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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感冒》 <全>(作者:麵包)

第十一章

軒雙手抓得我更緊。

腦袋裡空白一片,卻是有著不能制止的動力。

我順勢沿著臉頰,一直吻到唇邊後停下。

軒呆看著我,像在問我為什麼。我笑了笑,然後拖著他,坐在床上看電視。

電視台播著的是甚麼,到了今天我已忘記得一清二楚。電視只是一種讓我倆靜靜坐下的藉口。

那一刻的感覺,我怎能忘記?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軒突然一臉認真的對我道:'o拿!做得我果個,就有幾樣野一定要聽我講。'

我忍俊不禁道,'邊個係你果個呀?'

軒不依的在我懷裡扭了兩下,然後道,'我認真架!'

我雙手舉高,裝作投降道,'怕左你喇。你要約法幾多章呀軒爺?'

軒大力鎚了我一下,然後說,'第一件事,以後唔準叫到我咁老。'

我親了親軒的面蛋,笑道,'咁我地四五十年後,我應該叫你咩好呀?'

軒用力裝成想推開我般。結果當然不及我的力氣。軒喘著氣說,'鬼同你一齊咁耐呀!我真係有野想講架。'

我放開了他,讓他面對面的看著我,看著他雙眼道,'講啦,洗耳恭聽。'

軒讓自己呼吸平復了後,正容道,'其實呢。。。有一樣野係好重要架。。。就係。。。。唔。。。。。我之前都同你講過我阿爸得一粒仔。。。。。而我阿爸係一個好傳統既人。。。'

軒一邊說,我一邊點頭,和猜著他想說些甚麼。

軒繼續道,'我唔想佢對我失望。。。所以呢。。無論點都好,我都唔想我屋企人知道我係基既。。。。。點都唔得。。你可唔可以應承我?'

我心裡升起了一陣慶幸,因為我不用擔憂軒會將我是他男友的事告訴其他人。同時,我也知道我還未放開我自己。

這一刻的慶幸,令我更加鄙視我自己。

'咁如果有一日,你阿爸迫你同女仔拍拖呢?'我問道。

'咁。。。。到個陣時。。你。。。。話我會揀邊個?'軒垂頭道。

心裡一陣感動。

我衝上前,一下子吻了他的唇。軒反抗了兩下,便回應了我的熱吻。

這可是我的初吻,所以我只是胡亂地用力吸啜著他的嘴唇。

軒被我吸得痛了,嘩的一聲推開了我。我嘿嘿的回味著剛才的感覺。

軒橫了我一眼,然後忍著笑道,'那。。你之後仲要就我啦,錫我啦,我想點就點喎,養我啦,同我交晒d功課啦,做晒屋企既家務啦。。。。'

我不讓他再說下去,笑著的一下子再強吻他。

這晚,是最值得回味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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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翌日的早上,我送了他回學校後,整個追回軒的攻勢可以宣佈完滿結束。

有些心邪的人會一邊邪笑一邊問道,那夜有沒有甚麼甚麼?

我只有苦笑的擰擰頭。其實,我叫了他上酒店,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有一個兩個人靜靜的地方坐下,和表達出我的誠意。

還有,我也是為了那個小雪櫃,能讓我放下那個價值一百九十元的HAAGEN-DAZS雪糕蛋糕,來寓意著我們現在才是重新開始。

不善忘的朋友,希望你們記得我和他第一天相聚的經過吧。

雖然這晚貴了點,但一切也是值得。

以後的日子,是我這一生人裡過得最愉快的時光。每一天起了床,就會看在身旁的鬧鐘。看看那是否軒的休息時間,能讓我找他,對他說,我起床了。

吃了東西後,我會專心地溫習。專心地溫習最主要是為了我之後能夠有空餘的時間能和軒聊天。若果那天我能提早完成那天我應該溫習的東西,我便會站在校門外,送軒回家。

若然是有甚麼時候我讀得想發瘋,我便去找他。聽見他的聲音,一切困擾之事便不會再存在。

教我中國文學的那位老師說過,他認為他一生人中過得最苦的便是在高考前夕的數個星期。想玩不敢去,每天只能埋首在那些讀不完的東西。壓力會一天比一天大,腦裡想著的盡是地獄與天堂。一邊覺得自己能夠進入理想的大學,另一邊卻不停的在嚇自己的說天外有天,進大學不會這般容易。

然而這刻的我,除了安穩外,甚麼也感覺不到。

有時也會隱隱覺得我選擇當同性戀者而不妥。不過,這感覺總很快因為軒的微笑而消逝。

生活每天也是這般充實。勞碌中帶著不多不少的歡笑,平淡帶著點點驚喜。

有時我會想,若果友情,愛情能並立就好了。燊的絕交,是我在這段時間裡唯一的遺憾。

唉,不過蒼天豈能盡人意呢。若果一輩子也能和軒這樣相處下去,我也願了。

可能天妒忌我太幸幅了。有一天,祂弄病了通宵溫習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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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你有無事呀!!!'軒在電話另一旁緊張的道。

'傻啦。。可以有d乜野事?'我邊抹著鼻子,邊回應他。

'咁你個考試呢!!?你唔係聽日就要考喇咩!?'聽他著急的聲音,已幾近能想像出他滴著汗的模樣。

'好彩。。我頭兩科中化(中國語文及文化)同英文都唔使點溫。'我平靜的道。老實說,這突如其來的感冒另我陣腳大亂,打擾了我完美無暇的溫書計畫。不過為了使軒安心,我唯有這樣說。

'唔。。咁使唔使dee dee過黎照顧下你?'軒半開玩笑的問道。

'唔使喇!你黎到淨係會玩,跟住唔理我。。。'我沒好氣的說。我心裡其實是想軒來看一看我。也許人就是這樣。在病了的時候,多堅強的人也會想讓人照顧,有人關心。即使沒有甚麼實際作用也好,有人問候一句'你好些了嗎?',總也是十分溫暖。不過麻,我還是有理智,我知道他還要為他的會考準備著。

他曾對我說過,他是極之有信心下年度可以升讀中六。軒說,若不是升讀中六,那來那麼多的時間去拍拖?

'hm。。。。咁好啦。。。dee dee唔過黎喇。。。。'軒失望的說。我心裡也嘆息,在腦海裡痛罵自己口不對心?

'好喇,我聽日要考試,我都唔講喇,要早d抖,聽日作文作得暢快d。'說完這句話後,再糾纏一會,便以慣常的遙距吻別作一個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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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我一睡便睡到明早五時。看見那個無情地跳著的時鐘,心裡怕得要命。

幸好,今次的考試先返回母校開考,也能算是主場作戰吧?會不會好像足球賽般,會做得特別起勁,不知不覺的拿了一個A回來呢?

