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恐]這不科學 第七十六章
這天晚上,弗萊迪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瓢潑大雨。但奇怪的是,天氣預報中沒有和暴雨有關的消息。值班護士百無聊賴,查看過接下來的一周天氣情況,可她看到的是整整七天的晴天。
不過,就算看到中雨、大雨、甚至暴風雨,她也不會在意。這些醫護人員已經習慣了半山生活,不會認為醫院存在安全隱患。
蘇緲住的病房位於大樓深處,乃是隔絕最危險病人的地方,安靜的如同地獄。因此,她根本不知道,在自己安靜躺著的時候,外面正在電閃雷鳴。金蛇般的烈電在黑夜中滾動,忽而直垂地面,忽然化作無數分叉的珊瑚枝,彷彿夜空裡的豪華裝飾。
她得悉這個消息,還是由於克裡斯發來的短信。在接近半夜十二點時,他忽然告訴她,「外面正在下大雨,雷聲不絕,好像很嚴重。」
蘇緲的手機卡可以正常使用,克裡斯的也是,只要身處同一個世界,就能互相打通電話。可惜,在大部分時間裡,他們總是待在一起,很少用到手機。需要用手機時,又不在同一世界。
但這一次,手機的存在終於有了意義,克裡斯送出的是非常有效的信息。蘇緲正在翻來覆去,完全睡不著,覺得房間有點悶,軟墊也極其不舒服。然後她聽到手機震動,便拿起來看了看,頓時一驚,迅速回復道:「醫院沒事吧?」
「大概沒有吧,但是難保以後沒事,」克裡斯說,「今晚我會保持清醒。外面的雷聲太大,震的窗子都在搖晃。要是我們都睡著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蘇緲才是被手機拖進來的人,克裡斯不過是隊友。就算真要死,她估計也是先受到襲擊的那個。但這不代表克裡斯一定沒危險。此時,他正躺在精神病院的宿舍裡,平靜地看著窗外的風雨。這宿舍本來是為了方便離家遠的值班人員,讓她們不用回家,也能得到良好的休息,現在倒是便宜了他。
蘇緲盯著手機屏幕,一時猶豫難決。她很喜歡這房間的安靜環境,只是不習慣而已,現在被短信一嚇,更是睡意全無。幾秒鐘後,她爬出帳篷,憂鬱地想了一會兒,湊到門的小窗上往外看。外面燈火通明,安靜祥和,怎麼看都不像要出事的樣子。
她一邊看,一邊迅速發著消息:「我不會這麼倒霉吧,這才是住進來的第一天呢……話說,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克裡斯說:「你那裡已經是最安全的環境了,我能有什麼建議?不過你可以考慮今晚不睡,等明天白天再補覺。白天的時候,醫院裡到處是走動的醫護人員,還有保安巡邏。就算發生意外,也能得到及時處理。」
蘇緲繼續趴在窗上,木然看著外面的景象。她要是想出去,隨時都能出去,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這麼做。狹小空間的確很容易給人安全感,難怪克萊爾不願離開。然而,她又不是壁虎,不可能永遠趴在那裡。
她看著這條短信,輕歎了口氣,又恢復到:「大不了我七天不睡,反正我年紀輕,身體又健康。就算硬挺七天,也不見得會發生壞事。」
發完這條賭氣似的短信後,她便轉過了身,離開門邊,重新縮回帳篷裡。可是,在縮進帳篷的一瞬間,她頓時睜大了眼睛,一把扯下艾麗絲娃娃,像條魚一樣蹦出帳篷之外。
艾麗絲已換上一身都市白領套裝,和它的長相不太搭調。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它變換裝扮的事實。在這種封閉的環境下,危險多半和暴雨有關。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能意識到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而是逃跑。
蘇緲不自覺地輕呼一聲,動作卻絕對不慢。她直接脫下病號服,換上平常的衣服和鞋子,將帳篷大致一收,抱著它和背包衝出了病房。
她的逃命速度非同一般,全程只用了不到三分鐘,人已經在醫院的長廊上。跑出門外後,她回頭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略一猶豫,便飛快地衝過去,拚命敲打著克萊爾的房門,叫道:「起來起來起來!」
叫醒克萊爾的同時,她還發了短信給克裡斯,告訴他艾麗絲的變裝,讓他馬上起床,不要待在宿舍裡,並盡可能地警告別人。等短信發送完畢,克萊爾正好在裡面不耐煩地說:「什麼事?不是告訴你別出來嗎?」
「我感到了死神的氣息,它不會放過我,換而言之,不會放過你,」蘇緲急匆匆地說,「而且,外面正在下暴雨,精神病院是在山上,你不覺得這個情況非常可疑嗎?」
克萊爾冷冷說:「對我而言,最可疑的情況就是你。」
「……」
「聽著,你以為我沒考慮過泥石流嗎?這座山山勢起伏平緩,植被茂密,巖質極為堅硬,不管雨下的多大,都沒可能產生泥石流。」
「這次不一樣,有我在這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面對蘇緲不遺餘力的自我吐槽,克萊爾沉默了,似乎在考慮她的話。如今情況十分危急,蘇緲不可能總站在這裡等她。既然已經警告了她,就是逃跑的時候了。她最後說了一句,「信不信我沒關係,反正我要離開這家精神病院。要走就是現在,不然你未必逃得出去。」
話音未落,醫院中竟是火警長鳴。每個房間,每條長廊上,都迴盪著刺耳的警鈴聲。只要人還沒聾,就不可能忽略這個聲音。蘇緲正在往長廊那頭跑,頓時又嚇了一跳,瞬間意識到克裡斯做事利索,拉下牆上的火警警報,讓整個醫院都聽到了火警聲。
通常來說,謊報火警的後果極為嚴重,因為無論是否謊報,當整個大樓的火警都響起來的時候,會自動對消防系統發出警報,召喚消防車過來。事後將有專人調查謊報情況,謊報者一定會被追究責任。克裡斯敢這麼做,正是吃準了艾麗絲娃娃不會沒事亂報警,決定盡可能地救援其他人的性命。
醫院應對火警的速度極快,也十分沉穩。由於病人的特殊性,醫護人員不敢隨意放他們出門,只能先召喚保安團隊,協助轉移病人,並對火警進行檢查。
在這期間,克萊爾終於呆不住了,直接打開病房房門,一臉陰沉地走了出來。她雖然知道火警和蘇緲有關,卻不敢冒險留在病房裡。然後,她簡單掃了掃外面的情況,便離開長廊,快步追向了蘇緲。
