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結束
這次,斯內普沒有猶豫,只愣一秒就把哭得沒樣的朱莉輕輕摟進懷裡,象對待朱莉小時候那樣,笨拙地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感受著她的顫抖她的恐懼她的痛苦,心裡也一陣一陣地發緊,跟著她一起隱隱作痛。想用言語安慰她,卻發現這回讓她哭泣的正是自己,一時語塞,只能斷斷續續地重複:"不會,我不會死。不會,我不會死……"
死亡麼?斯內普不是沒想過,從小到大甚至想過不只一次,或者說,不只一百次一千次。父親每次喝醉酒回家打母親和自己,罵他們是兩個怪物的時候;父親把母親和自己趕出家門的時候;莉莉明明白白愛上波特的時候;莉莉與波特結婚的時候……無數次,無數次想死,無數次不甘心,無數把那些生的絕望壓抑成苦酒喝下去,再重新站起來冷視世間。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莉莉因為自己聽漏的那句預言而死去的時候……要不是最後答應了老蜜蜂要保護莉莉的孩子,恐怕那次自己真的會站不起來,去見梅林了。縱是如此,也做了十幾年行屍走肉。直到……直到不知不覺間,沒發現自己的心竟也會再次柔軟,再次疼痛,再次甜蜜,再次象個人。等發現時,已無法回到過去。
即將要死亡嗎?斯內普奇異地發現,自己既不象普通人一樣恐慌,也不象從前那樣渴望解脫。好象死亡這件事現在不過是小事一樁,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在這裡--
低頭看著懷裡死死抱住自己的朱莉,好象自己是她天底下最重要最無法割捨的東西一樣,哭得要斷氣。心臟被狠狠地撞擊,忍不住把她使勁往懷裡按了按。又是心疼又是幸福 ,有她為自己的死亡而哭,還有什麼遺憾?縱使,縱使……這不是愛情。
一個暑假她又長高了不少。現在抱在懷裡,已經不是幼時那種小小軟軟一隻寵物的感覺了,而是,而是抱著另一個人,考慮一個與自己同等的人的感覺。這種親密的甜蜜的舒適的滿足的感覺讓斯內普又緊了緊手。
只是這孩子長大後變得愛哭了,小時候那麼愛笑,哪怕是煮魔藥時燙傷了手也是裝委屈,只為了換自己在她撲過來擁抱時不會推開她。可是這一年間自己就見她哭了兩三次。
想起上次見面她就哭得聲音嘶啞,累得在自己懷裡睡著了。沒想到,才過了半個月,舊景重現。現在想來……上次她用那樣的目光看著自己,沒說任何理由地哭得泣不成聲,恐怕正是因為預見了自己的死亡吧?唉,真是個孩子,自己註定要死在她前面,那早與晚有什麼關係?或許早一些更好……小孩子忘事忘情總是很快的。到時……她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斯內普輕輕歎口氣,魔杖甩了甩,一杯熱騰騰的牛奶飛到了手上遞過去:"好了,別哭了。朱莉,朱莉……"
朱莉抱過牛奶杯子之後,哽噎著喝一口,抬眼看了下斯內普,眼圈一紅,鼻子一聳,竟又低下頭哭了起來。
以前沒發現她是個淚包啊。斯內普見她眼瞼腫得象兩個小麵包,臉頰鼻子嘴唇都紅通通的,竟有種說不出的可愛,尤其是知道這一切的緣由都是自己的時候,斯內普竟有種愜意想笑的感覺。
抬起抽泣不已的小同學的下巴,讓她被迫與自己對視。好可愛……斯內普面無表情,聲音清淡:"霍爾小姐,如果你只是想對我的死亡提前哀悼的話,是不是不應該在死者懷裡……嗯,表達?這可不太合乎禮儀。"
"屁禮儀!"朱莉怔一秒,反應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暴了句粗口。無視斯內普不贊同的皺眉,死死拽緊斯內普的前襟,瞪住他平淡如水的表情,咬牙道:"你也不是什麼死者!在我的有生之年永遠不會是!先生,我、我、我就算哀悼也絕不是哀悼你的死亡,因為我絕不允許這件事發生!我不允許!"
