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大婚
對於秦青的話,斷浪最終隻是微笑置之。
自己的試探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秦青很失望,她想斷浪好歹應該類比想起自己這個被他丟在天下會的少年伙伴,失態那麼一下,可他面上隻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就又變得神色如常。大概對他來說,她的存在,真的沒有她曾經想的那麼重要吧。
因為意識到這點,之后的游覽秦青興致缺缺,而斷浪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雖然不明所以,但也並未多問,直接提議回城主府。
斷浪將秦青送回五毒教眾人居住的小院就離開了,秦青情緒低落,准備回自己房間獨自療傷,誰知剛邁進院子就迎頭撞上要出去的絕天。
見是她,絕天臉上閃過一絲顧忌,恨恨地瞪了秦青一眼,卻終究顧慮到她隨身攜帶的藥粉,哼了一聲退到一旁。
在秦嵐跟絕天談過天之后,秦青也不怕他再做什麼,此刻本應該不理他自管自的,可心中郁郁沉沉的讓她急需找個發泄口,而眼前的人,對她來說不正是送上門來的嗎?
“二少爺,你又想出門惹麻煩了嗎?”秦青似笑非笑刻薄地說。
絕天本已經是隱忍著的了,對於他原本張揚的個性來說,這絕非易事,偏偏秦青鄙夷的語氣正正好戳中了他的爆點,他眉毛一揚怒道:“什麼叫又惹麻煩?”
“差點跟聶風打起來暴露我們的行蹤,幾次三番想夜探城主府增加我阻止你的工作量浪費我的藥粉,這不是惹麻煩是什麼?”秦青細細地一條條舉例。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院子門口,將絕天的去路堵得嚴嚴實實,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絕天在無神絕宮被自己爹和娘寵著,誰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連他那同父異母的大哥,也總對他好言好語。他偷溜出家,跟五毒教結盟,覺得這定是大功一件,回去 后爹肯定會夸他。沒想到半途會冒出秦青這樣的人,秦嵐說她是他們失散多年的伙伴,但他並未在意,他曾以為她會像秦嵐對他一樣恭恭敬敬把他奉為上賓。一開始 也確實是這樣。但后來,他覺得她越來越不把他當回事,昨天甚至還迷昏了他三次!
絕天覺得這是奇恥大辱,此仇不報絕非英雄!
此刻,曾反復對自己說她是五毒教的人,他要顧全大局的想法早拋到了腦后,絕天大喝一聲運氣攻了過去。
雖自知打不過絕天,秦青也沒有半分退縮。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絕天的攻勢下或進或退,等待著撒藥的絕好時機。可絕天吃了那麼多次虧,又怎會再輕易中招?秦青每次一有可疑動作,絕天就立刻飛身后退,絕不肯再被迷藥坑一次。
秦青幾次三番無法得手,眼看自己敗勢漸現,眉峰一蹙,在絕天一掌拍過來時故意裝作中招的模樣,飛退了幾步,跌倒在地。
絕天見狀,得意地大笑起來,“看你還怎麼囂張!”
秦青捂著胸口半坐起來,盈盈望著絕天,目光中帶著絲水汽,“二少爺,小青做錯了什麼?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你干什麼!”絕天一怔,看著秦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皺了皺眉頭警惕道。
秦青黯然一笑,面紗遮住了她的面容,令她眼中的委屈愈發明顯,“二少爺,雖然我對你多有冒犯,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不想二少爺惹上厲害人物而手上,不想二少爺誤闖機關而顏面盡失,我一片好心,沒想到卻得到如此結果!”
秦青說著扭頭嗚咽了一聲,悲悲切切地說:“二少爺,我是五毒教的人,也明白你與我教是盟友關系,你對我教幫助良多,我又怎會不知感恩?隻是我也知道二少爺 是個英雄之士,有自己的驕傲,斷不會理會我的小小聲音。我人微言輕,隻得採取那不入流的方法,展現我的好意……如果二少爺覺得我的做法對您是一種侮辱,請 二少爺盡管殺了我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二少爺就算殺了我這個不願您受傷卻隻是用錯了方法的人,我也無怨無悔,五毒教的人也斷不會怨責您的!”
秦青的話說得聲情並茂,但若與她相處夠久,就會發現她的表演成分過重,隻是絕天跟秦青相識不久,此刻隨著秦青聲淚俱下的話語,他的臉上現出了遲疑的神色,眉頭緊蹙,慢慢覺得似乎真的是自己不識好人心了。
“小青……你的傷沒事吧?”這樣想著,絕天快步走了過去,別扭地問。
如果是平時,此刻秦青定會順著這情勢讓絕天真的以為她是為他好。可她今天很不爽,既然找上絕天瀉火氣,就絕不會隻做一半就停下。
秦青手上做著小動作,抬臉看向絕天,一臉感動,“二少爺,您的肚量絕非常人可及,感謝您原諒了我!”
絕天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為掩飾他心底暗暗涌上的得意,也為了展示他的肚量確實很大,他伸出手去扶秦青,口中道:“本少爺向來有容人之量。”
秦青拉著他的手起身,站穩身形時嘴角忽然勾起詭異的弧度,伸手一揚撒出不知名的粉末,同時抽身后退,哼笑道:“既然如此,二少爺也一並原諒了我這次吧!”
絕天臉色微變,想回避已是不及,隻是等了幾秒沒見自己倒下,他心下鬆口氣的同時,對秦青怒目而視道:“你對我下了什麼藥?”
秦青躲得很遠,微微勾起個惡劣的笑,一字一頓道:“春、藥。”
絕天頓時大驚,他看向秦青,頓時恍然,怒氣沖沖中帶著一絲慌亂,“你這不要臉的女人原來打的是這樣無恥的主意!我娘說得沒錯,外頭的女人都要小心!我告訴你,想要爬我的床,做夢!”
“……噗。”秦青目瞪口呆地看著絕天沉浸在他自個兒編導的劇情裡不可自拔,不禁扑哧一聲笑了出來,果然她沒有選錯人,絕天小朋友可真有趣。
“你笑什麼?”絕天大吼,突然他臉色一變,捂著肚子咬牙瞪著秦青。
秦青自然知道他這是藥效發作了,這連環炮她還沒有找人試驗過呢,此次她還要感謝絕天英勇捐軀,有機會的話她會為他去城隍廟立個牌位的,好人一生平安。
“我笑你即將□焚身七竅流血而死卻不自知!你錯了,我可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秦青呵呵一笑,看著絕天那鐵青的臉色,隻覺愉快極了,口中不慌不忙地胡扯 道,“你現在一定感覺到一股氣從丹田而起,直往下墜吧?沒錯,那就是藥力!馬上你就會領教它的絕妙了!它會讓你身如火烤,痛不欲生,恨不得抓爛自己!”
絕天色變,忽然飛身去抓秦青,秦青早有防備,退得飛快,一躍到了房頂,悠閑地沖下方笑道:“我說過啦,二少爺,我對小屁孩一點興趣都沒有。要找女人紓解,你出去找啊!我可不奉陪!”