她的應急能力也是極強,行動極為果斷。這麼短的時間裡,她已經換上了夾克和牛仔褲,打扮的像是馬上可以出門。她越走越快,最後消泡起來,幾步衝到蘇緲身邊,怒道:「你們究竟在做什麼?你到底有沒有把這件事當真?」
蘇緲知道,醫院不可能一口氣撤出所有病人,只能盡可能地讓值班人員瞭解情況。她的步子仍是奇快,同時說到:「你不相信我的話,那麼幹嘛要跑出來,在房間裡等著事情過去不就好了?」
克萊爾的表情愈發陰沉,像要跳過來打她。蘇緲卻不害怕,眼見克裡斯出現在樓梯附近,正在往這邊走,便向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先出去。打完手勢後,她又說:「我要出去看看,想知道外面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你要不要跟來?這可是同舟共濟的友情提示。」
說完之後,她不再浪費時間,快步跑向克裡斯,和他一起跑向醫院的大門。
這家精神病院管理嚴格,卻只是對病人,並非對探望病人的家屬,還有在此工作的人。他們一口氣衝出大門之外,站在那長長的石階上,往醫院背後的方向望去。克萊爾猶豫了幾秒鐘,還是一咬牙,無視正在四處檢查火警的保安隊伍,跟著跑到門外。
暴雨傾盆而下,暗黑的天穹之中,偶爾有明亮到極點的閃電劃過,照亮了整個山頭。三個人被大雨當場澆成落湯雞,用手在眼睛上搭個篷子,以防看不清遠方的情況。在這個時候,正好有一道閃電亮起,讓他們看到了恐怖之極的情景。
克萊爾說這座小山巖質堅硬,多樹木,少游離泥土,是絕對沒有錯的。然而,這場暴雨帶來了出乎意料的效果。精神病院後面的山壁不再堅硬,變成了無數碎石和泥土的混合物。碎石也許是被閃電打下來的,也許是自動風化崩解,但這已經不再重要。
在暴雨的沖刷下,山體不堪重負,變成了流體,正在緩緩向精神病院推進。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磨盤大小的石塊落下,砸在盤山公路上。以這座山的高度,盤山公路自然不怎麼險峻,只是為了方便醫院,還有山上的幾家住戶。有時候,遊客想到山上遊覽風景,也會使用這條公路。就算這樣,每一塊石塊掉落,都讓人心裡一揪,想像著車子被石塊砸中的畫面。
已經不需要確認什麼,這就是艾麗絲所警告的險境。
克裡斯也不禁頭皮發麻,毫不猶豫地衝回醫院的大廳,向值班護士喊道:「馬上把病人撤走!外面有泥石流,正在接近醫院!這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惡作劇,快點!」
值班護士明顯被嚇了一跳,看他一臉急切,也不敢怠慢,帶著一臉半信半疑,迅速撥通了上層的電話。克裡斯不管她在做什麼,又催促幾句,便不再理會,轉身再次衝出大門,與外面的兩位女性同伴匯合。
醫院的停車場就在石階下,他們的車子自然也停在那裡。蘇緲已經拿出了兩個探照燈,自己拿一個,克萊爾拿一個,用它照著石階。克裡斯抓著她們的手臂,防止路滑摔倒,三個人就這麼不停往下跑。克萊爾大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你們也有艾利克斯的能力嗎?」
蘇緲說:「差不多吧!」
他們都只帶了隨身行李,負重不多,也都是逃跑的行家,但在這一步一滑的石階上,還是沒辦法跑出和平地一樣的速度。好在泥石流的速度有限,當他們奔向停車場的時候,泥石流尚未到達醫院。克裡斯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朦朧的燈光下,裡面正有人不停地湧出來,不覺鬆了口氣
「上車。」他說。
克萊爾一邊往車裡鑽,一邊問道:「如果是泥石流,是否最好找個安全地方躲避?」
蘇緲說:「對於正常人來說,是這樣的。但我們已經被死神盯上,還是不要連累別人。而且,就算找到安全地點,也不代表平安。說不定泥石流會以不科學的方式流動,最終把我們封在那個地方。」
克裡斯並不多說,直接發動了車,以盡可能快的速度離開停車場,駛上盤山公路。他的駕駛技術自然沒的說,即使環境如此惡劣,也能保證行駛的安全。可是,開出去還不到三百米,只聽車頂一聲巨響,凹了下來,竟然已經被落石擊中。
克萊爾抽了一口冷氣,蘇緲二話沒說,讓娜娜冒雨飛上車頂,監視落石的情況。她自己則閉上眼睛,對克裡斯說:「繼續走,既然已經這樣,更不能留在這裡了。」
第七十七章
「昨天夜裡,紐約附近出現了暴風雨。暴雨長達四個小時,引發科爾瓦山的山崖崩塌,最終形成大規模的泥石流。這件事已經引起氣象局的重視。他們認為,這是紐約地區從未發生過的自然災害。」
「令人高興的是,這次災害雖然嚴重,卻沒有導致太嚴重的死傷。泥石流往半山的精神病院推進之時,中途出於未知原因,緩緩停止,使醫院中的病人,還有全體醫護人員得以安全撤離,僅有十幾人被山上的飛石打傷,傷勢均不嚴重……」
這是電視台播報的新聞。蘇緲坐在電視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抱胸,盯著電視屏幕,小聲咒罵道:「你他|媽一定是在開玩笑。」
這裡的「你」,指的當然是死神。泥石流出現之後,他們靠著娜娜的完美監視,克裡斯的高超駕駛技術,還有所有人的超強心理素質,成功逃下了山,一溜煙衝向紐約市區。然而,等他們離開了精神病院,泥石流便宣告停止,全然不曾波及無辜者。
這是一件好事,任何人都會因此感到高興。但是這從側面證明,泥石流真是死神搞的鬼。因此蘇緲更加憎恨死神,邊咀嚼口香糖,邊含糊不清地咒罵它。
克裡斯正在客廳裡簽合同,瞥了她一眼,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他們回到紐約市區,已經狼狽不堪。每個人身上都被雨淋透,車子也被山石打成了月球表面。雖說住旅館最為方便,但為了不連累旁人,他們決定租獨立的房子居住。幸運的是,紐約地區出租和求租的人多如繁星。也就找了幾個小時,他們便發現了一個合適的選擇。
這家房主是一對老年夫婦,擁有多處房產,靠出租房屋掙錢。原住戶因工作調動,已經急急搬走了,所以他們很著急找新房客,要出租一整套房子。克裡斯和蘇緲找上門之後,他們很喜歡這對俊男美女,便同意簽訂三個月的短租合同。
克萊爾已經離開,決定不和他們住在一起。她本來就是紐約本地人,要找去處,自然有自己的辦法。蘇緲本來想挽留她,思考過後,覺得這個選擇也有道理。山上突然爆發泥石流,本就可能是自己連累了她,又有什麼立場挽留人家?
