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oice篇:霧中的真實
第一章 遺忘後
忘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這個世界漸漸失去了所有的信任,有一種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融入這個世界的錯覺。
走在街上,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明明身在人群,卻還是止不住的孤獨。
不管向左看還是向右看,無論到哪裡、無論和誰交談,對他而言,都像是在看一道風景,找不到半點真實感。
他就像一個局外人,窺視著這個世界,這種感覺,在他擁有了能自由穿梭于各個平行世界的能力後,更加強烈。
於是,他開始確信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屬於這個世界,那麼他到底是誰呢?或許……他只是受困於遊戲中的意識罷了!
有點空虛,有點寂寞,直到那個女孩的出現。
第一次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他以為,他找到了同類人。
那雙嗜血的紫色眼睛,冰冷毫無感情,無論是殺人還是奪食,那個女孩都是一臉的波瀾不驚,仿佛靈魂脫離了軀殼,飄到半空,冷眼旁觀著底下的那具軀殼在夾縫裡掙紮求生。
看著那樣的她,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個真實的意識。
是意識,不是風景,切切實實,一縷和他有著同樣寂寞、和這個世界同樣格格不入的靈魂。
所以,他把她留在了他的身邊,讓她成了他的暗衛。
他喜歡和她說話,喜歡看她每次看他時,全然信任的眼、微微臉紅的樣子。
他知道,她對他的意義,是特別的。
他可以把所有人當成一道無關的背景,劃一條線,將自己和那些人分到兩個世界,但是,獨獨對她,他願意讓她留在他的世界裡,帶著她一起,以局外人的角度,窺視各個平行世界。
他在意她,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累積,等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恍然發現她竟成了他的弱點!
他要改造這個世界,他要成為超世界的創世神——既然是神,那神又怎麼會有弱點?
因此,在知道她沒有了死氣之焰,不能再保護自己後,他當機立斷,選擇先一步將她抹殺!
這是個殘忍的世界,一旦失去自保能力,結局便只有消失!與其讓她落在別人手裡,變成能動搖他的籌碼,倒不如他提前將她扼殺,消除能威脅到他的所有隱患!
可是……在看到她真的消失在他面前時,他的心裡,掠過的竟是不舍?
然後,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那麼做了——瞞著所有人,他驅使自己強大的能力,將她的靈魂送到另一個和平的世界。
他讓她附身到那個女孩身上,並不是她所以為的,要利用她點燃彭格列指環。
他只是……想要滿足她曾經的心願,讓她過一段平靜沒有殺戮的人生而已!偏偏,六道骸的出現,打亂了他所有的計畫!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彭格列,想起她望向他時,不再純粹的眼睛,他的胸口有怒火翻滾,想要真正毀滅這個世界、毀滅彭格列的欲望便更加濃厚!
他是在乎她的,在看到她用那樣清澈的眼神望著六道骸時,他終於肯承認了這點。
她是他的玩具,最重要的玩具,他絕不允許她真的背叛!
Choice比賽開始前的十天,是他給她的最後機會,而以他對她的瞭解、對入江正一的瞭解,他知道,她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
義大利,白蘭公館
他閒適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望著躺在床上似還在昏迷中的女孩。
“撕拉”一聲,他拆開一包新的棉花糖,取出一顆,捏了捏,“啊嗚”一口,放進嘴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的女孩幽幽轉醒。
他放下手裡的棉花糖,起身,湊過去。
她緩緩睜開紫色的眼睛,眨眼、再眨眼,一副大夢初醒後的迷茫模樣。
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視線不經意地遊走,偏頭,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他,表情,一陣錯愕。
“白、白蘭少爺……”
聽到那句久違的“白蘭少爺”,他孩子氣地笑了,彎彎的眼睛,彎彎的嘴角,是她現有的記憶裡最熟悉的樣子。
她傻傻地望著他,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見狀,他唇邊的笑意加深,坐到床邊,張開雙臂將她抱進懷裡,呢喃般地在她耳邊說:“歡迎回來,我可愛的小尤紀!”
……
她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在陽臺上欣賞風景。
她的記憶,出現了斷層,只模糊地記得自己代表密魯菲奧雷家族出戰過一次Choice比賽,可是,在那場比賽裡發生過什麼、比賽的結局又是什麼,她再無印象。
詢問白蘭,白蘭只說,她在那次比賽裡受了很嚴重的傷,昏迷至今。
她白了一張臉,急急問道:“那比賽最後的結果……?”
“呵,當然是我們贏了!”他笑,揉揉她額前的劉海,“放心,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小尤紀!我很滿意!”
“白蘭少爺……”她紅了一張臉,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此刻,她和白蘭離得很近。
她不自在地往後靠了靠,試著拉開和白蘭之間過於曖昧的距離,可是,白蘭不給她這個機會,她退,他進,最後,他將她鎖在他和牆面之間。
“白蘭少爺……”她尷尬地叫著他,直覺地伸手推拒他,然而由於才剛清醒的緣故,她推拒的雙手虛軟無力,加上臉頰上的紅暈,看著有點像是欲拒還迎。
“你可以叫我白蘭!”他抓下她的手,放在唇間輕吻。
她大駭,反射性地抽回自己的手,張嘴想要說什麼,可下一秒,唇上傳來的溫熱,封住了她所有的思考。
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看著眼前和她幾乎是零距離接觸的白蘭,被嚇得不輕。
他閉著眼,很專心地在吻她,以一種她所不熟悉的熱情,他欺近她,隔著她身上蓋著的薄被,把她壓在柔軟的床墊上,舌尖探入她因驚愕而微啟的唇內,找到她的,與之共舞。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有驚慌、有無措、有不解,還有一絲……厭惡?
