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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桃樂斯日記》作者:大笑的魔豆【完結+番外】

28、蕾拉·比試·再見 ...
  
  「你真的是小伊的朋友?」
  蕾拉支著頭上下打量我,言語間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看上去實力不怎麼樣嘛。」
  
  雖然以前被蜘蛛們嘲笑實力不濟的時候我都是滿不在乎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沒來由的有些不高興。
  沒有理會蕾拉的問話,自顧自的走到伊路米的書桌前坐下。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在大貓回來之前把床搞定吧……
  
  淺睡間,蕾拉的聲音總是鑽進耳朵裡,無論多想無視掉,都依然聽得很清晰。
  
  「喂,我叫蕾拉,你叫什麼名字?」
  「對了,你真的是小伊的朋友嗎?還是只不過是客戶罷了?」
  「咦?!睡著了?!真是奇怪的女人……喂!醒一醒啦!小伊不喜歡別人呆在他房間裡!他晚上回來看見你的話會生氣的!是客戶的話就先去會客廳等吧?」
  「喂喂,別裝睡了行不行?小伊生氣了後果會很嚴重的!我說你根本不是小伊的朋友吧!連這點都不瞭解……」
  「而且,他從來都沒有提起過你。」
  
    
  「哐!——」
  
  伊路米的床伴著一聲巨響砸在我和蕾拉之間,打斷了她不厭其煩一個人的對話。
  
  開始只是覺得失落,心落到穀底。
  然後從看到蕾拉可愛又惹人喜歡的樣子時,變成一種說不清楚的苦澀。
  再然後聽著蕾拉不停的說,不停的說,用那種認真的口氣,反復著曾經也在我心裡存在過很久,卻每次一冒上來就被自己硬生生咽下去的問題。
  
  「你真的是小伊的朋友嗎?」
  我不知道……
  
  「還是只不過是客戶罷了?」
  才不是……小伊他……獵人考試的時候幫了我很多忙,還沒有收錢……雖然交換條件是不能像奇犽透露他的身份,但是……
  對了,沒有人會讓客戶替自己做飯的!沒有人會差遣客戶上門送床的!沒有人會……
  ……
  還是……你只是個儲物櫃,又或者行李箱?……還是一個很大方又隨時可以有很多錢的免費勞動力呢……
  
  「其實你不是小伊的朋友吧!」
  不是的……你胡說……住嘴……停下來!不要再說了!
  桃樂斯!不許再胡思亂想!
  你不是一直以來都不在乎嗎?心裡明明是很清楚的不是嗎?!
  敲詐也好,壓榨也好,免費勞動力也好……都是你自己願意的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又憑什麼……憑什麼身份來抱怨……
  
    
  
  「他也沒有跟我提起過你。」
  
  睜開眼睛從伊路米的書桌前站起身,想要邁開腳,卻一時不知該往哪裡走。
  原來。
  被人拆穿的感覺,竟是這般無奈與難堪……
  
  苦笑了一下,俯身拂掉床上零星的幾片樹葉,再把掉在地上的枕頭撿起來在床頭放好。
  這個伊路米……一定是忘記把帳篷上的捲簾放下來了吧……看看……床都積灰了……
  
    
  蕾拉坐在床上,臉色一時間顯得有些難看,說話間也火藥味十足。
  「你這是做什麼?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奇怪?這床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小伊為什麼要對你提起我?你是他什麼人,他有什麼必要什麼事都向你報告?!」
  
  呵……生氣了麼?到底也算是大家閨秀吧?修養真的不錯……看得出來那張漂亮的臉上充滿怒意,但還是克制住了吧?
  
  「蕾拉小姐麼?呵,我確實不是伊路米的什麼人,他沒有必要向我報告什麼。但如果我有你這麼一個漂亮可愛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一定會拿出來和熟絡的老顧客炫耀一下!可是,他好像並沒有這麼做呢。」
  
  「你!……」
  
  「我?我也沒什麼事,就是來還伊路米一張床。別瞪著我,也不用發火。這就走。」
  
  「你不知道打斷別人說話是很沒有家教的行為嗎?!小伊不用你的床!我已經給他選好了新的,麻煩你還是把這個一起帶走吧!」
  面對我冷冰冰的口氣和甚至有些故意挑釁的言語,蕾拉的克制看上去已經要到了極限。
  
  「家教?真是對不起。這種東西我沒有。」
  轉動把手拉開伊路米房間的門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床的話,如果伊路米不喜歡,叫他自己丟掉好了。」
  
  &&&&&
  
  「樂斯小姐,你……」
  才出房門就見到了一直守在走廊裡的梧桐,還是吱吱唔唔的,一點都沒有平時那種雷厲風行果斷處事的姿態。
  
  「梧桐,請你帶我去廚房可以嗎。」
  抬起頭看了看梧桐,又看向揍敵客家的小花園。
  伊路米房間外的景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比起記憶裡那些清亮的晨曦、明媚的午後,又或者是深邃的夜色,我想我不太喜歡這樣昏黃的夕陽。
  
  「梧桐,其實你不用擔心的……」完全,沒有等在外面的必要啊……
  
  走在前面的梧桐身形突然頓了一下。
  「樂斯小姐,這是夫人吩咐的。因為蕾拉小姐的脾氣……夫人擔心……所以才……」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蕾拉的脾氣好像是挺火爆的,不過卻也很克制,基裘夫人可以不用擔心的。」
  對著梧桐勉強扯了扯嘴角。蕾拉是很克制,可是我……卻做得很差勁呢……
  如果基裘知道了,一定又會說我不夠淑女,不夠大度,忘記了她教給我的禮儀吧……
  明明人家才是伊路米的未婚妻,我要傷心也好難過也罷,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憑什麼,憑什麼要對她發洩呢……又有什麼權利對著她發洩呢……
    
  
  梧桐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說。
  嚴謹的管家回過頭腰板筆挺的走在前面,一路把我帶到了揍敵客家的廚房。
  
  我做魚的時候梧桐就在旁邊恭恭敬敬的站著,也不說話,也不插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推了推眼睛,阻止了我繼續抓魚的動作。
  
  「樂斯小姐,已經夠了。」
  
  夠了麼?我看了看灶台邊已經堆滿了整張小長桌的盤子。
  「啊,好像確實夠了呢~呵呵~」
  
  「樂斯小姐,你應該知道揍敵客家選妻子的規矩吧?」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梧桐緩緩的開了口。
  「嗯,我知道,怎麼了?」
  梧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卷軸狀的東西在我面前展開,那張紙上寫著花花綠綠的名字,有些被綠色的筆勾出來,有些卻用紅色的劃去。
  我在卷軸最上方找到了自己和蕾拉的名字。
  
  「蕾拉小姐只是候選人之一,揍敵客家一向是憑實力說話的。這張名單是夫人讓我轉交給你的,她希望你可以在最後的試練時打敗蕾拉小姐。
  作為管家,本來我是不應該參與主人們的家事的……但是……少爺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
  梧桐越說到後面,言語就越是有些混亂。
  呵呵,也是,鐵面管家要說什麼煽情的話,還是很為難的吧……
  
    
  推開梧桐手裡長長的名單,把手伸到龍頭下洗乾淨。
  「梧桐,不用說了。謝謝基裘夫人的好意。呵,雖然我很高興自己也在這份名單上,但是……對於究竟朋友還是顧客都分不清楚的我來說,也許不需要了吧……」
  
  「樂斯小姐……」
    
  
  「梧桐,我要先走了。要麻煩你替我跟基裘夫人說一聲可以麼?我就不過去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下山的時候想借用一下三毛。」
  朝梧桐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正準備離開,門口卻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
  
  「不許走!」
  蕾拉速度很快,只是又一個閃身,就徑直擋在了我面前。
  
  「你也喜歡小伊對吧!我聽科特說了!原來你就是這幾年一直對小伊糾纏不清的那個人!」
  蕾拉揚著下巴,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怒氣,卻多了幾分琢磨不透的笑意。那笑容裡帶著點傲氣,帶著點蔑視,還有些別的什麼,我說不清。
  
  「你敢不敢和我比試一下!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和我爭的實力!」
  
  雖然蕾拉的速度很快,但和我比起來還差得遠,在旅團裡被窩金丟給飛坦虐殺的日子並不是白過的。
  蕾拉話音未落,我已站在門邊。
    
  「要比什麼,你說。」
  
  所謂感情,並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解決的……
  基裘也是,梧桐也是,蕾拉也是!雖然這是揍敵客家的規矩,但是,你們有問過伊路米自己的想法嗎?
  
  但倘若你要挑戰,我絕不會逃避。
  
  只是,蕾拉你不知道嗎,贏了我又如何,輸給我又如何,那只大黑貓的心,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懂吧。
  
  而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早就已經先輸了。
  因為你……
  從一開始就先戳中了我的軟肋……
  
  &&&&&
  
  「第一,我們先來比個簡單的。」
  蕾拉站在院子裡,一手叉腰滿臉的自信,「就從三毛開始。」
  
  「怎麼比。」
  
  「你知道三毛是揍敵客家的看門狗吧?三毛是小伊一手養大的,只聽揍敵客家主人的話,即便是梧桐也不能命令它。如果你要和我爭的話,最起碼先要讓三毛認可你,這樣說,你明白嗎?!」
  
  蕾拉說完,眉毛上挑,嘴角也跟著又揚起幾分。
  伴隨著一聲繚繞山間的哨音,三毛聞聲而至。
  
  我冷著臉看了看她身後咆哮著狂躁不安的三毛,目光又重新回到蕾拉身上。
  「答應和你比,不是要和你爭。」伊路米不是東西,不是誰贏了,就可以搶走的玩具。
  
  「哼!你如果怕了可以直說,不用找這種無謂的藉口來……」
  
  「呐~三毛~過來~」
  試著調整了一下僵硬的語氣,對著三毛下了一個簡單的命令,「坐下~」
  
  咆哮不安的三毛突然收了聲,嗚嗚的哼著從蕾拉背後走到我身旁。我只是說了坐下,沒想到三毛居然整個的一下臥倒,神情慵懶至極,兩隻前腿優雅的交疊在一起,腦袋也跟著往我身上蹭。
  
  那邊的蕾拉神情恍惚了一下,訝異和不甘的表情隨即覆蓋了整張臉。
  
  除了最先反應過來的蕾拉之外,梧桐和其他管家都還在愣神。
  對三毛的催眠,根本連一成的念都不需要,但我剛才幾乎讓念壓暴走!該死……為什麼今天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陣沉默後,蕾拉不甘心的移開了落在三毛身上的目光,「這輪算你贏……」
  
    
  「甭擦擦——甭擦擦~甭擦擦——甭擦擦~……」
  詭異的手機鈴不合時宜的響起,梧桐愣了一下從之前催眠的波及中回過神來,把之前我落在基裘房間的手機遞到我面前。
  
  「喂。」
  「我餓了,飯有沒有做好?」
  「嗯。」
  「啊,對了,三毛在你那裡吧,叫它過來看門。」
  「好。」
  「……」
  「先掛了。」
  「嘟——嘟——嘟——」
  
  呵,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掛掉伊路米的電話呢……
  
  推開三毛蹭在我身上的腦袋,附在它耳邊命令它回去看門。剛想催促蕾拉快一點出下一場比試的內容,對方卻先一步開口。
  
    
  「第二場我們比廚藝。裁判嘛……」蕾拉四處忘了一圈,最後伸手指向梧桐,「就梧桐好了!」
  
  我點頭表示同意,梧桐卻當即就表示推辭,「蕾拉小姐,少爺馬上要回來了……所以我要去準備晚餐……恐怕……」
  
  「小伊要回來了?」蕾拉的表情一下變得生動起來,似乎連之前輸了比賽的不甘心都一掃而空,「那正好,就讓他做裁判好了。要知道小伊對食物可是很挑剔的,雖然揍敵客家有傭人,但做飯是最基本的吧!」
  
  不想再對蕾拉重複一遍我答應和她比試並不是要和她競爭在揍敵客家的那個位置,於是只能無言的跟著進了廚房。
  比試的內容是從揍敵客家今晚的候選菜單裡各抽取兩道菜。
  我抽到的是烤牛排和芥蘭沙拉,蕾拉做得是鳳梨珍寶飯和德式土豆餅。
  
    
  
  四道菜同時出爐的時候,伊路米剛好到家。
  
  「你們在做什麼?」
  當梧桐把伊路米請進廚房的時候,他木著一張臉顯得有幾分困惑,目光最後停留在蕾拉身上,「你怎麼會在這裡?」
  
  蕾拉眉開眼笑的迎上去,咧嘴笑的時候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因為我跟老夫人說很久沒有見到小伊了想回來看看,所以奶奶特地批准我回來一段時間!~」
  伊路米沒有啃聲,睜著一雙呆貓眼點了點頭,又伸手指向桌上的四道菜,「這是什麼?」
  
  「這個
28、蕾拉·比試·再見 ...

  嗎?~呵呵,是我親手做的喲!因為我和她在比賽!」
  蕾拉轉向我,伊路米這才順著她的手看過來。
  
  「比賽?比什麼?」
  「呵呵~不能告訴你喲!小伊你先來猜一下哪些是我做的,然後我再告訴你!」
  蕾拉笑盈盈的拉著伊路米走到餐桌邊坐下,而大貓雖然顯得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坐了下來。
  
  刀叉隨意的劃動了兩下,伊路米把牛排塞進嘴裡,才嚼了幾下,放下刀叉緩緩開口。
  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但這次聽來卻有些刺耳。
  
  「真難吃。這個不是你做的。」
  
  「呵呵~小伊真聰明呢!我們兩個是在比賽小伊會喜歡吃誰做的東西啦!」
  蕾拉咧著嘴笑得很開心,兩隻眼睛彎彎的,之前的怒意全都消失殆盡了。
  
  我站在原地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除了糖醋魚,你做的其他菜味道都很可怕。」
  
  從一開始,就已經猜到了結局不是嗎。
  在揍敵客家訓練的那段時間,這就是伊路米對我廚藝唯一的評價。
  我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對。
  
    
  可是下一秒,我卻有些愣住。
  雖然嘴裡說著難吃,但伊路米不知什麼時候又重新拿起了刀叉,一口一口的把那塊味道可怕的牛排整個吃完了。
  
  蕾拉驚訝的拉住伊路米的手,笑容瞬間就從臉上消失,「小伊,不是說難吃麼?!那為什麼還要吃?!」
  某只大貓卻依舊面無表情的淡然,「因為會浪費。」
  「那這些呢?」蕾拉說著推過去自己做的幾道菜擱在伊路米麵前,「嘗嘗吧~我可是照你喜歡的口味做的呢!~」
  「我飽了。」
  伊路米如此回答,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蕾拉怔愣了一下,臉上閃過很多表情。
  我沒有來得及細看,她便一個閃身沖了上來。
  
  「第三場,我們比身手!」
  
  她如是說,手裡具現化出一條黑色皮鞭,沒有給我任何反映的機會,就結結實實的在我臉上烙下一條鞭痕。
  
  蕾拉的攻擊很伶俐,雖然速度跟不上我,但有了這條皮鞭後,卻恰好補足了這個缺陷。
  鞭子三三兩兩的落在基裘新選的裙子上,把原本就輕薄的裙子一道道割開,露出我滿身青紫的痕跡。
  
  「你知道嗎!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非常討厭你!」
  
  非常討厭我嗎?
  
  「沒有人喜歡你!」
  「誰都不會喜歡你!」
  
  蕾拉的鞭子再一次落在我臉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那個糟糕的夢。
  反手握住蕾拉的鞭子,猛地用力從她手中抽出後揚手甩出,擊中餐廳的牆壁撞出一道凹痕。
  下一秒單手變異,直取向她纖細的脖子!
  
  「誰都不可以。不可以再傷害我!」
  
  可就在我鋒利的爪子即將抓住蕾拉喉嚨的前一刻,一道人影隔斷在我們兩人之間。
  
  我的手被拽著硬是停在蕾拉頸邊。
  伊路米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生氣。
  「別鬧。」
  
  簡簡單單兩個字,就好像把一切起因都歸咎到了我身上。
  
  別鬧。
  別無理取鬧。
  我可以這樣理解麼。
  
  收回手,我揚起臉對著伊路米笑了笑。
  「小伊,對你來說,我究竟是顧客,還是朋友?」
  
  伊路米站在原地一直盯著我看,卻很久都沒有給出一個答案。
  
  我笑笑,決定不再追究這個話題。
  
  「床我放在你房間了。」
  
  「魚的話,我做好了放在廚房。」
  
  「我要先走了。」
  
  「再見。」
  
       
       
      
  再見小伊。
  
  在我能夠調整好心情,只做你的顧客之前,我們暫時……
  
  不要再見……
  

29、山下的窩·俠客·家人 ...

  枯枯戳山上的路很難走。
  我下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夜風微涼,吹得我手腳冰冷。
  運起所有的念想要包裹全身,卻總是在某一點就卡住,身上的纏怎麼也不能流暢的運行。於是就索性把高跟鞋也脫了拎在手裡,赤著腳走在坑坑窪窪佈滿石子的山路上。
  就冷得更徹底一點好了,也許如此才能把這一天亂七八槽的情緒都沉澱下來。
  
  於是就在枯枯戳山上漫無目的的走——偶爾踩到一些尖銳的小石子,就停下來倒退幾步瞄準了再隨意撩起一腳把它們踢飛;偶爾有風冷冽的刮在臉頰上,就鼓起嘴對著迎面而來的風吹出一口很長的氣,不自量力的企圖與之抗衡。
  雖然一路上前進的腳步都有些漫不經心的拖遝,但卻一直都沒有停下。
    
  踢出去的石子多一顆,那種難受的悶痛似乎就少一分,直到最後再也減不去絲毫,就任由那點揮之不去的堵在胸口。
  呼……既然已經好多了,那就再加一把勁吧!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用力飛出去一張銀行卡!
  在看到我全部的積蓄瞬間消失在漆黑的森林間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很高興。
  幾百億的戒尼啊,哈哈,伊路米,你再也拿不到咯!
  
  回家回家!好好睡一覺,忘記揍敵客家,忘記蕾拉,也忘記那該死的伊路米!
  吾這樣想著,腳步也開始輕快起來。
  嘖~這樣才是真正的自己啊!那些小傷感小失落什麼的,統統跟那幾百億戒尼一樣都見鬼去吧!
  
    
  
  但等我真的到了家門口的時候,我開始後悔自己剛剛丟掉了那麼多戒尼……因為我想我可能需要一筆維修費!
  
  我在枯枯戳山的山腳下有一棟小別墅。
  不知是不是殺手世家常年駐紮的關係,這裡的房地產行業不是特別景氣,在我買下這棟小別墅之前,它已經空置了好幾年。
  雖然它到了我手裡之後也常常空置,但至少我和窩金偶爾路過,或者高興的時候,會過來住個一段時間。
  當然,不止是我們兩個人,這間小別墅裡還有俠客和信長的房間。因為他們偶爾也會過來蹭個飯吃,或者是蹭個地方住。
  
  於是從現在我家院子前的大鐵門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蹶不起的情況來判斷——十有八九是我窩金師傅來了……
    
  吾抽搐著踏過鐵門的屍體,穿過院子,又見到了同樣詐屍的大門門板……
  
  敞開的門洞裡傳來窩金熟悉的大嗓門。
  「喂!丫頭!快進來!等你半天了!大門離這裡沒有幾步路吧!怎麼磨蹭這麼久?!」
  
  吾循著聲音踏進客廳,抄起一個沙發軟墊就往穿著獸皮的大塊頭身上砸過去,「窩金!不是給過你鑰匙嗎!怎麼又把門給拆了!」
  某野人躲也不躲,墊子丟在窩金身上就跟給他撓癢癢似的,「啊,哈哈,我就是隨便一推,哪知道這大門這麼脆弱啊!」
  
  = = 隨便一推?哪知道?
  我說窩金你說謊稍微打一下草稿好不好……比我做得還失敗!你隨便一堆就已經推倒了我這小窩多少扇大門啊你!我恨不得把揍敵客家那扇給裝這兒來!我看你還推得倒推不倒!
    
  撇了撇嘴把自己丟到沙發上,目光落在一邊一直掛著笑的碧眼狐狸身上。
  「俠客~你不是跟團長回流星街了麼?怎麼會在這裡啊?」
  
  「啊咧~因為路上遇到了信長,他跟著團長回了流星街……」
  俠客笑眯眯的往沙發邊挪了挪,給我移出一個躺著夠舒服的空。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大嗓門的窩金師傅給打斷了。
    
  「哈哈哈,哈哈哈!丫頭你知道嗎!我和信長在路上遇見他們,結果信長那小子對貓女感興趣,就跟著團長回去了!可是俠客剛剛說,那貓女是個雄的!哈哈哈哈哈!」
  「……」= =
  吾望著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抖的窩金抽搐了……
  信長大叔……乃該不會是真的像窩金說的那樣被貓女的外表給迷惑了吧……
  
  「丫頭,你這衣服是怎麼了?新潮流?」窩金抽風似的笑著還不忘停下來對我的裝扮評頭論足。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也低頭「欣賞」了一下蕾拉的傑作。
  基裘特地選的裙子,已經在蕾拉的鞭子伺候下多了很多條狀鏤空紋案……
  
  嘖……想起伊路米那句「別鬧」,心裡就又開始堵得慌。
  
  皺著眉頭從沙發上爬起來,沖著窩金和俠客揮揮手就上樓去了。
  
  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只要睡一覺心情就會變好了!
  
    
  換了睡衣一頭栽倒在房間的大床上,才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就聽到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
    
  某只狐狸靠著門笑得一臉燦爛,「啊咧~我可以進來嗎?」
  「……你已經進來了好不好。」
  
  坐起來無奈的掃了已經坐在床邊的俠客一眼,從旁邊的床頭櫃裡翻出一個小藥箱。
  「把手伸過來我看看。」
  
  某只狐狸聽話的伸出爪子。
  我接過手看了看,恢復的還不錯,就是有點發炎。
  從藥箱裡挑出一瓶消毒酒精,整個的從狐狸爪子上倒下去。
  
  「啊咧~樂斯今天殺氣很重哦。」俠客手上的傷口碰到稀釋的酒精滋滋的冒著白泡,我看著都疼,他倒一臉輕鬆,還有空調侃我。
  「哪有。」把俠客的手拎到他面前示意他吹一下緩解疼痛,某人卻完全不理會。我只好把那只滋滋冒著白泡的爪子拎到自己嘴邊。
  「你還沒進院子的時候殺氣就先傳過來了哦,我想不會是因為窩金砸了這裡的門吧。」
  往俠客的爪子上再倒一瓶消毒酒精,這次白泡沫少了很多,「嘁,傷口不痛了是吧……」
  
    
  俠客不回答,就一直笑眯眯的盯著我看,任由我把他的爪子活生生的裹成一隻白色大粽子。
  
  「我在揍敵客家和人比賽輸了來著……」
  某只狐狸笑得太溫柔,於是我就抱著枕頭坐在俠客邊上,耷拉著腦袋沒用的全部都老實交代了……
    
  「哦?呵呵,那比了什麼呢?」俠客的口氣聽上去有幾分好奇。
  
  「馴狗。做飯。比武。」我頭埋在枕頭裡含糊不清的嘟囔。
  
  「啊咧~那樂斯贏了哪些呢?」俠客伸手想把我的腦袋從枕頭裡挖出來。
  
  「馴狗。」我強著腦袋又把臉重新埋了回去。
  
  「嘛~比武輸了嗎?」某人索性伸出爪子直接來搶我手裡的枕頭。
  
  「不知道。」我拽著枕頭死活不肯放手,「在我差點殺掉她之前被人阻止了。」
    
  「呵呵,樂斯是不會殺掉她的吧。」俠客放棄了跟我的拉鋸戰,任由我把頭埋在枕頭裡含糊不清的嘟囔。
  
  「……」
  「可是,他以為我要殺掉她。」
  
  「那我們就真的殺了她。」
  
  俠客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認真,沒有以往那種帶著點笑的口氣,反而是多了幾分寒意。
    
  
    
  怔愣間,頭頂上傳來掌心很溫暖的溫度,像是安撫寵物般的摸了摸我的頭髮,俠客伸手抵住我的下巴,用不可抗拒的力道把我的腦袋從枕頭里拉了出來。
  
  某只狐狸一如既往的勾著嘴角,笑得溫柔,「啊咧~我可以犧牲色相借你肩膀靠一下,呵呵,不用太感謝我的~」
  
  「嘁……」
  
  「比枕頭舒服多了吧~」
  
  「才不是,枕頭比較舒服……」
  
  「呵呵。」
  
    
  「俠客~」
  「?」
  「我的廚藝很差嗎?」
  「不會啊。」
  「嗯,就是……」
  「你比瑪琪好多了,她做的東西不能看也不能吃,你的至少能看~」
  「俠客……」
  「?」
  「你找死!!!」
  「痛!痛!!痛!!!」
  「哼!」
  
    
  「俠客~」
  「……幹什麼?」
  「我對你來說是什麼?」
  「啊咧~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問題?」
  「啊,隨便問問而已。是同伴嗎?」
  「那我對樂斯來說是什麼?」
  「家人啊~路以前說,旅團都是家人。」
  「那樂斯自己怎麼想呢?」
  「我自己?……我覺得路說得很對啊~」
  「呵呵,那大家都一樣嗎?」
  「……唔……好像又不太一樣……」
  「怎麼說?」
  「就像我比較喜歡和你跟窩金呆在一起,可是我比較怕庫洛洛,他就勉強算是深沉的大家長吧。」
  「大家長?團長可比窩金要年輕多了喲~」
  「……嘁,別挑刺,就是一種感覺,感覺你懂不懂?!」
  「呵呵。」
  
  「沒有問題了?」
  「唔……有……」
  「那怎麼不說了?」
  「……不想說了。」
  「呵呵,那就不說了。」
  「嗯……」
  
  也不知道這樣天馬行空的胡言亂語了多久,我才有些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本來很糟糕的心情,就在這樣喋喋不休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中漸漸好了很多。
  那些讓我耿耿於懷的問題,總是被俠客三言兩語就扯開到別的話題上,很快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所以今晚我會做個好夢吧。
  
  一定會的。
  

30、大貓·留宿·拆房子 ...

  被子。
  我暖烘烘的被子去哪裡了……
  
  冷風嗖嗖的往身上躥,一點一點的把我從睡夢中叫醒。
  想要伸手探尋被子的去處,卻瞎摸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我暖烘烘的被子……
  討厭……也懶得睜開眼睛呢……
  我可不想醒過來,我還要再睡一會兒……好困……
  頭拱到枕頭裡以擋掉一些眼睛前面的亮光,整個人團成一團,緊緊地蜷縮在一起。
  唔……先將就著睡吧……
  
  整個人越團越緊,越縮越攏,恨不得把自己整個的都塞到枕頭裡以借用那一點點的溫度。
  身上突然壓上了一層重量,軟綿綿,暖烘烘。
  啊……是我的被子啊……
    
  砸吧砸吧嘴滿意的摸到了手邊的被子,拉過來一直裹到脖子,再抱著被子一起團成一團。
  暖和多了……
  那就再多睡一下好了……
    
  自己要一份早飯。
  還有窩金的,俠客的……
  唔,還想吃水果拼盤……
    
  賴床了好一會兒之後,禁不住肚子裡的空城計折磨,吾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了眼睛。
  
  ???這是……?
    
  驚訝的閉上眼睛。
  再快速睜開。
    
  !!!
  
  我開始懷疑自己也許還沒有醒過來。
  因為我不記得自己有在這裡養過一隻大黑貓……
  
    
  伊路米麵無表情的盤腿坐在我床上,身後的窗大開著。
  在我抱著被子爬起來之後,某人那雙烏淒淒的大黑眼隨意的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又重新回到了他手裡的那盤食物上。
  
  見我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伊路米用釘子戳了一塊鳳梨出來舉到我嘴邊。
  「味道不錯,你嘗嘗。」
  
  「這是我的早飯。」
  我面無表情的向後退開一段,以拉開和鳳梨的距離。
  
  伊路米呆著臉停頓了一下,收回手把鳳梨塞進嘴裡。
  然後放下手裡的食物,拿起旁邊的一盤,掏出釘子準備享用。
  
  「這是窩金的。」
  我依舊學他面癱。
  
  伊路米又放下窩金的早飯,轉向第三盤。
  
  「這是俠客的。」
  
  伊路米頓了一下,收回手。
  大大的呆貓眼直望向我,歪了歪腦袋,表情很認真的開口。
  「我走了一晚上,餓了。」
  
  「……」
  我本想繼續學他面癱,但卻被這句話堵得心裡有些發酸……
  
  撇了撇嘴把自己早飯和水果拼盤推到伊路米麵前,然後拿起另外兩盤食物下了床。
  「我去給窩金和俠客送早飯。」
  
  「他們一早就出去了。」伊路米口氣輕飄飄,「他們走了我才進來的。」
  
  ……
  你還得意了是吧……殺手不做翻牆爬窗戶改做小偷了是吧……
    
  
  我刷了牙洗了臉之後,還是穿著睡衣爬回床上木著臉吃完了早飯。
  然後就和伊路米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坐著對看。
  
  「你怎麼會來這裡。」
  「路過。」
  
  「那現在吃完早飯可以走了吧。」
  「不行。」伊路米拒絕的斬釘截鐵。
  
  「如果你是來問我要打傷你未婚妻的賠償金,不好意思,我沒錢。」
  「……」
  
  「再盯著我看也沒用,我真沒錢~我昨晚把錢都丟光了~沒錢賠給你和你未婚妻了~真抱歉~」
  「……」
  
  「喏,這是你家打折卡~我以後大概也沒錢再委託你任務了~所以還給你~」
  「……」
  
  我遞過去卡,伊路米沒有伸手接,一雙烏淒淒的大眼睛看得我心裡那種悶悶的感覺又重新湧了上來。
  我知道自己的口氣很差,甚至是有些故意在嘔氣。
  印象裡還沒有用這種口氣和伊路米說過話呢。
  從來都是一見到他就眉開眼笑的,從來都是一見到他就「小伊」「小伊」的嘮叨個不停。
  從來都是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偶爾嘴裡會抱怨幾句,但其實心裡一早就妥協了。
  
  低頭看了看手裡那張打折卡,又抬頭迎上那雙無機質的眼睛。
  但是這一次我決不妥協……
  伊路米。
  因為我再也不想做你的顧客了……
  
  空氣詭異的沉默了幾秒之後,伊路米接過我手裡的名片一言不發的下床走到了窗邊。
  
  要走了麼……
  原來這裡真的只不過是伊路米做任務途中的一個臨時落腳點罷了……
  或者是我剛剛說的太過分了麼……
  還是不是顧客的話就不用再見面了呢?
  
  目光跟著伊路米的背影一起移動到窗邊,他越往窗戶靠近一步,心就越往下沉一分。
  
  出乎我意料的,伊路米並沒有躍出去,而只是伸手關上了窗。
  然後又自顧自的走出房間,氣息裡甚至還帶著點愉悅。
  
  「啊,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愣了一下後我驚訝的從床上彈起來,跟在伊路米後面出了房間,「為,為什麼?」
  
  「啊,因為家裡有些吵。」
  伊路米似是無奈的攤了攤手,隨手推開一扇房門,「這間不錯,我就住這間好了。」
  
  「不行!」跑到伊路米麵前把他推出房間,「這間是窩金住的!」
  
  「那這間好了,電腦不錯。」
  伊路米一個轉身又推開了另一個房間的門,看上去興致盎然的拉開了電腦桌前面的椅子。
  
  「伊路米你給我站起來!」跑過去一把把大黑貓從電腦桌前面拖起來就往外拽,「不許碰俠客的電腦!你給我出去!這間也有人住了!」
  家裡的未婚妻不要了嗎?!跑到我這裡來添什麼亂!俠客最討厭別人碰他電腦了混蛋!還叫我別鬧!你自己才別鬧吧!
  
  「這些刀不錯,應該能賣很多錢。」
  才把伊路米從俠客的電腦面前拽起來,他一個閃身又不見了!
  聲音遠遠的從信長的房間裡傳過來,清清淡淡,卻又抑揚頓挫的誇讚這信長房間裡的武士刀。
  
  我跌跌撞撞的沖進信長房間再次把某只自說自話的大黑貓拖了出來,「不行……這間房間是信長的!而且這裡的刀我都已經送給他了……不能賣!」
  
  「這樣嗎,那怎麼辦?」
  伊路米終於停了下來,站在走廊裡歪著腦袋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清清淡淡的聲音飄進耳朵,卻像刀一樣割得我心裡一陣一陣的疼……
  
  雖然故意擺出冷淡的口氣和表情,拒絕著他住進任何一間房間。
  雖然確實有想過暫時不要再見到他,才能遠遠拋開那些令人憋悶的問題……
  可是。
  他真的就這樣站在面前的時候,我其實是不希望他走的……
  
  「這間……」低著頭走到伊路米前面,推開客房的門轉進去,「只有這間是空的。」
  
  伊路米跟著走進來,睜著碩大的貓眼把整個房間都打量了一遍之後,似乎是努力想要做出什麼表情,但最後面癱的臉上還是沒有成功顯示出任何情緒的波動,只是聲音裡帶出了一些不滿意的情緒,卻又輕飄飄的,讓人感覺不出他是真的不滿意,又或者只是單純的不想住這間房間。
  
  「我不喜歡這間。」
  
  伊路米說完轉身就出了房門,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作出思考狀。
  「這間不喜歡,那間不能住,唔……那要怎麼辦才好呢?」
  
  我走在後面拖鞋啪嗒啪嗒的甩在地板上,無語的看著伊路米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對白。
  
  「啊,對了!」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伊路米停住腳步,右拳輕擊左掌,然後一個轉身閃進了我的房間。
  「就住這裡好了。」
  似乎是為了證明這個主意還不錯,伊路米還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以附和自己的想法。
  
  有那麼一瞬間我開始發覺他那張呆貓臉下隱藏的絕對是一顆腹黑的心。
  
  還來不及腹誹什麼,窩金的大嗓門就率先把我的耳膜震得嗡嗡作響。
  
  「喂!丫頭!起來了嗎!下來吃飯了!」
  
  無奈的揉了揉耳朵,再看一眼面無表情的伊路米,從房間裡探出腦袋應了窩金一聲後,我開始慢慢的挪著腳步往外走。
  該怎麼跟窩金和俠客解釋伊路米也要住在這裡這件事呢……
  頭疼……
  蜘蛛們應該不喜歡和陌生人同住吧……
  
    
  慢吞吞的移到窩金面前,某個野人的視線卻掠過我定在我頭頂上方。
  還不等我反映過來,窩金已經一個直拳招呼上來。
  
  我條件反射性的伸手擋在面前準備跳開,卻驚訝的發現窩金直接掠過我攻向我背後的方向。
  不是晨練嗎?
  
  回頭一看,伊路米這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跟著我下了樓!
  不是讓在房間裡等著嗎!自說自話就算了!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是鬼嗎……
  
  驚訝的看著兩個高速移動的身影在我的小窩裡上下亂竄,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就把我的客廳的大理石地板轟出一個大洞,還紮了我滿沙發的釘子!
  而且兩個罪魁禍首還在那裡悠然自得的聊天。
  
  「小子!怎麼又是你!」
  「啊,因為我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身手還不錯嘛!我早就想和你打上一架了!」
  「承蒙誇獎,不過再繼續的話,我要收費了。」
  
  「少囉嗦!吃我一拳!」
  「價錢是每分鐘1000萬戒尼,從現在開始計費。」
  
  我看著房間裡不斷出現的大坑,還有紮滿釘子的傢俱,一股無名怒火在胸中熊熊燃起!
  「窩金!伊路米!你們給我住手!!!誰允許你們拆我房子的!!!」
  
  「轟隆隆——轟隆隆——」
  像是為了印證我所說的,伴隨著我的咆哮,通向二樓的轉角樓梯轟然倒塌……
  
  我不知道現在是為自家的樓梯默哀,還是慶倖兩人的打鬥總算以樓梯的崩塌而告一段落。
  於是就傻愣著站在客廳中央呆呆的看著我家樓梯的廢墟挺屍在兩人之間。
  
  「啊咧~樂斯~我把外面的門都安好了哦~」
  俠客一腳踏進客廳,笑眯眯的站在我邊上欣賞了一下亂糟糟的客廳之後,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開口,「嘛~看來這裡也需要大修了~」
  
  「不關我的事,是他先動手的。」
  伊路米率先從廢墟堆裡躍出來,一臉無辜的對著我攤攤手。
  
  那邊的窩金撓著腦袋嘿嘿傻笑了兩下,「丫頭,一時手癢沒忍住。而且你昨天不是在揍敵客家受委屈了嗎?我也就是順便替你教訓一下揍敵客家的人!」
  
  「……」我想我清楚的聽到了自己額頭上十字路口 爆開的聲音。
  
  狠狠的吸了幾口氣說服自己平靜下來。
  然後拉開一個「甜美」的笑容,依次看向那邊的兩個罪魁禍首。
  
  「不想被我催眠的話……都給我修房子去!!!!!!!!!!」
  
  「丫頭……」窩金撓著腦袋滿臉不情願。
  「……」伊路米繼續裝無辜呆貓臉。
  「呵呵~」俠客無恥的在一邊看好戲。
  而我責完全化身為咆哮般馬景濤!
  
  「沒商量!!!!!!!」
  「還有你!俠客!!!不許笑!你也要一起修房子!!!」
  
  「啊咧……我什麼都沒有做~還替你修好了大門~」
  「不管!!!!!」
  
  於是這一整天,我就黑著一張臉坐在紮滿釘子的沙發上看面前的三個男人為早晨短短幾秒的一時之快付出沉重的代價。
  但凡有想偷懶休息者,悉數催眠伺候。
  
  雖然我的催眠能力不足以完全控制這三個念能力彪悍的人類,但卻足夠戳中每一個人的軟肋。
  比如我可以強迫伊路米教出他的銀行卡,或者繼續給我整修房屋!
  比如我可以強迫俠客捨棄他的小惡魔手機,或者繼續給我搬家具!
  比如我可以威脅窩金每次在他看到想要比試的對手之前就把他催眠了拖回窩裡睡覺,或者他給我把樓梯的廢墟拖到院子外面去!
  
  雖然這三個足夠彪悍的男人頂著漫天星斗總算完成了我小窩的整修。
  但我依舊覺得很頭痛!
  
  接下來的日子……
  誰來告訴我該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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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白襯衫·俠客·鬍子 ...

  「俠客~起來吃午飯了!~」
  我站在客房門口敲了敲門。
  樓下的兩尊大神已經開動了,俠客要是再不出來,大概等下就只能舔空盤子了吧。
  
    
  昨天晚上某只固執的要死的大黑貓硬是賴在我房間不肯走,我本想抱個枕頭自己去住那沒床沒被子沒暖氣的「三無」客房,不過相比之下狐狸就要比黑貓可愛的多。
  我剛抱著枕頭走進客房準備瞌睡出一張床的時候就被俠客趕出來丟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不忍心讓俠客一個人住在「三無」的客房裡,於是我又屁顛屁顛的跑回去,替他弄了一張舒服的大床、一床柔軟的被子和幾個鬆軟的枕頭出來。
  後半夜又替他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
  我想不出自己在無人島的時候究竟是用了多大的狠勁才把這只狐狸的手抓成這樣。
  但某人卻回答得一臉輕鬆——「啊咧~如果樂斯當時再用力一點,就能把我整只手都扯下來了喲~」
  好像這只手不是他的一樣……
  
  等了一會兒,房間門打開了。
  俠客滿臉的泡沫,頭上有幾簇茶色的頭髮不安分的翹起來,身上掛著一件白襯衫,只有最底下幾顆扣子隨意的扣起來。
  這只狐狸站在門口眯著眼睛對著我笑了笑,一臉的陽光燦爛,「啊咧~樂斯你來得正好,能不能幫我弄把刮胡刀?我的昨天被窩金弄壞了。」
  
  我迅速的撇了俠客幾眼,目光在這狐狸身上來來回回的遊走,至於他說了什麼,那根本是左耳飄進右耳飄出!
  此刻的我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回聲,那就是——
  ORZ!你敢不敢別這樣!我是白襯衫控啊白襯衫控!
  你丫這麼穿我會噴鼻血的我!= =
  就算你非要這麼穿,那請別只扣那麼幾顆扣子給我製造出這種若隱若現的感覺!還別搭上這麼一副陽光燦爛的好皮囊!
  我會興奮激動到暈過去的大哥……= =
  
  「樂斯?你臉怎麼這麼紅?」
  「啊咧~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樂斯?」
  
  「啊?!你說什麼?!」
  吾掙扎著從白襯衫控的內心尖聲驚叫中醒悟過來,一把推開俠客先行閃進房間用手捂著臉降溫。
  混蛋呐!你敢不敢別穿得這麼有味道啊!我的小心臟已經在用超高速運行了啊混蛋!
  
  「……刮胡刀,我說半天了樂斯……」
  俠客一臉無奈的帶上房門走到我面前,我這才再一次注意到他滿下巴滿脖子的泡沫。
  
  「你,刮鬍子?」我有些詫異。
  「?有哪裡不對了嗎?」俠客露出莫名的表情。
  「……= =你哪裡來的鬍子?」明明天生一張娃娃臉,在我腦袋裡就從來沒出現過俠客刮鬍子的場景!
  「我今年24了……為什麼不能有鬍子?」俠客的臉明顯包子了一下。
  「……好吧。」我有點囧,確實,人家是一個24歲的大好青年,我憑什麼不允許人家長鬍子。= =
  
    
  閉上眼睛開始想像刮胡刀的樣子,可是問題是我從來沒見男人用過刮胡刀,根本不知道他要什麼樣的……只記得在商場裡遠遠的看到過幾眼,也不知道行不行……
  算了,凡是見到的刀都先弄來,讓俠客自己挑把合適的好了!
  
  於是在一番折騰後,我和俠客面前出現了大到西瓜刀,小到手術刀的各類刀具。
  俠客面部抽搐的在一堆大刀小刀裡翻翻找找,最後終於摸出了一把正常的。
  
  可問題又來了,這唯一一把正常的它還不是電動的,它是人工手動的。
  
  「啊咧~右手動不了,看來要麻煩樂斯幫我一下咯~呵呵~」
  某只狐狸笑眯眯的把刮胡刀遞到我面前,意思是要差遣我幫他刮鬍子就對了。
  
  吾皺著一張臉開始後悔昨天晚上給俠客手上紮了麻醉針。
  本來只是為了防止這只臭狐狸平時老是亂動手撕裂傷口,現在倒好,成了他奴役我的藉口了。
  
  嘖~不過算了,我還從來沒刮過鬍子玩呢!看這一臉泡沫的樣子應該還挺有趣的吧!
  
  於是吾興高采烈的揮舞著刮胡刀跪在床上打發俠客去重新打了一遍泡沫,等他回來之後就開始捧著他那顆狐狸腦袋開始了作業。
  唔,先從哪裡開始好呢?……
  也不等俠客指揮,我就先從下顎處下了第一刀。
    
  說實話我手有點抖。
  為了防止一不小心把這傢伙的脖子給抹了,我不得不湊到很近的距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向上拉動刀片,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但是被刮胡刀架著脖子的某人倒是輕鬆自在的很,還有空調侃我。
  
  「呵呵~樂斯在緊張什麼?~」
  「我這不是怕把你脖子抹了麼!~」
  「啊咧~那也不用連氣都不喘了吧?~」
  「……嘁,不許說話!也不許亂動!我手抖!」
  「好好好~~」
  
  俠客掛著他的招牌微笑答應的爽快,可下一秒這廝居然又給我亂動!
  吾腦袋正好處於他下巴下方的位置,本來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那白襯衫控的毛病了,他還老給我亂動,從敞開的領口裡給我露出點性感的鎖骨之類的!= =
  結果我手一抖……
  還真在他脖子上抹了一道口子出來……
  
  「不是說好不動了嗎!痛不痛啊!……」我撇撇嘴停下手裡的動作,瞪著任然滿臉堆笑的俠客開始推卸責任,「呐,先說好,是你自己亂動的,不是我的錯哦~」
  「啊咧~可是我只是在呼吸啊……」
  「……」呼吸什麼呼吸= = ,誰允許你呼吸這麼大動靜的!
  
    
  剛想下床去那個濕毛巾什麼的先把俠客脖子上的泡沫抹了看看究竟劃開了多大的口子,門卻突然吱嘎一聲打開了。
  
  「怎麼上來這麼久?」
  伴著聲音出現在門口的是伊路米那張毫無表情的呆貓臉。
  
  我下意識的猛一抬頭,卻恰好撞在俠客下巴上!
  「……」
  天呐……這只死狐狸的下巴是用什麼做的?!我的腦殼都快被撞碎了……= =
  
  俠客吃痛的半眯起眼睛,眉毛也皺起來,但依舊掛著一臉的笑,還不忘記摸摸我的腦袋以示安撫。
  
  門口的伊路米無人理睬,他倒自顧自的走了進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又盯著俠客看了一會兒,然後彎下腰湊到俠客面前一臉認真的開口詢問。
  「手不能動?要我幫忙嗎?免費的。」
  
  免費的?伊路米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我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他,卻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他來替俠客刮鬍子也好,反正一定是他比較熟練,省的我再一不小心多抹出幾道口子。
  如果被窩金那個大嘴巴告訴飛坦,那個毒舌男一定又會罵我是笨女人或者早晚要把俠客折騰死之類的了吧!
  
  我這樣想著就準備把手裡的刮胡刀遞給伊路米,可還沒等我遞過去,俠客居然伸手就把刮胡刀抓了過去。
  「啊咧~這種小事情就不麻煩你幫忙了~」
  俠客笑眯眯的拒絕了伊路米的提議,然後三下兩下就把剩下的工作全搞定了!
  
  他動作熟練我不奇怪,但關鍵是——
  他居然用的是右手!!!
  
  「俠客……」吾腦袋上開始爆青筋了。
  「呵~呵呵~剛剛才恢復知覺的~」= =
  = = 死狐狸!叫你騙我!裝殘廢是吧!
  好!我就讓你真殘廢!
  
  一把抓過俠客的爪子抄起一把銀針就給狠狠的紮下去,幾秒過後,這只狐狸的兩隻爪子都短暫的殘廢了。
  哼哼!吾滿意的看著俠客哭喪著臉,兩隻爪子完全失去知覺。
  叫你騙我臭狐狸!這麻藥一上去你這大半天都別想恢復知覺了你!
  
  被伊路米拉出房間下樓吃飯,但總覺得走在前面的人氣息有點陰沉。
  不過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點端倪來。
  要知道能在這面癱臉上看出點情緒可不容易……
  
  於是吾懶得多花心思在這上面,就乖乖的跟著跳下了樓準備去填飽肚子。
  是的,別懷疑你看錯了。
  確實是「跳」下樓的!因為我家現在沒有樓梯!
  
