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Q 隊長

　　綾子把手機扔在床上。
　　陽光從窗縫伸進，她的頭髮也被染上了那些亮。她嘆了口氣，終於起身準備梳洗。
　　
　　眼睛腫得很厲害，就連化妝也沒法掩蓋過去。爸媽昨天晚飯的時候便問她那眼睛是怎麼回事，她也只是敷衍著說是晚上沒睡好才會這樣。
　　只不過這樣出門大概還會嚇走好幾個人，所以綾子皺了皺眉心，、決定用墨鏡遮遮醜。原本喜歡明亮顏色的綾子，今天在衣櫃前徘徊了很久。甚至討厭起自己之前的品味，她終於隨手拿了件最乾淨的灰色連衣裙。
　　
　　她覺得自己沒法坐到他們身邊，頂多也只能偷偷站在後排，眺望比賽進行。
　　
　　……
　　球場依然是記憶裡的喧鬧，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半節。
　　綾子帶著墨鏡站在入口的位置，她望著場上的比分。這個球隊與洛山確實咬得很緊，難怪洛山全員要那樣緊張的備戰。
　　綾子靠在欄桿上，她說自己總會被阿徵打球的樣子所吸引，所以現在，即便她頭腦空空，還是會在看到他滿身汗水指揮並安撫著同球隊的隊員時，而感到由衷的快樂。
　　
　　連嘴角都會不由自主地揚起，原本還以為自己跑來一定會不受控制地尋找那兩個最不願見到的人，這時的注意，卻早已被引去了球場。
　　
　　球賽結束的時候，洛山還是獲得了勝利。
　　後半程，對手似乎被洛山的氣勢所震懾。當回過頭來的時候，洛山已經將比分拉遠許多，想要掰回來也變成了不可能。
　　綾子托著下巴看著球場，當裁判將哨子吹響的時候，她也忍不住揚起嘴角，興奮地拍起手來。
　　
　　就好像是讓她一下忘記了那糟心的事情，女子停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心情已經沒有剛來時的陰郁。
　　也許本質上是個樂天派的關係？綾子默默想著，走出球場的時候，她發了一條消息：
　　“恭喜晉級，阿徵！”
　　
　　陽光很烈，即便帶上遮陽鏡還是能用皮膚感覺那種灼熱。
　　綾子在將手機放進連衣裙口袋的時候，它卻忽然震動起來：
　　“綾子，在門口等著。”
　　“……哎？”女人反問了一聲，在接到掛線的聲音後，還是一頭霧水地嘆了口氣。
　　
　　所以無法，她只得站在體育館外，目送著各種各樣從裡面走出來的人，直到看到小杏和榮九郎以及美智子。
　　幾乎是條件反射，她扭過了頭，連舒緩了不少的心也會又一次揪起。可對方並沒有認出她，所以在幾秒後，她重又扭過了頭。看著三人走下階梯，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模樣時，她還是抿起了嘴脣。
　　
　　“戴著墨鏡可真顯眼！”耳邊出現這句話的時候，扭頭才發現紅發的少年正站在自己身邊。似乎是與同伴才剛告別，他手裡提著一包小東西，好像是吃的之類。“你沒坐在門票規定的座位上？”
　　“我…我來晚了，所以就站在入口的位置了。”
　　“還真的賴床了？”他平靜地剛說完，遠處便傳來了一聲喊叫：
　　
　　“喂，阿徵——！”相當耳熟的聲音，連陰影裡的女子也不免愣了愣。
　　是赤司榮九郎，他扭過頭的時候看到了那顯眼的紅發，才會欣喜地轉身招呼起自己的弟弟。
　　綾子皺了皺眉心，她條件反射地低下頭，而原本還在身邊的少年卻順其自然地擋在了她前面：
　　“九哥。”他說道，“還有美智子姐姐也來了麼？”
　　“啊啊，十哥還有我！”小杏生氣地提醒了他一聲，於是少年報以她一個溫和的眼神。
　　
　　“阿徵的球打得太棒了！”榮九郎興奮地說道，“我的學生時代究竟在幹什麼呀！”
　　“榮九郎的學生時代據我所知，都在不停地學習和忙學生會的事來著！”美智子笑眯眯地說道。
　　“現在想想好慚愧，真想重來一次！”那位大哥哈哈大笑起來，而少年卻只是揚了揚嘴角，一言不發。直到敏銳的哥哥看到他身後的那個人，才愣了三秒：
　　“哎，是綾子麼？”
　　“……”綾子眯了眯眼睛，終究還是勉強彎起嘴角，“嗯……”言語間很是沒有底氣。
　　
　　她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著她，而這視線讓她感覺徹骨的可怕。
　　“九哥，”反倒是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忽然抬起頭，“我們急著先回去呢！”
　　“怎麼了？”
　　“初中朋友的媽媽做了漬物，特意送給我。害怕會變質，所以要早點回去。”少年異色的瞳孔看向面前那位大哥和他的女友時，帶著一絲淡淡的敵意。
　　雖然那敵意在很多情況下，都會被誤認為是他的一貫態度。
　　
　　“啊，是這樣！”美智子接道，“能有這樣的朋友真好！”她笑得很溫和，比頭頂的陽光要輕柔太多。
　　“是誰啊十哥？”小杏好奇地問道。
　　“綠間的媽媽。”他如實以告。
　　“哎——？”小杏點點頭，但依然覺得有些意外。
　　
　　“我們一會兒要去其他地方，所以不能一起回去了。”榮九郎說著，又將視線別向一邊沉默的綾子。女人隔著褐色的鏡片，看到他的眼睛時，還是會條件反射地將目光掉轉到其他地方。
　　“啊！十哥還有綾子姐，今天晚上有花火祭哦！九哥和美智子姐姐已經買好票了呢！”
　　“哎？”綾子小聲反問了一句，但這個單薄的字節一下子便被身前的少年的聲音擋住：
　　“知道了，我們一定會準時來的！”他點點頭，說完便側臉看向身後的女子，“快走吧！”
　　“哦，嗯。”綾子窘迫地回答完，便跟上了少年的腳步。
　　
　　沒有去注意對面那些人的表情，她感覺自己的反常模樣說不定已經被某個人識破了也說不定。
　　走了很久很久，兩人之間始終都沒有一句話。直到走進地鐵站，避開陽光的綾子才覺得自己有些冷靜下來。
　　
　　“阿徵，”綾子跟在他身後，視線定格在那藍小小的漬物上，“花火祭我想…我還是不去……”
　　“必須得去！”他打斷了女子的話，“所以才趕著讓你趕緊回去去把你的眼睛消腫。”
　　“哎？”綾子愣了一下，“可是，可是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打算一輩子躲著他們嗎？”少年嚴厲地問道。
　　“不…但至少現在……”綾子擰了下眉心，她扭過了頭。
　　“綾子，”他忽然鄭重其事起來，“至少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是需要你勇敢面對的！”
　　“……”
　　
　　她看到少年側過的臉上，那雙眼睛裡帶著要比自己堅毅太多的神色，而自己就好像是個再也站不起來的傢伙一樣，遜得要命。
　　啊，她覺得這完全就不是自己，而她還不想就那樣讓從前的自己被這段失意的暗戀所破壞。她覺得自己該鬧夠了，就連剛才，自己都一直是讓前面的少年為她擋去一切攻擊。而自己則可憐地像只蝸牛一樣，躲在殼裡總也不願出來，不願從那矯情的情緒裡走出來。天天被他擋住危險的自己太遜了，從前一直都是自己在照顧他，為什麼現在，自己卻軟弱得要命？
　　
　　真討厭這樣的自己啊！
　　
　　綾子在心裡這樣抱怨完，便快步走到他身邊。她伸手接過了他手裡的那一小包漬物，終於超到了他的前面：
　　“啊，天天都被你看不起，還真夠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綾子把夾起的頭髮，終於挑了下眉毛。
　　“行了，看在阿徵剛才教導我安慰我幫助我的份上，晚上的花火祭，我就勉強去一下啦！”
　　“哼。”他側過頭去看一遍的廣告欄，當看到ARASHI代言的手機正好好展覽在玻璃後時，他略略皺了皺眉心。
　　
　　要說起來那個從來都處事果決的自己，是什麼時候也願意陪著她去糾結那些亂七八雜的感情的？他的字典裡從來都只有勝利勝利勝利，而明明這場突如其來的感情糾紛能擊倒這個人。自己卻在她坐在地上的時候，怎樣也不忍心指著她哈哈大笑。
　　究竟是為什麼呢？真讓人費解！
　　
　　他握著背包跟在她身後，當再次抬起眼睛的時候，已然發現綾子呆站在其中一個廣告櫥窗前：
　　“啊！果然每次看到leader呆呆傻傻的表情就好治愈！”綾子忽然感嘆道，而她面前，大野智正拿著手機一本正經的目送著過往的所有行人。
　　“……”
　　“leader賽高！”她笑聲感嘆了一句。
　　
　　果然白痴的時候依然很白痴。
　　紅發的少年在心裡略略劃過這樣想法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爭辯起來：
　　“這種沒幹勁的表情真是糟糕透了！”
　　“哪有！不覺得會激起母愛麼？”綾子也很自然地反駁起來。
　　“……母愛？他可比你大了一圈！”少年覺得她的大腦回路一到這種地方就變得無法理解起來。
　　“就像我比阿徵大了一圈，你好像也從沒把我當長輩呀！”
　　“……”無法理喻。
　　“啊，要說起來，我一直都喜歡著、沒變心的難道不是leader麼？”綾子忽然說道，就像是在努力要讓自己從陰霾中走出來一樣。
　　“你真夠了。”赤司都有衝動從包裡掏出籃球丟她了。
　　
　　“不過同樣是leader，阿徵也一直都很棒啦！”綾子說著扭頭看向他，終於輕笑起來，“越來越可靠了！”
　　“……”少年怔了一秒，在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那麼煩躁。他這才低下頭，從她身邊走過，“真囉嗦，快走！漬物都要壞了！”
　　
　　他望著前方，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得好像有些不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漬物就是醃菜……OTZ
最後能碼到leader好歡樂！




☆、29Q 花火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下章能告白=L=
感謝十年天真姑娘扔的地雷！=333=
                        
