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一次向你告白
鐮倉海岸的海風,比預想中還要冷。
明明是夏天,意外大的風吹打在身上、臉上,還是有些刺骨的冰涼感,但是比之更甚的,是從與我緊握著的笠松同學的手上傳來的熱度。
我們在不斷有浪頭拍打上來的沙灘上站了已經有一會兒。
在走過來的路上已經看不到行人,除了沿路零星亮著的路燈,能夠看到的光源就只剩下馬路對面的那家二十四小時運營的便利店,比起這些,天上的月光可能還要更明亮一點,我低下頭,順著被風吹拂著飛揚的裙擺,看到腳下我們兩個人的影子交纏在了一起。
心臟跳得好快。
一旦意識到自己是和誰肩並肩站著,牽著手,說不清楚是酸楚還是甜蜜的感覺就埋沒了我所有的五官……然後忍不住的,就好想哭。
在沒有見到笠松同學的這些天裡,無論如何都流不出來的眼淚,一碰到他就變得無法收拾了,我的淚腺也和我的心臟一樣,在他面前,就變得無比脆弱。
「……今天,在去原宿之前,我一直都在學校的體育館裡。或者說這些天來都是……放學後,即使是社團活動結束後也不想回家,不拚命做點什麼,腦子就無法冷靜下來。」
是在說分手以後的事情嗎?
不知道做出什麼回應才好,我回過頭看他,被盈盈的月光點亮的笠松同學的側臉,是比平時更加嚴肅的表情,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視線,笠松同學也看向了我。
然後,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
「在帶你來這裡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應該怎麼和你說,不過說實話我真的不太擅長思考這些事情……即使如此我還是努力的思考了。」
「嗯……我知道。」
因為笠松同學就是這樣的人。
不擅長開玩笑,總是過分認真,而即使是這點也很吸引人,想必籃球部的大家也是因此才心服口服的跟著他承認他。
所以,他和我說分手的時候,我連懷疑他在和自己開玩笑的餘地都沒有。
「這幾天你一直沒有來學校,雖說你是請了病假,但讓你請假的原因是我,這點自覺我還是有的……但是那時候我以為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對你,對我,對小堀都是。」
「……小堀……君?」
不明白笠松同學的話中為什麼會出現好人君的名字,我愣愣地眨了眨眼,還忍不住微微皺眉,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茫然,笠松同學緊繃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雖然是苦笑。
「果然是不明白嗎……」
「笠松同學總是說得不清不楚的,聽不明白啊。」
「說的也是……小堀他也是這麼說我的。」笠松同學看向海面,「『想什麼就直接說出來啊!一聲不吭的誰知道你在想什麼!』被這樣怒斥了一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生氣的樣子,不過如果我換成是他,大概會比他更加生氣吧……」
他閉上眼睛,又睜開,深深的吸了口氣,像是在做最後的決定。
然後,他下定決心了。
「我會和你分手的理由……是因為我以為你喜歡上小堀了。」
「……什麼?」
「抱歉……現在說這些聽上去只像是在找借口?」
「不、不是這個問題!?」
過度的吃驚讓我的聲音也有些走調,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我也經常會想自己被笠松同學甩了的原因,但不外乎是一些由於我太花癡太變態太……總之都是因為我做了讓笠松同學覺得討厭到無法忍受的事情才導致了這種結果。
可是,因為我喜歡上小堀君了?
這是怎麼樣才會產生的誤會啊!?
「為什麼我要喜歡小堀君……雖、雖然他是幫了我很多忙?我也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但、但是戀愛方面的事情,我完全都沒有考慮過啊!」
笠松同學臉色有些複雜,過了好一會軟,才緩緩開口。
「……合宿的時候,我看到你嗅了他的衣服。」
「誒?」
「抱著他的衣服還說『笠松同學暫時先別過來……』然後還把整張臉都埋進去了。」
這、這、這是在說那天晚上的時候嗎?
「等、等一下!我那時候以為是笠松同學的衣服才……啊啊啊不對!我不是想說這個!你看到了嗎?什麼時候……!?」
「如果是問那天晚上我什麼時候到門口的話……在你剛醒過來的時候吧。」
那不是從頭開始都看到了嗎!!!
虧我那時候還以為笠松同學是後來才趕到的,丟死人了啊這個!