斯內普盯著朱莉惡狠狠的樣子,嘴角幾乎要翹起來了,趕緊抿了抿唇,慢聲回道:"所以?"
"誒?"
"所以,霍爾小姐。你想說,其實你是梅林本人,讓誰生讓誰死,都得經過你的允許。是不是?尊敬的梅……"
朱莉的臉騰地紅了,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羞的。明明自己是再認真不過,再真誠不過的感情表達,竟然被這傢伙歪曲成這樣。一揮手,很沒禮貌地打斷斯內普的話,大聲道:"不!和梅林沒關係。"
--和羅琳倒有關係。
"無論是誰,無論是誰想要掌控你的命運,都要問我同不同意!就算是尊敬的梅林,如果他要擋在我面前,我也要把他推倒。先生,請你相信我,我不是說笑話。我一定會這麼做,就算不成功,我也要和你一起,一起承受結果。"
--真是膽大妄為!就算是狂妄的黑魔王恐怕也沒有她這樣的堅定。她這樣咬著牙發狠的樣子,真叫人……喜歡。
斯內普側過頭,不想讓朱莉看見自己驀然過於明亮的眼睛。心跳很快卻很穩,這麼些年來,斯內普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力量,象一顆大樹從心底長出來,要衝破什麼,有點痛苦也有點痛快,不太適應。
"先生……"朱莉見斯內普突然不再與自己對視,而且沉默,不由心慌起來:"你還是不信我?我、我不是在危言聳聽,我是真的……我也不願意,我也很痛苦,先生……"
"我信。"斯內普轉過頭,眯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遮住了他的心思。聲音平穩深沉:"霍爾小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斯內普對自己從未如此客氣,朱莉嚇得連抽噎都停止了,瞪住斯內普,驚訝地連忙點頭。
"你從小跟著我學習,與我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與你父母在一起的時間都長。你對我依賴,對我信任,對我……"斯內普頓一下:"喜愛,所以怕我離你而去,我理解。"
說理解,其實並不理解。因為在這一點上朱莉與自己並不象。她身邊都是愛她的人,她的感情簡單真誠,不懂隱藏,很幸福。而自己呢?母親最後病逝的時候,自己更多的是失落傷感,連場像樣的哭泣都沒有,因為生活早就把絕望一次一次一點一滴地壓進了自己的骨子裡。再多的黑暗無非是往深淵裡走得更深一些。自己永遠不可能象懷裡的她一樣,哭得這麼肆無忌憚這麼淋漓盡致。所以,她的這種對親人的感情,其實……自己是不懂的。可現在自己就是她的親人……吧?
"可是,霍爾小姐。你知道你剛才說的你要做的事是有多危險的事嗎?你知道你要面對的敵人是誰嗎?你瞭解他們的強大嗎?如果你都瞭解,霍爾小姐,你還如此堅定嗎?或者,其實你是想陪我去死?你忘了你還有家人?你一直念念不忘要保護她們的家人,你忘了嗎?"
斯內普定定地看著被自己一個一個問題問得臉帶迷茫的朱莉,心裡也說不清楚在隱隱期盼什麼樣的回答,竟不禁有些忐忑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朱莉才張了張嘴,斯內普下意識摒住呼吸,就聽到朱莉無辜的聲音:"先生,這,這不是一個問題,你剛才說問一個問題……"
斯內普眉頭一抽,差點說不出話來。深吸一口氣,憋出一個字:"說!"
"哦。"朱莉緊緊握住斯內普的手,緩緩道:"先生,我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有多強大。但他們再強大也比不過梅林,我剛才都說了,就算是梅林我也要推倒他,更何況是其他人。先生,看來至今你還沒有相信我的決心。"
"可……"
"如果打不倒他們就意味著陪你去死,"朱莉低下頭,聲音也低了下來,低沉而堅定:"那我會陪你的,先生。"
"你!"