　　在地鐵站就如此逞強地說出了那樣的話，所以當綾子打開房門，面對空無一人的家時，還是深深吐了一口氣。
　　就好像無論是開心還是傷心，都不是自己。
　　但至少，她尚還需要掙扎一下，即便這掙扎也顯得如此違和。
　　
　　爸爸媽媽今天都要上班，綾子赤腳站在冰箱前，從冷櫃裡拿出冰塊包進了毛巾。她想現在，也許只有這樣一個方法可以讓她擺脫兔子眼睛。
　　
　　至少為了一直關心自己的那個人，那個從來都不向別人輕易低頭的紅發少年。
　　
　　……
　　夏日的蟬鳴是安靜街道上唯一的聲音，眼睛被冰涼的毛巾遮住，綾子的大腦也就這樣冷靜下來。燥熱被暫時扔到一邊，綾子就這樣沉入夢鄉。
　　直到一股力量推著她的肩，她才恍然醒來。
　　
　　那毛巾早就不見蹤跡了，面前站著的是表情溫和的母親。
　　“媽……”她懶懶喊了一聲。
　　“別忘了今晚的花火祭。”
　　她揉了揉自己尚還昏沉的腦袋，好久才反應過來：
　　“您知道？”她詢問。
　　“回來的時候遇見阿徵，他跟我說的。”母親拉著她起了床，“還說怕你睡著忘了時間。”
　　“……”綾子還是有些迷糊，意識裡只是奇怪這傢伙怎麼知道自己在睡覺。直到衝完澡完全清醒，她才在撥開手機的時候發現有兩個未接電話。
　　
　　原來自己睡得那麼死，連那傢伙打電話來都沒意識到麼？
　　
　　“綾子，要穿哪件浴衣？”
　　“哎？”她探出腦袋看向正在房間裡替她挑選浴衣的母親，“哪件都可以啦！”
　　“那就這件吧！”母親將一件淺藍色的和服拿給她時，她才恍然想起，那件白底紫花、破了一個洞的和服還留在京都的房子裡。
　　
　　從賞櫻到花火祭，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所以她愣了一秒，不久才接下：
　　“嗯。”
　　
　　……
　　五個人同行，綾子的眼睛在冰敷的作用下終於勉強消了腫。
　　她跟在了最後，在與小杏聊過她最新暗戀上的一個同級男生後，便左顧右盼地看著周圍林立的攤位。
　　星星凝聚成一條乳白的銀河，卻被這些人間的光掩蓋了不少。綾子抬起頭，她覺得自己不是那種會感時傷事的人，但不知為何，今年的花火祭卻要比往年沉靜不少。
　　
　　即便耳邊滿是嬉笑的聲響。
　　
　　少年站在她右邊，他一言不發，看著身邊同樣一言不發的女子。
　　地鐵站後的整個下午，他都在思索一些事情。想了很久，他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整理著自己的思維，卻總在伸向關鍵位置的那個瞬間，很自然的規避到自己所認為的安全地點。
　　所以他扭過頭，他看著前面哥哥和美智子相視而笑，終究將目光別向了其他地方。
　　
　　直到他們中出了一點分歧。
　　榮九郎想要爬上身後的小山看煙火，而美智子則只想在街道上隨意游逛。
　　原本這場分歧根本稱不上什麼，直到小杏很果斷地走到了九哥那邊，所有人都將視線指向綾子和阿徵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情況所賦予的微妙而緊迫。
　　
　　赤司揣摩著綾子的想法，他相信女人一定不會選擇和美智子一隊，便微笑著加入了榮九郎的隊伍。
　　“那我和美智子姐一隊好了。”綾子勉強微笑起來，“兩個女生在一起的話，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啊，謝謝你，綾子！”美智子感激地看向綾子。
　　“沒事。”她搖搖頭，走向了她。
　　
　　赤司將這歸為陰差陽錯，因為絕沒想到她竟會這樣坦然地與美智子一組。原本參加這場花火祭就是想替她打開心結。而現在，他反倒有些看不懂她的態度。
　　不過也是，自己總那麼在乎別人的感受做什麼。
　　
　　所以在分組後，綾子便與美智子一組，而赤司三兄妹則向身後的山頂進軍。
　　
　　綾子從回家的那天起，就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美智子，沒有同她單獨說過任何一句話，甚至連招呼都沒打過。
　　她比自己要大兩歲，有著和一般女性相同的愛好。喜歡逛街，對小東西沒有招架之力，與女生在一起的時候還喜歡對英俊的男孩子評頭論足。並沒有太多奇異的優點，與自己也很談得來。
　　當得知綾子的偶像是ARASHI的時候，她甚至吃驚地表示自己也是。即便去美國工作，每周依然要追他們的綜藝和日劇。
　　
　　女生往往就是這樣，當所謂的芥蒂漸漸瓦解時，若能遇上雙方都喜歡的明星或者愛好，關係往往會再邁進一大步。
　　所以就著ARASHI的話題，她們聊了很久，甚至越聊越投機。美智子說，這回在知道和榮九郎一起回日本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預定了他們演唱會的門票。還說既然如此，就讓榮九郎把門票吐出來，她們兩個一起去看算了。
　　“阿榮可討厭ARASHI了！”美智子皺了皺眉頭，“我說我就喜歡松潤英俊帥氣，他居然能跟我槓上說難道自己不比他英俊帥氣麼？”
　　“噗——”綾子絕沒想到那個男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為此還任性地說這回回日本一定要用所有手段讓松潤從我眼前消失！”
　　“哎？”綾子看著一邊穿著粉色和服的女子，她卻只是彎起眉角：
　　“都是些蠢主意。比如說看到他們的節目立刻跳台，再比如說看到他們的廣告二話不說就拉著我一路狂奔。”
　　“哈哈哈哈——”連綾子都忍不住，雖然那些事情明明是她最喜歡的那個人對別的女孩所做的。但現在，她總覺得自己已經再沒有想象中那麼在意了。
　　
　　“都是我在說呢，綾子呢？”美智子朝她看了看，“啊等等，我來猜一猜。”
　　“嗯。”
　　“我記得綾子是幼稚園老師，應該最喜歡動物君相葉？畢竟最可愛了！”
　　“不是呢。”
　　“哎？那是誰？”
　　“呆萌的leader。”
　　“咦？真看不出。”
　　“不過和美智子姐一樣，我的這個愛好好像也經常被某個人打擾呢！”
　　“是麼？”
　　“嗯，某個因為自己也是leader，所以就特別不喜歡小大的傢伙。”綾子想了想，覺得說出來的時候，眼前還是會浮現中午在地鐵站時，少年那滿臉不爽的表情。
　　
　　“啊，這樣說來的話，綾子的男友一定很厲害啦？”美智子點點頭。
　　“……”她愣了一秒，不久才澄清，“您誤會了，他不是我男友。”
　　
　　她們的談話持續了挺久，直到人群愈來愈多。在滿是人潮的大街上，綾子的木屐夾腳竟毫無預兆的斷開了。
　　一時沒了主意的美智子，只好把她扶到通往神社的台階上。她想了許久，還是沒理睬綾子的勸誡：
　　“反正山也不高，我讓他們趕緊下來吧。”
　　
　　因此不久之後，當石階上只剩下綾子一個人的時候，她拿起自己壞了的木屐，終於孤單地側臉觀察起周圍走過的人群。
　　
　　……
　　榮九郎帶著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從山腳爬上山頂的時候，才意外地發現，除了他自己之外，阿徵和小杏都完全不見疲憊。
　　在感嘆自己果真年紀大了的同時，小杏卻已經興趣滿滿地跑到一邊玩起線香煙火。
　　
　　山頂的風很大，榮九郎和徵十郎兄弟兩個，今天都穿著母親特意準備的浴衣。他沒想到母親會如此細心，竟那麼周全的替他們連衣服都料理好。
　　所以當他攏起領口，走在山邊抓住欄桿的時候，夜風將他的頭髮也吹起。周圍有很多人，都是與他們有著相同想法，預備在山頂觀看焰火的人群。
　　紅發少年的視線此刻正指向遠處山腳的火光，那好似一條長龍般的街道，在這滿目黑暗的山間竟成為了一個壯觀的景點。
　　
　　他和自己的哥哥並排站了很久，直到夜風將他吹醒，黑暗中，他才低聲問了他一句：
　　“九哥，你知道有個人一直都很喜歡你麼？”這聲音確實不夠響，但內容卻足以讓身邊的男子遲疑一陣。
　　“……”榮九郎不做聲，他額前的碎發被凶猛的夜風吹起，目光則直指前方。“你是說綾子？”
　　
　　這次換弟弟沉默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一直都知道。他所以為的綾子的暗戀，原來從一開始就被對方所識破。
　　“回來之前，我也一直都在想，要怎樣跟她說美智子的事情。”
　　“……”一邊的少年看著他，他一言不發。
　　“可是她們就那樣見面了，今天看到她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或許真的沒處理好。”他嘆了口氣，卻輪到一邊的少年開口：
　　“……你真的…從來都沒喜歡過綾子麼？”
　　“嗯，”他點了點頭，“從來都像是在對待小杏那樣對待她。”他說完，便彎起嘴角看向身邊的弟弟。
　　
　　少年猶豫了一下，在山風吹過頭頂的時候，他側過了身子：
　　“那你對美智子是真心的？”他忽然問道。
　　“對，是準備要結婚的對象。”榮九郎點點頭，“就是那種無論在一起呆多久都不會覺得膩的人，所以才相信之後也肯定能一直在一起。”
　　“就這麼簡單？”少年抱起雙臂看向自己的哥哥。他以為的結婚對象，從來都很麻煩，是需要很多山盟海誓的存在。大概要拜那些奇怪的書或者電視劇、以及一片空白的情感經驗所賜。
　　“當然！”哥哥笑著看向自己的弟弟，“真正的喜歡，其實就是你們呆在一起怎麼樣都不會膩，因為相處的過程中，兩個人都在互相包容。”他微笑著解釋道。
　　“……”少年沉默了好一會兒，不久之後，他竟忽然回過頭。
　　
　　他覺得這話好像契合了自己和某人，而這讓他感到意外的…複雜……
　　就好像是下午的那場思考，在現在卻被身邊的兄長全全看破。
　　
　　榮九郎的手機在這時忽然響起：
　　“你說綾子的木屐壞了？”他抬頭看了看面前的弟弟，他深淺不一的瞳孔裡，現在竟寫著一絲關切的意味。“是在…神社麼？”
　　
　　少年只盯了他一眼，在他與美智子掛斷電話之前，阿徵已然消失在下山的石階口。
　　




☆、30Q 螢光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龍叔這OST最喜歡用在告白章了~【滾
——以下內容，你們可在食用完本章後閱讀——
1、文章到這裡木有完結（主要是就這麼完，我相信有人要打我……），但我不想再寫赤司高二高三等等跨越漫畫時間軸的事情了，所以後面的章節時間跨越會比較大，姑且稱為交往二三事，但也不能算番外，所以還會用章節標記標下去的~
2、雖然之前發生很多事情，讓我一度放棄定制念頭，但有姑娘說想要，而我自己也覺得在這篇文裡結識了很多好姑娘，定制這文也算是紀念我寫得最轟轟烈烈的一次，所以打算在完結開定制。定制初步有這樣一個想法，大概會多一個我個人的簡短後記（JJ上不會發），以及讀者留言。依然是覺得因為這篇文結識了很多好姑娘，所以我之後會選擇一些【和本文文章內容有關】的比較好的留言一起放在定制裡。當然之後，我會把選中的姑娘的名字在定制前宣布一下，供你們瀏覽，並供一些姑娘決定買或者不買。
3、所以告白如此，定制相關如此，長評不來一發麼？【不對（其實短評什麼的也可以啦，有意向的抓緊時間吧~）
                        