不不不,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
「那個,雖說真相說出來也挺那啥的?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是小堀君的衣服,我以為是你趁著我睡覺的時候給我披的衣服……」要在本人面前坦白變態行為真是超乎我想像的羞恥,我越說聲音就變得越小,頭也重得抬不起來了,「以為衣服是笠松同學的,才會抱著它,甚至,那個,聞、聞味道什麼的……!因為,笠松同學說你不習慣太親密的接觸,可是我……真的是很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所以連你的味道都覺得很貪婪,所以……」
「啊,嗯嗯……我、我知道,那個,我現在知道是誤會了……」
因為太過羞恥,我已經忍不住用空著的手摀住自己的臉了。
「這件事情讓笠松同學覺得很在意的話,當時就應該明確告訴我啊。」
「不,怎麼說呢……不知道怎麼提出來比較好所以就……」
也是啊,一般人不會好意思開口問的啊,像是「你剛才為什麼要嗅XX的衣服」這種問題光是腦補一下都羞恥得想死了!不對啊仔細想想我居然還做過了啊!
「而且,讓我下定決心分手的,不單單是因為這個。」
「?」
不單單是因為我嗅錯了別人的衣服?可、可是我想不出我之後還做過什麼變態的事情了啊?而且要說和小堀君有關係的話……啊……
難道說……
「我和小堀君商量要給你買什麼禮物的時候……你也看到了?」
「誒?啊……因為距離離得比較遠,所以也不知道你們是在說什麼,大概就是你說的這樣。」笠松同學不太好意思地用手摸了摸鼻子,「發現你抱著他的衣服——我現在知道是誤會了,但是當時以為你對他有什麼想法,一直都有下意識觀察你和他在一起時候的樣子,合宿的時候也有常常湊在一起說話,開學後也是,說著說著還會臉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兩個人交換了郵箱地址卻還瞞著我……老實說,心裡真的很不舒服。」
確實,在那以後笠松同學就變得有些奇怪,而擔心著他的我和小堀君時常會湊在一起聊關於他的話題,無論哪一次都是。
笠松同學怎麼了呢?笠松同學是身體不好嗎?還是有什麼心事?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恢復精神呢?買禮物嗎?買什麼他才會喜歡呢?
考慮的無非都是這樣的事情,我拚命做著要讓笠松同學高興起來的努力,可是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在毫不知情的笠松同學眼中看來,是這樣的光景。
「是誤會啊……」
全部都是。
「笠松同學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喜歡小堀君呢?」我用力拉住他的手,迫使他回頭看著我,直視我的眼睛,「會和小堀君說話也好,會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也好,會臉紅也好,全都是因為和笠松同學有關哦?因為擔心著笠松同學,想讓你高興,提到你的事情不管是什麼都會讓我覺得害羞,會變得臉紅,全都是因為笠松同學。」
「奈津……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才不會因為笠松同學以外的人變成那樣!」
不好,好像是太過用力說話,我覺得我又想要哭了。
吸了吸發酸的鼻子,雖然很想要馬上低頭避開笠松同學的眼睛,但一旦那樣做了就好像自己認輸了一樣讓我覺得討厭。
笠松同學的表情從短暫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我以為他會笑我,可是他並沒有。
而是出乎我意料的,給了我一個擁抱。
發酸的鼻子撞上他厚實的胸膛,微妙的痛感刺激著淚腺,剛剛為止的忍耐徹底破了功,大顆大顆的眼淚爭先恐後湧了出來。
「對不起,奈津。」
「我不要聽對不起……嗚嗚嗚……」上一次被笠松同學緊緊地抱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呢?感受著這久違而又親切的氣息,我的雙手抓緊了他的衣服,把積壓在心底的委屈再也忍受不住地一口氣宣洩出來,「覺得不開心就說啊!什麼都悶在心裡還擅自誤會我喜歡別人,這樣的笠松同學最討厭了!嗚嗚嗚……最討厭了啦!」
「討厭我也沒關係。」抱著我的手臂好像更加用力了一些,「我還是最喜歡你了。」
真的是最討厭了。
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你到底是想要我做出什麼回應啊?
還是說,自己的心情,早就已經被這個人給看穿了呢?