絕天連連變臉,憤恨地瞪了秦青一眼,轉身便要走。
誰知他才一動,就突然頓住了腳步,緊接著,一聲巨大的噗響徹院子。
“哈哈……”秦青扑倒在瓦片上,快笑癱了,“二少爺,叫你二少爺,你還真不負眾望地二啊!你真以為我會給你下春.藥嗎?那玩意兒我上哪兒給你找去啊哈哈哈……”
終於明白自己被耍了的絕天,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偏偏肚子裡還難受得要死,他最終狠狠瞪了笑得不成樣子的秦青,飛快離開了院子,往茅房的方向沖去。
秦青又兀自笑了很久,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才止住。
她干脆就躺在房頂,微微瞇著眼,感受著涼風襲面的舒適。今天溫度剛好,陽光並不強烈,再加上涼爽的微風,秦青躺在房頂,什麼都沒想,幾乎睡著。
或許是連環炮的藥效太強,下午連帶晚上秦青都沒有見絕天來尋仇。秦青干脆以閉關修煉為借口閉門不出,認認真真練了幾天毛筆字。大約是怕了自己,絕天沒再來找她麻煩。
幾天后,秦嵐找到秦青,告訴她無雙城即將迎來一件喜事。
“什麼,獨孤鳴那個人也會有人嫁給他?”聽到秦嵐帶來的消息,秦青驚呼。她見過獨孤鳴,不得不說,獨孤一方的這個兒子長得稍微偏離了大眾審美,跟斷浪站一起妥妥的高富帥和矮窮挫的鮮明對比——當然,這必須得無視斷浪那可愛的發型。
“嫁給他的是明家的明月姑娘。據說明家祖上起就跟獨孤一家頗有淵源,明家以守護無雙城為己任,明月姑娘嫁給獨孤鳴,應當是她姥姥明鏡的意思。”因為事不關 己,秦嵐說得雲淡風輕,隻是同為女子,因明月的身不由己而有一絲感慨。無奈一個人無法選擇出身,明月那明家人的身份就使得她必須以家族為先。
想到這裡秦嵐看了秦青一眼。當初若不是秦青,他們六人早餓死街頭了,更遑論活著遇到畢西天,學了一身本事。雖然跟著畢西天的那幾年不堪回首,可他們畢竟挺過來了,便有了現在一番成就。一切的一切,說起來都要感謝秦青。
秦青沒有注意到秦嵐眼底的脈脈溫情,感嘆道:“又一朵鮮花要插在牛糞上了。”
秦嵐微微一笑,“老大,我們留下參加嗎?”
秦青勾唇道:“留下!怎麼不留下!我們可是很有結盟的誠意的,這麼大的喜事怎能不參加?”
本來五毒教眾人已經待得夠久,打算向獨孤一方告辭離去了,誰知忽然發生這樣大的喜事,他們自然要參加以示誠意。
婚禮辦得很急,秦青從秦嵐這裡得知,原來無雙劍有兩把,無雙陽劍和無雙陰劍,前者在獨孤一方手裡,而后者在明家。此番兩人成親,明家就會將無雙陰劍陪嫁過 來,到時候,心心相印的一對新人人手一劍,情投意合,就能無師自通使出冠絕天下的傾城之戀劍法。無雙城若有此套劍法,對付雄霸就更有把握了。
婚禮要准備的事太多,斷浪一直忙著,冷落了五毒教一眾人等。眾人也倒沒覺得怎樣,躲在院子裡扎堆玩秦青教的五子棋,玩得不亦樂乎。
絕天見秦青四人兩兩捉對玩得開心,心也痒了起來。如此多次,他知道自己雖然武功比秦青高,但真對上了卻無法從她那兒佔得便宜,便想著從其他地方壓她一頭。在一旁默默學了規則,覺得這棋的玩法很是簡單,絕天便非要與秦青對決了。
秦青自然是歡迎之至。
幾盤后,絕天輸紅了眼,扯著打呵欠的秦青不肯放。
雖然一開始秦青贏得高興,但總贏也沒意思不是?所以她感到有些困倦,沒忍住打起了呵欠。這在絕天看來卻是赤.裸裸的輕視,他不讓秦青離開,非要贏她不可。
這兩天絕天難得乖巧,秦青便順了他的意,繼續陪他下。她看得出來,絕天在五子棋上的悟性不高,不可能像聶風和斷浪一樣沒玩多久就贏了她,所以她放心得很。
“這玩法……誰教你們的?”
斗戰正酣,一個聲音疑道。
秦青手中正要落下的關鍵一子頓時砰的一聲掉在棋盤上,將即將結束的一盤棋弄得亂七八糟。
她緩緩抬頭,就見明明忙得見不著人的斷浪此刻正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底閃爍著疑惑之色。
而因為斷浪的提問,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秦青。
27包庇
秦青玩不來圍棋也玩不來中國象棋,在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天下會裡,五子棋是她的最愛。雖然后期她總輸給斷浪和聶風,可這並不妨礙她對五子棋這種規則簡單又 玩法復雜的棋類運動的熱愛。當初教給斷浪兩人時,她告訴他們,她這玩法是她家鄉的,而她家鄉在何方,因為離開時年歲小,已經記不清了。
當斷浪在這裡看到五子棋的玩法時,自然很驚訝。
秦青小時教他這種玩法時,他還新奇了很久,因為他從未見過。后來接觸的人愈多,他發現除了秦青和被他教會的他和聶風,就沒有其他人曾聽聞這樣的玩法。當時他隻是想,或許是因為秦青的家鄉太過偏僻。但現在,他竟突然看到另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人也都會這樣的玩法,不禁疑惑頓起。此時他忽然想到一個之前一直忽略的 問題,這五毒教的教主和長老竟然都姓“秦”,竟跟秦青一個姓。
秦青一驚。
她快要哭了。
沒想到她這些伙伴們的演技居然沒有太大長進,此刻竟爭相將她暴露。電光石火之間,她果斷地頂著眾人目光看向絕天。
絕天本正看著秦青,此刻她看過來,兩人目光交匯,絕天微微一皺眉,不明所以。而看到秦青的動作,秦鴻秦嵐也意識到不對,紛紛調轉目光看向絕天,秦城反應慢,被秦嵐掐了一把,看了她一眼,雖然不明白,還是按照秦嵐的暗示也看向絕天。
注意到其他人的動作,絕天眉頭蹙得更緊,脊背莫名地覺得發涼。
斷浪自然是看到了這五個人不自然的動作,他懷疑地看了秦青一眼,又看向眾人目光所在的絕天,再度問道:“二少爺,這玩法是你教他們的?”秦鴻介紹絕天時說他叫秦天,但斷浪為贏得五毒教眾人的好感,跟著秦青叫他二少爺。
絕天嘴一張,下意識就要否認,卻見秦青瞪了他一眼后搶著開口道:“斷公子,此種玩法正是二少爺教會我們的。在秦嵐長老和二少爺的家鄉,這種玩法很流行。”
五毒教的教主和長老雖都姓“秦”,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系。至於為何都姓“秦”,卻沒人知道了。
“秦嵐長老的家鄉,是否人人都姓秦?”斷浪問道。
秦嵐不經意間看了秦青一眼,得到暗示后抿唇微笑,“正是。不知斷公子為何如此問?”
斷浪猶豫了一瞬才開口道:“我有位故人,也曾教會我這種棋子的玩法,說是這來自他的家鄉。”
“那可真是巧了。或許公子的故人正是與我同一故鄉。”秦嵐微笑道,“不知斷公子的故人在何處,可否一見?”
“他……現在不太方便與長老相見。”斷浪道。
秦嵐遺憾一嘆,“那便是我們此刻無緣了。不過,我相信將來會有機會相見的。”
秦青在一旁將自己當做背景板默默聽著,不知怎麼的心裡又有點高興起來。
其實,斷浪還是在意她的嘛,不然怎麼會看到她教他的五子棋玩法就反應這麼大?
斷浪來,是通知眾人,明天便是獨孤鳴和明月成親之日,請五毒教的幾位長老到時前去觀禮。因為秦嵐曾透露過不想暴露自己這方人身份的意思,無雙城也沒有將他 們的到來大肆宣揚。明日,幾人將以普通賓客的身份參加婚禮。好在五毒教連帶教主和五位長老一向低調,也不怕別人認出他們。
通知完這事,斷浪很快就離開去籌備婚禮了。隻是臨走前,他神色莫名地看了秦青一眼,眼底深埋著疑惑。
等斷浪的背影消失了,短暫的安靜過后,絕天疑道:“剛才你們為什麼說這是我教你們的?明明是小青教我們的!”
秦青接口道:“二少爺,你有所不知。其實我之前與斷浪有隙,你博覽群書,知識淵博,一定知道這玩法是很獨特的,極少有人知曉。不幸的是我和斷浪都知道。所以方才要是說這玩法是我教給你們的,他可能就會猜出我的身份。”
在絕天乖順不惹事,而秦青心情好的時候,她對他是相當客氣的。
絕天看過秦青不戴面紗的樣子,甚至看過她女扮男裝的模樣,聽她說得誠懇,之前自己對她為何要在臉上貼疤痕的疑惑也有了答案。他想,這可真是一個絕好的把 柄,可以要挾她對自己客氣點,甚至聽他的話為他做事。當然了,他想自己和小青畢竟是盟友關系,他不會真的將她的真面目告訴斷浪。
“哦,原來如此。”絕天不擅長隱瞞自己的心思,此刻笑得像是奸計得逞般得意,“那你將來不得對我無禮,不然我一定將此事告知斷浪!”