手,無力地抵著他的胸膛,想要抗拒這樣的親密,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漸漸地,所有的力氣被抽光,她在他快讓她窒息的親吻中,緩緩閉上雙眼。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在他的臉上,讓他想要掀開被子、碰觸她身體的手,微微一頓。
接著,她就這樣在他幾乎掠奪的親吻中暈了過去,最後的記憶,只停在他幫她蓋好被子後,落在她耳邊那聲好似歎息般的“小尤紀……”上。
思緒回到現實,想到昨天的那個吻,她的臉頰又是一陣發熱。
情不自禁地,她伸手觸上自己的唇,感覺唇齒間,似還能嘗到那股甜甜的棉花糖味。
那樣的親密,是她從不敢奢望的夢境,只是……是她忘記了什麼嗎?為什麼……白蘭少爺會對她那樣?記得……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這麼親密啊?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她不覺面露疑惑,偏頭努力的回想,想起的,還是一片朦朧的霧氣。
有一種……記憶被什麼東西封印住的錯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尤紀!”恍惚中,她的耳畔傳來白蘭的聲音。
她回過神來,放下撫唇的手,訥訥地循聲望去,就見穿著一身白色制服的白蘭,推門走了進來。
下意識地,她去看牆上的鐘,還不到中午12點。
這個時間……白蘭怎麼有空趕回別墅?是忘記什麼檔了麼?
“白、白蘭少爺!”她緊張地看著他,無措地喚了他一聲。
“不是告訴過你,可以直接叫我白蘭嗎?”他笑了,走到她身後,推著她,回到臥室。
許是很久沒用過這具身體的關係,她的四肢有些無力,還沒有恢復過來。
她紅著臉,沒有說話,畢竟在她看來,她是他的暗衛,等級之分橫在那裡,她還不敢逾矩。
好在,她不說話,他也不在意,將她推到床邊後,他打橫抱起她,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他在床邊坐下,傾身靠近她,額抵著她的額,替她量體溫。
昨天半夜的時候,她不知為何,突然發起了高燒,雖然有及時找來醫生幫她打了針、吃了藥,別墅裡也有專業的護理人員看護,可他還是不放心,遂才會趁著中午吃飯時間,匆忙趕回這裡看看她。
“嗯,已經不燒了呢!”感受到她額上的高溫已經退下,白蘭滿意地笑了笑,總算拉開和她的距離。
她暗暗松了口氣,微微垂著眸,始終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不喜歡她這樣,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向他。
“白、白蘭……”少爺二字,在他眯起的眸中,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口。
“乖!”他吻了吻她的臉頰,算是對她聽話的獎賞。
她紅了臉,不自在地側了側身子。
見狀,白蘭薄紫色的眸光一沉,下一秒,卻還是習慣性地掛起笑意,好似無事一般,出聲詢問她午餐想吃什麼?
……
白蘭起身吩咐管家去為她準備午餐,她坐在床上,目送白蘭的背影,怔忡、失神。
她不是笨蛋,醒過來以後,白蘭對她表現出來的親密,她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可是……她根本無法適應——除了沒有心理準備外,還有強烈的反感和抗拒。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抗拒的念頭,畢竟,眼前這個人是白蘭,不是嗎?
白蘭,是她發誓要效忠一輩子的人,是她藏在心裡,最在乎的人!為什麼……在他吻她的時候、接近她的時候,她有的不是興奮而是排斥?這……很反常,不是嗎?
到底……在她昏迷的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還是說——
她遺忘了什麼?
第二章 黃玫瑰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溫暖的陽光、柔軟的草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似曾相識。
她有些迷茫,無意識地移動腳步,不知不覺,來到一處湖邊。
湖邊,隨風搖曳的柳條,以及那個背對著她的人。
那個人的背影,隱藏在一片霧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張嘴,她想要試著叫他,可是,她竟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
此刻,他們之間只隔著幾步的距離,然而,就是這短短的幾步,卻仿佛形成了兩個世界。
胸口,莫名地開始揪痛,眼淚在不經意的時候,悄然滑落。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赤腳站在湖邊的男人,慢慢地轉過身來。
風,拂過,撩起男人束在身後的長髮,輕輕飛舞。
圍繞在他身邊的霧氣,更濃了。
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可是她卻能感覺到,他正看著她,緩緩地向她勾起嘴角。
那個笑容……好熟悉……只是,是誰呢?那到底是誰呢?
明明就該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早已鐫刻進她靈魂中的名字,為什麼她的腦海還是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來分毫?
恍惚中,她感覺到面前的他向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白皙修長,在淡淡的陽光中,骨節分明,透著素描的立體。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鼓噪,催著她快點握緊他的手。
握緊他,拉住他,再不分開。
她受了蠱惑,遲疑著、猶豫著遞出了自己的手。
指和指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還有一點點,她就可以觸摸到熟悉的溫度,只是,也正是那個一點點,最多不過一寸左右的距離,竟註定了天堂和地獄的一線之隔!
四周的空間頃刻間發生扭曲,陽光、草坪、湖水在眨眼間消失無蹤,幻化成一片濃濃的黑暗。
如最深的夜空,看不到半點希望……
不!不要!
……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尚未從夢中清醒的她,向著天花板,情不自禁地伸出自己的手。
很想,努力去抓住什麼的樣子。
“不要走……”她無意識地夢囈,半夢半醒中,纖細的手臂在空中胡亂地揮舞。
伸手,緊握,可握住的卻只有空蕩蕩的失落。
手,無力地垂下,冷不防地落進另一個有力的掌心。
有誰把她的手捏得很緊,以一種幾乎要捏碎她骨頭的力道。
她吃痛地蹙起眉,幽幽自夢中轉醒。
夜,很深,冰冷的月色透過沒有拉上窗簾的落地窗靜靜地灑進室內。
眨眨眼,借著暗淡的光線,她看到她的床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
那人的白髮在皎潔的月色下,泛著隱隱的銀光,俊美的臉上,依稀可見的倒皇冠印記,更暗示了他的身份。
她有片刻的愕然,掙紮著坐起來後,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惜,未果。
“白、白蘭少爺!”她訥訥地喚他,很緊張的樣子。
他拉著她的手,死死地,怎樣都不肯放。
他垂著眸,額前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表情,在沒有開燈的臥室內,周身的氣質顯得愈發陰霾。
她有些無措,緊繃著身體,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白蘭了,所以,她感覺得到,此時此刻的白蘭,有種說不出的危險。
氣氛,有片刻的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白蘭淡淡地問了她一句:“尤紀醬,剛剛做惡夢了,是麼?”
