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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恐)一心向善(QIAN)》作者:神叨湯圓【完結+番外】

第178章

  往往人的情緒大爆發時,或極恨或極愛,都能夠激發起堪比自身實力數倍的力量。那是一種神奇的不可遇見式的個人突破,並不是真的力量增強,在當時的情況得以緩解後就會很快平復下去。但對於處於各種危難之中的人們來說,可能單單那爆發的一瞬間便已足夠了。

  劉漣此刻便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幾乎身體裡每一顆細胞都在極力地叫囂著要立即殺死眼前的惡徒為好友報仇。

  這不是自不量力,只是一種理智已經難以抵抗的『火燒腦』的狀態。事實上劉漣現在很需要這種狀態,否則可能都敵不過洞神一合之力。

  這洞神最初之所以被成為神,其實還並不是自封的。它剛剛獲得非凡的力量脫離了修行者尚且為人的行列的那個時候,還都流行自稱為仙,不是號稱自己是某某仙,就是稱自己某某真人或某某真君。實際上它的神號還真是來自民眾——那些對它的個人崇拜到了極致,真的把它當作了可以救苦救難可以幫助信徒們超脫的狂熱民眾。

  他們從洞神這裡或得名或得利或得美人或得權位,甚至改變了整個人生!那些在洞神當時那個階層的修行者眼裡堪比糞土一般的東西,當時很是招來了一群狂熱分子——糞土可以澆地施肥,名利財富可以買來信徒。

  但光憑信徒眾多,其實還是不會被大家稱之為神的。歷史上真人封神,或得是出身佛道正道,無論還是屍解飛升還是羽化登仙都由眾人親眼見證的;或得被朝廷皇帝下旨敕封才行。而洞神這般的,要讓它的神名為眾人無論膜拜還是痛駡,都還得擁有強大到可以蔑視當時一眾修行者的實力才行。

  而那是與現在相比來說,修行者簡直算是滿地走的時代!現在的劉漣甚至不是那時的洞神的對手。而且那時洞神還剛剛成事,並沒有得到對它來說最重要的寶物呢!

  如果此洞神如大眾化的反派一般,分明有實力卻要諸多廢話,因自身實力強大便小覷旁人,不想著殺死敵人只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的話,劉漣肯定能堅持更久,說不定還能有機會逃出生天。但它並不是一般反派,它殘忍、冷酷,熟諳在各種情況下取得最終勝利的訣竅——從不小看任何一個敵人!

  事實上它也必須重視劉漣這個敵人,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她展示出的實力幾乎是成倍增長的!

  這個女人潛力巨大,還擁有與它當年類似的天賦,居然能夠到達彼端世界裡!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吞噬了它那個兒子!

  那個壓根連名字都沒有的孩子,實際上根本是洞神故意製造出來要利用之奪舍出逃的工具。

  當年的洞神也是人,在人世間也曾有姬妾子女,當然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個正常的人模人樣。大頭怪嬰的模樣對於洞神來說,實際上也是個怪模怪樣令人作嘔的怪胎。

  但因為它自身靈魂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一般的肉身根本承接不了,即便帶有它的一絲血脈也一樣。所以它才特意設計出那樣一個腦組織強勁的肉身來,還設法讓大頭怪嬰先分出一半的靈魂去做所謂的任務。實際上那部分是準備由它來吞噬,以讓它靈魂的波動與大頭怪嬰自身相適應,用來避免奪舍時會產生的痛苦以及後遺症用的!

  可是千算萬算,它紆尊降貴地與那低賤的凡女打交道,對那噁心透頂的怪物扮慈父,機關算盡卻被劉漣這個人都給攪了!

  她先是誤殺了大頭怪嬰的□□並將所有力量吸收,後又反吸收了大頭怪嬰的主體,那真是一絲機會都沒給它留啊!算上她徠仁家第一個『出逃者』女兒的身份,這個姓劉名漣的女人分明就與它相克!

  對於洞神這等已知天命的存在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很壞很糟糕的預兆。

  與劉漣一樣,它也不相信巧合。世上哪有這麼多的巧合呢?事實上它就親自安排過許多的『巧合』,但那絕對不是真的巧合——每一次都在背後付出了很多很複雜的體力或腦裡勞動的!

  這樣一個危險人物,洞神根本沒有那個心氣兒留著她解膩味。更何況她身上還有它亟待收回的東西,以及可以助它更上一層樓的誘人力量。

  但劉漣還是堅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的,長到洞神都吃驚了。看來她已經將那個怪胎身上的力量吸收得差不多了,只是剛剛得到卻完全不懂得運用罷了。若是真的放任她這樣走下去,說不定她真的會是它『神路』的終結者呢!

  一番激戰,劉漣法力與體力都幾乎用盡,同時身受重傷,只能扶著牆邊堪堪站著。而她的對面,是好整以暇決定馬上給她最後一擊的洞神。

  而原本金璧輝煌奢華富麗的大殿,此時已經被剛才的一番大戰弄得到處支離破碎的了。金燦燦奪人二目的龍椅只剩下一半,漆了厚重金粉的柱子上已經被抓得露出內裡的石塊……到處都破破爛爛的——這都是洞神蠻力之下的傑作。而劉漣在失了黑傘之後又失符鏈,便一直在用法術攻擊。大殿中各處或燒灼或雷擊過的痕跡都是她的傑作,但那些也根本沒什麼大用,否則地磚上就不會有她這麼多血了。

  劉漣站在牆邊看著對面的仇敵,她現在是一點別的辦法都沒有了,所有她知道的手段會的法術有的法器符咒,剛剛都已經用光了,但除了叫那邪魔狼狽一點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實質用處!

  她死定了!此時她甚至沒有多少力氣了,若那邪魔再次過來,她也只有引頸就戮。

  但她不想死!特別是不想死在這裡!因為她知道,死亡並不是終結,那邪魔將會把她的靈魂抽出來挪作他用。就像她母親,就像徠仁家那麼多代那麼多女孩子的靈魂一樣對待!

  劉漣不知道那之後是會突然無知無覺地消散了,還是會在虛無中受盡痛苦的折磨。她不怕折磨,也不怕消亡,她只是覺得那樣會非常屈辱!也預示著她之前的一切努力一切希望全都是笑話一場。

  她的手指緊緊扣住了身後的牆壁,甚至用肉指扣破了厚實的牆皮!靜謐的空間裡傳出了這哢嚓哢嚓的細小聲音,對面的洞神以為是劉漣被嚇到不自覺牙顫,微微一笑,「不用怕,一切都結束了,怕也沒用。」

  說著,它的手上憑空出現一把泛著冷光的利刃,它橫握著它向劉漣快速異動過來。

  而劉漣只來得及跺了跺腳,沒來得及跳開就被它一把擒住,尺把長的尖刃直接由她右側脖頸處刺入,由左側穿出,紮了個透心兒涼。溫熱的血液瞬間由那利刃引導著噴流而出,正噴進洞神早預備下的瓶子裡。

  劉漣的魂魄在心跳停止血液流幹的那一刻脫體而出,但因為力量耗盡,出來時便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暈乎乎地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流出的熱血在這冰涼的空間裡散出絲絲熱氣,然後全被對方收攏進瓶子裡——就像對待被宰殺的畜生一樣!

  一滴血都沒有浪費,劉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照這個趨勢來看,對方勢必會對她『物盡其用』,從血液到肉身到靈魂,它全都不會放過!只可惜鬼不能自殺,接下來也不知還有什麼在等著她呢……

  又悲又戚又完全脫力,在絕望的痛苦之中,劉漣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昏厥了過去。甚至靈魂的顏色都變得越來越淡,仿佛隨時可能自己消散一般。

  而昏厥過去她是沒能看見,她那具已經喪失了靈魂以及全部血液的屍身,此刻居然再度睜開了雙眼!那雙眸之中亦是瞬間大放神采,將正擎著屍身放血的洞神都嚇得撒手後退了。

  當然,這並非是屍變,如果僅僅是屍變的話,那也不可能能將洞神這般存在嚇到。

  「這,這種氣息是……」

  洞神頓時警覺起來,心中警鈴大作,將所有之前與劉漣對敵時的漫不經心全都收斂起來了。因為那源自劉漣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赫然來自它最本命的敵人——仙人!

  怎麼會,這裡怎麼會出現仙人?!

  洞神猿臂一伸,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把黑霧繚繞的長兵器。而睜開了眼睛的『劉漣』也已經恢復了神智,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向了它。

  兩廂對上頓時打在一處,火花四濺,比之剛才與真·劉漣之間的對戰不知精彩兇險多少倍。只不過現在的優劣勢居然是陡然一變來了個大顛倒,是『劉漣』在壓著洞神打!而且是赤手空拳對長兵器,卻還能打得對方節節敗退漸露頹勢。

  「閣下又是何方神聖?!天界之門早已閉合,此間更是嚴禁進出,閣下又為何冒天下之大不韙陷自身於觸犯天條之險來此間多管閒事?!」

  洞神實在是根本對付不了對面這皮囊之中的神仙,只有開口嚷出了這關於仙界的秘密來威嚇對方。

  要說自唐宋之後,為何就再沒有成仙的凡人了呢?也正是因為這個秘密。

  凡人成仙都是靠白日飛升的,可天界關閉了,當然也就再不回有人能通過這條路成仙了。而也因此,天界的仙氣靈氣也再不外泄,人間靈氣漸漸用盡,也就更不會有實力可以到達飛升水準的修行者出現了。

  當初天界是為了避天災而選擇封鎖天界避禍的,將自身與物欲執念太深的人間隔開,以避免再發生類似殷商封神大戰時出現的嚴重跑偏事件,再造成仙人之間不計後果的大亂鬥引起更可怕的騷亂和損失。

  當時它們封閉天界後,倒是給人間留下了一樣鎮壓邊界的神器。此物乃是個空間屬性的神器,可通陰陽,可穿梭大千世界,也可讓人得以進入已經封閉了的天界。換句說法,就是給想飛升的人們留下一個暫時開啟天界大門讓其進入的鑰匙。

  然而神仙們想不到,那時候在凡間想搭這『最後一班車』的散仙實在太多了,他們為了爭奪這最後的機會引發了一場大戰,最後隕落的隕落、自爆的自爆,將那件『鑰匙』也給徹底破壞了。


第179章

  那鑰匙後來碎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就進入空間夾縫中,形成了這與現世相當卻又詭譎不同的虛無空間。除了連通仙凡邊界以及同樣半封閉起來的陰間之外,還連接著域外的大千世界。活人身入其中,一個不小心就要走丟遇險,身死魂消。陰鬼身入其中,則一定會迷失喪亂,再也出不去了。

  另一部分當時飛得較遠,早已不知所終。

  但最後一部分卻也是落入了空間夾縫,卻並沒有被虛無空間消化吸收,而是就好端端地散落在那裡。

  而彼時正好這洞神自身法力達到了飛升線的時候,它並沒有去爭搶那件神器,因為它是邪修,根本不能以正當手段成仙,甚至連去爭搶的資格都沒有。即便搶到上天去,也會被天上的神仙捉住當做妖魔處置了。

  但是它很機靈,也懂得抓住稍縱即逝的大好時機。在那群散仙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就一直躲在一邊看熱鬧,那神器被打壞紛飛出去,它便是唯一一個看清了東西飛出去的方向的人。

  後來它便找到了虛無空間,弄懂了其中玄妙,並在此得到了散落到這裡的部分鑰匙,也因此得到了穿梭大小空間的能力。

  自此,它的實力實際上已經等同於天界的低等天神了。漸漸的,也就不滿足於只待在人間受那些蟲孑的頂禮膜拜。人間靈氣的稀薄根本不足以令它再進一步,既然已經是神仙,自然要到天界去才能得到更多。

  洞神也是從那時起真正得了『神』之名,並在現實修行界中搞風搞雨弄出各種排除異己的『大清洗』運動——後來現實世界修行者會七零八落人才凋敝,也正是這個原因導致的。

  它的行為愈演愈烈,手下的信徒也漸起惡行惡狀。它以強大的實力排除異己為自己得利,所謂上行下效,那些信仰洞神的邪*教徒自然也是如此。得到了,還要得到更多,得到更多了,還要得到更好。欲*望永無止境,醜惡也就永無止境。

  邪*教全盛時期時,甚至攪得當時的朝廷不得安寧,君不仁臣不賢朝內朝外動盪不安,戰亂四起!