“二少爺多慮了,我怎麼會對二少爺無禮呢?”秦青無辜回道,又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啊,上一盤棋毀了,真可惜了。二少爺要不要再來一盤?”
絕天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棋盤吸引。
“當然要!下一盤,我一定會贏你!”
“是是,二少爺棋藝精湛,小青肯定會輸給二少爺的。”
絕天正要興致勃勃落子的手一頓,抬頭警告地看著秦青,驕傲得像是開屏的孔雀,“我告訴你,本少爺要贏了你,必定是靠著真正的本事,你絕不可以故意輸給我!”
秦青笑得意味深長,“自然。小青不會做那等無恥之事的。”
然后,秦青連贏了絕天十盤。
絕天氣得雙目通紅,丟下棋子,起身拂袖離去。
秦青對秦嵐聳聳肩,露出無奈的笑容,“我已經盡量放水讓他了,誰知他……”
秦嵐露出心有靈犀的笑容,煞有介事道:“輸了這麼多次還不放棄的人,將來必成大器。”
“也有可能被他的對頭嫌麻煩一刀宰了。”秦青接道。
兩人相視而笑。
秦鴻感到脊背一涼,轉頭去看秦城,想要從他這裡得到共鳴。誰知秦城隻是呆呆地回看他,滿目都是秦嵐和老大說什麼呢的疑惑。
秦鴻挫敗地轉回頭,忽然想起留在五毒教的三人了。如果他們在,至少現在就會有人陪他一起為絕天默哀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婚禮開始。
秦青見識了這場婚禮的盛大庄嚴,也終於見到了那朵即將插.到牛糞上的鮮花——明月姑娘確實是朵不可多得的美麗花朵。
沒人反對,更沒人搶婚,這場婚禮順順利利走完了流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似乎因為這新婚夫婦二人的感情不夠深,當獨孤一方要新人演示傾城之戀劍法時,二人 失敗了。獨孤一方的臉色當即變得難看,但他鎮定地圓了過去,說明月羞於表達情感,將來兩人感情日深,必定能發揮出無雙劍的威力,將傾城之戀劍法完美展現。 現場的賓客誰也不敢駁獨孤一方的面子,紛紛應是稱贊。
新娘先被送入洞房,新郎留下陪賓客喝酒。
鬧了沒多久,新郎獨孤鳴喝得醉醺醺,先行離去,而獨孤一方則留下陪眾賓客喝酒。秦青吃菜正吃得開心,眼角卻瞥到斷浪在獨孤鳴離去不久后也悄然離開,不禁心頭冒上無數個邪惡的想法。
斷浪不會是去聽新人洞房的牆角了吧?太無恥了!
秦青想了想,借著尿遁,也遠遠追上了斷浪。
斷浪似乎確實是往新房的方向走。秦青越跟越好奇,眼看離新房越來越近,卻忽然聽到一陣並不清晰的打斗聲。
小兩口這麼激烈還玩S.M呢?
秦青腦中立刻冒出不正經的想法,眼見斷浪加快了腳步,她也趕緊跟上。有斷浪在前方擋著,這熱鬧她非看不可啊!
而直到了新房外,秦青才心中一驚,知道自己想得太岔了。
原本該隻有新郎新娘的新房內,居然出現了另一個白衣男子。此刻,因為斷浪的出現,明月擋在那白衣男人跟前,三人對峙著。而穿著大紅色喜服的獨孤鳴,卻孤單地躺在一旁,似是受了重傷,氣息微弱地對斷浪道:“斷浪,替我殺了這對狗男女!”
秦青此刻才看清,那白衣男子,竟然是他們到無雙城的頭天遇到的聶風!
秦青連忙躲在柱子后,心中驚詫莫名,看來聶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跟明月攪在了一起,終於沒忍住在成親之夜來搶親了。
那麼,斷浪會怎麼做呢?假如他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要殺看起來臉色不好似乎受了傷的聶風,她要怎麼做?
秦青心頭正矛盾著,卻聽斷浪道:“你們走吧。”
明月和聶風一驚,兩人對視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從斷浪身旁擦肩而過時,他忽然拉住聶風,面容凝肅,“聶風,當我還你的情,從今往后我們兩不相欠。”
聶風神情凝重,半晌握了握斷浪的手,和明月相攜而去。
秦青連忙躲起來,沒被他們發現。望著兩人很快消失的背影,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斷浪雖然為名利投靠了無雙城,但還是有些地方沒變的。這十年的情意,並非對他毫無影響。
那麼她呢?假如她站在他的對立面,他也會顧念兩人間的情誼而手下留情嗎?
秦青心底忽然生出了極大的渴望,她想知道這個假設下,斷浪會如何應對。
隻是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得不遠處鬧哄哄的聲音響起。她遠遠一看,竟是獨孤一方帶著人過來了。
秦青冷汗落下。雖然她之前情緒激動想看著斷浪落魄的下場,卻絕不願他有生命危險,現在房間裡隻有獨孤鳴和斷浪,而斷浪又將打傷獨孤鳴的聶風和明月放走了, 等獨孤一方來了,在有獨孤鳴作証的情況下,他又該怎麼向獨孤一方解釋?若獨孤一方認為斷浪是天下會派來的奸細,他要殺了斷浪怎麼辦?
一瞬間,秦青滿腦子想的都是斷浪會不會出事,也顧不得暴露自己,連忙沖進房裡想向斷浪示警,私心裡想的是過后斷浪能跟自己一道逃離這裡回天下會,以放走聶風的事跡向雄霸表明忠心重回天下會。
然而,她剛一踏進房間,就見斷浪單手緊扣獨孤鳴的脖子,陰狠的神情配上他淡淡的語氣,陰森得嚇人,“這不能怪我。你爹說過,你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我可以取而代之。我不過是完成你爹的願望!”
說著,他手上一用勁,就將獨孤鳴的脖子扭斷。
秦青看得呆住。
她與斷浪從小到大相伴十年,隻以為他過分執著名利,卻未料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眼也不眨就殺死了獨孤鳴。
不像斷浪聶風等人經常出門為天下會奪取天下而殺人放火,秦青所見所觸血腥極為有限,此刻血淋淋的慘案發生在眼前,凶手又是她喜歡著的那個人,她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斷浪忽然警覺地抬頭,見房裡多出個人影,他臉上殺機頓現,拿起地上的劍就向秦青刺去。下一秒,劍尖在秦青喉嚨前幾寸停住,斷浪愕然地望著呆呆看著自己的秦青,脫口道:“怎麼會是你?”
秦青猛然驚醒,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鋒利長劍,想起初次以女裝見到斷浪時也是這樣被他威脅,頓時有種時空交錯的詭異感,卻沒有當初那緊張卻並不害怕的情緒。
她承認,此刻她心底涌上了無法抑制的恐懼。
方才斷浪身上冒出的殺機不是假的,現在她隻是五毒教的小青姑娘,她親眼見他殺了獨孤鳴,他有著充分的理由殺人滅口。
秦青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斷浪,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就那麼刺下去。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該在他刺下去之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好讓他看在共同長大的份上放過她。可她 也不知道,當他知道她是秦青,是小青姑娘,並且一直在欺騙他的時候,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了她。在看到斷浪毫不猶豫殺了原本恭恭敬敬對待的獨孤鳴后,她已經 什麼都不確定了。
秦青身體僵硬,猶豫不決,甚至說不出任何話表明自己是站在斷浪這邊的,不會泄露今夜看到的一切。
兩人默默對視,外頭忽然響起獨孤一方的聲音,“鳴兒!”
斷浪臉色微變,那一刻秦青真的以為他會將劍往前一送刺穿她脆弱的咽喉。但他沒有,他深深看了秦青一眼,丟下劍返身抱起獨孤鳴的尸體,悲聲道:“少城主……”
獨孤一方高高興興地走進門內,卻在看到地上獨孤鳴的尸體后陡然色變,沖過去推開斷浪,緊抱著獨孤鳴叫道:“鳴兒!鳴兒!”