　　銀河在天上繪出一條明亮的光帶。如果說，是在那滿是華光的人間街道的話，也許誰都不會去注意。
　　會驚嘆它竟然也可以這樣明亮，亮到即便缺少指路的明燈，少年也能從山頂毫不費力地跑到山腳。
　　神社前，風鈴聲不絕於耳，在全全喧鬧的市井之中也能一下子分辨出來。紅漆的牌坊被豎立得很高，在通亮的燈光下，幾乎被照得透明。蜿蜒而上的石階，即便被故意磨平，石頭所特有的紋理也從未消失過。
　　
　　少年被人群推擠著，在擦去額頭的汗水站在神社前，才發現那被綠蔭包裹起的神聖之地，遠處接近光明的地方，女人正獨自坐在石階的頂端。
　　抬起頭，看著神社。光在她的脖子上勾畫出一條優美的線條，而這美景的主人卻渾然不知。
　　
　　他一級一級向上走，台階上有很多人，上上下下，來去匆匆。而這之中唯一沒有動作的卻只有她。只有她一個人，像是這場喧嘩電影裡唯一的靜物。
　　而這多少，有些寂寞的味道。
　　
　　所以少年避開了那些人群，在走到她面前的時候，他才仿佛找到了現實中的自己。微微皺起眉心，他提高嗓音：
　　“喂！”
　　“……”綾子並沒有反應過來，太過喧鬧的街道，耳朵就像是被這四面八方的衝擊所閉塞。所以現在，她潛心於自己的視覺。
　　
　　少年有一絲絲慍怒，循著她的目光望去，才發現人們正排著隊等待神龕前的祈福。
　　
　　“這麼想去的話，只要去排隊就行了……”紅發的少年默默說完這句話，獨坐在石階上的綾子才終於回過神來。她扭過頭，當身著灰色浴衣的那位少年躍入視線時，她不覺愣了愣：
　　“哦……你怎麼在這兒？”
　　“早來了，只不過是你遲鈍罷了。”少年瞥了她一眼，不悅地說道。
　　“但是…但是我的木屐壞了，所以祈福就…下次好了。”
　　
　　少年這才將目光轉向她的手指，她無奈地撥弄著那斷了夾腳的鞋子，模樣甚至讓他覺得有些可憐。
　　“大概今天要…赤著腳回家了。”她聳聳肩，笑著抬頭再看向面前的少年時，他的臉上卻只有平靜，“所以我們就……”
　　“我來背你。”
　　“誒？”
　　
　　沒待女子推脫說不要，赤司就已經轉過身：
　　“等等，阿徵，我很重的。”
　　“目測九十斤，你以為自己能重到哪裡去？”
　　“呃，總感覺在欺負你。”
　　“你好煩！”
　　“但是其他人……”
　　“我打電話說過我們先走了！”
　　“……”
　　“所以你還有問題麼？”
　　
　　換少年不耐煩的時候，女子卻揚起了嘴角。她把另一隻木屐也脫下。待赤腳站在稍高的台階上時，她終于右手提著鞋子，試著將兩臂從他肩膀穿過。
　　“沒有了，所以暫時相信你一次。”這句話的聲音很近，仿佛就在他耳邊。甚至，連溫熱的氣息他都能感覺。
　　
　　少年下意識地抿了抿脣。他感覺剛才靠近聲音的那隻耳朵有些發熱，熱得甚至有些不正常，所以他沒再說話。赤司彎下腰，將她好好背起時，才第一次那麼確切的感受到這個人的重量：
　　“阿徵，有沒有很重？”她還是會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
　　原本真的以為會很重，因為她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對手，是可以包攬所有家務的女人，身體裡總是會有那麼多能量，有時甚至讓他招架不來。
　　但現在，他才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相反的，她比想象中要輕太多。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讓他感覺，很不可思議。
　　
　　“沒有。”他冷冷地說道，“輕得一下子就能抱起來。”
　　“哎？有這麼輕嗎？”
　　
　　少年沒再回答她，他背著她小心地跨下台階，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彼此間一言不發。街邊滿是各種各樣的聲音，嬉笑、調侃，甚至包括與商家的講價。
　　但惟獨他們之間保持著一種平和的寧靜：少年背著她，她則看著周圍的一切。
　　
　　直到漸漸走出那條夏日祭的街道，綾子才終於有些不捨地感嘆了一句：
　　“啊，今年的夏日祭還真是遺憾，沒有撈金魚，沒有祈福，甚至連煙花都沒看到。”
　　夜風從少年面前吹過，他將視線放遠，前面是條人煙稀少的小路。黑■■的枝葉遮起天空，偶爾來去的人群，也不足以打擾沉眠於樹林的昆蟲。
　　“不過還是有收穫的，比如第一次被阿徵背著。”
　　“喂，綾子。”他一步一步踩在泥路上，螽斯躲在草葉深處鳴叫。
　　
　　女人不再出聲，她回過頭，眼裡卻只有少年雋秀的四分之一張側臉，而她並不能看清他的眼睛。
　　“九哥說，美智子是他的結婚對象。”
　　“……”她微微怔了一下，雖然心裡還是會劃過淡淡的不捨，可現在想起來，卻已經沒有當初撕心的難受。當她知道，在自己心裡那樣高不可及的榮九郎，會為了美智子做出各種蠢事的時候，她就想，那才是真正的喜歡。“沒什麼……”綾子彎起嘴角，“我已經，不很介意這件事情了。美智子姐確實很適合九哥，或者應該說，他們兩個很合適。”
　　“……”少年沉默了一下，“……‘怎樣的人，才能被稱作為結婚對象？’…我這樣問了九哥。”他說道，卻讓上面的女子頓了頓。
　　
　　她覺得平時的赤司，是絕不會去問這樣的問題的……
　　“怎樣的…人？”
　　“他說，是呆在一起怎樣都不會膩的人。”
　　“……”連綾子都覺得不可思議，她以為那個男子對於“喜歡”和“愛”會有更偉大的解釋，卻沒料到這個答案竟簡單到樸素的地步。
　　
　　“所以綾子，我想了想。”他忽然停下了腳步，連他背上的女人都不免奇怪起來，“我在想，如果這便是喜歡的標準的話……我可能有一個喜歡的人。”
　　“哎？”女人趴在他肩上，她略略吃驚地反問道，卻完全看不到少年的表情。
　　
　　螢火蟲從黯淡的樹林裡緩緩而來，毫不在意地飛過他們身邊，於空中留下一條明黃的軌跡。這冗長無比的空白始終沒有繼續下去，直到孩子們笑著從他們身邊跑過時，他才重又開口。只是那聲音，竟是連綾子也沒見過的緊張。即便此刻，少年正努力掩蓋著：
　　“雖然這之前，我也沒有意識到。但是…但今天下午，我想了很久。”他停在那兒，這寧靜，甚至能讓他感覺到背上女人平穩的脈搏。
　　
　　“所以…阿徵喜歡的那個人，是誰？”見他這副樣子，反倒是綾子有些心軟地問道。她沒想過，這位少年竟會在她也不知道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人。這讓她感到意外。
　　只不過她一定想不到，這句話以後，他的緊張甚至又加上了一層。
　　
　　他從沒有過這種體驗，甚至連面對最棘手的敵人，也從未有過。他曾經嘲笑過那些周旋於戀愛和失戀中的朋友，他覺得喜歡是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而現在，對於勝利過分渴望的他，終於也感受到了那種“萬一失敗了，該怎麼辦？”的焦灼感。這感覺很不好受，甚至讓他開始同情起那些弱小的人。
　　因為自己怎麼，就一定要選擇這條艱辛而毫無確鑿把握的情感之路呢？
　　
　　“綾子，那個喜歡的人，是你。”
　　“……”
　　“我喜歡的人…是你。”
　　“……”
　　
　　“所以說…我喜歡你。”
　　
　　啊，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臟竟然快得讓他腿軟。
　　但肩上的那個女人卻毫無動靜。他同樣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他不知道，不知道這一回是勝利或者…失敗？
　　只是不久後，溫熱的東西滴落在他的脖子，一瞬間便被夜風吹得冰涼：
　　
　　“哎？”綾子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她伸手拭了拭眼角。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會淌下眼淚，“也許…大概是從沒被人這樣鄭重其事的告白過？”
　　“……”
　　“但是阿徵……”
　　“綾子！”聽到那個轉折，他一下便打斷了她的話。他將她往肩上挪了挪，接著便又向前走去，“現在開始，你只能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誒？”女人因為他忽然間的任性，而帶著笑意愣了愣，少年卻完全沒有顧忌她願意或者不願意，他開始發問：
　　“第一個，你現在有沒有交往的對象？”
　　“沒有……”
　　“第二，有沒有暗戀或者準備交往的對象？”
　　“……也…沒有。”
　　“第三，”他頓了頓，“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喜歡我？”
　　“……”在第三問題前，綾子頓了頓，她思索了很久，想起這些年他們之間的相處。讓她感到痛苦，卻從未因此厭倦，讓她有時瀕臨崩潰，卻從沒與他一刀兩斷。
　　
　　或許榮九郎嘴裡的“呆在一起怎麼都不會膩”，真的是對他們相處的最好評價。而這一點，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否認。
　　所以她點了點頭：
　　
　　“有。”她沉靜地回答道。
　　
　　而少年原本僵硬的肩膀，在現在看來，似乎因為這個回答而微微松下了一點：
　　“但阿徵，有一些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因為‘喜歡’兩個字而跨過的。比如說，年齡。”
　　可少年沒再給她任何繼續的機會，幾乎是立刻，他便反駁道：
　　“所有有責任感的人、溫柔的人、你喜歡的人、像九哥那樣的人，不都要慢慢長大的麼？九哥也有國中時代，高中時代，只不過他的比你早一點，而我的比你晚一點。”
　　“……”她被這話驚了一下，就好像這傢伙從早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說辭一樣。
　　“很快，我也能從十五歲長到二十五歲，就像今天你看到的赤司榮九郎一樣。”
　　“……”
　　“所以既然不討厭我，既然有一點點的喜歡，都請你不要隨便說拒絕。”
　　他的腳步飛快，仿佛正靠著這動作緩解自己的緊張，以及提高哪怕一點點的決心：
　　
　　“只要你…願意等一等我。”
　　
　　………………
　　…………
　　……
　　
　　即便至今，綾子坐在向陽的藤椅上，回想起當初，少年背著她走在滿是螢光的小路上，說出的這段話的時候，她仍會情不自禁地彎起嘴角。
　　而她記得，當初自己不知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還是想捉弄他一下，或是真的被感動，或是真的喜歡他，竟點點頭回答道：
　　
　　“好，我願意。”
　　
　　