  餓殍遍地,伏屍千里,四野喪亂,民不聊生。那含冤含恨而死的愁魂怨鬼不計其數,弄得半封閉的地府注意到了人間的變化,並對此產生了極大的意見。

  本來地府方面是不願意上報天界的,它們便派了自己的陰兵鬼將來捉拿罪魁禍首這逆天無道的偽神!

  但陰兵的戰鬥力可以說,算是『在編』的神職人員中最低的了。而它們要對戰的卻是堪比天神實力的洞神,當然是乘興而來,大敗而歸。甚至能歸,還是洞神為了不惹怒真正厲害的主兒十殿閻羅而收下留情了。

  可對方卻不那麼認為,因為它們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在這個非常時期,天界都關閉了,地府雖然因為職責必須而只是半封閉,但像閻羅們這般高端的存在也是不會出門的!而它們也並不知道洞神這邊並不清楚它們的現實狀態是什麼。

  所以,洞神的手下留情,放在閻羅王的眼中就是無恥的趁人之危,噁心下作的挑釁行為。氣都要將它們氣炸了,但它們也只能將此事轉而稟報天界,並沒有如洞神擔心地那樣有實力強大的閻王爺上來反虐它的事情發生。因為人家也在擔心與塵世牽扯過多,可能會沾染上完全不必要的因果,對自身修行道果有不可逆的不良影響。

  但這消息傳到天界,神仙們起初並沒有太在意。在它們看來,人間會大亂實在是太正常了。畢竟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狀態,神仙與凡間信徒幾乎切斷了一切聯繫,之前還能『有求必應』、『救苦救難』,現在卻根本是『求了也白求』。失去了神明的『英明指導』,人間本就容易人心浮動心隨欲轉,會大亂也在意料之中。

  於是天界『義正詞嚴』地駁回了地府地請求,氣得閻羅拂袖而去。

  而後來他們也只是象徵性地委託了專人(千里眼順風耳)隨意地對那又一個自封為神的『二貨』調查調查好『結案』。卻沒想到就此挖出了一個性質惡劣、賊人處心積慮甚久並且即將實施的『非法移民案件』——那所謂的洞神居然不僅在人間假冒天神之名『行騙』,居然還想要順著被神器砸出來的縫隙中偷偷混進天界!

  在高高在上的仙人們眼中,若只是霍亂人間造成什麼戰禍什麼災難屠千屠萬屠百萬什麼的他們都覺得無妨,因為那些因果都會一五一十記在那傢夥身上,只等該報的時候天道自身就會報之,所謂『天網恢恢』絕對不是說笑的。

  所以他們便有了理由將人間的災難置之不理,也不出手相救,只等天道事後懲罰該罰之人。而他們則安心地待在安逸的天界,食仙果品仙釀,鼓瑟起舞吹笙取樂,盡享千萬年努力修煉之後終於得來之福。

  但現在居然有低劣的邪魔外道妄圖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蒙混過關,以為用噁心的手段殘害了人間生靈得到些力量就可以與天神們等同了!這簡直是在瀆神,這是對所有仙人們的羞辱!這一點,絕對不可以忍耐!如果真的叫它成功了,那才是真正的打臉了呢!

  於是就此,天界眾仙才真正將對付洞神提上日程,可麻煩也因此而來。

  以洞神的實力來說,根本太低微了,只比普通的小將高一線罷了。但那只是一對一的情況下,天兵天將雖然沒有話本子裡那十萬百萬之巨,但也能達到每人吐口唾沫可以將對方直接淹了的結果。所以其實要解決洞神很簡單,派個厲害點的仙家就可以直接摁死它決沒有任何後遺症。

  但問題在於,天界已經關閉了,在一元會之內,如無嚴重事件堅決禁止進出。這條甚至已經記載在天條之中了,所以越是正式的討伐越是光明正大就越是不能去,否則之前與閻羅們的扯皮就變成了大笑話。於是有人提議就來個甕中捉鼈,就等那螻蟻摸上來時再它直接拿下,給它來個五雷轟頂直接轟成齏粉再用靁風吹得一乾二淨方能解眾仙之恨。

  可仙人們的底線是在天界之外就要解決這個可悲可笑又可恨的螻蟻,這可是代表了天界所有仙人面皮的大事,決不能讓它真的來到仙界!因為這事已經被地府擺到了明面上,那樣豈不會被那些『地下工作者』恥笑了去?

  但若是偷偷下界爆發雷霆之怒將人給滅了,又怕紙包不住火,叫地府的人知道天界自打嘴巴逾越天條。

  兩難之中,便有了神仙偷著下界將洞神死死地封印在虛無空間中,後面又接上了洞神自身嘗試各種方法去解脫桎梏的事情。也因此導致了許多無辜的人偏離了原本的命運走向了本不該發生的悲劇,包括徠仁家的女孩子們、劉漣的家人以及她自己本身。

  看著眼前的『仙人』,被關在此數百年的洞神心中憤恨可想而知。但它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甚至對方看起來已經動了殺機,它也只能頻頻提起關於過去那段『故事』的片段,不斷提醒對方此時他的行為是完全不可取、有害無益並且是在破壞當初它與仙家們達成的『默契』,以期恫嚇住對方屢下殺手的行為。

  劉漣軀殼裡的仙家當然不會鳥它了,他們輪班在天門外守了溜溜一年了,就是為了等到這個能名正言順地宰了這傢夥的機會。他們那一年過得可不是神仙該有的日子!而這全都是拜這妄圖以渺渺之力竊取天機的螻蟻所賜!人家早就恨瘋了它了。

  而這仙家也不是別人,正是南北茅山共同的祖師爺『三茅真君』之一,『下茅地仙至真三官保命微妙沖慧神佑神應真君』茅衷。

  當初因為面皮問題留下了洞神這麼個眼中刺肉中釘,天界一直惦記著什麼時候找個正當理由將之徹底湮滅,以正視聽。所以召集了一班實力比較強大,又都是辛辛苦苦修煉成仙所以敵對立場鮮明堅定的仙家們在仙凡邊界職守,茅衷就是其中之一。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凡間已過數百年時光,天上也是匆匆寒暑翻過一年了。仙家們也只把這事當成了一種不得不應付的負擔,早就懈怠下來了,關注度並不那麼大。

  今日也實在是巧了,不單輪到茅衷職守,而且他居然還察覺到了有自家茅山子弟正在行請神上身之事,當然就多注意了一下,卻沒想到,居然是有茅山弟子到了那螻蟻的地盤上還和它死磕了!

  本來他還是有機會能救下劉漣的,但稍一沉吟,便只靜等她被殺死才降神下來。

  這也並不算神應真君心中不慈,畢竟算是自家徒子徒孫,怎麼樣也有一二分香火之情。等到日後仙凡界限重新開啟,所有有門派歸屬的仙家也都希望能上來的自家子弟越多越好來著。

  但現在的情況是,又要收拾這邪祟,又不能叫消息走露哪怕一星半點。所以他這次下來殺它就得占個名正言順的『為救徒孫』『斬妖除魔』的名頭,又不能叫劉漣把事情說出去。所以她死了是最好的結果,但她也不會有多吃虧。因為茅衷下界根本原因是『劉漣的降神神打』,所以他殺邪神的功德與因果也全都會記在劉漣身上。

  因果暫且不提,但這所謂洞神盤踞禍亂人間日久,除了這一害的功德又豈會少了?

  所以茅衷打的主意便是將這功德加諸劉漣身上,然後送她的魂魄到地府投個無敵好胎。再加上他往天界給她報功,連茅山帶劉漣自身都會得到嘉獎,說不得能給她來世尋個仙胎呢!

  神應真君打的主意是好,心情自然更好,完全不理那洞神從出言恫嚇到軟語相求,將它打得慘兮慘兮之後,一記雷符過去了。

  被雷活活炸成齏粉,這是當初天界給顧人怨的『洞神』定下的結局。都要動用雷霆了,神應真君出身茅山當然要用茅山人最得用的雷符了。

  但同樣的東西,凡人弟子用出來當然與天界正神用出來的不一樣了。那引下來的神雷最細的也有人脖子那麼粗,湛藍湛藍藍得發紫紫得發黑,黑之外還帶金光,劈在之前還耀武揚威的洞神身上,直接就將它劈成了渣渣,小風一吹散得乾乾淨淨。而蘊藏在它體內的屬於『鑰匙』的力量則也隨之彌散,與它的同胞兄弟一起融入了這片虛無空間中。

  「等了這麼久,終於結束了。」茅衷也長舒一口氣,「現在只要把這小徒弟送到地府就……」

  他說著轉過身來,卻被坐在地上圓睜著眼睛死死盯著他的劉漣嚇了一跳。

  她怎麼醒了?剛才一直看著他們的嗎?為什麼他卻沒有感覺到呢?!

  茅衷皺起了眉頭,而劉漣毫不示弱,仍然淡淡地望著他,道:「現在,能把肉身還給我了嗎?」

  這語氣,不大對;這氣勢,不大對;這發散出來的力量,更是不大對!

  「嘶——原來如此……」在仔細打量了劉漣的狀況之後,就連茅衷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對此事也不知該是個如何想法了。

  原來,劉漣身上的那件『神器』,其實正是當初壞掉的『鑰匙』中缺失的那部分。等於是鑰匙三分後,虛無空間最開始用了一份,洞神後來吸收了一份,劉漣則機緣巧合得到了最後一份。

  因為得到的時日太淺,根本不到洞神的零頭,所以被KO很正常。但剛剛經歷生死力竭悲痛欲絕等等極端的狀態,反倒激發起蘊藏在劉漣靈魂中的神器的反應,並且它也感應到了它的『兄弟們』就在左近。

  所以當劉漣只剩魂魄暈倒在地時,那神器便開始與虛無空間的『兄弟』慢慢相融和了。但它已認劉漣為主,自然也就連帶著她一起與虛無空間相融。甚至剛剛被茅衷從洞神體內打散的那部分也一同迅速與『兄弟們』團聚,數百年後神器重新歸於了整體,並將劉漣與這虛無空間融為一體了。

  現在可以說,劉漣即是這片虛無空間,虛無空間即是劉漣。二者相互依存,即使神力也不可能將之分隔!等於劉漣是以自身取代了洞神,成了新的虛無空間之主。

  不用再修煉,她已經自然擁有了與這片空間同壽的能力,雖不算成仙,卻也只是形勢上的不同罷了。至少暫時從實力上已經可與之前的洞神匹敵,她的未來更是不可限量。

  而劉漣奇怪的冷淡態度,則是因為她一時間吸收了太多來自神器的力量,太過貼近天道領略了太多『太上無情』導致的。而她的成就似乎已經得到了天道的認證,此處原本的封印居然已經盡去了!