他忽然轉向斷浪,恨聲道:“是誰?是誰干的!是誰殺了我的鳴兒!”
斷浪隻是悲戚地低著頭。
獨孤一方忽然注意到一旁的秦青,眼中疑惑一閃而過,厲聲道:“你是何人?莫非鳴兒是你殺的?”
秦青被獨孤一方的大喝驚醒,穩了穩心神道:“獨孤城主,我是五毒教秦嵐長老的侍女,方才聽到這邊有打斗聲,才循聲而來。來到這裡便看到少城主已然仙去。”
“你看到凶手了嗎?”獨孤一方厲喝。
秦青看了斷浪一眼,后者也正盯著他,目光微涼。
秦青忙收回視線,搖頭道:“沒有。我隻見到一襲白衣飄然遠去,其余什麼都沒看到。”
緊盯著秦青的斷浪暗暗鬆了口氣,移開了按著劍柄的手。
獨孤一方見從秦青這兒問不出什麼,又蹲下去看獨孤鳴,忽然他像是注意到了什麼,掀開獨孤鳴的前衣襟,看到了裡面那大大的腳印,不禁恨聲道:“風神腿!是聶風,是聶風殺了我的兒子!好你個聶風,我與你不共戴天!”
見獨孤一方悲痛欲絕,斷浪起身動情地說:“義父,你還有浪兒,浪兒一定會代替少城主克盡孝道!”
如果是平時,秦青一定會夸贊斷浪演技真不錯,但此時她半點也不想在這兒多待,趁兩人說著話,悄悄退了出去。
再一次回到空曠的夜空之下,秦青呼吸著新鮮空氣,感覺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些,原本因恐懼和混亂而僵化的四肢仿佛也找回了溫度,漸漸重回她的掌控。
斷浪沒有殺她滅口,但秦青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記得他那時候的殺氣,那麼強烈,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他非殺她不可。可她細細回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斷浪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或許他早就變了吧?小時候那個軟軟糯糯的孩子早隨著時間漸漸蛻變,在出外的諸多殺戮中成長為心狠手辣的武林人士。而他在她面前的無害,不過因為她是他的同伴,他們沒有利益沖突。可假如有一天她成為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了呢?他是會放棄前進,還是將她除掉?
在看到獨孤鳴被殺之前,秦青或許還很有興致玩這樣的把戲,但現在,她對此感到恐懼。其實她一直清楚,斷浪出門執行任務,殺人必定不會少。就算是溫柔的聶 風,恐怕手中的人命也不計其數。但她沒見到,便沒有直觀的感受,不會多想,隻會被斷浪平日裡那無害的外表蒙蔽——對她來說,他確實一直都是無害的。
但現在,一切的偽裝被撕開,她不得不直面慘淡的現實——她所喜歡著的男人,雖然曾變扭地關心著她,為她強出頭,甚至隱隱對她有了有別於兄弟親情的感情,但 事實上他陰險又狡詐,心狠又手辣。她不像孔慈,對每一個生命都呵護備至,螻蟻也不例外,她隻對人類的生命抱著敬畏之心。所以秦嵐給她的毒藥,見血封喉的那 些她都藏得很深,從未想過拿來用在人身上。而今天,她看到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斷浪手中消逝,她覺得自己接受不了。
秦青深吸了口氣,努力將剛才的場景從她腦海中剔除,快步往五毒教的小院走去。她覺得此刻沒有絲毫安全感,隻有盡快去跟秦鴻秦嵐會合,她才能感到安心。甚至與絕天在一起,也比她一個人待著要好。
秦青埋頭走路,心慌意亂間冷不防卻撞上個寬厚的胸膛。她驚呼一聲,連連后退,抬頭就看到斷浪長身而立站在自己跟前。
這一刻,秦青很想像鬼片裡的女主,遇見狀況時不爭氣地尖叫起來。
但她終究沒有。
“小青姑娘,方才多謝你幫我隱瞞。”斷浪勾唇笑道。
秦青凝望著他,沒有出聲。
斷浪沒有在意,繼續說道:“獨孤一方看重我,獨孤鳴又懦弱無能,我早就想取而代之,今天這簡直是天賜良機。不久,無雙城就會成為我的囊中之物,而天下會早晚也會被我親手毀掉!”
秦青對他的雄心壯志不置可否,卻抬頭木然地望著斷浪道:“斷浪,你也要殺我滅口嗎?”不然他追過來做什麼?
不再是客氣疏離的斷公子,而是直呼其名的斷浪。就這兩個字,卻叫斷浪心中莫名砰然一動。
他上前幾步,在秦青退后前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手柔聲道:“小青,我怎麼舍得殺你?難道這段時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秦青微微吐出口濁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此地渺無人煙,斷浪若想動手殺她,沒人會發現。就算她現在心緒難安,也要在安然回去后才能再思考那些有的沒的。
“斷公子,請恕我什麼都沒看出來。”秦青冷冰冰地說。
斷浪皺了皺眉,很快又舒展開笑道:“叫我斷浪吧,斷公子太生分。就像我也叫你小青一樣。我們雖然相處日子不長,但你的聲聲細語,一舉一動都叫我難忘。小青,一開始不是你說傾慕我的嗎?為什麼現在你好像一點都不高興?”
秦青撇開視線低聲道:“剛看到殺人現場,我現在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她竭力忍著,才沒讓自己顫抖起來。此刻的斷浪,雖然細聲細語,可就是讓她覺得害怕。
斷浪握著秦青的手略僵,眼底閃過一絲殺機,又很快隱去。
此地無人,殺了她不會有人知曉。然而她是五毒教之人,殺了她必然會惹來很多麻煩。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舍不得。
雖然他早就看到過她面紗下的丑陋臉龐,但他就是不自覺被她吸引。他方才沒有說謊,她的一顰一笑確實叫他魂牽夢縈。之前她說過她傾慕他,后來卻沒有更多表 示,甚至躲在院子裡仿佛想避開誰,讓他懷疑那時她不過隨口一說。但剛才,他看出她受了刺激,卻還是為他替獨孤一方隱瞞,他便明白,她確實是對他有意的。
這個女子他現在喜歡,又是五毒教中人,雖名義上她隻是個侍女,但他看得出來五毒教教主和長老對她的重視可並非那麼簡單,得到她就是得到五毒教的支持,這對他順利奪取無雙城有莫大的幫助。
“讓你受驚了。”
感覺秦青似乎想掙開自己的手,斷浪警告似的緊了緊,低頭望著她的雙眸,勾唇淺笑,“回去睡一覺,把今晚看到的忘掉吧。”
秦青緊繃著的身體微微一鬆,不管斷浪在想什麼,至少他現在不會殺她,那就足夠了。
“告辭。”她心慌意亂地低頭,不敢再去看他那雙意味深長的雙眸,掙開雙手想走,卻發現斷浪似乎沒有放開的意思。
她猛然抬頭,眉峰蹙起,卻見眼前一黑,那張俊顏倏然擴大。
一隻手移到腦后,將她因驚慌而本能后退的腦袋緊緊按住,隔著面紗,火熱的唇印在她微顫的雙唇上。
她的身體陡然僵硬。
不是上回那醉酒之下的無意識舉動,這是他清醒狀態下的吻。這吻因為缺少經驗而顯得青澀,卻帶著少年人的沖動和熱情,仿佛一團火,要將人燒成灰燼。而眼前人的雙眼卻並未沉迷,火熱中帶著涼涼的清醒,讓這吻也暗含著隱隱的冷意。
秦青無法反抗,怔怔地望著他,漂亮的雙眼一眨不眨。
眼前忽然晃過另一張臉,斷浪眉頭微蹙,將那人壓回腦海深處。他鬆開秦青的唇,又將她高挑柔軟的身體緊緊抱住,在她耳旁輕聲道:“感覺到了嗎,我對你的情?”