想著想著,又過了好一些時間。好不容易集中精神看了一回唐君毅後,我勉強地收拾行裝,往試場出發。

手中拿著的筆記在顫抖著,像為它主人的未來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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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了實用文那部份。

明明將一切格式已好好的背進腦海裡,但揭開試卷的那一剎,那陣微風將我所有記憶全都吹去了。

我對著那份東西苦笑著。

最後,我選了'評論',我覺得應該不需要甚麼甚麼格式。

監考官宣佈停筆。

我鬆了一口氣。

我不太喜歡明知有錯,卻無能為力去改的感覺,寧願這快點成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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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試場後,我第一時間撥電話給軒,想告知他我考試的結果。

接通了。

在有數百個考生談電話的嘈雜環境中,背後隱約響起熟悉的聆聲。

我喜出望外,立即回頭。

軒靠著牆,微笑的看著我。

我急奔過去。

'點解你會係道既!?'我興奮得胡言亂語。難道他是外星人送過來的嗎?

'陪你食慶功宴囉。'軒笑著,凝望著我道。

'哈。。。。慶功。。。。'我笑得很滄涼。

'下?'軒的雙眼突得將近跌出來。

'陣間先講啦。我地去七記,好無?'我問道。七記便是七重天。

軒點點頭,然後我二話不說的帶著他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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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記內,我對著他數說我如何如何考的差,昨天怎樣的痛苦。軒說得很少話,只是在當我的聆聽者。

很奇怪,我今早還很憂心我下午的文化考試,但現在卻不再覺得是甚麼一回事。

不,不應該這麼說。是我覺得不悉任何代價,我也要軒這刻在我眼前,不能讓他離開。

就像一個在戰場上明知必死的人。在人生的最後幾分鐘裡,他會死命擁著僅存的嗎啡,拼命打進自己體內一樣。

在這刻,他和嗎啡有一樣的功效。

'你陣間唔係仲要考試咩?你仲咁得閒可以不停咁講野既?'軒開始發覺我的不妥。

'嘿!我尋晚拜左拜錢穆同唐君毅,佢地仲報夢話會保佑我既。'我胸有成竹的說。

軒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剛喝進口裡的凍奶茶在鼻子噴出來。

'哎~~~~你有無事呀?'我手忙腳亂的問在隔壁咳過不停的軒。

軒用手掩著鼻和口,搖搖頭,應該是說沒事。然後另一隻手指往洗手間的方向,示意要往洗手間清潔一下。

為表達我身為男朋友的細心,我決定和他一起去。

進到洗手間內,軒努力用清水弄乾淨他那件日式t-shirt。

'唉,等我遲d買過件俾你啦,橫掂咁cheap。'我笑著用鄙視的語氣對他道。

'咩話!!?'軒突然擰轉頭看著我,面對著我。

七記的洗手間小得很可憐。兩個人站在一起便幾乎面貼面。

這時,我開始覺得氣氛有點異樣,因我們保持著這姿勢已超過五秒。

時間像停頓了。

正當我想問他想幹甚麼時,他的嘴唇已貼著我的嘴唇。

一是因為這是個公眾地方,二是因為我怕傳染給軒,不一會兒我已閃開了。

'傻架咩你。。。我會傳染你架。。。'感覺很矛盾。心裡明明很甜,在理卻要責備他。

軒像聽不到似的,大力的擁抱著我,在我耳邊說,'咁。。。如果我吸晒哥哥既菌菌,咁你咪會好返,可以好精神咁去考試囉?'

從來沒有一句說話,可以像這句般深刻的打進我心靈中。

眼前一片暈眩。

到我恢復意識時,我和軒已激烈的在互吻著。

這骯髒的洗手間,變了我倆最甜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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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時間過得很快。十數日內,我已經考了經濟和世史兩個試。考這個高考麻,沒有想像中的痛苦,感覺甚至比校裡一般考試還要輕鬆。可能這就是我這數個月用功的效果吧!

我和軒約定了,我只能在考完世史後才能見他。

所以,算算指頭,我已經有兩個星期看不到他了。

在這兩個星期內,我和他唯一的溝通渠道,就是靠每天一個電話。電話內,我會和他談今天發生了甚麼事。即使是一些普通到不得了的事,我和他談起也會隔著電話開懷大笑。

有些時候,我們還甚至沒有原因的大笑一返。

至於我的病麻,早就好了,就在我和軒最後的一次見面,即是大膽的吻了他的翌日,病菌自我人間蒸發了。但是,軒在我病好的同時卻病倒了。由於我沒有面對面的看過他,所以我沒法知道他究竟病得怎麼樣,只是他說道沒甚麼大礙便是了。聽見他的聲音和平時沒兩樣,加上我背得整個腦海也是不同的經濟理論和歐洲大封相,我也沒甚麼空去想這件事。

時間就是過得這麼的快,一直到了我考完了世史,約了軒出來吃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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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約了軒在銅鑼灣sogo門口等。約了他六時半,但等了一個小時也未見他出現。遲到對於不守時的他是司空見慣的事,但絕少會遲這麼多。我打電話給他,卻只有留言信箱。再打電話去他家,又沒有人在家。

很奇怪的,我沒有半點憤怒,只有說不出的忐忑不安。心裡覺得很不安樂,但又不知是甚麼事。我決定了繼續等,瞪著手提電話上的螢光幕,唯恐網絡接收不到或不知有電話到。

大意的我,完全不知道,在我身下的地鐵站,就有數個救護員在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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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不斷的打去軒的手提電話和他家中。前者只有留言信廂,後者則沒有人接電話。我不敢離開這裡。怎麼餓,怎麼渴,我也只是站或痞左差不多的位置,恐怕軒來到時見不了我。

我已數不清在我眼前經過的人有多少。我只記得,不知在何時,不絕於耳的'叮叮'聲慢慢消失了。不知在何時,8號巴士變了做N8。

我知道。是,我真的知道軒如果是要來的話,他早來了。我知道再站下去也沒有甚麼用。但是,隨了站在這裡,我又能夠做些甚麼使我盡早見得著軒呢?

有人問過我,為什麼不去他家,去看看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我當時是想,我害怕打攪他家人之餘,也害怕我離開的時候軒會到我這裡然後找不著我。

整晚,我所做的只有兩件事。一,四周張望究軒到了沒有。二,不停的打電話找軒。

就像一部機器,不停的打沒有人接的電話。

同時,我也頗為驚訝諾基亞電池的持久力。整晚被我折騰也能苦苦支撐著。

終於,在數百個電話後,打得麻木到我已忘了是打那個電話後,有一把疲倦的女聲接了電話說,'喂?'

我呆了,因我想不到會有人接電話。直到對方叫多一聲後,我才懂得回應說,'程宇軒丫唔該。'

'哦,你係佢既朋友呀?'

'hmmm。。係呀。。'我想,男朋友也算是朋友。

'我係佢媽咪。'軒媽歇了歇,續道,'程宇軒因為疲勞過度,所以今日暈左。。。。'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除了吸引途人的目光外,還打斷了軒媽的說話。

'哦~唔使擔心,醫生話佢應該抖下就無事架喇。醫生話好多人緊張過度都會咁架,好快就會無事。'軒媽冷靜的道。心裡釋然之餘,真的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兒子暈倒了,還好像不大在意似的。

'咁佢住在係邊間醫院?我聽日去探佢得唔得架?'我一方面暗笑軒這傻小子太過在意會考,一方面想學無線的劇集般,買些水果和花去探軒。我想以軒愛玩的性格必會覺得很好玩吧?