「我也是啊……」
不管你怎麼討厭我。
哪怕你和我說分手,以後再也不能牽手擁抱。
我也還是——
「最喜歡你了啊,笠松同學。」
那一天,我覺得我將一生份的眼淚,全都哭完了。
聽著笠松同學把一個人胡思亂想的事情全都說出來,大家解釋清楚了誤會,心情也變得舒暢了很多,直到這時候我才想起來被我扔在聯誼會上的友人還有本間君他們,驚慌中想問他借手機打電話回去,但是笠松同學也一臉尷尬的和我說他因為跑出來太著急所以包還扔在學校裡根本沒帶出來,最後我們只能到對面的便利店借了公用電話打給友人。
還好我還記得她的號碼。
「友人說她已經從本間君那裡聽說了……」沒有電話裡被友人責罵的事情讓我鬆了口氣,掛了電話後我忽然想起笠松同學說他出來的很匆忙,開始有些在意原因,「說起來笠松同學為什麼會跑來原宿?還出現在卡拉OK店裡,總覺得……不像是偶然的樣子?」
「嗯……不是偶然。」笠松同學的臉有些紅了,「那個,是晚上一個人留在體育館裡練球的時候,小堀跑來找我,和我說你要去參加聯誼了,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堀君嗎?」
總覺得很意外呢……
「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抱歉,總之那時候我還在誤會著,就覺得很火大,對他說『和我無關吧!想管的話你去管不就好了!』之後,差點就被他揍了。」
「誒!?那個小堀君嗎!?」
無法想像!一向性格溫和的老實人會被氣到差點動手打人……啊,雖然笠松同學的那句話在我聽來也覺得十分火大就是了……
「別擺出這種臉來啊,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暴怒到這種程度的小堀,驚嚇的程度絕對不輸給你。他拽著我的衣領,忍了很久才放下緊握的拳頭,什麼都沒說就拿出手機給我看了你朋友發給他的郵件。」
——上面寫著的是她們聯誼的地點,如果不想她被別人搶走的話,就去吧。
「……糟糕,我覺得小堀君好像有點帥了。」
「這個就饒了我吧……」
「不過最帥的果然還是笠松同學!」我緊緊地抱著他的手臂,「衝過來找我的笠松同學世界第一帥!」
「真是的……你啊。」聽到我這麼說的笠松同學徹底臉紅了,他不自然地別過臉咳了幾聲,還是抬起手來摸了摸我的頭。
幸福得有點過頭了。
前些天的分手好像鬧劇一樣,讓人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說起來,我還有句話沒有和你說。」
回程電車的車站已經出現在眼前,笠松同學沒來由地停下來,還稍微將拉著他手臂的我推開一些,然後端端正正地站在我的對面。
這是要做什麼?
因為無法理解,所以我選擇靜靜地聽他說。
「橘奈津,我喜歡你。」
「誒?這個剛才不是……」
笠松同學沒有理睬我滿是疑惑的嘀咕,他拉住我的手,用了我至今為止聽過的,最溫柔的聲音,說出了那句話。
「能和我交往嗎?」
……是這樣啊。
因為正式的說過分手,不好好說清楚的話,就不算是重新開始了。
但是總覺得直接答應他的話,有些太好說話了呢。
我想了想,決定先不回答笠松同學的告白,接著在他震驚的注視下,一點點鬆開他拉著我的手。不習慣做這樣的惡作劇,我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的都快要跳出來了,最終還是敗給了笠松同學消沉的表情下。
我小跑一步,飛撲上去抱住了他。
「嗯!我願意。」
第27章 最後想要說的話
在那之後,笠松同學把我送回了家。
途中我們的手一直牽著,以十指相扣的姿勢,緊緊牽在一起,即使上了電車,並排坐著,下車出了車站,走在路上的時候也不例外。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路上也看不到什麼人,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感覺,出乎意料的美好。
即使沉默著也不會覺得尷尬,我想笠松同學和我一樣,只是想要好好享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吧。
為了補足之前分開的那些日子所感受到的寂寞和痛苦。
「到了。」
被笠松同學提醒後,我才發現我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我家樓下,附近的住宅燈幾乎全滅了,我家的也是一樣,只有路燈還亮著讓我可以辨清笠松同學臉上的表情,我看見他溫柔的笑臉,就越發的不想放開和他相握的手。
可是在這裡任性的說出一些「我還想繼續和笠松同學待在一起」這樣的話,只會讓他覺得困擾罷了。
縱然是我也是明白的。
「謝謝笠松同學送我回來……時間已經很晚了呢。」
「嗯?嗯,是很晚了,你回去後也早點休息吧。」
「我會的。笠松同學等一下是準備坐地下鐵回去嗎?
「是啊,剛才看了下大概現在只有地下鐵還有班車了吧?不過不用坐幾站路就到了也挺快的,你不用擔心。」
「說的,也是啊……」
我並不是在擔心什麼,不過是想找些話題多和他說些話而已。
一分鐘也好,一秒鐘也好,想要把說再見的時間拖延的更後面些。
可是即使我拚命轉動腦子也想不出可以聊天的內容,沉默下來的我垂下了頭,低垂的視線捕捉到了笠松同學腳上穿著的球鞋,一瞬間,一個被包裝得很好的禮物盒的影像竄進腦海裡。
對了!