而且,克萊爾本就是死神名單上的人。她和他們分開,相當於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是頗為理智的做法。於是她不再多說,只和克萊爾交換了聯絡方式,讓她出事時可以打電話求救。
雙方一拍即合,當天下午便簽訂了合同。房主人聽說他們沒有住處,連忙說現在就能住進來,還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忙,被蘇緲婉拒。
事實上,紐約繁華至極,什麼樣的租約都有。反正他們不差錢,又不是長住,便挑了這家一切設施都很完善的優雅住宅。這座房子的環境也十分幽靜安寧,屬於老式的住宅區。鄰居之間距離很遠,如果有人入室搶劫,很可能無法及時向鄰居求救。
但蘇緲認為,有人入室搶劫的話,那肯定是劫匪的不幸,不是她和克裡斯的。在這種前提下,她反而很喜歡這種設置,覺得總算不會連累鄰居了。
她和克裡斯先告別了克萊爾,又告別了老夫婦,這才獲得了獨處的機會。他們目送老夫婦的車離去,轉身走進房子,攤在沙發上,都仰望著天花板,遲遲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克裡斯忽然說:「昨天晚上的經歷真是可怕……我正在考慮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從今天起,我們輪流睡覺吧,」他冷冷說,「你睡八小時,我睡八小時,始終有人清醒著,並保持警惕。我才不信,在這麼嚴密的監視下,死神還能做出什麼。」
「如果我是死神,我會發動一場地震。」蘇緲說。
「……」
蘇緲接著就是一笑,「真有地震發生的話,我們也沒辦法,不是嗎?我倒覺得你這個提議很好,就這麼做吧。我們說好誰先睡,誰後睡,日夜輪流監視房子的異狀。這裡的生活設施很完備,連網絡都有,大概不需要出門辦事。先把足夠一個周的用品買齊,然後就留在這裡等七天過去。」
他們既然達成了共識,便說做就做,先去超市跑了一趟,將冰箱和儲藏室裝的滿滿的,然後又去藥店,買了幾個急救包和重要的急救藥品。克裡斯生怕有火災發生,還去弄了十個滅火器,在每個房間裡都放上一個。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們又有閒的蛋疼的感覺,乾脆把值班日期表也寫了出來,貼在了臥室牆上。
就算聯邦警察保護污點證人,也不過就是這個力度。蘇緲心想死神無處不在,又租了一個銀行保險箱,把其他武器藏到保險箱裡,只留手機給的雙槍在身邊,一人拿一支。這是她唯一能確定不會走火的武器。至於那些買來的手槍和子彈,實在不值得信任。沒準哪天會變成小型火藥庫,把她炸成炸子雞。
做完這些事情,天色又黑了。克裡斯繼續攤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劇,又問:「需要和金伯莉他們聯繫嗎?」
蘇緲蜷縮在他旁邊,懨懨地說:「本來我有這個想法,但是經過克萊爾的事,我覺得還是不要這麼做為好。我只需要堅持七天,他們卻是一輩子。若被他們知道,心裡一定會很不痛快。」
她望向客廳的雕花窗欞,還有落地大窗,又淡然說:「這地方租金昂貴,倒也物有所值。就算有火災發生,我們也不必害怕。你檢查過了吧?這房子裡沒有能被引爆的東西。」
克裡斯說:「是啊,我可以肯定沒有。」
「萬一當真發生意外,我就打碎玻璃,從窗戶裡逃出去,」蘇緲嚴肅地討論著,「附近沒有高壓電線和電線桿。就算再來一次暴風雨,也沒什麼關係。」
為盡可能地阻攔死神,他們甚至連爐灶都不開,買來無數火腿香腸,麵包生菜,還有直接就可以吃的點心,打算每天以三明治度日。家用電器也是能少開就少開,電源插頭能拔下來就拔下來。就連洗澡,也是先把浴缸裡放滿熱水,再爬進去,絕對不會邊洗邊放水。
他們的臥室仍然是相鄰的,分別是主臥和給孩子用的次臥。兩邊只隔著一道牆,牆上有門。為保證睡眠質量,又能盡快得知對方的情況,兩人雖然分處兩間臥室,牆上的門卻是開著的。經過討論,蘇緲決定讓克裡斯先睡。
因此,克裡斯已經率先睡下。她先把房子裡的所有電燈都關掉,然後坐在床上,開始用手機刷網絡。
房子的通風照明情況也是極好,每個房間都有大窗戶,沒有防盜網。這本是一個缺點,卻極其方便她逃生。她把艾麗絲娃娃放在手邊,又讓娜娜每隔一段時間飛行一圈,在房子附近巡視,以免有人在附近折騰,然後連累他們。
她一直暗暗期盼著今夜平安無事。在她心裡,死神多半也要休息,應該不會前一天泥石流,今天天降隕石,明天又火山噴發。然而,就在凌晨兩點左右,人類最為睏倦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艾麗絲娃娃瞬間改換了裝束。
這次的裝扮極為精緻華麗,竟是中世紀的宮廷女裝,讓她忍不住看了好幾眼,然後才去看手機。
她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無奈地抿了一下嘴。然後,她輕手輕腳地溜下床,卻不著急叫醒克裡斯,而是派娜娜離開臥室,在樓上樓下不斷巡視,搜索房子裡的異狀。她本人則輕輕蠕動到窗邊,想要觀察外面的情況。
這時候的她已非吳下阿蒙,一瞥之下,竟發現窗戶被牢牢封住了,還設有極為隱蔽的刀片機關,和看房子的時候完全不同。若她想要強行打開窗戶,極有可能被上面的機關弄傷手,甚至切斷手指。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意識到這不是死神的手筆,而是那個日|你大爺的手機。她呆站在窗邊,思考了五秒鐘,急忙將視角轉換到娜娜身上,開始親眼檢查這個房子。
一看之下,她竟是越來越心驚。娜娜貼地飛行著,仔細查看每一寸地面。它只不過是個徽章大小的蟲子,不會被人發現。陷阱都是針對人類設計的,對它都毫無用處,反而有利於它的偵查。此時,它清楚地看到,樓梯上、窗口上、地毯上,已經佈滿了極為危險而隱蔽的陷阱。
房子裡共有兩處樓梯,樓梯上鋪有軟毯。一座樓梯暗藏殺機,隱藏著無數尖端向上的釘子。另一座則全無異狀,顯然是要限制住客的行動軌跡。所有電器附近都設有陷阱,每扇窗口都被牢牢封住,連大門也額外加了鎖。
她之前試著開燈,發覺電源被完全切斷,只能靠外面的月光照明。這種環境十分昏暗,極為有利於藏匿陷阱。蘇緲要是自恃本事大,二話不說就往樓下跑,那必定會傷的很慘。更糟的是,此人心思如此惡毒,難保在哪個機關上放著高強度麻藥。
