡落下帷幕。

  黑暗中我們的觸碰變得更加敏感,一整晚,我們就像兩只脫離了大部隊的離群水母,獨自在大海的一隅浮浮沉沉,伸出觸手試探地觸碰著對方,確定是同類後又互相纏繞著。

  情到深處,我緊緊摟住裡道的脖子,貼在耳邊大膽告白:「我愛你。」

  頸窩處的呼吸猛地急促起來,隨後而來是一陣激烈的情感宣泄,片刻的衝撞後,我脖頸處也有些奇異的濕潤,裡道終於出聲:「穿好衣服後可以再對我說一次嗎?」

  ……

  等清晨的陽光灑進房間的時候,還能看見裡道臉上的絨毛,他朝著我這邊側躺著,像個小孩似的用一只手背枕著睡著了。我輕輕翻身,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擾他的安眠。

  看著一地的狼藉,我決定——閉上眼睛再睡一會,等裡道醒來收拾。

  終於睡到日上三竿,我感到睫毛一陣酥癢。還不等我睜開眼睛尋找罪魁禍首,那陣輕柔的碰觸又下落到我的鼻梁,嘴唇,下巴。總之臉上的版圖被開發了個遍,我終於忍無可忍,突然睜開眼睛瞪向作亂的人。

  表田裡道,好玩嗎!

  我的眼睛射出凝成實質的怨念,為了增加氣勢,我像條無脊椎動物一樣,就這麼側著身直挺挺地蹦向他。

  我示威般頂住他的鼻尖,他禮尚往來也頂住我。

  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

  看到逐漸站直的裡道,我默默後撤,別挨我,我現在是毫無情感的肉塊。裡道輕聲咳了咳,又恢復到平時那副害羞靦腆的樣子,撿起一地的衣服,佝著身子挪走:「那……我先去洗漱了……」

  真是有活力啊,體操大哥哥。

  *

  作者有話要說:

  迪某尼飯老鼠:我討厭你們

  池照:俺也一樣

  終於搬完家了,我要日萬狂碼!今天居然意外刷到有讀者寶寶推我的文!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相機 搞得我硬生生跑出了一種當代羅密歐與朱麗葉,今天活明天死的浪漫私奔感。

  字數:3248

  日期:2024-10-22 10:27:32

  悠閑的假期就像樂園的煙火一樣轉瞬即逝,此刻的我又坐在了木角的辦公位旁邊,等候他的發落。

  同樣被捆在一旁的還有嚷嚷著要回家看動漫的上武仁兄。

  我默默看了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就到了可以打卡的時間了。

  自從入職以來,我引以為豪的不早到、不遲退記錄可不能在今天毀於一旦!誰也不能阻攔我准時下班的腳步!

  我正要揭竿而起,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我猜是我的手機在響,但很遺憾,我現在騰不出手去確認。

  十幾秒過去了,手機鈴聲仍然執拗地響個不停。木角原本正在翻看文件的手突然停住,他的太陽穴上青筋暴起,終於像個即將爆發的火山般咆哮起來:「到底是誰的電話!能不能接一下!」他瘋狂地抱頭,試圖用手掌堵住耳朵,開始呵斥。

  「因為你把我們的手都捆了起來,白痴。」我的獄友善意地提醒著。

  說到被捆起來,雖然這是木角十分傳統的個人技,但在被請到辦公室的一開始,他並沒有對我和上武上刑。

  然而都怪我這張不爭氣的饞嘴,我摸出核桃夾,試圖給木角傳教這個裡道掉出腦仁的畫面有多麼充滿趣味性,於是就這麼明目張膽慢條斯理地將核桃放進夾具裡,站在木角身側十分經意地夾起了核桃,又哢吧哢吧地嚼了起來。

  這一舉動直接導致他噪敏發作,於是他二話不說,熟練地從抽屜裡掏出了一卷膠帶,三下五除二就把我和無辜躺槍的上武一起綁得結結實實,再動彈不得。

  此刻的木角在聽完上武的話後,立刻就抄起了一把水果刀,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芒。

  他目光漆黑幽怨,仿佛要在我們身上射出兩個窟窿來。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朝我和上武走來。

  我瞬間警鈴大作,趕在木角將刀劈下前瘋狂地搖頭,聲音都變了調,辯解起來:「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

  說完還試圖把身子往另一邊挪了挪,血別濺在我身上,不好洗。

  只聽得「嘶啦」兩聲後,膠帶應聲而落,我和眼鏡男上武居然毫發無傷,反而重獲了自由。

  「快點把電話給我按掉。」

  木角極度不耐煩地放下了屠刀,又轉身回到座位上,兩眼發直地望著電腦。

  我看了眼剛好熄掉的通話界面,算了,反正要有什麼事對面還會再打來的。畢竟現在可不是回消息的時刻,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我和上武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堅定。

  你往左,我往右。

  隨著心裡三聲倒計時的結束,我和上武奪門而出,從此木角辦公室沒有了門。

  夠了,不要再說冷笑話了。

  沒等我笑出來,背後就傳來極其尖銳的厲喝。

  「站住!」

  怒吼在MHK大樓回蕩,震得走廊的玻璃都在顫抖,這真是我見過的你最有活力的一次,木角。

  他的聲音又猛地拔高八度,「你們兩個給我站住!不准溜!」

  哈哈,你讓我停我就停,你當我是什麼,聲控燈嗎?

  身後木角的咆哮漸漸遠去,只剩下自由的風聲在耳邊呼嘯!

  我腳步不停,奔向了裡道休息室,手忙腳亂地鎖上門,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氣。

  在木角眼皮子底下溜走,我真是有種!

  我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平復呼吸。抬頭間,正好對上裡道不明所以的困惑目光,他手上還收拾著我那個經濟實用的帆布包。

  印花上的小狗嘴上破了個小洞,每次放在包裡的小零碎很容易順著滑出去,裡道正拿著我那只容易掉出的鋼筆在和它抗爭。

  見我這副狼狽樣,裡道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去接水。我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一把拉起尚處於狀況外的裡道。

  「快走,等木角追來我們一個也活不成!」我目光悲愴而決絕。

  在聽到木角的名字出現後,裡道神色也認真起來,不再猶豫,衝我點點頭,然後拉著我快速逃竄在MHK大樓。

  一臂之隔的裡道緊緊牽著我的手都能跑得這樣快,搞得我硬生生跑出了一種當代羅密歐與朱麗葉,今天活明天死的浪漫私奔感。

  終於,隨著大廳的閘門關閉,這次逃亡計劃總算告一段落。我撐著膝蓋彎腰喘氣,雖然逃跑中途裡道發現我的體力不支,特意放慢了不少速度,但我仍然感到頭暈目眩。旁邊沒事人一樣的體力怪蹙著眉,也跟著彎下腰來,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他抬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斑駁的樹影伴隨著這寒冬難得的陽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有趣的剪影。

  像一條狗。

  裡道俯身平視我,在說些什麼。看著他嘴唇張張合合,我不由自主想起了這對唇瓣柔軟的觸感,記憶像潮水般湧來,微微發燙的臉頰,那溫熱的觸感,淡淡的薄荷吐息,還有他急促的呼吸...一陣遐思。

  伊藤涼子,可不要白日宣淫!

  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努力把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凝神開始聽裡道的話。

  「涼子,你的耐力太差了,以後多和我一起運動吧。」

  這不好吧,就這麼大庭廣眾地說出來了?

  我有些嗔怪地看向裡道,試圖用眼神制止著他的暴言。果然,開了葷的男人都是這樣,一天到晚滿腦子都是...

  裡道完全沒接收到我百累之中抽出來的眼神警告,繼續跟個村口老頭似的念叨起來:「早上可以和我一起散步到公司,清晨走一走對身體好;周末的話也可以一起去健身房,我新換了一家,那裡專業器材比較多,種類也很豐富...」

  沒事了,是我想多了。看著認真介紹健身計劃的樣子,真討厭你們體育生。

  運動是不可能運動的,根據運動守恆定理(注1),一家人的運動量是固定的,消長相抵,裡道的量一增加,我就得減少運動量。唉,伊藤涼子,你真是為愛付出不少。

  「走了。」

  我打斷了已經擅自制定起運動計劃的私教,再說下去搞不好我明天真得走路上班了,轉移著話題。

  「說起來,你今天約我是要去買什麼?」

  裡道的注意力瞬間被攪散,「是一些需要你的建議的東西。」他說得很含糊,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似乎是注意到我連續狂奔兩場逃命路,已經有些力竭,這一路裡道倒是走走停停,慢吞吞的,時不時還得我拽他一把。

  等到裡道停下了腳步,我精力也終於恢復了不少,這才注意起面前的建築,真是好熟悉的百貨商場。

  哈哈,上次被兔原拉著狂奔的目的地也是這裡來著。

  走進商場大門,裡道就像裝了導航似的,非常有目的性地直衝了各大品牌的相機專櫃。我用陌生的眼神打量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剛剛認識的人。

  我有些難以置信,他變了,他居然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有了愛好。

  看著裡道拿出提前做好功課、密密麻麻寫滿筆記的小抄,認真得像個准備考試的高中生。他一家接一家地詢問銷售員,問著一些我聽著就頭疼的問題。

  「請問這款相機的感光度範圍是多少?」

  「對焦系統用的是什麼技術?」

  「高速連拍每秒能達到多少幀?」

  他跟銷售員討論著各種參數,終於,在逛完第五家相機店後,裡道找到了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看起來已經到了相機挑選的最後環節,他鄭重其事地舉著兩台相同型號不同色的相機,問我。

  「銀色還是黑色?」

  為了配合裡道嚴肅認真到近乎虔誠的選購態度,並不顯得敷衍,我揣著一秒就得出的選項,在嘴裡炒了個菜才吐出兩個字。

  「黑色!」

  裡道聞言點點頭,似乎很認可我的選擇。

  我敬佩地看向忙碌的裡道師傅,豎起大拇指,衷心地誇獎著這一路問一路對比的人。

  「哇,裡道,你想問題還真是全面,換成是我的話估計完全沒耐心,讓人直接拿暢銷款給我就好了。」

  怎麼樣,我的情緒價值提供得如何,這種尊人卑己的話術,恁也為我著迷吧。

  裡道卻扭頭,對我重重地嘆了口氣,露出一副「我早知道你就是這樣」的無奈表情看著我。

  怎麼跟我想的不一樣?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裡道卻已經去了服務台挑選包裝紙打包結賬了。

  沒想到裡道對自己也如此有儀式感。我正默默腹誹著,下一秒,裡道突然將包裝好的相機捧到了我的懷裡。

  我不解地看著他,裡道自然地開口了。

  「之前答應過的。」他的聲音輕柔,帶著笑意,「用來交換兔原送你的禮物。」

  「不是之前已經送過了嗎?」我迅速拍了拍小破包裡的那只鋼筆,示意裡道。「我用得很好呢!」

  裡道認真地看著我:「昨天在樂園拍的照,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我想著送你一台相機的話,你就可以自己拍了。」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就算冰箱制冷不好,我也沒必要自己制冷吧!

  看著如此多思多慮的男友,我很上道地抱住他的胳膊,借機又把相機塞了回去,開玩笑,這麼重的東西拿著多墜手。

  「你對我真好,裡道!」我仰起頭,眨著眼睛說,「為了獎勵你,我特許你使用這個相機給我們倆拍照!」

  裡道的表情明亮起來:「我從網上提前學習了一些拍照技巧,我們可以一起試試。」

  我嗯嗯哦哦地回答著,你學會了就好。

  等到買完相機,裡道又拉著我,興致勃勃地奔向了負一層的超市。我狐疑地看著裡道,好神奇,裡道的興奮狀態還在奇跡般地維持著嗎?

  *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涼子自己編的

  同樣是拉著人跑,裡道就能注意到涼子跟不上放慢速度捏!


第29章

  吃醋 「哦,還拉拉手。怎麼我學生時期只能拉拉吊環。」

  字數:3390

  日期:2024-10-26 03:15:15

  看著裡道不停地往購物車裡塞各種生活用品,我不禁感到困惑。

  購物車裡堆滿了從廚具到浴室用品的各類物件,甚至還有一套嶄新的床品。我腦海中閃過奇怪的念頭,等等,裡道現在住的地方難道被炮轟了嗎?這才一個周末,他就缺了這麼多東西?