「笠松同學,能稍微等我一會兒嗎!?」
大概是被我忽然的發言嚇了一跳,笠松同學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嗯……地下鐵那邊末班車的時間還早,一會兒的話也沒關係……」
「謝謝!五分鐘……不,三分鐘就行了!我上去拿一樣東西!」
「啊,可、可以是可以……?」
這麼說完,我馬上就放開了到剛才為止都不捨得放開的那雙手,轉身向自己家所在的樓層衝了上去,奔跑的途中我就準備好了鑰匙,所以在抵達門口不到兩秒我就順利用鑰匙打開了門,衝進房間的時候,我已經氣喘吁吁了卻完全沒有放慢速度的想法,睡在隔壁房間的媽媽甚至被我翻找東西的聲響給吵醒了,我在和她道歉的同時終於找到那天回來後被我扔在角落就沒有去碰過的盒子,一邊慶幸著並沒有摔壞一邊鬆了口氣,接著再一次和媽媽道歉,我就馬上衝出了家門。
回到樓下時,迎接我下來的笠松同學臉上的表情從剛開始的驚愕到後來無奈的笑了出來。
「歡迎回來……話說不用跑得這麼快,我又不會中途走掉。」
我大口喘著氣,屈身彎腰扶著膝蓋,多虧笠松同學好心拍了拍我的後背才讓我稍微緩了過來,我嚥了口唾沫滋潤了一下乾澀灼熱的嗓子,接著把手裡的盒子遞給他。
「給、給你。」
「給我的?」
「嗯、嗯嗯!」
平時缺乏運動的害處完全在此時體現出來了,我覺得自己喘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拚命點頭,怦怦直跳的心臟在看著笠松同學接下東西並小心翼翼拆開包裝紙的同時跳動得更加劇烈了,簡直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的程度,我用手拍了拍胸口,也沒法讓它哪怕稍微平靜一點點。
笠松同學撕開了包裝紙,在拆開硬紙板盒、看清楚裡面裝著的是球鞋盒子的時候愣了一下,他帶著驚訝情緒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在我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後,又重新低頭看向手裡的盒子。
他慢慢地掀開了盒蓋。
裡面躺著的,是我那天和小堀君一起在原宿的商店裡為他挑選的球鞋。
笠松同學一言不發。
由於他低著頭,藉著昏暗的路燈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讓我變得不安起來。
「那、那個!是我和小堀君一起去買的……用的是民宿時候打工的工資,因為那時候覺得你好像一直心情不怎麼好,想說買了你喜歡的東西送給你的話,你會心情好起來所以……」
他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是不開心嗎?還是說,笠松同學還是在生氣我和小堀君瞞著他買禮物的事情呢?
「對不起……果然還是讓笠松同學覺得不開心了嗎?」
「不,並沒有不開心。」笠松同學搖著頭,把鞋盒重新合上,「是嗎……那天我看到的,是這個啊……」
「誒?什麼?」
「沒什麼。」
他抬起頭來,臉上露出的,是和我當日的想像中,幾乎一模一樣的笑容。
「可是……這雙鞋是我一直想買的,價格很貴吧?送給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我使勁點著頭,「是為了笠松同學才買的東西,如果你不收下我才覺得困擾啊!」
雖說是用了幾乎全部的打工費買回來的貴重品,但是沒有了送的對象,對我來說就和沒有用的垃圾一樣了,放著也是佔地方,前幾天要不是因為我還沒有接受和笠松同學分手的事實所以放著不碰,估計早就被我扔掉了吧。
這樣一想,沒有扔掉真是太好了……
「是嗎……」笠松同學再一次輕聲重複著。
然後很快的,他空出一隻手來,攔住了我的肩膀,還未等我回過神,他就一把將我帶到了他的懷裡。
「謝謝你。」
輕聲的道謝從耳邊傳來。
——這個人真是……
我也伸出了雙手壞包住笠松同學的背部。
「你喜歡就好。」
——露出比我想像得還要更溫柔的反應……是犯規的啊。
第二天是連續兩天的休息日,到了下個星期一開始,我就重新恢復上學了。
在學校看到我的時候,友人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衝過來熱淚盈眶的給我一個擁抱,而是一臉暴怒表情的衝過來給了我一拳。
「竟然把我扔在店裡就跑掉了你膽子不小啊!?」
「好、好痛!」我捂著臉躲開了她揮過來的第二拳,「那天電話裡你明明什麼都沒有抱怨還很溫柔地和我說『沒關係的,這邊我會幫你收拾好,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的不是嗎!?今天是怎麼樣啦!」
「我後悔了。」友人乾脆地這麼回答我。
「後悔!?」
「嗯!後悔了!事後怎麼都覺得你居然就這麼扔下我真是太混蛋了,越想越氣,所以決定今天見到你一定要先發洩一下怨氣才行。」
……不行了這個人,我要和她絕交啊!