  神應真君茅衷對此也別無它法,只有回轉天界覆命,而且這一去也再沒回來過,想來上頭已經對劉漣的事情給出了默認的態度。

  暫時並將長期處於『太上無情』狀態中的劉漣也是一步都沒有離開此地,一直在原地修煉,並且致力於以自身的意志引導『神器』的力量將原本亂糟糟的虛無空間梳理開。

  她覺得這是自己冥冥之中該完成的使命,也必須去完成。

  但她也能夠聽到自己心底另外的聲音,她想見親人,想見朋友,也想見……其它的人。

  這促使她更努力地去『工作』,也許十年,也許百年,但當她完成了,一切便可以回到最初……

  自此,劉漣便是這虛無空間唯一的主宰,也是凡間修行者中實力最強第一『人』。

  但她相信自己與洞神不一樣,事有正邪,人有正邪,一切起源於欲。然而欲,卻從沒有正邪之分。

  欲就是欲。

  但正者可以操控自身之欲,做自己的主人,秉自身為正。邪者,實際上就是連自身之欲讀控制不了的弱者,無論實力多強,也都是欲望的奴隸,只能墮落為邪。

  劉漣自己也是從普通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沉淪過物欲之中,為多賺錢而欣喜不已。她沉淪過愛*欲之中,因得不到心愛的人的回饋而心生嗔念。她有時會膽小怕事,有時面對困難會退縮,但卻仍然能在最後的關頭把持住自己,積極地去面對一切。

  因為她有底線,一直一心向善。與人善、於事善、處世善,只因自身之欲去折騰自己,從不去煩擾旁人。這樣的劉漣,即便實力再強也難以成仙更難以入魔,她仍然是個凡人。但也因此,她卻是最適宜駐守這連通各處要道的虛無空間的人選,也終將開啟並成就新的一番人間傳奇。


番外一

  劉漣從陰陽路出來的時候,正趕上她自己的葬禮。

  首先要解釋一下陰陽路是什麼,陰陽路就是虛無空間,那個處於天庭、人間以及地府之間又連通了各個大千世界,因神器炸裂而產生的大縫隙。

  那裡之前一直沒有個具體的名稱,洞神因以幽暗的溶洞為此間與人界相勾聯的媒介,才因此而得名,但具體這個世界本身卻沒有任何名號流傳於外。現在劉漣改弦更張接管了此處,方才給這裡定下了個名字,就叫『陰陽路』。這名稱已經祭告了天地,也已經得到了蒼天後土的承認,幾乎所輻射已開發之地每城都有標注『陰陽路』的界碑。

  然後再說說葬禮的事情,這還要從劉漣的舅舅徠仁金講起。

  雖然為了尋找解救家族詛咒的方法離家漂泊了很多年,但徠仁金還是一直與家族有聯繫的。

  就在劉漣當日于陰陽路中一度被洞神『撲街』了的時候,徠仁家專門的女眷祠堂中出了異相——燈燭搖曳、房梁顫抖,最嚴重的便是所有的牌位包括原本沒倒的以及倒了後漆紅了的現在全都倒了!特別是那樽上書『劉蓮』二字的新牌位,居然從中間整個自己裂成了兩半!

  這件事實在是太嚴重了,族長得知之後頓覺不妙,幾乎沒怎麼花費時間商議,便立刻決定要立刻與徠仁金聯繫上,將此事告知以策萬全。

  無論是徠仁金還是徠仁家的其它人,其實都明白祠堂中的牌位對家族中人本身來說意味著什麼。倒了,就證明這個人不但身死,而且很可能已經魂消了。

  而劉漣的牌位不但倒了而且裂開了,這預兆簡直是糟的不能再糟了!很可能已經……

  徠仁金對於這個答案當然是拒絕的。他迫切地希望他們所猜測的都是錯的,希望劉漣還平安無事,所以拼命地想要聯繫上劉漣。打電話、發微信、甚至不顧危險回到了湘西進行尋找。

  可他怎麼可能找得到?劉漣根本不在這個世界上,當然無從找起。

  在徠仁家現任族長的建議下,徠仁金主持了針對劉漣的招魂儀式。這樣的話,無論劉漣是生是死,只要靈魂還在,總會有些反應,這樣至少能判斷出來她的魂魄是否安全——那東西是洞神狙擊她們的主要目的,魂還在,那倒代表著尚且無事。

  可惜,這招魂儀式是一無所獲的。這代表了什麼?代表無論生死,劉漣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洞神已然得手了!

  徠仁金整個人幾乎崩潰了。

  因為劉漣強大的天賦以及與『神器』出奇的契合,徠仁金早已將她當作了徠仁家最後的希望,覺得不僅在抗擊洞神上她會有所建樹,更覺得她能夠繼承徠仁家強大的血脈並最終會取得非凡的成就。

  而早年與姐姐之間深厚的感情以及無奈喪女後的悲傷與遺憾,也造成了他在與劉漣接觸的過程中產生了類似父女情的感情。所以他才能對她如此盡心竭力拼死拼活。甚至在後來,還產生了想讓她獨個逃出生天自己去過安逸日子,不必再管家族事的想法。

  所以在得知劉漣的『死訊』時,他整個人都失去了理智,若不是屢次被族長他們打暈困住,他此時已經去找邪*教和他們拼了。

  最終還是說要給劉漣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以紀念這個算是為家族也付出了巨大貢獻的孩子,才把徠仁金放出來。

  其實這葬禮就發生在祠堂異象後的一個多月時,但劉漣卻已經在陰陽路中待了上百年了。之所以她還能直接從一百多年後回到從前,也並不是因為簡單的兩方空間時間流速不同,而是因為她可以完全掌握陰陽路。

  無論是時間還是空間,所屬陰陽路的東西就像是她的頭髮或手指,都可以讓她隨意擺弄。在陰陽路中她可以使時間飛速前進或者急速倒退,可以縮地成寸瞬間轉移。而所有與陰陽路相連的雖然不在她的控制範圍內,但她卻也可以以控制陰陽路著手,讓她在異世界的『錨點』固定下來。

  比如說她離開人間被迫到達陰陽路的時候是在某日白天在距離湘西甚遠的小鎮,等於錨點就被定在了那時那地。她可以選擇從那個錨點出來,也就相當於在陰陽路中發生的一切現實中人不會有任何察覺,她消失又出現也只會在一瞬間,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但有時候她也會力有未逮,如果在陰陽路待得時間過長,現實中的時間也會相應地往後渡過一些。就像現在這次,劉漣實力剛剛穩定了點,也剛從『太上無情』的後遺症中擺脫出來,但時間已經過了一百多年,她就無法將錨點重歸她被抓進陰陽路的那日,只有往後推遲了四十多天。

  不過還好,也算巧,一回來就看到了頂爆了手機的各種資訊,趕上了她自己的葬禮,還來得及救她那位因傷心絕望以及未愈的傷勢變得越來越衰弱的舅舅。

  徠仁金見到劉漣時,還以為自己終於堅持不住死了,眼前是在陰曹地府呢!但轉而他就想到,如果劉漣真如他們之前招魂時得出的結論那樣是被洞神弄死了,那她肯定也不會有機會能到達陰間,魂魄肯定也已經遭難了。那麼也就是說——她沒事!

  如果說劉漣還活著的消息對於徠仁金以及整個徠仁家已經算是值得舉家歡慶的天大喜事了,那麼說劉漣帶回來的關於『洞神』之死的消息就是完全的喜從天降,絕對值得普天同慶。

  但可惜,除了這些一直備受其害的湘西寨內人,一般的老百姓是完全注意不到他們曾經遭受的侵害,當然更無從『慶』起。

  就像劉漣老家那些被魚婆婆等妖物殺死的人,也只被老百姓們當成了變態殺人案而已。就算有往靈異方面想的,卻更多只把它們當成瞭解悶的靈異故事,並沒真當回事,只在茶餘飯後撒撒吐沫,根本不知道自己也許曾經與死神僅是擦肩而過。

  徠仁家的葬禮直接被撤去,隨之而來的慶典和流水席甚至連擺了九天九夜!剛開始的時候其它不明所以的村民鎮民們還跟著一起傻樂,將肚子各個兒吃得滾瓜溜圓。但東西是徠仁家提供的,肚子卻是他們自己的。各個都已經吃得太多消化不良,所以後面的兩天來的人是越來越少,也是實在因為沒客人了,徠仁家才將宴席時間堪堪停在了九天的數位上,也算是個巧合。

  這之後,劉漣最想的便是回家去。

  徠仁家是徠仁家,只是親戚,並不是她家。之前數次瀕死的時候,她都一直在想她自己的家人們。歸心似箭,是她此時心情的最真實寫照。

  對此,徠仁金也不好相攔。劉家的人回劉家,是天經地義。就算天才再好,他也決不能強留這孩子跟著他修煉。而且能夠從洞神那裡安全回來,阿蓮的實力已經不是他或者說他所知的任何一位法師能夠教導的了。

  於是他便只有多多塞給劉漣錢物,還要幫她買機票火車票送她回去。

  但無論是錢財還是機票,劉漣全都沒有收。

  擁有陰陽路,便是相當於擁有了另一個完全只屬於她的世界。更別提她自身已經可以算是『入神』的能力了,和洞神一樣,錢財于她早已如同糞土一般了。

  而機票就更不必了,事實上對於現在的她來說,走陰陽路才是最方便快捷的出行方式。因為在那裡,她可以瞬間移動可以縮地成寸。只要陰陽路映射所在,她只一息之間便可瞬間到達。從湘西這邊到廣州,只要一眨眼的功夫。這樣的話誰要去坐那麼久的飛機或火車呢?

  唯一的不方便,在於陰陽路本身的範圍。異世界她尚不清楚,但現實世界中它的範圍多在南方、沿海地區甚至到了日韓與東南亞,但內陸地區包括她的老家在內都並不在此列。

  不過陰陽路的範圍倒是可以人為擴大,不過這於劉漣來說並沒有什麼益處,她也就沒去搭理。現在本身她也是可以淩雲飛行的。大不了從陰陽路走到盡頭,她再出來飛回去。

  就這樣,只用了兩個小時不到,她就從湘西的徠仁家回到了自家村外。在家的日子從來都是最好的,除了總是被催嫁之外,一切都很棒。

  面對總是對她感情生活操心不已的長輩們,劉漣只好讓他們的注意力轉移一下。

  比如幫老叔重新開了生意。劉漣的老叔年輕時生意經那是極好的,各種瞎倒騰幾乎從來沒賠過,當然,最後走背字賠了最大的從此一蹶不振。而那之後,他一直用酒來麻醉自己,好酒壞酒精品酒散裝酒黃酒白酒濃香型醬香型,全都嘗過,可稱得上是『酒精考驗』了。

  於是她這回便給他開了一家酒廠,再加上幾家賣酒的連鎖店,一下子就讓老叔連帶著劉爸爸都忙了起來。

  這還不算完,她還張羅著把他們家原先兌出去的宅子以及宅基地全都買了回來,然後整個推倒重建了!

  這可是個大工程,也是讓劉老爺子以及全家上下都會高興的大喜事,很是讓大家忙得腳不沾地了好一陣。

  但這也並不是長久之計,因為隨著生活水準的提高,家人的願望可能也就剩下她的終身大事這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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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但唯這一件事,劉漣恐怕是給不了長輩們一個滿意的答案了。

  她可以用無盡的財富來使父親他們自此之後生活樂無憂,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陪伴給他們養老送終,但就是這一點,她沒法做到讓他們滿意了。

  劉漣現在時間非常充裕,甚至可以讓自己先在現世停留百年陪伴親人度過餘生再去思考後來的路。但這幾十年的時間裡她並不想去隨便找個人湊合著過來搪塞自己的家人,因為如果那樣做了,與她施法蠱惑住他們何異?那都是徹頭徹尾的欺騙,而且一點都不尊重人,她不想那樣做。

  更何況那樣對對方也不公平——因為以她現在的心境來說,很難再對異性有什麼新的觸動發生了,但她心裡卻仍然裝著『舊人』。

  索性,劉漣就將自己已經走上了『修仙』之路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爺爺。劉爺爺本來不信,但在劉漣施展了兩回手段之後也只能硬著頭皮將這一點也不唯物主義的事實咽下去,並就此成為了她最堅實的同盟。

  這件事無論是劉爺爺還是劉漣本身,都不太想告訴劉爸爸和老叔他們知道。

  對於老叔,不告訴他也無可厚非。雖然他心腸好,並且對侄女也很不錯,但他那張嘴實在是漏得很。而且又那麼愛喝酒,喝醉了什麼都往出說,摟都摟不住。

  而不告訴劉爸爸,卻是經過了劉漣很艱難的深思熟慮的。他今年才五十多歲,媽媽也已經沒了那麼多年,劉漣的意思是不想讓父親孤獨終老。即便她能夠一直陪他直到養了老送了終,但兒女的侍候與老伴的陪伴是完全不同的。與一直圍著子孫打轉忙來忙去也忙不完那種繁忙的幸福相比,也許能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一起享受無憂無慮的晚年生活才更幸福些。

  而如果劉爸爸要開啟另一段新生活,那麼將這件事告訴他並不適合。他當然不會把自己女兒的秘密說出去,但天長日久地將一個天大的秘密對枕邊人保密,那得多憋的慌?說不定能憋出病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不如一開始就不告訴他。

  當然,這只是劉漣提出的一個議題,她對自己的父親沒有任何強制安排的意思。因為她的最終目的還是讓老人家能得到幸福而已,以什麼形式得到對她來講都沒差別。

  但這卻得到了劉爺爺的百分百支持。對啊,反正孫女結婚生子這條路是已經堵上了,但是還有兒子們呢!