  不過,裡道的購物熱情很快感染了我。我發現自己也開始不自覺地在貨架間游走,時不時拿起一些明明家裡就有,卻莫名想再添置一份的物品。

  很快,我們逛到了烘焙區,香甜的面包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彌漫著黃油與麥子的香氣。我站在面包貨架前猶豫不定,像個鐘擺一樣來回踱步。右手邊是剛出爐的牛角可頌,左手邊則是松軟的紅豆吐司,我的目光在兩者之間來回游移。

  裡道終於忍不住走到我身邊,推著購物車,語氣中帶著笑意地問道:「怎麼了嗎?是沒有想吃的面包嗎?」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這裡沒有合心意的,待會兒我們可以去對面的面包店看看。」

  「可是我喜歡吃面包瓤,不喜歡吃面包皮。」我搖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遺憾。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把手裡的面包放回貨架。

  唉,獨居的煩惱之一就是,這些微小的挑剔往往會讓食物的另一半孤獨地躺進垃圾桶。

  超市的日光燈在頭頂發出微弱的嗡鳴,貨架間彌漫著面包房特有的奶香。我正准備戀戀不舍地把那袋軟香的面包放回貨架時,裡道修長的手指卻突然探了過來,將面包重新拿起。

  「那正好,我喜歡吃面包皮。」裡道的嘴角掛著一抹了然的笑意。

  我抬頭望向他的側臉,熒光燈柔和的光線勾勒出他溫潤的輪廓。我驚喜地打量著裡道不似作偽的神情:「你看,你吃皮我吃芯,我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他轉過頭,目光柔軟地落在我臉上,嘴角維持著溫柔的弧度:「是,天生一對。所以放心地選你想吃的面包吧。」

  好耶,再也不會有無家可歸的面包皮了。

  當我們推著購物車來到自助結賬台時,我低頭看著推車裡整整齊齊碼放著的情侶拖鞋、情侶杯子和情侶牙刷,不禁陷入沉思。裡道的陣仗讓我摸不著頭腦,我們不是就住在隔壁嗎?

  我忍不住偷瞄起裡道,他正專注地操作著自助收銀機,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我把到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算了,這充滿干勁的樣子,還是不要掃興好了。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裡道自然而然地承擔起了所有購物袋,任勞任怨地一路提著。直到站在家門口,他才停下腳步,准備把屬於我的那份分給我。暖黃的門廊燈下,他的動作輕柔而體貼,真是個好男人啊!

  我輕快地越過自己的房門,歡快地跨到裡道旁邊,頓時連看著他掏出鑰匙的樣子都覺得這也好那也好。

  「快點開門啦!」我迫不及待地催促著,聲音裡滿是雀躍。

  「試用一下我的新東西嘛。」順著他推開的門縫,我緊跟著裡道溜進了屋內。溫暖的室內光線瞬間將我們包裹,暖洋洋的,帶來一種安心感。奇怪,我家不也是這樣的燈嗎?

  裡道放下購物袋,迅速地開始歸置新買來的日用品。暖黃的燈光下,他修長的手指翻動著各種物件,動作輕快又細致。成雙成對的生活用品在他手中找到各自的位置,一切都井井有條,仿佛在布置一個專屬於我們兩人的小天地。

  嘴裡還念著:「拖鞋在腳下,白色的是你的,換上吧。」

  裡道蹲下身,將那雙白色的毛絨拖鞋輕輕放在我腳邊。抬起頭時,他溫柔的目光從下往上凝視著我,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試試看合不合腳?」

  這個仰視的角度讓我猝不及防,深邃的眸子格外動人,長睫毛微微顫動,我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還不等我多欣賞幾秒,裡道又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似的飛走了:「杯子放在這裡,就在我的旁邊。」說著他將兩個杯子並排擺在桌邊的架子上。一藍一粉的杯子緊緊相依,在溫暖的燈光下投下親密的影子。

  我站在玄關,看著他忙前忙後的身影。他又把新買的抱枕擺在沙發上,來回調整了好幾次位置。沙發上的抱枕是一對北極熊,一個戴著圍巾,一個戴著帽子,圓滾滾的身子,憨態可掬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懷裡。等一下,這不是和我家的布置一樣嗎?

  我臉上浮現出明顯的困惑,眉頭不自覺地蹙起。裡道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轉過身來,目光溫柔地望著我,主動解釋道:「我想讓你來這邊的時候也能感覺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他的聲音輕柔,帶著些許羞澀,卻又充滿了真誠。

  現在目光所及之處,物品的痕跡總是成雙成對的,一藍一粉、一左一右,默默承載著他那些細膩的心思。

  此刻的裡道興致高昂,整個人散發著愉悅的氣息,簡直像剛倒出的啤酒一樣,咕嚕咕嚕地冒著歡快的泡泡。

  電視背景音還在適時地響起:「本周射手座的朋友們注意了,水星在四宮逆行,與海王星之間的能量出現衝突,這周你可能需要解決來自家庭的矛盾。」

  「另外健康上可能會遭遇一些飛來橫禍,注意防範既可避免;相比起不太理想的健康狀態,戀愛運勢可是很火熱呢!金星的能量也會給你……」

  看著獨自忙碌的裡道,我心頭一軟,開始和他一起收拾買回來的東西。抽紙買多了,分他一提;洗面奶買多了,分他一支;衛生巾買多了,我還是自己用吧。

  電話在這時響起,我想起來塞在裡道兜裡的手機,拜托他幫我按下免提,熟悉的聲音瞬間響起。

  「喂,涼子,爸媽說你要帶男友回家?」

  看來是下午的電話回撥了。

  「我哥。」我對著裡道做著口型。

  裡道會意,溫柔地點點頭表示理解,繼續專注於手裡的整理工作。他伸手輕輕調低了電視音量,繼續手裡的整理工作。

  「是啊,你有什麼事?」我回復道。

  電視裡星座節目的聲音漸漸淡去:「愛情,是避免胡思亂想和吃醋哦!下一個是摩羯……」

  「噢,那還是之前那個大學學長嗎?」伊藤遠野漫不經心的問話像一記驚雷炸響。

  糟糕!我猛地抬頭看向裡道,只見他整理東西的手突然頓住,肩膀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在瞬間凝固。

  裡道的表情低落下來,抿著嘴,原本亢奮的狀態蕩然無蹤,像杯裡又消了下去的啤酒沫。記不起電話那頭又嘰嘰喳喳說了些什麼,我找借口掛掉了這個定時炸彈,小心翼翼地看著裡道。

  「原來你還帶過別人回家。」

  我趕緊湊到他身邊,故意用輕快的語氣逗他:「吃醋啦?」

  他沒有回應,只是抿著嘴繼續手上的動作,但那股低落的情緒卻像潮水般從他身上溢出來。我伸手想觸碰他的肩膀,他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溫熱的掌心包裹著我的手指。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裡道輕輕拉過我的手指,溫熱的呼吸拂過指尖,然後出其不意地咬了我一口。

  不疼,但那種帶著委屈和醋意的啃咬讓我心尖一顫。他像小動物似的輕輕磨著牙,仿佛這樣就能發泄內心的不滿。

  我另一只手撫上他的後頸,將他拉近:「沒有帶別人見家長,是正好碰上啦。」

  「再說了以前還小嘛,學生時期談戀愛也不過是拉拉手發發信息。」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軟,帶著幾分哄勸的意味。

  「哦,還拉拉手。」裡道低沉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醋意,「那怎麼我學生時期只能拉拉吊環。」

  ……

  第二天一早,凜冽的寒風像刀子般刮過臉頰,感受到冬季寒風威力的我果斷放棄了小電驢。

  由於出行方案的不同,我正要揮手跟裡道進行短暫的告別。

  手才剛舉到一半,身後的裡道卻突然消失了蹤影。正當我困惑地四處張望時,右側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在這邊。」裡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我右手邊。

  「咦?」我好奇地看向他,等待著解釋。晨光下,他的臉龐顯得格外溫和。

  「今天我也打算乘地鐵,一起走吧。」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眼神卻溫柔地注視著我。

  我了然地點點頭,唇角不自覺地上揚。這個天氣,確實走著也會冷呢!

  和浪漫的想像不同,擁擠的地鐵裡,我和裡道一路你撞我一下我擠你一下,像兩個被擠壓的皮球。

  好不容易面前出現了一個空位,我和裡道卻開始了一場禮貌的拉鋸戰。

  「你坐吧。」

  「你坐。」

  「不用,你坐吧。」

  就在我們互相謙讓得不亦樂乎時,終於被看不下去的好心路人果斷占領了這個座位,利落地終結了我們的拉扯。

  太好了,完全不想坐還帶有余溫的新鮮座位!

  等到終於打上卡,詩乃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突然躥了出來,興高采烈地勾住我的脖子,發出邀約:「涼子∼下班後一起去新開的那家松餅店吧!」

  我有些猶豫,手抬起來正要指裡道。

  「裡道似乎不喜歡吃甜的,不用叫他了。」詩乃不等我問出口就迅速回答了我。「偶爾也要進行一些女孩派對啦!」

  池照在一旁微笑點頭表認同。

  話說起來,你不是也要去嗎?女孩派對啊…

  但緊接著我的注意力很快被詩乃話裡的關鍵信息吸引。

  昨天超市裡那個為了不讓面包皮無家可歸,主動說喜歡吃面包皮的人,和同事口中從不碰甜食的裡道在我腦子裡互相毆打起來。

  「不愛吃甜的嗎?」

  我把狐疑的視線投向裡道,眉頭微微蹙起,「他不是愛吃面包皮嗎?」想起昨天超市裡的那一幕,我更加困惑了。

  詩乃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哈?根本沒見他吃過嘛。」

  詩乃又轉頭向一旁的池照尋求起支持,「對吧,池照?」

  「抱歉,我沒在聽。」

  *

  作者有話要說:


第30章

  妹妹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發燙的耳朵,這種時候就不要偷偷用力大秀背肌了啊,裡道。

  字數:3959

  日期:2024-10-26 18:00:00

  我正要出門的時候,天空突然飄起了雨。

  東京的冬雨在平日裡總是安分,尋常地落著,不聲不響地把地面一塊塊染深。可今天風大,雨點被吹得在空中快橫過來,啪嗒啪嗒拍在玻璃上。屋裡開著空調暖氣,蒸得窗戶上水汽氤氳。

  「要不改天吧?」我正准備給裡道發消息。

  沒想到他很快先傳來了訊息:「我已經到了,帶了傘,在門口等你。」

  沒關系,你要走回去也不遠。

  然而我剛打下「沒關系」三個字,門鈴就響了起來。我有些氣悶,認命地拖著拖鞋走向門口。

  說起來,自從我用「你先學吧,學會了再教我」這種借口將拍攝任務和相機一起交給裡道以來,每個周末的約會已經雷打不動地變成裡道的攝影實踐課了。

  我打開門,果然看見他提著一把深藍色的大傘站在那裡。雨絲在他身後形成一道朦朧的簾幕,襯得他的身影格外清晰。

  當然,脖子上掛的相機也格外清晰。

  「還沒有嘗試過拍雨天呢!」裡道朝我搖了搖手裡的相機,很是興奮的樣子。

  好吧,千金難買你願意。看裡道興致這麼高,我還是乖乖地鎖上門,走出了屋子。

  當我們並肩走出樓梯口時,我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有些懷疑:「這樣的天氣真的適合拍照嗎?」

  裡道把傘往我這邊傾斜了些:「當然適合。你看那些反射著燈光的水窪,還有雨霧籠罩的遠景,都是很好的取景素材。」

  我們沿著住宅區的小路慢慢走著。裡道時不時停下腳步,舉起相機對准某個畫面。有時是雨水打在葉面上的漣漪,有時是遠處被雨霧模糊的建築輪廓。他認真的樣子總是格外迷人,讓我忍不住多看幾眼。

  「涼子,」他突然轉向我,「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我連忙擺手:「還是你來吧,我只會把照片拍糊。」

  「不會的,」他輕輕地把相機遞給我,「雨天的照片本來就應該有一些朦朧感。來,你也試試吧。」

  他不說「我教你」「我幫你」一類的話,裡道只是站在我身後,一只手撐傘,一只手覆在我拿著相機的手上,輕聲討論起來:「這個角度就很好,我剛剛也這樣想呢。你看那邊的路燈,在雨霧中顯得很有意境吧。」