"我的家人,是的,我一直念念在心。可是,我也知道,如果她們真的有一天會有危險,那也是我帶去的。沒有了我,他們會傷心會難過,但不會有危險。在麻瓜世界很安全。而且,家裡還有姐姐。她是個好姐姐。"
我……"我只是你的老師,你不必……"斯內普的聲音第一次感覺有點虛。
朱莉咬著牙:"對你而言,是的。斯內普先生。"
"什麼?!"斯內普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剛才她,她說了什麼?!
朱莉突然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先生,我們已經把最壞的可能說過了,現在,我們來說說好的可能。最強大的兩人立場對立,夾在中間的我們好好利用的話,可不一定輸哦∼"
聽到這樣的資訊,斯內普也一下嚴肅起來,坐直身體:"霍爾小姐,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朱莉知道這種時候資訊越完備離成功越近,清理了下思緒開始說了起來:"先生,我知道鄧不利多和伏地魔都是你的上司,你是他們的聯繫紐帶也是他們的棋子。不過,"朱莉看著斯內普嚴肅得接近鐵青的臉色,連忙笑道:"說到棋子,其實哈利是他們最大的棋子,你再怎麼排也只能排到第二去。他們要爭搶的東西與我們根本無關,我們完全可以不在意他們的結局。你對他們有價值,他們對你……除了傷害全無其它,更別說價值。算起來,在這方面他們更弱勢一些。"
朱莉特地沒有提到斯內普過去的任何事,不過,只是雙面間諜這一點已經足夠讓斯內普吃驚了。斯內普好一會兒沉默,面沉如水,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良久才道:"這麼看來,來這裡之前,你已經有想法了?"
"是的,先生。"
"說!"
"先生,預感中的片斷顯示,你是在兩派正面戰鬥時被伏地魔的魔寵納吉尼咬死的。你……先生,我覺得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不死,可你……"這句說完,斯內普愣一秒,並沒有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點點頭,示意朱莉繼續說。想到那句"look at me……"朱莉心中一揪,下意識手上緊了緊,斯內普感覺到手被猛地握得疼,抬起頭就看見朱莉心疼的眼神,眼神深了深,聲音低沉:"別擔心,接著說。"
"那麼,我打算在他們正面戰鬥之前就把伏地魔解決掉!他現在很虛弱,中國有句老話,趁他病要他命。呵。"
"他縱然虛弱,你也不是對手。更何況,他的陰辣狠毒你根本想像不到。放棄你這些荒謬的想法。"斯內普連忙阻止。
"不,不是由你我來做。先生,最想要他命的人可是最強大的鄧不利多。"
這一點,其實朱莉也不是很確定。從以前知道的劇情看,朱莉總覺得鄧不利多一直在手下留情。
第一年的時候,寄生在奇洛身上的伏地魔堂而皇之地在霍格沃茨走動,鄧不利多真的一點都沒查覺?有點不可思議。如果鄧不利多當時出手,伏地魔的主魂就煙消雲散了。
後來更是奇怪,伏地魔都在禁林喝獨角獸的血了,鄧不利多那麼強大,竟然也是毫無知覺,眼睜睜讓他逃了,事後竟然只是表達一下惋惜就算完了?
怎麼想,鄧不利多的做法都有些古怪,除非鄧不利多對於伏地魔的氣息一點也發現不了,可是,這可能嗎?奇洛離得近了,那腐臭味連學生都聞得見,更何況還是鄧不利多親自發的聘書。詭異。
不過,現在不是瞭解這些的時候,朱莉按最正常的邏輯把鄧不利多大BOSS請了出來,巫師界對於鄧不利多這位大巫師有著盲目的信任,哪怕是敵對方也一樣,強大到讓人仰視的傢伙。斯內普雖然對鄧不利多時有不恭,但對他的強大的信任與其他人是一樣的。
果然,提到了鄧不利多,斯內普只是一挑眉,做疑問狀,並沒有再反駁。
"鄧不利多只要知道伏地魔的確切消息,知道可以消滅他,我想,他肯定會出手的。"
斯內普點點頭:"可是,黑魔王行跡不定,根本沒人能知道他確切的消息。哪怕你的這個預知能力,恐怕也不能即時知曉吧?"