  他早就對自己家裡這種三個光棍撐門戶的日子受夠了,家裡還是要有個女人才不至於冷鍋冷灶,衣服破了身上補那麼悲哀。

  更何況老大雖然五十多了,但老二現在還年輕著呢,娶個媳婦回來,說不定還能生個孫子。到時候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孫女日後孤獨一人也能有個親戚幫襯。到時候他老頭子就是死,也是死無遺憾了。

  劉爸爸和老叔都不明白為何自家老爹會突然掉轉了槍頭對他們開炮了,但這種變化還是令他們應接不暇。

  劉爸爸對新生活那是斬釘截鐵的不同意的,即便髮妻已過世多年,但那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無論過去了十年還是百年,他都不會丟下她轉而去娶別人的。所以即便劉爺爺再怎麼鬧騰,他都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寧死不屈』。在這個鬥爭過程中,他倒有幾分瞭解女兒之前的心境,心中卻是對此放下了三分。

  而老叔呢?當劉爺爺在劉爸爸那邊首戰『失利』之後,炮火也就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是完全沒有任何站得住腳的理由去拒絕的,再加上他本來已經光棍了那麼久了,被三推六問之下自己都有點心動。

  於是,老叔同志就成為了這場老劉家『逼婚大戰』之下唯一的一個『犧牲品』。很快,他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現在家裡條件好了,辦了廠也起了房,再加上老叔被勒令戒酒後整個人都精神起來,給他介紹女朋友不要太簡單。

  別的條件一概不拘,可以沒嫁妝可以不會幹活,唯二的兩點要求一是人好二是漂亮,其他的家裡全都能給包了,完全沒必要擔心。

  而劉漣也在父親下定決心之後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一些事對劉爸爸講了,劉爸爸那叫一個心疼啊。其實光是說什麼有天賦就去修煉了誰信?他的女兒他還不清楚嗎?當年那整個是個無神論主義鬥士好不好?小時候講鬼故事一堆孩子裡就她一點都不怕,甚至壓根不信!這樣的孩子沒點變故回去修什麼仙?!

  恐怕在她口中那輕輕帶過的麻煩才是讓她選擇了這條路的原因……

  知道此事的第二天一早,劉爸爸就拎著東西又上山找妻子的墳去了,到了傍晚才下來,眼圈還是紅紅的。劉漣也就明白自家父親是去做了什麼,她是沒敢把母親的魂魄早已被洞神弄沒了的事情說出來,怕劉爸爸受不住。

  不過好在,一切也都在向著美好的方向走。家裡的酒廠越辦越好,有劉漣罩著,選址是風水最好的地方,吉日吉時也都是真真正正的那種,更沒有人能對他們使什麼陰謀,怎麼能不好呢?

  家裡的日子也是越過越富裕,買回了房買回了地買回了果園之後,劉家也通過為村裡修了路給五保戶修了房子給孩子們包了校車等等一系列好事,最終贏回了之前因各種事態大爆發而失去的聲譽。

  兩年後,李東大婚,劉漣參加了婚禮也送上了祝福。

  三年後,老叔老嬸生了個大胖閨女,取了個小名叫苗苗。

  又過了十幾年,劉老爺子壽終正寢,含笑而終。劉爸爸因傷心過度得急病幾近病危,劉漣出手救回,之後全副心神全都轉移到父親身上。

  再之後二十多年中,劉爸爸偶有身體衰弱的表像時劉漣就會出手幹預,以致最後以一直病弱的身體邁入百歲高齡。但這種與死神的爭奪戰卻越來越費力,劉漣一直希望父親能夠跟她修煉或者接受一些其它形式的幫助,但劉爸爸卻始終不願,並直言「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希望自己如同劉老爺子一樣,能夠按照天地間正常的規律去經歷生老病死,也能夠早點去找劉漣的媽媽。

  劉漣被父親的一番話說得淚水漣漣,沒錯,這件事是她自私了。她失去了爺爺,叔叔畢竟隔了一層還已經有屬於自己的家庭了,她現在等於只有父親一個親人。

  而且不似那些親人死了幾十年還去燒紙的凡人,她很清楚一個人死亡之後幽魂離體都會經歷些什麼,最後又要往哪裡去。一般情況下那只會有一個很短的期限,過了之後它們就都會重歸地府,往新生而去。再不復生前的身份,也再不會記得前世的人和事。若無經天緯地之能,恐怕也再難將它們找出來,那意味著,她就將永遠失去她爸爸了。

  所以她不肯輕易放老人離去,因為她已經可以預見那之後她的悲痛,以及即將陷入的永恆的孤獨到底有多深重。

  但這想法是多麼的自私,她甚至沒考慮過父親的想法會是什麼,只一味地以為只要他能逃脫死亡就是對他好了!

  劉漣最後只有放手一途,劉爸爸最終也是含笑而逝的。他當年早已與髮妻有約定,誰先死都要在奈何橋上等著對方不去投胎。本以為他那副脆體格也撐不了多久,沒想到女兒有本事給他續命,竟讓妻子等了那麼多年,她一定不耐煩了……

  那之後,劉漣辭別了苦苦相勸的叔叔一家,揭去了虛假的衰老偽裝回到了陰森森的陰陽路湘西『本部』宮殿裡。

  此時的陰陽路已經經過了劉漣的初步疏通,一下子變得與之前不一樣了。這個地方過去洞神只治不理,到處亂糟糟的,鬼魂都不敢輕易離開自己的領地,生怕什麼時候就會迷路不知竄到哪裡去了。

  現在卻是將所有映射現實世界的那些地方順利地連接了起來,城市與城市之間也不再有黑洞似的陷阱。所有進入此地的鬼魂全都走出了『家門』,就像普通市民一般在此生活起來。

  看著眼前欣欣向榮的新陰陽路,劉漣心中的寂寞與寥落頓時寬慰不少。然後,她就想到了曾經與某人之間做的那個約定。現在她的實力也已經穩定下來了,是不是該去實現它了呢?


番外3

  現在的劉漣,對自身法力的控制以及對陰陽路的控制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小成境界。畢竟在人間的時候也有幾十年了,她並沒有閑著。因為一切都不必再操心,除了陪伴家人,她也就剩下修煉一途了。

  別說什麼看電視、上網出去逛街之類打發時間的事物,提都不要提。因為可以說她現在在本質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二十多歲的姑娘了,甚至可以不將之稱為『人』。當然她也就與別的普通人不同——除了情感上,她已經完全沒了任何需要,包括生理方面與精神方面。

  從這個角度來說,劉漣可以稱得上是比真正的神仙還要太上忘情。甚至可以說,她現在算是兩個『人』的集合體。其中一位是在『蛻變』後的那個受天道派遣與陰陽路相連的超然意識,另一位才是有著劉漣的情感的劉漣本身。

  隨著她實力的越來越強,前者的存在感也就越來越大,而後者,也只有在面對著她最在乎的親人的時候才會顯現。但這些屬於普通人的情感,卻隨著她親人們的相繼離世而漸漸消逝,古井無波。

  而回到師父所在的世界,倒是讓她的心弦長久未見地一動。

  自她之前離開這個世界,已經堪堪過去一年了,街頭巷尾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那條路還是那些街坊,但義莊卻不再是劉漣熟悉的義莊了——宅子正門各處縞素,簷下兩個碩大的白燈籠讓劉漣一下驚住了。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劉漣抬眼望向林宅上空方向,卻也未見什麼鬼氣或愁雲,但這屋子裡也還沒誰尚且能稱得上壽終正寢呢吧?!

  這是因常識而產生的第一反應,而立刻,擔憂就竄滿了她的全部身心。

  首先對親朋們的擔憂就已經足夠令人心神不寧了,再加上對裡面情況的完全未知,則更讓她擔心不已,讓她立刻就上去敲門,要進去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

  出來開門的是文才,他身上穿著的卻是孝子重孝,一身的粗麻布,刺眼得緊。

  切不提他見了劉漣的驚呼,就是劉漣見了他這一身裝扮,頓時腳下就是一軟。

  這義莊內能讓文才服斬衰重孝當孝子的,大約只有那兩三位。首當其衝便是九叔、蔗姑,或許還有她師父四目道長——如果家樂因故不在的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劉漣和文才大眼瞪小眼了一陣,立刻推開他往院子裡跑去。剛過了庭院進入前廳,就看到正對面的牆邊擺著一條香案,貢品掩映之後是一張描金靈位——『林公鳳嬌之靈位』!

  劉漣當即就後退了一步,實際上在之前想到的三位長輩中,劉漣最不擔心的便是九叔了,因為早年四目師父曾經給他看過相,乃是絕對的長壽之相才對,怎麼會?!

  她不可置信地再度往那靈位望去,那幾個大字明晃晃地掛在那兒,根本不會是她眼花看錯了。

  「阿蓮?」

  劉漣轉頭看去,卻見穿著一身孝服的蔗姑牽著小耀祖的手從後面走出來,眼泡都是紅的,可見這些日子哭得厲害。

  而她一見劉漣,更是把之前強壓下去的悲痛又重新點燃了,眼淚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掉,唬得身邊的孩子也跟著一起放聲痛哭起來。「你可算平安回來了!嗚嗚嗚,卻可惜難見你師伯最後一面……」

  「師姑!」劉漣趕緊上前攙扶,此時的蔗姑與一年前相比那真是瘦成人幹了,想來也是經過了一陣苦熬才對。看她如此虛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倒,劉漣生怕又這樣惹她傷心會給她激出病來,趕緊寬慰道:「師姑您要節哀啊!把自己身子熬壞了,叫耀祖怎麼辦呢?」

  蔗姑心中本是大慟,失去丈夫的事情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九叔是她從始至終的初戀也是唯一的所愛,從長久的暗戀到終於逆襲成功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她是熬過了二十多年的。經歷了多少寂寞、聽過多少閒言碎語,終於熬過來了,卻是沒過幾年好日子,那人居然就撒手丟下他們娘兩個不管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是真的想要追隨著林九一起去算了的。但就是思及稚子年幼,作為一個母親來講自然舐犢情深難割難捨,這才強撐著各種傷心難過挺過來了。

  現在被劉漣這樣一勸卻是正勸到她的心窩子裡,她趕緊強斂著傷感和眼淚,一把摟住孩子哄他別哭了。

  劉漣自己也很傷心,雖然她的情感現在越來越淡漠,但九叔也是一位對她很好的長輩親人,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就在眼眶裡打轉拐彎抹角地想往下掉。但為了不再勾得蔗姑傷心難受,她只好強咽下去,拿淚水泡了心,窩得夠嗆,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走過去摟住蔗姑和耀祖,希望給他們力量,也能讓自己心裡覺得好過一點。