☆、31Q 三年約定

　　昨晚告白的話好像還在耳邊，但第二天的太陽已經刺疼她的眼睛。
　　綾子依然覺得那有些不真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答應了他。而她現在卻在猜，這傢伙今天會用怎樣的表情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又會是什麼。
　　
　　但自己至少…至少不能太緊張。
　　她站在鏡子前，當看到自己那張一夜之間仿佛陌生許多的面孔時，她竟緊張地立刻走出了鏡子。
　　
　　所以這樣的自己真的沒有問題麼？
　　
　　……
　　比賽完的第二天，洛山便準備集體回京都。
　　赤司並沒有意願在東京多做逗留，但他還是禮貌性地詢問了綾子的打算。當時女人正趴在他後背上，她揚起嘴角：
　　“你的意見？”
　　“……自己決定，別問我！”他背著她走過了安靜的街道，大橋邊的路燈異常明亮。少年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有些不悅，但卻被黑夜的陰影所遮擋。他討厭她明知故問，但他絕不會那麼簡單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就…留下來？”綾子的微笑加深，她故意這樣說道。
　　“……啊，那就呆在東京別走算了！”而他竟那麼容易地中了她的圈套。
　　“那就…陪你回京都？”她側過頭，說出這句反問的時候，少年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計。
　　“……”
　　“噗——今晚你這麼好騙，我可要過足癮呢！”綾子笑出來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今晚實在反常。但他沒有爭辯，他只是不斷地向前走。因為他相信，無論是他的人生，還是他們的關係，都會像這樣走下去。
　　
　　那晚他們還做了一個約定。
　　赤司明白，即便綾子接受了他關於年齡差距的解釋，但她依然不能毫無顧忌地與他交往。他很明白，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的性格。她是個喜歡安逸的人，不喜歡有太多與常人不同的經歷。而現在恰恰，他們的關係在常人眼裡極有可能就是一件相當異常的事情。即便他從不恐懼這種異常，但她不一樣，她會不會因為那些質疑而打退堂鼓，這是他必須考慮的。
　　
　　所以告白那件最難的事在取得勝利後，他必須動用自己的方式維護它。而對於他這個聰明的人來說，被稱為“約定”的解決方法很快就浮出水面。
　　在離家很近的大樹下，他終於將綾子放下。她赤著腳倚在樹幹上，但卻沒有看他，完全不像是剛才在他後背上那樣開朗。所以說到底，女孩子在戀愛面前總還是不能那樣坦然。
　　
　　“綾子。”但少年並非如此，雖然小路上的那番話是他不算長的十五年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體驗。但已然跨過困難的他，現在卻可以將那份青澀收起。因為解決問題是他的拿手強項，而在這之前，將眼睛看向對方才是首要。所以當樹冠的陰影打在他身上的時候，空無一人的街道邊，他喚道。
　　“什麼？”女人條件反射地問道，慣性地看向他時，才發現少年的眼睛正直視著自己。
　　“綾子，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吧。”
　　“誒？”
　　“我知道，五年的差距你一定還在介意。”他說道，而夜風卻吹得葉子簌簌響起。
　　“……”她沒說話，她承認這確實是最大的問題，在答應他以後，她就覺得自己太過草率。甚至有想過拒絕會不會更好，對彼此來說都是。“……對不起。”所以最後只化為一句道歉，道歉自己的膽小。
　　
　　“但你既然答應我了，那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綾子抿了抿嘴脣，她知道他的堅持，但這堅持會用在自己身上尚屬首次。因此還是會不自然地攥緊浴衣的袖子。“那…阿徵的約定是什麼？”
　　“給我…也是給你三年時間，等我高中畢業以後，你要光明正大地承認我們的關係。”
　　“……”她有些吃驚地抬頭看向面前的少年，他額前的碎發被風吹散，表情卻沉靜如水。
　　
　　“我說了綾子，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少年伸出手，終於還是落在她頭頂。“你看現在，我已經比你高了半個頭對不對？”
　　陰影裡，女人的眼睛還是經不住地蒙起了一層水霧。她點點頭：
　　“嗯。”
　　“三年以後，會更加沉穩，一定是你喜歡的樣子。”
　　“嗯。”
　　“比你小五歲一定會比你活得久，所以也是好處之一吧？”
　　“嗯嗯。”
　　“還有，”他走近了一點，“三年時間，一定要把眼睛時刻對準我。”這算是他的私念，他還是要說出來，要讓她知道。
　　“嗯。”
　　
　　“既然如此，你算是答應全部約定條件了？”他忽然有些好笑，他想了想，自己幾乎沒見過這女人如此溫馴。印象裡的她好像從很早之前就與自己“刀劍相對”，要說起來，她今晚也足夠反常的。
　　“嗯，答應了。”她在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還是沒用的淌下了眼淚。如果說之前那次流淚是被那傢伙鄭重其事的告白以及滿目螢火的小路所感染的話，綾子相信，這次流淚，一定來得更為真誠。
　　
　　她從未設想過一個人自負的人可以做出這樣的犧牲，帶著滴水不漏的點子，為了讓她不從自己身邊溜走，為了讓這看似異常的關係變得合理，為了給她習慣的時間，他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時間上。給她三年適應，給他三年成長。
　　在很早之前，她就相信這個人會成為一個出色的人。但也從很早之前，她也相信他再出色，自己也不過是個旁觀者：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成熟，看著他越來越厲害，然後離自己越來越遠。
　　本來這才是最尋常的發展，但現在，這個人卻站在自己身邊，說著要她一起加入。對她說要把視線定格在自己身上，因為你不是旁觀者，你是需要參與進來的那個最重要的人。
　　
　　於是少年低下頭，當綾子覺得頭頂傳來溫熱的時候，少年已經將親吻印上了她的頭髮：
　　“那就不能反悔了。”
　　
　　……
　　就像是發展一段地下戀情，如今會讓綾子覺得真正可行的這段情感，要感謝他那聰明的點子。只不過在實施這個點子的時候，又多少會讓人有心臟直跳的危險感。
　　所以當她料理好所有行李準備走出房間的時候，聽到母親在門外招呼赤司的聲音時，竟會下意識地緊握住手上的行李。
　　
　　“啊，每次都讓阿徵等她，作為姐姐她還真不合格！”母親這樣埋怨綾子的時候，少年卻不再是敷衍地微笑，他揚起嘴角看向一邊綾子的媽媽：
　　“所以阿姨，她有時總長輩自稱真有點……”
　　“是麼？她竟然還這麼自大？”綾子的母親反問道，“總感覺綾子還是那副懶散樣子，反倒是阿徵去了京都成長不少！”她絲毫沒有察覺赤司話裡的小陰謀。
　　“您客氣了。”
　　“真害怕三年回來連阿徵都不待見她了。”
　　“啊，我是在想，三年回來大概會變成我來照顧她？”
　　“哈哈哈哈！”綾子的媽媽捂著嘴大笑起來，“對對，還真有這個可能！所以綾子以後還要拜託你了！”
　　“好的。”
　　
　　談話內容的主角從房間出來時，正巧撞到母親對赤司說出拜託的話，她表情微妙地望著不遠處的少年，當聽到他毫不避諱地說出“好”時，她的表情瞬間僵硬。
　　
　　說這小子太得寸進尺也行，但他這明擺著是在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欺騙他們這些貧民百姓。雖然她不好意思開口跟母親解釋她老人家已經被某人無情下套，但綾子還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和平無比地走出家門，綾子立刻就拉下了臉：
　　“哦，真無法無天了，十郎！”
　　“……別叫我十郎。”他立刻辯駁，“還有既然必須要地下，也得讓我有出氣的機會。”他挎著行李同她並肩走向地鐵站，在注意到她手上的提包時，還會很自然地接過去。
　　“真孩子氣……”綾子抬眼瞥了他一眼。
　　“長這麼大還痴迷偶像，你也半斤八兩啊綾子！”他彎起嘴角，毫不妥協。
　　“那是追求啊！你不明白！”
　　“那隻能說你的追求太幼稚了。”
　　“你……”她確定自己剛才差點一口血沒梗在喉嚨口，也確定和這傢伙拌嘴拌下去自己大概只有被氣死的份。所以她乾咳了兩聲，不得不說，她開始懷念曾經自己調-戲他的日子了，那樣無憂無慮作威作福的日子，現在總有種倒過來了的錯覺。
　　
　　所以她抬眼看了他一下，少年的側臉帶著絕對的自信。
　　也許從現在開始，要習慣他的成長，要習慣他的冷靜，習慣他帶著自己往前走。要習慣他主動，習慣他比自己高一點點，習慣他先發制人。
　　但自己絕不會放棄對峙，畢竟那才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不停地拌嘴，對峙，然後和解。
　　
　　而少年這時，卻伸出手掌抓住了她的手：
　　“好了，別磨磨蹭蹭了，被其他人等就不好了。”
　　“但……”綾子被這個舉動嚇到，但還沒說完，洛山的各位站在地鐵候車室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
　　“果然還是晚了……”即便語言很是挫敗，但語氣依然平靜。
　　
　　“哦！赤司你…終於來了！” 根武谷一邊啃著漢堡一邊感嘆道。
　　“我們可已經等很久了。” 實■的樣子有點冷漠。
　　“說起來赤司，你的戀姐情節又升級了麼？”而葉山小太郎則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毫不在意地吐槽道。
　　
　　啊，雖然很有衝動上去報復這傢伙一下，不過念在他是學長的份上，紅發的少年還是勉強忍住了：
　　“……不是，是綾子的戀弟情節上升而已。”
　　
　　“……”綾子沉默地望著所有人。她覺得回去以後，有必要和這傢伙討論一下，究竟是誰追了誰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大感謝xila袖姑娘的四顆地雷！救命，要把我炸飛了~
其次，原來昨天我騙到那麼多CJ孩紙的眼淚了麼？好開心是腫麼回事？那種你們全是奶貓，只有我是老虎的趕腳……【你
然後戀愛二三事開始，用染染的話說我好像比較擅長溫馨虐……【這啥】，雖然應該是各種甜，但如果真的溫馨虐了你們…就衝著溫馨二字不要揍我！
最後定制封面要感謝淚子，今天跑去11區，昨天還給我連夜做出來，我快哭出血來了！祝淚子11區絕對不迷路！【你等等