  我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取景框上,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畔,讓我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這個姿勢,就像是被裡道整個人擁在懷裡一樣。

  「要按快門了哦。」

  他的聲音輕柔地傳來。我下意識地按下快門,卻在同時被一陣涼意驚得縮了一下。

  原來不知不覺間,傘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幾滴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到我的脖子上。

  「嘶——」我倒抽一口涼氣。

  「抱歉抱歉!」裡道趕緊調整傘的位置,他的動作有些慌亂,一只手還維持著摟著我的姿勢,另一只手忙著去接相機,結果整個人都轉向了我這邊。

  這一瞬間的距離近得讓我屏住了呼吸。他的睫毛上沾著細小的雨珠,鼻尖因為寒冷微微發紅,呼吸間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形成一小片白霧。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連雨聲都變得遙遠。直到一陣冷風吹來,我們才如夢初醒般分開。裡道假咳了一聲,耳尖悄悄紅了:「那個……相機沒事吧?」

  我低頭檢查相機,借機掩飾自己發燙的臉:「嗯,沒事。」一系列慌亂的動作後,我們相視笑了起來,目光融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裡。他的手依然搭在我的肩上,似乎比剛才又緊了一些。

  「我們看看拍到了什麼。」裡道湊過來翻看照片。

  屏幕上最後一張照片雖然構圖歪歪扭扭,卻意外地捕捉到了一個獨特的瞬間:雨簾中的燈光發出朦朧的光暈,幾滴雨珠恰好飛濺在鏡頭前,折射出細碎的光點。

  「其實……挺好的。」裡道認真地說,「有時候最意外的瞬間,反而能拍出最特別的照片。」

  「走吧。」

  我把相機還給他,不自覺地又往他懷裡縮了縮,又指了下我們二人凌亂的,有些濕潤的外衣。

  「先去找個暖和的地方整理一下。」

  裡道立刻心領神會地收緊手臂,讓我能完全躲進他的庇護裡。

  「冷嗎?」他低頭問道,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發頂。

  我搖搖頭,卻又往他身邊靠了靠:「不過這樣比較暖和。」裡道輕笑一聲,伸手替我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任由他摟著我,在雨幕中慢慢走著。傘下的空間本就不大,但此刻卻覺得剛剛好。

  咖啡館裡暖意融融,我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雨勢漸漸小了下去。我捧著熱拿鐵,看著杯面上的拉花慢慢散開。

  「給我看看你平時拍的照片吧。」我雙手捧著熱氣騰騰的杯子,看著他翻開相機的相冊。

  「這些都是……」裡道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湊過去一看,屏幕上幾乎全是我的照片。有認真工作時的側臉,有等電梯時低頭玩手機的樣子,有我和街道盡頭融為一體的樣子,還有很多我毫不知情的生活瞬間。甚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的背影。原來在我沒注意的時候,他一直在用鏡頭悄悄記錄著。

  「突然給你看是不是有點唐突……」裡道撓了撓頭,「本來想等技術再好一點,修整一下之後給你看的。」

  「不會啊,」我輕聲說,「我很喜歡。」

  這些照片裡的我,都帶著最自然的表情。雖然有些構圖可能不夠完美,但每一張都能感受到他的用心。

  「真的?」裡道眼睛一亮,又拿起手機向我展示了一下他的壁紙。「說起來,現在我仍然覺得在樂園的這張合照也不錯。」

  「是啊,你倒是看起來確實不錯,跟個拍藝術照的似的,就是不管我的死活哩。」我故意嗔怪道。

  裡道寵溺地捏了捏我的手指,正要說什麼,一道清亮但有些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

  「咦,哥哥?」

  我和裡道同時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年輕女人站在咖啡廳玻璃門前,穿著米白色的羽絨服。

  她手裡提著一個大紅蝴蝶結裝飾的蛋糕盒,像從童話書裡跑出來的小動物。她正睜大了一雙圓潤的杏眼,目光在我和裡道交握的手上流連,又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我來。那雙與裡道有幾分相似的眼眸中閃爍著驚喜和狡黠的光芒。

  「小雨?」裡道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妹妹,聲音中帶著意外,「你怎麼在這裡?」

  「我約了朋友在附近吃下午茶呀。」

  小雨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我們桌前,嘴角掛著了然的笑意,「不過哥——」她的眼神在我倆之間來回打轉。

  「是不是應該介紹一下,這位是……」小雨故意拖長了音調,眼神促狹地瞟向我。

  裡道輕咳一聲,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稍稍坐直了身子,語氣溫柔而鄭重:「嗯,這是涼子,我的女朋友。」然後又轉向我,語氣溫柔:「這是我妹妹小雨。」

  小雨直勾勾地看著我,眼神裡的好奇完全掩飾不住。裡道在一旁咳得嗓子都快冒煙了,小雨也沒被她聽起來生命危在旦夕的哥哥拉回注意力,兀自出神。

  「小雨,你好?」

  我試探性地打起招呼,見她還是呆愣著,我忍不住在她眼前輕輕揮了揮手。

  小雨終於有了反應,一把握住我的手,「你好!涼子!」好有力的雙手,不愧是裡道的妹妹。

  還沒等我絞盡腦汁想該聊些什麼,小雨已經像打開了話匣子,熱情地喋喋不休起來:「真可愛呀,涼子。你是哪年生人呢?看起來比我還要小一些呢!」

  她說話的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一雙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和哥哥是怎麼認識的呢?」

  「對了對了,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改天我單獨約你出來玩好不好?」

  真是位有魄力又風風火火的女人哇!還真是和裡道大不一樣的性格呢。

  「小雨,」裡道無奈地開口,「你別嚇到……」

  「哥哥你別插話!」小雨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轉頭對我說:「別理他,他從小就這樣,做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的,怎麼現在談戀愛都談得戰戰兢兢的。」

  她說著從包裡利落地掏出手機,「來,我們先加個聯系方式。」

  我看了眼裡道,他正一臉無助地望著天花板。等終於加上,小雨才抽空又對著裡道拉起家常:「最近爸爸身體不太舒服,哥你有回去看看嗎?」

  裡道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口就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小雨,這麼久了你在做什麼呀?」

  「啊,來了!」

  小雨應了一聲,急急忙忙要轉頭離開,走到一半突然又把手裡的蛋糕盒塞給我:「很高興認識你。請你吃這個!」說完就被門口的好友拖走了。

  裡道低下頭,沉默不語。直到小雨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才抬起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窗外的光線斜斜地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了一道若隱若現的陰影。

  回去的路上裡道神思不屬,似乎是有些擔憂家人。

  「小心!」

  我眼見裡道的腳尖即將踢上路邊那根熟悉的鐵樁,就是之前害他撞傷的罪魁禍首,情急之下幾乎是喊了出來。

  裡道倒是及時收住腳步,卻不幸因為躲避鐵樁而向後趔趄,重重撞上了身後商鋪的卷簾門凸起。

  星座欄目,真是不容小覷啊。

  「裡道悶哼一聲,手捂著肩胛緩緩蹲下身子。我心疼地快步上前,想查看他的傷勢,卻被他輕輕攔住。

  「穿太厚了,衣服撩不起來的。」

  我嘆口氣:「那走吧,先回家。」

  這一次,我走在外側,把他和那些礙事的路障隔開,街燈在我們身後拉長了交織的影子。

  回到裡道家中,裡道堅持要先換上他的灰色家居褲。好吧,我懂你,秩序敏感期是吧。

  等他換完,我立刻准備動手查看起裡道傷員的傷勢,我一把脫下裡道的外衣、毛衣、T恤、打底衣。

  好小子,還真不少穿。

  客廳的暖光燈下,裡道乖乖坐在我面前,背對著我赤裸著倒三角上身。

  那道猙獰的紅痕暴露在空氣中,我心疼蹙著眉頭。

  「很痛嗎?」我小心翼翼地用棉球蘸取藥水在背上按著,生怕碰疼了他。

  「還好。」他低聲應著,卻突然哼笑一聲。

  「笑什麼呢?」這時候還怎麼笑出來了,是不是把頭也撞到了,我正要繞到他面前檢查,手指已經搭上他的下巴准備轉過他的臉,他又開口了。

  「在想,以後我是不是就不用再把膏藥貼得皺皺巴巴了。」裡道突然說道,聲音裡帶著幾分得意和期待。

  我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笑起來。原來他在為這個開心。

  「是,你就再多受些傷試試吧!」我本來想嘴上惡狠狠地教訓他,手上輕柔地為他藥的。然而一不小心做反了。

  看著暗暗齜牙咧嘴的裡道,我有些愧疚地把動作放得極輕,棉球一下一下拍在泛紅的皮膚上,所幸傷口沒有破皮,只是腫起了一道駭人的劃痕。

  專注地處理傷處時,我的目光不經意掃過他寬闊的背部細膩的皮膚下,肌肉線條流暢地起伏著。

  突然,我發現裡道的背部肌肉正以一種不自然的方式緊繃著。

  這是做什麼,

  我拍了拍他另外一邊沒受傷的肩膀,看著塊塊分明的肌肉,我好言相勸起來。

  「好了,別使勁繃著了。」

  話音一落下,裡道的耳尖突然紅了起來,像是被我戳破了小心思似的。他訕訕地放松下來,連他的後頸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還真是可愛。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發燙的耳朵,這種時候就不要偷偷用力大秀背肌了啊,裡道。

  *

  作者有話要說:

  裡道□□失敗(1/100)


第31章

  裡道家 那些未言明的期許仿佛化作了無形的吊環,緊緊纏繞在裡道背脊上。

  字數:4744

  日期:2024-10-29 01:39:50

  「涼子,之前小雨說父親身體不太好,我想今晚回去看看。」裡道走過來,嘴唇輕輕貼了貼我的額頭。

  今晚是放假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看著他習慣性地伸手來拿我的包,每次送我回家前他都會這樣做,仿佛這個動作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反應。

  但這次我攔住了他。「不用送我啦,你去乘車吧。」

  車站就在公司附近,一來一回也太折騰。

  裡道平時很少提起以前,偶爾說起時語氣總是平淡的,倒也沒有埋怨,像是把自己抽離開來單純地描述著,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從他平時的只言片語中,我能感受到那個前體操界名帥對兒子的嚴格要求。但那些嚴苛的訓練,那些達不到的期望,還有那個在看台上永遠板著臉的父親,在如今的裡道身上留下了許多沒能愈合的口子,總是補了這頭,那頭又裂開。

  「路上小心。」

  我強制性把裡道推到門口告別,又補充著:「別太擔心,路上先吃些東西墊著吧。」

  我往他手裡塞了一大堆零食後,又強迫症似的檢查起他的水杯。

  在我的感染下裡道也跟著操心起來,絮絮叨叨地念叨著什麼要記得叫外送吃晚餐,回到家後要拍關好門窗的照片給他。

  我們就這樣在公司門口磨蹭著,互相叮囑了好半天,直到電梯「叮」的一聲響起,身後湧現了一大批人,裡道才終於邁開步子。

  轉身時我摸了摸額頭,那個吻的溫度似乎還在。這個習慣性的告別動作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就像春天悄悄溜進冬天的尾巴,又或是起床工作時的怨氣,總是不知不覺,來得那樣自然。

  我慢悠悠地往地鐵站走去,不知是什麼驅使,我鬼使神差地回過頭。

  裡道正站在原地舉著相機,鏡頭對准這邊。隔著取景框,我們的目光撞在一起,都忍不住笑了。

  唉,差不多得了,十二小時後還得見呢。

  我在地鐵站裡站得腿都快抽筋了。眼看著又一班列車停下來,車廂裡的人像是被壓進盒子裡的泡沫球,滿滿當當得,彼此擠壓得有些變形。

  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我的腦子裡,裡道說他會坐去車站的班車,現在應該還沒發車吧。

  我瞄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手機震得跟個不停歇的馬達似的,八成是裡道發來的絮叨。不過現在可顧不上回他消息,我一路小跑著趕向車站。

  果然,裡道的班車還穩穩當當地停在原地。

  車上空空蕩蕩的,似乎是只有裡道一人,連司機都還在一旁休息室三三兩兩地聊著天。可憐的小裡道托著腮按著手機,看起來很寂寞啊,讓人莫名想到了節目錄制結束時最後一個等家長來接的小孩。

  似乎是沒有得到回應,裡道又放下手機,低下頭,手指在玻璃上劃來劃去。

  我放慢腳步走近,這才看清他在霧蒙蒙的玻璃上畫了什麼。

  是兩個歪歪扭扭的小人,一個女孩披散著長發,正梯形的身子,看起來像穿著裙子;一個男孩穿著萬年不變運動 T 恤,倒梯形的身子,那誇張的倒三角身材一看就是某人的自畫像。

  裡道,連畫小人也不肯忘了你傲人的身材嗎?