  飯桌上窩金已經吃飽喝足在那裡剔牙縫了,伊路米也大概早就吃完了。
  吾看了看桌子上沒什麼我喜歡吃的,就眯了一會兒又弄出一桌子我喜歡吃的來。
  
  於是窩金又開動了,伊路米也掏出了釘子。
  我們這一桌吃得歡樂。
  但是俠客卻沒有飯吃。
  因為他正在殘廢。
  
  俠客沒有飯吃,窩金樂得哈哈笑。
  俠客沒有飯吃,伊路米的氣息好像很愉悅。
  俠客沒有飯吃,他自己好像也不生氣,還笑眯眯的盯著我。
  倒是我,有點心軟了。
  
  其實壞就壞在這廝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件白襯衫,並且還穿得很有味道……
  我只能說我一見這樣陽光燦爛穿著白襯衫的少年腦子裡就充血……= =
  於是明明知道俠客骨子裡是強盜,真實年齡也已經過了「少年」,但我腦子裡任然在充血……
  
  所以腦子裡本來就裝了豆腐,現在還在充血本人抵不住某人笑得彎彎的眉眼,夾了一塊小排骨伸到某人嘴邊。
  某只狐狸高興的張嘴一口吞了小排,說了句好吃,就又笑眯眯的盯著我看。
  好像吃准了我一定會再給他吃的一樣……
  
  於是我當下就後悔了!
  我後悔把他弄成殘廢進行時了!
  因為現在腦子裡正在充血的我覺得喂一個白襯衫的陽光少年吃飯實在是……實在是太讓人嚮往的畫面了!!!
  ORZ……神呐……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
  或者直接把俠客身上那件乾淨的白襯衫扒下來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吾這邊糾結到不行,那邊窩金還一個勁的添亂。
  
  「哈哈哈!丫頭!飛坦說的果然沒有錯!你是要弄死俠客吧!」
  「……」
  「上次差點把他爪子扯下來!昨天又留了個牙印!今天還殘廢了!哈哈哈哈!丫頭!真有你的!不愧是我教出來的!」
  我不理這個強化系的大塊頭,他又徒自樂顛顛的轉向俠客。
  
  「哈哈!俠客!啊——張嘴!」某個野人嗷嗷的笑著,拿了個超大號的雞腿送到某只狐狸嘴邊。
  俠客不吃,窩金就接著嗷嗷叫喚,「來吧來吧!張嘴!我喂你怎麼就不吃了?!哈哈哈!果然還是丫頭……」
  
  「啊咧~你不是還有事嗎?」不等窩金把話說完俠客就先眯著眼笑呵呵的出聲打斷。
  「對啊!」被俠客這麼一提醒,窩金立馬做恍然大悟狀,朝著俠客背上啪啪招呼了兩巴掌,「還好你小子提醒我!不然就要遲到了!」
  
  看著窩金風風火火立馬從椅子上跳起來準備出去的樣子,我有點疑惑,「窩金你要去哪裡啊?」
  「哈哈!丫頭!有個傢伙想入團!今天約了他比試!」
  「流星街的人?」
  「啊,對!哈哈哈!是個厲害的傢伙啊!這下可會有趣了!」窩金興奮的揮著拳頭,身上的念壓熊熊燃燒,露出一整排野獸般的牙齒。
  
  無奈撫額,這傢伙……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和西索很合啊……
  
    
  「那要我跟你一起去嗎?」放下手裡的碗筷我拽住窩金身上的毛皮問。
  「哈哈哈!」某個野人的大巴掌也啪啪的在我頭上招呼了兩下,但比起當年已經減輕了很多力道,「不用!這是男人間的比試!丫頭你就好好呆在這裡吧!可得把俠客好好喂飽啊!哈哈哈哈哈!」
  窩金說完,又轉向俠客,咧著大嘴嗷嗷直笑,「哈哈哈!俠客寶寶,啊——我家丫頭喂你吃飯!哈哈哈哈!」
  
  我只想說……我真的很想死在當下……
  但是某只狐狸好像一點也不在乎,笑得一臉坦然,「嗯~你快去吧~」
  
  窩金風風火火的走了,他出門的時候我又聽到院子裡「砰——」的一聲響。
  然後是窩金逐漸遠去的「啊呀!糟糕!回來的時候再修吧!哈哈哈!應該不會被丫頭發現吧……」的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自言自語」。
  
  隨手往某只笑眯眯的狐狸嘴裡塞了一筷青菜。
  我覺得有點無力……窩金……你搞出這麼大動靜我怎麼會發現不了?
  怪不得旅團的每個基地都破破爛爛,流星街的老巢更是破敗的不像話,其實都是你做的吧?一定是的!你看庫洛洛平時身邊都不愛帶著你……
  噗,呵呵,也好,那樣你就可以帶著我,我就可以帶著俠客,咱們就可以不用跟著思想深奧的團長大人做腦力運動,只要偶爾出個力就行了!哈哈!
  
  想到這裡,我又笑眯眯
31、白襯衫·俠客·鬍子 ...

  的再往俠客嘴裡舀了一勺湯。
  某只狐狸高興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表情。
  其實我只想說,俠客你是蜘蛛嗎你是嗎?!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別在這兒給我使勁裝……你丫本性裡和庫洛洛一樣就是強盜,兇狠殘忍著呢!
  唯一不同的是丫喜歡裝深沉,而你喜歡扮陽光少年……並且你這只披著白襯衫的狐狸此刻還扮得相當成功!= =
  
  腹誹間餘光撇到對面坐著的那只大黑貓。
  伊路米臉上沒什麼表情,整個午飯期間從後來開始就一直沒再吃東西,只默不作聲的看我們三個人瞎胡鬧。
  大大的貓眼裡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一隻手拖著下巴似乎是在想什麼,又或者只是在發呆罷了。
  我想如果他在想什麼,那大約也是心裡默默在吐槽,說這就是通緝榜單上數一數二每個人都值很多錢的幻影旅團嗎?!為毛每個看上去都那麼幼稚不靠譜呢?
  
  我想說的是,誰說旅團就是單單只是以殺人為樂殘暴不仁的強盜呢?
  他們只是隨心所欲罷了。
  窩金是很破壞力超強的野蠻人,但是他是個很重同伴情義的傢伙,和信長大叔一樣。
  飛坦是暴躁易怒一言不合連同伴都打,而且還毒舌的要死,但旅團卻能束縛住他暴躁的行徑,因此旅團對他來說的重要性也可想而知吧。
  芬克思和飛坦一樣有時候暴躁自大得要死,但卻超喜歡講不好笑的冷笑話。
  我身為蜘蛛的一員,從剛開始的稍有畏懼一直到現在,已經完全不覺得他們有多可怕了,反而越來越慶倖自己當初是最先穿到了飛坦的刑訊室,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
  
  因為旅團,是我在這個世界的歸屬啊。
  
  又或者說,它從來都是我唯一的歸屬吧。


32、②三毛番外 ...

  【壹】遭遇滑鐵盧
  
  嗷!嗷!嗷!——
  
  各位美麗的姑娘你們好。
  
  我叫三毛。
  三毛·揍敵客。
  
  我出生在位於巴托奇亞共和國境內一座叫做枯枯戳山的山上,是一隻血統純正的高級魔獸。
  現在任職於本世紀最最神秘彪悍實力出眾的傳奇殺手家族——揍敵客家。
  
  咳咳!——下面的那位姑娘,請不要隨意打斷我說話可以嗎?難道你的主人沒有告訴過你,在別人說話的時候認真聆聽是有良好修養的表現嗎?
  什麼?你想要我更加詳細的資料?
  
  我想想,除了名字之外……
  身高——請目測,毛色——白,性別——公,配偶——無。
  其他的話……
  體重保密,愛好保密,年齡也保密!
  揍敵客家的每一個成員對外界來說都是神秘的存在,我當然也不能例外!而且我已經透露的夠多了!
  要知道我們家族每一個成員的資料都價值連城,如果讓我的主人知道我不收費就向你們透露了這麼多的私人情報,他一定會生氣的!
  
  (作者:= = 三毛乃不過是只看門狗,搞這麼神秘小心配不了種~)
  (三毛:嗚—— )
  (作者:好好,你繼續,我退散……)
  (三毛:嗷!——)
  
  各位姑娘,我們言歸正傳。
  
  先來說說我是怎麼得到揍敵客這個姓氏的。
  
  想當年我還只是一隻初出茅廬的小魔獸。
  雖然只是初出茅廬,但我的實力卻不可小覷!甚至可以說是數一數二、出類拔萃的!
  出生一周時就能狩獵一些相對比較弱小的草食動物。
  半個月大時就能捕捉到誤闖進枯枯戳山的普通遊客為食。
  一個月大時已經能憑藉自己的力量捕捉到一頭自己體形十倍大的成年黑熊。
  因此在同一窩出生的兄弟中,我是最早一個自己出去闖蕩江湖的!
  
  都說江湖水深,但我卻一直順風順水。即便當年的自己體形只有普通人類的三分之一大小,我也差點就要在枯枯戳山上稱王稱霸了!
  
  但是有一天,我的霸王夢卻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而毀滅了。
  
  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在枯枯戳山上瞎晃,思考著我今天的晚餐。
  是吃人呢?是吃人呢?還是吃人呢?
  我很苦惱。
  
  然後一個女人就恰好躍進了我的視線。
  皮膚又白又嫩——不錯,肉質很新鮮。
  火紅的長毛——不錯,我喜歡鮮豔的顏色。
  雖然小了點不夠塞牙縫,但氣息很誘人。
  目標鎖定!
  決定就吃她了!
  
  但是很多年以後,每當我回首往事,回憶起自己朝那個女人撲過去的那一刻,我總會控制不住顫抖著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敗筆……
  這是我三毛·揍敵客魔獸生涯中最大的一個敗筆!
  
  我被那個連牙縫都不夠塞的女人一腳踹飛,連帶著撞折了兩棵樹。
  可當年初生牛犢,有著高傲魔獸血統的我怎麼可能輕易就服軟,掙扎著爬起來再一次卯足了勁全力衝刺。
  於是——我的人生中又多添了一筆。你們可以叫它滑鐵盧,而我認為,它可以被稱作是敗筆中的敗筆,因為這一次的襲擊,讓我失去了一隻高傲尊貴的魔獸該有的尊嚴……
  
  那個紅毛的女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然後就有一種蘇蘇麻麻的聲音瞬間傳遍了全身。
  
  我覺得整個身體都癱軟了,聲音不停的傳進耳朵,通過耳蝸擴大了幾十倍!
  蘇蘇麻麻的感覺讓我的耳朵也忍不住耷拉下來,脖子後面癢癢的。
  真好聽……這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
  好聽得讓我簡直想要趴在地上像那些沒用的家養犬一樣嗚嗚叫喚。
  
  紅毛的女人還在不停的發出聲音,我被那種聲音騷擾得完全沒有辦法辨別她說話的內容。
  別懷疑,作為一隻高傲的純血統魔獸,我不像某些低等魔獸,我是能夠聽得懂人類語言的!
  但這種情況卻除外……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擴音放大了幾十倍的聲音上,完全不能辨別她說話的內容。
  
  我在高傲尊貴的魔獸和底端的家養寵物間不斷掙扎徘徊!
  
  聲音不斷侵入耳朵,身體,四肢!
  好高興!我簡直想高興的搖尾巴!
  嗚嗚嗚!——
  我高興的想打滾!
  
  我拼命的告訴自己,你要爭氣!要爭氣啊!
  用盡全身的力氣忍住了想要搖尾巴和打滾的衝動!
  但我卻沒能忍住想要伏倒在地上的衝動……
  好想在哪裡蹭一蹭……哪怕就蹭一下!
  
  確實,我也蹭到了一樣東西。
  準確的說,我想我大概是蹭到了一隻小貓,黑色的。
  
  耳朵邊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但任然在我用來放大聲音的耳蝸裡殘留著一些飄渺的餘音,攪得我四肢無力。
  雖然也恢復了正常的聽覺和判斷力,但卻還是舒服得有些想要搖尾巴。
  
  被蹭到的小貓瞪著一雙眼睛看了看我,又木納的轉過去。
  我覺得很丟臉。
  作為一隻狗,或者一隻狼,更是一隻血統高傲的魔獸!我居然被一隻貓鄙視了!而且還是看上去這麼呆的一隻貓!我很想伸出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假裝這都是一場夢。
  
  可下一秒,我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大概不是一隻貓,或者,只是一隻長得像貓的人。
  因為他說話了。
  
  「母親大人派我來接您,聽說您迷路了。」
  
  「小伊真乖!~」那個不夠塞牙縫的紅毛女人顛兒顛兒的跑過去一把就摟住了黑貓小子,聲音不比剛才那麼要命,但還是像幾搓貓毛一樣飄進了耳朵裡,癢癢的,讓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那麼路阿姨,請問您是付現金還是刷卡?」
  「專程來接您的費用是300萬戒尼,撞斷我家後院裡兩顆樹是20萬戒尼。」
  
  黑貓小子說得好不認真,說實在的,雖然作為一隻狗,或者狼,或者血統高傲的魔獸,我實在對剛剛才鄙視過自己貓沒有什麼好感,但好歹剛剛蹭了蹭他感覺舒服多了,所以我很替他擔心。
  
  因為在他叫那個不夠塞牙縫的紅毛女人「阿姨」的時候,動物的本能讓我感覺到那個女人的氣息實在很不愉悅。
  況且我不認為實力彪悍到一腳就能把我三毛踹飛的女人會願意付給這黑貓小子錢。
  就好像我不認為她會同意做我的晚餐是一樣的道理。
  
  但是結果卻出乎我意料。
  
  彪悍的紅毛女人摟著黑貓小子,臉上的表情讓我聯想起妹妹們剛出生時向母親討要食物的情景。
  「呐,小伊小伊!如果你不叫我阿姨,我就給你1000萬戒尼!好不好!」
  
  1000萬戒尼!我知道這大概是一筆很大的數字!
  打個比方!就好比這個女人現在對我說她要送1000個人給我吃!
  嗷嗚!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高興得叫起來!
  但這個小子……
  好吧,動物的本能告訴我這小子現在心裡簡直是樂開了花。
  但我瞅著他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難道這個黑貓小子就是母親從前提起過的那個面癱嗎?
  那個在整座枯枯戳山上的魔獸界裡有赫赫有名的揍敵客家的面癱嗎?
  
  「好的,路。那麼請現在就把錢付清。」
  黑貓小子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爽快的就答應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眼看著就要離開這邊了,我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大聲喘,只希望這兩個讓我顏面盡失的人儘快忘記我的存在,也好讓自己只當這是一場夢。
  但哲人告訴我們,夢想,就是做夢才能實現的理想。
  
  我這是在做夢嗎?
  不是。
  
  所以那個黑貓小子轉過身指了指我,呆貓眼眨了眨。
  
  「路,這是你的寵物嗎?」
  「我想要來做家裡的看門狗。」
  
  至此。
  我生命中最失敗的一筆總算畫完了。
  我的食物,和我的食物的黑貓,一起變成了我的主人。
  
  【貳】枯枯戳山上
  
  進了揍敵客家以後,我很快就融入了這一家人的生活。
  作為在整座枯枯戳山上,魔獸世界裡都赫赫有名的揍敵客家的一員,首先,請允許我一一向大家介紹這個家族的成員。
  
  這家的家主叫席巴,長得很像我們山上的獅子幻獸,尤其是那一頭銀灰色的波浪卷毛。
  家主夫人叫基裘,是個裝著電子眼,喜歡尖叫的女人。
  另外家裡還有兩個長輩。
  一個是席巴主人的爸爸,叫桀諾。老頭喜歡錢,還喜歡在自己的衣服上練書法。
  另一個是桀諾老頭的爺爺,叫馬哈,長得特別像我在主人圖冊上見過的ET。
  
  我的主人是這家的長子。
  主人有個兩個弟弟,一個叫靡稽,一個叫奇犽。
  
  靡稽是個小胖子,我覺得主人不太喜歡他。
  小胖子見到主人也總是表現得很害怕。
  
  大概是因為兩隻都長得比較像貓的關係吧。
  主人比較喜歡小奇犽。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憑我動物的直覺,我能肯定主人很寵這個弟弟。
  
  我平時除了看門之外,還喜歡乘著閒暇時間,溜進主人家主宅的院子裡曬太陽。
  雖然山上的風景也很好,但主人家院子裡的這塊草地更能吸引我,像極了我在山裡的窩。
  我每次躺在這塊地上的時候,都還能幻想自己任然在山裡叱詫風雲!
  嗷嗚!——那一去不復返的時光啊!——
  
  小奇犽長到四歲的時候,主人開始訓練他的弟弟。
  
  而我,則時常需要在訓練後,陪主人的弟弟「玩耍」。
  所謂「玩耍」,其實真相是這樣——
  
  小奇犽對著我踢打踹,我怒了,嗷嗷叫著伸爪子要拍他。
  一巴掌還沒落下,突然撇到主人冷冰冰的眼神。
  動物的直覺告訴我,如果我這巴掌拍下去,「玩耍」之後主人就會狠狠揍我一頓。
  於是我的大巴掌呼啦揮出去,「恰好」,沒有打中小奇犽。
  
  小奇犽上竄下跳的想要騎到我背上,我敷衍了事的左右躲閃了幾下,就讓小貓上了背。
  還沒等小貓坐穩,我又瞥見主人直勾勾的眼神。
  動物的本能告訴我,主人對我這種敷衍的態度不滿意,如果我繼續這樣下去,我在揍敵客家的看門狗生涯,可能需要從訓練開始重新再來一邊。
  於是我嚇得一激靈,使勁一抖毛,小奇犽「不巧」,摔了下來。
  
  就在這樣反復的摩擦和訓練中,我覺得自己越來越能迅速讀懂主人的心思了。
  主人的心思好懂,但陪小奇犽的訓練卻不好對付。
  又要使出全力,又要不能傷著小貓,這對我來說難度係數太大了!所以我常常溜進深山裡,能躲著就絕對不出來!
  一直到小奇犽六歲,能結結實實的把我打趴下之後,主人才滿意的停止了這個「玩耍遊戲」。
  
  對於這件事,我一直很在意。真的很在意。
  我三毛,堂堂一隻叱詫枯枯戳山的高傲魔獸,居然接二連三的被揍得趴在地上!
  不夠塞牙縫的紅毛女人,小時候的主人,還有主人的小貓弟弟!
  尊嚴……
  嗷嗚!——我一去不復返的尊嚴啊!——
  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學到了主人的面癱,於是我也可以常年板著一張臉,對揍敵客家以外的人裝兇殘了!
  
  說到這裡,我要說一下當初把我活捉來的那個紅毛女人。
  她叫路。我後來知道她是我家基裘夫人的朋友。
  
  路很喜歡我的主人,常常委託他很多簡單又酬勞豐厚的任務。
  路也很喜歡我,每次過來都會帶上很多野生動物給我吃。
  雖然很感激她,但我真的很想告訴她,我比較喜歡吃人,而且特別喜歡吃聞上去像她一樣美味的人。
  
  聽說路是一個叫幻影旅團的組織裡的人,這個組織裡的人被稱為蜘蛛。
  我時常想,吃那個女人怕是沒希望了,不過說不定我可以吃吃她那個組織裡的其他蜘蛛。
  主人說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蜘蛛的味道一定好極了!
  
  於是有一天,我嘗試著抓了幾隻蜘蛛來吃。
  奇怪的是,我並不覺得蜘蛛的味道有多好,而且它們和那個女人長得一點也不像,味道也十分差勁。
  在吃了那幾隻蜘蛛的當天,我就失去了行動能力。
  主人的診斷是,我吃了毒蜘蛛,不過中毒不深,死不了。
  
  那幾天我很頹廢,我想自己大概是再也吃不到聞起來那麼可口的人了。
  
  
32、②三毛番外 ...

  
  小奇犽六歲那年,獅子獸席巴把他送去了一個叫天空競技場的地方訓練。
  從小貓出家門開始,主人不僅任務量增加了,連完成任務的時間都比平時要長的多。
  動物的本能告訴我,主人一定是偷偷跑去看弟弟了。
  
  小貓離家那年,路領來一個小丫頭,味道聞起來和路有幾分相似,但又好像少了點什麼。
  我推斷,這大概也是蜘蛛組織裡的人。
  
  不過這小丫頭弱得一塌糊塗,即便聞起來美味,但我卻一點兒也提不起吃她的興致。
  嗷!——我承認自己在揍敵客家呆久了,吃慣了前來襲擊的人,口味變得有點挑剔。
  當然,妄想闖進主人家的襲擊者裡,也偶爾會出現一些十分難吃的。嘔——對不起大家,我們還是跳過這個話題好了。
  我一想起那些個味道就想……嘔——
  
  咳咳。失禮了。
  我們拉回來。
  
  說起這個小丫頭,簡直就是蕾拉小姐的翻版。
  都喜歡纏著我家主人。
  嗷嗷!我很不高興!這是我主人!你們憑什麼跟我搶!
  
  但這小丫頭和蕾拉小姐比起來,又有些不同。
  說實話,三毛我還挺喜歡她的。
  
  蕾拉小姐是桀諾老頭的老婆養大的,脾氣有些傲嬌。她跟主人說話,主人若是不理睬她,她就一定會鬧脾氣,纏著主人一鬧就是一天。
  動物的本能告訴我,在蕾拉小姐牛皮糖一樣沾著主人,唧唧喳喳吵個不停的時候,主人想起了自己喜歡尖叫的母親。
  所以之後主人只要一聽說蕾拉小姐要來家裡,總會早早的就躲出去。
  
  雖然蕾拉小姐稍微長大一些以後廚藝很能討主人歡心,脾氣變得好了很多,對待主人也溫柔許多,和主人的相處也變得融洽。
  但我可以肯定的拍爪子——這個未婚妻,主人他不喜歡。
  
  再說新來的小丫頭,家裡人叫她樂斯小姐,基裘夫人叫她小桃。
  至於我嘛,喜歡叫她小桃丫頭,聽上去比較好吃。
  
  小桃丫頭雖然也喜歡粘著我的主人,但比起蕾拉小姐要好欺負的多,也似乎更能討主人歡心。
  
  比起說話,小桃丫頭更喜歡盯著我家主人發呆,偶爾還會傻笑。
  動物的本能告訴我,這丫頭已經瘋狂的迷戀上了我帥氣能幹的主人。
  主人對她的印象也不壞,因為有了自家母親和蕾拉小姐的前車之鑒,主人更加喜歡安靜的人。
  比如我。
  我就從來不在主人面前唧唧喳喳個不停。
  
  另外,小桃丫頭也很順著我家主人。
  主人說一,她絕不說二。主人讓她往東,她一定不會往西。
  偶爾有聽她跟主人爭論過幾句,但這丫頭也總是稍微辯駁幾句,就率先做出讓步。
  
  主人有個愛錢的毛病。
  自從小桃丫頭開發出某個能力之後,似乎就能憑空弄出很多免費的東西來。從食物到日用品到戒尼,只要主人想要,小桃丫頭全都會弄給他。
  不過主人不知道,念能力這東西實在是很難掌控。為了能滿足主人的要求,小桃丫頭就乘著主人不在家的時間拼命練習,從早到晚,連三毛我看著都覺得幸苦。
  等主人每次回家的時候,那丫頭就會捧著一大堆東西獻寶一樣的送給主人。主人挑三揀四,那丫頭也完全不生氣。
  嗷嗚!——要是我三毛的話,准一巴掌就把人給拍飛!——
  
  主人還有個沒耐心的毛病,說話不喜歡重複多次。
  但事不湊巧,小桃丫頭在揍敵客家的語言課偏偏是主人負責的。
  大概是為了不讓主人生氣,小桃丫頭語言課上得極為認真,即使被基裘夫人和桀諾老爺用魔鬼訓練法折騰了一天,回到房間還是會不斷重複主人臨走前教得那幾句話。
  那一個個三毛我偷躲在主宅小院子裡的夜晚,小桃丫頭的聲音總是伴著我入睡。
  三毛我常常聽到那丫頭疲憊的歎著氣,還惡狠狠的警告自己說,不想惹小伊生氣的話,就振作起來趕快練習。
  嗷嗚!——如果我能得到這樣一隻母狼!——嗷嗚!——主人我好羡慕你——
  
  總之,在小桃丫頭的百般忍讓和妥協下,我發覺主人開始習慣這丫頭對他百依百順了,欺負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
  
  不過不知道主人自己發現沒發現,那丫頭每次軟軟的叫他「小伊」「小伊」的時候,主人的心情似乎都特別好。
  
  (姑娘們要想聽我三毛·揍敵客的故事,就請期待下回的精彩講解吧!嗷嗚!——)
  

33、共處·節目·黑心大貓 ...

  算算日子窩金出去跟人比試已經有三四天了。
  這三四天的時間裡,俠客和伊路米除了偶爾一個滿臉假笑,一個面部癱瘓的互相放放殺氣之外,相處得基本上……還算不錯吧?
  
  比如早餐時段——
  
  推門,「俠客,起來吃飯了~」
  坐在床上的狐狸往身上套襯衫,「啊咧~這就去。」
  我轉身出門,俠客就在後面叫住我。
  「樂斯是要去叫揍敵客家的面癱吃飯嗎?」
  「嗯,是啊。你動作快一點~不然都被他吃了!」
  「呵呵~我去叫他好了。」
  
  比如下午茶時段——
  
  「味道不錯。」
  我睜開眼睛就看到某只大黑貓坐在身邊,捧著我剛得手的食物吃得好不歡樂。
  伸手,「100萬戒尼,伙食費。」
  「沒有。我去幫你拿給那只狐狸。」伊路米拒絕的乾脆,端著一盤魚鬆味小餅乾掉頭就走。
  
  怎麼樣,還算不錯吧?
  
  起初我也覺得很不錯。
  但後來事情變成了這樣——
  
  「為什麼吃飯不叫我?」這是呆著臉從樓上輕輕躍下來的伊路米。
  
  「什麼下午茶小餅乾?」這是從電腦前面木然回過頭的俠客。
  
  而當我向兩個人興師問罪的時候——
  
  「啊咧~他在睡覺嘛~」俠客笑眯眯的摸摸我的腦袋,拉我進屋裡玩電腦。
  
  「啊,他剛好不在。」伊路米點頭作回憶狀,表情認真的望了我許久。
  
  兩個人一個笑得天真燦爛,一個裝得無比真誠,我能說什麼?我還能說什麼?
  我只能抽搐著嘴角,假裝我認同了,他伊路米殺手的警覺性已經差到有人進他房間,他都死睡著不醒過來,他俠客在電腦前玩了一下午,還恰好就在伊路米進房間的時候隱身了!
  
  默默的自己撫額歎氣。
  畢竟旅團和揍敵客家無論從哪個層面上來說,都處於相對對立的關係。
  以這兩個人的個性,在我家打起來的概率為零。所以即便是這種扭曲的相處方式,我也應該感到十分知足了。
  
  不過相較之下,我還是覺得狐狸俠客比黑貓伊路米要討人喜歡。
  
  就好比昨天,伊路米和俠客一人霸佔了一隻我最喜歡的沙發。
  我站在他們倆面前思考究竟該奪回哪一隻。
  
  伊路米瞪著黑貓眼,面無表情的盯著我看。潛意識裡就讓我覺得他在威脅我,不許跟他搶東西。
  
  俠客則笑呵呵的沖我招手,順便給我挪出了一塊空地,外加遞過來一個我最喜歡的抱枕。
  
  「你坐哪裡?」
  經過伊路米麵前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詢問,我頭也不回的走過他身邊,咧著嘴接過俠客遞過來的大抱枕跳上沙發。
  「這裡。」我回答得很乾脆,然後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整個人都蜷在沙發上,指揮俠客遞電視遙控給我。
  
  我拿著遙控把電視頻道來來回回檔了幾遍,最終決定問問這兩尊大神的意見。
  「你們想看什麼節目?」
  
  「動物世界好了。」伊路米回答的簡短又不客氣,嘁,明顯就是使喚我使喚慣了……
  「啊咧~樂斯想看什麼?」俠客則眯著眼睛轉向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呵呵,我喜歡看動畫片誒,好像有點不太合你們的口味。而且,會不會覺得很傻?」
  
  這最後一句話我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誰知道某只大黑貓就真的一臉認真的接了話。
  「有一點。」伊路米誠懇的對著我點頭。
  「……」
  「啊咧~那就看樂斯喜歡看的好了~呵呵~」
  還是俠客好……
  
  於是我惡狠狠的用眼刀把伊路米上上下下刮了一通,然後摁著遙控器,調到了「電腦駭客」欄目。
  
  當然,這幾天裡伊路米並不一直都在我家裡停工歇業。
  從這只大黑貓賴在我家不肯走的那一天開始,我基本一對著他就開始學面癱,一對著俠客就笑顏如花。
  如此差別待遇下,伊路米基本上每天都會出去兩三個小時,我估計他一定是覺得在這裡挽留我這個顧客無望,就出去完成了幾單任務以減少損失。
  
  至於現在嘛,我正頂著漫天星斗,坐在家裡院子前的大鐵門頂上等窩金回家。
  
  窩金走的時候說三四天就回來的,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我有點莫名的焦躁。
  俠客說不用擔心,窩金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一定是突然又想去哪裡胡作非為了,所以就順路去幹了一票。
  
  我覺得俠客說得很對,但還是忍不住每天早晚都坐在院子裡等上那麼一小會兒。
  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窩金不帶著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胡作非為的時候,我就習慣性的在居所週邊等他。
  以前信長和俠客就老是嘲笑我,說這是嚴重的雛鳥情節,給他們旅團光輝瀟灑的形象抹了黑。
  當時我撇撇嘴不以為然。
  因為從窩金第一次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說,「丫頭,以後就跟著我!答應那個女人的事情我絕對會做到」的時候,他便成了我在這世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久而久之,窩金但凡獨自離開,都會給我留個時間點。
  通常是用這樣的句式——「丫頭!不用等我!過XX天就回來!」
  或者這樣——「丫頭!XX天就回來!要什麼就說,保證給你搶回來!哈哈!」
  但這個XX天多少都摻點水分。
  他說一周的其實只需要兩天,他說半個月的其實只要一周,他要是說一個月,那准是又想跑哪個深山老林裡扒新一季的獸皮去了。
  好在他一向守時,即使偶爾一時興起的「順便」去做了什麼,也都能如期到達。
  
  不過我今天等到的不是窩金,而是出任務回來的面癱大黑貓。
  
  「不用專門等我。」
  某只大黑貓聳聳肩,口氣輕飄飄落在我身邊,然後又輕輕一躍,跳進院子裡。
  
  不知道伊路米還有如此自戀的一面,我拍拍屁股跟著從大門上跳下來,轉身就往屋裡走。
  「我沒有在等你。我在等窩金。」
  
  還想繼續往前走,伊路米卻突然擋在了我面前。
  「你在生什麼氣?」
  
  伊路米瞪著一雙無機質的大眼直盯著我看,黑色的瞳孔裡映出我面無表情的臉。
  「你在生什麼氣?」我不回答,他就又問一遍。
  
  好吧我承認自己這幾天確實在跟伊路米嘔氣。
  不叫他的名字,對他裝面癱,故意用冷冰冰的口氣和他說話。
  伊路米越是對我這樣的做法看上去無所謂,我心裡就越是堵得慌,對著他的時候就更加冷淡。
  
  不過現在看來,我只是單純的在跟自己嘔氣罷了,因為人家連你為什麼不高興都搞不清。算了~不過是顧客而已嘛……
  
  剛想揮揮手繞過伊路米進屋,肩上就搭上一隻有力的手,被再次擋住了去路。
  
  「是因為蕾拉?」伊路米邊說邊彎下腰,碩大的貓眼離我只有幾釐米遠。
  「……」我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有些不高興的撇了撇嘴。
  才不是。是因為你。
  
  「唔……不是嗎?」余光撇到伊路米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歪著頭作出一副困惑的樣子。
  「那是為什麼?因為我說你做的東西難吃?」
  「……」我抬起頭冷淡的掃了他一眼。
  要說這事我早就忘了,不過他一提,我還真不高興了。難吃就一定不是蕾拉做的,就一定是我做的嗎……
  
  「不會……我明明吃完了。」
  我不回答,伊路米就一直一個人自言自語。這讓我想起了漫畫裡他對著奇犽在獵人考試裡自編自導的那場戲。
  看著伊路米認真回想的樣子,我有那麼一點想要說服自己不再跟他嘔氣了,但他臉上那個微微皺著眉頭,似乎還在厭惡著那道菜的表情,讓我剛剛萌生的想法馬上就被遏止回去了。
  
  「那是為什麼?」得不到答案,伊路米又把黑漆漆的眼睛對準了我。
  「……」我盯著他看,但就是偏不說話。
  因為我只是你的顧客。顧客生不生氣,有什麼關係!
  
  「啊,對了,難道是因為我阻止了你們兩個人的比試?」
  「……」嘁,對!你就是捨不得我傷害你寶貝未婚妻一根毫毛不是嗎?
  我瞪了伊路米一眼,心裡酸酸的,手不自覺的摸上臉頰上的那條疤。
  這是那天被蕾拉用鞭子抽的,我一直沒用念治過這條傷口。
  
  伊路米突然放開我,直起身右拳輕擊左掌,一副恍然大悟狀。接著又擺出很苦惱的樣子,一隻手還摸著下巴,歪著腦袋再次搭著我的肩膀彎下腰,「可是你如果殺掉她,奶奶會不高興的。」
  
  「……」低著頭不去看伊路米近在眼前的那張臉,撇撇嘴繼續不說話。
  我才沒有要殺掉她,是你自己太心急。
  
  「可是……」伊路米歪著頭繼續作無辜困惑狀,「你好像也沒有要殺了她的意思……那究竟是為什麼突然不開心了呢?」
  
  伊路米歎了口氣,似乎是努力想要作出無能為力的表情,但最後終究是徒勞,一張呆貓臉上除了面癱,就還是面癱。大呆貓原本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突然轉向拖住了我的臉,指尖輕輕摩擦著我臉上的那條疤。
  
  我似乎是看到某人嘴角彎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
  然後兩個人的距離被拉近。
  伊路米說了句,「還是簡單一點好了。」
  我便大腦放空,只能感覺到嘴唇上傳來的溫暖觸感。
  
  等我站在原地回過神來的時候,某只大黑貓已經轉身進屋了。
  
  「不做顧客也可以,你丟掉的那張卡歸我了。」
  伊路米清清淡淡的聲音傳進耳朵,聽上去還挺愉悅的。
  
  兩百多億戒尼。
  一個吻。
  
  伊路米,你是不是心太黑了點?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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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俠客·吻·回旅團 ...

  頭頂上偶爾飛過幾隻鳥,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
  我還是坐在家裡小院子前的鐵門頂上,一邊等窩金回來,一邊望著遠處發呆。
  
  昨天晚上那個吻,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一整晚都沒能理出個頭緒。
  
  是道歉嗎?
  好像不是,看伊路米的樣子並不覺得他自己有什麼錯。而且好像他也確實沒什麼錯……
  
  這樣的話……難不成是示愛?
  搖搖頭,使勁把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甩出腦袋。
  除了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之外,這傢伙沒有半點其他的表示……所以一定不是!= =我還是趕緊收了這種奇怪的想法吧……
  
  那麼剩下的解釋,就是這只大呆貓純粹是懶得去想我為毛要生氣,就隨便找了個簡單的方法嗎?
  這麼說起來……他昨晚確實有說「還是簡單一點好了。」
  ……
  
  雖然這樣我確實好像一下子就不生氣了……可是……
  混蛋呐!這傢伙到底是對多少人用過這招!才知道這招簡單又好用啊!
  
  唉……本來是想直接去問這只可惡的大呆貓的……
  可是昨晚每次走到他房門口……我就沒出息的手腳僵硬,心臟猛跳,血壓都快飆破標準線了!於是每次都無奈的捂著臉和狂跳的心臟,滿臉頹廢的再次回到自己的床上,陷入自己的糾結。
  
  「樂斯一大早又在等窩金?」
  
  轉過頭看見俠客笑眯眯的彎著眼睛在我旁邊坐下來。
  
  「嗯,說好三四天就回來的~你看,他又遲到。」我不大高興的埋怨。
  說起來,我真希望窩金可以改掉他做事隨性的毛病。
  至少如果不是那種衝動的個性作祟,他在友克鑫的時候也不會獨自一個人去找酷拉皮卡了。
  
  「呵呵~怎麼從來不見你這樣等過我?」俠客笑笑,早晨的風很和煦,吹得他茶色的頭發軟軟的擺動了幾下。
  要說單看外表,誰會想到這傢伙是叱詫獵人界的強盜團夥,幻影旅團的一員呢。明明看上去是那麼溫柔又陽光的一副皮囊。
  
  「那以後也這樣等你好了,反正也一樣~」我攤攤手,支著腦袋繼續望著遠處發呆。
  
  「在想什麼?」這只狐狸眯著眼睛問我。
  每次他這樣一笑,我就會忍不住把心裡的話全都倒出來,一字不漏的講給他聽。
  
  但一想到接下來自己要問的問題,我又覺得有點開不了口……
  倒是俠客,每次我開始吱吱唔唔的時候,他總是會很有耐心,笑眯眯的直到聽我把話全部說完,從來沒有打斷、或者催促過一次。
  嘴巴開開合合了幾次,終於還是在俠客那種說不清的笑容裡,又一次把心裡的話都倒了出來。
  
  「我在想……如果有個男人……額……我是說如果……有個男人他……」
  
  「啊,我知道了~」
  還沒等我把話說話,俠客就先打斷了我。印象裡這好像是第一次。
  只不過,他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還沒等我反映過來,一隻手已經抵在腦後,把我整個的往俠客那個方向拉。
  直到距離近到兩個人的鼻尖都幾乎貼在一起,俠客才停下了動作,但手上的力道依舊大得嚇人。
  
  我怔愣的盯著面前的人,他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只看到俠客還是如往日一樣眯著眼睛,笑得一臉純良。
  「像這樣麼?」俠客突然停下了笑,狠狠地咬破了我的嘴唇,然後吻了上來。
  
  驚訝比疼痛先一步佔據了我的大腦,本能的想要推開,卻在看到俠客滿眼殺氣的時候,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不自然的咽了咽喉嚨,結果卻咕咚一聲吞下一口血。
  舌頭被咬得麻木到失去了知覺,滿嘴都是血腥味。
  
  我驚訝得瞪大眼睛對著那雙滿是殺氣的眼睛。  
  他這是……怎麼了?
  
  似乎是嘗夠了鮮血的味道,俠客一個鬆手,停止了動作。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幾乎是把所有的力道都加在了俠客身上,於是他一鬆手,我就失去了支點,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映,就已經仰面砸在地上。
  後腦碰撞著草坪砸的我滿眼發黑,疼痛近距離的撕扯著大腦神經。
  支著上半身抬頭想看一眼俠客,卻嗆得一陣咳嗽,把嘴裡的血都咳了出來。
  
  大門頂上的那個人又恢復了常態。
  眼睛裡的殺氣已經收了,墨綠色的眼睛又眯成彎彎的一條線。
  背景裡是早晨才升起來沒多久的太陽,溫和的照過他柔軟的茶色頭髮,帶出一點餘光,竟刺得我眼睛有點痛。
  
  心裡某個地方像是被揪著,悶痛卻說不出一句話。
  
  「呵呵呵~」俠客居高臨下的低頭看我,嘴角也彎出很大的弧度,「味道很不錯。」
  他說完,擦去嘴角留下的一點血跡。
  目光掠過我,落在我背後。
  
  我被提著領子從地上揪起來。
  
  伊路米站在我旁邊一言不發,瞪著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和笑得一臉燦爛的俠客對視了很久。
  
  然後他伸手抹了點殘留在我嘴角的血跡,竟然放在嘴裡嘗了嘗。
  末了很認真的對著俠客點頭,「味道是不錯。你準備好付錢了嗎?」
  
  「呵呵~你聽說過強盜花錢買東西嗎?」
  
  「是嗎?那就不好意思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把念釘飛出來。
  說真的,我想都沒想就直接飛出一把銀針把念釘從半路全部打了下來。
  
  俠客像是吃准了我會出手一樣,竟然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半分,連絲毫要躲開的意思都沒有。
  那只狐狸臉上的笑越發燦爛,一把就把我從伊路米邊上拉了過來。
  「你記性好像不太好,她可是旅團的人。呵呵~」
  
  伊路米沒吭聲,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刮得我生疼……
  抬起頭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卻沒能從伊路米臉上讀出半分情緒。
  
  「咚!——」
  「丫頭!俠客!你們!——」
  
  大門轟然倒塌,窩金一腳踏在大門的屍體上躥到了我們三個人中間,勉強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但是他的下一句話,卻又再次讓我全身僵硬。
  
  窩金兩隻眼睛都幾乎在冒光,抓著我滿臉興奮,「丫頭!我剛剛老遠就看到你和俠客在門頂上親嘴!哈哈哈!你們真不厚道!瞞著我這麼久!」
  
  「誒?!不過丫頭!我還以為你喜歡揍敵客家這小子呢!哈哈!既然你不喜歡的話!那我也不用忍著了!喂!小子!跟我好好打一架吧!」
  
  窩金齜牙咧嘴的笑,揮著拳頭就準備往伊路米身上招呼過去。
  我一個伸手沒攔住,伊路米原來站著的地方馬上變成了一個坑。
  
  我嘴裡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沖上去抓著窩金的手,橫眉豎目的瞪他。
  強化系的遲鈍星人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我的不對勁,停下揮拳的動作,也伸手抹了點我嘴邊的血。
  「咦?丫頭?親嘴怎麼還能親出血來?」
  
  現在我沒空理會窩金這邊的自言自語,轉頭看向已經退出去一段距離的伊路米。
  挪了挪腳想要走過去,對方已經先一步出現在我旁邊。
  
  「我還有任務,先走了。」
  「小伊……我……」張嘴,忍痛想要說些什麼,但撇到一邊笑吟吟的盯著看的俠客,卻又一時語塞……
  最終只能低下頭,沉默。
  「啊,那就算扯平好了。」
  伊路米彎下腰,呆貓臉近在眼前。
  他歪了歪腦袋,伸手拍拍我的頭,然後離開。
  
  &&&&&&
  
  「丫頭,這是怎麼回事?」
  直到伊路米走遠了,窩金這才從剛才那股興奮勁裡回過神,隨意的把我的兩扇鐵門豎起來往草地裡一插,然後走過來盯著我和俠客來回看。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甚至有點在心底裡不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腳下一軟,剛剛那仰天一摔摔得我渾身骨頭都在痛。
  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舌頭在嘴裡小心的動了動。
  痛……從舌尖開始幾乎全被咬破了……到現在還在往外冒血……
  
  「窩金……不是說好,四天回來的麼……我等你很久了……」皺著眉頭拉窩金也坐下來,還是扯開話題好了。
  
  「啊……哈哈!哈哈哈!」窩金也一屁股坐下來,動靜大得揚起了好一陣灰塵,「因為和我比試的那個傢伙居然還找人作了埋伏!混蛋!我一生氣,繞回流星街把他老窩給端了!哈哈哈!怎麼樣!速度夠快吧!」
  
  「……」我瞪著一臉得意的窩金,有點說不出話來。
  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這麼魯莽,才叫人擔心!被埋伏了居然還敢摸到人家老窩裡面去!我知道你是蜘蛛!蜘蛛很厲害!可是下次呢!動畫裡就是因為這樣莽撞的摸到酷拉皮卡那裡去,才會死掉不是嗎!
  
  「哈哈!丫頭!別……別這樣瞪著我!哈哈哈!」窩金從身上掏了掏,掏出一塊新的皮毛丟給我,「下次保證準時!這個你拿去!在他老窩裡刮來的!S級幻獸毛皮,暖和著呢!」
  
  我眉頭擰得更緊了,把丟過來罩在自己頭上的火紅色皮毛拿下來,很認真的盯著窩金,一字一頓的說,「以後,絕對,不可以,一個人行動。」
  
  「囉嗦啊丫頭!我可是站在強化系頂端的男人!沒那麼多規矩!」窩金齜牙咧嘴的笑,大巴掌輕輕落在我背上招呼了兩下,「總之我一定守時!」
  
  「……」早知道要說服他無望了……蜘蛛全都這樣,隨性慣了……
  友克鑫的話,與其說服窩金,還是有更好的辦法的。
  
  「丫頭,你還沒回答我!你和俠客!你們倆什麼時候的事!哈哈!」
  只一個間隙,窩金就迅速把話題繞了回去。
  
  「秘密喲~呵呵~」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俠客倒是率先開了口。
  
  這張笑臉和剛剛那個滿眼殺氣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呵……其實是我自己一直搞錯了才對啊,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人家是貨真價實的蜘蛛,才不是溫順的家養狐狸啊……
  而我卻肆意妄為慣了,才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吧……
  
  大約是俠客的回答讓窩金不爽了,於是就揮著拳頭招呼了過去,兩個人在院子裡扭打成一團。
  
  我抱著幻獸毛皮躺倒在地上,思路比早上更加混亂。
  滿嘴的血腥味讓我不得不回想起剛剛那個吻……簡直是粗暴到極致……
  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個充滿殺氣的眼神,就算被這樣對待居然也完全沒有辦法生氣起來……
  因為就連旅團出去活動的時候,我都沒有看到俠客用這種眼神殺過誰……
  
  心裡又賭上一塊石頭。
  悶得慌……
  
  算了……
  還是先睡一覺再說。
  醒來應該就會好了。
  
  不過這個夢也並不好。
  
  我夢見了蕾拉和伊路米,在枯枯戳山上。
  伊路米說我做的東西很難吃,就甩手丟給了三毛,三毛嗅了嗅,厭惡的走開了。
  然後蕾拉就歡快的拉著伊路米走掉了,伊路米走之前說,還是做顧客好。
  
  我夢見之前去過的那個無人島。
  俠客、庫洛洛、飛坦,還有我。
  我們沒有順利的捉到尼飛比多,王和三護衛早就被女王生出來了,並且還都學會了念。
  戰鬥很慘烈,空氣裡都是血腥味。
  俠客和庫洛洛倒在地上,我想叫他們起來,但張不開嘴,渾身都在痛。
  
  我看到窩金不知怎麼也出現在了戰鬥圈當中,一拳就砸碎一個螞蟻,強悍至極。
  但卻突然被一條鎖鏈捆住拽走,鎖鏈的另一端站著酷拉皮卡。
  他雙眼緋紅,說要旅團付出代價。
  
  「樂斯~醒醒~」
  「樂斯~」
  「呵呵~」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恰好對上俠客那雙墨綠色的眼睛。
  愣愣的望了幾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轉開了視線。
  
  「啊咧~又做噩夢了嗎?」俠客遞了個大抱枕給我,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睡在飛艇上了。
  
  「俠客……我們……要去哪裡?」
  
  「嘛~回流星街,團長要我和窩金回去。」
  
  「哦……」
  
    
  
  「俠客……今天……今天早上……」
  
  「……」
  
  「你……」
  
  「啊咧~什麼事?我不記得了~」
  
  「啊?哦……呵呵,沒事沒事。」
  
  「那再睡會兒麼
34、俠客·吻·回旅團 ...

  ?呵呵~做噩夢的話,我會叫醒你。」
  
  「……嗯。」
  
  我抬眼看了看俠客笑得眯成一道彎的眼睛,還有那張看上去很孩子氣的臉,說實話,我打心底裡不願意接受幾天早上發生過的事情,總想要揮手就抹去這令人心悶的一筆。
  俠客現在說不記得,正是合了我的心意。
  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卻沒有消減半分。
  無論想說什麼,想做什麼,似乎每次都能被俠客一眼就看穿,所以這次……也是一樣嗎?
  我不知道……
  
  到了流星街以後,窩金意外的沒有跟眾人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
  飛坦和信長都不在,大概是覺得無趣就都走了。
  庫洛洛身邊的團員現在是派克、窩金和俠客。
  尼飛比多的念能力還在開發中,瑪琪被叫回來研究針灸強制醒念的技術。
  
  尼飛比多對庫洛洛很是尊敬,在我看來,在貓女的眼裡,庫洛洛等於是她概念裡根深蒂固的王。
  忠誠度絕對沒有問題。
  所以看庫洛洛的意思,應該是想要留她在旅團做個寵物吧。
  
  和俠客的相處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那只狐狸倒沒什麼,彆扭的是我自己。
  心裡總有個拐不過來的彎,堵得心煩意亂。
  
  私底下有偷偷給伊路米發過一兩條消息。
  
  「小伊,你是不是在生氣?」
  「什麼?」
  「哦……沒什麼,沒什麼,呵呵……」忘記了麼,還是壓根就不在乎?
  「我想起來了。不是說扯平了麼。」
  「這樣啊……呵呵……」
  「怎麼?要付錢給我?」
  「……不是。你忙。」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三月末。
  
  那天我和派克一起做飯,我負責洗碗。
  
  派克在旅團裡算得上是最溫柔的人。
  雖然因為她一直陪在庫洛洛身邊,自己和她接觸不多,但派克對同伴的態度還是很親切的。
  
  我猶豫了很久然後問派克,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派克當即就笑了,問是不是和俠客有關。
  我點頭說是,派克就爽快的答應了。
  
  不過在聽到我希望她替我消掉一小段記憶的時候,派克還是猶豫了。
  
  「這樣好嗎?」派克的眉毛微微皺起,眼神飄忽不定的落在公共休息室的一堆蜘蛛身上。
  
  我的也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雖然可能有些自私,但這樣的相處方式實在讓我不舒服,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可以恢復原狀。
  伊路米也好,俠客也好,他們的心思我都看不透,也不敢去細猜。
  所以與其去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不如好好的過從前那種安安穩穩的生活。自己的願望不一向就是只要能呆在他們身邊就好了,怎麼被蕾拉一攪就攪得心緒全都亂套了呢。呵呵……
  
  「拜託你了,派克。」在心底裡長長的吐了口氣,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又有些悵然若失,究竟是什麼呢?我說不清,也不想去細想。
  
  勾起嘴角對著面前穿著短裙的鷹眼女人笑了笑。
  「派克,麻煩你,就把伊路米和俠客的那兩段一起消除吧,可以麼?」


友克鑫開始旅行

35、模糊的記憶·委託·電話 ...
  