「不過呢……」在我絕望地捂著臉碎碎念時,友人的語氣忽然變得緩和了許多,我稍微鬆開一點捂著臉的雙手,看到了她臉上少有的出現了好像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你能來上學就代表事情順利解決了吧?真是太好了……」
「友枝,你……」
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軟化了。
當然不是說我本來是什麼被冰封的心啊什麼的,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是一下子變得很軟,暖暖的。
好想要抱著她哭。
這段時間一定讓她操了不少的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也做了不少的事情,小堀君會去找笠松同學說那些話也一定有她的功勞在裡面吧,聯誼也是……
「對了!聯誼那邊……那個,本間君他們……」
參加了聯誼的我中途跑掉一定讓別人覺得很困擾了吧……?
「啊……這點的話不用擔心啦。」
友人的臉上出現了略微微妙的表情。
咦?怎麼回事?
「不會是他們做了什麼為難你的事情吧?」腦子裡出現了可怕的畫面,讓我一下子手腳都冰冷了,「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錯……!」
「才不是啦,你別一個人在那裡胡亂誤會還把人推上受害者的位置啊。」
「不是……嗎?」
「嗯,本來那天的事情也和你以為的不一樣就是了。」
……和我以為的不一樣?
總覺得友人說的話越來越奇怪了,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可是我卻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所以我試著問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友人看了我一會兒,就對我嘿嘿笑了起來。
「就不告訴你,慢慢去想吧,笨蛋~」
……這件事情的真相,一直到我們畢業了上了大學都不知道,還是後來成年後某次同學會時才從小堀君口中聽說了真相……當然這是多年之後的後話了。
久違的登校日,除了被友人揍了一拳,我還很倒霉的被班導師叫去辦公室好好教訓了一頓。
因為已經高三了,最後一個學期還敢這麼連續請假,就算帶病也應該堅持上學之類的,說了好久,不過我有承諾之後會好好學習一定不辜負老師的期望考上志願大學,老師才放了過了我。
但是也因為這個,我才想起來考大學的事情,於是到了午休和笠松同學久違的一起吃了午飯時,我也稍微對他提起了這個話題。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聊過這個方面的事,所以被我問到了的笠松同學一邊咀嚼著嘴裡的米飯,一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說起來我沒有和你說過呢。」
「嗯,所以想問問看笠松同學的打算。」
「我的話……」
笠松同學好像是打算要考東京那邊的大學,我告訴他自己想考神奈川縣內的大學時,笠松同學和我都愣了好一會兒,但是我們誰都沒有說要對方改變想法的話,只是在笠松同學嘀咕了一句「畢業後就不能經常見面了呢」後,我表示我每週都會坐車到東京去看他的,笠松同學苦笑著說「你別把我該說的話搶走了啊」。
稍微有一些距離,似乎也不要緊了的樣子。
那一天放學後的社團訓練,我也跟著笠松同學一起去了。看到出現在體育館門口的我,大家有過一瞬間的安靜,但很快就鬧騰起來,被集中攻擊的笠松同學馬上就遭了秧,雖然從我這裡聽不見他們勾著他的脖子對他說了什麼話,但是看到笠松同學馬上就漲紅的臉大約也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在休息的時間,我找到了一直沒過來搭過話的小堀君。
當然是事先和笠松同學請示過了的。
「……我和笠松同學和好了。」
有想過要慎重道謝,可是想了很久,還是覺得單純的報告結果最為妥當,小堀君停下了握著擦汗毛巾的手,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笑出了聲。
「嗯,恭喜。」
「多虧了小堀君的幫忙,還有……」我看了看還在球場上指揮大家打球的笠松同學的身影,「那天小堀君陪我去買的禮物,我也送給他了,笠松同學很高興,真的……非常感謝。」
「我才要向你道謝。」小堀君取下了頭上的毛巾,笑著說,「謝謝你讓我們的主將恢復精神了。」
嗚嗚嗚,小堀君你真的是個好人。
和小堀君也說完了想說的話,我才有了整件事情終於結束了的實感。
生活也重新回到正軌上,和笠松同學分手的這幾天都好像是做夢一樣的體驗,連當時的悲傷都漸漸被時間沖淡,等到天氣變冷,冷得我從衣櫃裡翻出大衣圍巾和手套的時候,我已經幾乎回憶不起來當時的感受了。
這幾個月裡我也一頭埋進書堆裡做了好好學生,笠松同學也在賣力的讀書以及加強了放學後訓練的強度,說是為了彌補夏天時輸了的遺憾,這個冬季他作為海常一員能參加的最後一場比賽,一定要贏得全國冠軍。