  雖然看起來畫得有種莫名的邪門感,但也透露出可愛,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我站在車窗外的台階上看著他畫畫,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一點都沒發現我。直到我輕輕敲了敲玻璃,他才猛地抬起頭,被嚇了一跳後又露出驚喜的表情。

  車窗被推開,冬天的冷風灌了進去,他卻像是感受不到似的,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涼子!你怎麼來了?」

  我獻寶似的朝裡道揚了揚手裡的車票,直視著裡道:「我想陪你。」

  我蹭了蹭裡道的下巴:「你從昨天起就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說著,又有些猶豫,「不過我也不太了解阿姨叔叔,突然造訪覺得不太好,我在附近找家店等你好嗎?」

  裡道愣了一下,眼神變得柔軟,「最近兩天臨近跨年,好多店都關門了。」他頓了頓,一副萬事好商量的語氣,「跟我一起回去吧。」

  聽到這句話,我才真正理解到當初我邀請他回家見父母時,他那副緊張又忐忑的樣子是怎麼來的了。

  勇敢如我伊藤涼子也感受到了一絲驚惶。

  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就點點頭答應了下來。今天我陪你,明天你陪我,我們都是好朋友,結伴上廁所。停下,不要在這種時候念奇怪的順口溜。

  一路上,裡道看起來心情好了不少,時不時蹦出一兩句沒有營養含量的話。一會兒講起最近總偷看他但避免對視的兔原,一會兒又說到前兩天從小朋友那裡收到的千紙鶴,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好想睡一會哇。

  然而到了家門口時,他又突然話少了起來,彼此交握的手也被緊了緊。

  我回握著裡道的手,輕聲寬慰沒事。

  好小子,回你自己家緊張什麼,害得我也有點緊張起來,我不露痕跡地往門後死角處小碎步挪著,心裡盤算著躲貓貓的最佳位置。

  門很快被打開,我看見一個系著圍裙的溫柔女人開了門,應該是裡道的母親。

  不出我所料,在門打開後,我可以很好地被藏在門後的陰影處。我看著她先是笑著迎接了裡道,嘴裡說著好久沒回家了之類的,然後把目光挪向裡道的手,試著要幫裡道接過提包的樣子。

  然而現在裡道手裡沒有什麼提包,只有一個我!

  裡道的母親愣了愣,目光順著手上移動,落在我的臉上。還不等裡道介紹,也不等我開口,裡道母親突然爆發出激烈的問候。

  「啊——你好!你是誰家小孩啊!」

  裡道母親突然和我雙手交握,我感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個溫暖的爐子攏了進去,然而下一秒,裡道母親就像領導間會面那樣突然開始上下晃著手。有力,強悍的。

  阿姨,你的手勁也不容小覷啊。

  「阿...阿姨您好,我叫伊藤涼子。」我被晃得說話都不流暢了。

  裡道緊隨其後:「媽,這是我女朋友。」

  面前笑眯眯的溫柔女人還在呼喚著門裡頭的人,似乎是裡面的人動作慢吞吞,她甚至有些著急地揮了揮手:「裡道他爸,來看啊!」

  很快,此刻裡道的父親也被招喚著站在了門口。

  面前的人簡直是加輩般的裡道翻版,不過眉間的豎紋看起來有些嚴肅,不像裡道那樣柔和。

  我又認真介紹一遍:「叔叔您好,我叫伊藤涼子。」

  裡道跟著再來了一次:「爸,這是我女朋友。」

  裡道的母親也接著:「這孩子是涼子,是裡道女朋友呢!」

  哈哈,這是要把「女朋友」三個字重復到讓全霓虹金都聽見的程度。我感覺自己的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接著,我的手很快又被轉移到一雙更粗礪的手掌中。

  「涼子你好,我是裡道的爸爸。」裡道父親握著的手上下搖晃的幅度比裡道母親的還更加劇烈了些。

  看來裡道一家都經過過一些類似於「推開兩噸重的門才能進家門」或者「把客人的手臂當啞鈴練練」的力量特訓吧,我瞎想著。

  不過這熱情的氛圍,倒是讓我忘記了不少剛才的緊張。

  等這個仿佛奧運會握手般的環節終於輪了個遍,裡道才終於插上話,招呼著都進門。

  裡道父親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簡單的問候之後,話題很快就轉向了工作。

  「工作還順利嗎?」裡道的父親問道,眼神看向裡道。

  「挺好的,爸。您身體怎麼樣?聽說您不太舒服...」

  「我們練體操的誰不留下一身傷?這都是正常的。」裡道父親擺擺手,語氣裡帶著某種我說不上來的情緒,「你要是沒受那次傷,現在說不定已經...」

  我感覺裡道給我剝著橘子的手抖了一下。

  「本來也只會體操,不過好在可以憑這個在電視台上當主持人。」

  這說的是什麼話!

  雖說裡道一天到晚都是那副喪氣黑臉的樣子,但這種「除了體操什麼都不會」的話是不能由身邊人說出來的啊!

  我看著裡道,他低著頭不說話,就像一盆蔫掉的草,葉片都耷拉下來了。這段時間他好不容易開朗了一些,不再整天說些喪氣話,可不能讓他又鑽牛角尖。

  妥協於他人的期待,是一種習慣性駝背。

  我看著眼前這對父子,一個是鏡子裡筆直的標杆,映照著曾經的光環與未竟或已竟的夢想;一個是鏡子外正在尋找自己重心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在偏離與回歸之間找尋平衡。

  光影交錯間,那些未言明的期許仿佛化作了無形的吊環,緊緊纏繞在裡道背脊上。可有時過分端正的身姿,反而是最沉重的負重。

  「叔叔,裡道其實不只會體操呢。」我突然開口,「他抽扭蛋特別厲害,每次都能給我抽到限定皮膚呢。」

  說著我掏出手機,翻出那些游戲皮膚給他看。裡道父親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正當我疑心該怎麼和他們介紹這個以裡道為原型的小游戲的時候。

  突然他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這個動作讓空氣裡的凝重悄悄松動了一些。「那...幫我這也抽幾個?」嚴肅的聲音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和些微窘迫。

  我偷偷看了眼裡道,發現他眼睛不可思議地亮了起來,然後拒絕了。

  「我不要再看到那種東西。」裡道十分堅定地發著言。

  終於氣氛不再圍繞什麼體操、工作凝滯下來,裡道的母親端著飯菜從廚房走出來,閑聊著拉扯起別的話題:「小雨今年沒回來,說是要帶孩子回婆婆家那邊看看。」

  「她平時也不怎麼回來。」裡道父親說著,語氣雖然像是在抱怨,但眼神卻透露出關心。

  吃過飯後我又被裡道媽媽拉著坐到一旁聊起天,她給我看裡道小時候拍的相片,大多都是一只綠毛龜,三百六十度的高清寫真。

  「裡道現在還在學攝影,拍得可好了。」不過是把對像綠毛龜換成了我。

  在廚房洗碗的裡道也不知道操什麼心,沒幾分鐘就要探出頭來巡視一眼。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讓我摸不著頭腦。

  我把手機遞給裡道媽媽,上面是裡道最近拍的一些照片。有清晨的露珠,夕陽下的剪影,還有我疲憊上班疲憊下班的各種瞬間。

  「這些照片拍得真好。」裡道母親看著照片,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溫暖。

  「你們倆看起來很開心嘛。」

  我哈哈笑起來:「可是裡道都沒有出現在照片裡呀。」

  「不過能感受到,他總是在鏡頭背後注視你呢。裡道變化還真大,涼子,謝謝你呀。」她轉頭看向我,眼神裡帶著感激,看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回程的路上,裡道背著他父母硬塞的一大袋膏藥,一路都很安靜。直到回到公寓,他才突然轉過身緊緊抱住我。

  「謝謝你今天陪我回去。」他把臉埋在我肩膀上,聲音有些悶悶的。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軟軟的。「怎麼了,感動得恨不得一輩子以身相許了?」

  他點點頭,抬起頭時眼睛紅紅的,但嘴角帶著笑意。我踮起腳親了親他的眼角,「不再練體操也很了不起,現在的你照片也能拍得很好呢。」

  「那我要是拍不好照片呢?」

  「你畫畫也很好呀,我個人是很欣賞啦...」

  「那我要是畫得跟池照一樣呢?」

  那你就偷著樂吧,我在心裡腹誹。真是奇怪的問題。

  然而還不等我回答,裡道又接著發問:「如果我沒有符合你期待中的任何優點呢?」語氣突然有些迫切和認真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這情緒的變化讓我有些茫然,但我仍然十分誠實地回復了裡道:「呃...我對你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期待。「

  「非要說的話,你能夠把洗碗的好習慣保留下來就好了,實在不願意洗的話...」

  裡道聽到第一句回復,先愣了好一會,隨即笑出了聲。

  他低下頭,輕輕地把自己的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鼻尖也蹭著我的,打斷了我的話。

  我靠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突然想起他父親送我們出門時說的話:「下次...有空再來。」

  雖然他父親的語氣還是那麼生硬,聽起來不常做這樣的告別語。就像現在的裡道,雖然偶爾還會沮喪,會懷疑自己,但他正在一點一點地好起來。

  而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看著這盆小草拆掉塑形架肆意生長。

  木角,我想到了,下次做太陽能搖頭盆栽吧!

  「對了。」裡道突然說,「我下午在車窗上畫的那個,你是不是不太喜歡?」

  我忍不住笑出聲,「不算不喜歡,不過看到你非常細節地描畫自己的身材,還是覺得有些好笑,不會每天睡前對著鏡子欣賞兩小時肌肉吧。」我促狹地使眼色。

  裡道有些好笑地看著我:「睡前兩小時都在欣賞肌肉的分明另有其人。」

  一陣沉默。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裡道,眼裡都是死亡凝視,就差沒把「你完蛋了」四個字寫在臉上。

  裡道默默轉移話題,「咳...那我重新畫一個。」

  他說著,拉著我走到陽台的玻璃門前,輕輕呵氣,玻璃上很快就起了一層霧氣。

  裡道認認真真地在玻璃上畫起來,這次的小人比之前精致了不少,但還是帶著他特有的可愛風格。我偷偷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不知不覺有些理解裡道整天舉著相機的心理了,心想著要把這些時刻都記錄下來。

  「你在干嘛?」他發現了我的動作。

  「記錄你的傑作啊。」我晃了晃手機,「這可是限定版的裡道畫作。」

  他紅著耳朵想來搶我的手機,我靈巧地躲開,結果被他從背後抱住,他的體溫透過衣服傳了過來。

  「那你要好好收藏。」他在我耳邊輕聲說,癢癢的。

  「嗯,我會的。」我靠在他懷裡,看著窗外的夜色。

  「那今天還要摸摸看嗎?」

  「...可以勉強欣賞一下。」

  *

  作者有話要說:

  震驚!這一章有4800字!

  ps:發現換了封面後人都多起來了熱鬧起來了嘎嘎嘎!好耶!感謝大家捧場啵啵啵啵啵!


第32章

  涼子家 妹夫哥?