秦青被迫縮在斷浪胸前,雖然這胸膛寬厚,教人心生依戀,但她的心底卻止不住涌上絲絲涼意。不,她隻看到了欲.望——對名利的無限欲.望。
秦青的沉默在斷浪看來是默認和羞澀的表現,他鬆開秦青,笑道:“回去吧。”
秦青抿了抿唇往前走去,甚至沒有多看斷浪一眼,隻因被他注視著,脊背僵得筆直,直到一步一步出了他的視線,她才徹底放鬆下來,施展輕功飛快地跑回了院子。
此刻喜宴並未結束,秦鴻等人還未歸來,秦青剛進院子就覺得手腳發軟發涼,扶著牆壁才不至倒下。
“叫我不要夜探城主府,你卻一個人去探了!”
不遠處響起絕天憤恨嘲弄的聲音。
秦青此刻沒有心情跟他插科打諢,扶著牆壁慢慢往前走,隻想回自己房間倒頭就睡。
絕天見她不理自己,心生不悅,運氣飛身而起,落在秦青身側,扳過她的肩膀,“喂!”
他的動作猛然頓住。
此刻秦青的眼神冷冰冰的毫無溫度,看得他脊背發涼,她淡淡道:“讓開!”語氣強硬,聲音卻輕弱,像是沒有絲毫多余的力氣。
絕天觸電般放開她,看著她一步一步挪回房間,她的背影仿佛都帶上了孤寂的味道。他的心底忽然涌上絲煩躁,在他反應過來前,自己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地上前, 彎腰將她打橫抱起,飛快地往秦青的房間走去,口中兀自道:“今天本少爺心情好,見不得人在我面前像蝸牛一樣爬。”
沒料到絕天會這樣做,秦青一怔,卻也隨他去了。畢竟年歲尚小,他的胸膛比起斷浪的稍顯瘦弱,但因為秦青心境的不同,反而覺得此刻這胸膛能讓她感到一絲安心。
回到房間,秦青正要下地,誰知絕天卻直接將她抱到了床上,伸手飛快地將她點了穴。
秦青陡然清醒。
“你干什麼?”
絕天得意又邪氣地一笑,“你說呢?”
說著,他俯身開始脫秦青的衣服。
秦青頓時急了,叫道:“絕天,你住手!趁人之危你算什麼英雄!”
絕天停下動作,秦青心中一鬆,卻聽他嘿嘿笑道:“你說的,兵者,詭道也。”
說著話,他已經將秦青的外衣扒了下來。
秦青怒道:“絕天,你敢動我,五毒教不會放過你的!”
見他不理,手又往自己腰間伸去,秦青陡然變了臉色,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立刻換上諂媚的笑,柔聲道:“二少爺,我們是盟友,你這樣會毀了和五毒教的盟約的。”
看到秦青示弱,絕天頓覺得意非凡,“本少爺不怕!”
秦青咬牙切齒,卻隻能繼續哀求道:“二少爺,我知道您膽量過人,但作為無神絕宮的二少爺,您應當以大局為重啊。”
“本少爺偏不!”說著,絕天俯□抓著秦青的手,三兩下就用她的外衣將她雙手綁了起來,然后退到桌旁,得意地看著秦青。
“……”
秦青眨眨眼,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哼,本少爺曾受到的屈辱,今天叫你也嘗嘗!”絕天翹著二郎腿,陰冷地一笑,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得開心。
秦青覺得眼前的場景很是眼熟。
就像是一個大美女玉.體.橫.陳躺在床上,妖嬈地求上,而男人竟然在心無旁騖地打dota!
這跟絕天此刻的作為,真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秦青抽了抽嘴角,卻也暗暗鬆了口氣。
當然她一點都不遺憾眼前的發展,幸好絕天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估計他雖然會說“爬床”這種話,卻從未親身經歷過。而她和他的關系又惡劣,他隻會想著用這樣的手段報復她,卻不會想其他的事。
想到這裡,秦青安心不少。反正不能動,她干脆閉上雙眼,此刻她是真的累了。不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喂,醒醒!”
秦青是被人推醒的,睜開眼時眼前有些模糊,她不知道絕天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擔憂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微微一動,發現穴道被解開了,手上也沒了束縛。她抬手抹了自己的臉一把,在眼角摸到了一股濕意。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腦中閃過夢中的畫面。
剛剛她做了噩夢,頭以直角歪著的獨孤鳴臉色猙獰地追著她,要她償命,她一邊跑一邊辯駁殺他的人是斷浪不是她,后者卻說她沒有說出真相包庇了斷浪亦是幫凶, 該死。秦青隻能往前奔逃,但手腳似乎被束縛,完全使不上力,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她嚇得心砰砰跳,然后便被推醒了。
雙手並用擦去眼角的淚水,秦青從床上坐起,望著退后一步神色復雜的絕天,幽幽一嘆,“剛剛做夢夢到天上掉金子,我正撿得開心,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被你叫醒。”
絕天卻不傻,剛才秦青明明一臉驚恐,所以他才會去叫醒她的,誰撿到金子會嚇成那樣?
“別羞於承認了,你就是被夢靨嚇哭了!”絕天直接指出。
秦青微怔,“哦……那謝謝你把我叫醒。”
絕天已經做好了對她藥粉的防備,倒是沒料到秦青還會如此溫和向自己道謝,一愣之后他揚著下巴道:“小事一樁,以后對我客氣點!”
“當然,二少爺說的是,小青今后定記得二少爺今日的救命之恩,絕不敢忘。”秦青微笑道。
難得兩人間氣氛如此好,絕天猶豫片刻問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二’是什麼意思?”他畢竟是“二”少爺,上回秦青說他“二”,他一直記得呢,就是沒機會問。
秦青怔了怔,想起那次,倒沒料到絕天竟然記住了她說他二這事了。
她勾起唇角,伸出兩根手指道:“就是一,二……的二啊。”
絕天煩躁地說:“才不是!上次你說了,‘叫你二少爺,你還真不負眾望地二啊’!”
“噗。”聽絕天復述出自己當時的話,秦青扑哧一笑。
她眨了眨眼,笑道:“二少爺,在我家鄉,‘二’確實有不同尋常的含義。一旦我們用這個詞夸人了,就是說他雖勇猛有力,但太沖動。”
她怎麼可能告訴他,她當時在罵他傻逼呢?
記得秦青當時的話裡帶著淡淡的鄙視,此刻她的釋義也確實有貶義部分,絕天便釋然了。
他哼了一聲道:“沖動又如何,至少我還勇猛有力!你呢?”
他頓了頓,揚起下巴得意道:“你能比我二嗎?”
秦青頓時笑癱在床上。
誰來救救她,二少這是天然大殺器啊她快hold不住了!
“你笑什麼?”絕天疑道。
秦青抽空抬頭,這回是真的笑出了眼淚,“我、我在笑……笑自己的無能為力……二少爺,我怎麼、怎麼二得過您呢!您是、您是天下最二的!”
秦青撐著口氣說完,就將腦袋埋在了被窩裡,笑聲被壓抑,隻有不斷抖動的雙肩泄露了她此刻的狂笑不止。
絕天一向搞不懂秦青的行為模式,此刻見她一副瘋癲狀,也不理她,解開疑惑的他此刻心情很好,愉快地走出了秦青的房間。
秦青一個人笑了很久。
然后,她坐起身,將笑出的眼淚抹去,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牽動唇角讓自己露出標准笑容。
她的適應能力一向值得夸耀,不然當初也不能來到這世界半個月后就帶領著秦鴻秦嵐走向奔小康的康庄大道。
這可是個玄幻武俠世界,殺人投毒放火,什麼事都有,若見到個死人她就能嚇成那樣,將來她還怎麼混下去?