雖然最後還是和冠軍失之交臂了。
即使如此,沒有漏掉任何一場比賽的我可以保證,笠松同學在球場上打球的英姿絕對不會輸給其他人,想要安慰他而說出了真心話的我以為能夠看到他臉紅的表情,但結果非常的遺憾——笠松同學把我抱住了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臉。
比賽過後我們就進入了最後的備考期,接著就是升學考試。
在考場裡拚命揮著筆,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累積下來的疲倦也都一口氣湧了上來,讓我有種虛脫感。走出考場後我就拿出手機給友人發了郵件,和她報告了一下情況後,就往校門口走去。
笠松同學已經在那裡等著我了。
「這幾個月辛苦了。」
「彼此彼此。」
不知道究竟在緊張什麼,我和笠松同學互相道了不自然的寒暄,但在彼此對視的瞬間,就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笠松同學走過來拉住我的手,他深深吸了口氣。
「走吧?」
「嗯。」
考試之前和笠松同學約定好了。
雖說考完試,但是在成績出來之前都不應該放鬆下來,但是不論是我還是笠松同學都覺得,該努力的部分都已經努力完了,之後不過是靜待結果的過程,沒有必要一直把神經緊繃著。
所以在考試開始的前一天,我和笠松同學做了約定。
「考完試以後……那天,要不要來我家?」
我還記得那天笠松同學帶著和他的膚色很相配的藍色圍巾,由於天氣很冷,只要一張口說話就能看到空氣中出現白霧,笠松同學的眼睛直直看著前方,臉上有著不知道是凍出來還或是其他原因產生的紅色。
但是表情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認真。
「我有話想要和你說。」
第28章 最為完美的結局
上一次到笠松同學的家裡,季節還是夏天,過了半年之久我仍然記得那天的天氣很好,頭頂上是灼人的太陽,本來就才剛退燒身體還虛弱著的我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毯上,腳下那種軟綿綿的觸感記憶猶新。
但是果然留在記憶中更多的,還是被笠松同學拉著手走在馬路上的時候。
心跳聲清晰得猶如在耳邊跳動,我的眼中只看得見笠松同學。
然而半年後的今天,季節變換,環境也變了,只是牽著我的手,走在我前面的那個人沒有變。
——而我的世界之中,依然被笠松幸男的存在,佔去了幾乎全部。
笠松同學的家裡並沒有其他人在,前兩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所以我並沒有覺得太過奇怪,進門換拖鞋的時候也就隨口問了一句「笠松同學的父母親還有姐姐都不在家嗎?」過了兩秒鐘就得到了笠松同學給我的回答。
「嗯……我讓他們下午別留在家裡,吃晚飯前應該就會回來的。」
晚飯前嗎?
這句話放在以往大概可以讓我想入非非,現在的我聽來卻只能單純的想到是笠松同學有什麼打算吧,當然我不否認我的思想確實有往那方面偏過一些,但是想起了在合宿時笠松同學說過的話,我立即就自己否決了它。
沒有那個可能呢。
稍微有些安心,也有些許的遺憾。
笠松同學的家,感覺上好懷念。
室內的裝潢大體上並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是增加了一些裝飾物,增添了不少冬天的感覺,我站在樓梯口打量著四周愣愣的出神,笠松同學已經去廚房倒好了熱茶,他一手托著盤子一手接過我沒來得及掛起來的外套,扔下一句「你幹什麼站在這裡發呆?」就率先登上了通往他臥室的階梯。
和平時的笠松同學感覺不太一樣。
看著他的背影,跟著他的腳步緩緩登上二樓,我心裡莫名其妙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好像,比想像中該有的反應來說,過於平靜了些。
前段時間為了準備考試,我們見面和獨處的時間都不多,見面後笠松同學並沒有給我特別高興或是因為不習慣接觸而表現出害羞……只是非常平靜地,沉穩地……都有點不太像是和我接觸時候的他會有的反應了。
「……笠松同學?」
「怎麼了。」
即使我出聲了他也沒有回頭,在他手裡的托盤在他攀登樓梯時仍然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回應我的語氣裡也沒有什麼反問的調調,和他今天給我的感覺一樣,平靜地出奇。又走了兩步,笠松同學先一步到了二樓的樓層,可能是我一直沉默著沒有接話的緣故,他微微皺眉回過頭來再一次問道:「怎麼了?」
「稍微有點在意而已。」我跟著在他身後站住,右手抓住了他背後的毛衣,「今天該不會是來和我提分手的吧?」
他一愣,然後馬上笑起來。
「我為什麼要提分手……你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今天的笠松同學很奇怪啊。」
停下的腳步再一次邁開,笠松同學推開他的房門時,又一次回頭來看我。