  字數:4061

  日期:2024-11-04 00:34:55

  我和裡道大包小包地站在我爸媽家門口,薄薄一層積雪覆蓋的地面上留下我和裡道兩排凌亂又凌亂的腳印。

  寒風呼嘯,吹得紙袋發出簌簌響聲,我瑟縮了縮脖子,側頭看向身旁的裡道:「這麼多東西,你到底是怎麼一個人搬回家的?」

  裡道抱著幾個紙袋,手指手腕上還掛了幾個,鼻尖凍得微紅,「倒不是一次性買的...不過我自己也沒想到會買這麼多。一開始只是想著買點水果拜訪,結果...」

  他的聲音逐漸低下去,語氣中帶著幾分懊惱,「大概是買太多了?」

  「就像在准備囤貨冬眠的熊。」我笑著說,伸手幫他扶正搖搖欲墜的紙袋。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背,還帶著大冬天的涼意。

  這個人,大冷天的都不知道戴手套。

  看著他糾結的樣子,我替他裹了裹圍巾,裡道安靜地任我動作,目光卻一直追隨著我。

  隔著這樣短的距離,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故作鎮定道:「這樣就好了。」

  「嗯。」他嘴角微微上揚,眼裡藏著笑意,「謝謝。」

  今天裡道穿得很喜慶,告別了灰撲撲的裝束,特意換了條紅圍巾。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客氣。」說著按下了門鈴。

  在等待的間隙,我悄悄瞥了眼裡道。他望著門的方向,神情既期待又緊張。

  「來了來了!」

  媽媽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伴隨著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我聽出她腳步比平時快了些,還沒等門完全打開,室內的暖氣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湧了出來,驅散了一絲寒意。

  「涼子回來啦!」

  門開了,媽媽出現在門口,臉上綻開溫暖的笑容。我注意到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妝,還換上了那件最喜歡的駝色毛衣。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裡道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這位就是……」

  「阿姨好。」

  裡道微微欠身,語氣溫和有禮。他的動作幅度恰到好處,聲音也比平時穩重了幾分。看著他規規矩矩裝陽光開朗的樣子,我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但裡道顯然還沒有結束,他很快站直身體,仿佛按下了自動播放鍵:「阿姨您好,我叫表田裡道,今年31歲,在MHK電視台擔任兒童節目主持人。我的愛好是攝影,雖然只是業余水平……」

  有進步了,現在也有愛好了我們裡道!我無比驕傲地拍了拍裡道的肩膀。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快進來快進來,外面冷。」

  她側身讓出通道,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別緊張,涼子已經跟我們介紹過你了。」

  還不忘打趣他:「不過倒是沒說你這麼有禮貌。」

  裡道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連忙跟著我們走進玄關。

  我幫他接過幾個紙袋,發現手感意外的沉重。透過袋子的張口處,我看到裡面裝著各式各樣的水果,還有精致的和果子點心,甚至還有肩頸按摩儀一類的小家電。

  還是那個實用的裡道,我滿意地點點頭,掃視一圈,湊到裡道耳邊小聲密謀,逗起他來:「待會兒把吸塵器拿回去用好了。」

  裡道一邊換鞋一邊擺手小聲阻止我道,「我們回去再買一個就好了……」

  媽媽從我手中接過紙袋,笑著接過我們手中的大包小包。

  「買這麼多東西干什麼,家裡又不缺。」說是這麼說,臉上卻掩飾不住的開心,「既然買了這麼多好吃的,那今天可要好好嘗嘗。不過今天你爸爸也要露一手呢。」她往廚房看了眼。

  又轉頭對我說:「涼子,帶裡道去客廳坐,我去泡茶。」

  我點點頭,轉身看向裡道,發現他正在認真地把換下來的鞋擺放整齊。

  好細節,我甚至記不起我昨天都干了什麼。慚愧!

  客廳裡,電視正播放著不知道什麼節目的重播,電視裡的笑聲混雜著空調暖氣運轉的聲音。

  我哥伊藤遠野正窩在那張沙發上,穿著件皺巴巴的家居服,雙手捧著手機狂按屏幕。

  聽見我們的腳步聲,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游戲,扭過頭來,眼睛卻還在屏幕上吸著。

  沒禮貌的家伙,我重重咳了幾聲。

  「妹妹回來啦!」遠野這才放下手機,用他那標志性的大嗓門喊道。他的目光隨即落在裡道身上,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好奇地把裡道打量一圈:「這位就是傳說中的……」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再像電話裡那樣胡說八道。

  他不接我的眼色,笑嘻嘻地湊上前來:「我該叫你什麼好呢?」

  「妹夫哥?我比你還小一歲誒!」他故作深沉地思考起來。

  裡道聞言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

  他下意識地撓了撓頭,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臉上寫滿了「這種情況完全不在預想中」的疑惑:「這個……」

  「兩個笨蛋,你們沒有自己的名字嗎!」我忍不住開口打斷,恨不得把這兩個家伙一起扔進鍋裡和年糕一起燉了。一個要直接在寒風中大門口就開始自我介紹,緊張得不行,一個上來就給人安排亂七八糟的輩分,真是一個比一個讓人頭疼。

  「哦哦哦,對哦!」

  伊藤遠野像個傻子似的如夢初醒,誇張地拍了下腦門,這才像個正常人一樣伸出手,「抱歉抱歉,我是涼子的哥哥,伊藤遠野。裡道君你好!」

  裡道松了口氣,認真地和遠野握了握手:「遠野君你好,我是裡道。」他的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溫和,剛才的窘迫一掃而空。

  看著他們倆總算正常地打起招呼,我也跟著松了口氣。廚房傳來茶具碰撞的清脆聲響,混合著媽媽哼唱的歌聲。

  「涼子,」裡道的聲音輕輕響起,「我能問下洗手間在哪裡嗎?」

  「啊,在走廊盡頭左轉。」我指了指方向,看著他微微鞠躬說了聲「失禮了」後離開的背影,不禁對伊藤遠野小聲抱怨:「你能不能別老是捉弄人家。」

  遠野縮回沙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這不是想看看未來妹夫的反應嘛。」

  見我作勢要打他,他趕緊舉手投降,「好啦好啦,我承認,這人不錯,雖然慌慌張張的,但很有禮貌。比你之前帶回來那個……」

  「閉嘴!」我抄起抱枕就朝他扔去。那個印著卡通狗的抱枕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精准地砸在他得意洋洋的臉上。

  伊藤遠野絲毫沒有身為哥哥的自覺,更別提什麼兄友妹恭了。

  他撿起抱枕,眼睛一眯:「哦?這是要向我開戰嗎?那麼,我接受!」

  說著他突然戲癮大發,把抱枕舉得像茅那樣高,緊接著抱枕就朝我飛了回來。

  我一矮身躲開,抱枕砸在牆上又彈了回去。就這樣,可憐的小狗抱枕成了我們兄妹之間的雜技演員。

  剛從洗手間整理完衣服出來的裡道一來到客廳就迎面撞上了我們來回投擲的抱枕。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一接,動作干淨利落,抱枕在他手中停住,上面的狗似乎都松了口氣。

  「哇哦!好帥氣啊裡道君!」

  伊藤遠野毫不掩飾地在那頭起哄,「不愧是運動員啊,這反應能力!」

  給你裝到了,小帥哥。我在心裡暗暗好笑,裡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抱枕。

  媽媽端著熱茶從廚房出來,看見裡道正悄悄地用手幫我整理被抱枕砸亂的頭發。我的臉一下子紅了,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被他輕輕按住了肩膀,他的聲音很輕:「別動,馬上就好。」

  媽媽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然的微笑:「年輕真好啊。」

  她走到茶幾前放下茶具,又轉身從櫥櫃裡拿出一個小包裝,「遠野,去把你今天給妹妹買的面包拿來。」

  說著,她又把一對風鈴遞給裡道,「這是我們上個月去北海道旅游順手帶回來的小東西,你和涼子一人一個吧。」

  裡道扭頭看看我,雙手接過,很是認真地打量起來。那是一對淺藍色的玻璃風鈴,在陽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澤。風鈴上還系著兩張寫著「幸福」的短冊,隨著裡道的動作輕輕搖晃。

  遠野應聲起身,不一會兒就端著一個精致的大盒子回來。盒子上印著燙金的花紋,「這是家附近新開的面包店的招牌產品!」

  他得意地掀開盒蓋,露出裡面金黃色的面包,「排隊都要排兩小時呢!要不是我起得早,今天都買不到呢。」

  香甜的氣息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我看著遠野小心翼翼地將面包分給每個人,然後像往常一樣開始撕自己那份面包的外皮,這個習慣他從小就有,他總說外皮硬硬的不好吃。

  雖然我也認可。

  「不許再撕了!」我下意識地說。

  「你管我撕不撕。」遠野頭也不抬。

  「涼子,怎麼又和哥哥吵起來了?家裡有客人也不安分。」

  爸爸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我聽出了他語氣裡的責備,那種熟悉的,讓我不愉快的責備。

  「就是,我扔個面包皮都管我!」伊藤遠野得意洋洋地向我挑挑眉,仿佛已經贏得了這場莫名其妙的爭執。

  蠢貨,還以為得到大人的撐腰就了不得了呢。

  我氣不過,朝他腦袋狠狠砸下一拳。指節傳來鈍痛,但我一點也不在意。

  還不等他喊痛,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扔掉多浪費啊,讓涼子吃掉不就好了。」

  一瞬間,童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被迫吃下的面包皮,那些「反正你也愛吃甜食」的輕描淡寫,那些被忽視的不情願。

  我攥緊了拳頭,張口想要反駁,那些被忽視的感受,那些被當作理所當然的不公平,全都在這一刻湧上心頭。

  怎麼偏偏又要在今天。

  「我才不要。」我大吼起來。

  「對呀干嘛叫她吃,不吃扔了不就好了,怎麼非要吃掉。」伊藤遠野摸著額頭才被我砸出的包,一臉莫名其妙。

  裡道在一旁欲言又止,有些擔心的視線在我們之間來回輪轉,他大概從沒見過我這個樣子。

  最後,他默默地撕掉自己面包上的皮,像上次一樣把芯遞給我,湊在我耳邊輕聲說:「剩下的給我吃就好。」他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帶著安撫的意味。

  「不行!」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又不愛吃,為什麼要勉強自己。我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面包皮,連同我的那份一起扔到伊藤遠野手裡。

  「扔掉,反正你扔掉又不會挨罵。」

  遠野愣了一下,扣扣腦袋,倒是很干脆地照做了。

  短暫的沉默,除了這一個小插曲,一頓飯倒是吃得很愉快。

  裡道難得地在桌上主動活躍氣氛,說了很多在電視台的趣事,只不過聽得全家有些不知道該不該笑。媽媽不停地給我們夾菜,爸爸則時不時地插上幾句嗯嗯哦哦的不出錯附和大法。

  ——

  吃過午飯,我扛著吸塵器和裡道出了門,准備打道回府。

  「人都會有偏心,很正常嘛。」見裡道有些沉默,我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麼。我沒事人地說著,聲音輕飄飄的。

  裡道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用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背。

  我又輕輕撞了撞他,把他朝街邊擠,你貼我我貼你。

  一時也不知道是誰在安慰誰。

  「那我最偏心你,」裡道說完,我才意識到是在回復我第一句話。

  我突然難得地有些想哭。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終於有人看見了。

  那些年少時的不甘心,那些被壓抑的情緒,那些無人訴說的孤獨,在這一刻都有了見證者。即使什麼都沒有改變,但至少,我也不再是一個人了。

  愛不是非黑即白的選擇,而是在復雜的情感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

  父母的偏心確實存在,而在這份並不完美的愛之外,現在還有一個人,正用最溫柔的方式填補我心底的所有缺口。

  「裡道。」我把手指壞心眼地塞到裡道衣服裡,伸出食指和中指做插頭,戳在他敏感的後腰窩上。

  裡道輕顫了下,明明有些怕冷,卻忍著沒躲開,任由我胡鬧。「怎麼了?」

  「充電!」

  ......

  *

  作者有話要說:

  走劇情中∼見完家長了!這周就會結局了!

  在思考寫完了一章裡道視角要不要放捏


第33章

  熊貓頭 兔男和熊夫偶爾會獸性大發不做人,所以今天他們要暫時回到森林裡去當真正的小動物啦!