'我諗佢住一兩日,等醫生出左個報告就走得架喇。不過如果你有心想探佢,都得既,佢住係鄧肇堅醫院xx樓xx室。'

'咦?乜唔係送去東區醫院架咩?'他家的居住位置應該是較近東區醫院。

'佢係銅鑼灣地鐵站暈左架,所以送左去鄧肇堅。'

我這時才明白,原來軒就是離我這麼的近。有些後悔為什麼剛才不下去地鐵站看看。

說過兩句客套話,再問明和確定他是睡在那個床位和探訪時間是何時後才掛線。

這時我才驚覺自己是多麼的疲倦,眼簾垂得撐不起來。同時也醒覺到,我已六個多小時沒有去過洗手間解決。急急的去了洗手間後,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回家,睡六七個小時後再去探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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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後便睡得像死了一樣。很奇怪的,我一點也沒有擔心過軒,這可能我是受了軒媽的影響,也可能是我從沒有任何一個較親的朋友入過醫院所致。

翌早,鬧鐘響了五次後(我的鬧鐘是那種你只能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才能找出那小小按鈕然後關掉,否則若你只拍那大按鈕,它隔五分鐘便可惡的又再響過那種),我才能起床。面對那充滿朝氣的晨光,相對於昨夜流連街上,感覺有如脫胎換骨。

由於距離中國文學考試還有一段時間,所以我不太憂心溫習的問題。

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工作和遊戲要分得開,幹甚麼事也要專心一致。既然我決定了今天去探望軒,我就不會多想校裡的事。

穿得整整齊齊,梳了一個看下去較為成熟的髮型(一方面是因為醫院是嚴肅的地方,另一方面是因為有很大的可能會見到軒的家人),然後就出門了。當然,熟看劇集的我,絕不會少了到街市買些水果。

去到的時候,我記得還不到九時。到了軒的病房,看見了總共六張病床分排在兩邊。逐張細看下,我終於找到程宇軒這個名字。他的床位旁,還有一對大約五十歲的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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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早晨。'由於有了心理準備,我能夠滿面笑容的對著我覺得是軒的爸和媽的人。

那男的愁眉深瑣,而女的那個還能勉強回我一笑。我覺得有點兒不妥,問道,’Chris佢點樣呀?'

'你係宇軒既朋友?'那男的平靜的問我。我微微點頭。

'宇軒無野既,不過仲無醒,醫生以家做緊一個詳細檢查。'軒爸雙眼凝望著軒,就像是和軒說話般。

我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過了寂靜的十秒鐘後,軒爸解釋了為甚麼愁眉不展。

'醫生話,如果係疲勞過度,以家已經應該醒返,不過宇軒到以家都仲未醒過。唉,我都唔知宇軒做乜野事。。。。'

'咁,醫生有無講過,阿軒可能會有乜野事?'我好奇的問。我覺得,軒應該沒有甚麼大礙吧?

'醫生話以家唔知,一切都要等個報告出左先得。'軒爸回應道。他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我。

氣氛轉回沉寂。

'應該無事既,吉人自有天相。。。'我想打破這悶局,所以說了這些很老土的說話。奈何,他們只是勉為其難的一笑作回應便算了。

我想,他們真的很痛錫軒,因為他們現在的樣子像是末路的負資產人士。

奇怪的氣氛告訴我我應該要走了。我看多了軒一眼,他還是睡得很甜。

'uncle,auntie,我走喇,我遲d再黎睇chris啦。'我對著他倆說。

'你真係有心喇。唔使擔心,我諗宇軒都應該無事既。'軒媽回應道。語調和昨天差不多,不過多了點疲倦就是了。

其實,我本身是很想留在這裡,看軒多一會,不過,我也再想不到我為什麼要留在這裡。臨別前,再看軒多一眼,就走了。

這天,整個人也渾身不自在。可能是因為習慣了每天也能聽到軒的電話,而知道了今天沒有就不習慣吧?

想著想著, 不經意已回到了家. 爸和媽也去了上班, 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既然沒事好做, 那麼不如溫習好了.

拿著書不夠半小時, 心裡不其然的想, 既然是溫習, 那麼為什麼我不去到醫院裡去溫習? 那麼, 可以一邊溫習, 一邊靜候軒的甦醒. 讓他一張開眼便看見他的戀人--我, 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吧? 反正, 他的爸媽應該要上班, 離開了吧?

其實, 直到這一刻, 我也未知醫院的可怕。

一有了探軒的主意, 便立刻返回醫院.

去到了醫院, 回到了那家病房, 發覺到軒的爸和媽竟然還留在這裡, 不過是站在病房外, 軒的母親一副驚徨失措的樣子. 心裡一震, 立時一看軒的床位, 卻被一簾幕所擋, 甚麼也看不見. 這時, 軒的爸媽也留意到我的存在. 正當軒爸作勢想對我說些甚麼的時候, 簾幕後走出了一位戴著白抱口罩, 一副中年醫生模樣的人. 軒爸立刻迎了上, 眼內射出焦急如焚的心情.

'你地係程宇軒既屋企人?' 那醫生邊除下口罩邊說, 語氣裡沒帶半點感情.

'係, 我係佢爸爸. 究竟佢有乜野事, 點解會咁架?'軒爸如機關槍掃射般說, 快得令人忘記了今早淡定的神態.

'頭先我檢查過佢身體, 佢應該無事, 一切都良好. 至於點解會認唔到屋企人(我記得當我聽到這裡時, 不自覺的低叫一聲), 我暫時都答唔到你. 為左程宇軒既著想, 我建議將程宇軒暫時轉過去深切治療部, 等佢可以得到更好既照顧.'醫生看著軒爸道.

這時候, 軒媽終於哭了出來, 頭放在軒爸的肩膀上. 軒爸冷靜得面用扭曲問道, '呢個係唯一既選擇?'

'呢個會係對程宇軒最好既選擇.'醫生答道.

在這時候, 我才懂得害怕, 因為, 若然軒像電視劇的主角般失憶, 那麼我和他的過去, 他也會洗得一乾二淨嗎? 他將來會不會記起我和他的往事, 又或者, 他永遠也失億, 甚麼記憶也沒有, 而變得喜歡女孩不再喜歡我? 心裡亂得很, 腦海一片混亂.

軒爸還在猶疑不決. 其實, 我在這一刻是很想罵他, 為什麼還不盡快讓軒轉過去. 難道是怕沒有錢嗎? 難道錢比你的孩子更重要嗎?

過不了十多秒, 軒爸雙目射出堅決的目光, 托一托他那金絲眼鏡, 再輕拍還在哭的妻子, 對醫生說道, '好, 咁我同你去辦手續.'

*******************************

軒媽坐在走廊的長凳上.

由於心還是很亂, 我站著呆了.

『同學仔, 』軒媽道, 『過黎坐低啦. 』

我六神無主地坐在軒媽側邊.

『你同程宇軒好熟架?』軒媽友善地問道.