「哪裡奇怪了?」
「要說哪裡的話……」
說不上來。
雖說是從笠松同學的一些細微反應差別中感覺到的,但這些證據頂多讓人覺得是你想得太多而已,或者用單純的一句【直覺】來說,也感覺不是太有說服力,因此而沉默下來的我,馬上從笠松同學帶著笑意的眼中看到了「說不上來的話就是你想多了哦」的意思。
……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我鼓起嘴,再一次深呼吸後,上前一步抬頭吻上笠松同學的唇。
只是嘴唇接觸而已,我都能夠感覺到因為震驚而僵硬的笠松同學的身體顫了一下,但也只是這樣而已。我和他拉開距離時特意觀察了一下他手裡的托盤,兩杯茶都完好無損的擺著,一點點打翻的跡象都沒有。
「看吧,果然很奇怪。」
「哈啊……?」笠松同學眨了幾次眼睛,像是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嘴裡也不斷發出疑惑的單音節,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看見有熟悉的紅色爬上了他的側臉,「什、什麼啊剛才!?說我奇怪……我說太突然了根本反應不過來吧!」
雖然遲鈍了點,但確實是笠松同學會有的反應。
看到他這樣,我忽然就覺得安心了不少,愉悅的心情帶動著我的雙腿繞過笠松同學身邊,從他與門框之間的空隙鑽進很久沒有來過的臥室,末了還不忘記對仍然紅著臉站在門口的笠松同學吐了吐舌頭。
「是心不在焉的笠松同學給人有機可趁,所以是你不好。」
笠松同學一怔,隨即擺出了拿我沒辦法的表情。
即使幾個月沒有來了,房間的擺飾還是如記憶中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床單和窗簾的顏色換掉了,勉強再加上桌子上那堆比上次看到更為誇張的參考書。
「抱歉……考試的東西還沒有來得及理。」
在我視線停留在桌面那邊時,笠松同學略顯窘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並沒有怎麼在意地搖了搖頭,說我自己的桌子堆得比他更加慘不忍睹,也不管這樣的理由有沒有好好安慰到他,就自顧自向房間一角走去。
那裡和我想像的一樣,擺放著夏天看到過的那把吉他。
「好懷念啊。」
吉他也好,彈著吉他清唱的笠松同學也好,全都覺得好懷念。
難得的來一次,果然還是想要聽笠松同學彈吉他給我聽,久違的彈吉他時的笠松同學的身姿,想看得我覺得心裡好像被人不斷的抓撓一樣癢得難受。我俯下身伸手去觸摸包在吉他外面的黑色套子,指尖拂過的地方留下了深色的印子——上面似乎積了一些灰塵。
「笠松同學今天會彈給我聽嗎?吉他。」
「可以是可以,不過因為冬季杯和準備升學考試,我已經有段時間沒碰了,會比較生疏。」
「我一點都不介意啦,只要是笠松同學彈的就好。」
「是嗎?」
我聽到笠松同學把托盤放到桌子上時,輕微的震動帶著杯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隨後響起的就是他往我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
是來拿吉他的嗎?
這麼想著,我直起腰轉身,毫無防備的被從後面迅速襲來的黑影抓住。
未來得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短暫間隙裡,佔據了我全部視野的笠松同學的面部特寫持續放大,我下意識閉起眼睛時,嘴唇上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被親了。
意識到這點,我在笠松同學和我拉開距離時,伸手摀住了嘴。
「剛才的回禮。」
露出好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一般的笑容,他伸手越過我身邊拿起靠在牆邊的吉他,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做的他動作熟練的拉開外套拉鏈,從黑色的套子裡取出了夏天時我看過一次的吉他。
而我的心臟很不爭氣的在這點時間內沒能平復下來。
「想要聽什麼?」
「笠松同學彈的都可以。」
「這樣就可以了嗎?」
「可以的啦。」
我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笠松同學也不再說什麼,抱著吉他在床沿坐好,他先試著調了琴弦的音,接著清了清嗓子,最後在看了我一眼後,開始了第一首曲子的彈唱。
和夏天的那晚一樣。
一樣的曲調,一樣的歌聲,一樣的人。
和打籃球時揮灑著汗水的笠松幸男不一樣,可依然是帥氣得快要令我的心臟跳躍到爆炸的戀人。
……果然,好喜歡你。
沒有什麼停頓,笠松同學彈了五首曲子,最後停下來時,我很賣力地給他鼓了掌,對面的他對我笑了笑,接著就把臉上的表情全都收斂了回去。
「奈津。」
「在?」
他把吉他靠著床放到地上,微微低垂下頭,然後,又抬眼看向我這邊。
「稍微,過來這邊一下。」
是幹什麼呢?