  字數:4694

  日期:2024-11-02 12:00:00

  節目錄制的現場,氣氛雖然輕松,卻充滿了小孩子們的期待。裡道站在中央,手裡輕輕晃動著一把緞帶般光滑的氣球條。十幾個小朋友像小鳥般嘰嘰喳喳地圍在他周圍,稚嫩的臉蛋上寫滿了期待與興奮。

  「好孩子們!」裡道的聲音透著活潑,他甚至故意拖長了語調,引得孩子們探頭探腦。

  「今天我們有一位特別的朋友來到現場哦!」隨著他的介紹,一位穿著熊貓玩偶服的人出現了。

  結翔拼命仰著脖子:「好高啊,感覺會被天花板卡住的樣子。」他甚至往後退了兩步,好來看清熊貓的全貌。

  第一排的美香歪著頭,扎著雙馬尾的頭發俏皮地晃動著。

  她眨巴著大眼睛:「那兔男和熊夫不來了嗎?」聲音裡帶著困惑。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後排的武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顯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這種不露臉的人偶角色換人很正常啦。」他微微揚起下巴,顯得很是自得。

  其他小朋友立刻被他言之鑿鑿的老成語氣所感染,紛紛點頭附和,有的還故意學著皺起眉頭,做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過聰明的美香小朋友時刻保持著質疑精神,不輕易被說服。

  她轉過身子面對武田,小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可是露臉的也很容易被替換掉吧,比如體操大哥哥,你們能記住除了這件藍色T恤以外的部分嗎?比如,他長什麼樣子?」

  此話一出,剛才還煞有介事點頭的小朋友們愣住了。

  「誒,居然完全沒注意過啊。」

  「對吧?」美香得意地晃了晃馬尾辮,「就算是已經在這裡工作很久的體操大哥哥,要是哪天因為太老被換掉了,我們大概也認不出來吧?畢竟平時都沒注意過他的樣子。」

  「那,那這怎麼辦啊!」一直安靜認真聽著美香說話的結翔突然被急得直跺腳,圓圓的小臉都皺成一團。

  高個子的武田推了推眼鏡,用高深莫測的語氣開口回答:「裡道大哥哥那種陰測測的氛圍,也不是誰都有的,我倒是有一個方法。」

  他賣著關子,刻意停頓了一下,等大家又團團把他圍起來追問,才舉著食指,神氣又慢悠悠地,像個小專家似的開口:「聽好了哦,如果你們在節目錄制的時候感覺特別輕松,玩得很開心,完全沒有人來掃興的話,那就說明——一定是裡道大哥哥被換走了!」

  「誒——」

  美香驚呼一聲,雙手捂住小嘴,眼睛瞪得滾圓。她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和熊貓人偶說話的裡道,壓低聲音說:「那麼...現在這個大哥哥...該不會其實...」

  倒也不怪美香,最近裡道的精神狀態確實有好轉的跡像,不過這種反常的正常卻讓孩子們暗自揣測紛紛。

  「好∼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孩子們背後響起,「大哥哥我現在還沒有老到耳背聽不見壞話的地步哦∼」裡道笑眯眯地出現,嘴角的固定上揚弧度一動不動,十分僵硬的笑臉回歸了。

  「不過呢。」他微微俯下身,視線掃過每一張驚慌的小臉,「等到我真的老到不能繼續主持節目的那天,你們也早就不是能來參加節目的適齡小朋友啦。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會認錯人這種問題呢∼」

  話音剛落,小朋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說話,連武田都悄悄往後縮了縮。

  好了,又回到老樣子了。

  演播室一角,現場導演急得滿頭大汗,手中的記號筆在台板上飛快地寫下「不要發表不當言論」幾個大字。那一串接連不斷的感嘆號寫得格外用力,筆尖都快戳破台板了。

  裡道心領神會,立刻熟練地換上一副輕快的語氣,適時地轉移話題,拉回正軌。

  「其實啊,兔男和熊夫偶爾會獸性大發不做人,所以今天他們要暫時回到森林裡去當真正的小動物啦!

  因同事被休假而嫉妒地詆毀。

  「不過不用擔心,他們特地請來了他們的好朋友——熊貓老師,來和大家一起做手工玩耍哦!」

  「可以的話,大哥哥要交一些人類朋友才好啊。」美香偷偷說完,快速地把頭縮進領子,假裝若無其事。

  小朋友們又簇擁著熊貓老師討論起來。很快,他們也不再糾結兔男和熊夫的缺席,完全沉浸在了即將開始的手工環節中。

  「熊貓老師,你有自己的名字嗎?像兔男熊夫那種。」

  「熊貓老師,可以不做熊貓的氣球嗎?我想做熊夫!」

  「我也是!」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場外的折疊椅上,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的圓珠筆。佳代就在我旁邊,翹著二郎腿,時不時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誒,說起來,」我朝演播室裡那個龐大的黑白身影努了努嘴,「這位熊貓老師是從哪冒出來的啊?」

  佳代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像兩顆可愛的小豆子,回憶了一會兒:「好像是手工節目那邊來的卡司,來《和媽媽一起》打個宣傳的樣子。叫什麼來著……布隅盜作?」她的語氣有些不太確定。

  「是冬作啊。」一個陰森的黑氣飄了過來,幽幽的。

  「你們ad還真是悠閑啊。」

  佳代睜著小小的豆子眼睛疑惑地打量起木角。「咦,市場策劃部的來這裡干什麼?」

  木角面無表情地舉了舉手裡的打氣筒,對著超高熊貓頭的方向,抬起下巴揚了揚。

  「我和那家伙認識,所以被拜托來送東西了。」

  「話說回來,」木角皺起眉頭,「這些是你們應該准備的東西吧。」他有幾分不滿地抱怨起來。

  木角總是這樣,明明交給他的任務都一個不落地接下完成了,可偏偏嘴上一副不肯屈服的樣子,唉,這或許就是他冷臉洗內……不,是掩耳盜鈴的生存之道吧。

  「可是……」佳代縮了縮脖子,小聲辯解一番,「出木田導演一開始說不需要的,所以被別的節目組借走了……」

  「哈?」木角撇嘴,「那種沒人性的老頭說的話也信,你們還真是單純得可以。」他面無表情地吐槽起來。

  他話音剛落,錄制現場那邊就傳來了稚嫩的呼喊:「大哥哥,這個綠色的也要吹!我要做熊貓手裡的竹子!」

  剛剛還鬧著要做熊夫的小孩已經老老實實開始要扭熊貓了,也不知道熊貓老師怎麼做到的。

  我們循聲看去,裡道正微微彎著腰,臉頰鼓得像倉鼠,一個接一個地給小朋友們吹著長條氣球,以便他們跟著布隅扭出各種奇形怪狀的,根本不像熊貓的熊貓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錄制廳的空氣都已經有些稀薄了。看著裡道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我不禁為他捏了把汗。

  木角這個打氣筒來得還真是及時。

  看著已經要眼神渙散還在不停吹氣的裡道,我連忙跑到後台,拼命給裡道打起眼色,示意他找個空檔來領取他的專武。

  先別吹了,看我一眼啊,再吹下去都快給自己抽真空了。

  裡道不太良好的生命狀態完全沒有被一心撲在扭氣球的小朋友們注意到,就像我跟大猩猩一樣又揮手又跺腳的樣子完全沒有引起裡道的注意一樣。

  我急得像個陀螺似的原地轉圈,恨不得抽出地板上一塊磚頭扔過去。可惜地上根本沒有磚頭。

  開玩笑的,有也不能扔。

  「熊貓老師,為什麼我的看起來這麼奇怪?」美香小朋友高高舉起一個耳朵上長了巨大寄生包塊的黑白怪獸發問。

  怎麼感覺熊貓巨人朝我這裡轉了轉。

  「啊,或許是體操大哥哥的氣息不夠穩定,不小心把體內的怨靈一起吹進氣球裡了呢。」布隅意味深長。

  「不過呢,」他溫和地補充,「相信有了工具幫助打氣的氣球,美香你的熊貓氣球會變得更好操控哦。」

  美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仿佛剛剛獲得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情報。她立刻轉身,小手在空中揮舞:「大家!不要再找體操大哥哥吹氣球了,這樣做出來的氣球娃娃是不完美的!」

  「說得真棒,美香。」布隅贊許地點點頭,「那麼可以拜托你作為代表走到那塊布簾後找到對大家很重要的工具嗎?」

  美香拍拍胸脯,昂首挺胸:「當然沒問題。」隨即踏開步子,朝我走了過來。

  看著面前小企鵝一樣撲騰撲騰過來的美香,我總算松了口氣。裡道,你有救了。

  雖然幫助的方式特別了一些,但這人還是很體貼的。我看著這個叫布隅盜作...呃,冬作的人感慨起來,心裡想著,不自覺也就說了出來。

  「呵。」一聲冷笑打斷了我的感慨。

  「真是諷刺,壞人做了一件好事你就倒戈,原來你是這種無腦大眾的一員啊,涼子。」木角冷笑起來。

  ?

  你這個瘋子,為什麼莫名其妙罵我?

  「出門總是不帶充電寶,借別人的還把電都給用光。」

  「拽住別人毛衣衣袖惡作劇地拉扯長後再纏上人脖子系上死結。」

  「把濕紙團甩上天花板,等它干了掉下來,好讓當天的值日生背個沒好好打掃干淨的黑鍋!」他掰著手指一件件數著。

  木角情緒激動,一句比一句鏗鏘有力。這些奇怪的例子,怎麼聽也像是才編出來的吧。

  「這樣的人,也算是好東西嗎?」

  我不知道,但此刻掐著我脖子的你一定不是好東西。

  殺敵一千自損九百五。為了噎住木角,我強忍著不適,故意擠出自帶三個波浪線的語氣:「哇,你對他還真是了解呢。看來你們關系真的很∼不∼錯∼嘛∼」

  木角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渾身一個激靈。

  他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陡然松開我的綠色圍巾,抱臂轉身,留下一個佝僂的背影:「我要走了,這裡的空氣讓我變得不愉快。」

  胡說八道,這裡哪來的空氣,分明都被裡道吸干了。

  而那頭被釋放的裡道也沒能得到喘息的機會,好不容易從吹氣球地獄中解脫,就被布隅熱情地拉進了下一個環節,跟著小朋友們一起坐在五顏六色的氣球堆裡,學習起扭氣球的技巧。

  布隅冬作專注地教導著孩子們,順便教裡道:「就像這樣,輕輕地扭轉,對,很好!」他一邊示範,一邊耐心指導,還不忘發出至理名言。

  「生活就像這些氣球,有時候你需要小心翼翼地扭動它們,才能讓它們呈現出美好的形狀。」

  布隅一邊示範著手中的動作,一邊繼續說道,「每個氣球都有它的韌性和柔性,就像每個人的生命軌跡都有其獨特的可能性。」

  他靈巧的手指輕輕扭轉著氣球,繼續講述:「扭得太用力,氣球會爆,太輕了,又成不了想要的形狀。你們看,」

  他舉起手中半成品的氣球熊貓,「就像現在,我得適當用力按壓這裡,讓它形成熊貓圓圓的耳朵。但如果手上的力道沒有拿捏好,氣球就會變形,甚至……」

  「啪!」

  一聲脆響,一個小男孩手中的氣球突然炸開,破散的膠皮一地都是,孩子們被嚇了一跳。

  布隅趁機:「看到了嗎?生活中的每一步都需要思考和技巧。有時候我們會失敗,就像這個爆掉的氣球,有時候成品可能不盡如人意,就像裡道大哥哥的...呃,獨特創作。」

  「但沒關系,重要的是享受這個過程,在一次次嘗試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新氣球遞給那個小男孩:「而且啊,生活總是會給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就算一個氣球爆了,我們還可以拿起新的繼續嘗試。每一次失敗都是在為成功積累經驗呢。」

  一旁的裡道倒聽得很是認真。

  然而,周圍的孩子們也只是被裡道逐漸成型的氣球玩具吸引了注意,開始竊竊私語。

  「看起來有一種好詭異的感覺。」一個小男孩嘟囔道,眉頭微微皺起。「是因為裡道大哥哥的生活不夠美好嗎?」

  另一個小男孩接著話頭說:「我覺得它好像是從哪本怪物書裡跑出來的!」說完,他捂著嘴,獨自笑得前仰後合。

  裡道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尷尬,眼神不自然地飄向我。他扭出了一個奇特的亞人生物,形狀看著有些怪異,像被車來回碾過至少三次的米其林小人。並且,我居然從這出乎意料的顏色搭配上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外面紅色的一圈,不會是我的羽絨服顏色吧,還有那一圈深綠的氣球環,難道是我的圍巾?我忍不住低頭一一對比,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我穿得活像個換裝游戲裡什麼也抽不出的非酋,只能把背包裡所有風格服飾一股腦套身上的奇跡冷冷。

  我確認了,裡道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能對著我這副樣子含情脈脈地給我造氣球人,一時也不知道是他捏得爛還是我穿得惡心,哈哈。

  總之,我再也不會為了多睡早晨的兩分鐘,每天閉著眼睛抓衣服穿了。雖然生活中沒有那麼多觀眾,但是有裡道這一個也夠嗆了。

  「雖然看起來有點奇怪!」突然美香舉手說道。她轉向其他小朋友,認真地解釋:「但是很有趣呀!就像那個森林裡的精靈一樣,是誰呢,一下想不起來了……」她摳摳頭。

  我意外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忍不住勾起嘴角。孩子們的想像力總是這麼豐富,居然能透過裡道制作出的抽像外表,看到我美好的精靈本質。

  真是好孩子啊,美香!