☆、32Q 寺廟之上

　　高一的暑假幾乎都在全國大賽中度過，等回過頭來，綾子才發現她和赤司除了那場告白外，在生活上幾乎沒有太多變化。
　　沒有想象中的浪漫時光，也沒有預期中的驚心動魄。
　　
　　開學後依然如此，他是洛山高中的學生，而自己則是洛山幼稚園的一位老師。
　　即便關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生活卻一如往常。
　　
　　洛山籃球部在夏季賽獲得了全國冠軍，但奇怪就奇怪在總決賽的時候阿徵和同樣進入決賽的青峰、紫原約定集體不出場。
　　雖然事後綾子依然想不通，但籃球那邊的事情她本就不太懂。
　　
　　可最近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有點討厭自己安於現狀、平平靜靜的性格。即便沒有任何人給她壓力，但有時和他面對面吃飯，綾子心裡還是會生出微弱的不安。與一個年輕五歲的男孩子交往，作為女方，總會有不成形的壓迫
　　最初的時候，她甚至對自己說不要太過投入，三年時間是緩衝，但也是不安定。可女人這種動物，討厭便討厭在感性上。若是這層關係不被說破，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覺得自己喜歡這個人，更談不上會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而如今，即便她依然按照以往的習慣給他準備一日三餐，會在找到機會的時候調侃他，甚至會在與他同出校門遇見向他告白的女孩子還是微微一笑。可說到底，心態果真還是發生的變化，再也不能做到事過便忘，甚至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這個人。
　　
　　“所以阿徵，我在想，明天開始和你一起去晨練好不好？”那是開學兩個月的某天晚飯後，夏季大賽與冬季杯的間歇，籃球部的訓練也稍微輕鬆一點。綾子就在這個時間，孕育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反倒是少年被她的話驚得愣在原地，端著碗的姿勢始終沒有改變。他看著她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這女人平時很不喜歡運動。
　　“啊，覺得一進入秋天就總犯困，大概會缺乏運動來著。”綾子咧了咧嘴。她不好意思說出真心話，她其實有微弱的危機感，害怕他在追上自己的時候，自己卻跟丟了這個人。她每天都看著那些女高中生上學放學，那種緊迫會時時出現。
　　“當然可以。”對面的少年點點頭，只不過是奇怪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念頭罷了。要知道這傢伙，是無論毒舌還是上手拉都不會有運動的想法，和自己還真是兩個極端。
　　
　　所以第二天，當赤司以為她一定會睡過頭卻發現她早就等在外面的時候，還是會感到有些吃驚。
　　“你還…真準時。”少年挑了挑眉毛，在上下打量過綾子的裝扮後，便點了點頭。
　　“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赤司揚起嘴角，終於轉過了身。
　　
　　他從昨晚就覺得這女人有什麼小陰謀，直到她努力沿著籃球場跑完三圈累趴在地的時候，這女人才終於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吶阿徵，你籃球這麼厲害，能教我打球麼？”話音剛落，少年精準地射籃已經貫穿籃筐。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他彎腰拾起籃球，扭頭看向綾子的時候，女人抿了抿脣：
　　“……就是想…減肥罷了！”雖然語氣肯定，但綾子的目光卻別向了其他地方。
　　
　　少年的臉上浮起微弱的笑意，他走到綾子面前，伸出了手掌。綾子愣了一秒，在抓住他的手時，少年便將她拽了起來：
　　“綾子，要打好籃球的第一步就是要練好體力呢！”因為慣性，綾子距離他很近，可少年的表情卻依然沉靜。
　　“胡說！”見他有意挖苦自己三圈便倒下，綾子立刻反駁，“帝光時候，也沒見黑子的體力有多好！”
　　“……或者你也來專門練習傳球？”紅發的少年歪了下腦袋。
　　“……”綾子終於嘆了口氣，她都懶得和他鬧小脾氣，於是她挫敗地低下頭，“算了，你不願意教，我就看你打好了。”
　　
　　卻沒想到少年竟彎起嘴角，他放開綾子的手繞道了她身後，扶著她的肩膀便轉了個身。他把籃球遞給女人，綾子第一次感覺到這隻球的重量以及大小。
　　“拿好了，綾子。”他站在她身後說道。
　　“嗯。”
　　“現在把眼睛對準你面前的籃筐。”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好的。”
　　“舉起球，深吸一口氣。”
　　綾子照做了。
　　“然後就像這樣……”他握著綾子的手向上輕輕一用力，籃球便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不久便精準地落入籃筐。
　　
　　“啊，進了！”綾子歡呼道，“總覺得可以體會到阿徵為什麼那麼喜歡打球的原因了！”
　　“喂綾子，”但少年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興奮，“你果然在擔心什麼吧？”
　　“哎？”綾子扭過頭看向他。
　　“你的話，本在就只要站在那裡等我便可，奇怪的想法根本不必出現。”其實她的顧慮，他早在那些日常中窺伺一二。
　　“……”綾子說不出話，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小私心會被他識破。她原以為那種可笑的心思能瞞過這個人，但她還是錯了。雖然感動他洞察入微，但還是不能坦率承認自己的奇怪心理。總會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她瞪了赤司一眼，“沒，我真的只是想學籃球罷了！”
　　“啊，那不巧，這麼高端的運動你肯定玩不來。”
　　“你……”
　　“所以從明天開始，你還是多睡一會兒吧。”
　　“……”
　　“要和小孩子打一天仗，沒必要把力氣用在這裡吧？”他跑到球筐下，輕輕一躍便跳射入一球。“還有啊，”赤司撿起球，“當然，這也算我的疏忽。”他忽然揉了下鼻尖，“我們好像…從沒正式約會過？”
　　“誒？”綾子愣了一下，隨即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所以這周六好了，下午以後我都會有空。”少年看向球場另一邊的綾子，“可以…麼？”
　　女人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嗯。”
　　
　　……
　　戀愛所帶來的心理上的小惶恐，被那個人看得一清二楚。雖然在被識破的時候帶著窘迫，但結局很好不就可以了麼？
　　
　　所以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六，當少年參加完晨間訓練後，他們便相約出門。
　　恰逢今天是京都“時代祭”的日子，秋風瑟瑟中，穿著各式古代服裝的遊行隊伍從京都御所出發，一直要遊行到平安神宮。期間歌舞升平，遊客也絡繹不絕。
　　在擁擠的人潮裡才會知道存在的重要，因為小小的閃失便會走散，所以才會相攜越走越近。
　　
　　談話無非還是些瑣碎，但換在約會裡，就變得意義非凡。
　　他從沒想過能和這個女人如此平靜地手牽著手向前走。很早以前，他便以為她身上這件白色和服只會出現在那個午後的記憶裡，而她則只會抬著頭，對自己哥哥露出那樣惶恐而欽慕的笑容。也許是夢境在那天被埋入泥土，在他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生根的時候，它卻露出了小小的芽兒，不久便開出了白色的花。
　　
　　這件和服，綾子早已去和服店修理過，已經幾乎看不出損壞的地方。這就像是他們的關係，原以為只會在打打殺殺、破洞補洞中走過，卻在某天發生了奇跡般的變化。
　　他從不喜歡幻想和做夢，但有時，他得承認，所謂夢想便是先有了夢才能實現的。
　　或許正是早年午後的那個夢，讓他有了現在成真的結果。所以他得感謝那個夢，至少現在他能握著這女人的手走在擁擠的人群裡，連耳邊嘈雜的聲音也打擾不了他的快樂。
　　
　　接近入夜時，綾子忽然說，既然要來個京都式的古典約會，就索性進行到底。其實是知道這傢伙向來喜歡安寧的氣氛，才放棄了電影，決定把夜景留給清水寺。
　　
　　也許這真是個不錯的選擇，當楓葉染紅漫山遍野時，幾盞宮燈帶著醉人的黃，將漆柱照得通透。清水寺本堂向外延伸的古代舞台邊，伸手可觸的楓葉或許是在東京一輩子都無法體驗的。
　　綾子迎著秋風站在舞台的木欄邊，抬頭可見的明月，將寧靜悠遠的清水寺渲染的異常肅穆。秋蟬的鳴叫，甚至帶上了點滴悲戚。
　　
　　“大概沒有誰會把第一次約會定在這種地方吧？”綾子將視線放遠，遠處隨風吹起的宮燈邊，一樣有幾個女孩子穿著和服，笑著走過。
　　“但每次都會被這種遠離塵世的感覺所打動。”少年背過身，他靠在木欄邊，逆風的臉上帶著平靜的氣質。“清水寺來過很多次，你知道的，爺爺常常讓媽媽帶著我們三個來京都。他很喜歡東瀛氣氛，所以我們家的人都有所沾染。”他將手臂伸進袖口，深藍色的和服被夜風吹起。
　　“也是，那時候也跟著你們來過這裡。不過是春天，到處都是櫻花，和現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綾子點點頭，“拜你爺爺所賜，我那會兒在同學眼裡都快成‘大和撫子’了。”她扶著木欄揚起嘴角，風聲穿過樹葉時的“沙沙”響動讓人著迷。
　　
　　“喂，綾子。”少年忽然將臉扭向她，所以女人也好奇地轉過了頭：
　　“怎麼了？”
　　他沒說話，他盯著她的嘴脣看了好一會兒，不久才終於回過頭露出釋懷的微笑。這不免讓綾子介意：
　　“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少年終於直起身子，那個顏色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雖然他不知道那支口紅最終的歸宿，但綾子似乎已經讓它捆住所有情愫永遠塵封。
　　
　　“禮物。”他從懷裡掏出一支黑色的東西，因為燈光太暗，綾子在接過打開後，才確定了是什麼：
　　“……口紅？”她吃驚地抬起頭，她沒想到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便一路看著自己，連這件絕密的心事，都被他一語道破。“你……”卻在想要詢問的時候不知從何說起。
　　“記得每天都要用這個顏色。”
　　“誒？”
　　“還有沒必要一支口紅用三年……”
　　“……”她羞得臉頰緋紅，就像是這滿山的紅葉一樣。
　　
　　大約是少年私心裡的占有欲，在彼此三年的約定前一邊要努力克制，一邊卻又想要尋找一個不違背原則的宣泄點。所以想用一支口紅，用一種顏色證明她的歸屬。說他不成熟也可以，但他總想做點什麼，讓她知道。
　　
　　“綾子，”不久，少年終於轉身看向她，他的頭髮被秋風吹得有些凌亂，“風大了，我們回去吧。”
　　“嗯。”綾子點點頭，終於在他伸出右臂的時候，猶豫了一秒，勾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謝謝木子醬的地雷~
不要被標題嚇到，果斷不是什麼集體出家……就覺得既然在京都是不是該來場京都式的初約會……
不過初約會這個樣子好像總有點……救命肅殺清淨過頭了吧？