倘若她不幸中了招,那麼就算她三頭六臂,能夠六持開槍,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陷阱自然是人為設置的。此刻,那個神秘人正站在客廳的陰暗處,冷冷掃視著這個房子。他頭戴厚實面具,只露出一對閃著寒光的眼睛,還有形狀普通的嘴。他的身材健壯高大,一看就知道體力超卓。
一樓的地板上,有野獸夾子,有腐蝕性的粘液機關,隱蔽性都非常好。有些陷阱尤為隱蔽神秘,連蘇緲都看不出它的用處。
娜娜小心翼翼地飛行著,繞開天花板上的陷阱,趴在安全的地方,靜靜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蘇緲知道,若他對付的是普通一家人,比如說剛搬走的那家,或者是房主老夫婦,那麼必然能夠輕易成功。
但是,蘇緲上一次對付的敵人,是泥石流和連環車禍,上上次對付的則是弗萊迪和傑森。這個人說到底只是普通人類,再怎麼狠毒陰險,也是幾發子彈就能解決的對象。
他的身份也並非秘密。她一看那個面具,還有他的作案手法,便知道他是「收集者」,是某個恐怖電影裡的反派大魔頭。這人心腸惡毒變態,喜歡折磨受害者全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堪稱極好的發洩對象。就算她把他當成沙包打爆,都不用感到負疚。
在確認他的身份之後,蘇緲的負面情緒瞬間漲到最高點。一直以來,她想暴打手機,手機不吃這一套,想暴打死神,死神是虛無縹緲的命運。收集者是被手機派來的角色,代表著死神,又死有餘辜,一下子引爆了她內心的怒火。
弗萊迪、異形皇后、深海章魚都極為強大,欺負她,她只能自認倒霉。現在一個變態面具男也敢打上門,簡直是對她的侮辱。她按捺著怒火,也不著急出去揍人,先找出紙筆,寫了張巨大的紙條,告訴克裡斯房子裡處處有陷阱,讓他醒來後,不要著急下樓。
然後,她召回娜娜,要它把紙條放在克裡斯床上,自己裝備上了雙槍和雙刀,毫不猶豫地變為尺蠖。娜娜已經輕車熟路,二話沒說撈起了她,一口氣衝向樓下。
收集者再怎麼思維縝密,也是血肉之軀。他作案多起,設下的陷阱不計其數,每次都要防著自己被陷阱反噬。他正在考慮如何折磨樓上睡覺的人,所在的位置極其安全,倒方便了蘇緲動手。
一分鐘後,只聽兩聲槍響,整個房子裡迴盪著男性長長的慘叫聲。這慘叫聲長而尖,極為駭人,把克裡斯瞬間從夢中驚醒。他坐起身來,心臟兀自砰砰亂跳。
他伸手開燈,燈沒有亮,隨手一摸,發現床上有一張紙條,急忙抓到手裡。他匆匆掃了一眼,立刻明白蘇緲的意思。
男人的慘叫從未停止,彷彿在承受無法忍受的痛苦。克裡斯明知蘇緲沒有吃虧,卻不敢耽擱,匆忙拿起探照燈,找到沒有陷阱的樓梯,盡可能快地跑到一樓。
客廳裡,躺著一隻被爆頭的巨大狼狗。蘇緲全副武裝,滿臉煞氣,正在往死裡揍一個滿身是血的面具男人。她的心情顯然極端暴躁,一邊連踢帶打,一邊連連咒罵,甚至沒有理會剛下來的克裡斯。
那個男人已經被打懵了,連聲哀叫,在地板上四處翻滾。他只顧掙扎,忘了陷阱的位置,揮舞手臂的時候碰上捕獸夾,頓時又是一聲慘叫。
第七十八章
收集者先生倒地之後,壓根無法再站起來,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任職於搬家公司,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因職務之便,他對許多豪宅的地形瞭如指掌。同時,他還具有相當強悍的建築學、工程學和生物學知識,並具有強烈的虐殺興趣。每當某戶人家被認定為獵物,他就會先踩點調查,再研究平面圖,最後在深夜潛入房子,設下大量陷阱,以此暗算房子裡的所有人。
那條狼狗是他訓練出的幫兇,一聽他的口令,就會撲上去咬人,連警察都難以應付。一人一狗多次犯案,已成功虐殺數家住戶。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小心行事,就不會被警方抓到。
這一次,他萬萬沒想到,蘇緲和克裡斯看似一對普通情侶,實際上是兩個煞神。事實上,就算他知道克裡斯的退役空軍身份,也不會退縮,因為他又不是沒有虐殺過保鏢、警察之類的人。
可是,除此之外,蘇緲已是多次經歷險境,做事謹慎果斷,又知道電影的劇情,還開了金手指,頓時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還在構思接下來的行動,蘇緲便來到他背後,悄無聲息地現身。她一槍擊斃狼犬,一槍打斷他小腿,讓他當場跪倒在地。她本來還有些猶豫,可踹過第一腳之後,自然就能踹第二腳,滿腔怒火爆發出來,把這位可憐的反派打到起不了身。
他雙腿劇痛,腦袋被蘇緲連續跳踩數下,已經無法思考,掙扎著往門口爬去。蘇緲冷笑道:「你這個傻|逼,大門上被你加了兩道鎖,你忘了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眼瞥見旁邊的酸液機關,毫不猶豫伸手抓住他腦袋,一把將他摁了過去。
克裡斯跑下樓,目擊的正是這樣一樁慘劇。他手持探照燈,將這畫面看的清清楚楚,竟然可憐起了這個入侵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住手吧,再打下去,會出人命。這裡是紐約市區,不要把事情鬧大。」
蘇緲聽到他的勸告,怒火才慢慢平息下來。克裡斯所說的當然有道理,這地方是高檔住宅區,不是南極洲冰原,倘若她真殺了這傢伙,只怕不能以做筆錄解決。
現在死神正追著她,她也不想在警局裡一待幾個小時。想到這裡,她又踹了幾下,才說:「你打電話報警吧,的確不該弄出人命。不過我想說,這種東西要是不死,很可能會從監獄裡逃出來,繼續禍害別人。」
克裡斯一邊撥打手機,一邊苦笑道:「我明白,但這也沒辦法。殺他容易,處理屍體卻很難,總不能在花園裡挖個坑埋掉吧?」
警方聽到是這種案件,自然高度重視。數分鐘後,警車鳴笛趕到。此時,收集者的面具已經被扒了下來,一張臉被打成了豬頭。他能做出這種事,當然是一個殘暴的高智商罪犯。可在他眼裡,蘇緲才是那個可怕的變|態。見到警察上門,他甚至產生了一種「我得救了」的感覺。
果不其然,雖然他是入侵者,又犯有嚴重罪行,但蘇緲和克裡斯作為當事人,仍然要被帶去做筆錄。這房子已被收集者毀掉,拆卸陷阱時,有可能會被死神利用。兩人商量了幾句,決定把陷阱交給警方處理,自己先去找旅館居住。
「我們的房租算是白付了……」蘇緲感歎道。
警察安慰她說:「發生這種惡性犯罪事件,罪犯當然要負責賠償。拿到賠償之前,保險公司也會理賠。」