  果不其然,美香的話立刻得到了其他孩子的響應。

  「啊,我知道了!」另一個小女孩出聲。

  「像那個閃閃美少女裡醜醜的,什麼顏色都穿身上,以為這樣就能裝成美少女的邪惡反派精靈!」

  美香連連點頭,和心有靈犀的小伙伴擊了掌,慶賀她們互為知己的第一天。

  這合力一掌,倒也沒浪費地,抽在了我心上。

  裡道啊,平時總承受這種東西,也太不容易了吧。


第34章

  終 「什麼?裡道學長被辭退了?」

  字數:4451

  日期:2024-11-04 04:35:40

  錄制中途的休息時間,我正靠在道具架旁整理設備,一抬頭,卻發現裡道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從熟悉的位置消失了。他平日裡總是像某種沉默的植物,站在那個角落放空。

  「咦,裡道去哪裡了?」我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朝近處的眾人打聽起來,目光也在人群中來回搜尋。

  池照聞聲轉過頭來,他帥氣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慮,目光非常擔心地停駐在了會議室的磨砂玻璃門上。

  「好像被阿蒙導演叫走了,說是和裡道之前提過的職業規劃有關的緊急事件要商量。」

  ?怎麼完全沒聽他說過。

  「涼子姐姐,涼子姐姐。」正當我陷入思緒時,一個輕柔的拉扯感從衣角傳來。

  低頭一看,是小美香正仰著圓圓的小臉望著我,她磨磨蹭蹭地到我旁邊,正扯著我的衣角。難得會有小朋友來找我,我順勢蹲下身,讓視線與她平齊。

  燈光從頭頂斜斜地鋪下來,在她烏黑發亮的短發上跳躍:「怎麼啦,美香,有什麼事情找我嗎?」

  美香一反常態地謹慎起來。她像個小偵探似的,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確認周圍沒人注意這邊後,才神神秘秘地湊到我耳邊。她小小的手掌攏成傳聲筒的形狀,帶著孩子特有的認真:「我發現,裡道大哥哥偷偷做你的氣球人!」

  居然被小孩發現了啊,我正想跟美香解釋,美香又開口了。她皺起小眉頭,一臉正義凜然地補充道:「還做得特別難看!他是不是欺負你呀,涼子姐姐?」

  ......

  我一時啞然。我抬頭望向會議室的方向,磨砂玻璃後隱約可見兩個模糊的身影。

  壞消息,被發現了。好消息,但以為我們有仇。

  「我可以幫你欺負回來,我待會可以故意做一個很醜版本的裡道大哥哥。」美香激動之余還揚了揚手裡原本捏好的熊貓頭,信心滿滿地宣布。

  美香啊,不用故意做醜的,你的實力正常發揮就可以啦。

  我看著正義可愛的美香,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試圖給裡道挽回一些形像:「謝謝你呀,美香。」

  「不過是大哥哥沒有欺負我,他只是不像你一樣能做出這麼可愛的東西啦。」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從會議室被刑滿釋放出來的裡道走了出來,像只大貓一樣自然地蹲在我旁邊,順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讓空氣突然凝固了一瞬。

  「你們是在交往嗎?」

  美香十分震撼地睜大了眼睛,裡道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美香的神情。

  但好在小朋友的接受能力總是超乎想像。美香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還擺出了小大人的架勢:「怪不得呢!不過——」

  她叉著腰,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地看向裡道,「戀愛的話,要在手腕上戴女生的皮筋才能證明自己不是單身哦,大哥哥真笨。」

  好寶寶,只罵你不罵我。

  留下面面相覷的我和裡道,美香揮一揮手瀟灑離開了。

  「別人都套手腕的話,那給你當戒指戴吧?」我一時間玩心大發,征詢地看向裡道。

  裡道仍然十分好脾氣地回答:「好的。」他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樣子,仿佛對什麼都能接受。

  我三兩下把手腕上閑著的皮筋解下,一圈一圈地纏在裡道的中指上。

  看著他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因為皮筋的束縛而無法合攏,蒼白的指節襯著逐漸收緊的皮筋,顯得格外......有意思,下次我要玩這個,嘿嘿。我滿意地欣賞了一會自己的傑作,才哼著歌離開。

  然而沒過多久。

  「涼子。」

  裡道的聲音輕輕地飄過來,帶著一絲無奈,我轉身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麼了?」

  「戒指……可以松一圈嗎?好像有些充血了。」我這才抬頭看向裡道微微腫起的手,急急忙忙給他取下皮筋。這種東西,發現被勒住就自己取下來啊!

  就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從休息室的門後傳來。

  「戒指?難道是要結婚所以辭職了?才交往多久就要結婚了嗎??」詩乃在門後不知道和誰交頭接耳起來,語氣裡的驚訝完全藏不住。

  「不會是最近太陽光不符合節目內涵被辭退了吧?」池照語氣滿是擔心。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兔原像個沒有剎車的托馬斯火車頭一樣從走廊衝過來,完全不顧及演播廳裡還有一群天真爛漫的小朋友,扯著嗓子大吼起來:「什麼?裡道學長被辭退了?」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演播廳裡回蕩,原本安靜的片場頓時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

  結翔站在原地,這個消息顯然對他來說仿佛一記晴天霹靂,他的大眼睛裡迅速蓄滿淚水,倔強地眨了又眨,終究還是沒能阻止淚珠奪眶而出。

  「嗚哇——」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演播廳裡炸開。結翔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個位數的小孩,正是什麼都憋不住的年紀。

  結翔在地板上倒地不起的樣子深深打動了其他小朋友,他的好朋友美香雖然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我們,但是很快也二話不說,學著結翔的樣子,仗義但誇張地倒在了地上:「不要走,裡道大哥哥!」

  愛看熱鬧是會傳染的。

  像多米諾骨牌般,一茬一茬的小朋友開始倒地以示抗議。

  「好孩子,你們……」我看向裡道,卻發現他也一臉茫然,顯然對這場意外的辭職風波毫不知情。他還保持著那個略顯僵硬的姿勢,手指上的勒痕還清晰可見。

  隨即裡道表情又驚訝看著倒地的結翔,似乎是不可置信,一時間不知該先否認這個莫名其妙的謠言,還是該先安撫這群為他集體倒地的小家伙。

  最後,他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擦去結翔臉上的淚水,聲音輕緩,感動地要去哄起一眾倒地不起的小孩。

  「大哥哥沒有被辭退哦,只是暫時有別的工作需要完成。」

  我甚至聽見他小聲地嘀咕起來:「甚至也不會耽誤《和媽媽一起》的錄制,到底為什麼被傳成這樣啊...」

  當然是因為你的伙伴對你的關心以及對你精神狀態的不信任。

  結翔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用毛衣袖子胡亂擦著其實也沒幾滴的眼淚。他抽著鼻子重新站了起來,眼眶還是紅紅的,嘟囔道:「太好了,差點就變成整個節目畫畫最難看的人了。」

  ......

  兔原也跟著這群小孩似的松口氣:「是什麼工作只需要你一個人做?」

  「說是策劃了個人曲,需要去拍攝一些MV鏡頭。」裡道的語氣平靜。

  池照:「哇,個人曲耶!」

  詩乃邊翻著照片邊抬頭:「等等,只有拍攝任務的話,所以是說你的個人曲,要我和池照來唱嗎?」

  裡道點點頭:「應該就是像平常那樣。」

  池照:「哇,我們唱耶!」

  辭退風波解除。

  那頭的兔原熊谷還在吵吵嚷嚷著裡道憑什麼是第一個擁有單曲的人,詩乃對他們的爭吵充耳不聞,專注地瀏覽著手機裡的照片,還時不時把手機遞到我面前,問著「這怎麼樣?」,「這張好嗎?」之類的話。

  好奇心使我充滿好奇。

  我開口問道:「你要做什麼嗎?」

  詩乃的視線還在照片上飛快掠過:「想要洗一些照片出來啊,哈哈哈,你看這張。」

  她突然笑出聲來,遞給我手機,上面赫然是剛剛一片倒地的小孩。這種情況也沒忘記拍照啊,詩乃。

  看著那張照片,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張可以洗給我嗎?」

  詩乃很爽快地答應:「沒問題,不過最近你們不是有在拍照,要不要把照片一起洗出來?可以做做小相冊一類的。」

  「等我一下!」

  這個提議立刻勾起了我的興趣。我興奮地跑到還在和兔原打鬧的裡道旁邊。

  「詩乃要洗照片,問我們要不要一起洗呢?」我微喘著氣說道。

  裡道點點頭,騰出一只正在揪兔原頭套耳朵的手,從褲兜裡摸出相機的SD卡遞給我。

  我拿到卡,迫不及待地跑回詩乃身邊,身後傳來三人繼續打鬧推搡的聲音。

  「涼子,救命啊!」

  對不己,管不了你這麼多了。

  等拿回SD卡,我們立刻坐在電腦前,興致勃勃地一起瀏覽起照片來。隨著一張張照片在屏幕上展開,詩乃在一旁不時發出驚嘆聲。

  「這是什麼?」

  「構圖好特別!」

  「咦,你也有拍我們的工作照啊!」

  漸漸地,打架聲漸歇,人越圍越多。屏幕停在了一張我蹲在街邊撿樹葉的照片上。

  「這也是裡道拍的嗎?居然還不錯啊,還以為是整天捧著相機亂按來著。」兔原瞪大了眼睛湊近屏幕。

  「這種事情裡道才不會做,更像是你自己干的事情吧。」熊谷突然站在裡道旁邊,像是要同仇敵愾那般。

  「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又站在他那一邊了!」兔原又吵吵嚷嚷地撲了上去,二人又在一旁打打鬧鬧起來。

  身後說話的聲音漸漸成了背景音,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屏幕上的照片吸引。

  一張張翻過去,每一幀都仿佛能說出一個故事。

  「啊,這張拍得我好可愛呀!」美香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趴在沙發背上探頭看著屏幕,指著一張在錄制現場的照片。

  畫面裡,一群小朋友圍著裡道,他蹲下來給他們講故事。

  啊,是那天我正好路過,趁工作摸魚偷拍下的溫馨一幕。

  「裡道大哥哥很喜歡我們呢。」結翔不知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不過他只會對涼子姐姐笑那種笑。」

  「哪種笑?」池照忍不住問。

  結翔歪著頭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就是眼睛亮亮的那種笑!」他說著,還模仿起來,把眼睛眯成兩道月牙,「每次看到涼子姐姐,裡道大哥哥的眼睛就會變成這樣。」