☆、33Q 童話美夢

　　這件事情發生在少年高二的秋天。
　　隨著天氣漸漸轉涼，洛山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學園祭。
　　
　　其實少年對這個並不關心，他依然執著於他的籃球，那個無論何時都會讓他熱血沸騰的運動。
　　他比高一的時候又高了一點點，也許是還在發育，但這功勞確實得分給綾子一半，這女人真是鍥而不捨地天天都逼著他喝牛奶來著。
　　——雖然自己也是真的討厭這種帶著腥味的東西就是了。
　　
　　“嗨∼現在開始表決，學園祭我們班的活動內容。”戴著眼鏡的班長站在講台上說完這句話後，赤司抬起頭掃了一眼黑板上的內容：家庭餐廳、鬼屋、舞台劇……
　　果然每年都是這些東西，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就不能提出一些更有趣的方案，但說到底，自己對這個也不上心，所以在進行投票的時候，他便將這一票送給了“鬼屋”。
　　
　　“好了，結果出來了。”當班長將最後一票畫完後，同班的同學有些歡呼有些悲嘆，一副人間百態畫卷：
　　“請安靜一下！”班長說道，“所以我們這一次學園祭活動就是舞台劇了。”
　　“啊，說到舞台劇，我們還是來演經典劇目吧！”女孩子們的反應比較大，其中一個雙馬尾的姑娘便大聲提議道，“睡美人啊睡美人，我想應該沒人反對吧？”
　　男孩子普遍都提不起精神，不少人托著腦袋一副懨懨然的樣子。赤司也有些心不在焉，他看著手上的將棋書，等待著這場討論的結束。
　　
　　“好吧，那我們再來表決一下，同意睡美人的請舉手！”班長髮話，底下紛紛舉手，在確定半數通過後，他們的學園祭活動終於確定下來。
　　“公主和王子的話，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有意見吧？”班裡一個活潑的女孩子說道。
　　“啊啊，行了，這個都不用選了好麼！”又一個經常能活躍氣氛的男孩子接道。
　　“班花淺井和霸氣的奇跡隊長赤司，就你們啦！”在那個女孩的帶領下，所有人都將眼睛對向了這兩個人，並紛紛拍起手來。
　　
　　赤司沒有理睬他們的鼓掌，更沒有去看那位被公認為班花的淺井，他把將棋書合起來，然後伸手示意自己有話說。
　　鼓掌的聲音戛然而止，少年的臉平靜如水：
　　“抱歉，我對演戲一竅不通，所以大概無法勝任這個重要角色。”
　　“……”教室裡鴉雀無聲，不久，講桌上的班長終於開了口：
　　“赤司同學，說到我們班，別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呢！”她推了推眼鏡，“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你幾乎都快成為我們班的代言了。如果這次，這麼重要的舞台劇不能由你出演的話，我想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輸了。”
　　“……”他看著講桌上的班長，那是個極富責任心的人。從很早之前，這位少年就挺欣賞這個人，雖然在做事手法上還不夠簡練和一步到位，但果決的作風和一眼道破真像的風格倒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我想，如此看重勝負的赤司君，應該也不希望我們班在一開始便輸給別人吧？”班長誠懇地說完，赤司才終於回過頭。他猶豫了一會兒：
　　
　　“等劇本出來，給我看一下。”
　　
　　……
　　算不上是默認同意，這更像是給大家一個緩衝的機會。
　　所以當一周後劇本完成，少年也被分到了一本。他將那薄薄的小冊子塞進了書包，在趕去社團活動後，便沒再想起那個本子。
　　
　　反倒是一同練習的學長更關心他。訓練結束準備更衣回家的時候，葉山小太郎偶然看到了那劇本。
　　“睡美人？”他驚訝地喊了一聲。
　　“哦？又是這個劇麼？”實■玲央脫下了訓練的T恤，“記得我一年級的時候也演過……”
　　“是麼！我怎麼…完全沒有記憶！”根武谷吞著長棍麵包，邊吃邊說。
　　“啊啊，永吉你那時候大概只想著吃所以根本沒看表演吧！”葉山說完，赤司卻將他手上的劇本奪了回來。
　　“不過赤司，睡美人的話，你最好別忘了，最後還有一幕接吻的鏡頭。”實■玲央說完，少年便微微怔了一下，這卻讓旁邊的葉山歡快起來。
　　
　　因此直到他們走出體育館，看到站在門口等著赤司的綾子時，葉山還會興奮地朝她嚷道：
　　“喂喂，綾子姐，赤司這次學園祭要演《睡美人》呢！結尾可會有接吻哦！綾子姐一定要來看啊！！！”
　　“哎？！真的麼！”綾子也有些激動起來，她和葉山兩個人自顧自興致高昂起來，卻完全沒有顧忌已經一頭黑線的其他隊員，以及冷到掉渣的主角赤司。
　　
　　……
　　“所以我才說要推掉這個劇目。”在與籃球部的各位告別後，少年便拉著綾子走在街道上。
　　“誒？為什麼？”綾子笑眯眯地問道，“難道阿徵在演戲上一竅不通？”
　　“呵！這種事情怎麼會難倒我！”他嘴硬地說道。
　　“不過也是，在我這個演戲的大前輩面前，你果然不敢賣弄本領了！”綾子調侃道，要知道高中三年，她都在話劇社混著。無論怎樣，她在演戲上都還是有經驗可談的。
　　“……”然而聽完這話，少年卻緊了緊手指，讓綾子一陣生疼：
　　“嘶——”心中暗罵混蛋，綾子條件反射地掏出鑰匙尖對準這傢伙脖子上的大動脈，“果然好久沒玩就不行呢！”
　　少年迅速歪過腦袋，那鑰匙尖兒並沒碰上他的脖子：
　　“綾子，難道你一點都不介意麼？”他冷冷看向女人。
　　“介意什麼？”
　　“劇本的最後，王子可是要吻公主的。”
　　“那有什麼好介意的？本來就是演戲嘛！”女人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你的思想挺老頑固的！”
　　“……”少年一言不發，低頭看著綾子。
　　“還是說……”綾子忽然明白了什麼，“誒？阿徵你沒接過吻？”
　　
　　少年伸手推開了她的鑰匙尖兒，他拉著綾子繼續走在馬路上，但卻走得快了些，以至於綾子之後都看不清他的臉：
　　“……你最明白。”少年淡淡說完這句話後，女人終於略略紅了下臉。
　　無論怎麼說，自己的戀愛史都比他要多。即便高中沒有認真交往過誰，但當時還是把初吻給了一個仰慕許久的前輩。所以現在，用這個態度來質疑初戀期的少年，綾子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因此之後的幾天，綾子都沒再提起這件事。她覺得有一點小小的愧疚，卻沒想到赤司竟然接手了這個舞台劇王子的角色。
　　那以後，少年也沒再說過這個話題。就這樣，兩人都默許著沒再談過這件事。綾子適時的會幫助赤司排演劇本，幫助他修改動作細節，甚至是表情細節。
　　
　　“你明天來麼？”少年在餐桌上問道。
　　“被園長扣工資也得來啊！”女人笑著聳了聳肩，“我可花了好多功夫幫忙呢！”
　　“那就好……”少年若有所思地說完，便終於起身離開了餐桌。
　　
　　綾子長吁一口氣，其實要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赤司再沒提過和最後一幕的有關話題。
　　但很快，綾子便揚起嘴角。總之演戲什麼的，也不用太當真嘛！
　　
　　……
　　所以公演那天，當綾子站在劇場外的時候，她還是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但正準備在觀眾席坐下時，她竟接到了少年的一條短信。那時候離開場還有一大段時間。劇場幾乎空無一人，綾子好奇地收回手機，她本以為少年還沒到，但他竟讓自己到後台來。
　　
　　她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她起身向那舞台的後面走去。
　　幾絲秋風從縫隙裡鑽入，綾子在路過舞台的時候，還會憧憬地抬頭看一眼。直到不久後，後台的小門邊，少年穿著校服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於是綾子彎起嘴角，朝他快步走去。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看到你呆呆坐在觀眾席了。”少年伸手推開門，綾子便跟著他一道走進了後台。
　　
　　走進以後，女人才發現那些道具都已經被井井有條地放好。只不過後台現在，似乎也只有他一個人罷了。
　　“看樣子我們都來早了！”綾子微微一笑，在走到幕布後面的時候，她看到了王子與公主的王冠正擺在上面。“啊，做道具的孩子好厲害，王冠可真漂亮！”
　　“你演過童話劇麼？”少年站在她身後問道。
　　“演過小紅帽的黑童話，還真沒有出演過公主呢！”她嘆了口氣表示惋惜。
　　
　　可下一秒，少年拿起了那頂小巧的王冠，他伸手扣上了綾子的腦袋：
　　“綾子，現在你要幫我排練最後一次。”綾子吃驚地伸手想去扶王冠，在聽到這個要求後，她終於瞪大眼睛：
　　“……還要排練麼？”她不解地望著他，他的認真勁兒甚至讓女人覺得可怕。然而少年卻只是平靜地盯著她點了點頭。於是女子猶疑了一下，終於也輕點了一下腦袋：
　　“好。”
　　
　　少年朝她微微微一笑，隨後竟伸出右手，將她落在臉頰上的長髮捋到耳後。不久之後，他漸漸向她靠近，直到連綾子也意識到他要做什麼。
　　所以她閉上了眼睛，當嘴脣上落下一片溫柔的時候，她便緩緩伸出手，反抱住了少年的手臂。
　　
　　後台暗淡的光，從頭頂落下時，便在他們身上暈出幾片深刻的陰影。而那隻精巧的王冠還好好戴在綾子頭頂，還會迎著燈反射出光亮。
　　這個親吻有些稚嫩，但卻一樣讓她感到驚心動魄。從沒有這樣貼近這個人，即便已經交往一年，也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就連呼吸都灼熱得不像話。她原以為這個人總是冷的，而現在看來，她好像錯得一塌糊塗。
　　
　　直到不久後他們分開，綾子才伸手劃過自己臉龐。雙頰已經熱得不像樣子，她垂著眼睛始終沒抬起來，連肩膀都還緊張地聳著：
　　“……你也…太突然。”她吞吞吐吐地埋怨道。
　　“排戲而已，綾子你為什麼要臉紅成這樣！”少年用手背捂著嘴說完，女子才終於不快地抬頭看向他。這才發現他，明明也臉紅得不像樣。所以女子才打住了挖苦，看著他小小嫌棄了一下：
　　“你還真是……”
　　“這樣的話，”少年卻打斷了她，“一會兒演戲應該不會再顧忌什麼了。”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是關於這個親吻的特殊意義。女人心裡浮起淡淡的感動，她輕笑了一聲：
　　
　　“喂阿徵。”
　　“什麼？”
　　“謝謝替我圓了公主夢。”說完，綾子便踮起腳，在他臉頰落下一個吻。
　　
　　……
　　記憶裡的這場舞台劇很成功，最後那一幕，赤司似乎真的吻到了淺井，但當事人都並不在意。赤司的班級獲得了很大的成功，而少年所扮演的王子又讓不少女孩陷入瘋狂。
　　可這一切在現在看來都不是那麼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綾子扭頭再去回憶許多年前的那個昏暗後台時，她依然會下意識的心跳加速。
　　
　　感謝那位紅發的王子殿下，送給了她一個永恆的美夢。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有人在追窩的另一篇格林同人一定明白我碼這章的心情……這絕壁美好的不真實，好想黑一下成為黑童話，赤司大大你快被巫婆看上，讓綾子來救你！【你等等
然後，這樣一來，一年就過去了，趕腳很快就能修成正果……=L=

☆、34Q 京都的雪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下一章應該就能完結了。但我明天要去加班，所以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碼出來，反正最晚，十九號應該能寫出來了嗯！
                        