  「阿蓮!」就在此時,卻是四目帶著家樂與秋生一前一後走進了大廳。「你回來了!」

  「師父!」見了給她傳道授業解惑之人,劉漣心中又是升起一陣感傷,聲音也是抖的。然後她看到了師父身後進來的秋生,他也是身著孝子喪服,形容瘦削憔悴,想來這些日子以來過得也是非常不好。

  是了,秋生從小因為身體不好被送到九叔身邊寄養,從而留下拜師。他親生父母又都早亡,實際上等同於是被九叔帶大的,感情根本與親生父子無異。現在九叔死了,他受到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避過蔗姑,劉漣還是得問清楚。

  「哎!」四目道長搖了搖頭,「沒發生任何事,都是時也命也運也!」

  原來,九叔雖是死得突然,卻並非天災人禍,而是自然而然壽數到了。他死時無病無災,身體卻一日強似一日地衰弱,以致最後臥床難起。因為並非疾病而是正常的器官衰竭,根本無藥可醫,大家也之能眼睜睜地看著。

  蔗姑是一直鞍前馬後不錯眼地伺候左右的,每日煲各種營養的湯還有補藥灌下去,希望能把丈夫的命重新拽回來。但沒有用的,勾魂使者還是如約而至了。

  不過還好,九叔本就是幫地府監管『銀票』的半個陰官,現在身死,正好到地府擔任正職,在現在這個仙途不顯的時代也算是某種形式上成就了道果。

  是以蔗姑會因為丈夫離世而悲痛萬分難以自抑,甚至有些鬱鬱寡歡。但四目他們這些也算一心修道最終也為個『結果』的修道者的悲痛倒是被這消息沖淡了不少,至少沒有到蔗姑那般地步。

  劉漣得知了前因後果,張著嘴愣了半天,心中也不知該是如何滋味了。

  九叔的年紀算起來只是中年並不算老人,這一死確確實實是『早逝』的。但他居然算是『壽終正寢』,實在出乎劉漣的意料之外。九叔一向與人為善,斬妖除魔友達鄰裡,若是考慮到他的德行,也該判個高壽數才是,就像之前師父給他卜的那一卦裡顯示的異樣。

  卻是想不到……也令人難以理解。

  「這也算正常……」四目仍舊歎氣,「當初我給師兄算卦,算出他合該是『孤獨一生』卻高夀的命數,卻不知為何中年自己改了名,娶了你家師姑。我輩修煉中人,強奪天地氣運於己身,命中本就必有一缺。或鰥寡孤獨或病弱殘疾或英年早逝,總得缺一門。」

  「除非是像你家二師伯一樣,天賦缺缺,自身道途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建樹的,否則都得攤上一種。我本以為師兄與我一樣都是犯孤,卻沒想到他中途變了命數,用後續的長壽填了這些年的天倫之樂。」

  「不過他也算是求仁得仁,終究成了正果。只是苦了我們師妹,日後孤兒寡母可要如何是好?」

  四目道長這些日子也是想得太多愁的太多,此刻有著歎不完的氣。自家的小師侄雖小,卻已經看得出來他雖為人機靈精明卻與麻麻地一樣,根本不是一塊修煉的材料。

  他本想收下耀祖為徒也好代一代父職,但礙於他這樣的資質,於修煉一途根本不會有什麼成績。但他聰明好學,收他入道門反倒會耽誤了他在別的事情上的前程,也就只好作罷。

  但不收為徒弟,教養的力度就會差上不止一籌。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們師門本就是師師徒徒父父子子傳承下來的。但只是叔父的話,那就連個屁都不是了。關愛可以有,管教起來卻始終名不正言不順。再說,徒弟能隨時帶在身邊,他還能到處跑著『做生意』為生。可現在被拘在義莊,他可沒有自家師兄那般出神入化看風水的能力!難道要把師兄的遺孀他的師妹母子倆一起餓死嗎?

  不過這些問題現在看在劉漣眼中就全都不是問題了,她有錢,有閑,也願意替九叔照顧蔗姑母子。這也算是報償一下當初九叔對她的愛護和幫助,這個擔子她接了!

  而且,秋生估計也會願意與她一起擔起這個擔子的。


番外4

  秋生當然願意,甚至是求之不得的。

  蔗姑是他師母,耀祖是他師父留下的一根獨苗苗,身為首徒,在師父去世之後本就有義務照顧師娘與小師弟的。更何況,現在還加碼了他愛而難得的這個女人,可以與他相伴終生……

  他明白的,劉漣會做出現在這個選擇,也就證明了她心中也是有他的,也隨之願意留在他的世界裡與他長久相伴。這至少證明她也在乎她,他也並不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這種欣喜在劉漣將發生在自己身上前前後後的那些事對他和盤托出的時候甚至達到了頂峰。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她還能按照與他的約定找回來,這本身就證明了她對他的感情。

  三年之後除了服,秋生便向劉漣表達了想要成婚的意思,劉漣也答應了。

  這消息終算是將義莊氤氳三年的悲傷氣氛沖淡了,其中最開心的當屬秋生的姑媽。

  秋生是她娘家僅剩的一條根,實際上自他成年後她已經開始盼著給他說門好親事,好給家裡傳宗接代。當初秋生應運出家繼承茅山道統,還把這姑媽傷心得夠嗆,直說自己日後下了地府肯定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以及將秋生託付給自己的娘家哥哥。

  幾年前秋生不知又中了什麼邪,好不容易想開離了那掌門之位重入紅塵,卻根本不想著好好找房媳婦回來,只一味仍守在義莊中練功,人都魔障了。

  現在真算是老天開眼,祖宗保佑了——他居然突然就要成親了!

  可憐的姑媽大人並不清楚,實際上即便秋生成婚,恐怕此生也不能生子繼承家業了。因為劉漣現在早已並非人了,從靈魂到肉身,都是由未知的能量體組成,能上天能入地,力大無窮可火裡來可水中去。你要說找個魂魄來用法術『造』出個孩子倒是可以,但要像普通女人那樣懷孕生子,那已經根本不可能了。

  但是秋生不同意前者,覺得那不符合天理迴圈,也並不在乎後者。當初他選擇為了茅山傳承而出家的時候可是連子嗣和愛情全部都捨棄了的,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再說他也不怕冇仔送終,他們還有耀祖呢,總有替他摔盆抗幡的人。

  他活這一世,能得阿蓮相伴已是天賜良緣,夫複何求呢?別的都不重要了。

  劉漣的婚禮不算盛大但也很隆重了,參照九叔當年的婚禮那般將兩廣地面叫得上名號的正道人士都請來了。

  此事乃是秋生授意辦理的,本身劉漣並不鳥什麼正道不正道的其它修行者,當初就不在乎,現在則更不在乎了。但秋生卻覺得應該這麼做,一則將自己的婚事在自己的圈子裡昭告是對妻子的一種尊重;二則九叔的喪事現今已經完全過去,也是時候將耀祖推到人前介紹介紹了,哪怕他日後不走修行的路,這些人脈也還都算優良,在別的領域也可以幫得上忙的。

  婚禮當然不是在義莊舉行的,即便對於修行者來說那也有點不吉利(九叔結婚時那裡剛剛修葺好,還沒當做義莊使用)。秋生還是選擇了自家的房子作為婚房,以四目道長的院子作為『娘家』,以自己的姑媽以及劉漣的師父四目道長作為雙方高堂舉行的婚禮。

  此後兩年,華夏戰亂四起,特別是南方,軍閥混戰極其混亂。雖然對於劉漣來說這根本不會帶來危險,但對耀祖的成長不會是好事,至少學校裡都在鬧,根本難以學習。

  在與秋生蔗姑商量之後,劉漣遂帶著一家大小遷往偽滿洲,對於他們來說,生活在哪裡根本沒差。香港其實也是個好選擇,可惜秋生怕他這個『前掌門』的重新出現會對師弟的掌權有所影響不願去那裡。而蔗姑也不願意到南洋去,還是想待在自己的國家。

  在這個複雜的年代,還算穩定並且生活水準維持得不錯的應該就是各個帶著租界的大城市了。廣州、上海、武漢、天津等等,權衡之下,劉漣便選擇了自己的家鄉東北,也就往偽滿洲去了。

  事實上無論所處哪個時代,只要有錢自己又不愛惹事,大多能過得不錯。劉漣他們便在東北過上了大隱隱於市的生活,林耀祖也一路接受著西式教育,還上了大學,劉漣還打算送他出洋留學去過幾年安生日子。

  但要不說,人世間最奇妙的事情就是無數的機緣巧合。人的命運跌宕起伏,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是分外奇妙的。

  之前被所有人判定不能修煉,不能走上修行道路的林耀祖,在他二十二歲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居然自此開啟了一段新的征程。

  東北修行界最出名的是什麼呢?薩滿教?不,是出馬弟子!

  薩滿教打草原人老祖宗的時候起確實算是平民宗教,但隨著草原封建王朝的建立以及不斷完善,甚至入主了中原登基稱帝后,這教門便也猶如黃袍加身一般,檔次立即就上去了。各路皇親國戚、王公貴族全都以供奉大薩滿為榮,這教門也越來越脫離了底層的群眾。

  而應運來替代它的,則是脫胎其中但卻有所變遷的『搬杆子』的出馬弟子來。他們就住在民間,以『出馬仙』為能力來源後盾,以幫人家頂香看事兒為生,倒是一直沒有脫離過群眾,與很多道家佛家沒啥差別。

  但也同樣的與其他修行道門一樣,全都有濫竽充數乃至於渾水摸魚的人存在,弄得原本正常的宗門一片混亂,市井口碑也是稂莠不齊。

  林耀祖遇上的這個人,或者說,這個他命裡註定的女人,就是出自一個非常正統、傳承也非常久的出馬世家。可以說家裡供奉的保家仙那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規模非常大,靈牌都能擺滿一整間大瓦房!

  也是巧了,這出馬世家卻是也姓林的,主要供奉狐黃二家,在東北出馬界可謂是資格老牌子大人的一杆標杆。實力強大、人手眾多,任誰都得敬他們三分。

  但就在這林大姑娘父親小的時候,林家卻是出了一檔子事情,上上下下死傷慘重,以至於最後後輩中就剩下林老爺子一個。而當他長大了結婚生子時,卻千難萬難也只得了林大姑娘一個閨女。這命中缺子缺的,連胡三太奶都只能抖手,幫不上忙。

  如果照這樣走下去,別說將祖上的珍貴血脈傳承下去了,那根本就是絕戶了!