這種安慰無足輕重,完全不能讓蘇緲高興起來,只能勉強道了謝。他們在警局滯留到天明,又向警官詢問合適的旅館,便悻悻然地轉移過去,無可奈何地掏錢開房。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夜半驚魂過後,他們的士氣已沒那麼高漲。別說蘇緲,克裡斯也滿腹心事。他一邊吃著客房服務送來的飯,一邊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連環殺手,就是死神送來的殺人工具?」
蘇緲用叉子戳著自己的雞腿,無精打采地說:「是啊,我們步步小心,排除了房子裡的危險。死神無計可施的話,送殺手過來也不是不可能。」
「你以前說過,死神會利用環境因素,把每一次死亡設計成意外。」
面對這個問題,蘇緲甚至懶的回答。她屈起手指,狠狠彈了一下擺在桌子上的手機。手機被彈開幾厘米,沒有任何反應。
她歎了口氣,說:「不就是這東西搞的鬼?其實吧,真是連環殺手倒還好。克萊爾……我是說這裡的克萊爾,不是你妹妹克萊爾,她就有過被暴風雨逼出房子,險些死於雷擊的經歷。還有一個倒霉蛋在酒吧喝酒,忽然有飛機殘骸從天而降,穿透房頂,把他當場砸成了肉餅。」
克裡斯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無論是雷擊,還是飛機殘骸掉落,都是任何人無法預計,無法防護的「意外」。與這樣的情況相比,區區連環殺手的確是小事。
他猶豫了一會兒,又說:「如果能夠平安度過這次任務,我們去找一家米其林五星餐廳,慶祝一下怎麼樣?」
蘇緲微微一愣,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多心,便笑道:「好。」
按照她的計算方法,泥石流是第一天午夜,收集者是第二天午夜,還有五天時間要熬。她因此懷疑每天都會出事,始終高度警惕。第三天卻是風平浪靜,沒有火災,沒有地震,也沒有從天而降的隕石。
兩人換了住處,仍是採用分班睡覺的辦法,無論什麼時候,總有一人保持著清醒。清醒的人或看書,或看電視,隨時豎著耳朵,但從未發現異狀。
直到第四天上午,事情才發生了變化。旅館前台打來電話,說有人給他們寄了一個郵包。克裡斯當場心生懷疑,想直接拒收,卻被蘇緲阻止。她接過話筒,要服務生把郵包送過來。
郵包上沒寫發信人地址,卻寫著蘇緲的名字,很是神秘。蘇緲一臉陰沉地看著它,考慮良久,只聽克裡斯在旁問道:「會不會是定時炸彈?我還是建議,別把它拿進房間。」
「我想知道裡面是什麼。」
「我也想,但是,」克裡斯堅持道,「是炸彈怎麼辦?」
「我會讓娜娜負責拆包。」
「……」
話雖這麼說,她也怕這是恐怖的東西。她讓娜娜抱著包裹,去附近的公園樹林裡,窸窸窣窣地撕開了包裹。奇怪的是,裡面裝著的不是炸彈,也並非炭疽病毒,而是一個很精美的盒子,盒子裡躺著一個更精美的木偶。木偶的臉誇張而僵硬,手工卻十分細緻。
蘇緲湊近木偶,仔細地觀察它,同時對克裡斯說:「總要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克裡斯也在看這個木偶,「那你看出什麼來了嗎?我只能確定,這個木偶來者不善。可它不是炸彈,也沒有機關,讓我很是費解。」
「你看不出來很正常,因為你不知道嘛,」蘇緲淡然地說,「這是一個附著怨靈的木偶,主人的名字……好像是瑪麗什麼的?這個人曾經殘殺小孩子,最終被虐待致死,死後化為怨靈。如果我收下它,下場會和那些孩子一樣。當然,就算我不收,它也未必會放過我。」
說完之後,她無視克裡斯驚訝的眼神,掏出手槍,把木偶打成了碎片,又用紙作為引火材料,小心翼翼地把碎片燒成了灰燼。
克里斯本來以為,這樣就算是對付了木偶。可蘇緲還不放心,乾脆再次叫出娜娜,讓它把這堆灰燼吞進肚子,才拍了拍手說:「好了。」
克裡斯旁觀全程,忽然有了種欽佩的感覺,正色說:「如果我是死神,大概只能用天災的方式對付你。你的警惕性實在太高了。」
蘇緲看著任勞任怨的娜娜,冷冷說:「因為這已經不是連環殺手,而是超自然的惡靈。我不得不做的過分一點。」
黑心木偶師也許正在蟲子肚子裡哭泣,但這是罪有應得。木偶事件的當天晚上,恰好輪到蘇緲值班。
她確認克裡斯睡下之後,便去打開了電視下面的櫃子。這家旅館房間裡有電視,也提供錄像機和錄像帶。她習慣在熬夜的時候看個電影,今晚自然也一樣。
然後,她發現,一堆爆米花電影之間,赫然夾雜著一盤黑色的錄像帶。這盤錄像帶沒有封皮,也沒有任何標籤,正因如此,尤為吸引人的目光,讓人很想看看錄像內容。
蘇緲冷漠地看了它一會兒,臉上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嘲諷般地說:「你以為我是沒看過恐怖片的菜鳥嗎?」
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把艾麗絲娃娃纏在手上。她能著麼肯定,自然是因為娃娃又變換了裝束。和錄像帶有關的劇情很不少,人皮客棧、午夜凶鈴等情節歷歷在目,提醒她別亂看錄像帶。
在這種時候,她依然沒有放鬆警惕,繼續要娜娜去巡查旅館內外,檢查該旅館是否存在虐殺活人的事情。她自己則把錄像帶拿出來,冷笑了一聲,用背包裡的錘子將它砸成碎片。
這是物理損壞,無論裡面有什麼內容,也沒有人可以播放它了。她先確認旅館裡沒有怪事,便把娜娜叫回來,讓它把錄像帶碎片也吞下去。
木偶和錄像帶雖然可怕,卻並非實打實的危險。以蘇緲現在的心情,就算是真正的惡魔惡鬼,只要它們敢出來,她就敢打。這彷彿是她和死神的角力,取決於能否及時判斷出危險所在。
她甚至期盼著再出現一個殺人狂,能夠用它發洩鬱悶之氣。
克裡斯的隊友身份極為明確,自始而終,並未受到任何直接威脅。他在第五天清晨醒來,聽說了錄像帶的存在,和其中可能存在的敵人,臉色也很難看。
為了安慰蘇緲,他的話比以前多了不少,表情也不再冷漠嚴肅。他盡可能地搜刮著各種笑話,盡力轉移她的注意力。怎奈他的性格擺在那裡,絕不是里昂那種愛開玩笑的人。有些時候,他講出的不是笑話,而是冷笑話,效果就像「一隻公鹿走著走著,變成了高速公鹿」。
蘇緲感受到他的心意,心中非常感動,但也非常囧。她半開玩笑地建議他,以後領導精英小隊的時候,還是把調動士氣的任務交給別人比較好。
他們安全地度過了第五天,沒有發生意外。這讓他們猜想,死神的攻擊也許是隔日制,而非每天都來。像是為了驗證這猜測,第六天凌晨時分,艾麗絲娃娃再次變換裝束。
蘇緲心頭一凜,從床上蹦了起來。門外轟隆一聲巨響,房門已被三個男人撞開。他們手中拿著裝有乙醚的噴槍,對準了蘇緲,噴出高濃度的乙醚溶液。