“我……”她說不出話來,剛剛那個夢……算是惡夢麼?
她不免面露迷茫,看到她這個表情,他拉著她的手,又是一緊。
她吃痛地驚呼一聲,驚恐地移眸看向白蘭,似是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惹怒了他。
白蘭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用力,把她拉進懷裡。
她愕然,反射性地想要掙開他,然而,她的手才抵上他的胸膛,她聽到他在她頭頂,似真似假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我真的很不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呢,小尤紀!”
這種眼神?什麼眼神?
她是他的暗衛,她尊敬他、畏懼他又有什麼不對?
白蘭少爺他……好奇怪!自她清醒後,她發現自己和白蘭之間的相處,再不是她所習慣的模式——以前,和白蘭在一起,她的不安、緊張是因為她對他的愛慕、在意,現在,她對他的畏懼,是打從心底而來的莫名恐懼,只要他一靠近,她本能地就想逃,這種感覺對她而言,真的太反常、太陌生,一時之間,她真的無所適從。
“白、白蘭少爺……”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在我面前發過的誓麼,小尤紀?”
她一愣,雖不知道白蘭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點點頭,猶豫著道:“……是!”
“那麼,現在再重複一遍,好麼?”他笑了,軟語輕哄著要她再說一遍。
心底,疑惑很多,可如果這是她最尊敬的白蘭少爺要的,那麼,她就會照做。
“不管發生什麼,我發誓,會一直追隨白蘭少爺,忠心不二,絕不背叛!”她埋首在他的懷裡,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她曾經的承諾。
白蘭•傑索,是她此生唯一的信仰,絕不背叛、絕不違背,直至他再不需要她的那一天!
“呵呵!真好呢!”他滿意地點點頭,稍稍拉開和她的距離後,額抵著她的額,鼻頂著她的鼻,近在咫尺的親密,讓她清晰地看清他眸底的那絲意味深長,“但願你會真的遵守承諾!不然……我可不會再原諒你了哦!”
“白蘭少爺!”她驚愕,想要問什麼,卻被白蘭用食指堵住了嘴唇。
“噓……什麼也不要問!嗯,現在這樣,就很好!”他輕鬆地笑了,彎彎的眼睛,彎彎的嘴角,比她記憶中的,還多了點她看不透的曖昧情愫。
看著這樣的白蘭,她心中的疑團,更甚。
……
日子,在詭異的平靜中又過了兩天。
身體,漸漸適應過來,不用借助輪椅,她也可以下床走動。
她和白蘭之間的關係,依然曖昧,可是,卻不會再讓她懼怕、感覺窒息。
好像就是從那晚白蘭要她重複了一遍最初的誓言後,這兩天,白蘭對她的態度明顯改變了很多,雖然他還是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抱她入懷,吻吻她的鼻子、親親她的嘴唇,但往往都是點到即止,不會再像她剛清醒時那般,以一種幾乎要將她揉入骨髓的熾烈,瘋狂地掠奪她的知覺——這不由得讓她松了好大一口氣。
……
清醒後的第四天,尤紀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重新回到白蘭身邊工作。
白蘭派給她的第一件任務是,要她協助白魔咒的愛麗絲,前往復仇者監獄,將他的替身“Ghost”帶回義大利本部。
Ghost會被復仇者抓住,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尤紀辦事不利,如今白蘭願意給她機會將功補過,她自是欣然接受,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
尤紀和愛麗絲出發前往復仇者監獄的第三天,剛和愛麗絲通過電話的白蘭站在義大利密魯菲奧雷家族基地頂樓的辦公室,面無表情地擺弄著落地窗前的一束黃玫瑰。
桔梗敲門進來,按照慣例向白蘭彙報完工作後,遲疑著,竟沒有立刻退下。
“你想問什麼?”眼角的餘光斜睨著欲言又止的桔梗,白蘭撫摸著面前的黃玫瑰,漫不經心地出聲問了句。
桔梗並沒有馬上開口,斟酌了片刻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白蘭大人,讓尤紀和愛麗絲一同前往復仇者監獄帶回‘Ghost’,真的沒問題麼?”
如果沒記錯,那個之前讓尤紀心甘情願背叛白蘭的六道骸也在那裡……雖然白蘭已經封印了那個女孩的記憶,可是難保在前往復仇者監獄的途中,不會出什麼差錯……畢竟,桔梗剛剛接到情報,稱六道骸的兩個手下一直潛伏在復仇者監獄周圍,等著伺機而動,要是讓那個女孩和六道骸的人遇上,到時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來!桔梗會有這層擔心,也不是多餘的。
聞言,白蘭沉默,重新把目光放在面前的這束黃玫瑰上,過了很久,才習慣性地彎起眼睛,笑著問桔梗:“你覺得這束花漂亮麼?”