  「小桃!哈哈,被我逮住了!你又在等俠客?」
  尼飛比多躥上樓頂,貓耳朵擺了兩下,蹦蹦跳跳的坐在我邊上。
  
  「還有窩金啦。又被團長派出去了!庫洛洛就會差遣人做事情!」
  兩條腿掛在頂樓外晃蕩了幾下,沖著尼飛比多不滿意的抱怨。
  
  「不是這樣!明明是那個大塊頭自己嚷嚷著太無聊,團長才派他們出去的!」
  
  我看到尼飛比多立馬炸毛一樣跳起來,雙手握拳,還瞪大了眼睛滿臉維護的表情,突然覺得被庫洛洛收了服的貓女有些可愛。
  庫洛洛啊庫洛洛,做強盜做成你這樣也太厲害了!人家都說搶東西不算真本事,偷得了心才厲害!您老人家兩樣都做到了!不愧是鼎鼎大名的蜘蛛頭!
  我越發覺得跟著您老人家混是件拉風的事情了,呵呵~
  
  「小桃,你,你笑什麼啊?」尼飛比多被我笑得有點尷尬,尾巴不自然的掃了兩下,然後又坐回了原地,歪著頭認真的看我,「說起來,小桃你不用等他們回來啊,我開著圓,他們一進來我就會知道。」
  
  我也學著她的樣子歪了歪腦袋。呵呵,貓類說話都喜歡歪著腦袋嗎?
  「唔,話是這樣說。但我總覺得自己答應過俠客,說要等他回來~我可不喜歡說話不算話~」
  
  說起來,時間過得也真快。
  一眨眼已經八月了。
  
  早在幾個月前,瑪琪就已經替尼飛比多開了念。
  貓女的能力就算在旅團裡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記得在漫畫裡,連獵人協會的會長尼特羅,都對貓女圓的探知能力自愧不如。再加上貓女超強的治癒能力,庫洛洛就等於隨身攜帶了無限量張「大天使的氣息」。
  於是乎有了如此忠實的擁護者,我總覺得庫洛洛的王霸之氣變得日益強烈起來。
  
  再說我自己,回旅團以後我有幾個禮拜都沒怎麼吃東西。
  
  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不知道怎麼搞的從嘴唇到舌頭都破了,一動就痛得要死。
  我問窩金,窩金就撓著頭嘿嘿傻笑,說他不知道,叫我問俠客。
  我問俠客,他就說是我自己吃東西咬破的。
  我想了想雖然自己吃東西是常常會咬著自己,但好像也沒哪次這麼嚴重的。不過看俠客的樣子又不像是騙我……
  
  自己回想吧,總覺得大多數記憶都還算清晰,但就有那麼一小段模糊不清。
  
  我記得自己在揍敵客家和蕾拉大打出手,不過那個傲嬌小女王貌似只打了我的臉,沒對我用刑啊。
  再然後伊路米個死面癱在幫著他家寶貝未婚妻一起欺負了我之後,又跑下山來,硬要和我們住在一起!而且這傢伙還撿走了我丟掉的銀行卡,裡面有滿滿的兩百多億戒尼啊混蛋!他居然一個子都不肯留給我!
  另外,我模模糊糊的記得伊路米說我可以不做他的顧客。
  
  關於伊路米的記憶大概就是這樣。
  至於為什麼可以不用做顧客,我有懷疑過他是因為一次性拿了兩百多億戒尼,所以良心發現了那麼一小下。當然,這僅僅局限於我異想天開的猜測罷了。
  呵呵~不過不管怎麼樣,不是顧客這個答案已經讓我覺得很滿足了。
  
  另外就是答應俠客的這件事。
  
  我記得自己在自家鐵門頂上等窩金,當時俠客好像開玩笑的問我,怎麼從來沒見我這樣等過他。
  然後我就大方的答應了以後也這樣等他。
  我還記得自己有個問題要問俠客來著,可是每次一想到這裡就卡殼,然後連接下來的事情也統統忘光了。
  
  搞不好,其實又是自己在做夢吧?……
  不過基於沒什麼重要的,我就一直沒有多想,而且等就等唄,也不少塊肉。
  
  尼飛比多伸手在我眼前使勁晃了幾下,打斷了我的習慣性發呆。
  「覺得?你覺得自己答應過他?那實際上你到底有沒有答應過他呢?」
  
  「哎喲……尼飛比多……你問問題的感覺跟庫洛洛越來越像了誒……」我皺著眉頭哀怨的看了尼飛比多一眼,揮揮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一起揮出了腦袋。
  
  這小半年我都在旅團呆著,於是就又要隔三差五的回答庫洛洛大人一些奇怪的問題。
  說真的我很怨念。非常怨念。為毛庫洛洛大人的好奇心這麼強烈?
  強烈到連一些很龜毛的細節問題,他老人家都不放過。
  
  大家一定都有過被學校老師提問的經歷吧,就是你站起來,答了一個自以為很正確的答案,然後提問的老師不置可否的看著你,也不說話,就沖你笑,接著揮揮手示意你坐下。
  你是坐下了,但是內心也忐忑了,你就會想,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被庫洛洛提問的時候,這種熟悉的感覺就老糾纏著我。
  
  比如我嫌棄的丟掉混在零食堆裡的甜食,被庫洛洛看見,他就會沉著聲音問我一句,「不喜歡吃甜食?」
  我點頭。
  他就莫名奇妙的笑笑。
  然後我就覺得,其實我應該是喜歡吃甜食才對……
  可問題是,庫洛洛他老人家問的明明是我的愛好,為毛他一笑,我就覺得自己這點小小的偏好都是錯誤的呢?!
  
  再比如,我偶爾會看著破破爛爛的旅團基地,想為毛這種危樓給旅團住都沒倒下。
  庫洛洛就會突然像背後靈一樣的出現,帶著滿身王霸之氣的問我,「你覺得基地不好?」
  我慌亂的搖頭,他就接著問,「那你覺得哪裡好?」
  我說不上來,他就又莫名其妙的笑。
  於是我就絞盡腦汁的想,他庫洛洛到底是覺得基地好,還是不好?他究竟是想要我回答好,還是不好?
  接著我就想得兩眼發黑,頭昏腦脹,而提問的始作俑者早就施施然的走遠了。
    
  
  「小桃,他們回來了。」尼飛比多指著遠處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使勁推了推我,「我們快下去吧!團長等下好像有事要說。」
  
  「還能有什麼事啊。」我聳聳肩,跟著尼飛比多從樓頂上一躍而下,「一定又是要去搶劫……說起來我們團長這麼喜新厭舊的人,老是做搶劫這同樣一件事,他不悶嗎?」
  他不悶,我還替他覺得悶呢。
  
  也就是我和尼飛比多聊天、下樓的那一會兒功夫,窩金和俠客已經移動到了基地門口。
  大塊頭沖上來對著我就是啪啪兩下,齜牙咧嘴的嗷嗷笑,「丫頭!我準時吧!哈哈!」
  
  「準時準時!」我也學他的樣子,咧著嘴狗腿的朝兩人伸出手,「這次是什麼?」
  
  俠客笑呵呵的伸手,我正期待著,這傢伙一下就把我的手拍掉,「這次沒有~樂斯想要的話下次跟著一起去搶!~」
  
  「小氣鬼!」我朝那只惡劣的狐狸做了個鬼臉,又轉而伸手向窩金。
  我才不相信俠客的鬼話呢,我窩金師傅最好了,每次出去都會順手給我也搶點什麼回來!哪像俠客啊,每次都蒙我,還藏起來非要我自己去找。所以說,狐狸什麼的最可惡啊!
  
  窩金咧著一口獸齒,一大巴掌落在俠客身上,「臭小子!快拿出來!」
  
  「啊咧,啊咧~有話好好說,只是開個玩笑嘛~呵呵~」俠客齜牙咧嘴的叫著痛,臉上卻還是那副千年不變的狐狸專用笑容。伸手拋給我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我揚手接過來一看——一塊拇指大的紅寶石。
  舉過頭裝著行家的樣子,眯起一隻眼睛打量了一下。
  嗯,挺漂亮的。
  
  雖然我對寶石沒什麼愛,更沒什麼研究,不過在某次參觀了庫洛洛房間的藏品後,我大概也能瞭解收藏癖是怎麼來的了!
  那堆得滿滿一屋子的寶貝,即使我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和用處,但光看著就賞心悅目,心裡那個叫滿足啊!
  所以自那天開始,我也莫名其妙的得上了收藏癖。
  只不過和庫洛洛不太相同,他只收藏他近期喜歡的,能讓他感興趣的寶貝。而我什麼都收藏,只要能把我房間裡那排櫥窗填滿的我都收著……
  用俠客的話來說,我壓根就不適合學庫洛洛搞收藏,我更適合去廣泛的收破爛……
  
    
  「你們能不能別聊天了!快進來!團長有事說!」
  尼飛比多進了基地又重新退出來,皺著眉頭,扯著嗓子催促我們三個人。
  得,庫洛洛又培養出比派克還死忠的一死忠來。
  
  「啊咧~知道了~」俠客這狐狸沖尼飛比多溫柔的一笑,直笑得貓女愣了愣,臉都有點微紅。
  唉……尼飛比多啊,你來旅團以後被庫洛洛和俠客這兩隻坑慘了吧……你是有多抗不住帥哥啊,還是你直到現在都沒認清這兩隻的真面目啊……
  
  窩金聽到團長又有命令要宣佈,自是激動得立馬就跟著走了進去。
  我還停在原地腹誹,俠客已經把爪子架在我脖子上,使勁一勾就拖著我跟了上去,「樂斯~老是發呆可不好哦~呵呵呵~快走吧~」
  
  我伸手使勁扒拉,扒拉不開死狐狸的爪子,就只好被他勾著脖子一路拖進基地。
  
  我們進去的時候,其他幾隻蜘蛛都已經就位了。
  派克和尼飛比多一左一右的站在庫洛洛身後,窩金也早就挑了自己喜歡的石柱蹲著了。
  庫洛洛自簇擁在他脖子周圍的囂張白毛間抬起頭,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只睨了我和俠客一眼,我就立馬收了張牙舞爪的架勢,被某只狐狸勾著脖子丟到沙發上乖乖的窩著。
  
  團員悉數就位。
  庫洛洛放下書,嘴角勾起一抹王霸之氣十足的笑,眼神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隻蜘蛛。
  「旅團很久沒有集體活動了吧。正好,九月友克鑫有一場拍賣會。」
  
  庫洛洛一句話剛說完,我就看到窩金身上紅色的念暴增,這傢伙興奮的牙齒都咯咯作響,「團長!哈哈!是什麼活動!」
  
  庫洛洛皮衣一揚,起身,示意窩金稍安勿躁。
  「俠客,你聯繫瑪琪,讓她通知其他人集合的時間和地點。」
  「其他的,等全員到齊了再說。」
  
  俠客笑呵呵的點頭,雖然表面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我知道這狐狸心裡也樂著呢。
  集體活動誒!旅團哪次集體活動不搞的雞飛狗跳!場面波瀾壯闊、氣勢如虹的啊!更何況這次又是友克鑫……
  
  我正準備站起來跟俠客一同離開,就被庫洛洛出聲叫住。
  「樂斯,你留一下。有別的事需要你做。」
  
  &&&&&
  
  停下腳步,我疑惑的轉向庫洛洛,「我也有任務?是什麼事啊?」
  我不記得自己可以為友克鑫的劇情貢獻點什麼東西啊,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我正在計畫著破壞這一段的劇情……
  
  團長大人沖我招招手,我便屁顛屁顛的跟過去。
  待我站到他面前,其他團員也紛紛離開,庫洛洛從皮衣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給我。
  「這裡面有500億戒尼,你去委託揍敵客家一個任務。目標是十老頭,讓他們活到拍賣會開始。」
  
  我點點頭,從庫洛洛骨節分明的指間接過銀行卡,「哦,好。我馬上就去辦。」
  
  我一臉認真的準備去執行任務,庫洛洛卻又莫名其妙的勾起了嘴角,黝黑的眸子對準了我。那種打探的目光看得我渾身不自在,忐忑不安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怎麼?難道我不應該馬上去辦嗎……?
  
  「呵,難得看你對旅團的活動這麼上心。」庫洛洛坐下來,雙手交叉擱在膝蓋上,雖說用的是閒話家常的輕鬆口氣,但我卻聽出口氣裡的幾分諷刺。
  
  「……團長,我對旅團的活動一向很上心……」
  雖然我對搶劫殺人興趣不大,雖然我好端端的團員不做,硬是自己故意輸掉變成替補,雖然我不是必要就真心不想呆在您老人家身邊……
  但是這次的委託關係到你的生命安全好不好……我敢不上心嗎我!
    
  
  「呵,你不會背叛旅團吧。」
  短暫的沉默後,庫洛洛這一句話輕聲落在基地的公共休息室,卻像是往我心裡丟進了一個炸彈。
  
  被庫洛洛看出來什麼了嗎?
  我知道自己說謊沒水準,裝傻充愣也沒水準,從庫洛洛說要去友克鑫開始,我心裡那種莫名的煩躁感就一直在冒上來作祟。
  回想起庫洛洛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奇怪的眼神,他怕是已經猜測到,我知道一些事情了吧……
  
  庫洛洛這一句,又用了疑問句句式,肯定句語氣。
  即使懷疑,也要對同伴選擇相信嗎?為了維持旅團,即便多疑謹慎如庫洛洛,也一直都在作出讓步啊。
  關係到旅團,自己的生死便無所謂。
  關係到旅團,就必須隨時都必須保持最冷靜的頭腦、甚至冷血。
  
  我想起漫畫裡,庫洛洛在知道蜘蛛會死一半時留下的眼淚。
  想起友克鑫的
35、模糊的記憶·委託·電話 ...

  時候,庫洛洛不得不選擇相信西索。
  
  我也許不瞭解他,但卻忽然覺得他身上的氣息也沒那麼壓抑了。
  大家都只是單純的想要保護自己珍惜的東西而已,只不過他庫洛洛的方式與眾不同。
  
  握緊拳頭,我順著庫洛洛的目光回望過去。
  
  「絕對不會。」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我開始猶豫,要不要把友克鑫的劇情告訴庫洛洛。
  但還沒等我開口,對方已經先行離開。
  
  「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和很多次對話結束時一樣,庫洛洛又只留下一句讓人琢磨不透意思的話,和一個印著囂張逆十字的背影給我。
  
  歎氣……
  
  好吧,你是大BOSS,瞻仰你的背影是吾等小人物該做的……
  被你深奧的語言震懾住,也是吾等小人物襯托您英明神武的必要途徑!
  我,我認了……
  
    
  
    
  
  等庫洛洛走遠了,我回過神來,就開始對著手上那張有500億戒尼的銀行卡傻笑。
  
  嘿,伊路米,咱又有理由勾搭你了!
  
  果斷的摸出手機,撥通了某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才響了一聲,對方就接通了。
  
  誒?今天的速度倒是出奇的快啊!
  以前打過去總要磨蹭半天,那只大黑貓才會懶懶的開口接電話。
  
  滿臉堆笑的開口,「小伊~你猜我是誰~」
  
  「……」我明顯聽到對方沉默了一下,其實我也被自己囧到了。我恨不得把自己這張破嘴縫上,沒事耍什麼白癡啊我!= =
  
  「你是誰。」伊路米平板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這下換我沉默了……
  
  死沒良心的……摳了我兩百億戒尼還不記得我是誰!
  合著是有多少人老是屁顛屁顛的追你後面,小伊小伊的叫你,還大把撒錢的雇你做簡單到不行的任務啊!你這只無良!吝嗇!小氣!摳門的異裝癖!鐵公雞!呆臉貓!死面癱!
  
  「……我是桃樂斯。」心裡胡亂咆哮了一通之後,吾最終還是垂頭喪氣的對著電話,低聲下氣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桃樂斯?半年沒聯繫,我忘了。」我幾乎都可以想想到伊路米在電話那一端,又擺出了一張無辜的臉。
  但那種明顯是故意裝出來的,恍然大悟的語氣……
  嘁,明明記得!還給我裝不認識!……我又是哪裡得罪這只小氣的大貓了嗎?
  
  委屈的躺倒在沙發上,拼命捶打手裡的抱枕,「小伊……我跟你說正事。我們團長有任務要委託你,九月份,在友克鑫暗殺十老頭。」
  
  「哦,委託任務請打家裡的專用熱線。」
  
  「嘟——嘟——」
  
  我盯著突然斷線的手機傻愣了很久。
  掐斷了?!
  
  ……
  這算是什麼情況?
  以前委託他任務不也直接打手機的麼?
  
  對著手機呆了兩秒,吾皺了皺眉頭,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又撥通了電話。
  
  「喂,小伊……」吾叫的小心翼翼,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再次打斷。
  
  「委託任務請打專用熱線。」
  
  「別掛別掛!!!」一聽伊路米又有掛電話的意思,急得我趕緊出聲阻止。
  我不就是想跟你說兩句才打你手機的麼……誰要打你家專用熱線啊……我又不想聽梧桐的聲音……
  
  「你說什麼?」那邊伊路米停了要掛電話的架勢突然發問。
  我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怨念太深,居然不知不覺就把心裡話給嘟囔出聲音來了……
  
  不過伊路米的態度倒是好了很多,在聽說旅團會先做掉十老頭身邊的棘手保鏢,再花500億請他去殺那幾個沒用的破老頭之後,這只大黑貓愉悅極了,一口就答應了這筆生意。
  
  我發現巨額戒尼什麼的真的很能蠱惑這只大貓,居然還心情好到跟我說友克鑫見。
    
    
  「掛了。友克鑫見。」
  
  多好聽的聲音。
  和幾年前一樣,讓我覺得格外安心。
  
  友克鑫見。


36、友克鑫·計畫·變化 ...

  自庫洛洛的活動令發出,蜘蛛們就開始從四面八方往友克鑫聚集。
  
  我這個替補本來沒份參加這次活動,不過鑒於我是窩金和俠客的小跟班,所以庫洛洛大人特許我也跟去參觀盛況。
  相比之下尼飛比多就沒這麼好運了,庫洛洛派她留在基地看家。
  
  窩金這個急性子,在庫洛洛下令的第二天,他就想借著打探情報的幌子先行離開。於是我和俠客無奈之下只好跟著他一同前去。
  臨走前召了庫吡回到旅團,連同派克和庫洛洛一起,在我們之後出發。
  
  按說提早了大半個月出發,我們三個理應最早到達才對。
  可窩金一向嫌棄坐飛艇無趣,所以從離開流星街開始,我們三個就一路步行至友克鑫。
  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恰好在集合當天趕到了旅團在友克鑫的駐地。
  
  集合的地點在友克鑫郊外,不知道庫洛洛是怎麼相中了這塊荒無人煙的廢棄樓群,要說和旅團的氣質還真合拍。
    
  
  我們到的時候,團長大人正低著頭坐在空曠的大廳裡看書。
  派克則抱著雙臂站在他身後,長腿短裙,風光無限。
  我看得都心潮澎湃,庫洛洛卻還淡定的在翻手裡那本印著奇怪文字的古書。
  
  剛想跟團長大人問聲好,一個飆著符號的詭異聲音就先一步飄進了耳朵。
  
  「樂斯~?~好久不見喲~有沒有想我呢??~」
  伴著一長串詭異的笑聲,我不出所料的伸手在耳後接住了一張撲克。
  
  轉過身,正見西索輕輕一點,推倒了已經搭起來七八層的紙牌塔。
  那廝笑得妖孽無比,大概是為了見自己心儀的庫洛洛,一張星星淚滴臉也畫得更加濃墨重彩。
  
  「西索大人,見面禮就不用了,您還請收好。」
  我抓著手裡的紙牌,腦子裡正想著是該當著他的面給丟了,還是霸氣的飛回去,身體卻已經先一步作出了本能的反映——吾揣著紙牌給他送了回去……
  
  對於西索,我不討厭,但卻有些耿耿於懷。這變態做事有時候叫人恨得牙癢癢,但有時候相處得也還不錯。
  所以我見他的第一反應,總是嘴裡的狠話先一步放出去,而身體的行動卻往往慢半拍,更或者是完全相反。
  
  「不用了喲~?,送給樂斯作紀念~呵呵呵~」西索沒有接我遞過去的撲克牌,反而還順著接了話茬,反過來將了我一軍,「嗯哼~樂斯不喜歡嗎?~」
  
  「喜歡……」我尷尬的舉著手裡的撲克牌,喜歡?哼,哼哼,哼哼哼……我喜歡它差點沒打中我!
  
  西索這廝明顯故意忽略掉我抽搐的表情,眯著眼笑得開懷,「嘛~喜歡就好!~?,樂斯一定會隨身攜帶吧~呵呵呵,我會隨時抽查喲!~?」
  
  隨身攜帶……隨時抽查……
  我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為毛要嘴賤……
  
  說話間,庫洛洛又自書頁間抬頭睨了這邊一眼,我便立馬乖乖的收了撲克牌,喊了聲團長好,就灰溜溜的往回走。
  
  也就是和西索說話的功夫,又有幾隻蜘蛛到達了駐地。
  
  「喲,窩金。來得真早。」
  「信長,你可別忘了,我是旅團裡最遵守時間的人!」
  四隻蜘蛛才踏進來,窩金和信長就迅速勾搭到了一起。
  兩個人一個敞著衣襟,挎著武士刀,一個圍著獸皮,雙手叉腰。畫面本該由於精瘦和壯碩兩個完全不搭調的身影而產生強烈的對比,但看起來卻意外的協調。
  
  瑪琪隨後踏進來,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目光在掠過西索時,那妖孽報以魅惑的一笑。
  我覺得瑪琪頭上默默的掛了幾根黑線,然後她幾個跳躍站定在派克旁邊,完全忽略了西索的存在。
  
  「她又做了什麼蠢事?」
  
  飛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俠客旁邊,聲音帶著一慣的陰冷,刮過我的耳膜震得我一機靈。
  我收回落在佛蘭克林身上的目光,正看見那一雙金色的眸子盯著我手裡的撲克,滿是不屑和鄙視。
  
  這撲克……我是真心不想隨身帶著,但又無奈不敢丟掉……糾結的滿手是汗,直把紙牌拽得都皺了一個角……
  
  飛坦這麼一問,我順勢投給俠客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巴望著他能給我出個好主意。
  
  但狐狸這種動物絕對不值得信任!
  俠客帶著一臉的幸災樂禍開口,不但沒給我出主意,還惡劣的落井下石!
  「這要問樂斯自己咯~。啊咧~樂斯你瞪我也沒用~這可是人家送給你的見面禮喲!~呵呵~」
  
  俠客裝作無計可施的對我一聳肩,他旁邊的飛坦也冷著臉,眯了眯眼睛,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我賭這丫頭不敢還。」信長跨著刀躥過來,饒有興味的跟進了話題。
  
  「你們在賭什麼?」
  
  「他們在賭桃樂斯會不會把牌還給西索。」佛蘭克林很有同伴愛的開口,回答了遲來的小滴等人的問題。
  
  小滴推了推眼鏡,看看我,又看看西索,「我賭樂斯不敢去,佛蘭克林呢?」
  
  「我和你一樣。」
  
  「啊咧~我也賭樂斯會收下。」
  
  「呵呵……」看到我的臉已經開始多雲轉暴風雨,派克面露難色,在眾蜘蛛催促的眼神下抱歉的對我笑了笑,「那我也一樣吧。」
  
  「丫頭!別被人看扁了!我賭你敢把牌丟了!就現在!」
  唯一的支持者窩金扯著嗓子吼起來,鼓勵的大掌「啪啪」的落在我背上。
  
  「哼。」見窩金如此力挺我,飛坦又不屑的用鼻子出了聲氣,「借她十個膽子,她敢麼!」
  
  什麼叫做沒同情心。
  看到這些迅速聚攏過來的蜘蛛你就會明白了!
  
  我偷偷的自蜘蛛堆裡回頭,想要偷偷的瞟西索一眼,卻悲劇的被他的目光逮了個正著……
  搞這麼大動靜他沒注意到才奇怪呢……從他現在那副同樣饒有興味的表情上看,這廝大概也正好奇著我究竟會怎麼選擇呢……
  
    
  一咬牙,一跺腿,心裡一緊,腦子一抽!
  我還真就不想讓你們看不起!
  我就非要讓你們集體都賭輸!
  
  於是我顛兒顛兒的揣著撲克牌,回到西索面前。
  對方哼哼唧唧的笑著,眼睛裡嘶嘶的往外冒殺氣。
  
  我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伸手就開始死命刨坑。
  等刨得差不多了,便恭恭敬敬的雙手把撲克牌奉入土中。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給西索。
  
  於是——
  西索的臉包子了。
  旅團的眾人呆滯了。
  就連庫洛洛這個輕微面癱,也從心愛的書頁裡抬頭關注起了這裡正在發生的囧狀。
  
  頂著從四面八方聚過來的灼灼視線,吾咬緊牙關動作麻利的把撲克牌埋好。
  末了,抬頭對著西索訕訕傻笑。
  「被他們猜中就不好玩了對吧?哈,哈哈……這麼珍貴的禮物,萬一在活動里弄掉了多不好!我現在埋起來,等一回家就立馬放櫥窗裡裱起來!」
  「……」
  
  「嗯哼哼哼~?樂斯你,真,有,趣,呢。」
  西索沉默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一陣沒形象的大笑,指尖輕撚了張撲克,舌頭魅惑的舔了舔撲克邊緣,手指微動,那張鬼牌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一整副嶄新的撲克。
  他把手裡的撲克洗的唰啦作響,彎腰頂著一頭囂張的紅發湊到我面前,「嗯哼哼~樂斯不用擔心喲~為了獎勵你有我意料之外的表現,這裡還有很多呢~呵呵呵~~~」
  
  「……」
  
  我僵在原地言語不能。
  領子後面突然搭上一隻手,脖子裡的皮肉連同著立領小背心一起被飛坦大力揪起,拎著一路丟到庫洛洛腳邊。
  
  我腦袋磕在團長大人堅硬的小腿上,撞得頭暈眼花,後面有幾隻無良的蜘蛛早就笑噴了,其中笑得最響亮的,就是一度最支援我的窩金!
  
  「白癡。」飛坦鄙視的眯眼瞪我,隨後閃身站定了一個位子。
  
  ……幹嘛,這麼沒有同伴愛……
  
  尷尬的撐著手從庫洛洛腳邊坐起來,抬頭,見那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盯著我。
  怒!
  扭過頭無視之,然後默默的翻身爬起來……
  一個兩個……都沒有一點同伴愛!可惡啊!
  
    
  等我站定,庫洛洛也起身,合上書。
  手一插進口袋,那帝王般的氣場立馬加劇升溫。
  引得蜘蛛們都停了笑,悉數表情嚴肅的安靜等待庫洛洛發話。
  
  團長大人略一抬眼。
  
  「關於明天的拍賣會,我們幻影旅團鎖定的目標是——」
  
  「所有的寶物。」
  
  「所有競標的寶物,全部要搶回來。」
  
  短小的沉默。
  空氣裡隱隱透著躁動的念壓。
  
  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窩金已經激動到不行,他倒是還強壓著興奮,沉聲詢問,「你是認真的嗎,團長。地下拍賣會是經過全世界的黑幫組織協定組辦的,要是我們出手,就表示我們幻影旅團,將與全世界的黑道為敵!」
  
  「你害怕了嗎?」庫洛洛明知故問。
  
  連我都看得出,窩金已經興奮的渾身發抖了。胡作非為,一向是他最喜歡的事!更何況現在還是你庫洛洛下令!他怎麼可能會害怕!
  其實庫洛洛根本就是想借著窩金炒熱氣氛吧!
  
  果然,窩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我高興極了!請下令吧,團長!馬上下令吧!」
  
  氣氛被點爆,蜘蛛們雖然不像窩金那樣都表現在臉上,但幾乎又是同一時間的念壓飆升。
  
  庫洛洛滿意了。
  
  「我現在下令——」
  
  「殺光他們!」
  
    
  
  話音才落,蜘蛛們便紛紛湧出巢穴。
  
  窩金、信長、佛蘭克林、俠客、飛坦、小滴和瑪琪前往友克鑫地下拍賣會。
  庫洛洛、派克、庫吡、芬克思、西索、剝落列夫還有我則留在基地。
  
  一干人等走後,庫洛洛支著頭轉向我。
  「你不跟去?」
  
  「嗯。」我點頭,挨在庫洛洛坐的水泥柱邊坐下。
  
  庫洛洛輕笑,低頭,「不跟著窩金和俠客?」
  
  我再點頭,「不跟著。跟他們說好了,團長。我負責撤離工作。等他們電話來了,我就直接把他們運過來。」
  
  我來友克鑫,根本不是為了看什麼劇情。
  蜘蛛們出去胡作非為,隨他們高興就好。
  我哪裡都不去,我就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等他們玩夠了,再用最快的速度讓他們回來。
  
  我沒有什麼複雜的計畫,我只要保證蜘蛛們不會在這裡和酷拉皮卡碰上。
  一旦出了友克鑫,旅團對酷拉皮卡只是幻影,根本追逐不上。
  
  雖然同時讓這麼多實力強大的念能力者作空間位移,已經遠遠超出我的能力負荷。
  但只要能夠讓蜘蛛們都安全,我無所謂。
  
  即使知道對於酷拉皮卡來說,自己的做法很自私……
  但是,無論如何,我絕對,要保護自己珍惜的人……
    
  
  庫洛洛不再說話,我就掏出手機緊握在手裡。
  自窩金他們離開起,那種莫名焦躁不安的情緒又盤踞在周圍,叫人心裡坐立難安的癢。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手機鈴驟然劃破維持已久的寧靜。
  心臟猛得一陣狂跳,慌忙對著手機一通亂按,卻也不見手機有任何反映。
  
  再看,接起電話的卻是庫洛洛。
  
  怎麼會這樣?
  明明答應我,出了會場會打電話給我的啊。
  就算沒有搶到寶藏,不是說好了先打給我的嗎!
  
  「團長我可不可以去會會他們。」
  「可以。只要給他們手下的人一點教訓,陰獸一定會出現。」
  
  聽著庫洛洛和窩金那段熟悉的對白,我腦子裡突然「嗡--」的一聲炸開了。
  
  「不可以!」我心急火燎的沖上去抓住了庫洛洛拿著手機的那只手,也不管對方是什麼反應,就連他的手一起拽著拖到自己耳邊,「不可以窩金!現在就回來!馬上就回來!不是答應我一出會場就讓我送你們回來的嗎!……」
  
  「丫頭!囉嗦啊!團長已經答應了!我好久都沒有這麼興奮的感覺了!掛了!」
  
  「窩金!」別掛……別掛……不要挑今
36、友克鑫·計畫·變化 ...

  天和陰獸打……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半,電話那頭已經被掐斷。
  若是以往,和庫洛洛這樣臉貼著臉的對看,我一定會驚叫不已。但現在,我真的沒空管那麼多。
  甩開庫洛洛的手,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即刻進入淺眠狀態。
  
  看見窩金了!還有俠客、飛坦、瑪琪、信長、佛蘭克林和小滴!
  全部都出現在夢裡,準備就緒!
  
  伸手拽住窩金,卻怎麼也拖不出夢境!
  該死!
  我怎麼居然給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他窩金,最喜歡和強者對抗啊……我為什麼忘了這麼重要的劇情!可惡!……
  
  幾乎已經把念力飆到極限,卻怎麼拖不出窩金。
  
  「夠了。」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傳進耳朵,伴著肩上逐漸加重的力道,我被庫洛洛從夢裡叫了起來。
  
  「你的能力窩金早就瞭若指掌。這個能力要說有什麼缺陷,就是雙方同時使用念能力,空間轉移就不容易完成。更何況你的念能力遠遠不及窩金,他知道這點,又不願意回來,你是不可能完成轉移的。」
  
  「……」
  
  我聽不進庫洛洛說的,就再次閉上眼睛嘗試。
  輕輕碰一下小滴,就感覺能夠將她拉過來,於是鬆開。
  然後是瑪琪、飛坦、俠客,每個都如此。
  只有窩金,我能感覺到他幾乎是馬力全開的在阻擋。
  無論我多努力,都完不成轉移。
  
  不甘心的掏出手機開始打俠客的電話,撥通,掛斷,再撥,再掛斷!
  窩金自己沒有手機,其他人的電話我又沒有。答應的話不算,又抓住我能力缺陷,現在還不肯接電話聽我說完……
  窩金……真執拗……
  為什麼非要今天打不可呢?!
  
    
  猛地從地上跳起。
  
  「庫洛洛,我要出去!」
  
  沒等到回答,我便已經閃身出了基地。
  
  計畫改變。
  
  絕對要在酷拉皮卡抓住窩金之前趕到!
  代替他被酷拉皮卡抓去就可以了,不會有生命危險,也不會讓其他蜘蛛和酷拉皮卡對上。
  
  所以,一定要趕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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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友克鑫·宿命·被俘 ...

  遠處人聲嘈雜,機槍彈藥聲喧囂著充斥在荒蕪的平原地帶。
  
  近一些。
  一聲炮響,染紅小半片夜空。
  
  夜風呼嘯著擦肩而過,眼前的景物疾速向後退去。
  
  路上搶了車,催眠了司機疾駛過來。
  途中想過直接用能力轉移來酷拉皮卡,可惜也沒能成功。
  在夢裡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酷拉皮卡身上強烈燃燒的念壓,帶著很深的仇恨和憤怒,一刻也沒有停歇。
  怕是已經猜測到搶劫拍賣會的就是蜘蛛了吧。
  
  一路上跟著手機上的追蹤器到這裡,沒想到搶來的破車居然在這荒蕪人煙的地方壞了!
  方圓百里叫我哪裡再去搶一輛車!
  
  這裡只能模糊的看到遠方忽明忽暗的夜空,應該是背對著窩金和黑幫交戰的地方,穿過這小片荒野,再翻個山坡應該就能到了。
  丟下車破門而出,徒步的話,抓緊一點應該還來得及!
  
  夜色中偶爾有幾棵枯木飛速向後掠去,胸腔裡填滿冰冷的夜風,遠處嘈雜的人聲突然安靜下來,聲音變得不可辨認。
  
  剛剛那一聲炮響,應該是黑幫對窩金的攻擊。
  一想到那大塊頭應該正在為自己只被比喻成「戰車」而自尊心挫敗,我就忍不住輕笑出聲。
  搖搖頭,說不清是苦澀,還是無可奈何。呵,這傢伙……
  
  再近一些。
  寂靜的荒原間突然爆出一陣轟然巨響。
  火光沖天,頭頂上的整片天被渲染得如同白晝一般。
  
  按照劇情,窩金應該已經在和陰獸交戰了。
  
  陰獸部隊,是黑幫頭目組織,十老頭手下的秘密部隊。共十人組成,各個都是實力強大的念能力者。
  單說其中一個長得像狼的陰獸,就可以用牙齒直接咬下窩金比鋼鐵還堅硬的肌肉。
  
  不過即使四個陰獸共同對抗窩金,那大塊頭也必勝無疑。單單一個注如了念能力的右直拳,就能達到猶如原子彈爆發的傷害效果。他可是站在強化系頂端的男人啊!
  怎麼可以……呵呵……
  再次搖頭,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已經不遠了。
  
  在窩金響徹雲霄的一陣怒吼聲後,四下都安靜了。
  踢開腳邊兩具已經被擊斃的黑幫伏擊者的屍體,我也總算爬到了山頂。
  到這裡四個陰獸應該已經全部陣亡。
  
  山下的地面上炸開半徑足足有幾十米的大坑,幾隻蜘蛛圍著窩金聚在一起。
  我喘著粗氣看著下面那一堆沒有危機意識的傢伙,一股熱血沖上腦門就想開罵,但一張嘴,又因為灌了一路夜風的長時間奔跑,而嗆得直咳嗽,半個字都發不出。
  狠狠的捏了一把大腿,咬咬牙準備繼續往山坡下跑。
  
  可才動腿,眼睛卻突然撇到遠處的一抹微光!
  是酷拉皮卡!
  一向溫柔的他,此刻滿臉都鐫刻著刻骨的仇恨,正一步一步拉進和蜘蛛們的距離。
  我幾乎可以想像他手中的鎖鏈,在風裡顫抖得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山坡上一覽無遺,但地面上的蜘蛛卻絲毫沒有發現。
  來不及了!
  
  由不得大腦思考,我向前使勁一蹬腿就直接從山坡上跳了下去!
  幾乎是同時的!我在空中看到遠處酷拉皮卡的鎖鏈徑直襲來!
  
  落地,躍起!
  
  還差一點……趕上了!
  
  就在鎖鏈到達的前一刻,我剛好落在窩金和鎖鏈之間!
  
  蜘蛛們看著憑空出現的我,驚訝的還來不及說出一句話,酷拉皮卡的鎖鏈已經瞬間纏住了全身。
  身上的念在一瞬間就全部被封閉,鎖鏈冰冷堅硬的觸感深深嵌進皮膚裡,壓迫感極強,勒得我渾身都痛。
  呵,還好趕上了……
  
  眯起眼睛勾著嘴角想笑,但卻猛地鎮住了!
  
  窩金居然和我綁在一起!
  
  艸!我發誓自己現在真的很想爆粗口!
  我是豬!我TMD就是一隻豬!
  
  我以為趕上了!
  但我TMD還是慢了一拍!
  
  可惡!……
    
  
  &&&&&&&&
  
  「丫頭?你怎麼跑來了?」
  
  「……」
  
  「哈哈,不就是被抓了嗎,生什麼氣啊!」
  
  「……」
  
  「丫頭?」
  
  「……」
  
  「唉……你不會是要師傅我舔著老臉給你道歉吧!這點你就別妄想了!雖然我確實答應你的沒做到……哈哈,丫頭,我說你可別這麼小氣啊!」
  
  我側過臉深深的望了窩金一眼。
  狹小的汽車後排,他那種小山一樣龐大的身軀,窩著已經顯得很憋屈,再加上死死捆綁住全身的鎖鏈……虧他還能若無其事的談笑風生……
  
  再看前座上一言不發的酷拉皮卡,冷峻的表情,空洞的眼神……
  心裡那種莫名的焦躁不安愈演愈烈。
  
  「丫頭!別苦著一張臉!你這樣看我,我,我心裡慌……哈哈哈……」
  
  這傢伙……
  無奈的瞪著窩金,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算了,如果在一起的話,到時候也還能阻止他找酷拉皮卡報仇,應該不用擔心的。
  
  這樣想著,我撇撇嘴故意說,「你才不慌,不然你會說話不算?不然你會掛我電話?!窩金師傅你不是很厲害嗎!」
  
  「哈……哈哈……」窩金被我說得我幾分尷尬,似乎是習慣性的想要伸手撓頭,但卻被鎖鏈捆得死死的。
  
  「給我閉嘴。」
  前座上的酷拉皮卡冷冷的出聲。
  這幾個字,簡短,但足以讓我感覺到他心裡的恨。
  
  金髮的少年轉過身,透過黑色的隱形眼睛依稀可以看見瞳孔血色的邊緣。
  
  身上鎖鏈的力道猛然加重,即使是旅團裡身體最強壯的窩金,都已經被緊緊束縛的齜牙瞪眼,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斷了。
  
  酷拉皮卡力道一松,我便整個癱軟的靠在窩金身上。
  
  抬頭,見那大塊頭正齜牙咧嘴的沖我笑。
  於是我也笑笑,倒抽一口氣,坐直身體。
  
  「你也是蜘蛛。」酷拉皮卡跳過窩金,目光定定的落在我身上,空洞無神。
  
  我點頭,「我就是蜘蛛。」
  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
  
  「所以你考試的時候是故意隱瞞。」金髮少年的目光裡帶上了更多的憤怒,但臉孔依然冷峻,仿佛是沒有情感的木偶,除了仇恨,一無所剩。
  
  「我沒有隱瞞,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不是蜘蛛。」
  朝著酷拉皮卡聳聳肩,我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雖說面上如此,但其實我還是蠻在意的,因為在意,所以才沒有把酷拉皮卡的事告知旅團……
  旅團有旅團的活法,他們跑去屠殺了人家全族,我沒有立場說他們對,但也沒有立場指責他們什麼。
  其實我的道德觀念很薄弱,我只知道,我想要保護旅團,還有,我不希望酷拉皮卡因此喪命。就這麼簡單而已,可是做起來卻比想像中費力的多。
  
  身上束縛的鎖鏈再一次猛得箍緊,肺裡的空氣都被擠壓出來,連一口空氣都吸不到,我幾乎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咳嗽不止,眼淚也已經迷了眼眶……
  
  「酷拉皮卡……」一直沒有說話的旋律突然出聲阻止,聲音清脆好聽,眼神裡充滿對酷拉皮卡的擔憂。
  
  感覺到脖子上鬆開的力道,我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空氣蜂擁著擠進氣管嗆得我不停咳嗽。
  
  旋律是酷拉皮卡的夥伴,念能力能夠能出對方的心音,可以判斷對方是否說謊,甚至可以聽出對方的心思。
  我順了順氣,儘量平復心跳。千萬不能被她聽出來,我知道會有人來營救的事情……
  
  「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你加入旅團了?」酷拉皮卡坐在前座上直視前方,一字一頓的厲聲質問。
  
  我知道他是在問我,於是我笑,開始編謊話以試圖擾亂旋律關注的焦點。
  「呵……咳咳……加入了。」
  
  「所以,你也參加了……」
  
  「對,我參加了。」
  
  「丫頭,你們在說什麼?你參加了什麼?」
  
  金髮少年突然側過臉回頭,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我們,臉色蒼白,神情肅殺。
  
  我和窩金同時收了聲音,喉嚨被鎖鏈掐得死死的,說不出話,也透不過氣。
  
  「你在說謊。」旋律輕輕的出聲,眼睛瞪得大大的,除了對酷拉皮卡的擔憂外,這次似乎也多了一層疑惑。小只的旋律兩手握緊交叉在胸前,眉頭微微皺起。
  
  「你的心跳聽上去既不安又鎮定,你雖然在笑,但心跳聲聽起來很悲傷,似乎在擔心什麼……還有,在你說你是蜘蛛,和你參加了的時候,心裡都閃過一絲猶豫,所以你在說謊吧。聽你的心音,我不覺得你會殺人。」
  
  「殺人?!哈哈哈!」窩金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鄙視的撇了旋律一眼,又不滿的轉向我,「丫頭!說起來你什麼時候才不用我和俠客替你收拾爛攤子?用麻醉針哪有用!你不殺人,就會被殺!」
  
  「酷拉皮卡!有人追上來了!」
  
  架勢座上的男人突然大叫出聲,打斷了這場對話。
  
  酷拉皮卡聞聲,立刻用凝掃視了我和窩金一周,不出意外的找到了連在窩金小腿上的念線。
  
  神色凝重的皺了皺眉頭,金髮少年隨手就把瑪琪留下的針丟出車窗,右手上的鎖鏈嘩啦作響,似是代替他訴說心中那刻骨的仇恨。
  
  身上的鎖鏈再次倏然收緊,這一次沒有放鬆,直到我感覺大腦缺氧,身上的骨頭任然被勒得吱吱作響。
  眼前開始變得昏黃發黑。
  失去意識前,我看到酷拉皮卡冰冷的血色瞳孔,以及窩金咧著獸齒對我傲氣的一笑。
  

38、友克鑫·宿命·掙扎 ...

  醒來時,我已經身處在酷拉皮卡這一行人的基地。
  
  密閉的地下室裡,窩金被五花大綁在石桌上,而我則被酷拉皮卡的鎖鏈綁著丟在牆角邊。
  地下室裡除了剛剛路上見過的幾個,酷拉皮卡的新同伴,還多了幾個念能力者。其中為首的,是一個舉著長刀,雙眼下眼袋鬆弛的傢伙。
  那男人手裡的刀刃上刻著一些排列規律的文字符號,似乎是某種咒符,應該可以用來加強自身的念能力。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可以不費分毫力氣,將刀刃全部推入石柱中。
  
  聽到我這邊的動靜,窩金勉強側過頭,「丫頭,醒了?」
  
  我點頭,這大塊頭便略帶鄙夷的唏噓,「你還真是沒用啊!居然昏過去這麼久!」
  
  掙扎著坐直身體,我靠著牆反駁道,「你自己還不是被綁著?」
  
  大塊頭咧著嘴嘿嘿乾笑了兩聲,還想說什麼,就被拿刀的男人給呵斷。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我問你們,搶走的拍賣品在什麼地方?」
  
  「現在幾點了?我睡了多久?」對話被打斷,窩金索性收了笑,扭回頭不答反問。好像現在被綁架的不是他,而是面前這個男人。
  
  拿刀的男人眉頭皺起,劈手就把刀刺到窩金眼前,「你好像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問問題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你現在唯一要說的話,就是回答我的問題。」
  
  「那你就試試,要是你們能傷害到本大爺一根汗毛的話,我就照你們的希望來回答。」
  即使中了毒動彈不得,還淪為人家的階下囚,窩金大爺還是一如既往的囂張。
  
  而那男人卻有幾分陰險的笑了笑,收回刺在窩金眼前的長刀,反而繞過石桌,徑直走到我面前。
  
  「根據我手下傳回來的報告,聽說你是個用槍彈及火箭炮都打不死的怪物。不知道,你的同伴是不是和你一樣呢?」
  
  「這是一把銳利的刀,甚至可以增強我個人的念力。簡單來說,對我而言,這把刀就像我個人的秘密武器。雖然現在這樣,我有點勝之不武,不過你對陰獸和我的同伴也沒有手下留情吧。」
  
  「不過,你的同伴看來和你並不一樣啊。」
  
  男人只輕輕用力,刀尖就深深紮進我的左肩。血順著刀刃開始一滴一滴往外冒。
  
  我抬頭看著酷拉皮卡,那少年就站在一邊。
  鎖鏈鎖得我動彈不得,他卻也不多看我一眼,臉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麼。
  
  再看窩金,那大塊頭居然掙扎著努力把臉別向這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盯著我,「丫頭,還不錯嘛!」
  我抽了抽嘴角,咬牙,勉強擠出一個笑,「只是改變了一下骨頭的構造而已,不過……已經很痛了好不好……」
  
  拿刀的男人對於刀嵌進我骨頭裡這個事實似乎還不能接受,齜牙咧嘴的加大了力道,卻再也不能把刀往裡推進半分。
  
  說真的我已經全身冒冷汗了,要不是當初在揍敵客家拜過師學過藝,大概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窩金這傢伙不但不開口幫我,還一臉期待的看我究竟能挺多久。
  
  呵,也是,這才是蜘蛛。
  他們才不會做保護著,一個個骨子裡就是掠奪者。
  以前出去鬧騰,沒有生命危險窩金也絕不會主動護著我。要是我打輸了,那必定是會被他狠很嘲笑一番,然後拎小雞一樣的拖回去重新訓練。
  比起死亡,示弱才來得更叫他們無法接受。
  
  「哈哈哈!」聽到我喊痛,窩金居然歡樂的笑起來,「喂!你!可以停手了,想問什麼就問。另外,如果再不停手的話,我很難保證你們可以活著離開這裡。」
  
  「你,你在說什麼!……」
  一邊另一個叫不出名字的男人有些惶恐的注視著我和窩金,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想再說什麼,門卻突然被撞開了。
  
  兩個穿著西服的黑衣人站在門口,掃視了整個地下室一周,才緩慢的開口。
  「誰是這裡負責人。」
  
  為首的帶刀男子轉身看向兩人,那兩個黑衣男子便心領神會的向他靠過去,「我們是「七」手下的,奉命來帶人。」
  
  「「七」……是十老頭裡代號為「七」,最年輕的那位嗎!」
  站在一邊的另一個不知名角色有些驚訝的間接替一頭霧水的我解開了疑惑。
  
  兩個黑衣男子微點下頭算是默認,然後徑直走到我身邊,從上衣口袋裡抽出針管,抓著我就要往靜脈裡注射藥水!
  
  我扭動著身體拼死抵抗!
  這究竟是什麼啊!靠!我不要注射奇怪的東西啊!
  