"嗯,我不是遙感器,肯定沒這種功能。但是,關於伏地魔我卻知道他的另一件完全可以拿來利用的事。他當年對自己做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朱莉也不是很確定斯內普知道多少內情,所以說起話來有些小心翼翼。
"對他自己?"斯內普微微皺眉,伏地魔也許做過非常多稱得上恐怖的事,但是對他自己……這想想也不可能的。
"是。他用尖端黑魔法,割裂了自己的靈魂,除了主魂之外,做了七個魂器,藏在了不同的地方。他想長生。"
朱莉第一次看見斯內普驚訝的表情。顯然這種事對於巫師來說確實是件非常震憾的事。只不過,這樣看來盧修斯比斯內普更受伏地魔的信任。去年的日記魂片就是盧修斯拿出來的。盧修斯應該知道伏地魔分裂靈魂的事,卻瞞著斯內普。
想到這裡,朱莉突然對小龍憂心起來。在強大實力面前,貴族遠比草根出身的斯內普更容易屈服。他們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以自己對現在盧修斯的瞭解,去年的日記盧修斯肯定也是被迫拿出來的。這個人以過這麼多年的改造,現在比自己更象一個商人。務實、識實務、喜歡錢財,某些方面一點也不貴族了。他能做出那樣冒險的事,真不知道權衡了多久,受了多大的威脅。小龍此次能完成任務嗎?
"先生,我知道幾個魂器的藏匿地點,我們要做的就是告訴鄧不利多,讓他去毀滅它們。"朱莉確實只知道幾個,有兩個完全記不清了。
"告訴鄧不利多?這不行。"斯內普搖頭:"我們不可能左右他,他誰也不會真的信。尤其是你這種解釋不清的消息來源,只怕魂器還沒事,你就……我不同意。"
朱莉想想鄧不利多的性格,確實多疑,但也確實天才膽大。想騙他可比騙伏地魔難多了。不過,朱莉也沒打算騙他,只是有些事必須要讓他知道,才方便行事。畢竟,有的魂器是要格蘭芬多的寶劍來毀滅的。
朱莉還是點了點頭:"我們不騙他,但也不冒險。有機會就讓他來毀滅,實在沒辦法我們再……不過,就算這樣,我們也得好好研究一下黑魔法了。先生,你千萬不要瞞著我輕易出手,很危險。"記得有一個魂器的毀滅的代價是鄧不利多的一隻手,想想就知道有多大威力。
"我知道,你別擔心。"斯內普反手握住朱莉,不願看她為些皺眉。
"這個暑假,我研究一陣子黑魔法,發現一些很古怪的地方,一直想找先生來問問。不能一天對解決魂器會有幫助。只是……算了,那個還有時間最後再說。我先把我知道的幾個魂器的所在地和樣式說給你聽。第一個,是拉文克勞的王冕……"朱莉靠在斯內普肩頭,放鬆心情之後,感覺有點累,再加上剛才哭了那麼久,身體上也非常疲憊,不由就慢慢合了眼睛,聲音緩下來。
"算了,明天再說吧。這事不急於一時。"斯內普起身給朱莉來了個漂浮咒:"先去睡吧。還有兩個小時就天亮了。"
"不行,不行。"朱莉連忙睜開眼睛,經常拽著斯內普的衣袖不放:"現在就要說。我害怕有機會說的時候不說,以後萬一遇到了什麼事……"朱莉的話沒說完,斯內普也瞭解了。朱莉現在草木皆兵了,這是由巨大的恐懼造成的心理障礙。
"嗯,你說。"斯內普把朱莉放下來,坐在沙發上,心疼地拍拍她的背,看她困得一下下地點頭,不禁伸手把她摟在懷裡,看她放下了眼簾,聲音軟軟地開始講述,心裡感覺被什麼塞得滿滿的,馬上就要溢出來了似的,整個人都變得輕柔起來。