這三位的身材只是普通,臉上戴著極其可怕的面具。面具白底紅紋,形狀狹長,兩頰凸出,如同變形了的豬頭,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們顯然已經很熟練,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可是,在乙醚噴到床上之前,蘇緲便屏住了呼吸,瞬間抬起雙槍,對準了他們。
此時夜深人靜,連前台小姐都打起了瞌睡。正因如此,蘇緲房間裡的「砰砰砰」三聲槍響,聽起來極為清晰可辨。
第七十九章
大家好,我是城裡要完結老鼠。因為快要完結了,所以本章免費。更新在作者有話說裡,正文必須湊滿一百多個字,我不得不說點廢話。
以及新同人的地址在文案上,專欄裡也有,求支持,謝謝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數分鐘後,旅館不遠處的馬路上,再度警笛長鳴。蘇緲還坐在床上,郁卒地看著倒地呻吟的對手。
她一直懷疑,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世界已經進行了多次轉換。警局不是以前的警局,不知道她毆打過連環殺手。否則就憑這兩樁案件,她早就被紐約警監盯上了。
這三位戴著面具的仁兄並不很凶殘,主要通過麻醉劑和偷襲制伏獵物。他們的頂頭上司「豎鋸」是一位年紀不輕的癌症病人,性格極端,為人中二,而且還很有錢。他為了教大家做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擄掠他認為浪費了生命的受害者,讓他們玩嚴苛的死亡遊戲。
受害者大多慘死在遊戲中,少部分能夠逃出來,卻動輒失去部分肢體,成為殘疾人。也許豎鋸認為,這可以讓他們更加珍視以後的生命,改掉以前的劣根性。但是從續集中出場的倖存者來看,這些人心有餘悸,說著說著就發抖,除了深深的恐懼之外,一無所獲。
癌症病人病情嚴重,身體自然不會很好。負責打暈人帶走的,多半是他的助手,也可以被稱為信徒。不過這些人大多是普通平民,沒有特殊的體能和格鬥技術。在蘇緲面前,他們堅持的時間還不如收集者。
很快,蘇緲再次坐到了警局裡,面前是警官和咖啡,還有一盒甜甜圈。如果警局也有會員制度,那她估計可以拿到白金會員卡。
懷著憤怒之情,她把腦子裡還記得的,和「豎鋸」有關的內容全部說了出來,攛掇警察請求特種部隊援助,把豎鋸及其同夥一網打盡。不過,兩位負責筆錄的警察不置可否,常常露出一臉「你腦子有病吧」的表情。
蘇緲見他們這樣,熱情迅速被澆滅,也懶的說了。警方也沒有為難他們,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就讓他們留下聯繫方式,自行離去。兩個人站在警局之外,看著外面陽光燦爛,車水馬龍,都感到有些恍惚。
這已經是第六天中午。如果死神還想殺她,那麼在接下來的一天半里,她肯定會受到多次襲擊。
克裡斯看了看她的臉色,問道:「要去吃午飯嗎?不然去喝咖啡?」
「……我們剛剛才喝了警局的咖啡。」蘇緲說。
克裡斯一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方纔他一直在旁聽豎鋸的事跡,心中非常厭惡這個老頭,卻又被那些恐怖的殺人機關吸引,根本不記得自己喝了咖啡,還吃了甜甜圈。現在蘇緲這麼一說,他也發現沒必要急著吃飯。
然而,蘇緲口風一轉,說:「我雖然不想喝咖啡,但可以喝點別的。去找家酒吧好了,聽說酒吧裡的炸雞和薯條質量最好。」
正常人幾乎不會在白天喝酒,所以酒吧裡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既安靜,又有人氣。他們點了不含酒精的飲料,還有大份量的炸雞,便開始討論以後的計劃。
蘇緲喝了一口冰水,皺眉說:「到現在為止,死神都在依靠其他殺手,而非常見的意外事故。舉個例子,這個酒吧裡,存在很多能夠造成意外的設施。但我總覺得,它們無法威脅到我。」
說到「威脅」,兩個人同時看向了艾麗絲娃娃。娃娃保持原狀,代表確實沒有威脅。克裡斯說:「這樣豈不是很好?那些殺人狂不過是普通人類,很容易解決。」
「是這樣沒錯,可我們沒這麼容易過關,」蘇緲說,「我已經解決了不少潛在的威脅,有超自然的詛咒,也有現實裡的罪犯。那麼在剩下的時間裡,我又會碰到什麼?」
事實上,如果從接到任務的時間算起,這已經是第七天了。但蘇緲不會這麼大意,也不信任手機的尿性。她決定保持警惕,一直到明天的半夜十二點為止。吃炸雞的時候,她接到了克萊爾的電話,問他們是否還活著。克萊爾本人藏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似乎也還撐得下去。
沒有人能真正放心,因為飛來橫禍是不可預料的,再強悍的反應速度也不行。因此,吃完了炸雞之後,兩個人便匆匆離開酒吧,回到之前的旅館房間。
克裡斯思考過後,建議用下午和晚上把睡眠補足,明天全天就可以保持清醒。蘇緲本就是這麼打算的,自然接受了這個建議。當天晚上十二點,他們衣衫整齊,精神抖擻,坐在同一個房間裡,看著電視裡的節目,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蘇緲認為前途莫測,所以趁這個機會,再度和克裡斯說起了傘公司的事情。在浣熊市的時候,大家都忙於逃命,她只能揀最重要的說。此時有了大塊時間,她便從傘公司的起源開始講起,一直講到浣熊市的病毒洩露事件,還有最後的發展。
克里斯本來在為她擔心,隨著話題的深入,也漸漸轉移了注意力,關心起傘公司。他仍不能全盤相信蘇緲的話,卻還是很鄭重地記了下來,尤其是可以信任的同伴名字,比如里昂和吉爾,還有絕對不能信任的壞蛋名字,比如威斯克。
說到最後,話都已經說濫了,幾乎是在翻來覆去,不停說著同一件事。但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減輕心理壓力的方式,不是真要聊有意義的內容。天亮後,他們找旅館要了一副紙牌,準備用打牌來度過剩下的時間。
蘇緲邊理牌,邊說:「萬一真有什麼事發生,我背包裡的所有遺產都是你的,包括那個手機。不過,我不建議你使用它,最好把它挫骨揚灰,扔到大海裡面。」
「……」
克裡斯並不矯情,反而嚴肅地想了想這個問題,問道:「那你的父母和朋友呢?有沒有我能聯繫到他們的方法?」
「我想沒有。」