  一直沒有開口的酷拉皮卡這時也終於將目光投到我身上,眉間蹙起幾絲皺褶,「這是什麼?」
  
  「就是你抓住了旅團的人?」其中一個刀疤光頭男鬆開我,回頭打量突然發話的酷拉皮卡,在得到對方的肯定後,刀疤男略顯佩服的點頭示意,隨後答道,「只是特製的強效麻醉劑,注射後知覺麻痹,無法使用念能力而已。」
  
  得到對方的回答,酷拉皮卡加重了鎖鏈束縛我的力道,示意對方繼續。
  
  我一邊掙扎一邊惡狠狠的瞪著兩個黑衣人。
  一幫混蛋,三個男人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好漢!
  還以為酷拉皮卡有心阻止這兩個人,沒想到丫也是個助紂為虐的傢伙!
  
  對方的藥劑發揮藥效的速度很快,才一會兒功夫,我就漸漸覺得四肢癱軟無力。
  酷拉皮卡撤去了鎖鏈,我也依舊沒有辦法順利發動念力。
  恍恍惚惚能聽見窩金叫我的聲音,還聽見兩個黑衣人說只奉命帶走我,窩金會由黑幫的其他人來處置……
  
  身體撞在樓梯臺階上,我被其中另一個橘色頭髮的男人拽著往上拖。
  「啪——」
  有什麼似乎摔落在地上,順著臺階滾向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
  拽著我的黑衣人停下腳步,像是在尋找什麼,然後又默不作神的把我扛起來。
  
  真糟糕……
  我還來不及告訴窩金一定要等我回來……不要一個人去找酷拉皮卡……
  可惡啊……為毛今天總是要暈過去!……
  
  &&&&&&&
  
  「嘩——」
  一盆涼水從頭潑到腳,水花濺在臉上驚得我一激靈。
  這水,味道有些刺鼻,不對……這是酒精的味道!
  
  肩上的傷口滋滋的往外冒泡,疼痛敢讓我越發四肢發麻,想要癱倒在地上。
  靠,這不但是酒精,還是高濃度的!
  
  我睜開眼睛開始打量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這裡大概是那個「七」的臨時居所。
  不是地下室,屋裡還有幾扇大開的窗,正呼呼的往裡進風。
  我被綁在窗戶對面的牆板上,而且還是捆死豬一樣的五花大綁。似乎是為了綁我,這夥人還專門搭了個木架子出來。
  
  屋子裡的燈光有些昏暗,我撐開眼皮都很費力,微眯著眼看不清屋內的擺設,只依稀能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身後似乎還站著一群保鏢。
  
  中年男人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被迫仰頭看他。
  眼前的視線依然有些模糊,男人大半個臉背光隱匿在黑暗裡,只能依稀看到其中一隻眼睛上帶著一個黑色的眼罩。
  
  ……
  他以為自己是北歐海盜船長嗎?……
  我垂下眼懶得看他,也許我該感謝他只是潑我酒精,而不是直接給我上硫酸或者汽油什麼的。不過,如果他害我趕不上……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大概是我閉上眼睛的動作激怒了這個黑幫頭目,他嗤笑了一聲甩開我的下巴,然後一把揪住我的頭髮向上拉起。
  
  「記得我嗎!」男人的聲音粗狂沙啞。
  
  我睜眼,誰他媽的認識你……
  
  「不記得了?」男人抓著我頭髮的手狠狠甩了兩下,我腦袋很配合的磕在木板上咚咚作響,「我倒是一直記得你!沒想到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變啊,死丫頭?!」
  
  我開始越發覺得這男人有臆想症……幻想自己是海盜船長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幻想我認識他……我從來不認識海盜船長,我發誓……
  
  「那現在你記得了嗎!」
  男人空出的那只手居然摳出了自己一個眼球!
  皺眉,假眼球啊……這男人真噁心……
  
  見我又撇開眼,男人惡狠狠的揪著我的頭髮將我提到他面前,逼得我不得不直視他空洞的眼睛。
  嘔——
  本來就被他晃得頭暈眼花,再加上看到他噁心的空眼洞。我胃裡一陣翻湧,忍不住幹嘔出聲。
  這個傷口看上去最起碼也有幾十年了,從傷口坑坑窪窪的程度來看,挖他眼珠的人技巧一定非常拙劣,和飛坦比起來差遠了……
  
  我厭惡的別開頭,男人卻突然狂笑起來。
  猙獰響亮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裡,居然讓我冷不防激靈了一下。
  
  乘著男人鬆開我的間隙,我試圖活動關節來掙脫捆住手腳的繩子。但這夥人剛剛給我注射的麻醉劑藥效實在太強了……別說念,我現在要彎一下手指都非常困難……
  身體似乎完全跟不上大腦的指令……
  
  「本來我也沒想過報復,流星街嘛,怨不得誰。不過沒想到居然在這裡讓我看見你,居然還成了階下囚,哈哈哈,可笑啊,當年的氣勢哪裡去了?」
  男人一邊獰笑著,一邊自言自語。
  
  我瞪著他覺得這貨就是一實打實的瘋子!十老頭就這水準?連仇人都記錯!怪不得被旅團和伊路米隨便動動手就滅了……
  假設我真的挖了他的眼球,俠客和窩金沒有這種惡趣味,那就是飛坦帶我去做的。可是我壓根不記得飛坦有帶我出去挖過這麼個瘋子的眼球啊!而且技術還這麼拙劣……
  
  腹誹間,這老瘋子的保鏢突然一左一右的圍上來,一個遞給老瘋子一把刀,另一個遞給老瘋子一個打火機。
  
  老瘋子說,「既然我只是順便抱個仇,那就大方一點給你選。挖你一個眼球,或者……呵呵呵,你自己選吧。」
  那瘋子在說或者的時候威脅性的叩了一下打火機,藍黃色的火苗頓時呼呼的竄上來!
  
  老瘋子玩打火機的動作驚得我徹底清醒了!身體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起來,所有的神經都瞬間繃緊,手腕摩擦粗麻繩的痛感讓我變得更加清醒。
  就這樣!借著恐懼和疼痛感恢復知覺!趕快掙脫啊!
  這老瘋子真的會弄死我!
  
  那男人嗤笑的看我掙扎了一會兒,然受上前一步掐住我的喉嚨,舉著刀貼了上來。
  「我看這樣好了,先挖一隻眼球,再點燃好了。我最喜歡收藏燃燒的藝術品了。」
  
  冰涼的刀刃滑過眉骨,刀尖才刺破一點皮膚,血就順著鼻樑流進眼眶。
  我拼命的扭動四肢想要掙脫捆綁,腦袋也開始胡亂扭轉想要避開刀刃。
  這樣瘋狂的掙扎似乎引得那老瘋子十分高興,抓著我頭髮的力道加重了,刀刃也沿著眉尖一直遊走到眉梢。
  
  這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明白酷拉皮卡的心情……
  原來光是想到要被挖出眼球,就是一件這麼令人難過的事情啊……
  
  被麻醉的身體終究敵不過老瘋子手上強加的力道。瘋狂的掙扎除了讓老瘋子的刀歪走,在我眉角上方又多劃開了一道口子之外,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掙扎間這屋子裡的落地鐘突兀的擊打出了四聲鳴響。   
  我突然有點想哭。
  已經是淩晨四點了,俠客他們應該已經救到窩金了……如果我再不快點脫身……
  就要來不及了……
  
  我本想借著老瘋子手下的痛感多恢復一點意識,但不知怎麼的,周圍卻突然莫名的安靜。
  再看,後面的一堆保鏢好像已經悉數倒下。
  
  我晃了晃頭,努力撐開被鮮血迷住的右眼,那個中年男子已經停了動作,整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充滿了驚愕。
  下一刻,老瘋子筆直往後倒下。
  
  在他的身後,我看見了蕾拉和柯特。
  
    
  
  「為什麼要救我。」
  這是蕾拉替我鬆綁後,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在枯枯戳山她有很明確的說討厭我吧?……
  
  對方卻滿不在乎的聳肩,露出兩顆虎牙,「我不希望自己的對手這麼早就死了,而且還是在這麼窩囊的情況下,傳出去揍敵客家會很沒有面子。」
  
  是嗎?對於蕾拉的回答我不置可否。
  蹲□檢查了一下地上的老瘋子,在發現他沒死只是暈過去之後,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很認真的對著蕾拉說了聲謝謝。
  
  蕾拉懶懶的揮了揮手,依然像只傲嬌優雅的貓,「我只是順便救你,沒什麼好謝的。我和柯特不過是來這裡調查十老頭的情況,也沒想過會遇到你。」
38、友克鑫·宿命·掙扎 ...

    
  少女小巧甜美的臉部輪廓被月光映照得很柔和,但卻……看著有些淡淡的傷感,和她懶洋洋的語氣不太搭調。
  
  我沒有時間再跟她多說些什麼,於是再三道謝後抽身離開。
  
    
  麻醉藥的藥效還是很強,眼皮很沉似乎隨時都會睡著。
  這樣可不行……我狠狠心朝著□在外的大腿就是一爪子下去,留下三道血肉模糊的抓痕。
  
  這樣跑可來不及,還是先打電話給俠客,讓他一定不要替窩金找地址!
  可是……我的手機呢!
  該死!一定是被帶出來的時候滾下樓梯了!
  
  這裡又是荒無人煙的郊區,我連著跑了兩條街我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亭。
  
  抱著電話等了很久都沒有人接,正當我心煩意亂的對著電話亭一通亂踹時,卻隱約聽到電話鈴在背後響起。
  
  轉過身,正見到俠客、窩金、信長、瑪琪、飛坦這一幫子人都站在電話亭外,滿臉鄙夷的看著我一個人在亭子裡發瘋似得踢打踹。
  
  呵!太好了!
  這一刻我幾乎忘記了疼痛和煩躁!只覺得面前幾張鄙夷的面孔都格外親切。
  
  高興的撲上去一把抓住窩金,假裝抱怨道,「怎麼才來啊!」
  
  「啊咧~查「七」的住所需要一點時間啊,我們在那裡遇到揍敵客家的人,他們說你剛走,我們就跟著追出來了。」
  俠客站在旁邊耐心的解釋,伸手擦掉我眼角不斷冒出來的鮮血。
  
  「嘭——」窩金一甩手,剛剛那個老瘋子便整個摔在我面前,「丫頭,要怎麼處理,你自己決定就好!」
  
  我想了想,伸手拽住窩金,想讓他替我先扛回去再說,誰料對方卻一口拒絕。
  「丫頭!我要去找那個金髮的小子一雪前恥!你先跟著俠客他們回去!」
  
  聽窩金這麼一說,我滿臉欣喜的表情立刻僵化。
  用盡剩下的所有力氣,我像無尾熊一樣掛在窩金手臂上不肯放,「先回……」
  
  話還沒說完,就毫無防備的在後頸上挨了一記不輕不重的手刀。
  
  酷拉皮卡鎖鏈的束縛。
  持刀者肩上的奮力一刺。
  老瘋子的強效靜脈注射麻醉藥。
  再加上窩金剛剛在頸後的一擊……
  
  我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只能聽見,感覺到,卻做不出任何反映。
  
  「丫頭!也不看看自己血流成什麼樣了!趕緊跟俠客回去!我用的力道不大,你應該還能聽得見吧?哈哈!你們就等著我帶那金髮小子的屍體回來一雪前恥吧!」
  
  「誒?丫頭?你哭什麼……啊,我用的力氣不大吧……哈,哈哈……俠客你瞪我做什麼……快把這丫頭帶回去。」
  
  「喂,丫頭!別哭了!我明晚就回來!」
  

39、友克鑫·宿命·殤 ...

  「喲,飛坦,回來了?」
  
  「嗯。」
  
  「這麼多人出去居然什麼都沒搶到,這回可丟臉丟大了,哈哈!」
  
  「芬克思,閉嘴。」
  
  「俠客,樂斯怎麼弄成這樣?窩金人呢?」
  
  「窩金去找鎖鏈手了。派克,具體的之後我再向你解釋。啊咧~不過不用擔心,樂斯現在只是被窩金打暈了~但她之前受了點傷,這裡有傷藥嗎?」
  
  「樂斯上次留了一些在我這裡。你先把她放下來,我馬上去拿。」
  
  「喲,俠客!你這脖子上又是被哪只狗啃了?哈哈哈!」
  
  「芬克思,樂斯不是狗,這個笑話不好笑。不過佛蘭克林,樂斯為什麼一直在哭?因為俠客打她嗎?」
  
  「小滴……俠客沒有打她,是窩金……」
  
  「那她為什麼咬俠客?還是俠客的血特別好喝?」
  
  「……」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瑪琪,你是什麼意思?」
  
  「說不清。另外,你們沒有發現樂斯好像有點不對勁?」
  
  「這麼說起來……她出門前跟團長搶電話,是不是很不對勁?」
  
  「芬克思……你認真一點……」
  
  「不,信長,芬克思說得沒錯。你想想,樂斯平時除了敢跟我和窩金沒大沒小,最怕的人,除了飛坦,就是……」
  
  「哼。」
  
  「呵,呵呵……我的意思是,仔細回想起來,她今天確實有點不對勁。好像想方設法要阻止窩金做什麼。」
  
  「俠客,你是說這丫頭知道鎖鏈手的消息!」
  
  「嘛~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情況似乎不太妙。」
  
  「喲喲!看樣子出現背叛者猶大了喲!」
  
  「芬克思,需要我替你把嘴縫上?」
  
  「瑪琪,我只是開個玩笑……」
  
  「團長已經說過,旅團裡不可能有背叛者,芬克思你最好別再開這種不合時宜的玩笑。而且就算有背叛者,我也不認為會是樂斯。俠客,這是傷藥,最好還是讓瑪琪先替她縫一下眼睛上的傷口。我先去跟團長報告一下情況。」
  
  「好。」
  
  耳邊模模糊糊傳來蜘蛛們的對話。
  已經回到旅團了麼?
  
  派克說不相信我是背叛者……
  可是……
  我確實對他們隱瞞了酷拉皮卡的真相……
  我……
  
  「俠客,你脖子上要不要也縫一下?」
  「嘛~小事情,不用了~」
  
  小事情嗎?
  我可是用盡了全力咬的,那鮮血的味道直到現在還充斥在口腔裡。
  
  俠客……
  
  你知道嗎……
  
  那個嘻嘻哈哈,齜牙咧嘴的大塊頭,他是我在這世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可是你為什麼要替他找到酷拉皮卡的地址?
  為什麼你不攔著他,卻反而推著他去送死?!
  
  呵,可是我有什麼立場怪你呢?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沒用,太自以為是才對……
  
  「啊咧~頭這麼燙,是發燒了吧。」
  「果然是廢物。」
  「嘛~飛坦,我想她大概還能聽見你說話吧……」
  「哼。」
  「謝啦~」
  
  其實飛坦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廢物。
  知道了一大堆劇情,設想了一大堆自以為是的方法,最後竟然還是沒能改變劇情。我不是廢物是什麼……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模糊。
  
  身體動彈不得,意識一撥接一撥的抽離。
  
  掙扎著動了下手指,我試圖把想說的話寫在地上。
  現在去郊外找,說不定還來得及阻止……
  
  可是我究竟成功了麼?
  
  我不知道。
  
  大腦的指令似乎過了很久才順利傳達到身體,而在這之前,我只感覺到手指微顫了一下,然後意識便連同著知覺一起失去。
  
    
  
  冗長的黑暗包圍著我。
  
  不知是經歷了多少時間的洗禮,終於有一束陽光打在臉上。
  
  下意識的抬手去遮,那溫暖的光線卻穿指而下,變得越來越明亮耀眼。
  
  終於,順利的將所有的黑暗都排擠開。
  
  「丫頭!哈哈哈!這麼好的天氣就是要出來活動筋骨啊!」
  
  窩金?
  
  睜開眼睛,我看見自己正坐在窩金肩上。
  十四五歲的年紀,體恤短褲,滿面笑容。
  
  是夢嗎?
  
  我看到自己從窩金肩上一躍而下,然後回過頭仰著臉大笑,「看我的!」
  然後便沖進前方黑壓壓一片的狼群中。
  
  「哈哈哈!丫頭!做得不錯!」
  大塊頭齜牙咧嘴的笑,把我從一堆狼獸的屍體裡提出來,然後在自己的獸皮大衣裡掏啊掏,摸出一塊白色的上好毛皮。
  「丫頭,這個給你了!雪山貂皮!難得一見的SS級幻獸啊!哈哈哈!」
  
  我伸手去摸,卻直接穿過了白色的毛皮。
  手僵硬的停在半空,卻見夢裡的自己笑得一臉幸福,接過毛皮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呵呵,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捨得送給我啊?」
  十四五歲的我滿身血漬的攀在窩金肩上,怕弄髒毛皮,就又塞回大塊頭懷裡。
  
  滿山的陽光下,高大的身影馱著肩上的小女孩漸漸遠去。
  只能遠遠看見那大塊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然後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因為毛皮太小了!我用不上啊!」
  
  我想要開口叫住兩人,聲音卻卡在喉嚨裡,身體也仿佛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陽光跟著那兩人漸行漸遠,頭頂上的一方天空被剝離了光線,黑暗再次駐紮。
  
  我捂著臉蹲下,有些想哭,卻也發不出聲音。
  
  「丫頭!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自膝蓋間抬起頭,恰好看見三個熟悉的身影踱著步向我靠近。
  轉頭,另一邊的兩人早已不見蹤跡。
  
  「當然是好地方!」這次是十五六歲自己,穿著白色的貂皮小背心,歡心雀躍的走在兩人之間,臉上的表情興奮不已。
  
  「哦?是看上什麼好東西要搶?!叫上我們一起的話……丫頭!對方還挺強的吧!哈哈哈!我喜歡!」大塊頭似乎是被我臉上的表情激勵了,揮舞著拳頭也興奮不已。
  
  我自黑暗裡看那邊的三人,走得極為緩慢。
  穿過一座城市,又經過車水馬龍的大街小巷,等三人靠近我時,夢裡的自己已經累得趴在俠客肩上睡著了。
  
  俠客和窩金的步伐突然在我面前停下來,我驚得站起身。
  面前的大塊頭抱臂而站,小山一樣的身形也沒能擋住隨著他們而來的陽光。
  俠客則站在一邊微眯起墨綠色的眼眸,勾著嘴角笑,「啊咧~窩金,看來她說的好地方就是這裡了。」
  
  我想要上前一步拉住那個小山一樣的身影,而兩人卻筆直穿過我的身體,停在我後方。
  
  我轉身,看見光線打亮背後的一座小別墅,庭院前架著黑色的鏤花鐵門。
  
  大塊頭撓撓頭笑得迷茫,「俠客,這丫頭新搶的房子?」
  
  「呵呵~我也不知道啊~」
  
  「哐當——」
  鐵門應聲倒下,大塊頭滿臉尷尬,「這……哈哈,哈哈哈……這門太不結實了……」
  
  俠客背上的自己似乎是聽見了動靜,睜開困頓的眼睛,迷迷糊糊聲音微弱的念了句。
  
  「窩金,俠客,到家了。」
  
  別墅的大門打開,又關上,屋裡亮起溫軟的微光,透過淺色的窗簾,映出三個人模糊的身影。
  
  燈光沒有再暗去。
  日升月落,時光流轉的飛快。
  
  「丫頭!我出去溜達一圈,過兩天回來。」
  我和夢裡的自己一起點頭,然後在兩天后等到那大塊頭嗷嗷笑著踏進院子,推壞自己家的鐵門。
  
  「丫頭!呆不住了!這裡附近的競技場還不錯!我去個一禮拜!」
  我和夢裡的自己朝大塊頭招招手,五天后,見那大塊頭扛著一隻奇形怪狀的野獸回來,嘭的一聲,又砸壞了自家的鐵門。
  
  「丫頭!我出去……」
  
  「丫頭!這次要出去……」
  
  「丫頭!……」
  
  場景突然像按了快進的錄影帶,扭曲著向前推進。
  窩金每一次出去、回來的場景一幕一幕出現在面前,但內容卻變得越發不可辨別,到最後連人像都變得模糊不清。
  
  我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眼前瘋狂變幻的場景讓我頭疼欲裂,心裡的焦躁感越來越強烈,像是有上萬隻爪子不停的抓撓著身體,煩躁不已。
  
  「哭什麼!我明晚救回來!」
  
  就在我近乎要尖叫出聲的前一刻,那瞬間千變的畫面突然定格下來,我終於聽清窩金說的那句話。
  
  伸手,慌亂的想要拽住眼前的身影。
  往日高大挺拔的巨人,此刻竟顯得有些飄渺,我顫抖著輕輕一用力,便整個向自己倒過來。
  
  四周的景物瞬間崩塌消失。
  黑暗裡,我感覺到窩金的大掌落在肩上。
  「丫頭,我回來了。」
    
  
  一束陽光穿過眼瞼停在身旁。
  
  夢醒。
  
  身邊躺著一具屍體。
  我抬手,拂掉他身上的泥土血漬。
  
  「窩金,你遲到了……」
  
  **************************************************************************
  
  重要的日曆缺了一部分。
  被遺忘的月份將會被盛大的弔唁。
  在身穿著喪服的樂團演奏之下。
  農曆十一月的月亮安穩的運行著。
  
  窩金的葬禮舉行的很簡單。
  我們把他埋在旅團的臨時基地裡,派克和瑪琪為他豎了十字架,小滴在十字架前放下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信長哭了。我卻沒有。
  我在想,這樣小小的一方土地,實在委屈那個大個子。
  所以等這裡結束,我要帶他回流星街。
  
  我在十字架前跪了很久,直到庫洛洛打電話來才起身離開。
  庫洛洛說,來梅塔利大樓,殺光所有人。
  
  蜘蛛們紛湧而出,我也緊隨其後。
  隨手將那個曾經叫做「七」的男人帶出基地,丟在路邊。我想應該不會有人能夠認出他,如果他身上還有一塊完整的皮肉的話。
  
  窩金,這樣處置你覺得還行嗎?
  還是會嫌棄我像飛坦一樣惡趣味呢?
  
    
  
  「信長大叔。」
  
  「啊,你怎麼樣,沒事了吧?昏迷了兩天,是該要出來活動了。跟著那傢伙的時候……閒不住吧。」
  
  「信長大叔,剛剛只有你哭了誒。」
  
  「……」
  
  「呵,會被窩金嘲笑噢。」
  
  「……」
  「喂!死丫頭!別再把屍體丟到我身上!該死的,是飛坦那傢伙教你的?!」
  
  「抱歉抱歉,呵呵,這是揍敵客式的。」
  
  「喂,說起來……什麼時候開始的?」
  
  「嗯?這個嘛……」伸手又挖出一個黑道保鏢的心臟,炫耀般的托到信長面前,「幾年前殺過一個人,後來不想殺了,這個你們都知道。呵……不過到此為止了。」
  
  那樣黏黏膩膩的觸感,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殘留著余溫跳動在掌心。
  握緊,捏碎。
  
  你不殺人,他們就會殺你。
  窩金說的一點都沒錯。
  
    
  
  四處都是機槍掃射、炮彈轟鳴的爆破聲。
  黑道和軍方一輪接一輪的火藥攻勢,炸破靜謐深邃的夜,算是喪禮上最好的禮花,染紅友克鑫上方的一片夜空。
  有直升機從空中徑直墜落,蜂鳴作響,那綿長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為這一曲喪歌點綴上更多的音符。
  
  胡作非為,那是已經死去的同伴,最大的願望啊。
  
  所以這一場血色的祭奠,註定喧囂而盛大。
  
    
  
  「喲!今天很不錯嘛樂斯!」芬克思調笑般的
39、友克鑫·宿命·殤 ...

  吹響口哨,手腕一扭,一個黑道嘍囉就在我背後倒下。
  
  飛坦從後面跟上,微眯的金色眼眸裡映出沿路燃燒的火光,「用不著幫她。」
  
  「喲,飛坦!真是少見的讚美啊!」芬克思大笑著又擰斷了幾個人的脖子,「也難怪,這丫頭今天身上的念比平時不知強了幾倍啊!我都開始想跟她打一場了!」
  
  「不過是她本來的實力罷了。」
  
  「誒?!那她平時都在做什麼?」
  
  「在等死。」
  
  兩個人只在我面前停留了一刻,便又在夜色裡消失了蹤跡。
  沿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地上倒下一片狼藉的屍體。
    
  
  這片的黑道和武裝部隊都死的差不多了,也該繼續往前走了。
  
  我跳上樹,蹲在樹枝上戳了戳俠客,學他平時笑得樣子。
  「喂,俠客,你怎麼不誇我?」
  
  「誇你什麼?」
  
  俠客轉頭看我,娃娃臉上沒了慣常的笑容。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便支起一隻手撐著腦袋轉向一邊,「嘁,不誇算了。」
  
  短暫的沉默,頭頂上安撫般的傳來手掌的溫度。
  抬頭,正對上那雙墨綠色的眼睛。
  心裡咯噔一下,像是又被看穿了心思。
  
  沒等俠客再說話,我便收了笑,翻身下樹,推手將抹了劇毒的銀針自兩個持槍者的頭頂按進腦顱。
  
  「先走了。」
  
  背對俠客朝他揮揮手,我便向著梅塔利大樓繼續前進。
  身後的機槍掃射聲持續不斷,我撥通了庫洛洛的電話。
  
  「喂,團長。」
  
  「嗯。」
  
  「你在哪裡。」
  
  「怎麼,你要過來嗎?」
  
  「可以嗎?」
  
  「呵,我在最高一層等你。」
  
  「我馬上到。」
  
  俠客是徹頭徹尾的把我看穿了。
  那濃重的血腥味讓我渾身不自在,胃裡翻湧著想吐。
  他明明知道,只有耳朵裡充斥著痛苦的哀號,眼睛裡塞滿扭曲痛苦的面容,我才可以暫時麻痹自己的神經。
  呵,但那只狐狸可真是殘忍,連半點逃避現實的機會都不肯留給我……
  
    
  
  穿過火光沖天的街道,我很快就到了梅塔利大樓的頂層。
  我也許是還不能習慣加入這樣的胡作非為,但我至少能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這一場盛大的葬禮。
  
    
  
  「你來了。」
  
  庫洛洛捧著盜賊極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原本浮動著的兩條密室遊魚在我推門而入的瞬間死亡。
  倒在地上的男人被庫洛洛的密室遊魚啃得只剩下一點殘渣,臨死前發出痛苦而沙啞的慘叫聲。
  
  整面牆的落地窗徐徐落下,夜風蜂擁著灌進屋子,冰涼刺骨。
  
  庫洛洛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便轉向窗外,「紅色很配你。」
  
  我走上去站在他身邊,也望向那一片血染的城區,「是窩金送的。」
  
    
  沒有再多的對話,黑髮黑眸的男人高高揚起雙手,閉上眼,開始徒自指揮這一場由蜘蛛們親自演繹的喪歌。
  
  這一曲聽得我眼眶泛紅。
  
  真可惜……
  這樣喧囂的夜晚,若是窩金能夠參加……
  他一定……
  一定會非常非常的高興……
  
  我蹲在庫洛洛腳邊,終於沒能忍住放聲大哭起來。
  
  「庫洛洛……回家……」
  
  回旅團。
  離開友克鑫,永遠不回來……
  
  眼淚順著指縫不斷往外湧,我想知道那意氣用事的大塊頭看見此刻的我,會不會有些後悔,後悔沒有遵守自己那晚許下的諾言。
  
  我看不清庫洛洛的臉。
  
  但我聽見他的回答。
  
  他說,「好,路小煙。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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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③小劇場 ...

  【小劇場——發呆】
  
  某個溫暖的午後。
  
  吃飽喝足的某人望著窗外發呆中。
  
    
  
  (場景一)
  
  「啊咧~在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啊~」
  
  「說謊是不對的喲~」
  
  某人呆呆的回過頭,伸出一根手指做沉思狀。
  
  「我在想俠客你自動模式的時候為什麼要把天線插在自己身上,很痛誒,不可以用綁的麼?一個兩個都喜歡自虐,怪人。」
  
  俠客王子抽搐了一下。
  
  「嘛~伊路謎還喜歡在自己臉上插釘子喲~你不覺得他更加奇怪麼~」
  
  「誒?小伊那樣很可愛不是麼~」星星眼看向俠客。
  
  ……
  
  俠客默默的走掉了。
  
  (場景二)
  
  「想什麼?」
  
  「沒有啊~」
  
  「騙人。」冰山美人頓了一下,「直覺。」
  
  某人弱弱的回過頭,伸出一根手指做循循善誘狀。
  
  「我在想瑪琪你為什麼都不太有表情呢,瑪琪那麼漂亮,笑起來一定會很好看的啊!~」
  
  「……揍敵客家那個大少爺不還是面癱麼。」
  
  「誒?小伊是處變不驚啊!~太了不起了~」星星眼看向瑪琪。
  
  ……
  
  瑪琪默默的走掉了。
  
  (場景三)
  
  「喂!又在發什麼呆!」
  
  「……就發呆啊。」發呆還會有內容嗎……默默吐槽的某人。
  
  「哼!」
  
  某人在淫威下無奈的回過頭,伸出一根手指做疑惑狀。
  
  「我在想飛坦你為什麼喜歡刑訊呢,胳膊啊腿啊鼻子啊眼睛啊爛糊糊的真噁心……」不怕死的做出嫌棄的表情。
  
  暴戾的金眸亮起來,某少年(?青年)不要錢的拼命放殺氣。
  
  「哼!」冷笑一聲,飛坦拉下面罩學著某人的口氣做出嫌棄的表情,「揍敵客家也不是喜歡先挖心臟啊,再捏碎啊,血濺出來啊,真噁心!」
  
  「誒?揍敵客家獨門秘技徒手挖心臟誒!好想看小伊表演哦,一定帥呆了!~」星星眼看向飛坦。
  
  ……
  
  飛坦默默的走掉了。
    
  
  (場景四)
  
  「在想什麼?」
  
  「胡思亂想啊~」
  
  「呵。」
  
  ……
  
  某人默默的回過頭,伸出一根手指嘿嘿一笑。
  
  「我在想庫洛洛你到底應該算是死魚眼呢,還是熊貓眼呢?」指指團長大人迷人的眼眸,又指指團長大人風流倜儻的黑眼圈。
  
  團長大人就是團長大人!看看人家多有氣度!
  
  不但沒生氣還對著無法無天的某人溫柔(?)的一笑。
  
  「你一定覺得伊路謎連高光都沒有的眼睛更加像死魚,對。吧。」肯定的口氣、可疑的停頓、危險的語調。
  
  「誒?小伊那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呐~團長大人難道不覺得很漂亮嗎?~」星星眼加粉紅泡泡一起看向庫洛洛。
  
  ……
  
  團長大人也默默的走掉了。
    
  
  【作者:啊喂你究竟在想什麼?!】
  
  「誒?人家只是在想下次見到小伊是什麼時候啦~嘿嘿嘿……」
  
  【作者也捂著臉默默走開了……】
  
  ========================================================================
  
  【小劇場——生日】
  
  ——節選自《路小煙日記》
  
  199X年12月X日
  昨天是瑪琪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送給瑪琪一個藍莓蛋糕和一套淡藍色的和服。
  瑪琪很高興。
  她說晚飯她來做。
  我收到大家憎恨的目光……
  
  199X年1月X日
  昨天是派克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派克一個水果蛋糕和一件深V領襯衫。
  派克很高興。
  她說晚飯她代替瑪琪做。
  我收到大家感激的目光!
  
  199X年2月X日
  昨天是庫吡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庫吡一個芝士蛋糕和一套長髮護理系列。
  庫吡很高興。
  他說下次會複製一個小伊送給我。
  大家都抽搐了……
  
  199X年3月X日
  昨天是窩金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窩金一個摩卡蛋糕和一塊S級幻獸獸皮。
  窩金很高興。
  他笑得太大聲把基地所有的窗戶都震碎了。
  大家罰我打掃基地……
  
  199X年4月X日
  昨天是俠客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俠客一個抹茶蛋糕和一個最新款手機。
  俠客很高興。
  他從網上黑了很多錢打到我的帳戶裡。
  晚上打電話給小伊委託他任務。
  明天可以見到小伊了哦也~
  
  199X年5月X日
  昨天是芬克斯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芬克斯一個奶油蛋糕和一套法老裝。
  芬克斯很高興。
  他說要親自幫我修眉毛。
  ……
  這個月我沒眉毛……
  
  199X年6月X日
  昨天是剝落列夫生日。
  我忘記了。
  今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我變成了木乃伊。
  被大家無情的嘲笑。
  晚上送給剝落列夫一個香草蛋糕和一卷繃帶。
  剝落列夫很高興。
  他說下次綁我的時候會記得給我留出眼睛嘴巴和鼻子……
  
  199X年7月X日
  昨天是小滴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小滴一個草莓蛋糕和一盒腦黃金。
  小滴很高興。
  她問我,今天是佛蘭克林生日嗎?
  我……
  
  199X年8月X日
  昨天是佛蘭克林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佛蘭克林一個雙層蛋糕和一張小滴睡覺時偷拍到的照片。
  佛蘭克林很高興。
  我收到大家"你偏心,為什麼他的蛋糕比我們的大"的目光……
  我說因為佛蘭克林看上去比較巨大,怕他吃不飽啊。
  結果窩金不高興了。
  於是我晚上又去買了一個雙層蛋糕給窩金……
  
  199X年9月9日
  昨天是信長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信長一個乳酪蛋糕和一塊張大泉牌磨刀石。
  信長很高興。
  他磨了一整夜的武士刀。
  今天我被很多雙熊貓眼瞪了……
  
  199X年10月X日
  昨天是飛坦生日。
  我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送給飛坦一個黑森林蛋糕和一張當下最熱遊戲光碟。
  飛坦很高興。
  他拉著我玩了一整夜的遊戲機。
  今天早上憔悴的倒在蜘蛛公共休息室的地板上,臉上還帶著團長大人那風流倜儻的黑眼圈。
  飛坦精神抖擻的走過來送給我一張「飛坦刑訊室一日遊」的觀光票。
  他說遊戲很好玩要加倍謝謝我。
  兩行寬淚默默的流過那風流倜儻的黑眼圈……
  我倒在地上抽搐。
  眾蜘蛛和我一起抽搐。
  唯一的不同是——丫的他們都在偷笑!
  
  199X年11月1日
  今天是我生日。
  庫洛洛一大早就帶著大家出去「胡作非為」了。
  回來的時候庫洛洛丟給我一台搶回來的洗衣機和一大堆旅團成員的髒衣服。
  庫洛洛說他昨天在書上看到一句話叫人靠衣裝,美靠靚妝(?)
  為了配合幻影旅團A級強盜團夥的地位他決定以後旅團成員都要定期換乾淨的衣服去打劫(?)。
  於是今天下午我一個人幽怨在洗衣房洗了一下午的衣服。
  我洗完衣服出來的時候基地裡一個人都沒有。
  俠客發短信告訴我,庫洛洛帶他們去外面泡溫泉了。
  我很生氣。
  於是我打電話給瑪琪。
  我說瑪琪10天以後是我的生日。
  我好想吃瑪琪親手做的飯哦!
  瑪琪很高興。
  她一口答應了。
  
  199X年11月11日
  今天是庫洛洛生日。
  庫洛洛一大早就起來了。
  我約了小伊在外面吃飯。
  中午的時候俠客偷偷打電話給我。
  他說團長大人好像在等他的禮物,問我怎麼還不回去。
  我對著俠客哼哼哼的冷笑三聲就掛斷了電話。
  下午派克和窩金也都悄悄的給我打了電話。
  他們說團長好像不大高興,問我是不是沒有選到合適的禮物。
  哼哼,庫洛洛不高興了。
  很好!我很高興。
  於是我對小伊說請他陪我玩到晚上,我會給他一億戒尼每小時的報酬來彌補耽誤了他做任務。
  小伊很高興,他送給我一張揍敵客家的打折卡。
  晚上的時候我給瑪琪打電話。
  我說瑪琪我忘記了原來今天是庫洛洛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
  不過我想庫洛洛一定和我一樣喜歡吃瑪琪做的飯呢!
  瑪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遺憾,不過她答應會單獨做飯給庫洛洛吃。
  我簡直爽翻了!
  於是我決定做好吃的請小伊吃。
  我和小伊闖勁一家餐廳把廚師都打暈了。
  我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小伊吃的很開心。
  臨走的時候我打包了很多份帶回基地。
  不過——
  哼哼哼,我給庫洛洛準備的只有胃藥而已。
  滅哈哈哈哈哈哈!
  
  總結:
  今天是庫洛洛的生日。
  我和小伊過得很開心!
  
  199X年11月12日
  昨天是團長大人的生日。
  我回去的時候團長大人臉色很難看。
  瑪琪很夠意思只單獨做了庫洛洛一人份的晚餐。
  我把打包回來的東西分給大家吃。
  大家狼吞虎嚥紛紛表示此乃人間美味世間珍品。(其實我覺得他們只是不想吃和庫洛洛一樣的東西罷了……)
  我驕傲的告訴眾蜘蛛這是本姑奶奶我做的。
  大家紛紛投以崇拜的目光。
  我慚愧的告訴眾蜘蛛這只是我給小伊做飯的時候順便給大家做的。
  ……
  我被大家揍了。
  
  今天我一大早就起來了。
  因為昨天庫洛洛在大家吃得歡暢淋漓的時候扒拉著自己那份「瑪琪的晚餐」時的眼神太過陰鬱和恐怖,我一個晚上都沒能睡好。
  我戰戰兢兢的送給庫洛洛一粒胃藥。
  庫洛洛很高興。
  他沒收了我的手機,禁止了俠客借電腦給我玩,派飛坦做我關禁閉的看守。
  這個月我不准踏出基地半步。
  這個月我每天要給旅團做飯。
  這個月我見不到小伊……
  
  今天不是庫洛洛的生日。
  但他過得很高興。
  

41、友克鑫·幕間·心安 ...
  
  離開了梅塔利大樓,我徒自走在流彈飛躥的大街上。
  
  想起剛剛在頂樓,不知是我哭得太大聲,還是呼嘯的夜風吹散了那低沉悠揚的嗓音,除了那句「回家」,我沒能聽清庫洛洛後來的幾句輕聲呢喃。
  
  我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調,聲音卡在喉嚨裡,開口便成了斷斷續續的抽泣嚎啕。
  
  黑髮的男人迎著風沉默地在我身邊,耐心的聽著我字不成句,模糊不清的哽咽著說完一句並不長的話。
  我說我想要先回郊外的基地。
  
  對方沉默著不回答,我就斷斷續續、泣不成聲的重複了很多遍,我想要先回郊外的基地。
  
  庫洛洛終於很輕的歎息了一聲,彎腰把我從窗臺邊拉起來,攬著我一直送到了底樓大堂。
  
  在他拉開我始終捂著臉的雙手時,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我只是突然不想再呆在這裡,不想再看一眼這喧囂的場景。
  
  想起自己出門時還對信長說,哭的話會被那傢伙嘲笑……
  來這裡,起初只是想替窩金看一眼這場專門為了他舉行的祭奠,可卻在看到這樣浩大的場面時,一想到他無法參加,就心酸的再也忍不住憋了很久的眼淚……
  
  窩金的死,接下來劇情的走向,能否改變派克的命運,要不要把酷拉皮卡的事說出來,一切都像亂麻般糾纏在一起。路上不斷響起的槍炮彈藥聲,嘶吼尖叫聲,也同時充斥在耳邊,塞得大腦裡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路小煙。
  
  有多久沒有聽人這樣叫過我。
  從唯一疼愛我的爺爺去世之後,從跟著那兩人搬離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周圍,有多久沒再聽人用這般柔軟的語氣叫過這名字……
  
  「來,路小煙,我們回家。」
  
  我真懷念……
  懷念得剛剛那一時,竟忘記問庫洛洛,是何時知道的這個名字,又是怎麼會念的中文。
  
  不過似乎也都並不重要。
  
  前一刻還迫切的想要回去。
  而這一刻我獨自一人走在喧鬧混亂的街上,卻猛然間失去了方向。
  
  沒有窩金的旅團,對我來說就好像突然缺了一部分最重要的東西……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的感覺,忽然間也變得飄渺起來。
  
  似乎在一夜之間,便沒了歸處。
    
  
    
  
  我跌跌撞撞的沿街而走,背後的槍炮彈藥聲一直沒停下。
  
  「為什麼哭?」
  不知走了多久,背後突然傳來一個清冷而熟悉的嗓音。
  
  我回頭,只依稀看到一個修長的輪廓。
  
  心裡某個角落突然就愈發酸澀起來,站在原地低著頭不停顫抖,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嘴唇開開闔闔,好不容易也只才做出一個口型……
  「窩金……家……」
  沒了……
  
    
  
  伊路米沒有再說話,一隻手摟著我,另一隻手撫著我的後背,一遍遍替我順氣,安靜的任由我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他身上。
  大貓懷裡暖暖的,掌心微熱的溫度讓我突然覺得很安心。
  
  我漸漸停了哭聲,伊路米才低下頭,動作輕緩的擦掉我滿臉的眼淚,把我抱起來離開了混亂的拍賣會地段。
  
    
  
  一路上伊路米不說話,我也不想開口,於是就軟軟的把頭搭在他肩上,臉埋進他頸間,安靜的被他帶到了他現在在友克鑫的住所。
  
  進了酒店的房間後,伊路米把我放下,就徒自轉進了盥洗室。
  我有些呆滯的坐在大床上,腦子裡還是空白一片,只聽見盥洗室裡響起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然後伊路米拿著一塊白色的毛巾走出來。
  
  大黑貓坐在我邊上,拉過我的手,開始一點一點替我擦掉滿手的血漬污垢……
  一塊白毛巾很快就染上了深深淺淺的血色,已經乾涸的血漬侵染在還帶著熱氣的毛巾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我忍不住幹嘔了兩聲,伊路米就停下手裡的動作,拿著毛巾走進盥洗室。
  水聲又嘩啦啦的響起來,等伊路米再走出來,手裡已經換了一塊乾淨的毛巾。
  
  像這樣反復了幾次,直到把我手上、臉上的血都擦乾淨了,伊路米才停下了動作輕聲開口,「現在好點了嗎?」
  我點頭,身體還止不住有些顫抖,「我想洗澡……」
  
    
  
  意識裡見慣了旅團殺人,對自己今天的行徑也多少有些麻痹了。
  之前不覺得,但現在安靜下來,就能感覺到身體明顯在排斥,濃重的血腥味讓我坐立難安,渾身都不自在。
  
  「好。」
  伊路米應了一聲就站起來同我一起進了盥洗室,從裡面拿了幾條剛剛用過的毛巾出來,便從外面替我帶上了門。
  
    
  
  大貓走後,我就蹲在浴缸邊給自己放水。
  起初是趴著把臉貼在冰冷的陶瓷壁上,等水熱了一些,就把手浸進水裡,漫無目的看著水一路從手背淹沒到手腕,再到前臂。
  
  小心翼翼的把紅色的毛皮背心掛起來,我才整個的泡進水裡。
  
  溫熱的水包裹著每一寸皮膚,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終於有些放鬆下來,但卻依然止不住有些輕微的顫抖,還時不時的嗆出喉嚨裡一兩聲的抽泣。
  比起剛剛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時,此刻心裡要平靜了許多,腦子裡雖然仍舊在放空,但卻無意識的豎著耳朵關注外面的動靜。
  
  「哢嚓——」是扭動門鎖的聲音。
  一瞬間緊張的屏住了呼吸,不知為何心也跟著提到半空。
  
  「砰——」這次是大門被重重關上。
  又不知為何,懸在半空的一顆心就隨著那一聲悶響落到了穀底。
  
  我睜著眼靠在浴缸壁上凝視天花板。
  不管是出現還是離開,伊路米的腳步聲總是輕到我從不曾聽見。
  
  閉上眼睛,我頂著滿頭的洗髮水泡沫沉進水裡。
  我想不透自己究竟是何時開始依賴起了這只大貓,從前也只是覺得在他身邊安心而已,可現在,卻突然一刻也不想再離開。
  
  「吱嘎——」
  我悶在水裡吐著泡泡,突然聽到浴室門被推開的聲音,還來不及反映就被一隻手拽著胳膊從水裡拖出了腦袋。
  
  我眯了眯眼,雖然只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面,但縮在泡沫下的身體還是下意識的往水裡沉了沉。
  
  伊路米瞪著一雙看不出情緒的大貓眼,似乎是怒視了我幾秒,然後抬手抹掉我臉上沾著的泡沫,「洗完換這套。」
  看了眼已經被我套好掛起來的背心,又掃了眼被我亂糟糟的丟了一地的其他衣服,伊路米站起來把地上同樣帶了很濃血腥味的衣服都隨手丟進了浴室裡的垃圾桶,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把衣服都撿了出來。
  
  開門。
  關門。
  
  是丟到外面去了麼?
  
  我從浴缸裡爬出來,跑到淋浴下又把自己從頭到尾沖洗了一遍,才拿起了伊路米剛剛放下的衣服。
  
  淺灰色柔軟的棉質睡衣,和我當年在揍敵客家穿的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樣。
  而且這套衣服上掛著的商標吊牌也還沒來得及拆掉。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賺到了,但也有些鬱悶。
  
  伊路米今天特別好,但是卻也極度的沒有常識……
  
  最重要的兩樣東西他沒給我……而且還把我原來的給扔了……
  大概是前兩天的傷還沒好透,今天又用念過度,我現在渾身發軟,連最基本的纏都運行不起來,更別說發動能力給自己找貼身衣物了……
  所以自己今天是要真空了嗎……
  
  我站在原地對著衣服發了會兒呆,褪去了熱氣浴室變得有點冷,不自覺的又打了個冷顫。
  
  屋外,我奇異的手機鈴突然響起來,詭異的音樂回蕩了很久才停下。
  
  「喂。」接電話的是伊路米。
  
  「對,她在我這裡。要讓她聽嗎?」
  
  「好。」
  
  我猜大概是蜘蛛們打來的電話,離我跟庫洛洛說要回基地已經過去了很久,拍賣會大概也已經結束了。
  匆匆套上衣服推門出去,卻見伊路米剛好把電話掐斷。
  
  大貓坐在床沿上把我的手機放回床頭櫃,見我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就跑出來,便站起來到我背後拿了一塊大毛巾蓋在我頭上。
  
  「是庫洛洛打來的,不過什麼都沒說。」
  
  伊路米把我拉到床邊坐下,一邊替我擦乾頭髮,一邊向我解釋。聲音起起落落,清淡又溫柔,和著毛巾在頭髮上沙沙擦過的聲響,撫弄得我耳朵邊酥酥麻麻的,一直癢到心裡,但感覺又是如此踏實。
  大概是哭得太久,眼睛也有些迷糊的耷拉下來,昏昏沉沉的讓我覺得有些困。
  
  等伊路米終於替我擦乾頭髮,自己也準備洗洗睡了。我才拉過被子裹在身上,抱著膝蓋撥通了庫洛洛的電話。
  
  「團長,是我。」
  
  「嗯。」那邊傳來低低的一聲應答,沉默了一下,又繼續說,「我們暫時不回流星街,下周也不要單獨行動。團員一共分成四組,你……」
  
  我把腦袋擱在膝蓋上認真的聽庫洛洛說話,眼皮耷拉下來眯成一條縫,輕聲嘟囔了幾句,最後還是撐不住合上了眼。
  
  「我明天就回來……」
  好困,困得都沒法思考……
  
  「呵……」那邊的人輕笑了一聲,似乎還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見。
  
  恍恍惚惚覺得手裡的電話被人接了過去,耳邊傳來很細微的說話聲,聽不清內容。
  
  只覺得被人抱著往上挪了挪,脖子下塞進一個柔軟的枕頭。
  微涼的枕頭讓我醒了些,我努力把眼睛撐開一條縫,扭動了一下又從枕頭上掙脫,一頭紮進了某個暖烘烘的懷抱。
  
  我不想要枕頭。
  而且我今天一刻都不想離開你。
  
  迷迷糊糊間,覺得屋裡的燈光暗了,身邊的床墊微沉了幾分,有個人影坐在了邊上。
  
  我趁著最後一點困意還沒完全把意識全部帶走,伸手便環住伊路米,整個人橫過來又一次紮進了他懷裡。
  剛洗完澡的大黑貓身上都是水蒸氣香噴噴暖烘烘的味道,還帶著幾分淡淡的血腥氣,但不覺得討厭,反而熟悉得讓人安心。
  
  被我圈住的人沒法躺下來睡覺,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後就輕輕的動了動,半靠在床頭。
  
  我一直都很遷就你,所以,今天可不可以也遷就我一下?
  