“呃……花開得很好。”桔梗雖然不解白蘭問這話的用意,但還是誠實以告。
“呵,是啊!是很好!可惜……”白蘭緩緩睜開薄紫色的眸子,眸底,寒冰一片,“沒有人願意欣賞,又有什麼用呢?”話說著,指間的瑪雷指環一閃,下一秒,原本在白蘭指下開得正好的嬌嫩花朵,迅速枯萎風化,最後,只剩下幾根蕭索的枝葉,殘留瓶中。
見狀,桔梗不覺面露錯愕。
白蘭沒有理會桔梗的表情,而是低眸望著自己指間的瑪雷指環,無意識地淡笑著道:“在我們這裡,只要把該做的事做完,就會很幸福,可惜……”唇邊的笑意斂去,白蘭把手緊握成拳,再抬眼時,眸底殺氣頓現,滿是沉沉的陰霾,如惡魔一般讓人驚悚:“只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還是有人不願珍惜!呵!這……還真是讓人很傷腦筋!”語畢,狀似不經意地隨手一揮,原本裝著黃玫瑰的花瓶應聲落地,“砰”地一聲,瓶身四分五裂,裡面的水灑落地面,將地上鋪著的昂貴地毯染上一圈顯眼的痕跡。
桔梗震驚地瞪大眼,條件反射地單膝跪下,屏息凝神,全身緊繃。
白蘭沒有理會桔梗,而是沉著臉,信步來到窗前,面無表情地仰頭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久久沒有言語。
這一次,他給她的機會,真的用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我終於可以把骸放出來了,淚流~~
第三章 骸出獄
歐洲,距離復仇者監獄十公里處的小木屋
屋外,細雪紛飛,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屋內,生著炭火,由素色的簾子圍成一個單獨的空間裡,骸閉著眼,臉色蒼白,安靜地躺在床上,藍色髮絲披散,和身下雪白的床單形成鮮明的對比。
尤紀默默地守在床邊,看著骸的睡臉,不自覺地彎起嘴角。
忘了從什麼時候起,她的手就一直緊緊握著骸的手,試著想用自己的溫度,溫暖骸冰涼的指尖。
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真的能觸碰到他,真的可以在那麼近的距離裡,細細地看清他的模樣。
可能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十年的空白,所以骸的模樣比她在夢中看到的樣子成熟俊美了很多,頭髮也長了不少,可是,剛從復仇者他們手裡接過骸的時候,她的心跳,還是會因他而加速、劇烈。
她喜歡骸,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真好!能看到骸、還能觸摸到骸,真好……真的很好……
骸……骸……
一遍一遍,她在心裡不斷地喚著他的名字,只是念著他的名字,她依稀就能感覺到幸福。
情不自禁,她握起骸的手,將他冷冷的手背,貼上自己的臉。
他的手,真的好冷,他好瘦,比她想像得還要消瘦,握著他的手,她便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骨骼突出,好像只剩下一層皮在包裹著他的骨架。
好想……好想把自己的脂肪分一點給他;好想……好想把自己的體溫,全部渡給他。
在復仇者監獄的十年,他是怎樣過來的?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好想幫他分擔一點……
要是她能有用一點,要是她能把骸早點從復仇者監獄救出來,骸是不是可以胖一點?
都怪她!怪她不夠強大,怪她沒有實力和復仇者叫板!犬他們說的沒錯,她真的是個很沒用的女孩……要是、要是她可以有用一些,或許骸就可以少受幾年苦也不一定?
想到這兒,她不免有些自責,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滑下,落在他的手背上,帶起一波灼熱的溫度。
哦呀,還是那麼愛哭呐,這個孩子!
他在心裡歎息,即便閉著眼,他還是能想像她此刻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她鬆開他的手,起身,離開了床邊。
掌心空落落的,少了女孩的溫度,他忽然覺得有一點冷。
恍惚間,他的嘴角有濡濕的觸感,有一根沾水的棉棒一下一下小心地撫摸著他乾裂的唇,那人的力度很輕,柔柔地似羽毛拂過,緩解著他乾燥到起皮的唇,讓他感覺不再那麼乾渴。
身側的手,吃力地動了動,她察覺到了,慌忙頓住動作,緊張地移眸,屏住呼吸看向床上的他。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一紅一藍的眸子,少了以往的嗜血鋒利,多了一絲霧濛濛的幽邃。
“骸……骸大人……”她驚喜地看著他,白皙的臉上,薄薄的兩片紅暈,被淚水沖刷過的紫色眸子,剔透晶亮,盛滿毫不掩飾的激動和興奮。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用彼此真正的實體,面面相對。
“你、你醒了?”她有些無措,拿著濕潤的棉棒坐在床沿,不知如何是好。
“嗯!”他嗯了一聲,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她趕緊扶住他的身體,將枕頭墊在他的身後,讓他找到一個舒服的坐姿坐好。
待他坐穩後,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棉棒上。
想起自己剛剛用棉棒濕潤他的嘴唇,尤紀的面上不覺一紅,垂下眼,急忙為自己解釋說:“因為不知道你的腸胃機能恢復得怎麼樣,千種說最好先不要給你喝水,如果真的很渴的話,可以用棉棒沾點水濕潤嘴唇,所以、所以我……”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有些說不下去。
雖然她和骸認識很久了,但是那都是在夢裡和十年前的骸,十年後骸的實體對她來說,還算一個陌生人,他睡著的時候,她可以無所顧忌地偷看他,然而一旦他清醒,讓她面對那雙一紅一藍的眸子,她又會緊張得不知所措,聯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kufufu,千種他們還真是愛瞎操心!”他低低地笑了,向後靠在床上,下意識地四下環顧了一圈後,再度將目光落在尤紀身上,問她:“犬他們呢?”
“屋裡的食材不多,犬和千種外出找食物了,弗蘭和那個叫MM的女孩則去機場定飛往日本的機票……”她小聲地回答,話落,鼓起勇氣抬頭看他,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呵,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睡了這麼久,想要換身衣服,擦下身體……”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偏眸看著尤紀,開玩笑地說:“kufufu,你也知道,在那個地方呆了十年,都沒能舒服地洗一次澡,現在出來了,總覺得身上有股味道,真是讓人有點受不了呐!”
尤紀理解地點點頭,想了想,建議道:“那、那要不要我先幫你打一盆水過來擦下身體?”
“哦呀,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他笑,淡淡的,卻是她熟悉的弧度。
“不、不會!”她紅了臉,急忙將手裡的棉棒擱到一邊,起身去幫骸打水。
骸但笑不語,只是默默地看著她起身離開的背影,唇邊的笑,在她轉身的那刻,悄然斂去。
……
自他們把骸從復仇者監獄救出來後,骸身上的那身衣服便沒有換過,更不用說幫他擦洗身體了。
對犬和千種來說,骸就像是他們的王,王沒有開口,他們不敢也不會主動去觸碰他的身體,MM是個女孩,弗蘭又懶,所以幾番耽擱下來,誰也沒有想到是不是該幫骸清洗下身體,替他換一身衣服。
好在,在千種他們出門前,有在屋裡燒好熱水,MM也替骸準備了毛巾和換洗的衣服,因此,要打一盆水讓骸擦洗,對尤紀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由於剛剛清醒,加上骸的實體又浸在水裡被復仇者關了十年,即便他身體的運動機能比旁人恢復得要快速,可到底他出獄的時間太短,四肢難免有些僵硬、不聽使喚,只是單純地想要下床,就費了他不少氣力。
看著他吃力的樣子,尤紀有些不忍,遂頭腦一熱,尤紀有主動開口,詢問骸要不要她幫他擦?