『係.......頭先發生左乜野事?』我心急的問道, 再也顧不了甚麼儀態.

『頭先程宇軒醒左, 不過好似唔認得我同佢爸爸咁....』軒媽又再靜了下來, 隱隱存來陣陣飲泣聲.

『伯母, 唔好咁啦, 我稔程宇軒無事既, 醫生頭先都話佢一切正常....』其實, 我也是在這樣說服我自己, 來令自己不再發抖.

『同學仔, 伯母都唔想嚇你.....』軒媽邊說邊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 『伯母做人做得太耐, 好清楚人既一切. 入得深切治療部, 可以自己行得返出黎既, 十個裡面都唔夠兩個...』

『下!!!』以前, 深切治療部對於我來說, 只是一個擁有先進設備的地方.

『伯母唔係嚇你, 兩年前, 我既朋友去左, 係個醫生叫我地有心理準備個陣事講既...』這時, 軒媽又再痛哭.

我被這突然的統計數字嚇呆了. 我從沒有想過, 統計學會是一種令人心寒的東西.

軒爸在這時回來了. 他坐在軒媽身邊, 輕輕說著一些最普通的安慰說話.

『阿軒點解會咁?之前佢仲好好地同我傾緊電話, 點解以家會好似好嚴重咁? 軒如果有乜野事我點算? 我地之前傾過話暑假去玩既計畫呢? 』我心裡彈起了許多念頭, 多得負擔不起.

『同學仔?』軒爸隔著軒媽叫我道.

『...........』我還在心裡的戰場中. 多麼想這只是一場夢境, 一個軒的家人對我開的玩笑.

『同學仔?』軒爸拍一拍我的肩膀, 拍醒了我.

『係.......』我醒來了,但除了這個無甚意義的一個字, 我不知我再該說甚麼才好.

『你係咪同宇軒一樣, 考緊會考?』軒爸邊拍著軒媽邊問道.

『唔..................唔係呀, 我讀緊預科, 』我有想過騙他我是軒的同班同學, 這樣, 我便能解釋為什麼會和軒這般熟絡. 不過, 對著像軒爸這麼一位有尊嚴的長者, 我不敢這樣做.

『咁都好.....同學仔, 你可唔可以幫UNCLE做一件事?』軒爸友善地問道. 我發夢也想不到, 原來軒爸竟然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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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無問題!係乜野事?』我霎時覺得自己不是坐以待斃的角色, 不再被動的等待軒的康復, 而是能幹些甚麼來改變些甚麼. 感覺上, 充實了很多, 不再是廢人一個.

『你可唔可以唔好同宇軒既其他同學講呢件事? 我唔想其他同學仔因為呢件事而分心考唔好會考. 我相信宇軒都會咁諗.』軒爸認真地對我說。得悉原來我所要做的事,竟是這麼的小事,心中不其然有點失落。

’Uncle,放心,我擔保,我唔會話比學校入面任何一個人聽。'我回應道。

'唔該晒你呀同學仔。。。。'軒爸之後再沒有說話。我再問過一些事情,如何時才能夠去探軒後,我才依依不捨的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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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數天,我也會好好把握那僅有的時間,去探望軒,不過軒再沒有醒過來。有時,軒的父母不在,我會緊緊捉實他雙手,希望他能感覺到我的存在。若然他父或母在,我則只能躲在一角,與他的父母東扯西聊著軒的事情。我問醫生究竟是甚麼事,醫生卻說不能肯定,但肯定的是暫時所有報告也顯出軒的身體是絕對正常。我們一直也在猜測。直至有一天,軒終於醒來。恰巧,我和他媽也在旁。

看見軒醒來,我和他媽當然欣喜若狂。然而,這感覺不到數秒鐘,便被令一種感覺取代。

一種恐怖。

軒雙眼像看見一些很恐怖的事,流露著無限恐懼。雙手抓著被單,蓋著半邊臉,彎起雙腿,躲在床的另一角。

我和軒媽呆了。軒媽歇斯底里地呼喚著軒的名字,像是在叫著他的魂魄回來。我則傻了般,踏著步往軒的身旁。

軒雙眼依然充滿著恐懼,身體微微顫抖。當他雙眼看見我時,他立即放下被子,尖叫一聲,抓實我右臂。我被軒這突變拉了下來,半坐半臥的倒在床上。軒被我壓著,躲在我身後。

到今,我也忘不了軒傳來那陣陣的抖震。

軒媽在這時停止了叫聲,呆若木雞,像蠟像般看我著軒扯著我。

'auntie,你叫醫生黎,好唔好?'我被軒攬得透不過氣來,唯有讓軒媽請醫生來。軒媽如夢初醒,邊大叫醫生邊跑出去。

我把握這短短時間,輕握著軒的手,叫道:'軒?軒?唔好嚇我呀。。。。'

不一會,軒媽已帶著醫生回來。醫生霎時間也被這情境嚇傻了,兩秒後才懂得做他應該做的事。

他命一些護士進來,拉開了軒雙手雙腳,將他安於床上,然後再作一些例行檢查。

再一會,他放開了軒,令護士給他打甚麼針後,然後再以手勢示意我和軒媽出外。

'我諗,我要將程宇軒轉介去腦科。'醫生說。

'宇軒。。。。。。究竟。。。。有乜野事呀。。。。'軒媽已泣不成聲。

'程太,暫時唔需要擔心。你聽日可唔可以同程生一齊黎?我諗個陣時我地會俾到一個答覆你。'醫生說。

軒媽已哭成淚人。過了一會,軒媽點一點頭表示同意後,醫生再和軒媽定出時間,然後再對我說,'後生仔,送程太返屋企先好無?你今日唔好再黎喇,程宇軒要再做檢查。'

我沒有選擇。說了句好後,我輕托著軒媽的手臂,去停車場乘計程車送軒媽回家。

在那段車程上,軒媽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有傳來陣陣的哭聲。到了軒家下,軒媽再說一句,'阿明,你聽日都黎聽報告好無?'

我求之不得,連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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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整個人變得很著急。我很想知道究竟軒會發生甚麼事。我上網不停的問人,若有這麼的症狀,究竟是甚麼病,但沒有一個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只懂得叫我不要擔心。誰不知這是廢話?到了凌晨,我知道再也問不出甚麼後,為了不再想東想西,懷著沉重的心情,吃了媽收藏在櫃內的安眠藥,然後慢慢睡著。

這是我吃安眠藥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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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睡到翌天,離約定時間只剩十五分鐘。起了床,再顧不得甚麼儀容,換好衫後立刻乘計程車往醫院。

一到了後,我飛奔上醫生房門外,看見軒爸媽站在門外。

即使是不知道來龍去脈的人,也能從他們臉容知道他們很緊張。

軒爸看見我後,打了一個眼色,示意我們應該要進入房內。

我敲了敲門,不理醫生有沒有回應,我已推開了門。

醫生坐在桌後,在整理他的文件。在我開門後,才抬起頭來。

'請坐。'醫生站起來表示禮貌。

'醫生,程宇軒其實係有咩病?'軒爸未坐下已問道。

'程生,之前我地一直都唔知係乜野病,係因為呢個病真係好難check道,係直至程宇軒有尋日既病徵我先至聯想到。'醫生頓一頓,再說,'我地覺得,如果簡單去講,程宇軒係感冒菌上腦。'