  答案也許是可以。
  
  身體被人摟著蓋上被子圈在懷裡,腦袋下塞進一條胳膊,靠著比枕頭舒服太多。
  後背上隔著被子傳來輕輕的拍打,像是安撫一般,終於停止了我最後一點止不住的顫抖。
  抱著我的人動作輕柔的把我抬高了幾分,另一隻手剛好墊在我腰下。這個睡姿讓我覺得更加踏實,溫暖,又不孤單。
  我能感覺到大貓把腦袋擱在我額頭上,大概也是在睡覺吧。
  暖暖的鼻息拂在臉上,有些癢,但似乎也拂走了一些揮之不去的傷痛。
  
  一個吻輕輕的落在眉間。
  
  「睡吧。」聲音的主人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又一個吻落在眼角,帶走才湧出來的眼淚。
  
  「嗯。」
  我應了一聲,皺著的眉頭終於舒展開。
  
  好像沒有那麼難過了。
  

42、友克鑫·幕間·真相 ...

  我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我親眼見到了幾天後將要發生的劇情。
  
  庫洛洛被酷拉皮卡抓走,奇犽和小傑變成旅團的人質,雙方為了換回各自的同伴而進行交易。
  派克在這場交易中接受了酷拉皮卡提出的,「不准對任何人透露半點消息」的制約,以生命為代價定下契約。
  庫洛洛失念,獨自向東離開。
  
  同原作中如出一轍,派克最終還是決定為了庫洛洛和旅團背棄契約,犧牲自己。
  六顆裝載著記憶的念彈脫槍飛出,在蜘蛛們獲取記憶的同時,酷拉皮卡的契約被打破。插在派克心臟上的鎖鏈霎時將她的心臟刺爆。
  金髮女子高挑的身形在一瞬間筆直向後倒去,重重倒在地上,再沒了往日的生氣。
  
  我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剛剛那一幕幕真實的如同我親眼所見,心臟因為這過於真實的夢境而狂跳不止。
  
  感覺到伊路米抱著我的手緊了緊,隨後又像是安撫般的在背上輕輕拍著,我才漸漸的松了一口氣。把頭重新埋進大貓懷裡蹭了蹭,調整了下呼吸就準備接著睡。
  但無意間撇到的一眼卻讓我有些怔住了!
  
  平日裡只有在黑暗中才會發出微光的冷月,此刻正在伊路米脖子上發出淡藍色的奇異光澤。我一個翻身坐起來,伊路米似乎也順著我的動作發現了不對勁。
  此刻兩顆寶石正相互輝映著,光線凝聚在一起幾乎已經聚攏成一滴水珠的形狀。
  
  「小伊,這是……怎麼回事?」
  我遲疑的開口,但從對方卻並沒有回答,而是神色嚴肅的盯著兩個光團。
  
  才一會兒功夫,冷月的光已經逐漸黯淡下去,直到兩塊都恢復了平日白天的無形狀態,伊路米才平靜的開口,「不知道,但能感覺到有股不同尋常的能量。光一消失,那種感覺也就不見了。
  
  「自然力量嗎?……」我皺著眉頭疑惑至極,「庫洛洛也說過冷月上附有特殊的自然力,成對出現更加會釋放出一定的能量。只不過,為什麼我們以前呆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出現過這種奇怪的情況呢?」
  
  「啊?」伊路米歪了歪腦袋,似乎對我的說話不很信服,「前幾天還出現過一次。」
  
  「前幾天……」我喃喃的重複,腦袋裡拼命搜索著與之有關的細微末節,直覺的認為這一定關係著一件十分很重要的事。
  
  但伊路米顯然對這事並沒有我這麼在意,黝黑的貓眼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伸手向我,「還睡嗎?」
  
  不睡了。但是免費的豆腐是絕對要吃的。而且吃你豆腐能讓我安心,還能幫助我冷靜下來思考……
  於是我順勢靠過去,頭蹭在大貓懷裡小雞啄米般的點著,萬分認真的「嗯」了一聲。
  
  房間裡又重新安靜下來,靜得只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和我偶爾一兩次蹭著大貓的襯衫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回憶起夢裡的那種感覺,我突然記起在窩金死的那晚也曾出現過!
  當時並沒在意,但現在想來,那些讓我仿佛置身于現實空間的人物場景,那種伸出手卻直接穿透障礙,沒人聽見也沒人能看見的感覺,還有那些光影飛速前進後退的空間長廊……
  我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根本就不是夢!
  
  腦中猛然間閃現當年被席巴打落懸崖後的經歷,那次醒來以後自己身處的地點似乎就是被冷月轉移的。
  而庫洛洛那時也說過,它和我的能力很配……
  
  「別多想了,睡著以後也不要再用念了。」
  清冷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像是責備一般,但卻如同一道驚雷猛然劈醒了我!
  
  「用念?!」我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
  
  睡下的時候身體已經疲憊得完全沒有辦法發動念力,難道這次又像是最初那樣,無意識的發動了能力?
  自己雖然常常在夢裡驅動念力,但這兩次都絕對沒有!如果說那種被巨大的力量拉扯進某個場景的感覺又是自己不知不覺間發動了念的話……
  
  這幾天自己的確很明顯能感覺到,一股潛在的力量因為情緒的強烈波動而逐漸爆發出來,而冷月在這種時候就像是催化劑……
  如果沒猜錯的話,我想自己的念能力又向前一步發展了!
  而這一次,已經不單單是空間轉移了!
  
  夢根本不是夢,而是我的意識在時間裡轉移了!
  
  我隱隱的想起了庫洛洛在無人島上,曾經看似不經意的對我說,「有些靈魂,是很不安定的。」
  而當時以為是錯覺的那個眼神,根本就是有意無意的在看向我!
  所以他才叫我去偷冷月,所以他才說這東西和我的能力很搭,所以他一定早就知道我的能力不是空間轉移,而是時空轉移!
  所有的血液都洶湧著奔向頭頂,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如果我可以穿越時間!那麼,那麼說不定!一切還都有轉機!
  
  我激動的幾乎要尖叫出來,伸手掛在伊路米脖子上,仰著臉對他一陣花枝亂顫的傻笑。
  「我最喜歡小伊了!」不等伊路米那只大呆貓作出任何反映,我就果斷抬頭在他臉頰上用力「啵」了一口,滿臉幸福的笑著看他傻傻的模樣。
  呵呵,如果沒有你,我還愚蠢的繼續消沉著,根本不會發現這麼重要的事!
  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改變命運的軌跡!
  
  伊路米似乎還沒能接受我彼一時失意消沉,此一時歡欣雀躍的巨大反差,直到我閃電般的洗漱完畢套上衣服準備離開,他還木納的坐在床上,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扮演一座風乾的蠟像。
  
  「小伊再見!~不要太想我哦~哈哈,也不要讓別人吃豆腐了!~」
  我奔出房間前又撲到蠟像身上蹭了蹭,一鼓作氣的「吧唧」「吧唧」連著吃了好幾口豆腐,這才戀戀不捨的揮手告別。
  
  背後遲遲才傳來一聲的應答。
  「嗯……再見。」
  不輕不響,不鹹不淡,聽不出情緒,但就是叫我開心又滿足。
  
    
  
  離開酒店後我便馬力開足飛奔向旅團基地,現在我可是有滿肚子的疑問要倒給庫洛洛。我發誓自己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迫切的想要見到這位偉大睿智的強盜頭子!
  
  吾連滾帶爬的撲回基地找到庫洛洛時,他正百年如一日的研究著那幾本連封面都看上去深奧到不行的古書。
  
  似乎是聽到動靜,庫洛洛合上書,微抬頭睨了我一眼,「回來了?」
  
  他這一問,我滿肚的疑惑頓時像魚刺般的卡在了喉嚨口。
  
  「啊,嗯……」
  我低下頭作鴕鳥狀。昨天是自己哭著喊著要回家……結果老大答應了,馬仔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而且還膽敢在老大發佈指令的通話中睡著……
  想必庫洛洛現在一定很生氣,就算不生氣,也絕對看我十分不爽吧……
  
  我吱吱唔唔的思考著措辭,局促不安的觀望著庫洛洛的動作,卻見那黑髮的男人抬頭,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示意我坐過去。
  又是哲學式的對話懲罰嗎……
  我感覺自己頭頂上方頓時烏雲籠罩。猶豫了一下,吾大步邁開走了過去,準備豁出去一次引領此番對話的走向。畢竟現在,什麼都比不上我的新能力來的重要。
  
  「想問什麼,說吧。」在我開口之前,庫洛洛已經先一步看透了我的心思。
  
  「團長……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能力對嗎?」在思考了半天措辭之後,我發現面對庫洛洛,直截了當才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而且說真的,我也不太擅長和他拐彎抹角……
  
  「猜到?呵。」對方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低頭轉向我,深不見底的黑眸直直望進我眼裡,不說是壓迫感,倒是有些說不出的其他意味,讓我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你知道自己是誰麼?」
  
  「我……是誰?」庫洛洛的思維太跳躍,我一下子沒跟上,「我是桃樂斯?」
  團長大人的疑問總能產生讓我否定自己的功效,你看,這會兒他就成功的讓我懷疑起了我不是我自己……可是,我是誰跟我的能力有什麼關係?
  
  得到答案的庫洛洛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一雙壓迫感極強的黑眸始終沒有離開過我,這使我本就遲緩的思路更加阻塞了。
  但人在高壓下往往也更容易急中生智,想起昨天在梅塔利大樓的情形,我恍然大悟的脫口而出,「路小煙!可是……」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辦法。」庫洛洛先我一步說出了我的疑惑,臉上的線條不可察覺的柔和了幾分,一直停在我臉上的視線也收回去,投在了前方地面上的水窪中。
  
  滴答。
  露天的窗框上落下一滴的雨珠,清澈的一聲響,凐出水窪裡一圈漣漪。
  
  「那你知道路小煙是誰嗎。」
  
  滴答。滴答。
  雨滴細細密密的往下落,越來越多,越來越急,在水窪裡濺起的水聲空蕩蕩的迴響在殘破的基地裡,一聲一聲,清澈入耳。
  
  我盯著庫洛洛看,大腦有一瞬間的當機,之後就像洪水開閘般的湧進很多對話和場景,最後定格在獵人考試裡西索那兩句看似無意的言語上,突然「轟」得一聲炸開了。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呢!~」
  「說起來你們還真像啊。」
  
  還真像……其實,根本就是一個人嗎?!
  路就是我,我就是路?!
  
  這個大膽的猜測讓我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瞪大眼睛盯著庫洛洛等他回應。
  
  而答案是完全肯定的。
  
  庫洛洛站起來,背影挺拔堅定,抬頭望向不斷落雨的天空,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回頭向我。
  「路小煙,還有什麼問題。進來再問。」
  
  很多細枝末節突然在腦海裡變得明朗起來。
  
  路丟給我一個自己最喜歡的牛肉口味的漢堡。
  路說讓我去拿冷月。
  她說旅團是家人。
  她在旅團為數不多的時間,幾乎全都劃給窩金,而對著我的時間幾乎為零。
  
  「你為什麼幫我?」
  「我只是需要你。」
  
  我為什麼幫我自己。
  因為我只是需要我自己,需要自己變得強大。
  
  「你的能力不是預知嗎。」
  「對自己無效。」
  
  這其實根本不是預知能力,因為所看到的全是已經發生過的歷史!只不過是因為穿過了時間,所以比在「過去式」中的人們知道的都多!
  如果這樣,當然看不到自己。因為不管是哪個時點,即使是「過去式」,對可以時間旅行的自己來說,也即是「未來」!
  
  很多事情都突然合理明朗起來,但一時間我還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而且也任然有許多對不上號的細節。比如我和路的樣貌完全不一樣,瞳孔和發色也不同,而且最關鍵的問題是,她是一個活生生的實體!
  
  「團長,你真的確定我就是路嗎!?可是,我之前兩次的時間穿越,都沒有成型的實體,就像是靈魂一樣的浮在異空間裡,那裡的人根本看不見我啊!」
  
  走在前面的庫洛洛突然站定,我跑得太急一下撞在他後背上,顧不得鼻子的酸痛便繞到前方急於求得一個答案,卻見庫洛洛習慣性的伸手撫唇思考,似乎我剛剛提出的問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看不見嗎?」庫洛洛低聲自語,「究竟是不是一個人。一開始我也並沒有注意,但後來,相似的地方卻越來越多。外表的特徵要改變很容易,但你們的念能力也是難的的一致,這很少見。除了……」
  
  庫洛洛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眉毛微揚,嘴角勾起一抹慣常的輕笑,「念能力越高等,條件限制就越多。同時,沒有一定的覺悟也是絕對辦不到的。你想想,是不是你有的兩個能力,而路卻沒有。而且……」
  
  聚集起紫色的念,此刻的庫洛洛身上更有暗夜帝王的霸者氣息,深不見底的黑眸裡滿是自信和堅定,一舉一動都讓人屏息凝神。
  張開的手掌間橫空出現一本盜賊極義,按著血手印的封面在紫色的念籠罩下越發血色詭異。
  
  接過我寫了姓名和簡單個人資訊的白紙,庫洛洛發動了他這次在友克鑫拍賣會時偷到的新能力,「天使的自動筆。」
  這項能力才是真正的預知未來,可以以預言詩的形式預知在一個月內將要發生的重要事件。
  
    
  夜色漸漸籠罩下來,昏暗的蜘蛛臨時基地裡,幾根蠟燭的微光照亮了我手中的預言詩。
  
  「重要的日曆缺了一部分」
  「被遺忘的月份將會被盛大的弔唁」
  「在身穿喪服的樂團演奏之下」
  「農曆十一月的月亮安穩的運行著」
  
  「即使永遠失去霜月的暖光」
  「也不可以改變未來」
  「更不可以改變過去」
  「否則代價將是等同的」
42、友克鑫·幕間·真相 ...

  
  「不安定的靈魂踏入時空之門」
  「終點不是天堂就是地獄」
  「沿著來時的路去吧」
  「月亮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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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友克鑫·時間·首站 ...
  
  就像庫洛洛所說的,念能力等級越高,條件限制就越多。一個人精神力的強弱對念能力有很大的影響,覺悟越徹底就越能提高念能力。相對的,這也伴隨著很高的風險。
  
  首先,為了能讓自己在穿越時從虛無的靈魂化成實體,我作出了不向「過去」的人們透露自己是未來人的承諾,並捨棄了自己空間轉移的兩個能力,轉而專注於將自己轉移到時空中。
  其次,這個能力的缺陷十分明顯,就是我無法隨心所欲的選擇自己出現的時間和地點。
  這就好比是彩票搖獎球,時空洞把你扔到哪一點,你就出現在哪一點。所謂刺激的未知旅行大抵如此吧。
  最後,這個能力也是在夢境中發動的。既然無法控制降落的時點,我就只好通過其他方法來延長自己停留在過去的時間。作為交換條件,我在發動這項能力後的12小時內無法使用念。這才把一場夢等於過去一天的時長,拉長至30分鐘相當於過去一天的時間換算。
  
    
  有睿智的團長大人作參謀,我很快就完成了這個新能力,並且迫不及待的踏上了自己第一次擁有實體的時空之旅。
  
  這次降落的地點在流星街,時間不明。
  
  在沿著垃圾堆找旅團基地的路上,我痛哭流涕的發現自己捨棄了原先的能力是多麼錯誤的一個決定!這表示我在沒有找到可以被搶劫的人和食物之前,都要靠撿垃圾過生活了!
  
  正當我蹲在一座垃圾山邊上,苦著臉思考自己是要撿了眼前那半個黑漆漆的麵包吃,還是再繼續等等看有沒有可以被我搶劫的人時,那個可以被我搶劫的人就真的出現了!
  
  原本安靜的垃圾山后突然躥出一個十六七歲的黑髮女子。這漂亮女人身著一件黑色的斜肩長裙,踏在腳下的鞋跟又細又長,若不是她滿身是血帶著傷出現在流星街,我真要以為她是趕著去參加某個時尚PARTY了。
  緊跟在女人身後又躥出三個健壯的男人,年紀比女人大一些,約二十來歲的樣子。
  女人咳著血才在原地喘息了一下,感覺到背後傳來的殺氣,就立刻轉身警惕的擺開架勢。臉上的神色嚴肅而絕決。
  
  這四個人都是念能力者。從我這裡看過去,雖然另外三個男人的實力不弱,但四人中實力最強的絕對是黑髮女子,就算是圍剿也不應該受如此嚴重的傷。而且用凝看,女人念的迴圈有些不通暢,動作也有些僵硬不自然。
  
  「基裘,掙扎也沒用,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第七街從此以後交由我,你覺得如何?哈哈哈!」
  男人面目猙獰的狂笑,樣子醜陋至極。黑髮女子悶咳一聲,血溢出唇邊,身上的動作越發僵硬起來,念的流動也幾乎消失。
  
  為了爭奪地盤而進行的獵殺圍剿,在流星街司空見慣。我本不該插手這種爭端,但在聽到「基裘」這個名字的時候,我腦袋裡突然「轟」的一聲巨響。
  
  比起自己往前多走了幾十年,我更在意的是面前這個黑髮的漂亮女人!
  想來基裘是出生流星街。面前這個女子的打扮喜好確實也符合基裘的性格。雖然沒有電子眼,但那精緻小巧的面龐仔細看來和基裘也萬分相似。武器也一樣是扇子沒有錯!
  她應該就是基裘了,所以……
  混蛋啊!你們要是殺了基裘,誰嫁給席巴!誰教我體術!最重要的是,誰給我把伊路米生出來啊!
  
  「全都不許動。」身體在大腦發出指令前就先一步發動了念,三個男人同時停止了動作,眼中有一瞬間的失神。
  
  趁著這一瞬的間隙,我翻身從垃圾堆後躍出,飛出三把毒針直指三人。
  靠我最近的兩個男人瞬間倒下,而之前說話的那個男人卻及時掙脫了催眠的束縛,躲開了致命的襲擊,對著我露出極為輕蔑的一笑。
  「喲!原來還有一隻老鼠!也好,基裘,兩個人一起死會比較熱鬧啊!」
  
  可惡……我擺開架勢擋在基裘身前,全身肌肉繃緊,警惕的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偷襲只幹掉兩個,基裘現在應該是街長級別的人物,能被他傷成這樣,這個男人一定有什麼特別的能力。
  
  「眼睛……他,他的眼睛……別看……」
  身後的基裘斷斷續續的發出警告,待我聽清已經慢了一步。在對上男人眼睛的那一刻,我頓時覺得四肢僵硬,渾身的感官都像是要被麻痹了。
  唯一還讓我保持著清醒的就是大腿上傳來的撕裂感。
  咬牙忍住劇痛,我一個躍起疾速掠到男人面前,沒有半點遲疑的出手挖下他一個眼球。這下就不能再影響我和基裘的行動能力了吧。
  
  從對上男人的視線,到親手挖下他的眼睛,整個過程短短不過幾秒。男人站在原地捂著鮮血淋漓的眼睛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剩下的一隻左眼驚恐的瞪大,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發生的一切中反映過來。
  
  太快嗎?可我任然覺得太慢了。
  要不是一瞬間身體被麻痹的感覺,我還沒有注意到,這個男人和那個「七」長得竟是如此相似。憤怒也好,仇恨也罷,身上的念壓衝動的暴漲。
  如果他死了,就來得及阻止窩金了!
  
  「不許動。」
  一隻手死死的扼住男人的喉嚨,另一隻手朝完全不能反抗的男人胸口直刺過去。
  
  殺了他。
  
  這是我渾身劇痛,被時空洞卷著丟出夢境前唯一的念頭。
  
    
  
    
    
  「佛蘭克林……樂斯怎麼了?」
  
  「小滴,讓一下,讓瑪琪給她縫傷口。」
  
  「樂斯!樂斯!醒一下!」
  
  視線只剩下原先的一半,意識有幾分不清晰,耳邊能依稀聽見幾隻蜘蛛略顯焦慮的聲音。剩下的左眼努力撐開,俠客的臉很模糊的印出來,一張娃娃臉上的表情難看至極。
  俠客扭曲的表情惹得我有點想笑,拉著他想要坐起來,胸口卻猛然傳來一陣刺痛。
  
  「蠢女人,別動!」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卻沒有看見飛坦。
  扭著脖子向右轉動了一下,這才看見了站在俠客右邊的某個兇神惡煞,以及立在兇神惡煞背後的表情很正經的西索。
  這兩人的氣勢震得我汗毛倒豎,一個哆嗦又倒回俠客懷裡。
  
  瑪琪上前把我的衣服褪到胸口,念線穿梭在我的皮肉之間,胸口的撕裂傷很快就被縫合。
  而其他蜘蛛卻完全沒有半點要避諱的意思,一圈人目光灼灼地看得我渾身不自在。各位大爺們……男女有別啊!你們別乘著我行動不能的時候乘機佔便宜好吧……
  
  感覺到這一圈人明顯是斥責的眼神,我尷尬的捂著右眼嘿嘿傻笑了兩聲,終於成功的把氣氛往更加沉默詭異的路上又推了一步。
  
  「你的右眼呢。」
  
  半響沉默後,最先開口的是俠客,這只狐狸聲音冷到不行,我的笑頓時僵在臉上,說話也突然變得很沒底氣。
  
  「我……在過去遇到了「七」……所以,所以就……」
  
  「團長的預言詩你沒看嗎。」
  俠客拿著手裡那張快被撕碎的預言詩,幾乎是用戳的伸到我面前,「這兩句話,你沒有看到嗎!」
  「等團長和派克回來你立刻跟我回流星街。」
  
  ……
  
  死狐狸……凶巴巴……
  
  面對俠客的訓斥,我捂著血流不止的眼睛萬分委屈的撇嘴,「當時我沒想那麼多啊……誰知道會和他受一樣的傷嘛……」
  而且眼睛叫尼飛比多再接一隻不就好了……庫洛洛那傢伙不是收藏了很多嗎……
  
  等等,俠客剛才說,派克和庫洛洛不在!捂著還在流血的右眼,我抬頭用僅剩的左眼環顧了基地一周,除了庫洛洛和派克,其他的蜘蛛全部都在。
  再看一眼幾乎表情嚴肅到不行的西索,我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睡得太久,劇情已經發展到庫洛洛被酷拉皮卡抓走,派克去交換人質的地方!而這個西索恐怕是伊路米假扮的才對。
  
  果然啊……
  古人說凡是不可造次,不可造次,都是有道理的……心急不但吃不了熱豆腐,而且還會錯過重要的劇情!
  
  仔細思考了一下,我決定在派克回來之前把酷拉皮卡的事情說出來。庫洛洛要失念就讓他失吧,只要先保住派克的生命就好了。
  雖然改變歷史我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但都要相對輕一些。
  我剜掉「七」的眼睛時他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幾乎昏死,而我只是缺失了一隻眼睛,痛感也不明顯。
  我至少有大半隻手刺進他胸口,但自己胸前僅有約半指深的傷口。
  所以如果改變派克的命運,原來她會被刺爆心臟,那大概我最多也只是心絞痛罷了。
  
    
  「團長是不是被鎖鏈手帶走了?」
  作出決定後,我索性率先開口。蜘蛛們大概都已經知道我現在的能力了,說出來的話,他們應該會信服,這樣派克就不必為了把情報告訴大家而死了。
  
  「你看到了未來?」瑪琪眯了下眼,定定的望向我,似乎是直覺的認為我一定知道些什麼。
  
  於是我順勢點頭,一鼓作氣的把關於酷拉皮卡的能力,派克會死,以及庫洛洛失念的事全盤脫出。
  但事實證明,改變未來並沒有我想像的只是心絞痛那麼輕鬆,在向蜘蛛們解釋情況的整個過程裡,我心臟被勒得幾乎停跳,咳嗽不止連血都吐了一地。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決心,凶狐狸俠客沒有再打斷我的說話,只是神色凝重的一直盯著我,連同氣息陰沉的「西索」一起,幾乎要用眼神在我身上再燒出幾個窟窿來。
  
  「我們已經瞭解了,團長不在你可別死了。」
  最先制止我說話的是芬克思,他不存在的眉毛幾乎皺成一團,「派克這個女人……居然做到這個地步……可惡!」
  
  在場所有的蜘蛛在聽到派克未來會為了旅團和庫洛洛選擇犧牲自己時,無一例外的表情凝重。就連陰沉如飛坦,暴戾的金眸裡也流露出些許沉痛的神色。
  對旅團來說,別的也許都不重要,但是他們卻是很在意同伴的。
  
  「放心啦大家!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派克就不會有事!呵呵,咳,而且我也沒問題!」
  我咧開嘴繼續嘿嘿傻笑,想要打破這尷尬沉重的場面。同時也對著一邊扮演成「西索」的伊路米狂使眼色。
  
  混蛋啊,給我趕緊走!等下派克回來就穿幫了……
  如果被現在的旅團一干人知道伊路米幫著西索,在這種非常時期妄圖和庫洛洛決鬥,蜘蛛們絕對,絕對會吃了他的!
  我辛辛苦苦的把基裘救了,雖然不知道她後來是怎麼脫險的,但是伊路米可不能給我在這裡掛了!
  
  好在蜘蛛們都是行動派,信長的武士刀冷光一閃,刀刃入鞘發出一聲脆響,「丫頭!那你就呆在這裡!俠客,我們現在追過去,來得及吧。」
  
  「嘛,雖然派克已經走了一段時間,但我們立刻動身也許還能追上。大家就根據之前的分組一路跟過去,但千萬注意,如果團長像樂斯說的那樣已經被鎖鏈手制約住失去了念能力,我們要注意和他保持距離。而且暫時不能動鎖鏈手,不然他的殘念一定會追著團長過去。」
  
  「啊……我知道了!」信長極為不甘願的哼出一聲,隨即便躍出基地。
  
  眼見著蜘蛛們四散而去,俠客卻遲遲不走,我伸手推他想要催促,對方卻先一步開口,「想要什麼顏色的眼睛?」
  
  俠客背對著我,以至於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而在我還沒想好要什麼顏色的眼睛之前,那只狐狸已經走遠了。
  
    
  在俠客走後沒多久,之前扮成西索出去的伊路米也重新折了回來。
  
  我下意識的伸手遮住空洞的右眼……
  然而恢復了原貌的大貓卻絲毫不顧及我此刻想找個洞鑽下去的心情,瞪著一雙黝黑的巨型貓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看。
  
  「小伊……別盯著我看……」
  
  「……」
  
  「別看了行不行……」
  
  「……」
  
  「求你了……」
  
  「……」
  
  空曠而安靜的基地裡,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微妙的顫抖。
  
  我想自己現在一定很恐怖極了,我不怕疼,也無所謂換一隻眼睛。
  
  但我卻非常在乎……
  我一點兒也不想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被伊路米看見……
  
  一定醜極了。
  
【小貼士】
一、關於小桃的能力
A.做夢時發動,本體留在現有的時空,在時間空間裡又化出另一個實體,兩個實體相連,受到的傷害等同。
1.穿越的時間、地點不受控制,但可以自由的回到現實,或者夢醒了也能回到現實。
2.穿越中1天=夢中30分鐘
3.穿越期間可以用念,但能力發動後的12小時內念能力盡失
B.限制:
1.不可以對別人說出穿越者的身份,否則就會變為最初的虛無狀態
2.不可以改變過去或者未來,否則作為改變歷史,將收到幾乎等同的懲罰。


我和我的幻影旅團

44、換眼·基裘·流星街 ...

  從友克鑫回旅團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在這大半個月裡,根據我之前提供的線索,蜘蛛們大都忙碌於在GI遊戲裡替庫洛洛和派克找除念師或者玩上兩把,餘下的時間便難得集聚一堂的蹲踞在流星街老巢。
  
  那晚在友克鑫臨時基地裡,我拜託伊路米把之前斷斷續續交給他的幾十雙火紅眼,全都拿去歸還給酷拉皮卡。我曾經想過要毀掉所有的火紅眼洩憤,但冷靜下來,卻並沒有辦法歸咎於那個一向溫柔的少年。
  說到底,他有他想要守護的東西,我有我不想失去的人,旅團也有他們不為人知的過去和生存法則。我說不出誰有過錯,但就是覺得誰都不該被指責,因為我不曾經歷旅團被集體屠殺在我面前,酷拉皮卡也沒有試過被遺棄在流星街,靠著爭搶食物在血腥殺戮中長大。
  所以我把收集來的火紅眼都還給他,給他他珍惜的。然後總有一天,我也要讓我珍惜的人回家。
  
    
  
  「樂斯,還沒想好換哪雙眼睛嗎?」
  
  派克從旁輕輕推了我一把,我這才回過神繼續打量起桌上五顏六色的「眼睛們」。
  
  「唔……」貨色雖多,但卻沒有一顆是我心儀的。吾支著腦袋,頗有些愁雲慘澹的轉向一邊圍觀的其他幾隻蜘蛛,「你們覺得呢?哪雙好?」
  
  「我覺得淡紫色的不錯。」派克溫柔的笑。
  
  「黯紅的好。」信長用武士刀撥過來一個容器,兩隻眼球上下晃得我心驚肉跳。
  
  順著信長武士刀,我恰好瞥見一邊的飛坦,那傢伙正盯著一雙淺金色的眸子。抖……還是不要選金色的好了……
  
  「小桃!我覺得這雙很不錯!」尼飛比多蹭過來,把一雙碧綠的眼珠舉到我面前。
  我用僅剩的一隻眼睛隔著玻璃瞅了眼,怪怪,我可不想變成野貓,這雙眼睛搞不好半夜還會發光呢……
  
  今天是尼飛比多替我換眼睛的日子,本以為按上去就完事了,結果俠客七七八八的拿出來一大堆,墨綠淺綠祖母綠,明黃深棕亮色金,黯紅淡紫午夜藍……
  但丫的就是沒有一顆正正經經的眼球!
  直覺告訴我,這絕對,絕對是俠客這只死狐狸在變著法的整我!
  
  垂下頭頹唐的歎氣……
  老祖宗說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想自己去挖眼球嗎?想嗎想嗎想嗎?不想吧!所以……忍!
  深呼吸,深呼吸……
  
  「俠客~~~」
  蹭過去拉著死狐狸的手來回晃,聲音百轉千回,膩得我自己都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邊其他幾隻蜘蛛果然非常配合的作出或抽搐,或別過臉,或直接嘔吐出聲的各種表情。
  
  「呐呐,俠客,一定還有別的對不對?」吾深吸氣,諂媚的笑著繼續循循善誘,不肯放過一絲奇跡出現的可能。
  
  「啊咧~樂斯不喜歡的話,那還是用一隻眼睛算了~」俠客那只狐狸笑得一臉純真無害,聳肩攤手,口氣無限輕飄飄。
  
  我歎氣,撇撇嘴小聲嘟囔,「俠客……用一隻眼睛看東西很難受啦……真的沒別的了嗎?」哼哼,打死我都不相信!
  
  於是某只狐狸便笑得越發狡黠,口氣也更為歡快起來,「嘛~很難受嗎?樂斯挖的時候,不是覺得自己很英勇嗎?~」
  
  「……」諷刺我,丫諷刺我!我,我錯了還不行嗎……
  
  苦著臉拽著俠客的衣角晃了兩下,死狐狸不為所動,笑呵呵的裝感官麻痹。於是我又只好將求助的眼神一一投向其他蜘蛛,但事實告訴我們,一隻眼睛裝可憐,效果真的會大大折扣!
  信長大叔沉浸在之前的嘔吐中不可自拔,尼飛比多只顧著抽搐,飛坦大爺毫不吝嗇的賞我一記眼刀……
  全都人性泯滅啊……
  
  不過好在旅團還有最最溫柔的派克,從友克鑫回來之後,派克和我要比從前親近了很多。她微皺了皺眉,轉向某只臭狐狸,「俠客,你今天不是還拿回來一雙嗎?已經快半個月了,樂斯平時也不用念護著,再不換恐怕不好吧。」
  
  「啊咧~這個……」
  
  乘著溫柔善良的好派克幫我說話的間隙,我趕緊耷拉下嘴角委屈的趴在桌上,垂著眼睛作嗚咽小狗狀。
  
  片刻寂靜。
  
  石桌碰觸玻璃器皿發出的一聲輕響。
  我略微抬眼,嘴角便立即向上咧出一個很大的弧度。
  玻璃器皿裡乘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就著浸泡的溶液微微浮動,剔透,乾淨,讓人看著格外舒心。
  
  「嘛~就知道你會喜歡這雙。放心~不是殺了人搶的,放了也大概只有一年,還能用。」
  
  「俠客最好了!」我抱著裝眼睛的容器滿臉幸福,剛剛的抱怨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嘖,雖然愛跟我作對,但這只狐狸還是很好的,哈哈!~
  
  「別撒嬌~」俠客狐狸眼笑得彎下來,勾著唇把玻璃容器從我懷裡抽走,「啊咧~那接下來樂斯就自己把另一隻眼睛挖出來吧~」
  
  自己挖?自己……挖……
  前一刻的喜悅立即化作泡影,俠客這句話如同平地一聲驚雷,把我震得動彈不能。
  果然,這貨還是喜歡跟我作對啊……
  
  「俠客……」吾用僅剩的一隻眼學可憐小狗狀,「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我那時一著急,就忘了預言詩啊……」
  
  「呵呵~自己挖。」
  
  「信長大叔……」
  
  「啊,那個,別看我……飛坦,找飛坦。」
  
  「飛坦……」
  
  「……」
  
  「飛坦~」
  
  「滾開。」
  
  「……」我還就真的不滾開了!信長說的一點也沒錯,旅團裡這活做得最好了除了飛坦沒有第二個人了!在業餘的和專業的之間,正常人當然都會選專業的!更何況某個陰冷毒舌男還是超專業水準的!
  今天我還就是要臉皮厚到家一回了,你們不是嫌我噁心嗎,哼哼,我就噁心死你們!
  
  「飛坦~~~~~~」
  很好,波浪比叫俠客還多了三個調,震得剛從GI遊戲裡回來的芬克思和小滴都一個腿軟差點沒摔著。
  
  「喲!這是……」
  「飛……」
  
  沒等芬克思那個不靠譜的把話說完,也沒等我接下來準備的九個波浪音喊出口,我就覺得眼前虛晃過一個黑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蜘蛛們的樣貌一下子在眼前全部消失,光影景物,全都被一片漆黑代替。我傻站在原地既不覺得痛,也沒感覺到有大股血湧出眼眶。只聞道幾絲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聽見尼飛比多咋咋呼呼的大叫著沖上來替我換眼睛。
  
  好快……
  好技術……
  這是我腦海裡一閃而過的許多念頭中,唯二殘留著像山谷回音般不斷重複的。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旅團能在獵人世界裡螃蟹一樣叱詫橫行,它不是沒有道理的!作為一個現代化的犯罪團夥,庫洛洛網羅了各種領域的必備人才。武力值就不說了,從犯罪活動策劃人,資訊收集人員,強攻部隊,一直到外科醫生內科醫生,人體解剖學家,刑訊專家以及案發現場清理人員,簡直是一應俱全,面面俱到!所以說,旅團若是不橫空出世,那我才真要覺得訝異了!
  
  不知是不是尼飛比多的治癒能力還有安眠的作用,又或者是換眼睛是個挺傷精神的手術,總之我在還沒來得及看見自己的新眼睛之前,就先一步睡著了。
  
  ·
  
  通過這大半個月的摸索,我發現自己能力中的時空洞還算有規律可循。
  在相鄰的幾天裡,它幾乎都會把我送到間隔很近的時段,然後再是一個跨越長時段的轉移,時間向前或向後不定,如此往復。
  
  這次出現的地點依舊在流星街,我穿過一片廢墟往第七街前行。
  沒錯,我就是去找基裘的。
  
  根據我所瞭解的,我和基裘已經一起在流星街住了有長達四年之久。但就我目前所親身經歷的,差不多只有當中斷斷續續的兩年時間。
  
  按說流星街的人沒有管他人閒事的業餘愛好,就算被人所救也不會心存感激,基裘也是如此。
  小時候為了生存有過幾個同伴,或實力不足,或在拼殺中都死了,後來她便一直獨自一人。但基裘說她確是在第一眼見我時,就覺得氣味相投,實力不錯,今後可以成為同伴。
  我當時只呵呵傻笑,心想那是自然啊。
  從基本功、體術招式,到衣著品味、行為修養,我都是由基裘一手教導的,想來在流星街她也絕不可能找到第二個比我更符合自己心意的傢伙才對。
  
  我認識基裘的第一年,正是「七」妄圖篡奪第七街街長之位的那年。
  基裘後來告訴我,她自十四歲之後就再沒受過那麼嚴重的傷。要不是「七」從一開始就趁她不備,用能力麻痹了她所有的感官,憑那三個男人的實力,她根本不會落得要我救命的狼狽境地,而那三個男人也早就一命歸西了。
  我那時聽得頻頻點頭,要知道她可是未來揍敵客家的家主夫人,我的第一任老師,當然不是吃素的!
  基裘還告訴我,從那天起「七」就再沒出現在流星街,一說是重傷死了,一說是離開了流星街。
  我回想起來一直都很後悔,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剜出他的眼睛,那也許之後「七」就不會來抓我報仇。而且我知道「七」一定沒有死,還會好好的活到1999年成為十老頭之一,因為我還活著,活蹦亂跳的。
  
  我認識基裘的第二年,她認識了席巴,並強行交給了我易容術。
  這主要原因是我露出了破綻,我當時並不知曉自己在未來還會回到這段過去,所以基裘在見到「一隻眼」的我時十分驚訝,並告訴我她已經見過我裝上新眼睛的樣子了。
  
  年輕時的基裘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巴掌大小的瓜子臉,兩條細軟的長眉之下嵌著一雙杏仁型的黑眸,精緻玲瓏的鼻下,帶著一雙微微上翹的薄唇。
  那時的基裘性格也很好。對外雖然彪悍,但私底下其實很溫柔,舉手投足十分優雅,也不聒噪。有些沒心沒肺,思維跳脫。
  似乎是看出我的難處,基裘說這秘密不對她講也罷,只是讓我小心別再讓其他人看出破綻。在那之後,她便教給我易容術。
  簡單俐落的休整過後,基裘用幾枚細長的銀針定位,我便在鏡子裡見到了久違了的「路」的樣貌。基裘還是喜歡用紅色配我,一頭豔紅的馬尾高高紮起,額前的劉海斜向右眼,細細碎碎的拂在眼前叫人看不真切瞳孔。那陣子基裘迷戀冷豔風,於是配合著臉型,給我塑造了微微上揚的眼角,還丟給我一身黑色短打皮衣手套。
  哦,忘了說,基裘喜歡打扮人的癖好,在那時已經相當嚴重了。
  
    
  
  我認識基裘的第四年,基裘離開流星街,嫁到揍敵客家。
  那時是我陪她一起去的枯枯戳山。
  席巴的候選妻子也是一籮筐一籮筐的多,那時我看著揍敵客家難得人聲鼎沸的樣子就覺得有些心絞痛,感情跟買菜挑豬肉似的,掂量掂量那頭合心意就領回家……
  不就是一臭名昭著的殺手世家嗎,犯得著為了攀個親家,把自己女兒往火坑裡推嗎?別說,還真有很多名不見經傳的小殺手家就這麼做了。
  雖然如此,但當時的席巴和基裘其實是自由戀愛,具體個怎麼愛上的,基裘沒說,我也沒多問。只是有點腹誹,沒想到席巴那獅子頭,少年時還挺多情。不過也難怪,這一筐筐蘿蔔青菜裡,基裘美得讓人眼前一亮,而且實力也是千里挑一的強悍。
  
  在那次選拔中,基裘按上了電子眼。
  她是在和桀諾的爺爺,馬哈·揍敵客的對戰中受的傷。馬哈是典型的強化系,似乎又有些癡呆健忘……基裘的好身手惹得他很喜歡,於是忘乎所以之下老人家一拳下去揍敵客家的會客大廳塌了一半。亂石四散飛出,身手差的蘿蔔青菜在沒和長輩過招前,就先紛紛負傷倒下。基裘在爆炸圈中心,擋住馬哈攻擊的同時沒來得及擋住一截橫刺過來的樑柱,一瞬間便失去了雙目。
  也是在這場混亂中,桀諾老頭看中了我的實力,想要把我也納入席巴大叔的候選妻子之位。
  我當場就一口回絕,開玩笑,誰要做伊路米他媽啊!於是在那天,我果斷委託了揍敵客家十幾年後,教導我自己的那單任務,即刻把自己拉入顧客的行列,以斷了桀諾老頭不切實際的幻想。並承諾如果他們中意,我同意讓那小孩成為揍敵客家下一代的妻子候選人之一。
  
  後來我一直記得基裘嫁給席巴那天,我和她之間的一段對話。
  
  「基裘,你會不會後悔嫁給席巴?」
  
  「不會啊,為什麼這麼問?」
  
  「他有那麼多老婆候選人,你不會覺得自己是用武力才爭取到他的嗎?」
  
  「路,對於揍敵客這樣的殺手家來說,這些都是必然的啊。呵呵,不過……是席巴他自己叫我來參加的關係,才讓我真正
44、換眼·基裘·流星街 ...

  下定決心要來枯枯戳山。」
  
  「呵呵,肌肉獅子男變相向你求婚的關係嗎。那基裘,你會不會後悔失去眼睛呢?」
  
  「不會,因為我愛他。我覺得很值得。」
  
  那時二十來歲,正值桃李年華的基裘滿臉幸福。我忽然覺得就是那種沒心沒肺,思維跳脫的性格才能讓她一直在揍敵客家過得那麼幸福。
  
  又穿過一片長街,我幾個跳躍蹲在基裘家破窗上沖她招手。
  這次回去的時段,是我認識基裘的第三個年頭,時間大約是秋末。
  
  「路,我今天要去一趟C區週邊,別蹲在視窗上多不優雅,快進來。」
  這才見面,我就被基裘拽進屋裡,再沿著老舊的木板樓梯從閣樓出了屋子。
  
  這基裘,八成又是去週邊等席巴吧……
  秋末的時候,殺手生意應該不錯才對,席巴難道就是趁著任務閒暇之餘泡得的美人?
  
  我隨著基裘一路來到C區週邊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基裘住的第七街靠近流星街中心城區,原住民比較多,環境也相對好。而這C區週邊卻常常有經過的飛艇向下拋甩垃圾、屍體以及各種遺棄物。
  
  「啊!」伴著一聲尖叫,基裘迅速向後退開幾丈遠。
  我抖抖耳膜,滿臉無奈的望向我倆頭頂上方、前方,剛好倒楣遇上的,正在向下投擲垃圾的飛艇。
  我一邊估摸著基裘愛尖叫的毛病就是從跟席巴戀愛時養成的,一邊嫌惡的也準備向後退開。
  
  但就在我要動身的前一刻,眼睛卻死死的被從天而降的一小團物體吸引住了。
  
  在前方不遠處一架離地較近的飛艇上,呼啦啦的被傾倒下無數具屍體。而在這堆沒有生氣的腐屍中,有一小只在被抖出飛艇的那一刻分明睜開了眼。
  
  我發誓自己絕對是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連想的時間都沒給自己,便疾速掠過垃圾堆,腳下用力猛地躍起,踏過幾具半空中的屍體作支點,伸長了手臂去抓那一小只的身影。
  
  在指尖擦到小屁孩那破得不像話的衣服時,我有些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這個距離摔下來落在一堆屍體上,雖然要不了他的小命,但足夠這麼一小只落個終身殘疾了。什麼旅團團長啊,蜘蛛頭子啊,都只能玩勺把字去!
  
  把那額頭上刻了個十字的一小只攬在懷裡從半空重重墜下,我想庫洛洛啊庫洛洛,你丫欠老娘一條命!~  
  
【小貼士——時間演算法】
樂斯12小時睡眠=路24天
即樂斯1天≈路1個月
∴樂斯24天≈路2年


45、過去·庫洛洛·路 ...

  「基裘,這裡……」
  我一隻手抱著小號庫洛洛,側身替他擋掉從天而降的一大摞屍體,另一隻手艱難的從屍體堆裡伸出去,示意基裘自己的方位。
  
  我現在算是知道了,電影裡那些深情款款的男主,神馬一躍而起,神馬輕鬆接住女主,再抱著轉幾圈優雅落地,那根本全都是扯淡!再高強的武功那也是扯淡!丫絕對沒考慮過重力加速度!丫也絕對沒試過作自由落體!
  我上一秒好不容易才抓住那一小只,下一秒後背就整個砸在一堆屍骨上,反應時間為零!痛得我齜牙咧嘴,腰都直不起來。懷裡那小鬼還跟我大眼瞪小眼,我一個閃神,頭頂上又嘩啦啦的落下一堆屍體,直把我們兩個人都活埋進了屍體堆裡。
  
  「啊!!!路,你幹嘛突然跑過去……太噁心了!……」
  配合著尖叫,基裘嫌棄的把壓在我頭頂正上方的幾具屍體挖開。
  就算在流星街,已經習慣了垃圾屍體滿天飛,但我和基裘都還是很討厭去碰那些腐爛發臭,或者血腥味太濃的屍體,一般殺了人就丟在身後不再過問了。
  
  就著基裘挖開的空隙,我單手推開壓在身上另外幾具屍體,拽著小一號的庫洛洛從屍堆裡爬出來,「基裘……我,嘔……我不陪你等席巴了……嘔……真他媽噁心!我先回去……嘔……我要洗澡!!!!!!」
  
  「快去!快去!」
  基裘提著裙子跳開離我幾丈遠,一邊用扇子遮住口鼻,一邊還不停催促著我離開,嫌惡的目光就好像我是某種移動大病毒。
  於是順著她的目光,我成功看見粘在自己衣服上,不知被哪個爆上的腦漿……
  
  胃裡又是翻天覆地一陣噁心,我趕緊把上衣脫下來卷成一團,拉著身後的一小只就準備走。但被我拽著的小鬼卻有一瞬間的遲疑,呆愣在原地沒有移步,一汪黑眸裡還帶著幾分困惑和警惕。
  我回頭看他,黑髮黑瞳,臉蛋漂亮,額頭有等臂十字。算起來今年是1974年,小樣兩歲多三歲不到,應該是庫洛洛沒錯啊。
  
  「你叫什麼?」小屁孩不走,我就蹲下來看他。
  
  「……庫洛洛。」沉默過後,一小只稚嫩的聲音響起來,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庫洛洛·魯西魯。」
  
  小鬼說話的間隙,基裘也重新靠過來,「剛剛就是為了救他?路,你該不會是想養他吧……」
  
  我仰頭勾著單邊嘴角朝基裘賊笑,「你看這小孩不怕我們,長得又漂亮,我喜歡。撿回去養大一定不錯!」
  
  基裘用打量怪阿姨的眼神看我,丟下句你自己養,就急急的提著裙子奔向遠方,獨自尋找心愛的獅子頭席巴去了。
  
  我站起來,目光遊移著把那一小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學成年版庫洛洛的樣子,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呐,要不要跟我走?」
  
  身後那一小只只躊躇了片刻,便快步跟上來。
  
  我伸手,把那一小只抱起來趕路。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庫洛洛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來到流星街,更不想去看他剛才臉上有些陰鬱沉默的表情。
  兩歲多又怎麼樣,小屁孩又怎麼樣,他庫洛洛就是庫洛洛!明明就是所有蜘蛛的依靠,明明就是我心裡有如神祗般的存在……幹嘛如此落魄的出現在我面前……
  
  感覺到懷裡的小鬼異常安靜,我這才垂眼看他。這一小只正瞪著眼睛打量周遭的環境。注意到我的目光,他似乎是想要開口說什麼,但猶豫了下,又閉口不言。
  
  ……幹嘛,我很恐怖嗎?要知道長大以後,可都是你丫在恐嚇我!
  揉揉眉心,再扯扯嘴角,「想問什麼,說吧。」
  
  「這是哪裡?」軟軟的童音,卻沒有絲毫初來流星街的恐懼和不適。
  
  「流星街。」
  
  「姐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嗯,很好,小樣兩歲多就挺會裝紳士。
  我發現庫洛洛察言觀色、審時度勢的天分可能是天生的。從一開始就會判斷強弱,知道跟著我走有肉吃,知道我剛才臉色差不能提問,還知道不能管我叫阿姨!……
  
  「路。」我回答的言簡意賅,想了一下,又補充道,「以後直接叫我名字。」
  姐姐什麼的……噗,我怕庫洛洛從GI除念回來之後宰了我……
  
  「路,我可以自己走嗎?」
  
  「不行。」
  
  「為什麼?」小版庫洛洛儘管很克制,但似乎對被我抱著走這件事,任然有些不滿意。
  
  「不為什麼。」我急著洗澡洗腦漿,可我就是不告訴你嘿!
  