話剛一出口,尤紀就有些後悔了,臉紅到了耳根子,她尷尬地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畢竟,她和骸……還沒有熟到那種地步,替骸擦身體……連千種他們都沒有做過的事,她……
她以為,骸應該會拒絕,然而,讓她意外的是——
“kufufu,那就麻煩你了,庫洛姆,不,是尤紀!”骸看著她,唇邊的笑,有些意味深長,隱約,還透著一點說不出的曖昧。
“我……不、不客氣!”她紅著臉,窘得真想把自己埋了。
……
她到底……把自己逼進一個怎樣尷尬的處境?
硬著頭皮,她卷起袖子,上前把骸的上衣,小心翼翼地脫掉。
手裡抓著一條熱毛巾,她顫抖著撫上他的胸膛。
掀開衣服,她發現,他比她之前所以為的還要瘦!他的胸膛,曾經在夢裡,讓她安心依靠的胸膛,此刻瘦得只剩下了骨頭。
他的皮膚很白,是常年沒有曬到陽光的病態。
她仔細地替他擦拭著上身,最初的羞怯、不自然早在她觸上他瘦到只剩下骨頭的身體後化為濃濃的心疼。
她抓著毛巾的手,拭過他的手臂,一點一點,感受著他白皙纖瘦的身體。
每擦過一點,她的胸口便開始泛酸,眼眶熱熱的,很想流淚。
他一直看著她,自然沒有錯過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kufufu,這具身體……真的很糟麼?”他看著她,開玩笑的語氣。
“不,沒有!”她急忙否認,就差舉手發誓。
“呵,那麼你的意思是,你很滿意,是麼?”他的話,很曖昧。
她紅了臉,一時,無言以對,只好起身去把毛巾換洗一遍。
他翻了一個身,她用毛巾在替他擦著後背。
她擦得很仔細、很小心,就像在對待一件珍寶,他閉上眼,舒服地吐出一口氣後,沉默了一會兒,冷不防地開口問她:“尤紀,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聞言,她為他擦背的手,一頓,接著,又繼續剛才的動作,緩緩地觸上他光.裸的背脊。
“在白蘭要我向他發誓的第二天,我從輪椅上摔了下來,頭撞到了地面,我就已經想起全部的事。”她的記憶被白蘭封印,但是,卻在她向白蘭承諾她絕不會再背叛他的第二天,意外恢復。
只是,當時的她選擇不動聲色,而白蘭許是忙著準備Choice比賽的事,也沒再對她有進一步的親密舉動,不然,她沒有把握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撐到現在。
恢復記憶後,她有在夢中呼喚骸,只是,骸沒有回應她,倒是弗蘭,意外闖進了她和骸所在的第二世界,於是,在夢裡和弗蘭的幾次接觸後,這才有了不久前的營救計畫。
這些,尤紀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骸卻還是能大致猜到幾分。
氣氛,有片刻的凝滯,直到她替他擦完上半身,扶著他,重新轉過身來後,他有看著起身去換洗毛巾的她,淡淡地問了她一句:“尤紀,你會後悔麼?”
這個女孩從來都不是好演員,她在白蘭面前的偽裝,想必早已被看穿,可是,白蘭卻選擇不動聲色,甚至,還讓她前往復仇者監獄,目的是什麼?顯而易見!
吩咐她前往復仇者監獄,不過是白蘭對她的試探,或許,還是白蘭給她的機會,可惜,她並沒有珍惜,依然選擇了義無反顧的背叛——只因,在她心裡,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能將骸救出復仇者監獄,縱使明知前方是個陷阱,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骸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此時此刻他才會想要知道,她到底後不後悔!
六道輪回,他走過了六道,看透了人性的醜惡和自私,他從不相信在這個世界,會有人可以不計一切地對另一個人付出所有,或者,只是他經歷了太多、看透了太多,心早已蒼老,再不相信那些天真的孩子嘴裡說著的喜歡和愛之類的動詞罷了。
愛情是什麼?kufufu,不過是霧中製造出來的幻覺,可以利用卻不能相信,如此而已!
第四章 出發前
“不,不會後悔!”
恍惚中,骸聽到女孩認真的回答。
下意識地收斂心緒偏頭望去,他對上女孩清澈的雙眸,那裡,滿滿的是執拗——對他的執拗。
“在我和你定下契約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再是白蘭的暗衛,也不再是他的尤紀,更不想再做尤紀,我喜歡你給我的新名字,喜歡你叫我庫洛姆,喜歡……當你的庫洛姆!也許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再附身到凪的身上,借助凪的身體代替你行動,可是……可是我……我還是、還是很想繼續做你的庫洛姆,在你有需要的時候,能稍稍幫到你一點忙,我……”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她只知道,她想要跟著骸,不管用什麼身份,她都想永遠地留在骸的身邊,不想離開、不想被拋棄,無論前方是天堂還是地獄,只要是有骸的地方,她都願意一路尾隨。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或許很傻、很呆,可是,這卻是她最真實的想法。以前,她還是尤紀的時候,她為白蘭而活,後來,她被白蘭拋棄,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了骸,骸給了她新生、給了她同伴,給了她生存下去的勇氣,她依賴骸、信任骸,只想像犬和千種那樣,可以一直一直跟著骸、守著骸,直到生命的盡頭,僅此而已。
“也許我這樣說,會顯得很不自量力,畢竟如果不借助白蘭的力量,我根本一無是處,就連死氣之焰都沒有,和普通人沒有分別,可是我會保護好自己,我也很擅長用槍、近身肉搏,真的要戰鬥的話,即便沒有匣兵器我也不會輸得很難看,運氣好的話,或許我也能夠解決掉很多敵人,我……”她坐在那裡,絞盡腦汁地細數自己的優點,尋找自己能繼續跟在骸身邊的藉口,她的表情看起來很著急、很無措、很害怕,像是在擔心自己會被驅離他身邊一樣。
這樣的她,真的很傻氣!不該心軟的,可是,看著這樣的她,他自以為一向冷情的心,破天荒地居然會泛起一抹不舍?