秦青不停勸慰自己,半晌后眼睛裡已經一片清明。
她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唇,碰到的卻是面紗,絕天倒是沒動她的臉。
而直到此刻,她才為這個吻感到口干舌燥,心砰砰直跳。
但她的心到底是亂了,原本她來無雙城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但心是堅定的,但此刻,她對於繼續與斷浪接觸下去生了怯意。
斷浪說對她,也就是“小青姑娘”有情,她是信的,但那情意有多少,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在名利面前,大約他會毫不猶豫地犧牲這微弱的情意吧。就算是以“秦青”的身份,她也不能保証斷浪會對她多少留情。他不過離開天下會這幾日,她就發現她看不穿他了。
秦青猶豫了許久。
身邊還有五毒教的伙伴們,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那麼,就跟原先一樣相處,並且順其自然吧。什麼時候五毒教要走,她也會一起離開無雙城,到時大概她就會回天下會去了,恐怕跟斷浪不會有太多接觸了吧。至少當她變回“秦青”時,斷浪是再也找不到“小青姑娘”的。
第二天,秦嵐找秦青商量回去的事,秦青隻說讓秦嵐決定。但秦嵐去找獨孤一方告辭時,卻被告知無雙城此刻全城封鎖,抓捕殺害其子的聶風和明月,還要請五毒教諸位再在無雙城逗留幾日。
這下,秦青不再將隻考慮斷浪,而是開始擔心起聶風的安危來。
如那日所見,聶風必定身受重傷,兩人面對無雙城如此大規模的追捕,能逃脫嗎?那日斷浪放走聶風時說今后兩人互不相欠,這一次的追捕他必定參加在內,恐怕不會再放水了吧。
秦青怕聶風出事想去幫忙,又怕自己的行為會為五毒教帶來麻煩,權衡片刻后,她將一身女裝換下,穿上男裝,重新成為天下會的秦青,瞞著秦嵐等人,悄悄離開了城主府。
作者有話要說:強吻又來啦哈哈哈哈哈哈……
斷浪:怎麼會這樣,我放你回去睡覺,你怎麼能讓另一個男人佔了便宜!
秦青:……╮(╯_╰)╭
斷浪:你那是什麼表情!
秦青:→ →
斷浪:給我說清楚!
秦青:白白~【揮手】
【遠處】絕天:哈哈,誰能比我二!誰敢比我二!哈哈哈!我是二少爺,我是二中的王者!
28再見
秦青狀似悠閑地在街上溜達,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正如她所料,整個無雙城都戒嚴了,到處都是搜人的小隊伍。這些人秦青自是不懼,她怕的是遇到斷浪,她不想現在就以秦青的身份與斷浪相見。
秦青正坐在一座街邊的茶樓裡休息,忽聽下方一陣鼓噪聲。她探頭看了一眼,又立刻縮了回來。
外頭行色匆匆走過的一隊人馬,帶隊的正是獨孤一方和斷浪!
斷浪跟著獨孤一方,似乎急著去某個地方,並沒有發現她,秦青本慶幸自己躲過了他的視線,但很快就想到,能讓兩人如此著急的,估計也就是聶風和明月了。
她猶豫了會兒,付了茶錢,飛快下樓遠遠地跟上這一隊人。
這隊人越走越偏僻,民居越來越少,樹木卻漸多。
上回斷浪帶秦青游覽過無雙城,所以她知道這裡是無雙城的禁地,明家的祖墳,平常不得入內,否則格殺勿論,因此當時秦青沒有機會進來參觀。
周圍景物越來越少,怕被發現,秦青隻得遠遠吊著。沒多久,他們也在一座山門前停了下來,在斷浪的布置之下,這一隊人各司其職,紛紛佔據有利地形,以弓箭指著那門。
沒一會兒,依然穿著喜服的明月聽到外面的動靜走了出來。
秦青躲得遠,隻能看到個大概,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交談並不愉快。獨孤一方將一個老太太作為人質與明月對峙,大概是希望她將聶風教出來,那麼那位老太太應該就是明月的姥姥明鏡了。
不一會兒,兩人一語不合打了起來,明月自然不是獨孤一方的對手,被他一掌打飛,卻被從祖墳裡沖出的聶風接住。混戰就這麼開始,兩人且戰且退,很快就到了旁邊的一處林子裡。
秦青用黑布將自己的大半張臉蒙了起來,緊緊跟了上去,假如兩人能全身而退再好不過,如若不然,她隻能瞅准機會幫下忙了。她與聶風的關系確實不如與斷浪的親密,但畢竟是十年的朋友,她不像斷浪一樣絕情,可以在聶風陷入危險時視若無睹。
秦青遠遠地瞥了斷浪一眼。就如同之前他與聶風說的那樣,昨晚他放過他之后兩人間就互不相欠,所以此刻他站在一旁,盯著聶風與獨孤一方的手下纏斗,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也沒有絲毫上前幫忙的跡象。
獨孤一方的手下自然不是聶風和明月二人的對手,獨孤一方冷笑一聲,讓手下都退下,自己上前對上二人。聶風受傷不輕,兩人聯手卻還是沒能在獨孤一方手下討得便宜,敗跡漸顯。
秦青心中著急起來,又悄悄摸近了些。
獨孤一方畢竟是縱橫了江湖幾十年的人物,聶風明月斗不過他,不消片刻便被他一掌打倒在地。
“還我兒子的命來!”獨孤一方怒道,雙手漸漸積蓄起強大的力量。
秦青暗道不妙,顧不得自己與獨孤一方的實力差距,飛身而出,一邊撒出七步倒一邊捏著嗓音虛張聲勢地嘶叫道:“看我的奪命追魂無敵散!”
誰也沒料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獨孤一方一怔之下收勢退后,反手運氣將藥粉往回吹。秦青暗叫不妙,硬生生於半空中一扭腰避開七步倒,卻也因此而沒能避開獨孤一方隨之而來的一掌。
這一掌打在秦青的左肩,中招的那刻,她感覺自己的肩頭像是被一把重錘狠狠敲中,瞬間沒了知覺,喉頭一甜,氣血翻騰之下不受控制地吐出口鮮血。緊接著,細細麻麻的痛楚如針扎般漸漸變得鮮明,她堪堪落地之后卻無法站立,右腿一軟,半跪在地。
這就是武林高手的實力,她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果然在他手下討不得好。
秦青酸澀一笑,想自己今天大概就要交代在這裡了。不知道等一切都塵埃落地,當斷浪掀開彼時已是尸體一具的她臉上的黑布看到她的臉時,會有怎樣的表情?而當他知道她是女性,又曾是小青姑娘,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秦青?”
秦青正胡思亂想著,卻聽到斷浪不敢置信的驚呼聲。
秦青猛然抬頭,卻突然看到原本受了傷的聶風和明月人手一把無雙劍,在空中轉著圈,片刻之后,劍氣激發,在空中形成了“傾城之戀”四個字。
所有人都被此刻發生的一切吸引了注意力,沒人注意到斷浪方才那情不自禁的聲音,除了他自己和秦青。
秦青這才發現,剛剛獨孤一方的那一掌,將她的蒙面巾打掉了,此刻她的真面目便暴露在斷浪面前。
兩人相距有一段距離,斷浪在認出秦青后,便運氣向她飛身而來,面容凝肅嚇人。
偏偏在這個時候,空中的傾城之戀四個字化作光點,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地上的所有人。
秦青本來就在外圍,又被獨孤一方一掌打得更遠了些,剛好躲過一劫。但其他人就沒那麼幸運了,那劍氣凝成的劍光迅猛犀利,獨孤一方帶來的手下片刻便死了個七七八八,最后隻有他和斷浪是站著的了。
正因為如此,斷浪的動作被阻,隻焦急地看了秦青好幾眼,卻沒能向她走近半步。
秦青卻艱難地站了起來,捂著肩傷准備離去。
聶風和明月因感情真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引發了傾城之戀劍法。既然這劍法被傳得神乎其技,此刻又確實大發神威,她還有什麼理由留下?她要在斷浪有空來抓到她之前立刻離去。
但天下事一向不遂人願。
當無雙劍的劍氣四射之時,以守護獨孤家人為己任的明鏡忽然飛身而起,擋在了獨孤一方身前,見此,明月立刻驚呼著停手,兩人,兩劍,紛紛落在地上。
明鏡為獨孤一方擋了劍,獨孤一方卻不感恩,一掌將她拍開。明月飛身將明鏡接住,然而明鏡卻說著絕不原諒明月的話,很快在明月懷裡斷了氣。滿腔悲憤之下,明月沖動地向獨孤一方攻去,卻被他一掌拍中。她柔弱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退著。而她身后,則是懸崖!