  「那……我們要去哪裡?」
  
  「回家。」
  回家把你洗洗煮了吃啊小混蛋!叫你問一個問題,一問問這麼多……
  
  好吧,我承認小混蛋只問了幾個生存必要問題。但這樣的一問一答,特別是那句「為什麼」,再附帶上一個極具求知欲的眼神……我突然糾結的回想起,被成年版庫洛洛進行哲學式對話拷問的,那種鬼魅般如影隨形的不適感……
  不知不覺間我打了個寒顫,不爽之下,我悄悄放了點殺氣,再丟給小混蛋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
  
  眼見著懷裡的一小只乖乖閉了嘴,我突然覺得有些神清氣爽。剛剛自己為毛要替他覺得扼腕歎息?
  嘛~他庫洛洛也不過是從一個小屁孩過來的。就算做了蜘蛛頭,也還不是被酷拉皮卡打落了幾顆牙,還不是失念了。嘖,所以嘛,嘿嘿嘿,欺負一下他小時候,也不算太過分吧?
  
  .
  
  .
  
  夕陽緩緩沉下,塵土飛揚的流星街逐漸被夜色籠罩。
  一路上小號庫洛洛始終沒合眼,仔細的觀察著這片土地上的一舉一動。
  往裡走,有幾個比他大一些的小孩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實力強的爭搶到食物,而實力弱的在拼搶過後只能奄奄一息的退到一邊。在流星街,沒實力沒食物,只有死路一條。再往裡,經過一片人煙稀少的工業區,地上有垃圾,還有各種屍體。穿過工業區再走一段,才靠近第七街,逐漸有了些人氣。
  
  我的住所也在第七街,離基裘的房子不遠,有水源,牆也不漏風。只不過沒了原先的能力,我覺得這個家很破……
  
  把小一隻的庫洛洛往客廳裡一丟,我便急不可耐的一頭紮進浴室。
  嘶……最討厭用冷水洗澡了……好想念旅團的熱水器,好想快點撿到未來的自己啊!
  
  我一邊在冰水裡哆嗦,一邊拼命往身上蹭肥皂,腦漿什麼的……嘔……
  等等!庫洛洛那小鬼也被埋在屍體堆裡,而且渾身上下髒的要死!啊!弄不好也沾了腦漿什麼的!
  一想到沾了腦漿的庫洛洛搞不好正在我家到處亂蹭,我立馬拉了塊浴巾,隨手裹了下就滴著水跑出浴室。
  
  我找到庫洛洛那小鬼的時候,他正趴在我房間的桌子上翻我日記。
  
  走過去單手提起那一小只,我忍不住對天翻個白眼……我知道大爺你長大了愛看書,但兩歲多的小爺你識字嗎你?而且我寫的可是中文笨蛋……
  
  「這是什麼?」小號庫洛洛提問,粉嫩的小手指戳著幾個中文字。
  
  「日記。」其實這不過是我為了防止自己時空亂穿,而導致記憶錯亂才做的一點記錄,好説明自己記憶。
  但回答的同時,我卻捂臉捶地。奴性啊奴性!庫洛洛這廝一提問,我就習慣性回答,即使對方縮水了幾十年……唉……
  
  提著手裡的一小只晃了晃,「庫洛洛,你自己會洗澡嗎?」
  正常小孩兩歲多已經是會說話,會走會跑,會自己穿衣服了。但他庫洛洛是誰,我覺得自己不能拿正常人的眼光衡量他,所以我期望他可以生活自理。
  
  手裡那只遲疑片刻,似乎是有要搖頭的趨勢。我皺眉,漏一點殺氣出來,庫洛洛立刻點頭,「會。」
  我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欺負一個兩歲多的小孩很不厚道,但又無奈怕給他洗澡閃瞎了眼……要真這麼做了,我要如何面對大版的腹黑團長?!我又如何向伊路米表達衷心……NONONO!堅決不能心軟!
  思忖片刻,我放下庫洛洛徒自轉進浴室,「那你在這裡等著,一會兒我給你燒熱水。」
  
  .
  
  .
  
  當那一小只套著我改良過的睡衣,香噴噴暖烘烘的走出浴室時。我發覺自己之前對庫洛洛的評價是很正確的。
  他不但能生活自理,而且還自理的非常好!
  
  撈起小號庫洛洛往床上丟,我突然心情大好。撿到庫洛洛,就不怕找不到旅團眾了,很快很快,我一定能再見到窩金了!
  
  我睡夢裡都忍不住溢出笑,卻覺得身邊的那一小只始終沒睡著過。
  睜眼,悄悄觀察身邊的小鬼。
  庫洛洛坐在床上,背對著我,不知在做什麼。
  
  嗯……被一個陌生的怪女人,撿到一個陌生的鬼地方,不許自己提問,還偶爾對著自己放放殺氣。實力也強到完全反抗不了,他庫洛洛現在一定很鬱悶吧?……
  又也許兩歲多的小屁孩也沒考慮這麼多吧?
  我突然頹廢起來,這貨小時候和長大了一樣叫人猜不透心思,難道我真相飛坦說的,腦袋裡裝豆腐?不……一定不是……我只是比較愛吃豆腐。
  
  伸手,把那一小只摟進懷裡強迫他躺下。大半夜還不睡,小心和飛坦一樣長不高啊,我未來的團長大人!
  
  「唔,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問完就睡,行嗎?」我開始哄小孩了。
  
  「你為什麼救我?」小號庫洛洛一點也不客氣。
  
  「我喜歡你啊。」被子拉過肩膀,把那一小只裹得嚴嚴實實。沒帶過小孩,可別給我生病了,不然回了旅團我不好交待……
  說起來小包子這樣安靜乖巧我是喜歡,不過你長大了嘛……咳,我可惹不起……
  
  「為什麼?」某只很堅持,我猜如果是大版的,一定會很深沉的說,你說謊。但這一小只,我猜他現在不敢。
  
  「因為啊……」我想了想,決定趁著團長還小,給他灌輸點積極向上的思想,「因為我們以後就是家人了。」
  
  庫洛洛扭過頭看我一眼,我以為他是有什麼感觸,沒想到那一小只幽幽的開口,童音好聽卻有幾分冷淡,「我餓了。」
  
  「……」我扒拉扒拉床頭櫃,從裡面翻出一個麵包一盒牛奶,看一眼標籤沒過期,就遞給庫洛洛,「這個你能吃嗎?」
  
  黑髮小孩接過去,點頭,狼吞虎嚥。
  我不知道一般兩歲多的小孩吃什麼,但是他庫洛洛,我覺得自己應該拿看三到五歲,甚至更大的小孩的眼光去衡量他。
  畢竟他蜘蛛頭,永遠走在時代的前沿……
  
【小貼士——兩歲小孩的資料】
2歲多1個月到2歲4個月:
走得很好了,也會跳了,刷牙洗手,搭積木等低端事情可以獨立操作。會說話,也能聽懂話。身體各部分比例更接近成人,頭長的速度慢了,精力充沛愛運動,睡9到13小時,集中注意力的時間變長。

2歲5個月到2歲8個月:
自己穿衣服,知道身體各部位名稱,識別一種顏色,會撒小謊。

9月到3周歲:
社交能力有所提升,愛跟周圍人溝通,跑跳自如,白天不嗜睡。

以上,是正常2歲多小孩的表現。於是我大膽推測,在獵人這種高危世界,將來要成為蜘蛛頭的庫洛洛,他能做到上述所有,並且還做的很好,並且還可能做得更好。智力想到於3、4歲小孩。

另外推測:性格不可能像長大了一樣,但初期能看出點苗頭。已經懂得察言觀色,觀察環境了,不相信生人,但會判斷實力懸殊(動物生存本能),好奇心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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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過去·庫洛洛·派克 ...

  「快起來。」
  
  「……」不要……
  
  「已經中午了。」
  
  「……」中午了?唔……還是困得要死……
  
  「路小煙,你這個懶鬼。」
  
  「……」庫洛洛……你這個討債鬼!
  
  被子被無情的抽走,我掀開一隻眼皮,見小小一隻庫洛洛正蹲坐在床上,睜著一雙水汪汪的黑眼瞪我。
  唉……這小樣是自來熟,到哪裡都是天生的皇帝。這不,才跟了我二十來天,就已經學會對我頤指氣使了!
  
  伸手把那一小只強行壓倒,拉上被子抱著小版庫洛洛一起睡,「小混蛋,說了不許在別人面前叫我這名字,要叫我路,明白嗎!別吵……再睡會兒……」
  
  被摁到的小包子使勁扭動掙扎,好不容易才把頭從被子裡露出來,「這裡沒有別人。」
  
  「……」我再睜眼,小一隻的庫洛洛下巴擱在我肩上,仰著頭,柔軟的黑髮服帖的垂在額前,睫毛又長又密,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多好看的小孩啊,要是臉上的表情不跟那大混蛋一樣淡定,我想自己會更喜歡他。
  
  要說庫洛洛跟著我的第一個星期,小混蛋始終對我心存芥蒂,並且時刻保持警惕。這導致他每晚都睡得很淺,一個稍重一點的呼吸,或一個輕微的翻身,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在第七街的日子,不比睡在旅團。我每晚都需要保持警惕,以防止遭到突如其來的襲擊。而庫洛洛這小混蛋時不時的製造些輕微的風吹草動,這導致我睡得半夢半醒,好幾次都差點用釘子把他甩掛了。咳,關於我把武器換成釘子這事……那什麼,純粹是睹物思人……不用太在意……
  
  為了讓小混蛋覺得安心,我決定掏心掏肺的跟他交換秘密。於是便把自己的真名告訴他,且再三叮囑他不能在別人面前叫我真名,就連基裘也不行,否則他可能再也見不到我,後果相當嚴重。
  小混蛋大概覺得這個秘密夠份量。於是在成功掌握了「能掌控我生死」的關鍵把柄之後,庫洛洛開始逐漸對我放下警惕,一直到現在……他丫的已經敢擾我清夢了……
  
  「路小煙。」稚嫩的童音伴著氣流湧進耳朵,攪得我不得不睜眼看他。
  
  「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小混蛋不開心了。
  
  我撇撇嘴,老不情願的從暖烘烘的被子裡鑽出來,哀怨的瞪了庫洛洛一眼,便老實的穿好衣服準備帶這小爺出去搶劫。
  
  合著,他從小就對搶劫如此執著……
  
  .
  
  其實庫洛洛很好養。
  他相當習慣流星街的生活,不管是搶劫還是殺人,小鬼見到這些時,從來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身體素質非常好,對搶來的食物從不挑剔,適應能力也極強。
  
  我看著那一小只的背影,不由的想起窩金在友克鑫那晚說的話。
  那天他說,丫頭,究竟什麼時候才不用我們替你收拾爛攤子。你不殺人,別人就會殺了你。
  
  自從失去了原先的能力後,我獨自住在流星街的日子都要靠搶劫過活。
  但我也只是搶,很少殺人。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怕錯殺了哪個關乎于未來的人,搞得自己也一命嗚呼。
  
  只不過……
  
  我有些不高興的眯起眼,一個閃身出現在庫洛洛背後,抬手掐住撲上來搶食物的一名男子,稍一用力,便扭斷他的脖子。
  
  窩金啊,我想大概就是現在。
  
  自從順著時間回來,我最開始也只殺主動攻擊我的人。但自從撿到了庫洛洛,但凡爭搶過食物,或者交過手的人,我都不會留下活口。
  威脅到我,威脅到旅團,威脅到庫洛洛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要死。
  
  「路小煙,你在想什麼?」庫洛洛冷眼看向橫臥在地上的男人,邁過屍體,目光直投向我。
  
  我笑,語氣裡帶著幾分歎息,幾分堅持,「我在想啊……」
  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強大,變得所向披靡。那是對於膽小過的曾經的我,最好的報答。
  
  小小一隻庫洛洛仰頭盯著我看,似乎十分想知道我後面的回答。這讓我突然有些莫名的高興,呵,為毛突然想耍耍偉大的團長大人?
  於是我蹲□,笑得極其陰險狡詐,「小混蛋,如果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小混蛋會親我嗎?
  沒錯,他當然不會!所以鑒於團長大人天生的好奇心,得不到答案使他非常憋屈。
  
  我忍不住笑出聲,正巧看見不遠處有幾個三四歲的小孩,便往庫洛洛懷裡塞了個麵包,拎起他就往那邊丟。
  
  我其實知道,庫洛洛並非對搶劫執著。跟著我的這些天,小鬼心心念念的事,無非是想要學會自己生存下去的技能。
  但大版庫洛洛那種腹黑悶騷,還喜歡裝斯文的男人,絕對不是我能養成的。所以在把他撿回來之後,我思前想後,決定這貨還是散養比較靠譜。
  和窩金以前訓練我時一樣,白天我都會把他帶到週邊,找幾個實力弱的小孩,讓他自己去爭搶。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庫洛洛做的比當時的我強多了,基本上我找的目標,他都能順利解決。於是基於某種心理不平衡,我開始給他找年齡層差距更大,數量也更多的對手,好讓他也有機會像我當時一樣狼狽。
  但他需要我出手的次數任然微乎其微。
  我所要做的,只是解決掉一路上想要借偷襲庫洛洛來分散我注意,好實現他們搶劫目的的笨蛋們。那些成年的流星街居民,其實直接來偷襲我或許成功率會更大。因為我的注意大多都放在庫洛洛身上,戒備自己周圍的相對要少很多。
  
  遠處的小鬼已經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幾個比他大的小孩基本上都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只有一個還能勉強支起上身,但撲騰了一下,也還是倒了回去。
  
  庫洛洛那廝氣勢上很傲,但面上卻裝的很淡定,頗有幾分王者歸來的架勢往我這邊移。
  
  「小混蛋,麵包呢?」我打量著雙手空空如也的庫洛洛,出於嫉妒天才的心理想要奚落他。
  
  結果那廝酷酷的開口,「給她了。」
  
  我順著小包子的手,看到剛剛那個勉強動了動,最後又倒在地上的小女孩。
  他庫洛洛什麼時候有賞賜別人食物的習慣了?他丫的骨子裡不流得是強盜的血嗎?而且在流星街食物又是如此珍貴。
  
  正盯著遠處的小孩疑惑出神,庫洛洛突然拽了拽我的手。我低頭,見他漂亮的小包子臉有幾分鬱結的神色。
  於是我蹲下去,剛想問他怎麼了,那小混蛋突然鬼使神差的親我一口。
  
  那小嘴軟嘟嘟的,小臉怪可愛的,吧唧一聲,我心都酥了。這廝,從小就太會利用女人的弱點了啊……
  
  「你剛才在想什麼?」
  
  看著小包子執著的表情,我覺得有點好笑,感情就為了這事鬱結到現在啊?雖然我剛才確實表現得有幾分故作神秘,但庫洛洛啊庫洛洛,知不知道好奇害死貓啊,求知欲敢不敢不這麼強啊小樣?
  
  伸手把小包子扯出一個笑臉造型,然後不顧他的反抗抱起來就往回走,「我在想啊,這次一定要保護好……」
  
  「什麼?」
  
  「哈哈,不告訴你。」
  
  「……」
  
  「對了小混蛋,你剛才為什麼把食物給別人?」
  
  「……」
  
  「嗯?」
  
  「……她實力不錯。」
  
  「喲,從小就會處處留情啊小混蛋。那你問她名字了嗎?」
  
  「……她叫派克諾坦。」
  
  「庫洛洛!!!你為什麼不早說!!!」
  
  「你又沒問我。」
  
  眼見這小鬼滿臉淡定,攤手表示無辜,我渾身的血液都直往頭頂沖!這都走出去大老遠了!你丫把派克打得半死丟在那裡,只賞了個麵包算是怎麼回事啊!混蛋!!!!!!
  
  .
  
  .
  
  我和庫洛洛終究是和派克錯過了。
  等我帶著那廝火急火燎的趕回去,派克早就不見了蹤影。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庫洛洛那廝居然還十分冷靜的寬慰我說,「放心,死不了。」
  
  我發誓自己當下真的很想宰了他吃肉!所以我學飛坦,毫不吝嗇的送給他很多殺氣。
  
  當天我沒有帶著庫洛洛回第七街,而是把他帶到了自己之前搶得的一處住所。
  那地方稍遠離週邊,環境比第七街惡劣很多。屋子裡有基本傢俱,也能遮風避雨,我前前後後已經備了不少日常生活用品。
  
  「你以後自己住在這!」我拎著庫洛洛丟進屋子,還在為他之前的態度不爽。多好的派克啊,叫他給揍了!
  
  小版庫洛洛撇了我一眼,又打量了屋子一周,隨即便不再出聲。
  
  眼看著庫洛洛把今天他自己搶來的東西,拿出來該放好的放好,該藏起來的藏起來。儼然一副從此便和我劃清界限,自己獨立過生活的姿態,我心裡就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唉,算了,說到底是我自己讓他去揍派克的……而且差不多再幾天我也得走了……
  
  把那一小只抱起來坐回沙發上,我口氣軟了幾分,「小混蛋,我不是要丟掉你……」
  
  「過幾天我可能會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第七街靠近中心區,住的人實力都還算不錯。基裘過段時間應該也會離開,你一個人住那裡,我不放心……」
  「這裡雖然靠近週邊,但我看過了,這片大多是小孩,實力中下,你也基本都能打得過。家裡我也備了很多食物……」
  
  「路小煙,你很囉嗦。」
  
  「嘁,人家是放心不下你……」無視庫洛洛的抗議,我垂著頭繼續絮絮叨叨,那廝也乖乖的不再掙扎,任由我像抱枕似的摟著,「唔,你要是再見到那個叫派克的小孩,記得要把她撿回來,這樣我不在你也好有個伴。」
  「比你弱的隨你怎麼欺負,不過要是遇見比你強的,千萬把小命保住。被欺負慘了,就記住他們的樣子,等我回來再帶你去宰了他們……唔,我想想,還有什麼呢……」
  
  「這些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懷裡的小包子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讓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冒。他庫洛洛是誰,又強又彪悍,最擅長分析敵我形勢,哪裡需要我說教?
  
  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被小混蛋鄙視任然讓我有些不爽,我可是全心全意在為他著想好不好!
  放一點殺氣,再對著那小混蛋森森陰笑。
  
  「我知道了……」收到殺氣的小混蛋乖乖改口,樣子有點氣惱。
  
  我欺負小包子成功,便把臉貼過去樂呵呵的盯著他看。
  不得不說,受氣包樣子的庫洛洛實在太可愛了。本來就是小包子臉,再加上緊緊抿著嘴嘔氣,腮幫越發有點鼓起來。肉嘟嘟又粉嫩,我真是垂涎欲滴啊……
  不如親一口吧?
  小孩子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路小煙!你要幹什麼……」
  
  「我餓了。」
  
  「……麵包在那邊。」
  
  嘻嘻嘻,可是我想吃這個。
  
  庫洛洛的小包子臉就在面前,我心裡這個掙扎啊。親!還是不親?親了回去不好交代……不親的話……哎喲喂,這小正太叫我心癢……
  可惡啊基裘!快點把大貓給我生出來!
  
  我這邊正背負著巨大的罪惡感跟自己的理智作鬥爭,卻發現那一小只表情驟變。小號庫洛洛突然眉頭緊縮,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我,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順著他的目光,竟看到自己已經從腳開始消散了。
  不是吧,還沒到24天呢……是哪個混蛋在擾我清夢啊?!
  
  「你……」一小只話還沒說完,我就整個的從過去空間被拉了出來,甚至都來不及再叮囑一句,叫他一定要等我回去。
  
  .
  
  「甭擦擦~甭擦擦——甭擦擦~甭擦擦——」
  
  究竟是哪個混蛋深更半夜催命似的打我電話?!!
  
  我惱怒的瞪了眼床頭櫃上堅持不懈叫喚的手機,惡狠狠的一把抓過來舉到眼前。不管是誰!他最好是真的有什麼要命的事!否則……
  
  誒?!居然是伊路米!
  
  手機螢幕上大貓的名字一閃一閃的跳動,我所有的戾氣頓時化為烏有。
  
  「喂~小伊~~」那啥,如果是大貓的話,那就另當別論好了!~
  
  「嘟——嘟——」
  
  我正樂著,突然就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我才接,他立馬就給掐了?
  
  我提著手機看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退出對話介面,先看到一條未讀消息。
  俠客說他發現了GI的真真實位址,和蜘蛛
46、過去·庫洛洛·派克 ...

  們過去幾天,旅團只留下尼飛比多陪我。
  
  再退出短信介面,看到近百個未接來電,清一色全是伊路米打來的!
  
  該不是真的有什麼要命的事吧?!
  想到這裡我騰的一下坐起身,手忙腳亂的摁著手機給播了回去。
  
  「喂,小伊?!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覺得自己緊張得舌頭都快要打結了。要知道伊路米這幾年加起來,主動打我電話的次數也不超過一隻手!如果沒有什麼要命的事,他絕對不會給我午夜凶鈴的吧。
  
  心臟砰砰砰砰的好一陣亂跳,那邊才傳出一點動靜。
  
  「啊……打錯了。」
  
  打錯了?!近百個電話你打錯了?現在是半夜兩點……你大半夜的打給誰啊……
  
  「小伊……」我真的對這只呆貓很無語,那句打錯了,口氣是不是裝無辜裝得太過了點?「真的沒事嗎?」
  
  「沒事。」
  
  「哦……那……你在外面出任務嗎?」
  
  「嗯,明天。」
  
  「哦……那……」說真的,我很久沒聽到伊路米的聲音了。現實裡一個月,夢裡卻一過就是好幾年,我有點捨不得掛電話。但如果明天要出任務的話,還是不要打擾他好了,「那……晚安……」
  
  「掛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嘎然而止,我抱著手機頹唐很久。
  耳邊還迴響著剛剛那幾句簡單的對白。
  手機螢幕暗下來,又被我摁亮,反反復複,通訊錄一直定格在大貓的名字上。
  
  伊路米他,今天究竟是有什麼事呢?
  

47、過去·流星街·旅團 ...
  
  蜘蛛們為了GI和庫洛洛除念的事,前前後後又忙了一個多月,我便在過去又斷斷續續呆了幾年。
  
  雖然伊路米的電話讓我有些困擾,但心裡其實更加放心不下那一小只,所以每天一到點,便按時踏上時間之旅。
  我也知道庫洛洛大爺他很彪悍,但畢竟還是兩歲多點的一小屁孩。擱正常人世界裡,丫還在幼稚園小班背唐詩呢。
  
  我那天回去時,流星街已經是大半夜了。
  隨手翻了下日記,我確定這次回來據上次消失有小半個月,期間也沒有未來的自己回來過,便躲在自家書房裡摸黑易容。末了還不忘在下顎處刺進一根細針,好讓少量的念隨時聚集在聲帶附近,以製造出和催眠能力差不多的嗓音。
  
  躡手躡腳的推開房門,我借著冷月的一點光,看到小一隻庫洛洛正閉著眼睛在床上睡覺。眉頭擰成一小團疙瘩,看樣子睡得挺淺。
  替那一小只把被子蓋好,我才放輕腳步爬上床。沒多久,便被分到一個暖烘烘的被窩。
  
  原來小樣醒著啊。
  我笑,轉身把那一小只摟進懷裡,「小混蛋,挺貼心啊。」
  
  「我不叫小混蛋。」一小只枕在我胳膊上,仰頭表示抗議,眉頭維持著疙瘩狀,「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嗯?什麼什麼人?」
  
  「你為什麼會突然消失?」
  
  我歎氣,「因為啊,我是某人的召喚獸……」
  
  「召喚獸?!」
  
  小號庫洛洛帶著詠歎調重複一遍,儼然一副你丫別跟我耍詐的表情,看得我心裡有些發毛,趕緊出手把他的臉捏捏松。
  
  「啊呀,別這麼認真,我就是打個比方。」小包子雖然好玩,但一想到伊路米那只大黑貓,我就不由得又幽怨起來,「就是啊,有一個傢伙,無論他什麼時候想找我,我都會馬上出現……」
  
  「那和你消失有什麼關係?」庫洛洛很執著,絲毫不理會我的自怨自艾。
  
  想著就算縮水了幾十年,這一小只也不好糊弄,況且我也沒有騙他的習慣。於是便稍低頭,對上小包子的眼睛。
  「小混蛋,別對我這麼好奇。關於我出現和消失,那是一種能力,但我不能對你說,否則就回不來了。我知道你也一直在琢磨,我撿你回來究竟有什麼目的。唔……如果我說沒目的,就是不放心你一個人,你信嗎?哈哈,別那麼看我。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反正我一定不會害你。」
  
  一小只表情認真的研究了我會兒,我猜他大概在琢磨我說的話,或是想著記下來要怎麼套我的話。
  結果他往上挪了挪,一直挪到側著臉和我平視,又把問題扯了回去,「那個傢伙實力很強?所以你只能對他言聽計從?」
  
  小包子說話帶出些溫暖的氣流,拂在臉上有些癢,我眯起眼睛笑,把頭拉開些距離,「那傢伙啊……確實很強。不過不是因為這個才對他言聽計從的啦……」
  
  「那是為什麼?」庫洛洛刨根究底的毛病又犯了,不依不饒的把頭湊過來。
  
  「因為啊……」我仰頭盯著天花板徒自傻笑,「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他咯,不然為毛心甘情願做召喚獸。」
  
  「那你為什麼不對我言聽計從?」一小只爬起來,垂著腦袋自上而下看我,睫毛又長又密,看得我好生羡慕。
  
  敢情庫洛洛這廝從小就對如何讓別人臣服於他感興趣啊,不過他不知道自己那種氣場是天生的嗎?我覺得有些好笑,便反問,「我為什麼要對你言聽計從?」
  
  「因為你說你也喜歡我。」
  
  我當時看著那一小只無比認真的表情啞然失笑,伸手勾著脖子把他拉下來躺好,「那什麼,等你長大了,我也會對你言聽計從的……」
  
  「真的?」那一小只將信將疑,似乎是極迫切的想要農奴翻身做主人,又似乎對我這個總是叫他小混蛋,還有事沒事對他放殺氣的怪女人十分不信任。
  
  我忍不住笑得更大聲了,「當然是真的!」庫洛洛,那是因為長大以後,我怕你怕得要死啊!哈哈哈哈哈!……
  
  .
  .
  
  1975年。
  庫洛洛三歲,乖巧又聽話。
  平時任由我親親抱抱或壓倒,除了愛叫我起床,沒別的壞毛病。
  會認很多字,但同時也將「十萬個為什麼」發展了到鼎盛時期。
  
  那年小黑貓出生,一歲。
  我跑去枯枯戳山看基裘,抱著小小一隻伊路米喜笑顏開。
  
  .
  
  1976年。
  庫洛洛四歲,勾搭了飛坦回家。
  兩人的最強記錄,是一起幹掉了兩個初來流星街的成年男子。
  
  那次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實力還需要長進,於是決定在旅團內部拜師學藝。
  尼飛比多天生怪力,排除。
  小滴和派克是非戰鬥人員,實力在我之下,排除。
  瑪琪和我實力相當,但她和伊路米一樣要收費,排除。
  俠客喜歡給對手插天線,排除。
  佛蘭克林、芬克思和信長……理由不明,但是排除……
  最後只剩下……
  
  「飛坦~」
  「……滾開。」
  「就打一架,別那麼小氣~」
  「沒空。」
  「飛坦你小時候真漂亮!我第一次見你還以為你是庫洛洛勾搭回來的小女朋友!」
  「……」
  「救命!!!——」
  
  於是我白天在旅團被飛坦虐殺,晚上回了過去,就在流星街虐殺小飛坦以尋找自信。
  
  四歲的庫洛洛和六歲的飛坦都打不過我,這讓我很是自鳴得意。
  於是高興之下,我帶著兩人去搶了旅團基地。
  
  那天豔陽高照的,我趾高氣昂的伸手指向那棟三層小高樓。
  「走,庫洛洛!我們回家!」
  小混蛋難得的配合,「好,路小煙,我們回家。」
  於是我更得意了,「走,小飛坦!我們回家!」
  「嘁,白癡。」
  然後我很頹廢……
  因為旅團的基地空空如也。我忘記了,那時還沒有我自己,所以旅團沒有我喜歡的傢俱,沒有我喜歡的大床,也沒有我喜歡的沙發群。
  於是我告訴兩個小屁孩,如果以後撿到一個紫發黑瞳,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記得留下,因為她是移動物資供應站。
  
  儘管旅團空空如也,但我們還是住下了。
  因為這裡才是家。
  
  那年庫洛洛和飛坦還一起撿回了派克,於是庫小包子得到了第一個對他言聽計從的人。
  
  .
  
  1977年。
  庫洛洛五歲,飛坦、派克七歲。
  四個人在流星街的生活雖然很幸苦,但是我卻很高興,我掰著手指算啊算,說不定哪一天我一覺再睡著,他們就會帶著窩金回來。
  
  那年飛坦開了念,三隻組團出去搶食物不需要我再時刻跟著,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跑去枯枯戳山找小黑貓。
  
  可是三歲的伊路米不喜歡我。
  他叫我阿姨。
  不肯給我親,也不肯給我抱。
  
  我每每從枯枯戳山回流星街總是很挫敗,就掛在一小只庫洛洛身上垂淚。
  
  我說,「小混蛋,我像怪阿姨嗎?」
  小混蛋笑笑,不說話。
  飛坦答,「不像。」
  我喜上眉梢,那廝又冷冷道,「你只是老太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把小一隻庫洛洛搖得像撥浪鼓,學他裝十萬個為什麼。
  那廝五歲已經有了點大版的雛形,伸手捂嘴,「你今年幾歲。」
  「二十!」
  「你三年前也說自己二十。」庫洛洛那廝淡定的回答,派克便在一邊捂嘴笑。
  我委屈得不行,「……人家真的二十……」
  三隻便齊齊轉身離開。
  
  我沮喪的蹲在地上,一小只庫洛洛又折回來。
  我連忙抱住親親蹭蹭,到底是自己養大的,還算他有良心。
  結果那廝說,「路小煙,今天輪到你刷碗。」
  
  .  
  
  1978年。
  我的生活簡直糟透了。
  
  四歲的小黑貓被兩歲的蕾拉纏住了。
  四歲的小黑貓寧願被蕾拉魔音穿鬧,也不願意投進我的懷抱。
  四歲的小黑貓打心底裡覺得我是怪阿姨,見到我就開溜。
  那年我還是個強盜,我窮得沒有一分錢戒尼,於是心甘情願的被桀諾老頭剝削成他家的零工,五五分成。
  
  六歲的庫洛洛再也不肯被我親親抱抱了。
  除了每天叫我起床時,還會被我習慣性壓倒。我帶著一顆受傷的心從枯枯戳山回流星街時,再也沒有可以給我掛著垂淚的小包子了。
  
  不用催眠的話,八歲的飛坦已經能捅到我了……
  
  那一年,我感覺自己的人生在走山體滑坡路線……
  
  .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我在1978年連續呆了半年後,有一晚我去到了7年之後。
  
  1985年。
  庫洛洛十三歲,飛坦十五歲。距離旅團成立僅有一年多時間。
  
  我在基地外很遠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笑得那麼大聲,那麼爽朗,不管隔了多久我都能清楚記得。
  
  那大塊頭坐在殘垣上,爆炸頭再加上紅背心。
  
  庫洛洛說,「回來了?這是新同伴,窩金,信長。這是路。」
  
  我向那打扮可笑的大塊頭伸手。
  「好久不見。」
  
  大塊頭撓撓頭,末了尷尬的笑了兩聲轉向信長,「這小妞,我們認識嗎?」
  信長聳肩,調笑的吹出一聲口哨。
  
  我拼命點頭,然後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撲上去抱著他哭了很久。
  
  窩金啊,你這個混蛋……
  
  我哭得聲嘶力竭,被我抱著的大塊頭渾身僵硬,不知所措。
  直到庫洛洛把我從窩金身上撕下來,「你認識他?」
  得救的大塊頭已經和信長逃也似的離開了公共休息室,我遠遠的望了一眼,便轉身回房間去拿收集了很多年的獸皮,「庫洛洛,他像極了我一個家人。」
  
  那一個月裡,我送給窩金所有的獸皮。
  和意料中的一樣,他愛不釋手。
  
  我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那大塊頭打架,他的目標是變強,而我則自願做他的對手。
  除了力量不夠,窩金對我這個對手相當滿意。
  我也很高興,拼命的練了那麼多年,怎麼能再叫那傢伙不滿意呢?更何況,他的一招一式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我沒能等到旅團成立,就又被時空洞丟回了1976年呆著。
  
  不過那陣子我心情特別好,雖然76年2歲的大貓依然不待見我。但我見過了窩金,還重新得到了聽話乖巧的小混蛋。
  
  .
  
  .
  
  房間的門被輕聲推開,木板擦過地面發出輕微的聲響。
  一個腳步由遠及近,最後在我床邊站定。
  
  是小混蛋的味道。
  
  我閉著眼睛有些不高興,頭往被子裡蹭。
  我不要起來……天還沒亮呢……
  
  那邊的人卻停了很久都不離開。
  我習慣性的伸手去勾他的脖子,惱怒的皺眉睜眼,壓著肩膀順勢往下帶,「小混蛋!再……」
  
  再……
  我後半句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昨晚睡下前,小包子確實只有四歲。但……那剛好已經24天了……
  
  此刻我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己的手搭在一個囂張的白毛領子上,脖子的主人被我摟著肩膀壓下來,上半身緊靠一隻手撐在我枕頭邊!
  
  被我稱作「小混蛋」的人垂著頭自上而下看我,夜色的眼眸微亮,黑髮零星的散在我臉上,呼吸帶出些微暖的氣流拂過臉頰。
  
  片刻死寂。除了呼吸,我能清楚的聽見心臟「噗通」、「噗通」的大聲狂跳。掛在白毛領子上那只該死的爪子,一時間竟也不知要如何處置。
  
  黑髮的男人輕笑出聲,「怎麼?要我再陪你睡會兒?」
  

48、現實·小混蛋·大黑貓 ...
  
  「啊,累死我了。」
  不等我作出任何反應,某個正在滴水的大混蛋已經自說自話的往我旁邊倒下。
  
  我驚得立馬跳起來,跪在床上給他讓出個空。
  
  「團……團長……你不是……在,在GI除念嗎?」
  
  我舌頭僵硬,說話都不利索。那廝卻閉著眼睛,頭枕在胳膊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嗯,回來了。」
  
  「哦……」
  
  我無語凝噎……我當然知道你回來了……
  我要問的是……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我房間裡來幹嗎?
  你跑來我房間不說話就算了,為毛大冬天穿皮衣還要掛空檔?!
  你掛空檔也算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自己還在滴水啊混蛋!
  最重要的是……
  死混蛋!小時候我沒教過你上床要脫鞋嗎?!你丫把雲遊四方的一腳泥帶到我床上算是怎麼回事啊!!!
  
  乾咽了口口水,我強壓著怒火鼓起勇氣開口,「團,團長……鞋……」
  我發誓如果這是小一隻,我絕對立馬把他提起來就往外丟……但是現在……我不敢……
  
  閉幕養神的某人聽到動靜,便掀開眼皮瞟向我,末了又合上,「別吵,我睡會兒。」
  
  我看著那廝嘴角帶笑的樣子頓時淚如雨下……
  那句是我的臺詞吧……合著……是要報復嗎……
  
  我跪在床上躺下也不是,不躺下也沒事做,便頹廢的盯著庫洛洛那雙髒鞋,開始動手拔臉上的針。
  雖然基裘給我選的這些針極細,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也不影響表情,需要紮的穴位又少,但紮久了還是會有些不舒服。我拔著拔著就在想,伊路米平時裝成釘子怪人一定幸苦極了。
  
  正神遊著,一直裝睡的庫洛洛突然出聲制止。
  「你還是這樣比較好。」
  
  這樣比較好?
  我看著他蹬掉腳上的髒鞋,愣了幾秒,竟鬼使神差的又把剛剛拔出來的幾根針給紮了回去。
  
  奴性啊……
  我不禁垂淚。這真是人類最糟糕的習慣!……
  
  沒了事情做,我便垂頭喪氣的跪在床上發呆。
  唔,俠客也是混蛋,為毛回來都不告訴我一聲?
  我這樣想著就伸手去抓一邊的手機,按了兩下,黑屏。
  
  沒電了嗎?
  說起來那次伊路米打了近百個電話,又被我反反復複折騰了一夜,大概早沒電了吧。
  怪不得近一個月都沒再響過。
  
  低頭看了眼身邊的人。庫洛洛大概是剛回旅團洗了澡,頭髮濕漉漉的也沒擦乾,才一會兒工夫就有些睡著的跡象,看樣子是倦極了。
  我放輕動作拉開抽屜,找了手機充電器插上。
  說起來,團長大人現在這副樣子,倒還有幾分像那個小混蛋。兩張臉重疊在一起,我忽然覺得庫洛洛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伸出一隻手指,我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喂,庫洛洛,起來把頭髮吹幹再睡吧。」
  
  大混蛋聞聲,睜眼沖著我笑,那叫一個斯文無害啊。
  我歎口氣,爬下床去找吹風機……
  什麼叫人善被人欺,大約就是如此……
  
  下半夜我和庫洛洛聊了會兒天,內容大多是無關緊要的瑣碎。
  
  我說,「庫洛洛啊,我怎麼總覺得你在拷問我。」
  那廝便笑,「是嗎?」
  我無比誠懇,「是的。」
  然後大混蛋勾著唇似笑非笑,「呵,你怕我?」
  我壯著膽學他的樣子,「呵,你覺得呢?」
  庫洛洛微眯了下眼,我便立刻戰戰兢兢的答,「怕。」
  
  庫洛洛又問,「新能力有趣嗎。」
  我訕訕陪笑,「還好還好。」
  他略微皺眉,「見到窩金了?」
  我抱著枕頭望向床頭櫃上的合影,「見到了,85年。那傢伙蠢得要死。」
  庫洛洛笑,「說了什麼?」
  我沉默片刻,「他說,他不會逃避任何一場戰鬥。還說,他死也不會出賣同伴。」
  
  ……
  
  庫洛洛那大混蛋在我的房間睡了一夜,我就在抱著枕頭靠床坐著一整夜沒敢合眼。
  要知道這廝已經不是小時候了,萬一我躺下去睡著,習慣性的給勾住抱住……上帝都不會保佑我的!……
  
  天快亮的時候我打開手機,見裡面刷刷進來幾條短信。
  
  一條是俠客的,說他們準備從GI回來了,大致意思是讓我恭迎他們聖駕。
  我不爽的對著手機螢幕作鬼臉。
  死狐狸,都怪你!害我搞那麼大一個烏龍!還好庫洛洛沒發飆,也沒報復我小時候虐待他,不然……不然我真的會死得很難看啊!
  就算現在看那大混蛋沒那麼怕了,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剛才勾著他,還差點開口要他陪睡,我就囧的想挖個坑把自己活埋,死了一了百了!
  
  再幾條是垃圾短信,推銷各種生活用品。
  我無聊的翻看,荷包空空,身無分文,我開始想念自己原先的能力了。
  
  最後一條短信……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一個月前了。
  
  伊路米說。
  忘了告訴你,我能看到你的夢。
  
  ……
  
  .
  
  .
  
  我現在在哪裡?
  我喘得跟狗似的一刻不停往流星街週邊跑。
  
  我早上看到那條短信時的第一反應是懵,第二反應是高興到撒歡,最後一個反應是我死定了。
  
  「喂,小伊!我……」
  「你在哪裡。」
  「流星街基地裡啊。你聽我說,我手機沒……」
  「一小時後C區週邊,去枯枯戳山,過時不候。」
  「……」
  「嘟——嘟——」
  
  以上是我顫抖著雙手抱著手機溜出房間,在淩晨五點和伊路米的全部通話。
  
  從蜘蛛基地跑到C區週邊起碼要3個小時。
  我給庫洛洛和俠客一人留了張請假條後,就使出吃奶的力氣撒丫子往外跑。
  
  我跑了將近三刻鐘,一路上吃了流星街不少飛揚的塵土。
  失念狀態下,十二月淩晨冷冽的寒風刮得我臉頰生疼。
  我停下來狂喘……這速度,要到週邊起碼還有1個多小時吧……
  
  我掏出手機打伊路米電話,可電話響歸響,那邊卻一直都沒人接。
  
  不好!
  背後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我微沉肩側閃,轉身出手劈擋,向後彈開。
  對手速度極快,輕巧的躲過攻擊,一個瞬移出現在我面前。
  
  「小伊!你怎麼過來啦?」
  待我看清來人,頃刻喜笑顏開。
  剛剛可把我嚇一跳,還以為在失念狀態下遇到強敵了呢。
  
  伊路米不回答,臉色也十分難看。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說什麼打破沉默,他就動作迅速的把我臉上用來易容的針悉數拔出丟掉,就連下顎處改變聲線的那根也沒漏掉。末了,直到連我束起的馬尾也一併解開抖散,才沉默的拽著我往外走。
  
  這是……生氣了嗎?……
  
  大貓滿身殺氣走在前,我跟在後面顛顛兒的跑,一時間竟有些掩飾不住的高興。
  
  是因為看到我的夢,所以才氣惱到跑來流星街找我嗎?呵呵~
  所以,也許我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不重要吧?
  
  抓著大貓的手,我開始試著耍賴,「小伊,我走不動了~」
  
  「那你自己留在這裡。」
  
  「呵呵,不要~」
  乘著伊路米停下腳步的間隙,我果斷跳到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粘得死死的。
  
  「下來。」大黑貓面無表情的下令。
  
  「不要!~」我笑出聲,把被風吹得冰涼的臉埋進大貓散發著暖氣的脖子,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無恥到底。
  
  大貓不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周身被裹上一層念,空氣也開始變得暖和起來。
  
  「小伊~」我得寸進尺的把冰冷的手也貼到大貓臉上,「幫你降降火氣!」
  
  ……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我覺得流星街的早晨竟是如此美好。
  
  大貓受不了我在他背上鬧騰,提著領子把我甩到前面。我求之不得,便順勢換了個方向摟著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放手。
  
  「小伊,你帶我去枯枯戳山幹什麼?」
  「……母親很想念你。」
  「什麼啊……不是你想念我嗎?」
  「……」
  
  「小伊,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能看到我的夢?」
  「……友克鑫。」
  「你抱著我睡的那晚嗎?」
  「那晚沒看到。」
  「?」
  「那晚沒睡。」
  「哦,那你怎麼不早說?」我驚愕出聲,「你從那時起就計畫著偷窺啊!」
  「……你想多了。」
  「騙人。」
  「……」
  
  「那小伊,你都能看見些什麼?」
  「全部。」
  「那你能看到我嗎?」
  「能。」
  「……所以你偷看我洗澡?」
  「友克鑫那晚就看光了。」
  「啊……那你負責不?」
  「……」
  
  「小伊~~~」
  「又怎麼了……」
  「你小時候為什麼不喜歡我……」
  「你……」
  「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
  
  「小桃。」
  「在!」
  「你現在膽子很大。」
  「是!」
  「話很多。」
  「所以呢?你要吻我嗎?」
  「……」
  
  離開流星街的一路,我都竭盡所能讓那只大呆貓語塞,他臉色逐漸緩和,我也笑得更加開心。
  伊路米告訴我,他來流星街並非找我,而是奉命把蕾拉送回,帶我回去不過是順路。
  我笑呵呵的一點都不生氣,那只就歪著頭表示疑惑。
  
  其實我在乎的從來就不是蕾拉,而是自己在這只大貓心裡的位置。
  
  .   
  
  此刻伊路米帶著我站在一家女裝店門口。
  我穿著他強迫我換上的衣服,踮著腳掛在他脖子上仰頭看他,「小伊,你覺得我新換的眼睛好看嗎?」
  
  「原來的好。」
  
  「你不喜歡我易容後的樣子嗎?」
  
  「不喜歡。」
  
  「所以你是喜歡我原來的樣子嗎?」
  
  「……」
  
  大貓再次語塞,我卻笑得愈發燦爛。
  
  我想起基裘嫁給席巴那天。
  她說,「我覺得很值得。因為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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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現實·枯枯戳山·大貓 ...

  枯枯戳山還是和記憶裡的一樣清新怡人,但揍敵客家卻比以往冷情了幾分。空曠的大宅子裡,除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胖子靡稽,就只剩下伊路米一個主人。
  
  那其他人呢?
  奇犽小貓逃家在外,小弟柯特投奔旅團當了蜘蛛,桀諾爺爺行蹤不明。如大呆貓所說,基裘十分想念我,直想得和席巴接了一連串任務,出去工作旅行了。
  只有伊路米這個工作狂,居然無所事事閑在家裡。
  
  真的是無所事事嗎?
  抱著被子翻個身,我有些氣惱的瞪著睡在身邊的大黑貓。
  我看他根本就是想監視我才對。
  
  自從來了枯枯戳山,我沒有一晚能在過去好好呆著。
  起初睡得是客房,我晚上總是會習慣性的回過去看看。三四歲的團包子最叫我喜歡,所以總是很掛心,想要多留些時間陪著。可每次卻待不了幾天,就被大貓拎在手裡晃醒。
  
  我一臉委屈的替自己辯解,「小伊……我只是放心不下小孩子。」
  大貓就拎著我提到面前,邊放殺氣邊寬慰我,「啊,不用擔心,那‘小混蛋’死不了。你說要是能弄到他小時候被人抱著睡覺的照片,大概會值多少錢?」
  聽著大黑貓學我的口氣叫庫洛洛小混蛋,我頓時心虛的絞手指。可轉念一想,伊路米把我帶回家八成是因為我對著小混蛋親親抱抱又壓倒,於是又忍不住賊兮兮的笑開,「小伊,你吃醋啊?」
  
  於是我因為得寸進尺,又或者是厚顏無恥,被面無表情的伊路米拎回了他的房間。
  
  「從現在開始你就睡在這裡。」
  
  大貓一聲令下,我便迅速從他手裡掙脫,哧溜一下鑽進他的被子。
  
  「遵命!」
  
  回去看小混蛋的機會往後還會有很多,但和大黑貓同床共枕的機會……秉承著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原則,我可是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錯過!
  再說了,不回過去找小混蛋,我還可以去找小黑貓嘛!~
  
  於是抱著這個美好的夢想,我就在伊路米的房間裡住了下來。
  但我忘了,夢想終歸是夢裡才能實現的理想。
  而我的夢想,是即使在夢裡,也會被無情的踩碎。
  
  就如同現在,我第N次被小黑貓嫌棄,哭喪著臉從枯枯戳山回到現實。
  
  睜著眼巴巴的望了大貓許久,我哀怨的靠過去輕聲喊他,「小伊……」
  
  「……」
  
  「還在睡嗎?」
  
  這只大呆貓每次偷看我做夢後都喜歡裝睡,我支著上身把腦袋湊到他臉正上方。嘁,這麼近的距離都不醒,我才不信呢。當年我還在揍敵客家學習的時候,晚上可沒少被他的「殺手本能」攻擊過。
  
  見大貓仍舊閉著眼睛裝睡不回答,我突然就心生邪念。
  既然小黑貓不給我親也不給我抱,那……嘿嘿嘿……
  
  「原來睡著了啊……」我假裝歎息,隨後附到他耳邊喃喃,「那……我要親你咯?」
  
  大黑貓裝模作樣的繼續睡,但呼吸卻放輕了幾分,我偷笑,裝得還挺像。
  
  用手支著身體又向上挪了幾分,我慢慢低頭把臉貼近。
  嘖,好緊張……要親哪裡好呢?
  機會難得,不如……直接親嘴好了!
  哼哼,大貓啊大貓,叫你要裝睡,那就別怪我心黑咯!~
  
  深呼吸兩次,揣著怦怦直跳的小心臟,我狠狠心,一低頭便吻了下去。
  
  唔……
  又香又軟……
  味道,呵,真不錯啊……
  
  我閉著眼陶醉,卻忽然覺得自己被兩道X光線定住了。
  睜眼,見裝睡的某只呆貓總算不再無視我的存在了,便故作鎮定的朝他露出八顆整齊的白牙,笑得燦爛而邪惡。
  「咳,叫醒服務。大少爺,您還滿意嗎?」
  
  大呆貓怔怔的盯著我看,面癱臉上閃過一絲琢磨不透的情緒。我還想深究,那廝卻伸手擦了擦嘴,淡淡道,「下次記得先刷牙。」
  
  ……
  我刹那間嘴角抽搐。
  背景裡頭頂上烏雲籠罩的天空突然裂開一條縫,劈頭蓋臉的丟出一道閃電砸中我。
  
  下次記得刷牙……
  記得刷牙……
  刷牙……
  ……
  
  我捂著臉倒在床上囧到不行,恨不得即刻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但伊路米卻顯得十分愉悅,他起身下床,拉開我捂在臉上的枕頭,「去做飯,我餓了。」
  
  「……」
  這一刻我想通了,那面癱臉上讓我來不及深究的表情,大概叫做幸災樂禍。
  
  .
  