　　赤司高三那年的冬假，他和綾子都顯得特別忙。
　　過了這個冬假，他便要進行升學考試，目標從很多年前就已經定下，除了東京大學便再沒其他退路。
　　那目標就意味著，綾子也必須從京都全身而退，趕緊在東京找到一份工作。
　　
　　所以那年冬假，他們兩個聚少離多。除了聖誕節回了一次家以外，少年便在京都留守了一個冬假。他在京都報了一個補習班，幾乎天天進出學習，而綾子則頻繁往返東京和京都，參加各種各樣的面試，希望能找到一家不錯的幼稚園從此安定下來。
　　
　　那是一月初的事情，唯一記得的是，那天下著很大很大的雪。雖然沒有風，但雪花就像鵝毛一般飄下，在古樸的京都街道上覆上了一層雪白。
　　綾子依然如同慣例一般，在從東京出發回來的時候，會給少年發去一條消息：
　　“我大概晚上九點能到京都。”
　　
　　準備去補習班的赤司在接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還是略微皺了皺眉心。
　　現在的他比兩年前要成熟不少，即便那個女人不在，簡單的飯菜還是會自己做的。所以少年在洗淨了所有碗筷後，終於還是合上了手機蓋。
　　心裡不免浮起“傻瓜”、“白痴”之類的詞語，既然都已經那麼晚，又何必要趕著今晚回來，她難道沒看天氣預報？今天京都可下著大雪，萬一路上堵塞了怎麼辦？難道她沒想過這樣的話，反而會讓自己擔心？
　　
　　可即便心裡這樣想著，少年在打著紅色雨傘走出公寓的時候，傘沿下隱約可見的嘴角還是會微微上揚。
　　
　　他向來是個認真無比的人，因此即便是補習班裡，老師在講極為基礎的例題時，他也會很認真地去聽。
　　這個補習班所針對的，便是準備考日本一流大學的學生。這些學生個個優秀，而他似乎仍然可以稱為他們中的佼佼者。
　　
　　下課的時候，有幾個戴眼鏡的女孩子抱怨著門外的大雪。說著要怎樣回去時，她們的父母甚至男友卻都會來接送。男孩子的話就無所謂了，即便只打上一把傘也能夠徒步回家。不過他現在滿腦子想著的並不是自己該如何越過這條積滿雪的長道，而是夜空那邊，列車裡的綾子是否也還安好。
　　少年伸出左手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接近九點，他想自己大概要快一點了，便匆匆撐起雨傘，向地鐵站走去。
　　
　　下過雪的街道十分寧靜，厚重的積雪吸收著聲音，仿佛在它白色的肚子裡，裝著另一個世界。當少年提著書走到站台的時候，昏暗的燈光下，已經聚集了幾個準備接站的人影。少年收了傘，坐在站台上的模樣顯得異常安靜。因為長期用眼，他最近視力有些下降，方便起見還是去配了一副度數較淺的眼鏡，戴上的那一刻，綾子還戲稱這樣和自己走出去就更和諧了。
　　他將被積雪覆了一層白色紅傘靠在椅子上，坐下後不久，遠處鐵軌便出現了一點光亮。列車的前照燈在這樣一個寧靜的雪夜顯得更加耀眼。少年終於迎著寒冷的風站起來，在站台等待列車進站。
　　
　　廣播裡反覆不斷地播報著到站的列車號，而少年則僅僅站在那敞開的屋檐下，等待著列車能趕緊停下。
　　不久之後，耳邊的聲音終於生動起來，不再是先前幾個寂寥的人立在站台苦苦等待時的靜，卻更像是看到希望時，心中所激發出的快樂。
　　
　　少年在站台上行走了很久，直到綾子從其中一節的車門裡走出來。
　　不久之前，她把頭髮剪得齊肩長，還故意做了微卷。她說這個梨花頭的樣子萌萌的，好像更可愛。說是她的職業病也沒關係，不過這女人有時候真的很像是長不大的孩子，而他則需要扮演欣賞她可愛的那個人。
　　但綾子今天的樣子並不是很精神，她下了車，站在月台上很久，才想起來赤司會來接她。
　　
　　“綾子！”少年在不遠處喊了她一聲，之後便向她走來。她扭過頭，臉頰通紅，也許是剛從打了暖氣的車廂出來，還沒下火的關係。
　　至少少年當時是這樣想的。
　　直到他走進女子，看到她無神的雙眼時，才感覺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
　　“啊，阿徵！”女子勉強勾起笑意，朝他揮了揮手，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感到頭暈。
　　
　　少年連忙上前扶住了她，她縮著身子，模樣讓他感覺蹊蹺。少年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這才發現是與這天氣完全不同的滾燙。
　　女人則好像是找到支撐一樣，在輓住他手臂的時候便幾乎將所有重量都壓在了他肩頭：
　　“對不起啊，早知道自己這麼麻煩，就應該在東京養好病再回來的。”
　　“……”少年靜默了一下，不久才說，“你又看不起我了。”他皺著眉心終於抬起頭。
　　“誒？哪裡有？”女人微笑了一下。
　　“以為我照顧不來病患麼？”
　　“……”綾子頓了一秒，隨後便彎起眼角，“噗，那今天就交給你了。”
　　
　　雖然醫院是第一選擇，不過發燒的話，綾子依然覺得在家便可以解決。所以女人偎依在少年身邊，踩著雪走在寂寥的馬路上，他們向家的方向行進。
　　少年穿著深色的呢大衣，在將自己的羊毛圍巾解下給她戴上後，她那蜷縮著的肩膀才終於松下不少。
　　
　　京都的白雪很乾淨，不見得是雪花本身乾淨，而是落下之後，它依然能潔白無比地覆蓋在路面、屋頂。這在東京不多見。
　　“阿徵，明天幾點去上課？”
　　“九點。”
　　“抱歉，這麼晚還讓你來接。”
　　“把嘴巴閉起來，這本來就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是啊，約定俗成的事情，從三年前，就說要成熟起來，讓她站在原地等一等自己，很快他就能變得更有責任心，變成她喜歡的那個人。
　　
　　“綾子，要說起來，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呢。”他撐著紅色的雨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昏昏昧昧地點了點頭：
　　“嗯。”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女人，她漲紅的雙頰，讓她看上去更加可憐。
　　
　　……
　　關上房門後，寒冷終於被擋在門外。
　　
　　他將綾子扶到了床上，替她脫了外套、蓋好被子，才終於長吁一口氣。綾子縮著身子，在床上打著顫，少年望著她，多少有些無措。
　　“吶阿徵，”她好不容易睜開眼睛，“藥箱你應該知道在哪裡，去拿來就行，我把藥找出來吃下就好了。”
　　
　　啊，要這樣說來，他還是會有一點點討厭自己的不爭氣。所以他按照她的要求，去把那隻常在自己生病受傷時出現的藥箱拿到她身邊，在替她端來一杯熱水後，他終於在她身邊坐下。
　　“給我就好了……”
　　“把藥名說出來。”
　　“……”女人朝他的方向看去，床頭燈邊，少年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丁點倔強。於是綾子還是沒忍住，她輕笑了好幾聲。將藥名好好說出來之後，赤司參考了劑量，終於將所有藥物全部準備好。
　　她被他扶起來，當吞下那些藥片之後，她便捧著杯子將剩下的白水全部喝完。
　　
　　少年摸了摸她的腦袋，還是滾燙無比，未見絲毫轉機：
　　“啊啊，才剛吃下藥怎麼能這麼快見效呢？”綾子笑道，說完便懨懨地重又躺回床上，將被子蓋緊，“阿徵也回去吧，吃過藥應該就沒關係了。”
　　“……”少年坐在床沿，他輕皺了一下眉心。不得不說，他有時候真的很生她的氣，從前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即便再也不需要用在互爭勝負這件事上，在某時依然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在無力的同時，也會十分簡單地體會到挫敗。
　　所以他總在努力讓自己成長，成長得更加可靠，更加能讓她依靠。
　　
　　但後來，他似乎發現，這不只是自己的問題，這個女人從很早之前就有一個壞習慣。而這個壞習慣在自己面前尤其的嚴重
　　她不喜歡依靠其他人，對自己永遠都是照顧的角色，鮮少會有依靠存在。所以他有時真的很生氣，對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的生氣，也是對她的生氣。因此少年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真心話：
　　“逞強也有個限度好麼！”他扭頭說道，“不舒服的時候，也稍微學會依靠一下我好麼？五十嵐綾子！”
　　女人躺在床上，她依然抖個不停，但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會微微呆愣一下。
　　
　　自己對他真的依靠不夠麼？她在想，難道三年約定裡，沒有習慣和成長的那個人是自己？因為年齡的關係，依然會習慣性地去照顧他，卻不能習慣被他照顧的感覺。
　　
　　“可是阿徵明天……”她轉過身，少年不滿地表情便躍入視線。
　　“那種補習班，翹掉一天也沒關係的！”
　　“這怎麼……”
　　“所以不想讓我翹課你就給我趕緊好起來！要聽我的話知道麼！”
　　“……”綾子終於看著他，眼睛裡不知何時會蒙上一層小小的霧氣，“嗯，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學會依靠你的。”
　　
　　因此少年看著這樣的綾子還是軟下了態度。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望著她漸漸退了燒，安穩睡著的模樣時，終於也寬了心想在她身邊打個盹兒。
　　
　　他們靠得很近，少年將臉側向她的位置，他甚至能感覺到綾子尚還發熱的呼吸。
　　“阿徵，”但一會兒，女人虛弱的呼喊還是傳入他的耳朵，他驚訝地抬起頭看向她，她卻只是微笑著，伸出手甚至摸了摸他紅色的頭髮，“這樣會著涼的。”
　　“……”
　　“吶，既然我的男朋友這樣疼我，我也得拿出點誠意。”她揚起嘴角，向後退了點位置，“睡上來吧。”
　　“……可以…麼？”少年不確定地問道，而綾子卻只是點了點頭：
　　“沒關係。”
　　
　　這大概是他們第一次所謂的同床共枕的經歷，雖然當時兩個人都純得像只奶貓。
　　綾子蜷著身子，而他則伸手將這個女人的腦袋靠進自己懷裡。是個溫暖的姿勢，比窗外的風雪要溫暖許多倍。
　　
　　所以第二天清晨，當綾子先於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在昨夜出了滿滿一身汗，而高燒則早已退去。
　　昏暗的天光下，她與這個少年咫尺之距。連火紅的發都被深藍的光鋪就得一片沉靜，少年沉靜的睡臉，躺在她旁邊的樣子安寧無比。
　　綾子看得有些入迷，她覺得這感受似曾相識。
　　
　　不久之後，她才想起是什麼。
　　啊，就仿佛是昨晚京都的那場雪，就像是那場寂靜、卻讓人安心無比的雪。
　　