  被小朋友圍觀讓我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我試圖轉移話題:「下一張,下一張……」

  照片繼續向後翻,突然出現了一張在街角的合照。

  那天剛下過雨,街道泛著濕潤的光澤。裡道舉著相機對著我們兩個的倒影取景,而我站在他身後,踮起腳尖,將下巴輕輕搭在他的肩上。

  「誒?這張很有氛圍!也洗出來吧。」詩乃不知何時已經左一個美香右一個結翔地把他們倆摟了起來,「不過為什麼要拍倒影呀?」

  「因為那天想要一張能把我們兩個都拍進去的照片嘛。」

  詩乃了然地點點頭,下一秒,正要點擊下一張的手突然卡住了。

  目光飛快地在兩個小朋友身上掠過,然後用腹語傳達:「還能再往下翻嗎,涼子?」眼神裡滿是擔憂和警惕。

  我有些無語詩乃在奇怪的地方的細心,默默點了點頭。

  目前為止,我們暫時還沒開發出這種愛好啦。

  看著看著,詩乃纖細的手指突然又指向屏幕,那是一張,裡道的背影,他手臂高舉。

  「這是什麼?」眾人的目光被吸引而來。

  「是上次裡道難得喝醉後拍下的啦,比平時活潑不少吧。」這次的攝影師是我,我樂呵呵地分享起來。

  池照也好奇地越湊越近,像急著嗅聞什麼東西的小鼬,他一屁股擠上旁邊的沙發,大概是壓到了遙控器,電視被不小心轉了台。

  「那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呢?」結翔聽到我的介紹,也開始好奇了,歪著頭問我。

  電視上正好在播放一場體育賽事,運動員們矯健的身影與照片中裡道的姿態莫名地重合起來。那個標准的致意動作,仿佛訴說著某個塵封已久的故事。

  電視那頭解說員的聲音不斷:「六個比賽項目終於只剩下最後的男子吊環決賽了,現場氣氛緊張,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這位選手身上。他能否成功呢...」

  我不露痕跡地嘆口氣,看向遠處剛拉完架(趁亂各打幾拳)走來的裡道,回答著結翔的問題。

  「那是體操賽的謝幕動作吧。」

  「哇,好厲害啊。」美香興奮地說,「不過……」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到我耳邊,「裡道大哥哥這張照片看起來整個人繃得緊緊的,沒有做ABC體操的時候好看。」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一縷淡淡的惆悵也飄散了。

  裡道投來疑惑的目光,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我朝他擺擺手:「沒什麼,美香在誇你很帥氣呢。」

  「真的嗎?」美香一臉驚訝,小聲對我說,「涼子姐姐撒謊了誒。」

  「噓——」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美香頓時眉開眼笑,一副找到同伴的樣子。她認真地點點頭,還朝裡道投去一個「我很貼心地沒有說出實話」的可愛小眼神。

  「在說我什麼壞話?」裡道走過來,一只手揉了揉美香的頭發。

  「沒有哦∼」美香拖長了聲音回答,「我們在說裡道大哥哥……和涼子姐姐很配!」說完,她像只歡快的小兔子一樣蹦跳著跑開了。

  「美香!」我哭笑不得地喊了一聲,轉頭卻看見裡道低頭輕笑的樣子。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之前被皮筋勒出的印記,那圈痕跡還沒有完全消退。

  「確實。」他輕聲說。

  *

  作者有話要說:

  裡道:聽說你們到處造謠我被辭了?

  涼子:啊?你要被辭了?我以為我們總有話說...沒想到你連這都瞞...(捂臉)(流淚)(試圖模仿結翔倒地但被一把撈起)

  裡道:(打斷施法)我只是被加班了...

  池照:我們太擔心了555 QAQ

  熊谷:不要嚇他。

  兔原:什麼?裡道被辭了?

  詩乃:蠢貨。


正文部分正式完結!之後就是會掉落的裡道視角番外捏


第35章

  裡道視角 也不知道我這份《戀愛必做100事》清單什麼時候能完成啊。

  字數:2562

  日期:2024-11-05 10:33:57

  我的家庭像一座精心設計的牢籠。父親是那個不苟言笑的獄卒,用嚴厲的眼神和冰冷的話語築起高牆。母親是無聲的影子,在牆角悄然滑過,卻從不停留。妹妹比我勇敢,她選擇了逃離。

  於是這座牢籠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日復一日地重復著父親安排的功課,被一只叫期望的刑具日日鞭笞。

  愛在這裡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它像是被精確計算過的配方,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剛好把你困在原地。太多的愛會讓你感到幸福和滿足,太少的愛又會讓你產生逃離的勇氣。

  父親給的,正好是讓我被吊在半空中動彈不得的分量。這座由親情築起的牢籠,或許永遠都不會倒塌,而我也早已忘記了如何展翅高飛。

  我日復一日地訓練,偶爾也能從努力中嘗到一些被他人稱為天賦的甜頭。這些話像糖衣包裹的藥片,短暫的甜蜜之後是更深的苦澀。

  多年來,訓練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如果連這個也做不好,那我存在的價值又是什麼?我常常這樣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而他人的喜愛與欣賞,往往也像是一種押寶。我是他們押注的賽馬,一種用來證明自己有著獨到眼光的手段。

  當我因傷病不得不退役時,他們就像輸紅了眼的賭徒,或惋惜或遺憾或責難,擺擺手說走眼了,說可惜了這匹好馬。或許我真的和馬廄裡的那些小動物沒什麼兩樣。沒人試圖和它們溝通,也沒人和我溝通。

  我的三十一年人生裡,第一次可以遇見這樣的人。

  我偶然夢見我站在鏡子前,卻刻意背對著它。十六歲的我微微仰起頭,用一個別扭的姿勢從下往上打量著自己。

  鏡中倒映出的少年身影尚且清瘦,遠不如如今的有力遒勁,蝴蝶骨像兩片將要展開的翅膀,卻被幾塊猙獰的青紫釘在那裡,注定要困住我永遠不得飛翔。

  我笨拙地摸索著背上的傷處,手裡攥著幾片皺巴巴的膏藥。耳邊似乎已經響起父親不耐煩的腳步聲,催促著我快些收拾好自己,繼續那些永無止境的訓練。

  就在這時,一雙手出現在鏡中。那雙手既陌生又熟悉,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溫柔。

  她拿過我手中揉得發皺的膏藥,動作輕柔地撕開一片新的,貼在我突出的脊骨上。她的手法很慢,很輕,像是在撫平一張皺巴巴的紙,又像是在撫慰一個傷痕累累的魂魄。膏藥一寸一寸地覆蓋住那些淤青,把所有的疼痛都遮蓋起來了。

  可與她輕柔的動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凶巴巴但毫無威懾力的語氣。

  但我意外地聽進去了。

  「如果非要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至少要確定這是你真心想要的。」

  「但如果現在的你還沒找到想做的事,那就什麼都不做也可以。」

  她說得很是真心,還說對我完全沒有期待,搞得我一時不知道是哭是笑。那種不帶任何期待的誠摯,那種近乎笨拙的真誠,都讓我無所適從。

  我感覺自己像是一支被遺忘在烈日下的冰淇淋。所有精心維持的形狀都在陽光下慢慢瓦解,那些曾經漂亮的色彩和完美的弧度都變成黏膩的糖漿,無可挽回地往下滴落。

  我本該順著重力的指引,鑽進地磚的縫隙裡,和那些細碎的塵土混在一起。可她偏偏伸出手來接住了我。

  但如果我追問她為什麼捧起我,她大概率會回答「掉到地上很難清理啦」「清潔工看到這麼一灘黏糊糊的東西,肯定也會很苦惱吧」一類的話。

  我長久以來的認知像玻璃一樣輕易碎裂開了,碎片沒有按我想像中的扎傷我,反而折射出五彩的光點。

  她的出現像一道柔軟卻堅定的屏障,悄然改變了我和父親之間那道冰冷的高牆。

  每當父親習慣性地要拋出那些鋒利的話語時,她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她不會咄咄逼人,卻也絕不退讓,像個無畏的戰士,用她特有的方式與父親「據理力爭」。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能精准地將那些即將脫口而出的責備堵回去。那些我從小聽到大的,無心或有心的打壓,在她的阻攔下,漸漸變得支離破碎,最終化作父親喉嚨裡的一聲嘆息。

  看著她的背影,我有時會覺得好笑。她明明比我矮小,說起話來卻中氣十足。她就像一位不知疲倦的戰士,高舉著看不見的劍與盾,擋在我和那些尖銳話語之間。

  多麼奇妙啊。在她的守護下,父親的言語開始收斂,他開始學著用更溫和的方式表達關心,雖然笨拙,卻是真心實意的嘗試。那個曾經不苟言笑的獄卒,在她的影響下漸漸顯露出柔和的一面。

  而更奇妙的是,當這一切發生時,我才驚覺自己早已不再是那個會被父親的言語刺傷的少年了。那些曾經讓我輾轉反側的話語,如今不過是過耳微風。我的心靈不知何時已經長出了堅韌的繭,甚至想把她一起裹進去。

  她就是這樣勇敢又熱烈的人。某個瞬間會被街角的風鈴打動,下一秒又為路邊的一顆野草傾心。今天會為冬日的第一場雪雀躍不已,明天又會被春天的細雨俘獲。

  我曾笑著問她,你的心裡究竟還能裝下多少好喜歡。

  她歪著頭想了想,說:「那就所有都喜歡吧。」

  她就是有這樣的本領,仿佛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值得她毫無保留地,勇敢去愛一次。剛開始的時刻,我總忍不住想,在她這樣輕易就被世界打動的眼裡,她是不是也是這樣喜歡我的。像是憐愛路邊偶遇的無主小狗,腳邊的一棵小草,或是天邊飄過就不再見的雲彩。

  然而在某一個寧靜的深夜,她在我的臂彎裡甜甜睡去。她的呼吸綿長,發絲間還留著沐浴後的清香,是和我一樣的氣息。我輕輕擁著她,感受著她均勻的心跳,和相貼的體溫。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我忽然間明了,縱使世間萬物曾在她生命裡織就過些片刻的回憶,可此刻她倚靠向我的這抹溫度,這個時刻是確切的,獨一無二的。

  為這一刻我竟有些得意,些在她生命裡或深或淺被注目過的風景,那些被她用心愛過的人或事,沒有哪個比此刻的我獲得得更多。

  在她身邊,我漸漸不再是那個被拴在吊環上的提線娃娃,而是一個真實的、會呼吸的人。那些曾經的傷痛和陰霾,都在她的愛裡慢慢愈合、消散。我知道,這就是我等待了三十一年的答案——一個不需要證明價值,只需要真實存在的人生。

  我恍惚間抿到鹹苦的流下的液體,那是前三十年遲來的,未能接收過的愛。

  當她那雙手無意識摸索著,像暖陽下舒展的枝杈,輕柔卻堅定地纏繞上我的脖頸。那觸感那麼輕,那麼溫柔,卻仿佛要一路探進我的胸膛,摸一摸我那顆常年瑟縮,此刻卻因為她的靠近而微微顫抖的心髒。

  而後,那雙溫暖的手又攀上我的面龐,從濕潤的額頭開始,一寸一寸地撫過我的眉骨,滑過眼角未干的淚痕,最後輕輕停在微微顫抖的嘴唇上。

  窗外的天色漸漸亮起,我轉過頭,試圖掩飾這突如其來的脆弱。看著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掛在我身上的女孩,我輕輕拍了拍她:

  「涼子,快起床了,今天還要去約會呢。」

  我的嘴被一只溫熱的手一把死死捂住,好吧,看起來她還想再睡一會兒。

  也不知道我這份《戀愛必做100事》清單什麼時候能完成啊。

  *

  作者有話要說:

  妹:在線等,急!裝睡摸摸柰子怎麼給人摸哭了???

  ——————————分割線——————————

  寫到這裡正式完結了!本來全文用涼子古靈精怪的性格寫第一人稱就是想不要那麼沉重,結果最後這幾章還是不知不覺寫得矯情了一點TAT

  寫文期間重刷了好多遍漫畫和番,一邊笑一邊總覺得有種無法揮散的淡淡的惆悵(小s吸煙表情)不過很高興寫完此文開文的初心還是沒有改變!依然是希望裡道可以在這個新故事裡有一個相對幸福的結局走向。

  每天都忍不住看看大家對劇情有沒有什麼新反饋。驚喜中的驚喜是看到大家總是誇誇妹的性格,以及一些算不上設計的小心思也能被發現,這些都讓我非常非常開心。

  作為新作者我深刻明白自己的各種寫作能力都非常青澀,但是整個連載過程的大家都一直在給我非常積極的反饋,讓我受寵若驚。還有藏在點擊裡沉默的大多數小寶也很感謝(我看文也這樣淡淡來淡淡走sry)

  總之感謝大家,非常感謝看完我敲出來的東西,希望大家生活愉快,像裡道一樣(bushi)走向幸福康莊大道。

  下一本會轉向未來/現的言情頻道開始放飛自我,一些狗血一女多那個()感興趣的寶寶可以在預收欄看看,希望和大家有緣還能再見!最後再次感謝!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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