  「大少爺,您的糖醋魚,請慢用。」
  
  我朝正襟端坐在餐桌前的伊路米微一欠身,恭敬的為他送上一大盤糖醋魚。
  
  大呆貓拿起筷子嘗了口,歪著腦袋品味片刻,滿意的沖我點頭,「不錯,下次繼續努力。」
  
  「是!」我歡欣雀躍的蹭過去坐在他旁邊,拿起筷子想要分享自己的勞動成果,大貓卻「唰」的一下帶著盤子往左瞬移了兩個位子。
  
  「這份是我的。」
  伊路米認真的拒絕,與此同時飛快的舞動起筷子。只是是眨眼的功夫,一條魚就被拆得僅剩一副骨架……
  
  我看的瞠目結舌,筷子舉在半空一時也忘了放下,「你……」有那麼餓嗎……
  
  回答我的是推過來的空盤子。
  某只呆貓放下筷子,抬手拿起我之前掛在椅背上的圍裙就往我脖子上套,「一條不夠。唔……這樣穿不錯……」
  
  我伊路米套上圍裙往餐桌外推,剛巧梧桐送來了一份牛排,我便巴巴的望著不肯動,「小伊,讓我先吃一口!我餓了……」
  大貓接過牛排,動手切了一小塊塞進我嘴裡,然後又站起來拉我,「好了。別偷懶。」
  
  「可是我還沒有吃飽!……」
  牛排的香味一陣接一陣的鑽進鼻子,我扒著桌子死活不肯離開。可惡的大貓!壓榨我也要等我吃飽吧!
  
  不知是不是我寧死不從的態度起了作用,大貓停了拉我的動作,轉而單手拖起下巴,歪著腦袋作困惑狀,「還餓?」
  
  我立刻表情真摯的拼命點頭,他卻突然彎腰到我面前。
  
  「我以為你沒刷牙的時候就已經吃飽了。」
  
  「……」於是我語塞。
  
  撇撇嘴,我在眾女僕同情的目光中端著空盤子往廚房走。
  
  其實想我的才不是基裘,也不是他伊路米!
  他不過是在想糖醋魚罷了!
  
  我一步一個腳印惡狠狠的踏在揍敵客家大理石的餐廳地板上。
  臨出餐廳前,我憤憤的回頭,想要借著表情向伊路米表達自己的一腔不滿,卻恰好見他頂著一張無表情的呆貓臉望向我。
  
  牛排和其他早餐全部被推到一邊。
  大貓一手支著腦袋。見我回頭,另一隻手便像趕小狗似的沖我揮了揮。
  逆著光,我似乎是看到大黑貓在笑,而他的口型分明是在說……
  
  「踩壞了地板,你要自己賠。」
  
  我無奈的搖頭,嘴角卻不自覺的揚起。
  呵,真是受不了這傢伙啊。
  
  院子裡三毛搖頭擺尾的蹭過來,我拎出魚骨頭,它便唾棄的嗷嗷叫著沖我噴口水。
  我連忙端著盤子跳開,「三毛啊,你家主人還餓著呢。你要是給我淋浴耽誤了他吃飯,小心他宰了你吃肉!」
  「……」小山樣的巨型生物大概是成功收到了恐嚇,嗚嗚的從嗓子裡嚎出兩聲,又退開到一邊的樹蔭下乖乖臥倒。
  
  看著那頭龐然大物頃刻伏倒,我心裡突然有點小高興。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不用催眠,吃人的三毛也願意服從我的命令了呢?
  
  不過我的高興總是來得太早。
  當我第二次端著伊路米吃空的盤子從餐廳走出來,什麼都沒得到的三毛終於沒能忍住滴了我一身的口水。
  於是它成功獲得了伊路米親自甩出的一排釘子。
  在一聲響徹枯枯戳山的哀嚎後,可憐的寵物「小」狗夾著尾巴向著試練之門的方向逃開。
  
  我丟掉接了滿盆口水的盤子,裝委屈,「小伊,你嚇走了我的坐騎。」
  吃得心滿意足的大貓從背後跟上,攤手裝無辜,「你也丟掉了我家的盤子。」
  
  「如果你想再用那盤子吃飯……我不介意替你撿回來……」
  「如果你想被三毛當成午餐,我也不介意替你把它叫回來。」
  
  抬頭看了眼滿臉認真的大貓,我又伸手抹了把臉上的口水,「三毛它只是想吃糖醋魚……」
  話還沒說完,一記爆栗就落在腦袋上。
  大黑貓嫌棄的單手拽著我就往主宅拖,「它是想吃你。」
  
  「為什麼想吃我……」
  吾垂著頭頹廢不已,還以為三毛是最近跟自己比較親近呢……原來都是錯覺……
  
  大呆貓提起我認真端詳了會兒,隨後抬手一把把我丟進浴室,「因為你洗洗乾淨,味道可能會不錯。」
  
  「……」
  這一刻,我突然有點兒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伊路米臨出浴室前丟給我一塊大浴巾,那歪著腦袋的無辜表情和語氣,讓我真的一點都不覺得他是在借機報復!
  他說,「啊,換洗衣服的話,這樣就可以了吧?我記得你帶‘小混蛋’的時候,確實是這樣穿的沒錯。」
  
  「……」
  把浴巾從腦袋上抓下來,我默默關上浴室的門。
  
  伊路米他沒有在報復。
  對,他沒有。
  
  .
  
  我沒有如大黑貓所願裹著浴巾到處亂跑。
  因為伊路米他不知道,親愛的基裘走之前在客房裡給我留了成堆的情侶裝。
  
  我挑了其中兩套淺灰色的運動款。
  一套給自己,一套強迫大貓穿。
  
  「小伊,來,笑一個嘛!」
  
  被我纏著一下午,伊路米終於難得的妥協了。
  此刻我拉著他站在主宅前的小花園裡,單手把照相機高高舉過頭頂,以保證自己和大貓都能落在鏡頭裡。
  
  除了情侶裝,親愛的基裘還給我留了張小紙條,上面記錄了她佈置給我的變裝任務。
  任務內容是每天強迫她大兒子跟我穿一套情侶裝。
  任務要求是留下照片為證。
  任務的中心思想當然是為了滿足基裘的衣裝癖。
  雖然之前一直都沒找到機會完成這項任務,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個任務實在是……太棒了!
  
  哢擦——
  快門聲響。
  
  靜候幾秒,我接過快沖式照相機吐出的照片。
  還留著機器余溫的彩色照片裡,我笑得露出上下兩排森森白牙,大貓卻仍舊頂著一張面癱呆貓臉。
  
  我皺眉,譴責的目光落在大貓身上。
  
  那只卻回得理直氣壯,「我笑了。」
  
  我怒,彎腰從草地上撿起堆成一疊的七八張照片,一一撚開來給大貓看,「你說!哪張笑了?」
  
  「這張,這張,這張,還有這張。」大貓睜眼說瞎話,手指飛快的在每張照片上都戳了一遍。而我看到的,分明都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傻樂而已。
  
  歎氣,算了……人嘛,要知足才能長樂。
  他大少爺肯賞臉換衣服拍照,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吧。
  
  我一張一張的翻看照片,大貓便把我扛起來往回走。
  
  「回去洗洗睡了,今天拍得夠多了。」
  
  於是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每天都能得到幾張自己和大貓的合照。
  早晨起床拍一張,中午吃飯拍一張,偷親拍一張,大貓睡覺再拍一張。
  我玩得樂此不疲,大呆貓也基本還算配合。
  
  這一個月裡,我白天在揍敵客家調戲大貓,晚上就去枯枯戳山調戲小貓。調戲小貓總是以失敗告終,我就以此為由撲到大貓身上找安慰。
  日子過得輕鬆而飛快。
  
  大貓在家裡閑了近一個月,這幾天外出做任務去了。
  我一個人閑在枯枯戳山沒事做,卻意外的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之前大貓在的時候我一直沒發覺,自從我來了枯枯戳山之後,似乎對時空落點的控制力精確了很多。我常常想著要在哪個時點降落,就會出現在哪個時空層面。
  但大貓不在的這幾天,那種被時空亂流隨意拋出的感覺又變得格外真實。這讓我清醒的意識到,之前的一段時間是自己在控制時空落點,而並非隨意的遊走。
  
  是因為冷月成對的出現的關係嗎?
  
  黑暗裡,我伸手撫上頸間的光團。
  這第七大美色,究竟還有多少未知的秘密……
  

50、現實·過去·不甘心 ...

  伊路米的房間很大,裝修簡單卻舒適。房間右側是一排鑲著白色木框的落地玻璃門,直通陽臺,幾乎可以俯瞰整個枯枯戳山。
  晨風夾雜著山上特有的草木清香躥進屋內,帶得玻璃門前的淺色窗簾隨之輕揚。陽光穿透淺色窗簾,散在眼前還能看見緩慢浮動在空氣裡的塵埃顆粒。
  
  我爬下床,赤腳踏在地板上,放輕動作拉上另一層深色窗簾。
  洗洗臉刷刷牙又重新躺下。
  
  伊路米大概是今天淩晨才回來的,這傢伙的腳步簡直比貓類還輕,叫我總是察覺不了。
  我側身枕著自己的手臂打量他。除了腳步,大呆貓連呼吸都很輕。十幾天的任務量,他才出去一周就完成了嗎?這個工作狂……
  午飯的話,要不就做糖醋魚給他吃好了?
  嗯……還是不要了。總吃一樣東西任誰都會膩。
  要不下個月回旅團之前報個廚藝學習班算了,也好讓蜘蛛們一起換換口味,一舉兩得嘛!
  
  我想得入神,一時也沒注意身邊的動靜,等反映過來,大呆貓的臉已經貼到了面前。
  
  「今天沒有叫醒服務?」
  
  「當然有。」我笑著湊過去親他,「吵醒你了?還想著讓你多睡會兒呢。」
  
  「沒有。」大貓淡淡的答,修長的手指戳在我額頭上,把我湊過去的腦袋推開,「你警惕性太差,從我回來到現在,有上千次機會可以完成一單任務。」
  
  我堅持不屑的粘過去抱住他再親一口,「可惜啊,你捨不得殺我。」
  
  大貓伸出食指在我眼前晃,「是沒有接到委託。」
  
  我沖他做鬼臉,就死不承認吧你!
  友克鑫那晚我挖人心臟的照片早被掛到獵人網站上了,我現在的價錢可是比瑪琪還貴呢!
  
  哢擦——
  
  就在我面部表情最為猙獰的一刻,大貓突然從背後掏出相機對著我就按快門。
  我一時間囧在原地,伊路米卻愉悅的等著相機吐照片。
  
  半響,一張還殘留著機器余溫的照片被提到我眼前晃蕩,我看見自己扭曲的鬼臉赫然占了滿張照片。
  
  ……可惡啊!死呆貓!
  
  「小伊!快還給我!」我伸手去搶,大貓卻輕鬆躲過。隨即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支筆,背對著我坐起來在照片上塗塗寫寫。
  
  我好奇的坐起來湊過去看,見大貓把我的腦袋整個用記號筆圈出來,並在一邊用箭頭標注了一個超大的單字批語……
  
  「醜。」
  伊路米如是說,然後愉悅的把照片貼到我腦門上。
  
  「……」
  我揣著照片哭笑不得,自己那表情……真的是蠢斃了啊啊啊啊啊!
  
  懊惱中我聽見大貓笑出聲,回頭想看,卻被他伸手攬著一起側身躺倒。
  唉……看來我這輩子都逃不了被欺負的命了……
  
  大呆貓把腦袋擱在我肩上閉目養神,溫熱的氣息緊貼著後背,繞過腰十指緊扣。我安靜的一動不動由著他當抱枕,真希望生活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只不過……
  
  「小伊,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
  
  「今晚不管你在夢裡看見什麼,都不要叫醒我,可以嗎?」
  
  「……」
  
  「你知道,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直很想完成卻一直都沒有機會……但現在,也許可以做到了。」
  
  「找到控制時間的方法了?」
  
  「嗯,和你在一起就可以。」
  
  「……」
  
  「從友克鑫到現在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如果不試著去改變,我不甘心……」
  
  「救了他你會怎麼樣。」
  
  「不知道,應該會受點小傷吧。」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大貓沉默片刻,攬在我腰上的手向後收攏,把我又抱緊了幾分。
  
  「弄壞了回來要賠錢。」
  
  我笑,側臉仰頭吻他,「遵命。」
  
  .
  
  .
  
  能夠大致控制住時空落點,我改變過去的機會就變得很多。
  
  1994年11月底。
  我回到旅團基地,決定先試試看能否阻止蜘蛛們屠殺窟盧塔一族。
  
  現在應該不是集體活動時間,窩金、信長和俠客都不在,飛坦的刑訊裡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便再無動靜。
  公共休息室裡僅有寥寥幾隻蜘蛛,但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看樣子是庫洛洛悶他們太久沒組織全員活動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旅團應該就是在這段時間決定去搶火紅眼的。
  
  轉身上樓,我敲響庫洛洛的房門。
  沒人應答,我便直接推門進去。
  
  「回來了?」
  庫洛洛半靠在床上看書,聽到動靜也沒抬頭便直接開口招呼。
  
  我之前翻閱過的筆記,這幾年間自己都有斷斷續續的和旅團生活在一起,和庫洛洛的關係也挺不錯。於是便走過去坐在他床邊的電腦桌前,「你怎麼知道是我?」
  
  那廝合上書輕笑,抬眼看我,「派克不在。你覺得還有誰會上來敲門?」
  
  庫洛洛的電腦開著,網頁定格在一張鮮紅的圖片上。
  「這是……」一雙火紅眼赫然映入眼簾,將我的視線牢牢抓住。果然,就是現在……
  
  原本半靠在床上的人此刻已經走到我背後。
  庫洛洛盯著螢幕,大提琴般的嗓音悠揚的低聲響起,但說話的內容卻難以讓我覺得舒服。
  
  「這是火紅眼。和你脖子上帶的一樣,並稱世界七大美色。」
  「火紅眼為窟盧塔族人獨有的瞳孔。據說當他們感到憤怒或是情緒激動,眼睛就會變成這種紅色。火紅眼發動後,似乎還能增強他們自身的念能力……」
  
  我聽著庫洛洛侃侃而談,他看上去對火紅眼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倒並不覺得火紅眼真的有多美,而是更想瞭解火紅眼的各種特徵。
  為什麼情緒激動時會變成紅色?為什麼變成紅色之後又能增強各種身體能力?……
  這些未知讓他著迷,他想要瞭解這些未知,結果必然是完全佔有。
  這便是他蜘蛛頭。
  從小就是這樣。
  
  庫洛洛語畢,我托腮沉思。
  要說服他放棄火紅眼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吧。
  
  蜘蛛們一向是如此肆意妄為,瘋狂而具有破壞力,我從不阻止。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旅團。
  當我還是「桃樂斯」的時候便不阻止的旁觀,當我變成「路」之後更是和他們一起胡作非為。在流星街的那些年,為了生存,為了保護好那時還年幼的幾隻小蜘蛛,我也奉行過殺光所有威脅因素的原則。
  像我們這些生活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殺戮早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你不殺人,就會被殺。」這是當年窩金對我說的。片面,卻在某種程度上準確到悲哀。
  蜘蛛們從出生在流星街起就無從選擇。而在我下定決心要和他們一起,要保護好旅團,要救回窩金起,這道選擇題也早已被寫上永不可逆的結論。
  
  只是這一次。
  也唯獨這一次。
  無論如何我是真的想要阻止,哪怕只是成效微乎其微的嘗試……
  
  也許可以說服庫洛洛只挖幾個人的眼睛回來,這對雙方來說應該都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下定決心,我便開口詢問,「你打算怎麼做?」
  
  男人黑色的眼眸微眯了下,兩手插在皮衣口袋裡笑著反問,「你認為呢。」
  
  我把頭轉回電腦螢幕,盯著那一雙火紅眼明知故問,「你是準備搶幾對回來研究?」
  
  「呵。」透過電腦螢幕上模糊的倒影,我看見庫洛洛搖頭,「旅團很久沒有集體活動了,據說窟盧塔一族的人實力都很不錯。你覺得那幾個傢伙會怎麼做?」
  
  庫洛洛的意思很明白,蜘蛛要是全員活動,那必然是非滅族不可。
  就算別人能耐下心癢,窩金那個好鬥的傢伙也……
  
  眉頭緊鎖,我支著頭的雙手裝作無意的遮住眼睛。
  
  僅僅是從開始談論火紅眼到現在,我身上各處已經不斷出現各種撕裂般的疼痛。
  這就是能力的制約嗎?
  看樣子,改變過去所要付出的代價遠比改變未來要嚴重的多……
  
  額頭上開始有冷汗滲出,耳蝸裡也有些嗡嗡作響,胸口更是一陣接一陣的悶痛。
  
  「庫洛洛,」我垂著頭喘息,盡可能掩飾自己的不對勁,「如果我說……不要去搶火紅眼……你會聽嗎?……」
  
  「……」身後的人沉默半響,然後又波瀾不驚的開口,「理由。」
  
  「因為……」
  我想將未來的事實全盤脫出,但喉嚨口卻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死死扼住!
  聲音發不出,呼吸也愈發困難!
  
  雙眼鑽心剜骨的痛,窟盧塔族被飛坦剜出雙眼時的痛苦幾乎同一時間被加諸到我身上。
  手掌裡漫進些許溫熱粘稠的液體。
  頭痛欲裂,耳邊蜂鳴不斷,我越是想要試著開口說話,喉嚨就越是被緊緊勒住。
  我幾乎是在瞬間感受到了來自旅團眾人的各種伶俐攻勢……
  佛蘭克林的念彈掃射,窩金的直拳攻擊,信長的武士刀,芬克思的徒手刺穿……
  
  身體止不住有些輕微的顫抖,房間裡安靜得詭異,我一時睜不開眼,卻明顯感覺到自己被捲進了時空洞!
  
  一種莫名的恐慌刹那間湧上心頭。
  
  怎麼回事?!
  我試著停止能力,卻完全沒有辦法退出時空亂流!
  
  雖然被不斷虐殺的疼痛在進入時空洞之後就逐漸消失,但這根本不是回現實的通道!
  能力突然失控,光影交錯著前進後退,晃得我頭暈目眩……
  可惡!醒不過來!……
  
  一道強光突進,我被時空亂流拋出。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我一時睜不開眼,頸間的冷月早已聚攏成水滴形的光團,冰涼刺骨,能量混亂且躁動不已。
  
  我站定,擦去嘴邊和眼角的血漬。
  又是流星街?
  
  .
  
  .
  
  鋒利的撲克夾帶著強烈的殺氣貼面擦過。
  我警覺閃避,轉身,見到一張久違的面孔。
  
  「真是甜美的味道呢~?」
  
  一張鬼牌貼著來人上揚的薄唇,說話間,那人輕佻的舔噬著牌面鋒利的邊緣,只一下,舌尖便滲出鮮血。
  然而西索看上去卻極為享受這鮮血的氣味。
  
  「庫洛洛·魯西魯,你應該認識吧?~?」
  
  西索噙著笑往我這邊走,目光落在我鎖骨間的蜘蛛紋身上。
  明知故問?
  
  「不認識。」我冷眼對他。
  當年要不是他出賣旅團,酷拉皮卡也不會對窩金的能力瞭若指掌……
  
  對於我的回答,西索回應出一串聲線詭異的長笑。
  笑聲停,那妖孽依舊嘴角上揚,滿面笑意。
  但變成金色的鳳眸已經危險的眯起。
  
  他伸手觸碰我的蜘蛛紋身,「不認識??~那我就只好殺了你。嗯哼哼哼!~按照你們的規矩,殺了你就可以加入旅團了吧?~?」
  
  我挑眉,不屑道,「你可以試試看。」
  如果可以,我最好你永遠不要入團。
  如果可以,你最好永遠別碰庫洛洛。
  
  我不討厭西索,也理解他的瘋狂。
  同樣是舔血生活的人,西索有他自己另一種瘋狂的人生,充滿魅力也充滿刺激。但只要關乎旅團,我便不能再理智的思考……
  
  「嗯哼~?」西索伸手抓住我的手臂饒有興致的打量,「開始消失了?」
  
  「若我不想和你打,你又能怎樣。」
  從在庫洛洛的房間被時空亂流帶走,一直到被拋到流星街遇見西索,現在能力似乎恢復正常控制範圍了。
  我嘗試著退出,左手便漸漸消散。
  
  那妖孽又發出一陣極沒形象的大笑,金色的眼眸一直沒有褪去顏色,「蜘蛛果然都很有趣啊!?~真讓人期待啊!恩哼哼哼哼!~」
  我冷笑,左手消失到肩膀不想再繼續跟他耗時間。
  就算跟西索的一戰在劫難逃,也至少要等到我救回窩金。
  
  但他的下一句話卻讓我退出時空的動作嘎然而止。
  
  「未知的第七大美色,你瞭解多少?~&#9824」
  
  那妖孽炙熱的食指點在我頸間的冷月之上。
  我順著他的動作低頭,皺眉不語。
  
  「嗯哼~?看來完全不瞭解呢~」
  
  「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這騙子的話多半是假,但不知為何又極其想得
50、現實·過去·不甘心 ...

  到一個答案。總覺得西索看冷月的眼神,是確實知道些什麼。
  
  那妖孽兩手搭著我的肩膀靠下來,貼著臉把嘴附到我耳邊說了一段話,說話間還故意似有若無的在我耳邊吐氣。末了,他勾著唇媚笑著問我,「……呵呵呵,你這塊呢,是生,還是死?~?」
  
  「是死。」我抬手便將一把銀針推進他的肩膀,同時也被他的撲克刺穿左臂。
  
  「我和你打,但你最好遵守約定。」
  
  西索的撲克在頃刻間漫天飛舞,回答我的除了他肆無忌憚的狂笑,還有最傲慢也最真實的一句,「嗯哼哼哼~前提是你活下來~?」
  

51、戰鬥·線索·生死石 ...
  
  西索說,成對的冷月,還有一種說法叫生死石。
  
  這第七大美色極少見,擁有者得以倖存的更是微乎其微。
  而他恰巧聽說過一個地方,似乎有關於冷月的線索。
  
  單憑這騙子寥寥數語,我當然不可能願意用性命做賭注。
  但這騙子卻太過善於談判,只一句話就叫我明知前方是懸崖峭壁,也心甘情願邁出腳步。
  
  那時西索附在我耳邊說的話,讓我此刻幾乎都不能集中精神應對戰局。
  
  他說。
  
  「據我所知~雙石分成生石和死石~能活下來的,只有雙石中生石的擁有者喲~?」
  
  「但成對的冷月似乎最常出現在戀人之間呢~?」
  
  「那麼你的戀人呢?~已經被你殺了?~」
  
  「嗯哼~?看上去並沒有呢~」
  
  「呵呵呵~那麼你這塊,是生,還是死呢?~?」
  
  我想西索對於冷月也剛好只是略知一二。
  因為他並不知道,冷月現在這個狀態,應該是已經脫離了當初附著於其上的所謂詛咒。
  
  當年庫洛洛認為擁有者會死亡是因為承受不了冷月本身的強大自然力,對於「詛咒」一說,直到包裹著冷月的黑色外殼碎裂那天,他才稍有認同。
  那是不是當初的意願真的已經解除了所謂詛咒呢?
  
  倘若不是……
  那結果真的會像西索說的一樣嗎……
  
  既然和西索的這一戰總是在劫難逃,要是這次活下來,便能從他那裡得到關於冷月的線索。
  與其費盡心思去猜這騙子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倒不如親自去他所說的那個地方找線索來的快。
  
  充斥著殺氣的撲克環繞周身,我在這戰局中逐漸落入下風。
  
  遠距離戰還能自如的用針抵擋,彈跳閃避轉而攻擊。
  但被他那招「伸縮自如的愛」限制住行動,不得不落入近身戰距離,起初還能用催眠控制他的行動,稍占上風。但後來這瘋子越發亢奮,笑聲完全將我的聲音淹沒。
  除了被動挨打,我幾乎沒有餘力反擊。
  這讓我意識到,當年獵人考試在賤井塔內,他對我所做的真的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戰鬥讓這瘋狂的魔術師激動顫慄不已。
  而我這些年成長的實力,更是讓他顯得亢奮。
  但我對於西索來說……
  終究也只不過是道餐前開胃菜。
  
  漫天的撲克落地。
  我也隨之一同仰面倒地。
  鮮血噴湧侵染著衣衫。
  胸口和身上幾處要害幾乎都被撲克刺穿,插在脖子上的紙牌僅需再深上一分,就能直接要了我的命。
  吸氣變得困難,張嘴只是不斷的從喉嚨口湧出大量粘稠的血液。
  
  我竭力保持著意識的清醒。
  
  一定不能死……
  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想要去完成……
  
  掙扎著想要爬起,但西索的攻勢卻似乎已經停止。
  我抬眼看他,隨著他的目光,正見到過去的自己滿面驚慌的呆愣在遠處,隨即又不顧一切的飛奔過來。
  
  似乎這一刻,善變的魔術師不再對取走我的性命感興趣。
  
  西索饒有興味的勾起嘴角,看看她,又看看我。
  
  「嗯哼~也是蜘蛛嗎?~?」
  
  「跟著她應該就可以找到庫洛洛了吧~?」
  
  我無力回答,只能無聲的用眼睛死死盯著那同樣是滿頭紅發的妖冶男子。
  
  在哪裡……
  能找到關於冷月線索的地方,究竟在哪裡……
  
  站在離我不近不遠的地方,西索似乎正欣賞著我和他的這齣戲落下帷幕。
  那左眼星星右眼淚滴的小丑嘴角噙著笑,神情是漠然,而眉眼間戲虐的意味卻正濃。
  
  或許是我的賣力演出讓他稱心。
  或許是將要見到庫洛洛讓他心情大好。
  又或許只是忽然想要看一場戲。看看傳聞中無血無淚的蜘蛛,是為什麼拼上性命都要知道他口中的那個答案,又能不能真的將命運改變一二。
  
  在我幾乎昏死過去之前,他終於給出了答案。
  
  「無人島。」
  
  那妖孽無聲的做出如是口型。
  得到答案讓我繃緊的神經有一刻放鬆,然而接下來卻是恍惚到脫力。
  
  我好像聽見伊路米那大呆貓在叫我……
  
  呵,怎麼辦……
  高額戒尼的負債,我很有可能還不起啊……
  
  .
  
  .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流星街。
  身上的大傷基本都已經痊癒,只留有幾處小傷口,尼飛比多還在全力治療。
  
  大呆貓滿身是血的站在一邊。
  我盯著他上下打量一番,確定他沒有受傷,才咧開嘴沖他笑。
  
  房間裡還有庫洛洛、飛坦和柯特三個人,看樣子蜘蛛們應該沒有時間為難大貓。
  
  背靠著床坐起來,我有些尷尬的沖著幾個人傻笑。
  「……哎喲,大家表情都這麼嚴肅幹什麼!你們看,我這不是沒事嗎?~」
  腦袋繞床一周轉,活動一下上半身,再伸伸胳膊扭扭腰,我努力向這一圈人示意自己還能活蹦亂跳的,「看,看!尼飛比多的能力真是太好用了!哈,哈哈……」
  
  我竭力耍寶想要打破有些詭異的氣氛,但飛坦大爺卻毫不留情的潑我冷水,「你想死嗎!」
  
  「……」
  仍舊隱隱作痛的手臂僵在半空,我被飛坦堵得一時語塞。
  撇撇嘴,我小心的偷瞄了一下在場各位的表情,恰好發現庫洛洛那廝在笑,於是便狗仗人勢的壯著膽沖飛坦抱怨,「凶巴巴……你小時候也沒少刺傷我啊……安心啦,死不了的……」
  
  對於我的這番言論,飛坦大爺從鼻子裡冷哼出一聲,丟給我一句,「白癡。」便扭頭不再說話。
  
  我看看飛坦,再看看庫洛洛。
  說起來鮮少見這兩人露出剛才那種緊繃的神色,到底是自己養大的……
  呵呵,雖然被罵了,但感覺卻反而很窩心。
  
  不過……
  好吧。我承認飛坦說的沒錯,跟西索的那戰,和被他小時候刺傷完全是兩碼事。
  雖然大小傷口已經被尼飛比多治癒,但身上還隱隱作痛,四肢都有些脫力……
  我大概能想像出自己剛才究竟是怎樣一副慘狀,幾年前也曾親眼見過以至於說不出一句話。要不是只剩下一口氣在,大貓也不會帶我回旅團吧?這樣的重傷,連揍敵客家的專用醫生都無可奈何,若不是庫洛洛之前帶回了尼非比多,自己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吧……
  
  爬起來一點,我伸手想拉和柯特站在一起的伊路米坐下。
  才出任務回來的,就害他還要連夜跑來流星街……一定累壞了……
  
  大貓由我拉著卻一動不動,倒是庫洛洛俯□來拍了拍我的腦袋,「早點休息。」
  
  「誒,好……」庫洛洛這一俯身,我才看見他皮衣的領子和袖口上也沾了不少血。
  稍微呆愣了一下,我隨即點頭,他便帶著飛坦、柯特和尼飛比多離開。臨出房門前,似乎是意味深長和伊路米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疑惑的看向大貓,後者已經默不作聲的坐在了我床邊。
  
  片刻寂靜,無言對視。
  
  大貓的手冰冷,我兩手替他捂著有些心疼……
  想要開口說抱歉,他卻率先打破沉默。
  
  「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伊路米的聲音清冷,聽不出什麼情緒,卻讓我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
  
  「因為那是我能力所及的範圍。」
  
  「……」
  
  「但你要做的那件事已經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
  
  「……」我大概明白大貓想要說什麼了,但我卻並不想放棄,一點兒也不想放棄。
  靠過去倚在他肩上,我歎息著開口,「小伊,你知道嗎……在我遇到旅團之前,是沒有家人的。窩金他教會我很多,真心對我好……不嫌棄我實力弱,沒心沒肺,大大咧咧,卻重情重義……」
  「友克鑫的時候,我明明知道他會死,卻阻止不了……那種心情……讓我永遠沒辦法原諒自己……」
  「……想要加倍努力,想要變得更強,想要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如果現在讓我擁有了回到過去的能力,但卻只是因為怕受傷,就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的再看著他再死一次……我做不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所以哪怕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想要改變……」
  
  「所以即使像今天這樣,你也無所謂?」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愈發冰冷,我想大貓此刻一定是有些生氣。
  是因為恨我不夠珍惜自己的生命嗎?
  
  我抬頭,向後退開一段距離遠遠看他。
  大呆貓皺著眉,嘴唇緊緊抿著,嘴角微不可查的垂下。果然是很生氣吧?
  
  我不回答,笑著伸手想把他的臉扯出一個弧度,卻被大貓淩空抓住,那力道大得讓我忍不住開口叫痛。
  呵,真是笨蛋啊……
  和西索那一戰,是為了你啊……
  
  伊路米抓著我的手沒有絲毫放鬆,一雙黑曜石般的貓眼更是死死的瞪著我。
  
  我被他瞪得無奈,只得開口回答,「放心,我保證不會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但我的信譽在大貓這裡似乎遭到了質疑,他抓著我的手仍舊沒有放開,而瞪我的眼神裡也難得露出了幾分不信任的神色。
  
  他不放開,我便索性順勢靠過去,躺倒在他懷裡閉著眼睛喃喃,「小伊,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用自己的命去換窩金的命。因為如果這麼做被他知道的話,他一定會非常生氣。」
  那傢伙,從來都不在乎生死。在他那肆意的生命裡,沒有什麼比活得有骨氣更重要,所以我怎麼可以為了換回他活著,而讓他失去更為看中的東西呢。
  
  也許是我的這番話足夠讓人信服,大貓抓著我的手總算放輕了力道,轉而枕在我腦袋下似乎是想讓我躺倒舒服些。
  
  尼飛比多的能力似乎真的讓人有些嗜睡,只是閉著眼睛的一會兒功夫,我眼皮就沉得有些睜不開。
  半眯著眼,我伸手去拽大貓,「小伊,睡吧……」
  都忙一天了,一定累壞了吧……
  這只大呆貓……
  
  「不要再做危險的事。」
  
  「……嗯,」我點頭,吐詞有些含糊,「我一點兒也不想死……我才不要把你讓給蕾拉……」
  
  「……」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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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過去·現實·留戀 ...
  
  伊路米沒有在旅團過夜。
  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間,似乎有聽到他離開時帶動房門發出的細微聲響。
  
  手機裡沒有未讀短信,「請假條」之類的我更是不指望他會留給我。
  
  唉,算了。其實留在旅團對他來說並不利,而且那只大呆貓八成是急著去工作了。
  我在揍敵客家呆的近兩個月,他幾乎都留在枯枯戳山「看管」我,想必現在任務都快堆成山了吧。
  
  活動活動筋骨,再洗洗乾淨換身衣服,我順著一早就飄進房間的香味下樓。
  
  旅團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除了被庫洛洛勒令常年駐紮基地看家的尼飛比多,留下的蜘蛛只剩下此刻聚在飯桌上的這幾隻。
  
  「早!」我大老遠就中氣十足的朝那幾隻打招呼。
  
  「早。」對著我笑的是派克。
  抬頭睨了我一眼就算回應的是飛坦。
  示意我坐在邊上的是庫洛洛。
  
  而除了這三者之外,飯桌上還有一位新成員也學飛坦的樣子,只抬頭撇了我一眼。
  
  目光落在那身著和服的瓷娃娃身上,我不悅皺眉,殺氣洶湧直逼柯特而去。
  
  庫洛洛低頭吃飯熟視無睹,我便越發肆無忌憚。
  
  石桌另一頭的柯特在感受到殺氣的瞬間便警覺的作出反應,單手撐著石桌向後跳開,紙扇架在身前,表情警惕卻不敢輕舉妄動。
  
  「過來~」我開口命令。
  
  瓷娃娃樣貌的柯特表情起初是不屑,然後怔愣一刻,便恍然的往我這邊走。
  等他回過神來時,早已站定在我面前,而我的毒針就架在他喉嚨口。
  
  柯特愕然,我便收了銀針跳過去坐在蜘蛛堆裡,挑了碗小餛飩自顧自的大快朵頤,不再理會他的存在。
  
  身後的人僵硬許久,隨後帶著幾分不甘,似是恭敬的開口,「大哥讓我帶話給你,他回家處理任務,先走了。」
  
  「哦~」我點頭表示滿意,收到庫洛洛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便擺出笑臉示意柯特繼續去吃他的飯。
  
  我知道柯特比較偏向蕾拉,也一向認為我顯得沒用。
  但他還以為我是從前那個桃樂斯嗎?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在外人看來只是短短半年,而我卻是一晃眼就斷斷續續歷經了好幾個年頭。如果這樣還不夠成長,那我倒是要與他一起輕視自己了。
  
  吞掉最後一個小餛飩,我想大呆貓應該不會怪我欺負他家老么吧?唔,反正是柯特鄙視我在先的,而且他自己也愛嚇唬奇犽,我就當幫他教訓一下太過囂張的弟弟好了!~
  
  之前的兩個月都生活在強權之下,但大貓出任務的幾天我為了試驗自己的推斷,還是回了幾趟過去。
  剛好趕上了旅團成立,然後又跨時段的和十七八歲的蜘蛛們在一起呆了將近大半年。
  雖然飛坦越長大嘴越毒,庫洛洛也越長大越喜歡裝深沉,但翻閱之前留下的筆記,我發現自己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幾乎一直和蜘蛛們呆在一起。於是這讓我頓悟自己根本沒有理由要怕庫洛洛和飛坦。因為在他們從小到大的時光裡,我扮演的始終都是女王一類的霸道角色。
  簡單的說,就是除了這兩隻的童年,在後來的十幾年裡,他們也幾乎是被我欺負大的……
  當然,據我自己的筆記記載,這種情況大概只持續到兩人各自十六歲。由於實力懸殊,我便再也欺負不動他們了……
  
  蜘蛛們吃完飯便各歸各位,四散出去。
  我留下替尼飛比多收拾碗筷,庫洛洛就悠閒的坐在一邊看我們忙裡忙外。
  
  收拾完手上的活,洗兩個蘋果,一個用來慰勞自己,一個用來攻擊庫洛洛。
  
  而被攻擊的人卻絲毫沒有自覺性,只輕笑了一聲便輕鬆接住蘋果,「怎麼,不怕我了?」
  
  看了眼大冬天穿皮衣還掛空擋的某人,我搖頭,把蘋果咬出哢擦一聲脆響,「我什麼時候怕過你,都說了我從前那是尊敬你。~」
  
  「尊敬我,呵,那現在呢?」把蘋果放在一邊,疑心病很重的團長大人看樣子從沒對我說的那一套信服過。
  
  於是我表情認真的從頭到腳打量了他許久,隨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庫洛洛,你長大了!」
  
  「……」
  
  腹黑團長伸手捂著臉沉默了,於是我也歡樂了。
  哢擦哢擦嚼著蘋果,我樂顛顛的轉身上樓。
  叫丫的非把蜘蛛紋身給我紋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害我被西索逮個正著!路小煙我今時不同往日,什麼陰沉暴戾金眸的飛坦啊,什麼深沉腹黑黑眸深如深淵看不透情緒的庫洛洛啊,都沒在怕的!
  
  真的嗎?
  咳……應該是這樣沒錯。
  
  只是……
  前一秒我剛踏上二樓的最後一截樓梯,此刻我又莫名其妙的重新回到了庫洛洛面前。
  
  某個梳著大背頭,還把腦袋窩在囂張的白毛領子裡的強盜頭子手捧盜賊極義,周身聚攏著紫色的念。
  我恍然大悟,這廝的書裡貌似也有瞬移類的能力。
  尷尬的沖他笑笑,庫洛洛便也回給我一個邪肆的笑容,讓我看了頓時汗毛豎起。
  
  團長大人的指尖在旁邊的矮石桌上扣了扣,我順著望過去便看見自己幾個月前留給他的請假條。
  
  「筆。」
  
  庫洛洛言簡意賅的下達指令,我便立刻找了支筆恭敬的遞過去。
  等那廝提筆在請假條上落下「駁回」二字時,我頓時懊惱得捶胸頓足,恨自己奴性發作,恨自己霸氣不足,直恨得牙癢癢。
  
  「我看你傷還沒好透。近期就呆在旅團,不用出去活動了。」
  
  強盜頭子嘴角帶笑,微眯起眼撇了我一瞬,便揚起那囂張的皮大衣轉身上樓。
  
  我僵在原地風化,回想起剛才那番對話……
  我想自己再次被禁足了。
  
  原來,自庫洛洛和飛坦各自十六歲之後,我再也欺負不動他們的原因,除了實力,還有心智啊!……
  
  .
  
  .
  
  之後的近兩年時間我幾乎都留在旅團。偶爾也會趁著蜘蛛們不注意,就溜到枯枯戳山賴上一小段日子。調戲調戲大貓,或者是陪基裘解悶。
  
  白天吃喝玩樂外加刻苦訓練,晚上就穿梭時間,經歷了過去,也到過未來。
  
  強迫剛成立的旅團拍下合影;從飛坦的刑訊室裡救出快被他折磨死的自己;壓榨過去的自己裝修旅團;再次錯過旅團屠殺窟盧塔族的時間結點,卻恰巧在枯枯戳山上救了當年的大貓和自己;想要撮合團長和派克便時常拉著兩人一起去作慈善;當然還有以路的身份強迫俠客給我的帳戶黑錢……
  
  在過去呆得越久,我對旅團的感情就越深厚。
  已經不像最初時那樣,僅僅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而已了。
  
  我時常會跟著蜘蛛們一起外出活動。
  盜墓挖寶,或者搶一些在我看來很無聊的東西。比如「世界上最大的西瓜」,或者「世界上最小的鳥」,之類的奇怪物品。
  這讓我覺得庫洛洛的興趣實在是廣泛到一個極致,他可以博古通今,深沉的像一個考古學家、史實專家,但他也可以是果農,或者動物學家……
  
  雖然這其中也受到一些不靠譜團員的影響,比如說窩金。
  
  那傢伙時常會戳著俠客電腦上各色的奇異新聞,嗷嗷笑著大聲提議說,「團長!最近XXX地區有世界上最XX的XXX,我們要不要去把它搶過來?」
  或者,「團長!最近XXX地區出現了XX奇怪的現象!」
  
  這時候庫洛洛大都會停下手裡的動作,捂著唇沉思片刻。
  我想他應該也明白,這大塊頭並不是對這些個XXX感興趣,只是手癢了想要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於是時常就點頭應允,示意窩金可以自行活動。
  
  生活在過去的日子,窩金說什麼我都滿口答應的。
  於是不管他說要去搶什麼無聊的東西,我都會樂顛顛的跟去。
  信長跟著窩金走,我就試圖邀請飛坦和俠客也一起去。
  一窩八隻蜘蛛,一下少了近一半。於是幾次下來,庫洛洛就直接把這類活動劃到了集體活動的範疇,並且時常在窩金提出更為詭異的提案之前,就率先定下活動的時間和地點。
  
  我的生活習性變得和蜘蛛們越來越像,日子也變得越發肆意而張狂。
  
  也大約是這樣,有一天窩金問我說,「路,你救的那丫頭身上沒有一點血腥味,她不適合加入旅團吧!」
  
  我當時就樂呵呵的問窩金說,「你不喜歡她嗎?」
  
  窩金滿不在乎的回答,「那丫頭底子不錯,也能吃苦,不過……」
  大塊頭說到這裡似乎是為了找不到形容詞語塞,撓撓頭,然後哈哈大笑著巴掌落在我背上,「你懂我的意思吧?!總之就是你一看就是我們旅團的人,但她卻看著不像!」
  
  我仰著頭笑得眉眼盡彎,我當然明白那大塊頭的意思。
  終於,我成了他心裡合格的蜘蛛。
  
  「總有一天她也會成長得像我一樣。」
  
  當時我是這樣對窩金說的。
  
  我似乎是已經長成了路女王,然而不知為何,在面對旅團眾,尤其是揍敵客家那只大黑貓的時候,卻時常會被打回原型,重新變成桃受氣包。
  
  但即使如此,我也都很認真很用心的去過每一天。
  因為這樣叫我開心而滿足。
  
  在過去和旅團呆的時間越久,回了現實就越發不害怕庫洛洛和飛坦。
  
  我常常會一覺醒來就直接躺在床上大吼,「庫洛洛!飛坦捅我!」
  
  然後捂著流血的腹部一路跑到樓下跟蜘蛛們搶食物吃。
  
  俠客基本會笑眯眯的打量我一番,然後給個評價,「死不了。」
  
  飛坦則是非常不屑的哼我一聲。
  
  關心的問候通常一句都得不到。
  但這並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最糟糕的情況是沒有關心,但卻有問話。
  
  「飛坦幾歲的時候捅的?」庫洛洛會饒有興致的這樣說。
  
  然後我就撇撇嘴沖這幾隻橫眉豎目,「我故意讓他的!……」
  
  偶爾我也會穿到更早之前,庫洛洛和飛坦都還很小的時候。
  
  然後一早起床我裝作兩眼泛淚的樣子委委屈屈的紮進蜘蛛堆裡。
  
  「庫洛洛……」我哀怨的叫一聲神氣十足的團長大人,眾蜘蛛的目光便聚焦在我和強盜頭子身上。
  
  強盜頭子淡定的吃飯,我就繼續歎息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撿垃圾吃……」
  
  「……」
  
  ……
  
  眾蜘蛛或黑線或憋笑到內傷,我愉悅的看到團長大人眉毛顫抖了一下,便轉向飛坦,「飛坦……」
  
  「小心我宰了你!」飛坦大爺用唯一露在面罩外的一雙金眸惡狠狠的瞪我,我便垂下頭作沮喪狀裝作沒看見。
  
  「……你也撿垃圾吃。你還和庫洛洛組隊搶別人撿的垃圾吃……」
  
  「……」
  
  ……
  
  蜘蛛們大概怕憋出內傷,於是紛紛大笑起來,這讓我一大早就不得不被飛坦大爺追著作晨練。
  
  被飛坦殺得死去活來,我還死性不改的繼續招惹各位大爺。
  
  「俠客……」
  
  碧眼狐狸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嘴角抽搐無奈的對著我,「啊咧……樂斯,我小時候沒有遇到過你……」
  
  我躲過飛坦的攻擊跳過去坐在俠客旁邊,「哈哈,對啊!所以你更慘,因為沒有遇到我,所以你撿垃圾的時間肯定比庫洛洛和飛坦都要久!」
  
  「……」
  
  俠客沉默了,追殺我的飛坦雨傘已經刺到面前,在聽了這番言論之後便又突然收住。
  飛坦大爺停在俠客面前,面罩底下的表情不明,但狹長的金眸明顯是有些幸災樂禍的眯了起來。大約是對著俠客作了個我同情你的表情,飛坦大爺瞪我一眼便下了刑訊室。
  
  我哈哈笑著轉向信長,那沖天辮大叔便立刻對著庫洛洛大叫起來,「團長!這丫頭還是讓揍敵客家那小子帶走算了!越來越難纏了!」
  
  我用抱枕捂著臉樂得倒進沙發裡。
  
  這樣的日子,真叫人留戀啊……
  

53、故事·選擇·尾聲 ...
  