很淡、很淺的一點,然而,他卻還是能順利捕捉到,於是,順應自己的意念,他伸手,把她拉進懷裡。
他的身體或許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要把她帶到懷裡,卻是綽綽有餘。
沒有防備的她,猝不及防地跌到他的身上,他的上半身赤.裸,她的臉埋進他赤.裸的胸膛,手可以清晰地觸碰到他的肌膚,再不是夢境,再不是虛幻,她可以觸碰他,切切實實、真真切切,再無一絲隔閡。
臉貼在他的胸口,她聽到他的心跳,怦怦怦怦,和她夢中的一樣,平穩、有力。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她說不出那是什麼味道,只知道,很好聞,真的很好聞。
“哦呀,真是個傻女孩!”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無意識地摸著她柔軟的頭髮,一下一下。
感覺到他噴在她頭頂上的呼吸,她不自覺地紅了眼,感覺胸口的那塊地方,很暖。
其實,她所求的不多,只要……只要像現在這樣,可以觸碰到他、感覺到他的呼吸,觸摸到他的體溫,知道他就在她的身邊,和她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就很好,真的……很好!
她安靜地靠在他的身上,乖順地像一隻小貓,從他的角度,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微紅的臉頰,霧濛濛的紫色眼睛,小女兒般的嬌態。
她信任他,這點,毋庸置疑。
哦呀,果然還只是一個天真的孩子,連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他記得他之前有提醒過她,他可不是什麼好人,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無聲地在心裡歎口氣,說不清此刻胸口溢滿的感覺是什麼。
和白蘭的決戰在即,很多計畫已經在暗中悄悄部署,這個女孩是個很關鍵的棋子,可是,此時此刻,他這樣摟著她、抱著她,聽著她天真的告白——kufufu,那些話,應該算是告白吧?哦呀,還真是傷腦筋呢!心底浮起的那絲不忍,不想將她牽扯其中的念頭,還真是要不得!
恍惚中,小木屋的門被推開,嚷嚷著冷死了的犬和沉默不語的千種提著一袋水果走了進來。
只是,剛一進門,犬和千種就愣住了,因為,不遠處由簾子圍成的獨立空間裡,那兩個相擁在一起的人影。
他們誓死要效忠一輩子的骸大人,上半身赤.裸,眼神溫和地看著趴在他懷裡的女孩,女孩紅著臉,坐在床沿上,半個身子都倚在骸的懷裡,這個畫面,怎麼看都有一種濃濃的曖昧氣息。
“哦呀,你們回來了?”看見犬和千種,骸很自然地開口對他們打招呼,臉上的表情全無一點尷尬。
倒是尤紀,察覺到犬和千種他們進屋後,忙紅著臉,從床上跳起,垂著頭,一臉尷尬地站在那兒,無措地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犬和千種還是愣愣地呆在原地,氣氛,有片刻的詭異。
為了不讓尤紀太過尷尬,骸清了清嗓子,向犬他們解釋說:“剛醒來,覺得渾身不舒服,所以想讓尤紀替我擦一擦身,換套乾淨的衣服……你們也知道,在那個地方十年,這具身體身上的某些味道,總會讓人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骸大人……”千種張了張嘴,可是,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想起十年前,為了讓他們逃脫而自己留下來做誘餌的骸,犬身側的手不覺隱忍地握成拳,面露愧疚。
“kufufu,你們兩個還站在那裡做什麼?既然回來了,就過來幫我吧?尤紀到底還是個女孩子,總不能真讓她繼續替我擦吧?”骸捏了捏額角,似是對犬和千種兩人的木訥反應很無力。
……
為了讓犬和千種幫忙骸擦洗身體,尤紀識趣地退到屋外。
屋外,細雪紛飛,白茫茫的一片,她在臺階上坐下,呵口氣,搓了搓手臂,感覺有點冷。
不經意地抬頭,她注意到已經買好機票,從機場那邊回來的弗蘭和那個叫MM的女孩。
那個叫MM的女孩,聽犬和千種說,她也是骸的搭檔,十年前,同彭格列十代的一戰中,這個女孩也出了不少力。
只是,這個女孩好像很不喜歡她,不久前,她打暈愛麗絲他們,跑去之前在夢中和弗蘭約好的地點同MM他們會合的時候,這個叫MM的女孩就沒給過她好臉色。
雖然,犬和千種他們見到她,也不是很歡迎的樣子,可是他們卻沒有MM表現出來的敵意。
後來,他們從復仇者手上接過骸,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在返程的路上,MM總會借機霸佔著骸,不讓尤紀接近骸分毫,等他們抵達這個小木屋後,MM也寸步不離地守著骸,依然不讓尤紀有機會靠近骸一步——如果不是骸用意念和弗蘭對話,吩咐弗蘭和MM一起去機場買飛往日本的機票,剛剛尤紀也沒有機會和骸這麼接近。
女人的天性告訴尤紀,這個叫MM的女孩和她一樣,都很在意骸。
“真是的,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把我的包倒著拿!你這樣倒著就變成WW了,要知道我的名字是MM!”推開車門,MM和弗蘭從車上走下來,一路走,MM還不忘一路抱怨弗蘭把她的包拎倒,“還有,要是你再控制不住亂打噴嚏的話,記得離我遠一點!要知道,我身上的這件外套可是高檔品,可不是以你在巴厘安的這點月工資就能賠得起的!”
“既然那麼貴,那你還把它穿出來做什麼?”弗蘭吸吸鼻子,面無表情地看著MM。
“當然是為了迎接小骸啦!自從黑曜戰之後,這可是我和小骸第一次重逢,自是要鼓足幹勁!像你這種小孩子是不會明白的,懶得和你說!”