等朱莉把魂器的所在地,樣式一一說了,半眯著眼睛看見斯內普皺緊眉思索的樣子,不由困意大生,轉眼就睡了過去。
微笑
魂器的問題,別的還算好說,無非就是毀滅時受的反擊力量大小的衡量而已。可是對於哈利這個魂器,朱莉卻感覺很為難。要毀滅他身體裡寄生的魂片,同時還要保護好他的安全,實在太難拿捏了。甚至於,就算讓事情象原著中那樣發展,伏地魔拿著老魔杖動手,成功的機率有多大也說不清楚,朱莉不敢冒這個險。雖然很想改變斯內普的結局,但絕對做不出讓朋友冒生命危險的事。
所以,這件事朱莉並沒有對斯內普說。雖然是個雙面間諜,但斯內普從本質上說還是個忠誠的人。要保護哈利的信念,他從沒動搖過。如果讓他知道,就算做再多,把其它的魂器都毀滅,最後的結果還是要落在哈利身上,他肯定寧願自己死。這樣的結果,朱莉同樣也無法接受。
所以,朱莉這幾天一直鬱鬱寡歡,皺眉苦思,甚至有些神思恍惚。而且,自從那晚之後,朱莉就很少有機會見到斯內普了,他一直在忙,甚至晚上也不在辦公室。朱莉雖然知道他在忙什麼,但長久見不到他,心裡還是堵得慌。
而讓朱莉更堵的事還在不停發生,比如現在。
盧平的課。實事求是地說,他講課很有方法很得人心,生動活潑深入淺出,再加上他本人氣質又溫和有禮,所以幾堂課後,他就成了學生們最愛戴的教授之一了。
可是,朱莉無法愛戴他。如果說以前對他是敬而遠之的心情,現在幾乎可以說是憤恨了。
防禦柏格特的課程。盧平滿面春風地看著柏格特變成斯內普各種各樣古怪滑稽的樣子,他的笑容在朱莉眼裡完全就是忘恩負義!斯內普還給他熬制狼毒藥劑,就因為是鄧不利多的吩咐,他就接受得心安理得,同時公然在課堂上引誘學生們如此污辱斯內普!這不是一次兩次,聽哈利和德拉科也對自己說過,在他們的課堂上也有類似的事發生,只不過,哈利三人組表現出來的是興災樂禍,而德拉科則是義憤填膺。可是,朱莉沒想到這樣一幕竟然眼睜睜地在拉文克勞的課上出現了。
不論這是不是朱莉的純個人的心理認知,盧平到底有沒有到"引誘"這個程度還未可知。但看見斯內普穿芭蕾舞裙出現在眼前,朱莉整個人就崩潰了。
斯內普那樣一個連穿睡衣露個小腿都不願人看見的人,竟然被幾十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看了個通透!他要知道,那不得氣死?!
朱莉怒火直沖頭頂,額上青筋猛跳,"啪"的一聲,在一片祥樂中使勁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沖上前去,一個呼神護衛把柏格特打散,不顧所有人的驚呼,沖著盧平就大聲喊了起來:"盧平!你懂不懂什麼叫尊重?!有沒有師德?!有沒有良心?!身為一個教授,鼓勵引誘未成年的學生如此污辱你曾經的同學現在的同事,難道這就是你要教給我們的課程?!把所有的學生都教得象你一樣不尊師不敬長沒禮貌不團結?!盧平,你既沒有做為一個長輩應有的風範,也沒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線,你這樣的……如果也可以稱之為人的話,我認為你根本不配做霍格沃茨的教授!"