腦裡有一個悶雷,威力好比原子彈,炸得我體無完膚。

耳邊傳來陣陣軒媽的哭聲,而軒爸則鎮定得多。

'點解會咁架?'軒爸問道。從顫抖中的聲音聽出,軒爸還是很激動。

'正確既原因,到以家都唔可以肯定。暫時,我地可以話係,程宇軒係因為感冒菌逗留係身體太耐而引致。'醫生續道。

我回億起七重天的一切。心裡像有一個答案,但我不想去揭開。

'有無得醫?'軒爸續問,聲音扭曲得很難聽。

'醫學上,無野係無可能。不過,以家我地知道既感冒菌上腦既菌大約係幾十種,但係有疫苗既只係一種。我地檢查唔到程宇軒究竟係邊一種菌,但係我地已經將個種疫苗注射入程宇軒身體。'醫生說道。

我很想就在現在衝出病房,去看軒,攬實軒,告訴他不要再玩。但,一種想法停止了我這行動。

我回億起軒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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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腦海裡,變換成我追回軒的場面。

我記得軒曾對我說過一句話。

『'我唔想佢地我失望。。。所以呢。。無論點都好,我都唔想我屋企人知道我係基既。。。。。點都唔得。。你可唔可以應承我?'』

對!我怎麼可能讓軒失望?即使現在我甚麼也做不了,但我應承過軒的東西,一定要做到!

強迫自己許下瞞騙軒的夫母的承諾後,意識回到現實。

'如果疫苗係無效,我地都無能為力,一切要睇病人既意志。程生程太,你地唔好咁傷心,仲未絕望,以往都有病例試過靠病人自己意志去康復。'醫生說道。

軒爸和軒媽像在五千米高拔,辛苦的在呼吸著。我還是呆了。

這,是不是,說道,軒,會,離我而去?

不!沒有這個可能,人的性命怎麼會這樣脆弱?在暈倒前,他還是很開心地和我說話啊!

'不過,程生程太,你地要有心理準備。以後既日子,宇軒既智商會慢慢減退,即使康復,我地都唔可以期望佢既智商會同舊時一樣。'醫生嚴肅的道。

軒爸在大力的深呼吸,緊緊捉實在旁,在哭的軒媽的手。我還是呆了。

我想不到,將來究竟會是怎麼樣的日子?

我和軒的一切一切計畫,也報銷了嗎?

軒不會再在我面前笑了嗎?

他不再是我的男朋友嗎?

我的將來再也沒有他了嗎?

這些問題,我全不想作出任何考究。直到這一刻,我還是想聽見醫生說軒是有機會康復,和我想軒立刻在我身旁, 笑著對我說: 『今次仲唔呃到你?』

'程生程太,我希望你地知道,雖然程宇軒以家既情況雖然唔樂觀,但係佢以家係最需你地既照顧。如果你地放棄,宇軒佢係會知道,更加減弱佢既求生意志。所以,我地以家最應該做既事,就係要盡量加強宇軒既求生意志'醫生說道。

軒媽支撐不了, 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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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的時光,沒有一個人願意再想起。

每一天,我也會再探訪時間開始之前去到醫院,期待著軒每有奇跡性的進展。學校裡,他的同班同學也開始知道了這件事,逐漸有一些他的同學聯群結隊的探訪他。有些堅強的, 會對軒的爸和媽說一些安慰的說話. 有些自我控制情緒能力較弱的, 一步出房門外就痛哭起來.

然而,情況的壞,再不容許其他人去探他。

除了他的父母和我外,軒看見甚麼人只會怕,甚至乎,即使我們三人其中有人不在,他也會很害怕地在哭,在發抖。有些時候,醫生想為他作出例行檢查,軒會怕得捉實我們三人的其中一人。軒的父母沒有問過為甚麼軒不抗拒我,甚至乎,他們還要求我來多點,讓軒過得愉快點。

除了這些撕心的回憶,有些時候, 軒還是會很開心的在笑.

不過, 我們要像對小朋友般對他. 我們有些時候要和他玩一些小學生也覺得無聊的遊戲. 軒勝了, 會笑得很大聲, 大聲得隔壁也能聽到. 輸了的時候, 他會扮這扮那, 要求我們將勝利讓會給他.

其實, 這一切也是我們從他面上的表情所猜.

自從第一次醒來後, 軒很多時也會叫嚷,但是沒有說過一句我們能夠聽得懂的話.

軒,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見你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看見你看我的眼神再沒有那份愛意, 我是如何的難受?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情況只見惡化,未見有任可好轉。ICU(深切治療部)的非探訪時間,我會爭取休息,讓軒看見我最神采飛揚的一面。但我每一閉上雙眼,就會看見軒害怕,緊緊捉實我的模樣。

根本沒有可能睡覺。尤其是當我聯想到是我的感冒令到軒睡在醫院裡.

人類的文明在這時候幫了我。我去了附近的藥房,向他們買了一種他們說是藥性很猛的安眠藥,在普通失眠下,半粒已能解決問題。

在最初數天,我每晚只吃一粒。之後,兩粒,三粒,半夜惡夢醒後,又再吃過。

漸漸,安眠藥失去了功效,我就利用我深宵的時間去祈禱。

還記得我說過我是不信教的嗎?我開始信耶穌,是因為有一次,我真的自我封閉得要死(我不能在軒爸媽的面前表現出我對軒的特別,我只能在他們面前將軒當作為一個普通的朋友),又沒有甚麼人能夠傾訴(我的父母不知我的性傾向,朋輩們除了燊外,其他人也是一無所知, 而我一向也和其他網友不大熟絡, 不想現在可憐兮兮的和他們說話)。尤其對於我這種不習慣掩飾內心感情的人,真的太痛苦,所以我決定去了附近的一家教會,去告解。

『。。。。。。。。。。。。』我對神父說出我的一切困擾。教堂的氣氛令我鬆弛了多日緊張的神經。

對你們說,每天也在做戲,不是一件易事。

在家中,我要裝作我每天出外也是去溫習。在醫院,我要裝作我和軒只是一對好朋友. 有人能明白, 我就在他身邊, 卻不能緊握他的手, 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和他家人說話, 和軒玩耍的感覺嗎?

我問神父:『係唔係神唔鐘意同性戀, 所以要我同阿軒分開?』

神父慈藹的說:『神愛世人, 神唔會俾信佢既子女受到傷害.』

我恐慌的問道: 『但係佢唔信架! 我聽過其他人講過, 如果話明知有耶穌既存在但係都唔信, 就要入地獄架!』

神父繼續以他那好聽的聲線道: 『主唔會咁霸道, 你可以放心. 只要係好人, 主就會庇佑. 你位朋友係唔係好人?』

我立刻說『係』說了數聲.