☆、35Q 時光盡頭（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Mrs Darcy》，不知為毛就選了“達西太太”這種BGM……不過後來想想，綾子和赤司也挺像《傲慢與偏見》裡的伊麗莎白和達西，經過各種偏見與磨難，終於走到一起。
————————以下內容可食用後閱讀——————————
1、關於定制時間：我最近正在修文，但不要期待我的修文速度。昨天才修了四章我絕對夠了，所以定制的話，我會努力在下周四五的樣子開吧……當然也可能會提早，這要看我的RP！不過還請姑娘們靜心等待，畢竟我也希望能拿出最好的姿態把這本書印出來~
2、關於定制內容：我再重新說一下吧，怕告白章有些孩子沒仔細看。定制初步有這樣一個想法，大概會多一個我個人的簡短後記（JJ上不會發），以及讀者留言。依然是覺得因為這篇文結識了很多好姑娘，所以我之後會選擇一些【和本文文章內容有關】的比較好的留言一起放在定制裡。當然之後，我會把選中的姑娘的名字在定制前宣布一下，供你們瀏覽，並供一些姑娘決定買或者不買。所以趁我開定制前，抓緊時間長評和優質短評來一發吧~
3、關於其他：番外的話，可能會寫，不過時間不定了，等得空或者心情好會再寫。關於定制宣傳圖，請戳此，再次感謝淚子：。
4、專欄求包養，之後我開文你會比別人更新早知道喲~。
5、最後能寫到兒紙小黑子好開心！XDDD
                        
　　收到東京大學入學通知書的日子，早櫻已經布滿枝頭。
　　京都的歲月就這樣從眼前晃過，對綾子以及赤司來說，在充滿留戀的同時，也帶著滿滿的不捨。
　　少年畢業那日，無論是外套的紐扣還是襯衫的紐扣都被一搶而空。雖然綾子從沒想過，以他的性格能讓那些女生近身，但這樣的赤司也挺不錯。充滿人情味，也擁有學生生涯的有趣回憶，有過揮灑汗水不停拼搏的記憶，也有出演舞台劇王子的浪漫記憶，這樣完整的高中生活，或許這就是在他入學那天綾子希望他能擁有的。
　　
　　不久之後，他們便整理好了所有行李。綾子在冬假來臨前向幼稚園提出了辭呈，至於新工作她也已經聯絡好，連媽媽都整日盼望著自己能趕緊回到東京。
　　一切都很順利，就像是填好的日程被紅筆一個個勾去。直到登上回去東京的列車，綾子才終於略略緊張起來。
　　
　　“所以綾子，那個約定的期限已經到了。”少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綾子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從他接到入學通知的那天開始，她就知道。雖然有負擔有壓力，但快樂卻占了大半。她尚還記得定下約定的那個夜晚，心中有著各種各樣的反問，反問自己真的可以接受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男孩子？真的可以與這個曾經讓自己傷透腦筋的傢伙，牽手以這世間最親密的姿態走下去？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難以想象，難以捉摸。
　　可時間成了所有問題最好的解答者。她猶然記得三年前，當看到榮九郎牽著美智子的手出現在她面前時，自己哭得有多慘，就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一般地痛苦，就好像是從此之後再不能接受任何與愛情相關的好意。可現在呢，九哥與美智子已經結婚兩年，每每看到他們，綾子甚至會偷偷將榮九郎的那些糗事告訴美智子。
　　所以才說，那時鐘裡的分針秒針才是最厲害的，看似驚心動魄不可逆轉，卻都會在它們面前乖乖臣服。
　　
　　而她與這位少年的關係亦是如此，看似吵吵鬧鬧不可調和，看似會成為一輩子的敵人，卻在某點一不小心成為了世間最親密的關係。連笑看這場喜劇的時間，也不禁要為他們拍手大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綾子，”少年坐在她身邊，洛山高中的畢業證書隱隱約約躺在包裡。少年的目光在指向那卷軸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些什麼，“你知道你高中那年畢業那天，我就站在你家門外麼？”
　　“哎？”女子有些驚訝，她回頭看向一邊模樣成熟許多的紅發少年。
　　“那時候就在想，高中畢業究竟意味著什麼。”
　　“……”
　　“只可惜那時的我，完全想不出來。”
　　“我的高中畢業麼……”綾子眨了眨眼睛，“那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幼稚園老師。”
　　“也許夢想也是一部分原因，但走到這一步，我才知道高中畢業對我意味著什麼。”少年揚起嘴角，他將面前的包重又拉好。回過頭，他伸手揉了揉綾子的腦袋，現在的自己已經要比她高出一個半腦袋，這恰好是她最喜歡的身高差，“意味著改變以及實現。”
　　
　　這句話對綾子來說多少有些費解，但少年心中的那個午後始終都閃閃發光。雖然帶著滿滿的黑色幽默，但赤司覺得那時的自己一定想不到能站在這個女人身邊。成為給予她陽光的那個人，成為她所喜歡的的那個人。
　　
　　……
　　這個家庭聚餐對綾子和赤司的父母的來說，不過是普通聚餐中的一次。即便意義中會帶著“恭喜畢業”以及“歡迎回來”這兩層，但說到底，它和這之前的許多次聚餐都沒多大差別。直到少年鄭重其事地將湯匙放下：
　　“爺爺、父親和母親，以及伯父伯母，我想有點事情需要向你們告知。”
　　這嚴肅的氣氛終於換來了所有人的安靜，綾子低著頭，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也許現在，已經沒有東西能成為阻礙兩人的絆腳石，前提是他們能跨過眼前這道坎的話。
　　
　　少年扭頭看了女人一眼，他很誠懇地低下了頭：
　　“其實我和綾子已經交往三年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連綾子也坐直了身子，她同樣低下了頭。她很害怕，或許這個世界已經不是想象的被條框規束得方方正正，但她依然擔心像赤司這樣的一個家庭，是不是會反對自己的兒子同一個年長五歲的女子交往。
　　
　　“哎？”漫長的沉寂還是被小杏第一個打破，她吃驚地望著自己的哥哥和仰慕的姐姐，咬著筷子不可思議，“我居然…完全沒看出來！”她說，“你們也藏得太好了吧！”三年讓這個小姑娘沉著不少，不再是之前毛毛躁躁的性格。
　　“徵十郎和綾子？”赤司和綾子的母親同樣驚奇，在她們眼裡，這兩個人似乎總也喜歡不上對方。雖然這三年中，僅憑回家的這幾次，感覺兩人的關係融洽很多，但她們始終沒想到兩人居然會親近如此
　　
　　“綾子不是不喜歡比自己…小…的男孩子麼？”媽媽提出疑惑的時候，綾子覺得自己的臉頰已經紅得不像樣子。
　　“起初…起初是這樣的，但是阿徵說，他會努力成長為我喜歡的樣子，所以我才決定…決定等一等的。”
　　“等一等…麼？”連爸爸們也好奇起來。
　　於是女子點了點頭：
　　“嗯，所以才有了三年的約定。”她說，“彼此給對方三年的時間成長和適應……”
　　“而三年後的現在，”比她冷靜太多的赤司打斷了綾子的話，他伸手拉住了綾子擺在膝蓋上的手掌，“我們的感情沒變分毫。”
　　
　　依然是漫長的沉默，直到坐在桌子頂端的老人微微嘆了口氣，說道：
　　“這不是很好嗎？”聲音慢條斯理。綾子與赤司這才側過頭看向他，老人的臉上依舊威嚴，但語氣卻是難得一見的溫和：
　　“兩個都是好孩子，能在一起不是很好麼？”
　　
　　仿佛是一顆石子，在平靜的水面上激起了漣漪：
　　“是的是的，太好了！”這回輪到赤司的媽媽點起了頭，“綾子是看著長大的，那時候一直都想讓她嫁給榮九郎，無奈那孩子自己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我們一直以為這麼好的女孩子一定會嫁給別人。既然連老天都一定要讓她成為赤司家的媳婦兒，我可真是高興極了。”女人向來緊繃的模樣，在今天看來，卻改變不少。而赤司的父親則坐在一邊，雖然沒說一句話，卻總在跟著點頭。
　　至於綾子的母親，她看著自己女兒幾欲流淚的模樣，她知道她現在是幸福的，既然如此喜歡這個人，她又有什麼意見可提？
　　“阿徵是個好孩子，我們都看在眼裡。只要綾子你喜歡，我和你爸爸都沒有意見。”
　　“嗯。”爸爸也跟著點了點頭。
　　“太好了！這樣綾子姐一輩子都得是我們家的人了！”小杏彎起嘴角，終於做了最後總結。
　　
　　綾子還是沒忍住，在伸手捂住微微顫抖的脣角時，她跟著身邊的少年朝長輩們感激地鞠了一個躬：
　　“謝謝，謝謝……”要知道綾子設想過最壞的打算，她真的很怕自己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準備在長輩面前被狠狠擊。喜歡這個人很不容易，在打敗自己讓自己接納他的那天起，她就非常害怕。前途的未知數太多，客觀給予自己的殘酷有時比她想象的更可怕。而索性，這一刻並沒有打碎她三年來的期待。
　　
　　因為只有現在她才深深感覺，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
　　他們在東京大學邊租了一套房子。
　　其實在那次聚餐後不久，他們就訂了婚。離結婚還會有段日子，但綾子和赤司中指上套著的戒指，已經足夠將兩人牢牢拴在一起。
　　少年選擇了學習法律，他說在法庭上與對方廝殺的感覺很符合他的性格，而綾子當時也只是微微一笑。或許這個人的鬥志從不會因為成長而消磨，那種在戰場廝殺的感覺，綾子知道，是他最喜歡的。
　　
　　有時女人會想，日子就這樣順利地進行下去簡直有些不真實。但回過頭時，她又嗤笑自己簡直是沒事找事。
　　這樣便最好，這樣便是她喜歡的。
　　
　　平淡，如同流水，其中卻又綴著各種各樣的小幸福小快樂。
　　“呆在一起怎麼都不會膩。”這是形容他們最好的句子。
　　
　　而對赤司來說，走在東京大學的通道上，他會遇見各種各樣的人，甚至還會遇到曾經的老朋友。但現在看來，所有一切都成了自己成長的有利因素。
　　
　　他猶然記得，某天晚上，當綾子坐在他懷裡，兩個人比著手指上的戒指時，她還是在結末詢問自己：
　　“阿徵有沒有想過故事的結局會是這樣？”
　　“想過，而且想過很多次。”
　　“我也想過，但沒有一個比現在的更好。”
　　“所以結婚以後呢？你有沒有想過？”
　　“想要兩個寶寶，一男一女。”
　　“難道沒想過生一個幼稚園的孩子？”
　　“噗，你真夠了！不過阿徵啊，你還記得花梨麼？”
　　“哦，那個把我當成王子殿下的小女孩麼？”
　　“對啊！以後就要生這樣一個寶寶，然後讓她去找一個像阿徵一樣的王子殿下。”
　　“那兒子呢？”
　　“生個像哲君那樣萌萌的又有禮貌的孩子就好了！”
　　“誒？阿哲？這也太好玩了！”
　　“嗯嗯！”綾子終於轉過身，她朝身後的男子微微一笑，“最重要的是，我們要一直走下去，這樣才能看著他們長大！”
　　紅發的男子朝她揚了揚嘴角，寵溺地將腦袋靠在了她肩上：
　　
　　“當然，即便只有我們兩個，也要一直走下去。”
　　
　　【完】

咱家平常都在耽美版那晃蕩~今日不小心來到了同人版，真是出乎我意料，原來bg也挺不錯的哎~
希望能多貼一點黑籃的b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