這是個讓蘇緲感到沮喪的話題,但是,既然她有死掉的可能,就必須要把後事的安排說出來。她鎮定地說:「我是認真的,背包裡的東西都很有用。自始而終,一直是我在連累你,導致你也要在這些世界裡冒險,所以那些東西也算是給你的賠償吧。」
克裡斯看了看她,想拒絕又覺得沒必要,便說:「好吧,如果事情真到那麼壞的地步,我會處理它們。同理,你也擁有我的物品處理權,當然我也沒什麼財產。」
「……這種可能幾乎不會發生,」蘇緲回答道,「不過,假如你死了,我沒死,我會想方設法進入你的世界,把你的財產交給克萊爾。」
他們的口氣都很輕鬆,彷彿在開玩笑,實際上很是嚴肅。從未有一個世界令蘇緲這麼擔憂,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面對豪豬的狼,怎麼都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她想談談死神的殺人手段,又覺得這是廢話,便把這個念頭拋開,專心致志地打著牌。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從第七天黎明開始,到第七天午夜十二點,竟然什麼都沒發生。蘇緲做足了準備,打算面對忽然出現的超自然殺手,卻完全沒有跡象。她針對裡世界,做出種種練習,也算是做了白工,壓根沒有用武之地。
這件事結束得實在太詭異,讓兩個人都沒什麼高興的感覺。
蘇緲還呆坐在床上,回想著電影情節。裡面的角色自以為逃過死神的魔爪,其實並沒有。他們通常平靜地生活了一段時間,得以和老友重聚,然後經歷飛機失事、地鐵出軌等大災難。可她和他們不一樣,手機要她堅持七天,那麼就一定是七天。如今七天已經過去,死神沒有理由還在針對她。
克裡斯也在想同樣的事,說:「再等一天。如果第八天……我是說,今天白天不出事的話,那晚上我們就出去走走。」
蘇緲點了點頭,說:「好。」
一個世界結束之後,有時會立即轉換,有時卻有幾天,甚至十幾天的緩衝時間。她的精神緊繃了那麼久,手機看她可憐,的確有可能下撥一些休息期。大不了她不乘坐交通工具,去哪裡都小心翼翼,永遠不經過施工現場,直到進入下一個世界為止。
第八天白天也安然度過。艾麗絲娃娃一如既往,彷彿在嘲笑他們的過度小心。到這個時候,即使再多心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危機確實已經過去了。而且,就算沒有過去,在旅館房間裡的危險係數,和出外逛街的差距並不是很大。
許多人都是死在了自己家裡。他們認為家裡完全安全,但並非如此。
當天晚上,蘇緲懷著忐忑的心情,背上那個命運多舛的背包,和克裡斯前往高級餐廳吃飯。這頓飯期間,仍然完全正常。餐廳裡燈光柔和,氣氛寧靜,根本不存在火災爆炸之類的意外。她極為小心地吃完了晚餐,輕聲說:「大概真的過去了。也許,我們該討論一下第十個世界?」
然而,他們走出餐廳,沿著大道漫步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據來電顯示,通話人竟然是金伯莉。蘇緲心中一凜,立刻接起電話,退後幾步站住,以免擋到其他行人。
她說:「你好。是的,我知道,你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一頭,金伯莉的聲音有些緊張,結結巴巴的,但表達的意思非常清楚,「我知道你可能已經忘了我,不過請你相信我。在車禍事件中倖免於難的人,都會一個個慘死。我們這邊,已有幾個人淒慘死去,這不是開玩笑。據我的預感,你就是下一個。」
她還在繼續說話,蘇緲卻已經聽不到了。她的臉色忽然變了,像白紙一樣煞白,心臟也彷彿被人提了起來,浸在了冰水中。她聽到自己乾澀的嗓音說:「我是下一個……?」
克裡斯站在人行道邊緣,警惕地看著馬路上的車。這時,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看向了蘇緲背包上的娃娃。現在的娃娃竟然已經變了裝束,是一套很適合剛才餐廳的簡單禮服。
一剎那,蘇緲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變成尺蠖,想讓娜娜帶著自己離開,想一口氣衝到高空中,轉悠七天再回來。可她的動作不如死神那麼快,克裡斯也不行。正在她產生這些想法的時候,她頭頂的那個巨大招牌突然顫動了一下,直直落了下來。
旁邊的克裡斯,手機裡的金伯莉,都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招牌底下,鮮血蜿蜒流出,蘇緲再也沒從裡面爬出來。
第八十章
大家好,我是城裡最後一章老鼠,我覺得還是應該解釋一下結局,所以我來了
沒有爛尾,大綱就是這麼寫的
申榜的時候,預計字數一直是25W,其實我還多寫了3W
最開始只有八層,後來因為我喜歡鐵血戰士,改為九層,最後為了讀起來順口,改到十八層
當然我必須承認,這結局是我的惡趣味,即一個故事的結尾,是另外一個故事的開頭
以及文案裡的「回老家結婚」,本身就是死亡FLAG,我沒有騙人QAQ
作者有話要說:蘇緲哆嗦了一下,雙眼倏地睜開,整個人如同一根繃緊的彈簧,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眼前,已經不是幻覺中的紐約街頭,而是一間乾淨整潔,窗明几亮的臥室,正是她在學校附近租的公寓。她家境還算不錯,所以和另外一位女學生合租公寓。如今是暑假,室友打算回國幾個月。這間公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為了讓清晨的陽光喚醒自己,她從不把窗簾拉上。像每一個熟悉的早上那樣,窗外碧空如洗,陽光明媚。晨曦透過窗戶,直直照在她的床上和臉上。方纔她睜眼太快,看清四周環境後,只覺眼睛一陣刺痛,好像要流淚。她連忙閉上眼,使勁揉了幾下,適應了一會兒,才又睜開。
沒錯,這是她住了整整一年的房間。寬大的書桌上一片凌亂。筆記本電腦連夜下載遊戲,沒有關機。指示燈還在閃爍,提醒主人前來驗收成果。她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看上去乖巧安靜。由於她被惡夢驚醒,設定好的鬧鐘還沒有響。手機旁邊放著一個水杯,方便她在夜裡喝水。
這一切都那麼熟悉而自然,似乎從未改變過。
她拿起手機,想把鬧鐘關掉,卻發現上面顯示出一條奇怪的消息:「恭喜第九層闖關失敗,你將進入另外一個遊戲。過去的積累獎勵仍然存留,請自行想辦法在遊戲裡領取。」
什麼闖關?什麼遊戲?什麼積累?