神父再說道: 『如果係好人, 主就會好好咁對待佢. 無論佢以家受緊係乜野苦劫都好, 你位朋友既終點站只會係天堂, 開開心心咁與主想在. 』

神父續道:就係因為你既朋友有能力,撒旦先會咁用努力去令到你既朋友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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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 我到了現在還是不太相信主是不是真, 還是只是其他人創造出來的謊話. 但不論是或否, 只要我堅信主是存在, 我的心就會覺得軒會好過點, 覺得軒會康復的機會也會大點.

所以, 當軒的同學組職了一班人, 相約在每天的晚上九時一起祈禱, 我想也不想就加入了.

我們深信, 我們永不放棄的態度, 必定能感動主.

必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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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不過,軒的情況沒有好轉. 甚至乎, 他的病情使軒, 或是我們, 覺得比死更難受.

我不知道這是否的衪意旨, 或衪這樣做便有衪的原因.

為什麼我會這樣說?

原因便是, 當我們開始每晚圍在公園祈禱後, 軒的樣貌開始有轉變.

面型開始浮腫.

我不知該怎麼樣解釋. 醫生說過, 軒的智商會不停地倒退, 直至到了六七歲小朋友的水平.

而軒現在的浮腫, 就是智商倒退時必然會發生的後果.

看得想哭. 為了在軒爸和媽面前保持冷靜, 我的拳頭握得緊得滲出血來. 深呼吸去維持情緒已再也沒有效.

就是在這個多星期內, 我的手掌心變得瘀黑.

直到現在, 這瘀傷還在我手掌心, 狠狠的提醒著我這段日子.

這段時間所發生的還不只這樣. 軒躺在醫院的消息傳到了我一些八掛的朋友處. 他們像有重大發現的來打電話通知我.

『喂! 你知唔知我地學校有一個中五仔訓左係醫院?』他帶點興奮的道.

我已經不能再像初期時能夠和他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說笑笑. 對上一次我笑的時候,無論是假裝還是真心,已不知是何月何日.

『...........』我沒有說甚麼話. 我沒有怒罵他, 我已經很佩服自己. 難道一個不相干的人睡在醫院會令到你高興嗎?

『嘿!我聽人講呢, 佢係搞基搞到咁架! 好似就黎死添呀!』他繼續帶點興奮的說.

『痴x線架你!你聽邊x個講架?人地做乜野訓係醫院到又關你乜x野事呀!?八x掛!』我說完便斷了線.

我從沒試過說這麼多粗話.

不夠五秒中, 我已由極憤怒轉為極痛心. 原來其他人是這樣看軒. 他們恐怕會在背後越說越誇張.

再由極痛心轉往極憂心. 不知他們會不會對軒的父母提起這些事? 他們會不會不再樣我探望軒?

這時候, 我的電話又再響起. 來電顯示告知我又是那個八公.

我關了電話, 我不想再和他糾纏.

越來越想不開這個結. 我知再憂心也是沒用, 但偏偏腦袋卻不爭氣的往這方向去轉.

我知再是這樣我一定會有精神病.

為了不樣自己再想下去, 我吃了五顆安眠藥, 昏昏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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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如往常一樣,拖著疲乏的腳步前往醫院。這次,在醫院門外,我看見了一班軒的同學。他們招手示意我過去。我過了去後,看見他們正拿著一部卡式錄音機。

’Kieron,我地唔方便再入去探Chris,你可唔可以入到去播呢餅帶俾佢聽?呢餅帶錄左我地班同學想同佢地講既野,我諗可能會對佢有幫助。。。。'在數次祈禱會後,我對他們已有些認識。和我在說話的,正是當日我送花給軒時站在軒旁的人。他的名子叫作灝倫。

我努力的堆起我的笑容,說沒有問題。灝倫將那部卡帶式錄音機放在我手上,然後語重心長的低聲在我耳邊和我說道,'你錄埋你自己想講既野入去啦。佢最想聽到既就係你把聲。'

這頓話嚇了我一大跳,將我的睡意全趕走了。

我立刻扯了他往另一旁。在旁人眼中,我是要和他一起進入醫院。

'你係唔係知道d乜野?'我帶點威逼的說,卻又掩蓋不到我心裡的恐懼。

'你送花俾Chris個日既夜晚,佢已經俾我地煩到招供。'倫邊行邊說著。'你記唔記得個晚Chris好夜先去搵你?'

一盆冰水往心裡淋下。我如戰敗公雞的問他道,'仲有幾多人知道?'

'我地應承過Chris,我地唔會講出去。我地都明白你地既苦衷。不過,你都要明白,實有唔少人估到你地既關係,無理由會淨係你一個唔抗拒。有唔少人問過我同埋另一個friend,我地已經好盡力咁幫你地解釋。'倫慢慢的說。

'唔。。。。咁佢既阿爸阿螞知唔知?'我又問道。這才是我最關心的一件事。其他的事我不管,我應承過軒的東西就一定要做到!

'可能佢地會估,但係我唔咁包。總之我地就一定唔會講!'倫拍心口的應承我。

剎那間,我發覺我所做的東西全都是白廢,我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流水。這麼久,我的所作所為基本上就如同一個白痴。

試問,軒的父母又怎會估不到?

不!我聽軒說過,他們從不過問軒的校園生活。可能他們還以為我純粹是軒的好朋友。

掙扎著,不經不覺已到了軒的房門外。我不自覺的笑了笑。

笑我自己的天真。

'你返去先啦,我遲d再搵你。'我對倫說。不待他的回應,我已經入到房內。

'阿明,你黎左喇?我有d野想同你講。'軒的父親對我說。心裡僕僕的跳,跳得快得像由口裡跳出來。

是不是我和軒之間的關係已被揭穿?

還是軒有甚麼的問題?

無論是那一個結果,都不是我想聽到的'問題'。

'醫生話,聽日軒會轉過去瑪麗醫院,個道有最好既腦科。'軒爸叫醒了在思索中的我。這數天我經常在做夢。

'哦。。。。'我沒有甚麼反應。醫生早在數天前說過早晚要轉病房。我甯轉頭看一看軒,他一邊睡一邊笑著。可能是在做一個好夢吧。

'但係,醫生都話過,我地要做定心理準備。康復機會唔會高過兩成。'軒爸黯然的道。

'。。。。。。。。'我沒有話說。這句話我聽過不止一次。

'丫,呢到係我地一班同學錄既音,希望可以播俾宇軒聽。'我突然記起我還拿著那錄音機。軒爸揮一揮手,示意叫我自己進去播帶,然後他自己往洗手間去。

這是我們的協議。無論何時何刻,我們總要有人在內看護著軒,即使他是睡著也好。

通常,我也會把握這短短單獨相聚的時間,對軒說一些我不敢被其他人聽到的話。

這次也不例外。三步併作兩步,然後在睡著的軒的耳旁,跪下說道,'軒?今日我帶左一餅帶黎,入面錄左你班朋友想同你講既野。佢地叫我錄埋入去喎,但係唔好喇,我唔敢俾你爸爸聽到麻!'