  絕戶是什麼?凡是中國人就都怕別人這樣罵他!那是最最惡毒的詛咒,誰都連聽都不願意聽見,當然更不願意領受這樣的現實了。

  要解決這一點,也就只能叫林大姑娘招贅了。找個女婿入贅,生了孩子跟著姓林,也算是沒讓林家斷根兒。

  這在當初想出來時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長大後的林大姑娘也同意。但現在,就變成了橫亙在一對自由戀愛上的小情人之間的一道鴻溝——耀祖也是獨生子。

  兩個愁人即便能出來想見,卻也是一個默默無言一個暗自垂淚。回家後更是長籲短歎,輾轉難眠,眼見得人就都瘦了一大圈了。

  這孩子不對勁,誰都看得出來,但卻怎麼都問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于林耀祖的教養上,其實劉漣很少直接插手。她只負責出個錢啊、聯絡個學校啊、提供各種便利條件之類的事情,至於直接對孩子的管理、照料什麼的,其實還都是由蔗姑負責,有時秋生也管一管。

  所以對於孩子來說,劉漣這個美好生活提供者是有著作為家長的權威,但卻一直對他很講道理很溫和,卻並不會像媽媽那樣『獨斷專行』的朋友式長輩。是以很多時候,他倒是更容易在劉漣面前暴露出一些心底的秘密。

  很快,在劉漣與他『私下』的單獨溝通中,耀祖便把這段剛剛長出苞來卻要被對方家庭掐斷了愛情花的故事禿嚕了出來。

  劉漣當然不會同意林耀祖這根獨苗去入什麼贅,但也並不覺得這件事分外難辦。她是現代來的,家中也是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孩兒,家中卻也並沒有因此對她媽媽有任何不滿的,當然認為重男輕女都是腐朽的封建思想,早該摒棄了。

  而且男女結合,所生的孩子的DNA分明來自父母雙方,大家的基因對孩子的影響幾率都是公平的,也沒有說孩子屬於你多些還是屬於我多些的。

  現在一切的煩惱,其實都是來自民俗的束縛。大不了……大不了多生幾個,到時隨意分配唄~劉漣想得很輕巧,反正耀祖和女方都是人身沒錯,到時候幫他們『助孕』也是很簡單的事,也並不違背秋生堅持的『天理迴圈』『人間正軌』。到時就算不成,就姓林,誰也說不清到底是東北林還是廣東林啊,不都是姓林的嗎?

  劉漣想的很簡單,但這事如果真的直接由耀祖擺在蔗姑面前,那絕對是直接駁回鎖人進屋幾年不放出來的節奏。好啊,小小年紀不好好讀書居然在外面認識了小女生還要搞私定終身那一套?!還要去入贅?!還要讓他們家的孫子姓外人的姓?!那還了得?!

  不過好彩好在這事是先叫劉漣知道的,並且得到了她的支持。這話由她嘴裡說出來那和耀祖說的完全不在一個力量範疇內。劉漣說的,卻是能叫蔗姑沒有先入為主產生負面印象,還是好好思考了一番的,而後居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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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

  其實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做家長的來處理是最好的了,說出話去有分量,而且會讓對方覺得有誠意。

  以上因素再加上秋生他們在道學界的身份,林家倒顯得很好說話,並不像林大姑娘口中描述的那般兇悍不講理——換句話說,他們很給面兒。

  幾經交涉,也不知互相都商談了些什麼,林家最終接受了劉漣他們提出的建議。孩子們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他們這些做老家兒的也不適宜棒打鴛鴦不是?

  林耀祖雖然看起來像是個聽話的,但為人斯文又孝順,必定不會讓自家的寡母太傷心生氣。但林家大姑娘可是妥妥的女漢子,懂事歸懂事,但犯起混不吝來也是誰都擋不住的。

  都是自家裡的獨苗苗,真逼急了做出點什麼事來可後悔不及。林家反正是很怕這個,既然對方是修行世家還是茅山名門之後,那也算是『專業對口』了。更何況他們是道學正統身份,過去還吃過皇糧呢,這門親反倒不定是他們這些『鄉野人』攀了個高枝兒。

  而且他們也是誠意滿滿,願意讓大妮兒日後生的孩子中分出至少一個繼承他們的林家,倒也與他們之前的目的還算相合。到了到了,還是答應了這門婚事。

  無論是蔗姑還是劉漣夫婦,都對這件事的結果非常滿意。雖然剛開始挺有意見的,來『相談』也是為了兒子勉強來的,但現在事情有了個好結果,蔗姑也能保持著平常心去看這位未來兒媳婦了。

  既白淨又漂亮,既識文斷字又不文鄒鄒的裝相,身量高屁股大一看就好生養。蔗姑是越看越滿意,其中最滿意的倒是林大妮爽利不矯情的性子,甚是合她的胃口,對脾氣。

  劉漣現在除了秋生以及其他熟悉的親近人之外,對外人再也沒有發展任何情感的心思,甚至各種欲求也在漸漸變淡。她對耀祖從外人角度看起來可能不如對秋生和蔗姑親近,但其實這已經竭盡了她的全力了,她是真心想為這孩子好,算是將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在疼。

  然而她卻很難將那種關心表現出來,只能借由為耀祖準備出他所需要的一切來體現了。

  就像這次耀祖的婚禮,她就辦得非常盛大。不止規模大,還邀請了本城有頭有臉商政兩界的各路人物。這都是在給耀祖鋪路,也是為了給親家林家臉面,一點馬虎不得。

  就是這一次,自當年一別便很久沒有再見過面的文才他們也千里迢迢地來了。

  當年劉漣他們決定來東北時,文才並沒有跟來,而是留在了廣東九叔故居中繼承了九叔的衣缽繼續服務相鄰。而家樂當時已經成婚,菁菁的師父還在廣東,當然沒道理跟他們北上。

  而四目道長也沒有應承下徒弟的奉養提議,他自言自己乃是正宗的孤命,命中註定不會有人能長久地陪伴左右。萬一跟他們來了便像九叔一樣改命了可就糟了。

  當年這理由有力地將想為他盡孝地劉漣擋了回去,劉漣也只當他只是故土難離並不當真。但這次四目再次到來參加林耀祖的婚禮時,劉漣才發現他居然也已經很久沒和家樂他們在一起過了,身邊此時跟著一個陌生的小徒弟,年齡甚至比耀祖還小!

  而婚禮過後,他老人家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帶著小師弟踏上了歸程。大家都沒有挽留,即便知道經此一別可能再也沒有想見的機會也一樣。天命不可改,這是所有修行者修為越深才越會產生的感觸。

  為了四目好,相見爭如不見。劉漣只是多多地塞給小師弟一些金銀,她很清楚自家師父多愛財多愛享受,這也算是她投其所好,讓師父能早點去享享清福。

  不過他們倒是猜錯了一點,後來的日子裡劉漣還是再見過他一次的,那時便是二十多年後蔗姑的葬禮。

  蔗姑那時其實已算是高夀了,她結婚時已經不年輕了,生下耀祖也算是老來子。養大了耀祖又養大了孫子,這也算是一位耄耋老人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們,她早都等不及要下地府去尋師兄去了。聽說師兄前兩年升了官,又那麼帥,說不定有很多小姑娘覬覦,她可得去盯緊了才好。

  而四目卻還真應驗了他給自己批的命格,孤命,孤而長壽。

  這回他來,卻是連之前那小師弟都不見在身邊。問了才知道,那孩子愛抱不平,在一次單獨跑生意時惹上了兵禍,被人殺死在外頭了。

  他說這話時卻是滿臉苦笑,要說這也是巧合更是天下大亂的某種必然結果,但自從那回重新給九叔批命發現命數變了後,他就總覺得所有的事都是修行中人命裡『出缺』造成的,已經成了職業病了。

  要說修行者,其實也就是有能力的高級信徒。能力越高,就信得越深。因此四目索性也不再找小徒弟搭伴了,自己於錢財也不缺,乾脆也不再接『生意』,專心致志地養起老來。除了孤單一些,身體倒是硬朗非常,這麼大年紀也無病無災。就說隔壁那個修佛的禿驢吧,打十多年前早就圓寂了,還是他與小徒弟幫忙操持了身後事……

  劉漣心底因此湧起了一股淡淡的悲哀,因天意無情;轉瞬就散了,也因天意無情。

  蔗姑離開了,接下來是四目道長終於壽終正寢,接下來……便是秋生。

  在蔗姑去世沒多久,劉漣夫婦就搬離了原本居住的地方,將院子留給了耀祖一家子。彼時林大姑娘已經添了兩個男丁,都姓林,卻分屬兩家,『生育指標』是都完成了。

  劉漣覺得這時候就該是他們功成身退之時了,含飴弄孫並不適合她與秋生。一則並不喜歡那種氛圍,二則因為他們終究與耀祖並無任何血緣關係,三則因為她的不老容顏。

  與第一代可以親若父子,與第二代可以俯首為牛,與第三代第四代呢?有血緣不見得有感情,但沒血緣即便有感情也終將會淡,不如趁現在退步抽身。

  秋生對此也很同意,當年奉養耀祖母子是他這個當大師兄的責無旁貸,但現在耀祖已經不再需要他的説明了,他也該與阿蓮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的二人世界了。

  於他,時間也不算多——秋生已經打定主意不讓劉漣干涉他的壽命了。

  在蔗姑死前,他們三人曾有過一番懇談。蔗姑死後,他們倆又再談了一次。從那時候起,秋生就說了不願借助任何手頓強留於世的決定。

  不是他不願永生永世與劉漣相伴在一起,實在是他不敢。

  其實他與他師父九叔曾經有過跨越陰陽的聯繫,對於劉漣現在這種情況,九叔有他的解讀。

  很明顯,劉漣從出生之前就已經註定了她關鍵棋子的身份了。一步步,一回回,命運都在不停地向前推著走,將她漸漸逼到了絕路,逼她反抗,逼她成長,逼她成為『洞神』的剋星,逼她與陰陽路緊密相連,最終還成功了,大獲全勝無往不利。

  于劉漣來說,天道明顯是有著目的性非常強的積極安排,所以才這樣精准佈局。甚至說不準當初天界那把威力極強的『鑰匙』也並非人為損壞,而是天註定,註定要開闢一個深刻的界限將三界分開呢!這可就可怕了,這樣步步為營地算計,天道又怎麼會放過苦心經營到已經開花快要結果的莊稼呢?

  與天鬥,實際上並不會其樂無窮,只會讓人陷入泥淖難以自拔。

  劉漣有劉漣自己的命運與使命,那也自然是她存在于世的意義所在。如果不順應天命去完成使命,那她很有可能……

  秋生對她的愛絕非佔有似的,那就放她回去做事,只要她好好的存在於某地,他無論上窮碧落下黃泉也都可以安心了。曾經的朝夕相伴,實際上已經很讓人滿意了,太貪心往往什麼都得不到。

  又相伴了很多年,秋生去世了。作為一個法力高強的修行者,他也算是過足了壽數。甚至在此之前的幾年,林家大姑娘都已經亡故。而他的葬禮,林耀祖都是由重孫子攙扶著主持的。

  此時的劉漣已經不方便出現在眾人面前了,幾十上百年如一日,她的容貌始終沒有變過,仍然年輕如初。站在大廳暗處,她望著秋生的遺像出神,一切的一切還恍若昨日一般。

  初見時她可是受了不少驚嚇,還被秋生打了一巴掌,後來也因此兩廂結怨又算是結緣,鬧出了不少誤會和笑話。當時的又驚又怒,現在想來卻都是年輕時的美好回憶,實在令人唏噓。

  秋生去世後,耀祖他們便再沒見過劉漣的面。只是後來戰亂中有林家子弟遇險卻被一年輕女子救了,才知她與祖上淵源。


番外6

  劉漣其實一直在暗中保護林家子孫,那時她已將這個世界與陰陽路直接打通,使其與現實世界一樣幾乎整個與陰陽路貼緊相連。

  平日待在陰陽路中,實際上便可無障礙直接來回往復,全面達到了天界地府原本與其它各世界相連的等級。

  反正現實世界也再無什麼牽掛,劉漣索性一直關注著這個她居住時間甚至長於現世的世界,至少這裡有故人之後,更有無數值得回味的回憶。

  但是後來的一切簡直令她始料未及,在她剛剛等到這個世界回到2014年的時候,整個世界居然重啟,回到了她與秋生相遇的那個晚上。

  還是那片樹林,還是那群僵屍,還是那些人,她也仍然保留著強大的力量,但秋生卻對她再也沒有了男女間的好感,即便她再努力也沒有用。

  包括秋生的感情在內,很多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完全失控地走向了其他方向,但她卻完全無能為力,好像被隔絕在玻璃牆之外,可以在這個世界正常生活,但就是無法與她所在乎的人們產生交集。