朱莉說完就旋風一樣地刮出門去,把教室的門摔得砰的一聲巨響,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覷的學生和表情莫測的盧平。
朱莉的最後一句話,雖然在朱莉心中完全是事實,盧平本來就是狼人,狼人算不算是人類……就算是巫師界也是各有各的論點。可是學生們並不知道這一點,這種話在平常算不上什麼,可做為一個學生敢對一個教授罵出這樣的話,立刻就顯得聳人聽聞,全場震驚。於是,朱莉在Epans之後再次瞬間成名。
沖出教室後,朱莉在走廊裡頓了一秒。不是後悔,就算再來一次,朱莉肯定會把語言組織得更好更犀利,再狠狠地罵那個黑心狼人一頓不可,如果可以,朱莉甚至想和他打一架,好好教訓教訓他才能平息自己的心頭火。此時停在這裡,朱莉只是在想,要往何處去。一秒過後,朱莉直奔校長室而去。
這種事,鄧不利多遲早要知道,自己這時候去找他評理才更符合常理些。朱莉的心裡,並不相信鄧不利多會評出什麼公理來。不過,姿態還是要做的。要是按真性情,朱莉此時最想見的人卻是斯內普,她現在滿心惶惶,想去安慰他同時也安慰自己。當年被四小人幫倒掛在樹上展覽已經讓他記了一輩子,現在……恐怕他還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又能做什麼?鄧不利多根本不可能讓他下手報復。
想到這裡,朱莉覺得鼻子都酸起來了。太不值,太不值了!!深深地吸口氣,敲響了校長室的門。
"……唔,會不會是個誤會?"鄧不利多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眼圈都紅了,不由笑得更加和藹了,把加了大把糖的橙汁往朱莉面前推了推,解釋道:"柏格特本來就是自動幻化成敵人心中最恐懼的人事物,盧平教授並不能主導什麼的。斯內普出現這麼多次,看來他平時對學生確實是太嚴厲了,你說是不是?斯內普應該好好反省一下才對。"
見朱莉臉色瞬間變青,鄧不利多面色不變,繼續沉穩笑道:"霍爾小姐的魔咒學學得很好,你應該知道,當'滑稽滑稽'咒語出現之後,成為斯內普形象的柏格特出現的任何情形都是學生自己的想像,與盧平教授……也是不能左右什麼的。"
--但他可以誘導!
朱莉親耳聽過親眼見過盧平說的那些話,但那些都不能當做證據,因為那些確實只是誘導,並不是明言指揮。比如納威那次,納威不知道該在"滑稽滑稽"之後把斯內普變成什麼樣子,盧平就特地說讓納威想像自己平常見過的,比如XX,比如XX。最後,斯內普就變成了穿著納威奶奶衣服的怪物!!
可是,這些說來有用嗎?!朱莉完全可以想像出鄧不利多與盧平會一起如何開脫。可是,就算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但朱莉親耳聽見鄧不利多如此說,還是覺得心裡涼涼的,手緊緊地握在袖子裡,沉默。
沒錯,鄧不利多正是這樣的。或者到最後,鄧不利多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給斯內普,但並不代表鄧不利多對斯內普有多少情誼。一切,在他眼裡不過是權宜罷了。
"當然,以霍爾小姐與斯內普深厚的師生情誼,霍爾小姐此時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當眾對盧平教授無禮確實不對。"鄧不利多繼續微笑著,沉吟了一番之後,聲音沉穩:"這樣吧。你去給盧平教授道個歉,我會讓他對學生的想像力做一些節制,怎麼樣?"
--怎麼樣個X!
雖然明知道妥協是最好的辦法,但以朱莉的性子,沉默已是底線。沒辦法接受就是沒辦法接受,更勿論道歉了。朱莉使勁抿了抿嘴,半晌才算感覺平靜下來,開口道:"我再考慮考慮。在這之前我不會再去上盧平的黑魔法防禦課程,請校長放心。謝謝校長關心,我先回去了。再見。"
朱莉沒給鄧不利多更多說話的機會,出了門迅速出現在斯內普的地下室。一點也沒想到鄧不利多在自己離開之後,笑得益發真誠的表情。
過程與結果都很糟糕。朱莉挺直了背坐在破沙發上,喘著粗氣。她憤懣她痛苦,恨這世界對斯內普不公,也恨自己太弱小,無能為力面對這樣的事實。
從公平上來說,其實斯內普在自己的魔藥課上也一樣對盧平大放厥詞,用各種前所未見的詞彙貶低他嘲笑他,只不過他做人不太成功,附和者了了。再加上他最近有更重要的事要忙,這種低層次的對決,他就放鬆了,才造成輿論上一面倒的局面。
但是,如果有人就此事把斯內普告到鄧不利多那去,鄧不利多會不會象現在為盧平說話一樣為斯內普說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也許在鄧不利多看來,斯內普是那種需要多敲打敲打的那類人。
不過,站在朱莉的立場上,她現在的想法完全無可厚非。於是,朱莉怒不可遏,甚至怒到有些委屈了。又想哭,可是最近也哭得太多了,朱莉仰了仰頭,壓抑住了這種軟弱的念頭。
"朱莉?"