我每次也會輕鬆地和他說話。我不想讓他感覺到緊張。

我輕輕的為他帶上插在錄音機上面的耳筒。

看見他日漸變得腫脹的面貌,很難想像到他一個月前,還是一個很逗人喜歡的男孩。

'你地班同學真係有心,我諗宇軒會知道既。'軒爸不知不覺下已回了來。

'我地一班同學都好想佢好返,唔會放過任何一個令佢好返既機會。'我依然保持著那姿勢,背著軒爸回應道。凝望著軒,我忘了基本的禮貌。

'宇軒識到你地,係佢既福份。'軒爸說罷,已跪在床的另一旁,輕輕的為軒撥開遮掩著軒額角的頭髮,讓他能更清楚看清軒的臉容。

'無論宇軒變成點,我都會好好咁對佢。'軒爸堅定的說。

我也一樣。無論軒能夠康復與否,我必定會遵守我之前對軒許下的承諾。

我一輩子,也會是他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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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所謂專科病房,基本上就是騙人的玩意。

入面住了不少病人,而十個有九個也是在等待閻羅王的招待。

但是,我又能夠做些甚麼?難道軒入住了一間充滿生氣的病房,他的病情就會好轉嗎?

這間病房,多多少少也反映了醫生對軒病情的樂觀程度。

而軒,轉了往這間病房後,病情轉得更壞。

他聽過那錄音帶後,病情有好轉過。他甚至邊睡邊滴著淚。

但如今,他連我們也認不出來。

每天超過二十小時在睡覺,醒了就會又哭又叫。哭得倦了便會再睡過。

看著他驚怕的神情,令人不忍。

而我們的祈禱,不知是誰提出的,已經由祈求軒會康復轉為不要再受這麼多苦。

心情一天比一天壞,但已哭不出來。要哭的眼淚早已流光。

直至,有一天,軒突然好轉了,我和軒媽都欣喜若狂。

但醫生卻說這兩天會是危險時期。

或許,這就是所說的迴光返照吧。我一向不相信,只以為電視劇才有的東西,確確實實發生在軒身上。

他沒有再大吵大罵,只是靜靜的坐下。

他最後的清醒時,他像是想說些東西,卻說不出聲,只是嘴角在動。

軒爸和軒媽急得要死,我卻坐在床尾,看著軒的無奈。

我很想撲過去,擁抱著他,將耳貼在他嘴旁,來嘗試聽出他想說甚麼。

當然,在軒的父母面前,我沒有這個機會。我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同學仔。

一個非常普通的同學仔。

在軒合上眼前,他雙眼看著坐在床尾的我。

然後蓋上眼。

睡著時,隱隱有淚水從眼裡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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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離開時,我們所有人也在他身旁。

也許,這就是醫生在這段時間裡最大的貢獻。他準確地預測了軒的離開。

軒媽哭得死去活來,甚至暈倒在地上。我一直也是冷靜的坐在一旁,雙手握實我坐著白色膠椅,勉強抬頭,冷眼看著這發生的一切一切。

軒這時和往時一樣,依然在睡著。睡得很安穩。


比任何時候也更安穩。

倫在這時候輕輕拍一拍我的肩膀。

我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在我眼中,苦苦抑制出來的淚水。

我深呼吸,苦苦忍受著這無奈卻又只能默默承受的事實。

一生人中,最痛苦的事,不再是王家衛或是甚麼人所說的廢話,而是,你最重視的人在你觸手可及的距離前逝去,你卻只能靜靜的坐在一旁。

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沒有像戲中抱著屍體痛哭,也沒有握緊他的手陪他離去。

我不能再讓其他人再看出我和他的關係。

我只能靜靜的坐著,看著護士為他蓋上白布。

從此,我再也看不到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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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喪禮會舉行得這麼快。一個星期後就是軒的葬禮。

在喪禮時,軒在哥連臣角舉行火化。這一個星期的時間,我甚麼也沒有說過,連我自己也以為已忘記了該怎麼樣說話。整個星期裡我只躲在房中,看著icq裡與軒對話的歷史,想著我和軒之間的一點一滴,和軒一起談話,一起擁抱,一起逛街,一起談電話,一起說將來的感覺。有時候,我記不起我和他一起時說過的話,我會狠狠的拍我自己的額頭,讓我自己回想起來。

更多時,我會貪婪的攬著軒送給我的頸巾,努力的嗅著軒剩下來的氣味。

若然可以,我會花光一切金錢,讓這氣味留存下來。


我也試過,放那一個大口仔在我床邊,然後在我入睡前,放一個WEB-CAM對著我睡覺,看那個軒送我的大口仔會不會在我睡著後,就甦醒過來。


當然,這也只是個童話故事。

我知道記憶會有減退的一日,所以我開始了寫日記,寫下我和他的一切。

只要在我腦內的,我都會記下。

最美好的回憶,往往是我最痛苦的回憶。

就是在這一個星期,我明白到一個問題,一個我之前問過軒很多次,他卻不肯回答的問題。

我問過他數次,'你究竟鐘意我啲乜野?'

他每次也是呵呵呵的帶過這問題。

軒,你知道嗎?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你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不是因為你是男人,不是因為我是同性戀,不是因為你皮膚比較白晢,不是因為你較為可愛,更加不是因為你愛我。

而是因為,你是程宇軒。

只要你是程宇軒,無論你是男人或是女人,我最終的命運就是跟你戀上。

我想,你也有相同的感覺,對嗎?


我也會想,如果我們是一男一女,無論你或我是女也好,我們會不會好過點?會不會,我在你的喪禮中,佔一個較重要的席位,可以名正言順,在所有人面前哭,而不是裝作沒事的瑟縮一角?


想著想著,倫拍一拍呆站在一旁的我,讓我從夢中醒過來。

我還記得軒的遺容。軒的遺容已再不是軒。軒面容的臃腫使他看起來只像一個智障青年。

我就是看著軒由本是一個可愛的男朋友,轉作為一個智障人士。

'一唔一齊去唱隻歌俾chris聽?'倫問我道。他指一指一堆在火化場外的同學。大約有二十多人,有些人在飲泣,有些人則低下頭靜靜不語。

平時用槍指著他們也不會靜下來的男孩,現在卻只剩下一片死寂。

沒有一個人是在談話。

我搖一搖頭。我想好好的回憶一下軒的樣子,不讓他從回憶中消逝。

我不要讓軒從我的記憶中消失!絕對不能!