因秦青早退到了外圍,此刻她反而是離明月最近的,來不及思考,她的身體已經代替她做了決定。壓下翻騰的血氣,她施展輕功追了過去,眼見明月已落到崖邊追趕 不及,她飛躍過去,左手堪堪撈住了明月的衣袖,而右手則挂在崖邊,撐住了兩人的重量。兩人的身體劃過一道弧度,雙雙摔在崖壁上,秦青受傷的手顫了顫,硬是 咬牙忍住了。
明月驚訝地望著上方的秦青,顯然不能理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會舍命來救她。
秦青本已受傷,抓著明月衣袖的手撕扯著肩膀,那猶如刀砍的痛令她緊咬牙關,冷汗如雨下。此刻她聽到聶風跟獨孤一方正在打斗,恐怕是來不及來救二人的。
“公子,放開我吧!”
看出秦青受傷不輕,再這樣下去恐怕兩人都會落崖,明月淒然一笑。
秦青哪有力氣跟她爭辯,悶不吭聲地抓緊了石壁,左手暗暗嘗試著用力,想將明月丟上去。她為救兩人受了這麼重的傷,就這麼半途而廢,她太虧了好麼!
左手扯著的衣袖忽然響起撕裂聲。
秦青臉色一變,連忙手腳並用想在布料被扯斷前將明月救上來。然而這一急之下,右手抓著的石頭忽然鬆動了,秦青身體一輕,便往下掉。
那一刻,她心底一涼,以為自己這回真的要死了。可憐她這世不過十九歲,才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開始的時候,就要這麼香消玉殞了。
但她的手腕忽然一緊,又往下掉了掉,終究是穩住了。
她驚詫抬頭,卻在看清眼前人之后瞳孔一縮。
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的斷浪!
兩個人的重量讓斷浪的身體也有半個挂在外頭,他眉頭緊蹙,低低命令道:“鬆手!”
秦青一怔,下一秒卻明白過來他是叫她放開明月。
她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布料,望著斷浪神情堅定,“我不放!”
說著,她低頭對明月叫道:“明月姑娘,快上來!”
明月雖驚訝於斷浪的出手相救,但此刻顯然不是追問的好時機。她被獨孤一方打成重傷,無法運氣,隻得伸出另一隻手,去夠秦青的手。
但秦青抓著的隻是她的衣袖,兩人的手還有些差距,見狀秦青連忙叫道:“抓住我的腿!”
明月一愣,連忙伸手去夠,卻聽得此刻清脆的裂帛聲響起,她的手擦過秦青的褲腳,整個人向下方落去。
“明月姑娘!”
“明月!”
聶風終於甩開獨孤一方趕了過來,卻剛好沒趕得及救明月。
“風,除非見到我的尸體,好好地活著!”明月的最后一句遺言,消逝在空氣中。
秦青呆呆望著明月很快消失不見的身影,手中還抓著那一塊鮮紅的布料。
少了個人,斷浪頓覺輕鬆不少,一運氣就將秦青扯了上來。秦青沒看他,隻跪坐在地,呆呆地望著手中的布料。明月方才那驚愕后又釋然的臉猶在眼前,又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她跟前消失。
“秦青,你不是在天下會嗎,怎麼會在這裡?”斷浪抓著秦青另一邊沒受傷的肩,質問道。
經歷過一次死人,又曾為自己做過足夠的心理建設,況明月又不相熟,她救她隻是因為聶風,因此這次秦青很快就回過神來,忍著肩上的痛朝斷浪反問道:“你不是該回天下會嗎,又為什麼會在無雙城?”
她的問題尖銳,語氣又不善,斷浪仿佛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告而別,退開些皺眉不語。
在兩人對峙誰也不讓的時候,聶風卻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一般,一步步向獨孤一方走去。
“聶風!”知道聶風是因明月的事受了刺激,卻不想他去以卵擊石,秦青連忙起身向他追去。她想告訴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她因受傷而不穩的腳步沒能趕上聶風,反而身體一晃被斷浪死死抓住。
“你干什麼?”秦青回頭盯著斷浪,冷冷地說,“你不去救聶風也就罷了,還要來阻止我嗎?”
斷浪聞言神色一冷,卻皺眉道:“你看聶風!”
秦青本不想理他,但見他神情嚴肅,她隻得順著他的目光去看聶風。這一看之下,她也不禁呆住。
此刻聶風神色木然,雙目泛著紅光,煞是可怕。
此刻獨孤一方驚詫的聲音傳來,“傳聞中北飲狂刀聶家有祖傳瘋血,一旦發作,武功超乎尋常。”
話雖如此,但獨孤一方身為江湖老人,有一方霸主的驕傲,不退反進,欺身迎了上去。
此刻聶風氣勢逼人,他隨手拔.起無雙劍中的一把,朝獨孤一方揮去。
獨孤一方打出的氣勁均被聶風隨手揮開,他就像是神靈附體,功力高得可怕,無視了獨孤一方的所有攻擊。
“我們走!”
見勢不妙,斷浪拉著秦青便要走。
秦青不肯,“要走你走!”
斷浪無奈,隻得解釋,“聶風此刻瘋血發作,六親不認,我們若還留在這裡,太過危險!”
秦青猶豫地看了聶風一眼,發現他此刻看起來確實像是神志不清的樣子,心已經有點偏向離開了,她是來救聶風的,要是最后卻還被聶風給殺了,這烏龍的結局也太慘烈了些。而且看現在這架勢,獨孤一方敗給聶風已是必然。
看出秦青的動搖,斷浪二話不說拉著秦青便走。
隱隱的,秦青似乎看到聶風一劍砍下獨孤一方的腦袋。但距離太遠,她看不真切,隻知道那一襲白衣安靜了許久,直到她看不見為止。
“放開!”當兩人離得已夠遠,秦青甩開斷浪的手道。
斷浪神色一沉。
“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青冷笑,“與你何干?無雙城城主已死,你還不快快回去搶得那位子?”
斷浪神色微變,卻道:“秦青,不告而別是我的不是。但在天下會,我受盡屈辱,隻要雄霸在一天,我就永無翻身之日!恰好無雙城主待我不薄,我這才想法離開了天下會。”
見斷浪承認錯誤,秦青語氣也變得稍微和緩了些,“你有離開的心思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生氣的是你連我都瞞著不告而別!”
“當時雄霸已經起了疑心,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斷浪道。
秦青知道斷浪說得有道理,但道理歸道理,情感上她會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而到了現在,問題也已經更復雜了。
此刻秦青才驚覺,即使之前她對斷浪已心生恐懼,可用著“秦青”的身份,面對斷浪那熟悉的,仿佛跟她毫無嫌隙的親密態度,她又不自覺地變得跟以前一樣了。十年的習慣,果然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我像是口沒把門,將秘密到處說的人嗎?”秦青道,“況且,十年朋友之誼在你看來完全比不過名利是嗎?你今天對聶風見死不救,明天是不是就會因為我擋了你的道而殺了我?”
秦青越說越生氣,冷冷地盯著斷浪,卻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都是OOC,大家不要在意,看過笑過就算了……以及二少他其實沒那麼二,都是女主的錯……
又一枚OOC的小劇場:
秦青:我勒個去我受了那麼重的傷來救人最后人還死了,我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斷浪:犯二。
秦青【怒瞪】:犯你妹兒的二!犯二的在那裡!【指絕天】
絕天:哼,你們這群二得不夠徹底的,我是天下最二!
秦青&斷浪:……
29決裂
“我放過他一回,我們間已兩不相欠。”斷浪似是有些煩躁,跳過了是否會因為秦青與他站在對立面而殺她的問題,走近她一步道,“你的傷讓我看看。”
“不用!”秦青卻退后幾步,因斷浪的回答心底有些冷,“如果你治了我的傷,下次再遇到你,你是不是就會說,你救了我一回,我們間也兩不相欠?”
“我沒這麼說。”斷浪停住腳步,望著秦青眉頭微皺。
“你是沒這麼說,但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秦青覺得自己就像個胡攪蠻纏的女朋友,但此刻她控制不住自己這麼說,深吸了口氣,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斷浪,我知道你再不可能回天下會,但我希望下回你碰到我們這些舊友時,能多一些溫情,而不是形同陌路。”
斷浪站定,沉沉地望著秦青,雙眸幽深,“道不同不相為謀。或許我們曾經是形影不離的朋友,但那些都過去了。我會記得過去,但我不會讓過去影響我的將來。”
“所以,如果過去對你的將來造成危害,你會毫不猶豫拔除?”秦青問。
斷浪隻猶豫了一瞬,便點頭道:“是!”