“切!為什麼Me要被你當做小孩子?要知道,幫師傅成功逃獄的人,可是Me啊!”弗蘭跟在MM的後面,很不甘心地這樣問,話說著,他注意到坐在臺階上的尤紀,像想起什麼,補充道:“當然,那個雪女也出了不少力就是了。”因為知道尤紀這個名字在日語中的解釋代表“雪”以後,弗蘭對尤紀的稱呼便很自然地改成了“雪女”。
何況,那個女孩真的很像雪女,每次見她都是一身白衣,披散著長髮,和雪女真沒什麼兩樣。
順著弗蘭的視線,MM也注意到了尤紀,當下便沉了臉。
“你坐在這裡做什麼?要是凍出病來,可沒人帶你去醫院。”弗蘭對尤紀這樣說,聽起來好像是關心的口吻,可是從弗蘭嘴裡說出來,還真是怎麼聽怎麼怪。
尤紀淡淡地笑了笑,為自己解釋說:“犬和千種他們在裡面替骸大人擦洗身體,我在裡面不太方便。”
“哦!”弗蘭表示瞭解地點點頭,本來想推門進屋的手,馬上就縮了回來。
他對自己師傅的裸.體並沒有興趣,還是守在外面算了。
至於MM,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小木屋後,像想起什麼,沖尤紀勾了勾手指,傲慢地道:“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尤紀面露茫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舉步向MM走近。
弗蘭看看尤紀,再看看MM,冷不防地冒出一句:“你們這是要開戰了麼?為了Me的鳳梨頭師傅?”回應他的,是MM一記警告性的眼神。
……
“你……想要和我說什麼?”走出一段距離,來到一處光禿禿的樹幹下,尤紀忍不住出聲詢問走在她前面的MM。
聞言,MM停下腳步,雙手抱胸轉過身來看著尤紀,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靜靜打量了尤紀很久後,才高傲地出聲道:“沒有什麼,只是看在大家同是女人的份上,忍不住想要給你一個忠告罷了!”話落,MM頓了頓,遲疑了一會兒,下一秒,還是決心繼續說:“你別把小骸想得太好,他之前為你做的那一切,不過都是因為知道你和密魯菲歐雷家族的Boss白蘭關係匪淺,只要能利用你,他不但可以借助密魯菲歐雷家族的力量逃離復仇者監獄,更重要的還有,他能借此最大限度地打擊白蘭!現在,小骸已經成功越獄,你的利用價值所剩不多,我是不想看到你再被他傻傻地蒙在鼓裡,才好心提醒你,免得到時真相揭開,你會更加受傷!”
“所以,如果你夠聰明的話,還是趁你對小骸還有最後一點利用價值的時候,快點抽身離開吧!小骸是個很可怕的人,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獵物絕對不會手下留情,要是你不想被他狠狠傷到的話,還是趁早抽身比較好吧!”話落,MM向尤紀伸出手,攤開,掌心裡,一串鑰匙,靜靜地躺在那裡。
那串鑰匙,是這裡唯一一輛車的鑰匙,MM此舉到底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到家太晚,所以沒有來得及更新,抱歉抱歉,今天補全了~~~~o(>_<)o ~~
第五章 不後悔
氣氛,有片刻的沉默,尤紀垂著眸,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孩緩緩地抬起頭來,清澈的紫色眸子依然是最初的純粹。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尤紀伸手,輕輕擋開MM手裡的鑰匙,一派認真地對她說:“謝謝你的好意,可是……很抱歉,我不需要!”
聞言,MM的眸光頓時一凝,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是在恨鐵不成鋼還是單純的惱羞成怒。
尤紀沒有理會MM的神色,只是自顧自地表明自己的立場:“也許事實就像你說的,我對骸來說,只是他打擊白蘭的工具,他會對我溫柔、會對我好,不過是因為我在他眼裡還有可利用的價值,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深深吸了口氣,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捏成了拳,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堅定,“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要守在骸的身邊,用我所有的力量,幫助他做他想做的事。”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只要她願意相信,假的也會是真的,只要她不願正視,真的也可以變成假的。幻覺有幻覺,潛藏在謊言下的真實,潛藏在真實下的謊言,她和骸同是霧屬性的咒術師,骸到底在想什麼,霧中的真實又是什麼,她真的會一點都察覺不到嗎?
可惜,很多時候,現實不適合太過清醒,如果難得糊塗可以讓她得到幸福,那麼她為什麼又要去執著那份會讓她痛徹心扉的真實?
霧屬性的咒術師很擅長以自己的意念製造出有幻覺,而她……喜歡這樣的幻覺、依賴這樣的幻覺,就好像是她借著凪的身體重生時,要依靠骸給她的幻覺內臟才能生存的道理是一樣的。
很傻氣,是不是?但是,這就是她最真實的想法——她是個受過傷的膽小鬼,她不想要思考太多,也不需要太多的真相,她只要相信她願意相信的,其他的,她可以什麼都不管。
看著這樣的尤紀,MM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無用。
眼前這個女孩,她不是從未察覺到真相,只是本能地排斥這個真相,傻傻地、毫無保留地堅信著那麼一個人,就算明知道會受傷、會絕望,卻還是義無反顧,猶如飛蛾撲火一般,不惜一切。
就是這份單純的信仰,才最讓人討厭!
“隨便你吧!言盡於此,聽不聽在你,要是以後你發現你信仰的東西全是錯的,到時可別把怒氣發洩到別人身上,要知道,能把你弄到遍體鱗傷、頭破血流的罪魁禍首,就是你自己!”話落,MM再不理會尤紀的反應,高傲地轉身,舉步就走。
尤紀默默地看著MM的背影,無聲地在心裡說了一句:謝謝。
……
弗蘭和MM定的機票是明天中午,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尤紀同骸他們便能趕在白蘭和澤田綱吉的Choice比賽開始前的那一晚抵達日本——當然,面上骸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此行是為了幫助彭格列,他只是覺得澤田綱吉和這個世界都是他看上的獵物,他看上的東西,絕對不允許被任何人染指……亦如此刻,用那樣傻氣的堅定眼神靜靜看著他的女孩。
此刻,夜已經深了,小木屋裡生著炭火,MM和弗蘭倦極地睡在外面,犬和千種則在屋外守夜,以防復仇者發現自己被幻術騙了之後,會找到這裡。
尤紀安靜地坐在骸床邊的椅子上,默默地凝視著他,紅紅的臉頰,含笑的嘴角,仿佛只要能守在他的身邊,她就會滿足。
見他睜開眼睛,她的眸底掠過一絲欣喜,壓低聲音詢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
他搖搖頭,從床上坐起。
睡了一天,他身體的各項機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雖然身子依然單薄清瘦,但只要再多休息一夜,便能行動自如,完好如初。
“這麼晚了,還不睡麼?”他開口,因為知道MM和弗蘭就睡在外面,所以說話的時候,他有控制自己的音量。
“我不困。”她笑,示意自己很好。
“kufufu,明天就要坐飛機回日本,還是多睡一會兒,養足些精神比較好!”說著,他掀開被子,往旁邊挪了挪,拍拍分出的一半床位,很自然地對她說:“上來和我一起睡吧?”