'咁你返上車先啦,我地唱完再黎搵你。'倫說道。為了方便軒的同學來觀禮,軒的爸媽特地租了一部旅遊巴士接載我們。

'我想係呢到陪下佢。'我哽咽的道。

倫'唔'的一聲,去了和他的同學一起。

在這清涼的下午,我耳中隱約聽到了梁詠琪的TODAY,夾雜了不少哭聲。

'別了依然相信 以後有緣再聚
未曾重遇以前 要珍惜愛自己
在最好時刻分離不要流眼淚
就承諾在某年 某一天某地點 再見'

苦忍了一整個早上的淚水,缺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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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每天也會去探訪軒的墓,細看著軒的遺照。

即使是在影學生照,他也帶著微笑。

笑得多麼好看。

只恨,我們沒有合照過。甚至,我沒有他的照片。

當日,他說過想要影貼紙相。害怕被人看見的我一直也在迴避這種東西,一直不願意和他去拍照。

他失望的樣子,現在還是歷歷在目。

每想到這裡,我就會狠狠的鎚自己一下,來責罰自己的白痴。

心中的懊悔,不能用筆墨去形容。

這數天,心情不停的轉差。我甚至不願回家,只管買著一打又一打的酒,坐在軒的墳前。

心裡已痛得不知能用甚麼去形容。

直至有一天,我想以另一種痛去蓋過這一種痛。

********************************************************************

一天晚上,如常地和家人晚飯時,我對我的父母說,'我係基架。'

他們嚇得停了吃飯的動作。

'細佬,你。。。。。'我媽不知說甚麼才好。

'即係我係鐘意男人。'我若無其事的說,如常地吃那飯桌上那吃剩的飯菜。

'你個衰仔我俾個機會你講多次!'我爸拍案大罵。

我苦笑了一下。

原來,被家人責罵的痛苦,還遠不及我心裡所有的。

'如果你真係去搞基,我當我無生過你呢個衰仔算數!'我爸氣得面也紅了。

我默言不語。好好享受著這可能會蓋過我心裡痛苦的痛。

'你唔出聲!?好!你走!我唔會生一個搞基既仔!'我爸氣得扯著我拉向門口。我媽被這突變嚇得坐著不動。

我爸推了我出門口,對我怒喝,'以後都唔好再返黎!',然後'啪'的一聲鎖上門鎖。

我再笑一笑。原來,失去家庭的痛楚,也是遠遠不及失去軒的痛楚。

我回去我的新家。

哥連臣角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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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有人口普查的時候賺回來的金錢,我這兩個星期的生活還不成問題。

每天,在公園睡醒後,我會去買兩打嘉士伯,坐了在軒的新家旁。

餓了,會吃著一些乾糧和零食。

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我一個。

沒有對人說過話,我只是坐在地上,回憶著我和軒的一切一切。

直至,有一天,我看見了一個我很久沒有見過的人。燊。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像看到其他途人般,低下頭,再喝著酒。

酒這東西真的不俗。它能讓我減低我心裡的痛楚。

'你就係阿明?'耳邊響起了一把女聲。抬頭看起,是我學校裡的社工。

'哈,以家連社工都要黎見我。'我自嘲的笑著。

'傻啦,唔好咁講。阿明,你都係呢道坐在好耐,有無諗過返屋企?'那姓劉的社工微笑地道。

'乜有一個地方,會俾呢道更加可以接近阿軒?如果唔係我唔肯定自殺見唔見到佢,我一早就去自殺。。。。。'我低著頭說著。

'你唔好咁諗住。一個去自殺既人,係去唔到天堂,見唔到阿軒架。'劉社工微笑的說。

'係喎!阿軒鐘意男人,會唔會耶穌唔俾佢升天堂,去左地獄架!?'我突然想到這問題,尖叫了出來。我之前問過神父,但神父的答案給我一種很不實在的答案。

'耶穌幾時話過唔鐘意同性戀?唔好傻啦,呢啲都係其他人睇完聖經後自己諗既野。以家都有神父話發覺聖經入面耶穌唔反對同性戀架喇。香港就話搵人大釋法嗟,我地唔會有耶穌返生釋經。呢啲全部都係人既野,到有一日,我做左主教,我話同性戀無罪,同性戀一樣係無罪。只要你好好地咁生活住,咁你遲早都會見返阿軒。'劉社工說道。我被她這似是而非的東西弄得一頭霧水,呆了一會。

'哈,如果耶穌唔係歧視我地,又點會咁早帶走阿軒,拆散我地?'我忿忿不平的說道。

'你唔好咁諗。上帝帶走了軒,係等佢得到永生。聖經上面寫過,我走了,只是為你準備一個地方,讓你與我同在。'劉社工說道。

'再者,上帝對阿軒已經好好。如果上帝一定要帶走一個人,咁你話如果帶走既人係你唔係阿軒,咁阿軒以家會點?會唔會比你更加傷心難過?你以家在世,就係上帝對阿軒既仁慈。'劉社工說道。

我無言以對,細想著當中道理。

'但係,係我害死軒。。。。 。。。'每當想到這裡,我又想哭。

'傻既,如果耶穌係要帶阿軒上天堂,咁阿軒遲早都會走,唔關你事架。'劉社工道。

接著又是一輪寂靜。我正在消化這個想法。

'阿明,以家其實有好多人想你返去架。'劉社工友善的道。

'哈,朋友又無,屋企人又趕我走。。。'我又是一輪自嘲的笑。在很久以前,我已覺得我生存在世是多餘的。

'阿明,你知唔知點解今日劉社工會黎呢道?就係你屋企人擔心你,想搵你又搵唔到。佢地淨係得阿燊既電話。佢地打左俾阿燊後,阿燊係學校問左好多人,搵過好多地方先知你係呢道咋。之後,佢就即刻搵埋我過黎呢道喇。'劉社工說道,然後拍一下燊的肩膊。

'你唔係話識錯左我?'我抬起頭,呆望著站在我身旁的燊。

'唔止阿燊,以家連你屋企人都話,只要你返屋企,一切都無所謂。'劉社工搶著說道。

我被這一輪的說話弄得腦海大亂。原來還有這麼多人在關心我。

劉社工站起來,伸出他的手,示意拉我起來。正當我朦朦朧朧的遞出我的手,我想起一件事,令我要收回我的手。

'唔得!我唔走得!我一離開呢道,我就會唔記得呢種感覺,唔記得軒個樣架喇。'我急速的收回我的手,大力的搖著頭。

這時,我看見了一道閃光。

我抬起頭,望見燊拿著一部寶麗萊即影即有相機。然後,他目無表情的跪在我身旁,對著軒的照片,拍多一張照片。

'阿燊已經估到你有呢種反應,所以特登買左部相機。以後,你想回憶呢種感覺既時候,你望下呢兩張相就得架喇。'劉社工笑道。

燊跪了在我身旁,用手弄了些微風,讓這兩張照片加快了乾的速度。乾了後,再遞了這兩張照片給我。我接過這兩張照片,低聲問道,'你唔再嬲我呃你喇?'

他拍一拍我的肩頭,說道,'一世人兩兄弟,邊嬲得咁多?你永遠都係我最好既朋友。'

我感動得哭了出來。

但我知道,我以後也不會再哭。

'唔好再喊喇,我地返去先啦,好無?'燊壓下聲線問我道。我望一望在身旁的墓碑,想了一會,再大力的點一點頭。燊用雙手大力的扯了我起來。

'好喇,咁我地以家返屋企先喇,我地仲要。。。。 '劉社工笑逐顏開的說道。

我沒有再聽他說話。在走的途中,我回頭一看我這數天坐著的地方。除了那剩在一旁的酒和垃圾外,彷彿看見,軒坐在那裡,用微笑,揮手向我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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