秦青身形一晃,肩頭的傷似乎一瞬間痛了起來。她再無法站穩,腿一軟往地上倒去。但她的膝蓋沒有直面土地的堅硬,斷浪竟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斷浪的手扶在她的腋下,她的雙手順勢搭在她的雙臂上,兩人近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不用你扶!”秦青掙扎起來,但此刻已受傷無力,反抗如同小打小鬧般軟弱無力。她安靜下來,垂著視線聲音微微哽咽,“斷浪,既然我是你必須拔除的過去,現在你還管我做什麼?”
這一瞬間,斷浪從秦青身上看到了絕少見到的軟弱。自小到大,他雖因為長相太柔而被人詬病嘲笑,卻從未像個女人般哭泣脆弱。總是以樂觀的態度面對每件事,總 是輕易原諒傷害過他的每個人,說什麼“我都記著呢,下次會狠狠教訓他的”,可哪一次不是轉頭就忘?好像沒有什麼人事能讓他認真對待,隻除了他視作朋友的幾 人。他斷浪是一個,聶風也是一個。他從不贊同秦青的寬容做法,但心底莫名地為此感到溫暖。正因為秦青輕易而又嚴重地影響著他的情緒,所以當初逃離天下會, 他極為堅定。
“讓我看看你的傷。”斷浪眉頭微皺,強硬地說。
秦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脆弱,推開斷浪站穩了腳跟,望向他時神情顯得平靜,隻有微紅的眼眶暗示了方才片刻的情緒流露。
“不是什麼重傷,很快就會好。”秦青聲音平平地說,“既然我們已經說到這份上,我也沒有其余的話想說了。你回你的無雙城,我回我的天下會,下次見面就是敵 人。雖不敵你,我也不懼,到時你不用抱一絲猶豫,生死有命。這十年的友情,我會當做一場夢統統忘掉。斷浪,高處不勝寒,若你有一天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再沒 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千萬別后悔。”
秦青頓了頓,才微微露出點稱不上笑意的弧度,輕聲道:“因為后悔也沒用,誰也不會在原地等誰。”
秦青深深地看了斷浪一眼,默默轉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這十年如同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晃過,每一個場景裡都有斷浪。怎麼可能忘掉,怎麼可能不在意?隻是斷浪如此絕情不留一絲余地,她還死纏爛打做什麼?徒增笑柄。
真是夠了,現在她已經找到兒時伙伴,再不用像以前一樣緊緊抓住斷浪這根救命稻草。等到天下會覆滅,或者她有其他辦法離開天下會而不會被追殺,她就立刻投奔五毒教的懷抱,沾沾秦嵐他們的光,過上舒舒服服混吃等死的日子。
斷浪下意識地踏前一步,卻很快就回過神來生生止住。
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嗎?
隻是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他似乎又變得迷茫了。為了達成目的而放棄犧牲這些,真的值得麼?
習習微風中斷浪煢煢孑立,片刻后迷茫全消,神情重新堅定。
他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並且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他要的是揚名立萬,他要的是為斷家光宗耀祖,他想要每個人都卑微地匍匐在他腳下,折服在他威嚴之下,他要再沒有人敢輕視他欺凌他!就算那時再沒一個親近朋友,他也甘之如飴!
秦青躲躲藏藏回到城主府的時候,裡面已經一片大亂。
獨孤一方和獨孤鳴相繼死去,明家血脈也不存,無雙城群龍無首,整個城主府人心惶惶,早有人四散逃離。
秦青悄無聲息地翻入自己的房間時,發現秦嵐正等著自己,見到她,她神色一鬆,忙迎了上來,“老大,你去哪兒了?……你怎麼一身男裝打扮?”
“有點事出去了一下。”秦青含糊道,將話題帶了回來,“你找我有事?”
秦嵐斂容道:“聽說獨孤一方已死,我們最好早日離開這裡!”
“嗯,事不宜遲,立刻就通知所有人動身吧。”秦青點點頭。
秦嵐正要走,卻注意到秦青蒼白的臉色,不禁道:“老大,你真的……沒事嗎?”
秦青一怔,隨即露齒一笑,“我能有什麼事?快去吧。”
秦嵐又猶豫地看了秦青一眼,實在沒瞧出什麼,便也隻能離去。
秦青立刻換上女裝,脫下衣服時才發現自己肩頭有個紅掌印,那獨孤一方的一掌著實不輕。不過這是內傷,也隻能好好調息將養了。
無雙城已經變得一片混亂,五毒教眾人收拾好便匆匆離開。一路上沒有人攔著眾人,隻是到城主府大門口時,卻發現有一隊人攔著,不准進出。
秦青定睛細看,發現帶隊之人正是斷浪。
“各位長老,你們這是?”見到五毒教眾人浩浩蕩蕩地走來,斷浪揮手讓手下警戒,自己迎上前詫異地問道。
秦嵐微微一嘆,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悲憫,“斷公子,聽聞繼少城主之后,獨孤城主也慘遭不幸,無雙城就此群龍無首。我五毒教本是來商討結盟事宜,現在……唉,等此事過去,若無雙城能推舉出新的首領,我教定會再來商談。但此刻,我們恐怕得先行離去了。”
斷浪眸光微閃,沉吟片刻后點頭道:“秦嵐長老說得是,那麼日后等無雙城安定下來,我會再次登門拜訪。”
“我教必掃席以待,告辭。”秦嵐頷首,從斷浪身旁走過。得到斷浪示意,城主府門口的屬下自動讓開一條道,讓五毒教眾人通過。
秦青跟在人群中,低眉順目地往前走,誰知斷浪竟擋在她面前,微笑道:“小青。”
秦青猛地僵住。而一直關注著斷浪動向的秦鴻秦嵐等人也紛紛轉過頭來,戒備地看向斷浪。
現在我是小青姑娘,自從昨日與斷浪分開便沒有再見面,現在是斷浪吻過她之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秦青一邊不斷提醒自己不要露出馬腳,一邊抬頭對斷浪道:“斷公子,還有什麼事嗎?”她將手背在身后,對五毒教眾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們稍安勿躁。
秦青疏離的態度令斷浪微微皺眉,一絲不解飛快閃過。
“可否借一步說話?”斷浪視線微微一轉,在關注這邊情況的眾人臉上飛快掠過。
秦青想了想,沒有拒絕,“請。”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遠處,斷浪開口問道:“小青,你怎麼又跟我生分起來?”
“斷公子有話就說。”秦青沒理會他的好言好語。
斷浪一愣,臉色微微下沉,但他隨即收斂了臉上的不愉,勾唇笑道:“小青,此次你先隨秦嵐長老回去,等無雙城事情大定,我就來尋你。”
秦青不耐與他虛以委蛇,抬頭直視著他直白說道:“斷浪,我直說了吧。無雙城現在已是樹倒猢猻散,你以一己之力妄想力挽狂瀾絕不可能。也就是說,我教與無雙城結盟之事隻能作罷。而你我都清楚,你對我的情意,就算有,也不過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但你真的高看我看了,我不過是五毒教一個小小的侍女,就算我對你情根深種,也幫不了你什麼忙。你若真想借女人上位,還是找個更合適的吧,別指望我了。我真誠地告訴你,秦嵐長老是不錯的選擇,得到了她就相當於得到了五毒教。”
秦青這一番話說得直白,堪堪刺中斷浪的心思,他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語而變得黑沉,似乎壓抑著怒氣般雙眼亮得刺目。
好了,這下連“小青姑娘”這一身份也與斷浪了斷了。一天之內他們之間就什麼瓜葛都沒了。
秦青對斷浪頷首,面紗下的嘴角勾著抹澀然的笑,“斷公子,后會無期。”等結束這一行程回到天下會,“小青姑娘”這一身份就再也用不著了吧。
“小青。”身后,斷浪一字一頓道,“是,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我對你的情不單純,但那並不完全建立在利益之上。”
秦青腳步微頓,但沒有回頭。
她一步步走向五毒教眾人,腦子裡空茫一片。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她是堅定的,她踏的每一步,都沒有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兩個身份都了斷了……扭頭
卡文了真討厭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