  所以她眼看著大家的命運產生了各種各樣的改變。

  九叔這次直接判斷出了石少堅就是屍妖,而石堅也並沒有與茅山叛徒勾結,兩方是直接搏命對決的,也就沒有讓叛徒中想漁翁得利的傢伙成功挑起茅盾,也就沒了後面幾近斷了茅山傳承的大事件。

  而後來,秋生居然與那個後來被鬼差順便帶走的女鬼混在了一起,勾勾纏纏完全迷醉。劉漣因此奮力想要反抗這殘酷的一幕,但卻仍然無力抵抗。即便她再傷心再憤恨,也於事無補。

  再後來米其蓮派妹妹米念英來請九叔去救龍大帥的屍毒,九叔他們也都很好地解決了,後來也仍與蔗姑成婚了。(千鶴因處於押運王爺屍體任務途中而未能到場,由於此次並未招惹茅山叛徒,對方未在此事上於京中運作,千鶴比原本時間要早出發,並且只帶了外門弟子上路,七政四余俱在茅山之上繼續修煉。)

  但令劉漣最傷心的是,秋生自此也與米念英在一起了,這一次再不是女鬼勾人,她甚至完全沒有立場指責什麼。

  這打擊受大了,不止是自己的男人被當面搶走那種傷那種痛,還有拼了命也沒法改變現實的無力感。這感覺自從她得到了幾能通天的力量之後就未曾在有了,但現在,卻將她整個人弄懵了,甚至道心都不穩了。

  混混噩噩了也不知多久,劉漣又往師父所在的山谷去,卻正撞見金甲屍將師叔千鶴道長一行人斬殺殆盡,又追擊她師父四目道長他們的場面。

  金甲屍之利,使四目與一休大師頻頻險象環生。劉漣本來怕自己也不能參與進這件事裡,但為了救師父的性命,她還是得努力嘗試。

  還好,她撿起千鶴門下一個外門弟子的佩劍一劍上去,居然刺中了目標。能碰到可就簡單了!她隨即轉手腕,一下就把那力大無窮肉身強悍、剛剛還將四目與一休大師攆得四處逃跑的金甲屍挑上了天。

  四目道長他們都看傻了,黑更半夜地鬧僵屍,師弟死了自己還遭到追殺,沒想到突然之間不知從哪兒竄出個年輕姑娘來,居然一劍就將金甲屍打飛了!是他們眼花還是怎麼著?!怎麼突然之間冒出來這麼厲害的人?難道是祖師爺變身顯靈了?!

  咳咳,這話倒是不該說。但接下來地情況使四目他們更為傻眼,因為劉漣沒有幾下便將金甲屍解決了,不是打跑了而已,是徹底解決——金甲屍此時已經整個燃起了熊熊烈火,嚎叫著跌倒在地上掙扎,但最終還是無力地化作了一坨酥透了的黑炭,被小風一吹立刻粉粉碎吹沒影了。

  四目道長還是識貨的,雖然劉漣的法力實在不像是人類,但她施法用劍的手法卻怎麼看怎麼像是出自茅山正宗的。反正不會是壞人,他便直接上前道謝加詢問對方的來歷。也許真是同門呢?

  然而他沒想到,剛剛問出口,那姑娘就幾乎滿眼淚汪汪像是好不容易見著親人了似的上前來,口口聲聲叫他師父!

  天啦嚕!他何德何能?怎麼可能教出這般厲害跟神仙似的徒弟?!

  四目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傷害,但眼前這姑娘的眼神卻很是真摯,看起來也是一身正氣不像會騙人的。便安下心去仔細聽劉漣的解釋,然後就聽到了一個堪比話本神話般玄幻的曲折故事。

  信嗎?信。為啥信?不得不信。

  實在是劉漣話中很多細節都與四目兄弟中的小秘密相合,她口中的那些人,也恰恰與他所知的大家性格一般無二。如果事情真的照那個方向發展了,那他們師兄弟也勢必會往那個方向選擇。

  況且,他當初確實給三師兄林正英批過命,當時確實是孤命一條。而前些日子,師兄也確實與小師妹成婚了……要不,再批一次?

  雖然會對他自身造成一些損傷,但這算是他此時唯一能找到的證據了。

  三人一同回歸山谷內,順手解決了正在追殺家樂與菁菁的剩餘僵屍們。此時家樂與菁菁是手牽著手的,一休大師見了,不由想起剛剛劉漣所說這兩人日後有姻緣的話,只得歎自己與菁菁師徒緣淺。他與四目是老冤家,對他最是瞭解。光看那廝剛剛聽說後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信了七分了。天地之大,奇事甚廣,這事是真的也說不定。

  四目重新給九叔卜了卦,發現九叔的命格真的從孤命變成了短命,這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卻又像在他意料之中,弄得他一時表情甚是奇怪。須臾才歎了口氣,完全接受了劉漣的說法。

  對於劉漣遭遇的『世界重啟』,四目倒是有他個人的見解的。他認為天道已經給劉漣定下了該有的命運,而與秋生的那段感情很有可能就不在『計畫』中。所以它會讓這個世界倒退,然後強行將這段錯誤的愛情『修正』掉。這也是為什麼先在她怎麼努力都不能與秋生他們接觸,卻仍能夠在此正常生活,甚至能接觸與此時無關的他們的原因。

  其實這些劉漣又怎麼會沒想過呢?只不過這事實太過沉重,她實在不想去接受!因為一旦接受了,也就意味著接受她必須按照那既定的軌跡不可行之踏錯地存在下去的殘酷現狀。她生命中唯一剩下的一道曙光,可能連她自己的心中都不能停留了。

  劉漣走了,甚至家樂他們還沒搞清楚她是誰,她就消失在山谷之中了。

  四目與一休大師商量過後,都對此事三緘其口,並且強令弟子們將今日之事忘掉不許再提再議。既然老天爺都要強行抹去的人和事,他們這些依天行事的修行者還是不要逆勢而為了。所以他們也都沒有和九叔他們提過此事,只在有些事情發生時不斷地感歎唏噓,也從中得到一些啟示,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而他們不知道,其實劉漣仍然在密切觀察這個世界。當然,在此期間她也到其他不同的世界中去遊歷散心了,期間還分別帶了兩個與她有眼緣的徒弟回了陰陽路。一個是時間處於清末時期的香港漁家女,身世可憐;一個是時間處於民國初期的湘西『落洞女』,與她遭遇相似。

  她先後將她們帶回陰陽路,收作徒弟,傳承下自己得到的各種術法。有茅山正宗道術、有湘西巫家秘術、有東北得到的薩滿術法、有自己修行中自創的東西,甚至還有多年收集來的一些邪*教邪術,然後讓她們都進入秋生他們所在的世界中生活,幫她管理映射著那個世界的陰陽路世界。

  甚至她們都不知道自己並非那個世界上出來的人,還當陰陽路就是那個世界的映射世界而已,因為劉漣早已將進入其他世界以及仙界的關節全都關閉了。

  劉漣的目的是讓她們監管著這個世界看會不會重啟,反正她是看不下去了,只留下一句要她們看顧林家的話便自顧自去閉關修煉,幾十年輕易不露一面。

  不過後來這兩個徒弟之間卻是發生了極大的分歧。一個是憊懶無賴卻有底線,一個是心黑手狠卻銳意進取。兩個性子都算是剛強火爆的女人,長久接觸下來當然會起摩擦。而茅盾也越積越深,終於漸漸變得越發不可調和。後來,卻是引發了一場新的大戰,當然,那就是後面的故事了……


番外7

  我叫林國賓,英文名Willie·Lin,截止到今天,已經死了129年了。

  庚子年間,我出生在香港島上,三代齊全、家產殷實。那時爺爺還提議要帶全家到廣州府去,家中算是書香世家,有了嫡孫很該從小培養,長大了可以考取個功名光宗耀祖。但很可惜, 這並不是一個太平的年份,同年,英軍發起鴉*片*戰爭;兩年後,香港被道光帝割讓,這也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

  香港成了海外孤懸的英屬殖民地,再不復大清所有。剛開始時環境還很混亂,頻頻有民間勢力抵抗洋人的統治。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特別是當覺得清廷重新崛起無望之後,這些抵抗也就漸漸平息下去。

  老百姓嘛,苦慣了也樂於打拼,只要日子能勉強過得去湊足三個飽一個倒,其實也別無所求。

  封建主義與封建思維漸漸地被資本主義與資本思維影響吞噬,南方人本就在買賣一途很是在行,又逢洋人拿香港之地當作了貫穿大陸西洋買賣的基站,很多人成功抓住了機會賺到了大筆身家。

  洋人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更加流行起來,很多人都會把孩子送進洋學堂中接受洋人教育,學習『賽恩斯』,仿佛他們日後長大了就能變成洋人一樣,過上更富裕更高等的生活。

  我家中也是如此。林家本算是書香世家,男丁人人都以通讀四書五經為傲。但在我身上,這條規矩算是徹底改變了。從開蒙之後,我就被送到洋學堂去接受洋人教育,小學、中學,成年後甚至被送到英國去上了大學。

  在那裡,我愛上了英倫的文學作品,也愛上了那裡的紳士文化。甚至歸國後,我是家中唯一一個整日穿著西裝的人。我穿它不是為了崇洋媚外,只因我是個紳士。

  我禮讓謙遜,與人為善,希望以自己的好品行贏得周遭人的好感,並得到友好的回饋,收穫真誠的朋友。

  但結果,那只是我堂吉訶德式的幻想,大錯特錯。

  有些糟糕的事,有些惡劣的人,並不是你好好地不去招惹就能不沾染上的。也許你過得太好,太幸福,也引起覬覦和惡意。

  林家並沒能在一些惡人的惡意下支持多久便敗落了,但這也沒什麼,至少我覺得還算正常。資本的運作從來都是這樣,錢就在那裡,少了你的就多了我的,少了我的就多了你的,它是時時刻刻都在流轉中的,一刻不停,骯髒而故我,總會有輸家。

  所以說,知識才是一個人一生中能夠得到的最不容易被奪走的財富。腦袋不空,口袋總也不會空的,總能有辦法謀生。

  我開始憑藉在英國時期的一些關係做了幫辦經紀,為商行洋行以及銀行之間進行各種溝通串聯,這也算是一份不錯的工作,至少工資不錯,可以養得起一大家子人。

  所以,我還是順利地娶妻生子,只是人選從既定的『寓公』家的大小姐變成了教會學校的老師,但生活卻比曾經想像中的幸福得多。

  然而最可怕的,便是隱藏在生活中的致命威脅。特別是當你沒有去注意它,它卻在暗中時時處處地偷窺你的時候。

  事業的成功,令之前奪產的仇敵對我一直保持著警惕,生怕我在事業上的奮鬥都是為了日後復仇做的積澱。這就是所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醃臢卑鄙令人不齒。

  當發現自己成為人家『斬草除根』的目標時會是什麼心情呢?我當時是陷入了無盡的瘋狂的。

  闔家上下,悉數被殺。上包括早已不良於行的老母,下至尚在讀小學的幼子,全家九口人,無一倖免。對,還得加上他自己。

  十隻冤魂,在僅僅一刻鐘之前還是活生生的人,吃完糖水沒多久都在昏昏欲睡中,突然之間,屋裡就闖入了歹人,在他們全沒反應過來時就全被殺害了。

  他們有招惹過誰嗎?他們有得罪過誰嗎?他們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嗎?!沒有!什麼都沒有!然而命運就是這樣不公,甚至除了我之外,親人中也沒別人一同成為厲鬼,它們全都混混噩噩地跟著過路的陰差離開了陽世,卻也不知闔家無人後該由誰去給它們做法事。

  好在還有我,可以留下報這血海深仇。

  我也曾經好奇,為何是我?按理說,我的性格算是家中最平和親善的,卻沒想到只我一人成為了殺人*欲*爆棚的厲鬼。

  但當我殺了仇人全家清醒了看過那個現場之後才發現,也許老實人憋久了陷入瘋狂中才是真正最可怕的瘋子。

  我陷入了無意義且難以自拔的殺戮欲中,仇人全家只是個開始。主謀死了,我便去尋同謀;同謀死了,我便去尋打手。從單純地找仇家復仇演變成了肆意殺戮,我徜徉在血與肉的遊戲中無限暢快淋漓。不是殺人就是發呆,不是發呆就是殺人。

  漸漸地,清醒的時候短,瘋狂的時間長。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姓名、來歷,以及仇恨。

  那段瘋狂的日子,我過得混混噩噩,被叫醒的時候還以為已經過了幾百年,但後來才發現,那段日子實打實只有七年。死後的七年,我成為了港島一個可以止小兒夜啼的怪談,甚至成為了法師們的噩夢。

  幸虧有人叫醒了我,若不然,恐怕事情會糟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因為當我清醒的時候,已經因為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直想自殺了。

  至今我都無法想起那個人的樣貌,曾經看了滿眼又是叫醒我的恩人,怎麼都該記得才對,但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他/她給了我一把傘,通體全黑,倒是莊重肅穆。拿在手中的時候,我才發現它與我之間的特殊聯繫。而再抬頭去看那人,他/她卻在我——一個貨真價實的鬼魂面前消失不見了!