身後突然響起斯內普的聲音,自從那晚坦誠之後,斯內普就開始叫她的名字了。這,勉強算是這些日子來最好的獎勵了。
"你……蹺課?!"斯內普的聲音冷厲起來,看見朱莉在上課時間出現在自己房間,一個老師的本能立刻冒頭。
朱莉扭轉頭,就看見斯內普從魔藥室走出來,停在了自己的身後,一臉嚴肅地瞪著她,等她答案的架式。
"先生。"朱莉一見到斯內普,心裡的委屈就都冒出來了,聲音整個軟下來,帶著點撒嬌的口吻:"我不是蹺課,我是罵了教授之後,自己跑出來的。"
"罵教授?!"斯內普愣了一秒,記起朱莉的這堂課正是盧平的黑魔法防禦。想起迎新宴上盧平說要好好關照朱莉的話,心思一緊,冷氣直冒,咬著牙道:"盧平對你做什麼了?!"
朱莉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罵你了?"
朱莉搖頭。
"他……打你了?"斯內普也覺得不可能,問得很虛。
再搖頭。
"他讓你公然出醜了?"這是盧平那幾個最常用的打壓他人的手段,幼稚……但有效!斯內普隨著朱莉的一再搖頭,眉頭越皺越緊。
"不是,都不是。先生。盧平根本沒對我做任何事。"如果自己不說清楚,以斯內普的性格肯定會為了自己去找盧平那個腹黑狼人理論,以盧平的口才,結果被羞辱的肯定是斯內普。朱莉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抿了抿唇:"先生,是我,我看不慣他利用學生害怕你的心理,在柏格特防禦課上濫用你的形象,我、我就狠狠地跳起來罵了他,然後還去鄧不利多那裡告狀,結果……卻一無所獲。"
對於柏格特,斯內普自然非常瞭解。朱莉說得委婉,但完全不影響他對事實的想像。他的第一反應是憤怒,但聽見朱莉說找過鄧不利多卻一無所獲之後,又為朱莉心疼起來。不用猜也知道朱莉在鄧不利多那裡得到了什麼樣的結論,她受的這些委屈都是因為自己……
斯內普伸手揉了揉朱莉的頭,聲音軟下來:"別為我擔心。朱莉傻孩子,你平時那點機靈勁兒都被山怪吃了?他自說自做他的,我還是我。不必為這樣小孩子層次的挑釁計較。以後有這種事,你生氣了就告訴我,我自會去反應,直到你滿意為止,好不好?你不要出頭,乖乖做你的學生。等……一切安定之後,就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斯內普說得輕快大度,但眼中閃過的卻絕不是善意可親的光芒。只不過,朱莉現在把腦袋擱在斯內普掌中,半眯著眼睛,完全沒看見斯內普與話語完全不同的表情和目光。也忘了,斯內普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這項事實。
"事情怎麼樣了?"被斯內普安慰地寬了心的朱莉問起了進展。
"很……好。"斯內普繞過沙發坐在了朱莉的身邊,歎口氣:"沒想到一切都是真的。我找到了一個,他老家花園的那個。不過,銷毀恐怕還有些困難。"
那個?!朱莉一驚,那個銷毀的難度恐怕只在哈利之下,如果印象沒錯,正是這個讓鄧不利多焦了一隻胳膊,朱莉心中一緊,一把抓住斯內普的手,急急道:"這個你千萬別動手,太危險。"
"哦?"斯內普微微挑眉。
見斯內普起疑,朱莉連忙解釋:"那個……那個,你找到的這個,它的材質與其它的魂器比起來強大太多,所以……也比其它的要危險得多。"
材質?斯內普的眉頭鎖起來,自己從沒從這個方向思考太多,朱莉這麼一提醒,斯內普突然有了個方向。
"先生,其實,我有個非常異想天開的想法……"朱莉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哦?說來聽聽。"斯內普從思索中抬起頭來,對於朱莉對魔法的想法斯內普從來不輕視,再說了,她的那些理論創新哪個不是異想天開的想法?不過,要異想天開到她自己都承認的話,恐怕真有些太異想天開了。斯內普的興致一下被提了起來。
"先生,你說,什麼是黑魔法?為什麼巫師們不提倡學習和使用黑魔法?"不只是不提倡,在明面上簡直是禁忌。
朱莉問的是最基本的理論,斯內普雖然覺得納悶,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力量來源於惡魔的魔法是黑魔法。因為黑魔法大都非常邪惡,所以,不被提倡學習和使用。"
"對,就是這個邪惡的問題!"朱莉打了個響指,說得興致勃勃:"其實邪惡的只有人性,不然,白魔法也一樣殺人,不是嗎?論殺傷力黑白兩類魔法完全不相上下,不然,鄧不利多不可能做為一面旗幟被白巫師們立在當頭與黑魔王對立了,是不是?"