我沒有問,或者說,連問的意識都沒有,身體就順從了他的語言。
站起來,走過去,被伸出手臂的笠松同學抱住。
聽到他在我耳邊說:「果然還是想這樣做。」
「我也很想啊……」
環抱住靠在我肩頭的笠松同學的腦袋,我的臉貼著他短短的卻不怎麼刺人的頭髮。
感覺很舒服。
「還記得我說是有事情想和你說才叫你來的嗎?」
「沒可能忘記吧?」
「嗯……說的也是。」
說著奇怪的話,笠松同學把我推開一些,抱著我肩膀的手順著手臂下來握住我的雙手。
他從床邊站了起來。
「……把眼睛閉上。」
我是真的很想說笠松同學的臉又變紅了的事,可若是真的這麼做了就太不會看氣氛了。點了點頭就乖乖閉上眼睛,心裡猜測著笠松同學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卻發現他放開了我的右手,過了一會兒,左手的無名指上,傳來冰涼的觸感。
沒等到他說好我就在震驚中睜開了眼睛。
同時,我看到了笠松同學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正給我手指套上戒指的手指。
不,或許我的關注力,已經全都在手指的戒指上了。
那是設計非常樸素簡單,沒有鑲嵌任何東西的銀色戒指。
我感覺我的大腦內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
「並不是很值錢,但這是我現在所有積蓄可以買到的最好的東西。」
笠松同學的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我的左手無名指以及上面的銀戒指,老實說當時的我由於過於震驚並沒有很好地聽清楚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但所幸的是重要的部分我還能好好記著。
他說大學要分開上,這幾年裡會覺得不安,可是也不能因此就把我束縛在他身邊——那樣做太過自私了。雖然我說了我並不介意他這樣,笠松同學還是搖了搖頭。
「這樣不行。」
他這麼回答我。
「雖然、那個……我也想過要不要乾脆和你入籍,但現在的話還是太早了……!」說到那個詞,笠松同學剛才為止的沉穩語氣都消失了,本來就沒消退的紅暈也變得更明顯了些,「我還什麼收入都沒有,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地給你承諾,所以——」
笠松同學深深吸了口氣。
注視著我的眼睛讓我移不開視線,幾乎都要被吸入進去。
他拉過我戴著戒指的手,親吻無名指的指腹——已經套著戒指的那個位置。
「能先把這個位置,預留給我嗎?」
「雖然我現在還不能給你更好的東西,但是以後會有更加正式的戒指取代這裡。」
等到我們大學畢業後,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有足夠的能力能夠支撐一個安穩的家庭時——
「……到那個時候,你願意嫁給我嗎?」
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我不知道這番說辭笠松同學究竟準備了多久,又有多少人幫了他的忙,但是現在站在這裡,對我一個字一個字許下了承諾的人,是笠松幸男這個人沒有錯。
是我這一生最喜歡的人。
我明明在笑,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
「嗯,我願意。」
然後,四年後——
我和笠松同學在將要作為我們共度一生的房子的客廳桌子上,面對面在兩張結婚屆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如他四年前所承諾的那般,在大學畢業後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兩人一起存款買下了房子,左手上的戒指也已經換成了鑲嵌著鑽石的款式——當然原來的那枚我也很珍惜的收藏在抽屜裡——然後前不久我和笠松同學一起去了對方家裡見了家長,將我們打算結婚的事情慎重告知。
在交往的這四年多裡,已經和彼此的家人有過多次的接觸,所以並沒有遇到什麼難題便得到了祝福,然後組建家庭的最後一步,我們也在剛剛完成了。
放下筆,笠松同學還是和四年前向我求婚時一樣,極其溫柔的握住了我的手。
「從今往後要真的要在一起生活了呢……奈津。」
「真的呢。」
我稍微動了動手指,讓自己的手指與他的交叉相握。
「笠松桑……」
「不對啦。」
「誒?」
已經二十二歲的笠松幸男——從今天開始要成為我丈夫的這個男人,帶著無奈的笑,指了指桌面上的紙張。
「你今天開始,也是『笠松』桑了吧?」
差點忘記了。
在簽下那個名字的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橘奈津,而是笠松奈津了。
「那就重新改口吧?」
為了回應這個人給予我的全部幸福,我微笑著,說出剛才被打斷了的話。
「幸男桑,從今天開始還請多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