  拿到傘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自己該去做什麼。三百件貨真價實的好事,去抵自己奪去的三百條完全無辜的純白人命。然後才能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得以再入輪回之中。

  自此,我就拿上黑傘,行走在路人之中,不分陰晴雨雪。

  香港的變化很快,但我的任務卻完成得很慢,周圍的人也變得越來越焦躁急切越來越功利。說實話,這也是阻礙我完成任務的最大因素。你幫完人,人家不見得會從心底去感謝你,甚至有的時候還會惹得一身騷——從我挨揍越來越頻繁就可以看出來這一點。

  但我是不能還手的,除了做好事,隱忍其實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能忍,才是人;不能忍,心中嗜血的邪魔就會破體而出再現於世,也就再不能入輪回了。

  所以,必須忍,只是一頓打而已,又不會再死一次。

  這一次救了被搶劫的中學生,那孩子跑了,我卻被留了下來挨揍。捱就捱咯,反正都已經習慣了。和以前一樣,疼是疼,但並沒有受傷。坐在地上不想動,也只是因為心累。

  傘柄的道子劃得越多,越臨近任務尾聲,這種心緒不寧之感就越強烈,總覺得會突然發生一些失控事件導致糟糕的結局似的……

  巷口有聲音,我抬頭望去,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推著餐車進來躲避罰*款。這樣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做小本生意,真是十分不易。本想多買她幾分食物來給她創創收的,卻忘記了剛才身上大部分錢都被搶走了的事。

  其實買半份也是支持,對吧?

  卻沒想到自己反倒被對方可憐了,沒有收錢,倒送了我很多餃子。嘗了一隻餃子在口,雖然我早已感受不到任何味道了,但它應該是很香的。我將一包全部吃完,因為在咬下第一口的時候,我居然再也感受不到彷徨,心一下子安定下來了!

  會有好事發生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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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8

  在千鬼陣被破之後,阿pat已經作為孤魂野鬼在外遊蕩了八年之久。

  與其它被解放了的同伴們不同,在它死後的那幾年,父母實在承受不住獨生愛女的死訊,接連一病不起,它家裡已經死乾淨了。甚至連個上墳的人都沒有!

  所以一『解放』下來,阿pat便等於開始了流浪生活。

  不過還好,先在的日子至少比被困在猛鬼大廈裡強得多了。至少每年幾次鬼節的時候有人專門燒紙燃燭給它們這些孤魂野鬼,不必像被困時那樣幹餓著了。再加上在猛鬼大廈中相互傾輒算計的鍛煉,外面那些鬼就很有些不夠看,很快它就得到了一塊不錯的安身之地,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

  聽說這世上除了陰曹地府還有個對於孤魂野鬼來說算是絕好的去處,那裡一切都與人間沒有差別,有城市有鄉村,鬼魂們可以自給自足如同生前一般無二。

  但那就像是傳說中的伊甸園,屬於江湖中只剩下傳說的隱秘之地,甚至阿pat都不清楚消息是真是假。

  直到那一天,它重遇了阿ken。

  當日一別,阿ken就歸家了。其母愛它非常,即便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也仍然將它的牌位好好地保存在家中供奉,它也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棲身之所,等到怨氣盡散之後,就能夠順利前往地府往生了。

  它並沒有想到,同一天獲得自由的阿pat會就此流浪街頭,沒有歸宿。如果它知道這件事的話,肯定是會將它帶回家中同享供奉的。畢竟,它們之前曾經擁有很美好的過去,並且最後也是和平分手的。

  說實話,其實阿ken甚至覺得冥冥之中它與阿pat就是有些緣分,否則也不會那麼巧在猛鬼大廈相遇,而且連衰都衰在一起——死也『同期』!

  所以當日遇到那兩個強大的怪人,得到了能夠一起逃脫的消息時它是第一個就通知了阿pat的。它也不怕對方會說出去或者是不同意,經過了那麼多年的交往,它是非常瞭解這個女仔的了,並且也希望能夠將它一起帶出去。

  說是餘情未了也好還是男人莫名的責任也罷,它不是小氣的男人,也希望前女友能夠過得好。否則當初也不會那麼死蠢被惡鬼利用,最後把自己的命都填進來了。

  阿ken的這種思維阿pat又怎麼會不知道?其實它們兩個私下裡也都想過,如果當初它們交往時沒有因為一時任性衝動分了手,一切是不是都不會變成先在這個樣子?沒經歷過那段情傷它們一定還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得好好的。而且它們肯定都還活著,也許早就已經結了婚,孩子都要大考了……

  但這想法它們卻又沒有同對方說過,只是保持著一份『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再沒提過感情的事。

  後來千鬼陣被破,那兩位『仙師』又突然無緣無故地失蹤。所有被關起來的鬼魂全都瘋狂地四散逃竄,就像是一場盛大的馬拉松比賽一般——發令槍一開,所有鬼都拼了命地逃跑,生怕落了後,即便不想跑也被鬼潮帶出去了——這也導致了阿ken與阿pat當時都錯過了對方。

  那之後,其實它們互相都有想要尋找對方的念頭。阿ken是真的找不到阿pat——它家已經沒人了,房子也已經出售給了旁人。阿pat確實記得阿ken家住在哪裡,但它卻不想在自己這般落魄的時候找上門去投靠它一向有自己的驕傲,即便做了鬼也很好面子。

  但是在街上再遇,卻真真的是緣分了。而阿ken,當時卻正是被人捆了個結實拽著遊街呢!

  別看阿pat不願在自己落魄時去貼人家,但在對方受難時卻是願意挺身而出的。所以一見阿ken被人抓住,它立刻就跟了上去。

  抓住阿ken的是個年輕女人,身材瘦削,穿一身復古練功服,身後背著劍袋,如果不是年齡對不上,還真會以為她是剛在哪個公園練完太極劍的阿婆了!

  她邊拽著捆得結實的阿ken邊往前快步走著,阿ken怎麼掙扎都掙不開,一直被迫地趔趄地跟著。

  阿pat很像湊近了跟上去,卻不想那女子突然站住了身轉過來,手中的符鏈與銳利的目光幾乎是同樣迅速地到達,直接將阿pat也捆了起來。

  「想不到這裡還有個漏網之魚!」她一拽鏈子,將阿pat也拽到了阿ken身邊,「我可不是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哪!路過時本不打算理你的,你卻自己跟上來,鬼鬼祟祟一看就有問題!講!為什麼跟著我?!」

  「阿pat?!」在她話音剛落,女鬼還沒搭話呢,卻是那男鬼先開口了。

  「阿肯!」

  女子皺皺眉,好傢伙,到她跟前兒玩兒十八相送呢是嗎?!「認識?認識倒是好,一起跟我走吧!押了你們歸案,我的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劉師傅!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殺的!而且就算是我,這事也與它無關哪!」阿ken仿佛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求你信我啊!就算不信我,也放了它,它是無辜的!」

  「無不無辜不是你說了算的。鬼嘛,都是鬼話連篇,你也知有多少可信啦!如果易地而處的話,你會不會相信我呢?」劉姓姑娘翻了個白眼,一扽鏈子,「你們還是老老實實跟我走,等到師父她老人家面前,一切自有分曉。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厲害了!」

  「可是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阿ken囁嚅了一下嘴唇,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看起來是有些難言之隱。

  阿pat頓時非常著急,雖然它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但眼前這個女的很厲害的事它倒清楚,如果被它就這樣帶走,說不定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它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必須得說清楚才行。「阿ken,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啊!先在再不說就晚了!我相信你是不會做什麼壞事的!你這些年不是在家的嗎?!」

  它挺相信前男友的人品的,要不然在猛鬼大廈時它年輕力壯魂魄緊實,怎麼會一直找不到替身呢?還不是心軟鬧的?在那樣弱肉強食競爭激烈的地方尚且如此,出來之後更沒理由做什麼了。

  阿ken看看板著臉的劉姓法師,又看看阿pat。唉!看來是必須說了!

  原來,這法師追查的殺人案確實是鬼犯下的,也確實不是阿ken做的。它之所以倒楣地被抓到,也是因為它有事到了那個地方,又犯了不該犯的好奇心,逗留了一下,卻被這法師抓了個正著,標準的『人贓俱獲』。

  它有心辯駁一下,卻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它一個有家人供奉的留家鬼會在晚上到那樣的地方去的原因。

  「就算是舊友聚會吧,大家好不容易從那種地方逃出生天,再過不了兩年就該各自撒去再不能相見了。活著的時候我們雖互不相識,但死後能認識也算是奇妙的緣分,就想著聚一聚。」

  這也是為什麼阿ken一直說不出口的原因,如果不是它幹的,那就肯定是之前聚會時的朋友們幹的了。這些年它們私下都會有聯繫,時常對過去的事唏噓感懷,倒是培養了不少友情。先在若是將它們說出來,總有一種當了叛徒的感覺……

  「你說,幾年前也有個姓劉的女法師救的你們?身邊還有個年輕的男的?!他看起來怎麼樣?長得帥嗎?他們看起來像是情侶嗎?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親密舉動啊?!」

  等等,法師的關注點和興奮點好像不對勁啊!

  阿ken與阿pat看著這莫名激動高興起來的女法師,頓時不明所以了。難道之前那位女法師與她是失散多年的姊妹?不對,這明明是八卦的表情,辦公室裡那些八婆最常見的表情!

  畫風突然間不對了怎麼辦?!先在她這副模樣比黑臉還可怕啊!

  劉懷淼是萬萬沒想到啊!她以為師父將平行世界的秘密告訴她而沒告訴師姐還派她出來歷練平惡事捕惡鬼僅僅是欽定她為繼承人這一喜。卻沒想到逛了這麼多神奇的世界(她所處正常時間還是民國,此刻是真正的二十歲少女。而穿越世界卻有古代的也有非常現代的,剛來時被高樓大廈滿城的汽車嚇壞了。),她居然在此找到了這麼個意外之喜!

  「得了,它們的事我回頭再說。你們先跟我走吧!」

  「可是……」二鬼再要爭辯。

  劉懷淼打斷道:「放心,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那麼嚇人,沒有十八層地獄也沒有刀山火海。只要你們是無辜的,我也會補償你們的。」

  她說罷繼續拽了兩鬼往前走,嘴裡嘟囔道:「也不知師父見到你們時會是個啥表情,嘿嘿嘿……」

  她大步往前行,卻見腳下漸生薄霧,周遭的情景也瞬間轉變。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鬼都嚇著了。「這,敢問法師這是哪裡啊?!」

  劉懷淼隨手一指路邊,卻正有一樽青石打造的界碑,上書三個血紅色的大字——陰陽路。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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