斯內普點點頭,不知道朱莉要說什麼。這種事誰都知道。
"所以,我認為,黑魔法之後以被禁,原因就是這個邪惡。只是這個邪惡被大家曲解了。人人都以為黑魔法邪惡是因為它殺傷力巨大,可我不這樣認為。正如我剛才所說,白魔法裡的禁咒一樣可以殺人無數。我要說的是,黑魔法的邪惡來自於它的傷害並不是普通的傷害,不是我們平時理解的任何一類傷害,不傷害肉體,而是直接傷害到我們的靈魂。而這種傷害幾乎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說,好不了。"
斯內普完全怔住。靈魂?!這是從哪裡來的理論?而且,這與剛才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證據。"
"當年,隆巴頓夫婦在遭受連續的鑽心惋骨之後,瘋了。"
斯內普眉頭越鎖越緊,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可誰也沒往深裡想。如今被朱莉拿出來,斯內普突然也有了一絲疑惑。他自己……其實也承受過鑽心惋骨,斯內普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如果只是疼痛,以一個堅定的傲羅來說,不可能幾天之後就瘋了。死了倒可能。而且,伏地魔製作魂器本身就是尖端黑魔法,功能正是切割靈魂。白魔法哪一個魔咒可以對靈魂做出任何動作嗎?哪怕是最尖端的?據我翻遍圖書館的經歷來看,沒有,哪怕是鄧不利多也絕不可能做到。"
其實,最初讓朱莉覺得奇怪的是原著中斯內普死時的情景。記得書中有一段說,斯內普的記憶竟然可以有形的飄散。可是,在他之前死了那麼多人,一個也沒有。不然的話,戰場上應該一片飄散記憶的顏色才是。這能說明什麼?朱莉覺得,這是說,斯內普的靈魂被打散了,他不只是死了,而且是不可能輪回地死了。這種說法在唯物論裡很荒謬,但這是巫師界。
好吧,朱莉所以自己也說異想天開。
好一會兒,斯內普才抬起頭:"這個……沒辦法證實。不過,就算你的理論正確,又能如何?"
"先生,如果我的理論正確,就表明黑白兩種魔法根本是兩種不同體系。用白魔法暴力銷毀黑魔法魂器,肯定是事倍功半,它的反擊力那麼大很可能是白魔法本身與它相沖的原因。按我的想法,銷毀魂器恐怕需要一些巧勁,應該是不難的事。如果我的理論正確,那我們以前都找錯方向了。"
聽完這番話,斯內普盯著朱莉良久,把朱莉盯得以為自己剛才的言論真的是太過膽大妄為胡說八道的時候,斯內普突然笑了。先是挑了下眉,然後表情軟下來,眼睛眯成彎月……這是朱莉第一次看見斯內普真正的微笑,唇角翹起,一個完整的,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的微笑。朱莉完全傻住。
"叫我。"
"啊?"
"叫我。"
"先生?"
"很好。霍爾小姐,做為你的導師,我為你驕傲。"
朱莉的臉騰地紅了。這是斯內普第一次誇人。第一次誇人誇的就是自己!!朱莉感覺臉紅漫延得太快,幾乎連眼球都紅了,渾身熱到不行,完全控制不住地發出小母雞一樣的"咯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