“骸大人……”她愕然地瞪大眼,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哦呀,你不願意?”他故意錯解她讓她愕然的真正原因,話裡有難掩的失望。
“不、不是這樣的,我、我只是……只是……”她紅了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自己的心情,而他也不想繼續聽她的拒絕,伸手,他拉過她的手腕,她不敢弄出太大動靜驚醒弗蘭和MM,遂當骸拉住她的時候,她並沒有多做反抗。
脫掉鞋子,她和骸躺在一張床上,她的頭靠在骸的胸膛,骸的手圈著她的肩膀,兩人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kufufu,沒想到有一天我真的能親手觸碰你。”他在她的頭頂歎息,半似玩笑半似認真,或者,就連他自己都開始弄不清楚,自己對她說的那些話,到底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幻覺,有幻覺,身在霧中,誰又能真正看得清楚呢?
“骸大人……”她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心跳,紅著臉,緊張而又無措。
“見到你,我很高興,尤紀。”他摸著她的頭髮,淡淡地彎起嘴角。
“我也是,骸大人……”
“哦呀,為什麼又是‘骸大人’?”
“?”
“比起骸大人,我更喜歡聽你叫我骸……”
“骸……”
“kufufu,真是個乖巧的孩子!”他滿意地笑,輕輕在她的發頂留下一個吻,一個翻身,他將她壓在身下。
“骸……”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看著近在咫尺的骸,感覺心跳有片刻的停止。
“哦呀,你受傷了?”他捏住她的下巴,湊近她的臉,就著些許的火光,看清了她臉上的紅腫。
剛才在吃晚飯的時候,因為MM從機場回來時,故意沒有準備尤紀的晚飯,骸知道後,便執意把自己的那份分給尤紀一半,後來,MM和尤紀一起出門丟垃圾,路上,MM不滿尤紀慢吞吞的動作,便趁機甩了她一個耳光,怒紅著眼,警告尤紀,這個時代的小骸是她的,別人休想染指!
尤紀摸著自己的臉頰,沉默著,沒有說話,兩人丟完垃圾回到小木屋時,骸為了早點恢復體力,已然睡下,所以當時,骸並沒有注意到尤紀臉上的傷。
現在,過了幾個小時,尤紀臉上的紅腫早已褪去大半,只留下兩道淺淺的指印,不仔細注意的話,很容易讓人忽略。
但是,骸還是看出來了,低頭,湊近女孩臉上的傷,骸的眸底掠過一抹晦暗。
“我……”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和骸的實體這麼接近……近到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一紅一藍的眼睛、長而微卷的睫毛,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噴在她鼻間的灼熱呼吸……
“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孩子,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肌膚,指下的觸感,光滑細緻,讓他捨不得就這麼放開。
她紅著臉,霧濛濛的紫色眼睛,無措地看著他,楚楚可憐的模樣,像一隻無辜的兔子惹人憐惜。
情不自禁地,他低下頭,薄薄的唇順應自己的心情,準確無誤地蓋在她的唇上。
輕輕淺淺的試探,淺嘗,直到她無意識地開啟唇瓣,長驅直入,找到她柔軟的舌,嬉戲共舞。
和白蘭的吻完全不同,骸的親吻,就像一片羽毛,一點點,不斷撩撥著她靈魂深處,最柔軟的那部分。
她顫抖地閉上眼,生澀地回應。
她的手被骸舉高放到頭頂,骸吻著她,溫柔、繾綣,讓她的心,怦怦怦怦跳得好快。
沒有厭惡、沒有抗拒,只有緊張、無措以及隱約的……期待。
她喜歡骸的味道,喜歡骸的呼吸,喜歡骸身上的溫度。
骸的身體,很冰冷,尤紀很想,用自己的體溫幫他取暖。
不知不覺,骸鬆開了鉗制她的手,於是,順應自己的意念,她伸出手,輕輕地、羞澀地環住他的身體,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更加貼合。
他吻著她的唇,嘗遍了她嘴裡的味道,轉移陣地,開始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頸,一寸一寸,全不放過。
她的心,在他的親吻中融化成一片水,不自覺地,她呻吟出聲,很輕很輕,如貓兒滿足的喟歎。
他笑了,一紅一藍的眸底,有什麼東西悄然滋生,他再度回到她的唇上,帶著些許涼意的雙手隨著蘇醒的原始本能,開始探索她的身體。
她胸前的柔軟,被他輕輕握住,她的身體,緊張得輕顫了一下。
他感覺到了,理智回歸,只是,卻不想停下。
“怕麼?”額頭頂著她的額,他的周身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一直擴散到週邊。
他用幻術,將這方天地同弗蘭他們所在的地方劃分成了兩個不同的空間,他們這邊發生的事,不會被外界窺見,也不會有人打擾。
她急促地喘息,慢慢睜開霧濛濛的眸子,那裡,有一絲迷茫。
她對上他的眼睛,感覺到他身體明顯的變化。
她明白如果繼續下去,即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她選擇搖頭,輕聲卻堅定地回答他:“不,不怕!”不怕,也不會後悔,因為眼前這個人,是骸!
如果是骸……如果是骸……那麼,她願意……
她羞澀的閉上眼睛,環住骸的脖子,鼓足勇氣,輕輕吻上骸的嘴角。
這個舉動,是無聲的邀請,於是,再沒有任何顧慮,他低下頭,再度吻上她甜美的唇。
窗外,細雪紛飛,然而,這方被幻術隔離的空間,溫度,節節攀升。
原來今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