蘇緲一臉莫名,心想莫非自己又亂裝了應用?她取消掉這條消息,準備從床上爬起來。但是,也許是起床氣作祟,她總覺得這房間裡少了什麼東西,給她帶來微妙的感覺。她呆呆看著四壁,試圖回想把自己驚醒的夢,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更煩心的是,她的直覺正在不停告訴她,那個夢很重要。
「算了……」她想了一會兒,喃喃說。
室友暑假回國探親,她並不想獨自留在公寓裡,因此她早就定好,要去美國其他地方玩一圈。她討厭人山人海的地方,只想找景色優美,鮮少有旅人駐足的小城鎮,安安靜靜地住幾天,順便描繪那裡的美景。
按照預定計劃,她將在今天購買物品,收拾行李,以便明天坐上火車。可不知為什麼,現在想起這個計劃,她居然沒了過去的期待,反而莫名其妙地感到擔憂。
她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情緒有問題。反正,就算不收拾行李,她也得出門買些食物,補充一下生活用品,所以必須要出去。而且,如果只為了這點擔憂,她不可能放棄籌謀已久的假期計劃。
因此,蘇緲不再糾纏擔憂感,進浴室飛快地沖了個澡,換好出門的衣服,然後吃掉昨天買的,準備當今天早飯的三明治,還喝了一杯咖啡。做完這些事情,她已經是精神奕奕,便回到臥室裡,準備查看遊戲下載的情況。
再度踏進臥室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那微妙的感覺從何而來。
她的背包本來放在床邊的地毯上,此時竟然無影無蹤。那是她背著去上課、買菜的常用背包,每天都會放在相同的地方,今天卻這麼不見了。蘇渺茫然看著那塊地毯,拚命回想自己回家之後,把背包放在了哪裡。
但無論她怎麼想,背包就是背包,理應和那塊地毯在一起。
她思索良久,又無奈地搖搖頭,決定先檢查電腦,再去廚房和客廳裡找背包。可是,她晃亮屏幕後,看到的不是下載完成的任務,而是一個奇怪的窗口。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想真正的……活著嗎?」
這句話下方,有兩個選項,一個是「是」,一個是「否」。
「中病毒了嗎,還是又開了亂七八糟的軟件……」
蘇緲遠有噩夢的困擾,近有背包沒了的煩心事,根本沒心思仔細查看這窗口。她只不耐煩地掃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把鼠標移到「否」上,輕輕點了下去。
在按下鼠標的同時,這個選項忽然變成了確定。這是流氓軟件的行徑,很容易讓用戶抓狂。蘇緲正要大怒,研究它是怎麼回事,眼前卻一陣模糊,直接失去了知覺。
大概只過了兩三秒鐘,她便再度清醒過來。眼前卻已經不是自己的臥室,而是一片……不見天日的密林。這轉換實在太突兀,讓她當場愣在了那裡。
她正坐在密林的泥土地面上。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大漢。他身穿迷彩背心,手提衝鋒鎗,一臉猙獰的神色,見她醒來,便投來不善的目光。她旁邊則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有男有女,似乎都在昏迷中。
蘇緲醒來之後,他們也陸陸續續地醒了,面帶驚恐地打量著彼此,卻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大部分人驚慌失措,開口詢問那個大漢,卻遭到了對方的粗暴對待。
在結合了驚恐、憤怒、不解的吵嚷中,蘇緲始終安靜地坐著,並未輕易開口發問。這不僅是因為她生性謹慎,沒弄清情況時不肯多話,也是因為她覺得這場景很熟悉。她不明原因地認為,接下來發生的事,可能在以前就發生過。
終於,在眾人吵嚷了一陣子之後,那個大漢露出一絲冷笑,摸出一把手槍,向天開了一槍。
其他人被槍聲震懾,驚呼之後,都用畏懼的眼神看著他,安靜了下來。大漢獰笑道:「你們的運氣真好啊。這個世界是生化危機一,是對新人最溫和的世界了……我讓你說話了嗎?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們當中,有多少人熟悉這個遊戲?」
蘇緲猶豫了一下,和另外一個年輕男孩一起,弱弱地舉起了手。
大漢看著他們,心中已經有了「兩條廢柴」的印象。他不屑地一笑,冷冷說:「好吧,總比沒有好。我們的任務是先尋找,再跟隨,在一小時內找到克裡斯•雷德菲爾德,或者吉爾•瓦倫汀。離任務開始還有不到五分鐘時間,你們兩個,給那幫傻-逼解釋一下他們是誰……喂,愣什麼?說你呢!」
蘇緲一臉呆滯,直到被槍托砸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她並非被嚇到,只是在出神。大漢說出克裡斯名字的時候,她腦海中產生了極為劇烈的反應,掠過了無數碎片般的畫面,卻都被這一槍托砸走了。
這的確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區區一個遊戲角色的名字,竟讓她感到熟悉親切,恨不得立刻前去找他。
蘇緲摸著自己的腦袋,看了看這支衝鋒鎗,卻不像其他人那麼害怕,平靜地說:「我明白了。不如你先給我們解釋一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