  日子表面上確實是這樣輕鬆而幸福。
  於是我時常笑著笑著,就笑得噙了滿眼的淚水。
  
  坐在蜘蛛窩樓頂向遠處眺望,這麼多年流星街真是一點都沒變。
  塵土飛揚,垃圾遍佈,夕陽依舊是血色,染紅整個破敗的城區。
  
  我仰面向後躺倒。
  
  流星街很多時候都像現在這般,寂靜無聲,像座死城。
  
  閉上眼睛還能記起當年西索的撲克狂舞在這片城區,以及拂在耳畔的那段關於冷月的對話。
  
  這幾年我一直在追尋這個答案。
  獨自去過無人島很多次,但卻每次都空手而歸。
  
  直到有一次回到1983年,大約就是庫洛洛十歲時,我才終於在無人島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線索。
  
  我還記得那天無人島天朗氣清,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得整個森林都生機勃勃。
  
  在經過血祭森林邊緣時,頸間的冷月莫名的躁動起來,似乎是被內部的某種力量吸引著。
  
  之前來無人島,自己都避開這一塊在附近搜尋線索。
  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大概也正是自己始終沒有找到答案的原因。
  
  我站在森林邊緣處猶豫是否要踏進去,卻意外的看見從森林裡走出來一位有些年長的老婦人。
  
  來人滿頭銀髮,看上去七十來歲,但身板卻依舊挺拔,實力深不可測。
  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片無人森林,不過看樣子應該是位十分厲害的念能力者。
  
  可能是覺得陽光刺眼,老人抬手遮在眼睛上方,同時對著我招了下手。
  
  「跟我來。」
  
  她說完便轉身,一步步邁開,身形隱沒在樹叢裡。
  
  我站在原地警惕的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卻琢磨不透她的意圖。
  直到那逐漸遠去的人又悠悠道了句,「年輕人,如果你想知道關於冷月的事,就不要杵在這裡。」我才拋開戒心,快步跟上了她。
  
  跟著老婦人一路走進森林,我發現沿路的樹都自行避開她。
  而在這閃避之間,逐漸現出了一條小道。
  
  老人獨自走在前方,領著我沿途而行。
  她的背影在我看來有幾分說不清的蕭瑟,似是自言自語,她緩緩向我講述了一個故事。
  
  她說,曾經有一對夫婦。
  男人是操作系的念能力者,可以以意念控制各種植物或幻獸。女人是特質系的念能力者,能夠通過鏡像看到未來一天內的場景。兩人都十分喜歡去各地冒險,喜歡去探尋各種未知,並記錄成冊。
  
  有一天他們來到了這座小島,在這裡找到一處區域,並欣喜的發現這裡居然潛藏了大量的世界第七大美色——冷月。
  兩人很幸運的發現了最少見的成對冷月,並將其帶回住所。當時只覺得刺激而有趣,這未知的美色竟然會各自選定主人。於是從此便各執其一。
  
  那時冷月在整個世界都是未知的謎團,除了大致樣貌,其他的特徵都不被人們所瞭解。但也正是這種未知吸引了這兩個年輕人,於是之後的日子他們便在這裡定居,致力於搜尋關於這件寶物的一切訊息。
  
  但瞭解的越多,兩人卻愈發惶恐不安。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性命已經危在旦夕,而兩人之中,有一個人註定要死去。
  
  故事說到這裡,我和她兩人已經站在了小路盡頭的木屋前。
  
  老人推門而入,我便注意到客廳的桌上早已備了兩杯熱茶。
  木屋裡的家居擺設簡單而樸素,乾淨,卻讓人覺得有幾分冷清。
  
  她邀請我坐下,自己卻站在背對著我的一面照片牆前,似乎是有些出神。
  
  我沒有出聲打擾,老人便在長久的沉默過後,繼續將故事娓娓道來。
  
  她說成對的冷月,又叫生死石。
  
  生石,必定會選中與其能力契合者。
  而死石,則會自動選中契合者心中最重要的一人,收割其生命,作為能力強化的交換代價。
  
  在得出這個結論後,女人便不再樂衷于對冷月未知的探索。
  她對男人說,既然我們不知道誰的能力與它契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更找不出任何解決的方法。那不如就讓我們好好的生活,為彼此留下更多的回憶,不要再被冷月的詛咒束縛了。
  
  那時,男人是笑著應允了。
  
  其實女人一直認為生石會選定男人,因為男人的念能力比自己要強很多。
  這世界從來強者便是惺惺相惜,寶物選主人也不會例外。所以她便一直安然的等待著自己生命被收割的那天到來。
  
  但事情卻並非她所想像。
  在兩人得到冷月的第八年,男人死了。
  
  男人在死前完成了一個龐大的控制體系。他將意念附著在冷月聚集的這塊區域的植物和魔獸上,保護女人不受外界侵擾,也隔斷這片森林和外界的聯繫,阻止外人再次進入這塊區域。
  但完成這樣的體系對能力的要求非常之高,而男人正是將生命作為了能力使用的代價。
  可能正是這個操控體系過於龐大,森林裡的植物魔獸出現了一些偏差。除了不攻擊女人,他們會自己消食誤入其中的其他動物和人類。雖然大批量的冷月藏在這裡,不被外界發現,然而進入這片森林的人也常常有去無回。以此方法隔斷與外界的聯繫,也讓它逐漸變成了一片傳聞中只進不出的詭異區域。
  
  在男人死後,女人才發現原來生石選中的物件是自己。
  
  憑藉著冷月的力量,她可以預知的時間段變得越來越長。
  她甚至已經看到自己會在哪一天,在哪裡死去。
  
  說到這裡,老人從書架上取了一本筆記遞給我。
  
  這是從故事說起,她第一次正面對我。
  老人伸過來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眉眼都微垂著。
  
  越過老人的肩膀,我看到那面牆上掛著的照片。
  
  一個深棕色頭髮的男子在相框裡咧著嘴笑得開懷,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伸手接過老人遞來的筆記,我聲音悶在喉嚨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生石選擇的是您嗎……」
  
  「不……」老人微微搖了搖頭在桌邊坐下,抿一口茶,神情淡然,但有一瞬的微笑卻叫人看到說不出的悲傷,「他一直以為被選擇的是自己。」
  
  我低頭,捧起微熱的茶杯,「為什麼……願意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在鏡像裡看到了你,」老人放下茶杯注視我,「你想做的和他一樣……不是嗎?」
  
  .
  
  .
  
  我忘了那天是揣著怎麼樣的心情告別的老人。
  
  她將我送到血跡森林的出口,告訴我她並不希望我作出這樣的選擇。
  
  我笑著向她道謝,在她繼續開口之前,我問她——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樣選擇。
  
  她便沉默著轉身,一步步又邁進那片森林。
  
  我想起當年反復問著自己的那段話。
  
  如果說為了救回窩金,為了旅團,我可以不惜性命。
  那麼為了那只大呆貓,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其實早就決定了不是嗎。
  當年如此。
  和西索決戰時也是如此。
  
  雖然答應過不再做危險的事。
  也曾固執的說過自己一點兒也不想死,因為不想把他讓給蕾拉……
  但是……
  自己卻更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我在看完老人留給我的筆記後便把它燒了。
  
  有些事情,無需被太多人知曉。
  
  我知道生石選擇的是我。
  共同生存的最長時限是八年,而那時已經差不多是第七年了。
  眼前的解決方案只有一個,我也知道它一定可行。
  
  時空是一個井然有序、不可輕易擾亂的軌跡。
  若一個人在過去消亡,她便不可能出現在未來的時間。
  
  我曾以路的樣貌出現在96年之後,那時我驚訝的發現自己變得像個幽靈。
  我可以穿透牆壁,可以穿過別人的身體,然而旁人卻看不見我,也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但我卻可以憑藉意念去觸碰一些極其微小的物品,比如拿個茶杯,或者推開一扇門。
  
  我也以桃樂斯的樣貌去過未來。
  而在那幾次穿越到未來的時間裡,我便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我也曾經萌生過要阻止庫洛洛去搶冷月的想法,但最終卻成了他身邊推波助瀾的一份子。
  
  沒有冷月,我在最開始就會死在飛坦的刑訊室裡。
  不會加入旅團,不會認識大貓,不會遇到基裘,不會有家人和牽絆。
  就連這長達幾十年的記憶,也會隨之被一同清空。
  
  也許我會作出這樣的選擇,不僅僅是為了大呆貓吧……
  我想自己是非常自私的……
  自私到不願意捨棄這些年的生活和記憶,不願意在他們的記憶裡完全抹殺掉自己的存在。
  
  所以我對庫洛洛說,讓桃樂斯去拿冷月。
  她會願意的。
  
  .
  
  .
  
  從我第一次看到未來的自己時,便開始用心的去過經歷的每一天。在旅團時如此,去枯枯戳山時也如此,生活表面上看起來比過去任何一段時間都要愉快而甜蜜。
  如果在很多年後這些肆意散漫的傢伙們還能想起我。
  那一定,要是一個堅強、倔強,永遠開懷大笑的自己。
  
  ……
  
  但在無人島遇見那位老人後,我便不再去到枯枯戳山。
  只是在很想念大呆貓的時候,就會到未來去遠遠的看著。
  
  他的生活裡本應沒有我,所以便就此淡忘。
  也許才會是最好的選擇。
  
  仰面躺在蜘蛛窩的頂樓,我開始想念總能在旅團裡製造出很大動靜的那個大塊頭。
  最後看了一眼流星街始終灰濛濛的天,我忽然想起枯枯戳山上那獨有的草木香氣……
  
  閉上眼,我踏入時空洞。
  
  1999年9月。
  我再次回到友克鑫。
  
  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那便是這些年,我始終都沒能帶回自己想念的那個人。
  
  友克鑫空曠而寂靜的郊外,窩金直拳打出的爆炸聲即使在很遠也能清晰的聽見。
  
  我疾速向著爆炸聲響起的荒野前行。
  岩石被轟碎的聲音近距離刺穿耳膜,兩股強大的念壓膨脹在前方地段。
  
  遠遠的我便看到窩金已經被酷拉皮卡的鎖鏈束縛住,金髮少年提起手發動鎖鏈,他便痛苦得全身顫抖。
  
  我飛出銀針直指酷拉。
  從前我始終為旅團屠殺窟盧塔族的事對他感到抱歉,以至於從未對旅團提起過他的存在。
  但現在,我想也許自己可以殺了他也不用再感到內疚。
  因為我會賠給他自己的性命。
  
  金髮少年雙眼緋紅,向後跳開躲過我的攻擊,而束縛窩金的鎖鏈卻始終沒有鬆開。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所以沒有給酷拉皮卡任何說話的機會,便一刻不停的向他發出攻擊。
  
  不得不說火紅眼發動之後他的實力確實增進了許多,無論是從速度上、力量上,還是恢復程度上,幾乎將每個系統的能力都發揮到了百分之百。
  窩金的直拳攻擊對他尚且構不成致命傷,我對他造成的傷害便更是皮毛。
  
  收起毒針,我將右手變異。
  也許直接挖出心臟會來得更快。
  
  用催眠限制他的動作,配合著速度和肢曲的暗殺技巧,我處處牽制他的行動。
  幾個回合下來,我終於抓到一個空隙。以毒針為佯攻,催眠輔助,趁著他躲閃不及的間隙,我瞬移到他背後徒手刺殺。
  
  這一擊讓他措手不及,酷拉皮卡在避讓的同時不得不松解了捆綁窩金的鎖鏈。
  
  「好樣的!」窩金掙脫鎖鏈大嚎一聲。
  我看到他齜牙咧嘴的沖我大笑,一時竟有些慌神。
  
  酷拉側身出拳格檔,我右手刺穿他的左肩,離心臟只差了僅僅一寸,卻被那金髮少年死死扣住了手腕。
  
  感覺到那定格在我臉上的目光,我垂下頭不去看他。
  猛地用力想要向下橫拉開,身體各處的劇痛卻讓我使不出一點力氣。
  
  能感覺到心臟被鎖鏈束縛的悶痛,能感覺到酷拉皮卡將強化系的直拳砸向腹部,左肩上的傷口比酷拉皮卡的更為嚴重。身上各處的痛感似乎都被加倍放大,而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從時空裡被往外抽離。
  
  「丫頭!你先走!」
  
  我還想移動右手再給那少年最後一擊,窩金卻一拳砸向酷拉,迫使他鬆開扣住我的手。
  
  我被窩金抓著丟出戰鬥圈,最後只看到那少年肩上的傷迅速愈
53、故事·選擇·尾聲 ...

  合,窩金的直拳砸向地面,爆炸般的巨響充斥著耳膜,一時間紅光沖天。
  
  成功了嗎?
  
  被捲進時空洞的最後一刻,我看見一條鎖鏈自紅光中沖出。
  
  ……
  原來,自己還是沒能做到啊……
  
  時空扭曲的交錯在眼前。
  就如同上一次想要阻止庫洛洛屠殺窟盧塔族時一樣,我的能力再次失控了。
  然而我卻沒有上一次那般恐慌。
  之前是西索,那麼這次呢?又會遇見誰?
  
  1996年。
  
  我被丟出時空洞,出現在流星街最邊緣的懸崖處。
  
  我想起初來這個世界時,俠客曾帶著我乘飛艇經過這片懸崖上空。
  該說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呢,原來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刻,我竟也是回到了這裡。
  
  回頭,我看到被自己出現的那一刻撞出懸崖的紫發小女孩。
  原來當年被席巴和柯特暗殺時,我就是被自己推出了懸崖嗎?
  
  呵。
  
  我低頭看了看左胸口豁開的大洞,然後輕笑著轉向席巴。
  
  在他手中的那顆心臟。
  即便脫離了身體,也依舊在努力的跳動。
  
  「啪——」
  一聲微不可聞的悶響刺痛耳膜。
  
  血肉碎末從席巴驟然握緊的拳頭縫隙裡濺出。
  
  我筆直向後墜下懸崖。
  
  喃喃的重複著當年問自己的那句話,眼前的景物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
  
  我後悔嗎?
  
  呵。
  我從不後悔。
  
  我只是有些捨不得……
  
  .
  
  .
  
  記得在友克鑫時俠客曾經說過,有些人的念在他們死時並不會散去。
  或是會因為仇恨留下,或是會追隨著他們最割捨不下的人而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呢?
  我會去哪裡?
  
  「丫頭!快跟上!」
  
  「呵。」
  「這就來。」
  
  我想。
  也許是要回家吧……  
  

54、後記 ...
  
  冷月和我呆在一起的時間越久,我對它的控制就越純熟。
  一直到後期,我能準確的控制自己出現的位置,也能在伊路米不在身邊的時候選擇自己要出現的時間。
  甚至,我可以選擇不讓他看見我的夢境。
  
  而在他看不到我夢境的那些日子。
  我曾不止一次的到過未來……
  
  也曾誤打誤撞的到過自己死的那天。
  
  當時的自己坐在旅團基地的頂樓邊上,兩隻腳晃蕩著懸空在外,身上穿著的是過去那套黑色的短打皮衣。
  紫色的頭髮已經長得很長了,坐著的時候,發尾幾乎能拂到地上。
  
  我站在自己背後,看那時的自己仰面躺下。
  
  路的衣服,桃樂斯的樣貌。
  記憶裡應該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一個強大而肆意,一個膽小且怯懦,兩個人不一樣到就連像庫洛洛這般聰明的人,也經過了很多年才發現。
  
  可是這一刻,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竟是如此的契合。
  
  那時的自己看著流星街灰濛濛的天,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笑著閉上了眼。
  
  我一直在旁安靜的看著。
  
  看猩紅的血液緩緩流淌著漫出皮衣。
  看自己的左心房在某個瞬間空出一個大洞。
  看到呼吸停止前定格在自己臉上的淺笑,以及滑下眼角的淚。
  
  不知是多久之後,俠客上了頂樓。
  
  他站在我的屍體邊,表情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直到夜色籠罩了整個流星街,那黑壓壓的雨雲終於聚攏到一起,降下一場傾盆大雨。
  俠客就一直站在那裡,雨水順著頭髮淌過眉骨一路沖刷而下,滴進他腳下那一片被沖淡的血泊中。
  
  潮濕的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不知在雨裡站了多久。
  俠客俯身蹲在我的屍體邊。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嗎。」
  
  他這樣說著,抱起我的屍體便轉身離開。
  
  雨水打濕他的頭髮遮住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心裡卻刀絞一般難受。
  其實從尼飛比多替我治癒重傷的那天起,我請求派克拿走的記憶便不知為何又回來了。
  我想起在枯枯戳山下那個帶著十足強盜氣息的吻。
  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麼多年我始終在追逐大貓的腳步,卻沒有一刻停下來看過自己身邊的人……
  
  蜘蛛們把我埋在旅團基地裡。
  就在窩金的墓旁邊,一個白色的十字架。
  
  沒有人掉眼淚。
  
  有的只是長久的沉默。
  
  那晚留在旅團的蜘蛛們生活還是依舊。
  尼非比多做飯,派克替他收拾剩了一桌的飯菜殘骸。
  柯特神情漠然的遠遠站在一邊。
  庫洛洛坐在大堂裡就著幾根蠟燭看書,那堆疊了各種繁複文字的紙張很久都沒有翻頁。
  飛坦下了刑訊室,他的「遊戲們」同往日一樣只慘叫了幾聲便再無聲響。
  倒是信長大叔,他在窩金的墓前站了很久。握緊的雙手緊緊抓住腰間的武士刀,直握得關節吱嘎作響,幾乎都能看見暴起的青筋和白骨。
  
  一直到第二天淩晨,公共休息室裡的蜘蛛都四散出去。
  我才從自己房間裡取出了當年旅團剛成立時,自己強迫他們拍下的合影。
  我把照片從相框裡取出來,放在自己墓前。
  
  那時我便想,不知後來的大貓會怎樣呢?
  殺手的任務會不會和從前一樣忙碌?
  有沒有再找到讓他特別喜歡吃的某道菜?
  或者,會不會偶爾也想起我……
  
  於是那段日子我便時常去未來看他。
  像個真正的幽靈一般,一刻都不曾離開他的身邊。
  
  那陣子大黑貓的任務單子很多,一連好幾月都沒有時間好好休息。
  雖然對一個幽靈來說提起刀殺人有些費力,但我還是常常趁著他不注意就替他完成幾單任務,然後用他的家族聯絡器確認目標任務解決。
  
  於是大貓時常會莫名奇妙的就空下來,然後回枯枯戳山呆上幾天。
  
  我很喜歡跟著大貓回家的感覺。
  
  他有時會一覺睡到大天亮,我便早早的爬起來替他拉上房間的窗簾,然後再爬到床上躺回他身邊。
  
  雖然不被感知,但我還是會伸手圈住他,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低頭吻他。
  對他說——
  早安。
  
  其實有好幾次,大貓睜眼的瞬間我都以為他能看見我。
  只是每一次,當他瞪著那雙沒有情緒的貓眼過長時間的盯著我,我才逐漸意識到,他不過是在發呆……
  
  會不會。
  他是在這些早晨突然想起了我呢?
  
  又或者。
  他只是在想某個即將到來的婚約。
  
  我知道05年年底時,揍敵客家將要舉辦一場婚禮。
  一場我夢想中的婚禮……
  
  於是作為一個沒有被邀請的客人,我如期而至。
  
  徑直穿過試練之門,我已經習慣了在未來這種如同幽靈般的生活方式。
  沒有人看得見我,沒有人聽得見我說話,甚至沒有人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我仰頭看著大門邊的三毛。
  
  出乎意料,它難得溫順的伏□,濕潤的鼻尖幾乎就貼在我面頰邊。
  我伸手輕撫它的毛髮,和從前一樣跳到它背上。
  它便起身,高傲的昂著頭,載著我如風般疾行。直到近了婚禮場地,它才放慢腳步,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優雅姿態一步一步向前邁開。
  我坐在它挺拔的背脊上突然有些鼻尖發酸。
  原來,我也是能被感知的。
  
  三毛在離婚禮場地前不遠處停住了腳步。
  我從它背上躍下,它便低頭看著我。
  我對著它笑,它這才發出一聲響徹枯枯戳山的嚎叫,然後轉身奔跑著離開。
  
  全場的注意都被三毛那聲嚎叫吸引。
  所有人的目光都透過我的身體,望向那只遠遠離開的龐然大物……
  
  越過人群,我看見伊路米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瞬。
  
  我走進賓客群中,立在那只大呆貓對面,將他和蕾拉的這場婚禮從頭到尾收近眼底。
  
  我一直都很喜歡看他穿著襯衫西裝的樣子。
  
  特別是今天……
  那只大呆貓看上去實在帥極了,我的眼睛一刻都離不開……
  
  直到桀諾牽著蕾拉出現在紅毯上,我的目光才轉向這場婚禮的另一個主角。
  
  那個銀色短髮的可愛女人對著大貓甜甜的一笑,露出兩顆讓我很喜歡的虎牙。
  我不得不承認蕾拉今天很漂亮,站在大貓身邊顯得格外般配……
  
  當桀諾把蕾拉交到大貓手上的那一刻,我看到基裘的電子眼裡閃爍出喜悅的雪花片。
  呵……那傢伙……
  總算盼到她那引以為傲的大兒子結婚了吧……
  
  我站在台下看蕾拉滿臉幸福的挽著大貓。
  看大貓替蕾拉帶上戒指。
  看蕾拉踮腳親吻她的丈夫。
  
  眼淚竟不知不覺的淌了滿面。
  
  我沒有聽見誓詞,卻清楚的聽見那一聲「我願意。」
  聲音一如往昔般清淡,但卻讓我覺得心酸不已……
  
  直到所有的賓客都散去了。
  我依舊站在舉辦婚禮的那個小花園裡。
  
  我最喜歡的這個小花園。
  
  以前時常會拉著大呆貓一起來。
  強迫他跟我換情侶裝。
  在這裡對他說,小伊,笑一下,讓我拍張照!
  也會拉著他躺倒在這裡曬太陽,三毛在背後作靠墊,然後在睡得昏昏沉沉時被他抱回房間。之後再以此為由偷親他一下,說是作為報答……
  
  回憶洶湧著湧上心頭。
  我恍恍惚惚的邁開腳步,等回過神來,竟不知不覺的停在了大貓房間門口。
  
  穿過房門,我徑直走進屋子。
  
  大貓身著西裝坐在床邊,蕾拉則換了一套便裝,側著頭靠在他肩上。
  
  我走到兩人面前,想看看此刻的大呆貓是怎樣的一種表情,卻只從他臉上讀到一片空白。
  
  穿過他的房間,我來到自己常住的那件客房。
  伊路米原來的大床不知何時被移了過來,床頭櫃上擺著一疊厚厚的舊照片。
  
  我坐在床邊翻閱這些照片,都是我曾經和大貓一起照下的。
  每張背後都留有我的筆跡。
  
  第一張:「大呆貓睡懶覺,我親他一下以示警告。」
  第二張:「和大呆貓一起吃午飯,他搶我的糖醋魚。」
  第三張:「今天我回了趟過去,大呆貓吃醋了,可他死不承認。看,板著臉的樣子凶吧。」
  第四張:「三毛被大呆貓嚇走了,所以今天他是我的代步工具。免費的!」
  第五張: ……
  第六張: ……
  ……
  
  我一張一張的一直翻到最後,回憶一幕幕湧現在眼前。
  而當我看到最後一張照片時,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這一張照片,我以前從沒見過……
  
  照片中的自己靠在大貓懷裡睡得極香,而一向沒什麼表情的大呆貓卻在這張照片裡笑得眉眼盡彎,揚起的嘴角貼著我的額頭。
  
  「早安吻。」
  
  照片背面只有這樣簡單的三個字。
  
  我在這不被感知的空間裡哭得泣不成聲。
  
  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
  我真想永遠的陪在那只大呆貓身邊……
  我多希望今天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自己……
  
  可是……
  
  手上的照片散了一地。我捂著臉,眼淚不斷從指縫裡向外淌。
  
  可是我沒得選擇啊……
  
  我能做的,除了犧牲掉自己。
  便只剩下遠遠的看著……
  
  不知何時,房門已經被推開。
  我抹掉滿眼淚水,驚訝的看見大呆貓就在面前。
  
  他彎腰撿起散了一地的照片,伸手抹掉我落在照片上的眼淚,然後小心的把照片收進抽屜。
  
  「小桃。」
  
  「是你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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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番外.01

  【序·子夜】

  夜風拂起窗簾,帶幾束月光,投進沒有開燈的房間。
  
  風停。
  月色消散。
  
  電腦螢幕在夜色裡突兀的亮著,暈出的光圈照出對面牆上依稀可見的時鐘。
  
  指標指向十二點。
  
  死了嗎?
  
  電腦桌前的少年向後靠上椅背,神色是淡然。食指一下一下輕叩桌面,看上去是那麼漫不經心的,毫不在意的,卻終在這靜謐的夜色裡,暴露了心中的情緒。
  
  在意嗎?
  
  一抹笑意浮上嘴角,而那雙墨綠色的眼眸裡卻滿是嘲諷。
  怪不得總聽人說,寵物養久了,多少是會有感情的。
  
  面前的電腦正在運行關機程式,少年眯眼盯著毫無內容的螢幕,停了手上的動作。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跟自己沾得上多少關係?
  
  搖搖頭,否定掉自己前一刻的想法,眸中自嘲的意味愈發濃烈。
  沾得上關係又如何,沾不上關係又如何。
  把這些天隱隱的失落歸結為,失去了養成的習慣,自己難道想要逃避什麼?
  
  真可笑。
  他幾時逃避過。
  
  俠客把驟然沒入黑暗的右手舉到眼前,唇邊的笑意忽得更濃了。
  
  這一刻他看清自己。
  這女人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寵物。
  
  他確實是在意的。
  
  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進扭曲的空間,一時間五感全失。一度非常厭惡的這種感覺,在這一刻卻讓他徒然覺得有些輕鬆。
  
  果然,她沒有死。
.
  
.
  【壹·重遇】
  
  「俠客!∼」
  
  從扭曲的空間被拋出,還沒來得及站穩,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撞進懷裡。
  
  「我回基地找你們,可是你們都不在……手機摔壞了,我也聯繫不上你……」
  還沒來得說話 ,懷裡的人已經委委屈屈的開始為自己開脫,「雖然你說不許再用這種方法找你,不過這個是特殊情況!呐,俠客,你一定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吧!」
  
  女人仰頭看著自己,滿臉都是討好的笑意。
  
  喜歡的東西,搶過來就好嗎?
  
  「呵呵,為什麼要生氣?知道你沒事,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哦∼」唇邊是溫柔的笑,而下一刻,俠客眼裡卻故意帶上幾分威脅的意味,「只不過,樂斯,深更半夜,你把我弄到深山老林,不準備告訴我理由嗎?」
  
  女人瑟縮一下,「不是說了找不到你們嗎……」停頓片刻,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好吧……你也看到了,我迷路了,在去你家的路上……」
  
  家?俠客覺得好笑,不過是一個臨時的居所,這一時停留在此,下一刻可能就離開了。這女人卻還順著記憶找過來。旅團的人大都獨來獨往慣了。從沒有誰沒了依附,便存活不下去。
  但眼前這個人卻獨獨是例外。
  她就像藤蔓,自始至終都在尋找可以依附的大樹。一旦發現停留的可能,便用盡全力去攀附。
  
  俠客眼裡都是笑意,「所以呢?你就來找我了?」
  
  女人偏了偏頭,神色有幾分惘然,語氣卻是理所當然,「不找你找誰,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啊……」
  
  這樣嗎?
  那麼喜歡的東西,也許可以試著好好收藏。
  
  本來還拽著自己衣角的人,說完那些話便手腳麻利,動作迅速的爬到自己背上,像樹袋熊一般四肢並用的掛著。
  
  「還有我走不動了。還有我欠揍敵客家很多錢,你會幫我還嗎?」理直氣壯的示弱,理直氣壯的求助,簡直像是在撒嬌。俠客不知道該作出如何反應,無奈,或者高興。至少在旅團裡,她只和自己這般放肆。
  
  「欠多少?」
  
  「兩百億。」
  
  「欠誰?」
  
  「伊路謎……」

  看樣子,喜歡的東西,還是要先搶過來才可以。

  對於自己的提問,女人絮絮叨叨的答了一路。
  怎麼遇到殺手,如何墜下懸崖,如何得救,之後去了哪裡。包括窩金親眼所見她被挖走心臟,掉下懸崖這件事,也解釋的很好--不過是被捅傷了腹部掉下懸崖,窩金距離遠,席巴攻擊速度快,也許是一時看錯了。
  
  俠客皺眉,冷月的事暫且不提。整件事乍聽起來也十分合理,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是哪裡呢……
  
  背上的人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吐字也愈發含糊不清。還想再問幾句,頸間已傳來溫軟的鼻息。
  
  俠客笑著搖頭,這女人,果然又睡著了。
  側過臉去看,她柔軟的長髮隨風拂動,頭低垂著靠在自己肩上,睫毛也隨著呼吸微微顫動。臉上的表情是如此安心,松解得沒有絲毫戒備。
  
  完全的信任。
  像藤蔓一般的攀附。
  
  俠客想要伸手把她攬到身前抱著,這樣睡也許不會太辛苦。但伸出的手卻又收回,一來不想吵醒她,二來,也許只有攀附著,才能讓她更加安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一小只的身影便成了不能忽視的存在呢?
  
  大概,是從最開始吧。
  從她連話都不會說,連自保能力都沒有,卻在揍敵客家吱吱唔唔,手舞足蹈的擋下自己送到嘴邊的那杯咖啡起。
  
  毫無芥蒂。
  毫無防備。
  還有毫不掩飾的,純粹的關心。
  
  好像就是從那次起,那個看似弱小的女人,便無聲無息的滲透進了他的生活。
.

.
【貳·初見】
  
  俠客還能想起最初見到時樂斯的樣子。
  
  十四五歲的樣貌,比現在還要矮小。
  被綁在飛坦的刑訊室裡,唇色是失血過度的蒼白,神色絕望,瞳孔渙散。
  而在他推門而入的一刻,瀕死的小女孩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提起嘴角。
  毫無畏懼的對著自己笑。
  
  她是飛坦的新遊戲。
  芬克思是這樣告訴俠客的。
  
  飛坦的遊戲們最常在他的刑訊室裡發出慘絕人寰的尖叫,而新來的這個小女孩卻異常安靜,安靜得蜘蛛們幾乎都忘記飛坦近日有了一個新遊戲。
  明明這樣的獵物會讓飛坦更興奮不是嗎?
  弱小的外表下藏著倔強的眼神,神色絕望卻又充斥著說不透的漠然。鮮少有這樣挑釁飛坦的獵物,而那些人最後大都死得極慘。
  
  俠客看似無意的擺弄手機,目光定在飛坦百無聊賴的臉孔上。
  
  但這一次,飛坦似乎並沒有真的把她當作遊戲來對待。
  只是玩到她差不多奄奄一息了,又恰到好處的留了一口氣在。
  純粹的打發時間,不像他一慣的作風。
  
  「不急。你回來剛好可以替她收屍。」
  惡劣的口吻,飛坦卻自面罩下低笑一聲,然後全然不顧電話那頭還在不斷傳來的抗議聲,啪的一下就合上手機。
  
  把這一幕收進眼底,俠客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原來是路要的人。
  怪不得飛坦會留她一條命。
  
  對於路這個女人,作為同伴並不討厭,但俠客卻也不喜歡。
  他可以任由這個實力足夠強大的女人在初次見面時就擺出一副和他很熟絡的模樣,拉著他調笑談天,對他頤指氣使,但那都只是表面。他唇邊掛著看上去任誰都能親近的笑意,但骨子裡卻比誰都冷漠疏離。
  很多時候,他就這樣笑著,冷眼看那妖冶驕傲的女子對著自己毫無顧忌的吐露心聲,或哀怨歎息,或滿臉憧憬,與平時在外完全是孑然不同的兩個人,甚至會流露出比在庫洛洛和飛坦面前更加柔軟的情緒。俠客有時會想,是不是誰都可以走進她心裡。這樣想著嘴角的弧度便帶上一絲嘲諷,搞不懂庫洛洛為什麼會對這樣的女人感興趣。即使是同伴,她對自己信任到這般地步,也著實是有些可笑了。
  
  是真的不設防,還是別有用心。俠客沒興趣知道。
  誰都走不進他心裡。
  當時他是這樣認為的。
  
  但除了他,最早一批的團員和這個女人都十分親近。
  撇開強化系的窩金不談,即便是飛坦和庫洛洛也對她極為放任。
  
  表面上看來,飛坦確實不屑於讓那個小女孩入團,但除了幾句冷言相向,實則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即便是現在團員的位子剛好有空缺,而她將來會有與路相同的催眠能力,能充當旅團的移動物資庫,俠客也同樣不認為這樣一個小女孩有成為團員的資格。
  路轉而向他求助,俠客便露出為難的表情,表示沒有意見。
  
  收不收她作團員俠客無所謂。
  況且該怎麼決定,庫洛洛比他們都清楚。
  
  「她會為旅團做很多事,收她做團員對旅團有益無害。」
  「庫洛洛,你要不要相信我?」
  
  俠客嘴角以微不可見的角度揚起,眼角餘光掃過庫洛洛。
  要不要相信?
  
  答案是一枚拋出的蜘蛛幣。
  
  果然還是作出了讓步。
  
  俠客帶著新八號一路離開流行街,當那氣息與旅團格格不入的小女孩幾次三番從自己肩上爬下來,蹲在路邊嘔吐時,他突然很想「一時失手」就殺了她。
  
  他在她背後,唇邊是笑意眸中是冷淡。
  他伸手向她的脖頸,考慮是否將她一把提起,然後那弱小的生物便一不小心被扭斷脖子。呵,要不要順手替庫洛洛解決這個麻煩呢?俠客這樣想,手懸停在半空。
  而後那女人轉過頭,怔愣一瞬,便笑著將手放進他攤開的掌心。
  交付于他所有的信任。
  
  多溫暖的一幕。
  在流星街血色殘陽的映照下,又是多殘忍的一幕。
  
  後來很多次當樂斯趴在他肩上熟睡時,俠客都會不由的想起那一刻。
  
  還好當時沒有下殺手。
  也可惜當時將她送走。
.

.
【三·流年】
  
  她在揍敵客家阻止他喝下她認為有毒的咖啡。
  俠客停下動作,迎著她斥責的眼神,想,她究竟還知道多少?
  她的目光追隨著殺手家長子飄遠,他便起身離開。
  
  揍敵客家大廳裡那個弱小的生物,俠客查過她的背景檔案,一片空白。路說她並非出自流星街,而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語言與這裡不通。
  俠客直覺的認為她和路之間一定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所以那個女人看上去很在意她的生死。如果是這樣,那告誡她一些關於旅團和揍敵客家的訊息,倒也說得過去。
  但這兩人有什麼聯繫呢?
  若是八點檔劇情,俠客笑著搖頭,嘛,他是不感興趣的。
  
  「俠客!」
  
  循著聲音俠客回頭。
  
  那小女孩像極了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寵物。茫然、不安,眼神裡還帶著點懇求。懇求他留下,懇求他將她帶走。
  半響,她終於委屈的撇撇嘴,朝自己揮手作別。
  
  俠客停下腳步,嘴角帶笑,眼神輕蔑。
  
  他是在嘲笑她。
  嘲笑她這般軟弱,如此懇求。
  
  但如若時間可以輾轉。
  俠客想,他當時絕不會嘲笑她軟弱。
  也不會走得那樣決絕。
  更不會把她留在枯枯戳山,交給伊路米。
  
  如果那時他帶她離開。
  也許她後來便不會愛得那樣卑微。
  至死都卑微。
  
  除去她偷走他們武器的那次,再見到是一年後。
  一年前的小女孩似乎長高了幾分,臉上的稚氣已漸漸褪去。
  那天大概是她第一次殺人,房間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她蜷縮在床上做噩夢。
  
  俠客拎著她從160樓直接跳下,手裡的女人像小獸一般攀住他拼命往上躥,鋒利的指甲抓破他頸間的皮膚。要不是用了堅,五指已能割破氣管。
  
  不錯的訓練成果。
  俠客這樣想,不去理會背後肆意妄為的女人。
  但只要她再亂動一分,就打暈再帶回去。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頸間卻傳來絲絲涼意。
  那女人附在他肩頭,右手拿了根棉簽,正在替他的傷口上藥。眉頭緊鎖,神情專注,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握著棉簽的手在擦到他的傷口時還有些微不可見的顫抖。
  
  伸手將女人從背後攬到身前,橫抱著繼續前進。
  既然她已經成為蜘蛛一員,那麼養個寵物在身邊或許也不錯。
  
  自那之後樂斯就一直跟在俠客身後。
  
  她是他的尾巴,與他形影不離。
  她攀住他,像藤蔓依附大樹。
  
  最初是他帶她走出流星街。
  她學會的第一個詞,其實是他的名字。
  
  他替她殺掉不忍下手的物件。
  她替他收拾房間和髒衣服。
  
  他在電腦前工作,她就在一邊安靜的發呆。
  她偶爾會弄出市面上最新款的手機或電腦,問他喜不喜歡。
  
  他空下來的時候會陪她窩在沙發裡看電影。
  她常笑,從不哭,最動情時也只是皺一下眉,眼淚盈在眼眶裡。
  
  她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是下樓對他說早安,然後才是其他團員。
  他會給她留一些愛吃的東西,然後帶她出去訓練。
  
  他是合格的飼主。
  她是合格的寵物。
  
  他對她三分溫柔七分冷淡。
  她卻對他十分信賴,全當關懷。
  
那女人所有的表情都掛在臉上,俠客總是一眼就看穿。
  她和他有幾分相似,骨子裡冷漠倔強,但唇邊的笑容卻總帶著不曾出現在他臉上的暖意。
  
  她說俠客,可能世界真的不美好,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要相信,幸福的可能。
  他便笑著替她理順被風吹亂的長髮,對她的言論不置可否。
  
  她跟在他背後,叫他俠客。俠客。
  
  聲音溫軟。
  綿延過流星街大片殘破的城區。
  不知不覺,竟縈繞在他心裡揮之不去。
  
  「叫桃樂斯去拿冷月,她會願意的」
  
  「就算死了也沒關係?」
  
  當路對著旅團眾人給出這樣的意見時,俠客自己也沒料到竟會這樣脫口而出。只帶著很微妙的諷刺,卻足夠那女人和庫洛洛聽出端倪。
  
  紅發女子表情僵硬一瞬,轉而是一聲輕笑,「放心,她不會有事。」
  
  話已至此,俠客即便再不願意,事情已就此定下。
  
  旅團得到冷月的那晚,那女人坐在床邊任由庫洛洛擺弄她頸間黑色的石塊。
  緊張惶恐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白皙的雙手抓緊床單,用力到骨節都有些泛白。
  
  離開時俠客走在最後,她伸手拉住自己,俠客便留下陪她。
  
  他替她抖掉落了一床的石塊。
  三兩句就把話題帶開,不再滯留於讓她困擾的問題。
  而她卻始終憂心忡忡。
  不為自己,而是為了另一個人。
  
  俠客有些莫名的慍怒,不再回答女人的問題就起身離開。
  
  也是。
  
  最初的時候,他要取她性命,她卻將手放進他的掌心。
  交由他所有的信任。
  他卻把她帶到揍敵客家,而後漠然離開。
  
  「如果當初我帶你離開,你就沒機會認識伊路米了。」
  很多年後,俠客這樣對那個女人說。
  
  「我可以回到過去給你選擇。把我帶在身邊,或者送去枯枯戳山。但你真的會把我留下嗎?」
  在自己開口之前,她已率先作答,「你不會把我留下,因為你們都厭惡弱者。」
  
  俠客早就明白,這女人並不愚蠢。
  她可以看穿卻不說穿,她可以看懂卻裝作不懂。
  她說這樣她會比較幸福。
  而確實,她至死都認為她這輩子沒有虛度。
  .
  
  .
 【肆·幕間】
  
  都說時間就像手中的沙。
  無論你是握緊,或是鬆開,終究會流走。
  它在你手心,你不懂它珍貴。
  待到雙手空空,才惘然神傷。
  
  也像高高拋起的硬幣。
  你本是猶豫不決,而在硬幣落入手中的那一刹那。
  你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俠客也是如此。
  
  這世上本沒有後悔藥。
  然後上天卻賜給他失而復得的禮物。
  
  那一晚夜風拂面,和煦溫暖。
  俠客背著小桃緩步前行。
  她夢囈中說要去找窩金。
  他就帶她去找窩金。
  
  路那麼長。
  時間卻是那麼短。
  
  她不是他的寵物。
  她是他要寵愛的女人。
  
  沒有人可以走進他心裡嗎?
  
  「俠客,窩金,早點回來啊!」
  
  金髮少年回過頭,對著趴在小洋房二樓窗口的小桃眯起眼笑。
  「好。」
  他這樣回答,眼裡都是小桃笑靨如花的樣子。
  
  她明明已經走進他心裡。
  俠客這樣想,竟沒發現自己嘴角的笑意不知從何時起已帶上一絲暖意。
  
  兩年時光不短不長,似乎是眨眨眼就過了。
  然而很多年後想起,俠客總覺得那一段日子恍惚得像一場夢,而夢中唯一清晰的,就是小桃笑著叫他的樣子。
  
  「俠客,你說我能不能變得再厲害一點?」
  「俠客,我們也在院子裡養一隻大一點的看門狗好不好?」
  「俠客,窩金怎麼還不回來?」
  「俠客,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殺人,你呢?」
  
  小桃喜歡一個叫做「家」的詞,她喜歡用心裝扮家裡的一切。
  她不喜歡吃甜食,看到庫洛洛就頭疼。
  她會花很多時間去等待窩金回來,似乎等待就能安心。
  她很容易感動,一點點的好都能一直記在心裡。
  
  俠客太瞭解小桃,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想要什麼,排斥什麼。
  所以他縱容她的一切。
  俠客很清楚,這份縱容一定會在小桃心裡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跡。
  或深或淺,都是他俠客。
  都是她不能抗拒的一直渴望的溫暖。
  
  偶爾俠客也會想,自己這樣真的好嗎。
  因為瞭解她,所以利用她的弱點。
  然而答案總是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她是他想要寵愛的女人。
  而他是強盜。
  有什麼不可以。有什麼好不好。
  他本來就是強盜。
  
  99年的時候,小桃說要去參加獵人考試。
  俠客知道她是要去找伊路謎,卻也笑著點頭答應了。
  
  當初把她留在枯枯戳山是他的決定,而他現在要做的是修正這個錯誤。
  小桃有多堅持,兩年來俠客一直看在眼裡。
  如果有什麼可以用來修正這個錯誤,那就是伊路謎的冷淡。
  
  然而這個看似將要被修正的錯誤,卻並不如想像中愉快。
  當小桃帶著一臉失魂落魄,一身紅腫的鞭傷,光著腳回到枯枯戳山下那個家,站在俠客面前時。
  俠客體會到一種叫做心痛的感覺。
  他甚至有衝動想要上去抱住她,對她說一些柔軟的情話,吻她流淚的眼角。
  
  然而俠客並沒有那樣做。
  他只是借給她一個肩膀。
  
  「他以為我要殺了蕾拉。」她委屈得聲音沙啞。
  「那我們就真的殺了她。」他就縱容到想要將讓她流淚的人全都抹殺。
  
  一直到懷裡的女人安心的睡著,俠客才終於自嘲的笑了。
  終究他和那個殺手一樣。
  心裡的那扇門上了沉重的枷鎖,雜草在黑暗中滋生瘋長了太久,擋住了推開的去路。
  即便想要敞開,也早已鏽跡斑斑難以挪動。
  
  小桃是照進這扇門裡奇跡般的陽光。
  而他自己,卻並沒有想像中那般,比那個殺手做得更好。
  
  「身為殺手,有感情可是致命的弱點哦。」
  伊路謎強行入住的那晚,俠客在小桃的房門口這樣對伊路謎說。
  他帶著一如既往的笑,玩弄著手機,觀察那個面無表情的殺手。
  
  會怎樣回答呢?
  否認,或者無視?
  俠客難得的對答案很感興趣。
  
  對方只在小桃房門口站了一瞬就徑直走開。
  沒有表情,沒有回答。
  
  算是無視嗎?
  因為他也沒有答案?
  俠客這樣想,盯著沒入黑暗中殺手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濃得詭異不明。
  
  而對方一副清冷的嗓音卻於黑暗中響起。
  是俠客意料之外的坦白。
  
  「有這樣一個弱點,我覺得很好。」
  
  那一場在枯枯戳山下的幕間劇,俠客終是輸了。
  輸在太過篤定與自信。
  輸在以為那個殺手比他冷酷。
  
  那一天晨光微醺,她飛揚的髮絲拂過眼角眉梢。
  仿佛那些年,她跟在他身後,眼裡只有他的背影,口口聲聲只叫他的名字。
  
  俠客霸道的吻她,那個他想要寵愛的女人。
  滿嘴都是血腥味。
  他是如此惡劣。
  看她本是柔軟的笑容變成驚愕與恐慌,無措的像只受驚的小獸。
  
  這究竟是對誰的懲罰?
  
  心竟像撕裂一般疼痛。
  
  俠客鬆開手,小桃便仰面向後倒去。
  他冷眼看她從空中墜落,重重砸向地面。
  
  他終究只是強盜啊。
  
  逆著光,居高臨下的盯著隱約含淚的小桃,以及站在她背後的那個冷漠殺手。
  俠客嘴角向上彎出很大的弧度。
  
  原來自己在小桃心裡,份量再重,也不過是所謂家人。
  他一直就知道不是嗎,他是這樣瞭解她。
  一個強盜可以搶到的東西很多,卻搶不到他想要寵愛的女人。
  多諷刺。
  
  那年的場景又浮現腦中。
  那是多久之前呢。
  
  她笑著將手放進他掌心,交由他全部的信任。
  而他本是在她背後,伸手想要取她性命。
  她在揍敵客家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那眼神是在懇求他將她帶走。
  而他卻走得絕決,嘲笑她軟弱無能。
  
  如果當時將她留下。
  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俠客這樣想著,嘴角向上彎出更大的弧度。
  
  「味道很不錯。」
  
  他舔噬嘴角的血漬,這樣對面無表情的殺手說。
  
  而即便是對著這樣無理的自己,肆意的挑釁著她愛的男人。
  那女人仍然是這樣維護自己,幾乎是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用。
  
  俠客終是不忍心再傷害她。
  
  呵。
  
  沒想到自己竟也淪落到這地步。
  
  那就隨她高興吧。
  只要她開心,怎樣都好。
  睡夢裡還流淚的女人,真是叫他再也看不下去。
  
  用長久的睡眠來逃避現實。
  卻又陷入一個接一個的噩夢。
  那女人是如此想要逃避所發生的一切,俠客怎麼會不知道。
  
  想忘記就忘記吧。
  我還是會一直在這裡。
  俠客嘴角勾出苦澀而無奈的弧度,叫醒正在做噩夢的小桃。
  
  在她睜眼的瞬間,那抹苦笑變得溫暖如春。
  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正如她所願。
  .
  
  .
  【伍·時光】
  
  然而世事卻並不總如人願。
  
  時光亦是如此。
  
  「我記得你以前常笑,從不哭。」
  坐在旅團基地樓頂,俠客看著被夕陽映得血紅的流星街,這樣對小桃說。
  
  對方抬頭挑眉,一頭柔軟的頭髮已高高束起,猛罐一口啤酒,而後哈哈大笑起來。
  她說,「俠客,你真討厭。」
  
  「呵呵,是嗎。因為我說出了事實嗎。」
  拿過女人手中的灌裝啤酒,俠客一飲而盡,「你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攔你。只要你覺得開心。但不要搭上自己的命,我不會同意的。」
  
  身著黑色皮衣的女人又是那樣笑意盈盈的看自己一眼,然後哈哈笑著打開另一罐啤酒。
  
  兩人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在漸漸沉下的夜色裡,俠客看見女人泛著霧氣的雙眼。
  
  她常笑,從不哭。
  但時光卻能將這些改變。
  
  這兩年她還是常笑,卻總是背著眾人偷偷流淚。
  
  窩金的死總是折磨著她。
  想方設法卻改變不了的歷史將她弄得遍體鱗傷,甚至還換了一雙眼睛。
  她完全不愛惜自己。
  
  她曾經說,俠客,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殺人,你呢。
  然而如今她的身上卻充斥著血腥味。
  遇見年輕的旅團無形中讓她為自己冠上了沉重的枷鎖。
  正如他們身上所背負的一樣,她起初在流星街的生活並不輕鬆。
  
  她愛得謹慎而卑微。
  背負的詛咒讓她終日惶惶不安。
  
  這些俠客全部看在眼裡。
  
  他不阻止她所做的一切,只要她覺得這樣比較好過
  他就會在背後看著她。
  
  小桃在旅團的每一個晚上,只要使用能力,俠客就會特別留意她房間裡的動靜,稍有聲響便會推門進去查看。
  她可以為了他們不愛惜自己,但他決不會允許。
    
  也正是因為如此,俠客始終不放心冷月的事。
  他查閱過大量的資料,甚至還特地去過無人島,但關於冷月的全部有效記載卻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連蛛絲馬跡都無處可尋。
  
  其實在確認小桃的能力之前,也就是在庫洛洛發現事情的真相之前,俠客已經推測出小桃和路就是同一個人。雖然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很多細微的小動作和習慣兩人卻如出一轍,特別是「兩人」和自己說話時的樣子。
  俠客最初推測初這個結論時覺得既好笑又頭痛,這女人完全不會掩飾自己,可以說,根本沒有想過要欺騙他們而刻意去扮演另一個人。
  正是因為這種坦誠,也是因為他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和庫洛洛眼裡只有路這三個因素,長久以來,旅團中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兩人實際是同一個人。
  
  直到96年路死後,兩年間旅團沒有再組織過任何活動。
  俠客不知道庫洛洛的行蹤,只在98年末,庫洛洛交給俠客一副雙眼。
  
  那次對話,俠客知道庫洛洛也推測除了小桃的真是身份。
  也是如此,俠客才會答應了小桃尋找螞蟻的要求,庫洛洛才會找到貓女。
  其他的也許無所謂。
  但俠客知道,他想要小桃活著。而庫洛洛,想要路活著。
  
  但對於冷月的事,庫洛洛的態度卻讓人琢磨不透。
  當年的事俠客總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然而調查卻始終沒有進展。
  
  「如果有人不想讓我們知道,那它們早已化成灰燼了也不是不可能。」
  談到查無可查的資料時,庫洛洛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笑.
  俠客聽出了那男人聲音裡微妙的諷刺,卻直到很久之後才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俠客一直記得有一天夜裡,小桃從夢裡哭著醒來。
  他推門而入沿床坐下。
  俠客以為那女人會像往常一樣抹抹眼淚,然後哈哈笑著說沒事沒事。
  然而那次卻沒有。
  
  黑暗裡俠客能感覺到小桃冰冷的雙手環住自己。
  她阻止他開燈。
  她的眼淚流淌在他頸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遍遍的重複。
  聲音痛苦而哽咽。
  她跪在床上,跪在他面前,顫抖著抱住他。
  
  她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俠客……」
  
  她不停的重複,不停的哭,整整一晚。
  那樣傷心,是從未有過的。
  
  俠客就那樣坐在她床邊,不知為何竟說不出一句話。
  他抱著她,任由她這樣喃喃的哭了一夜。
  
  莫名的,他感到渾身冰冷而僵硬。
  仿佛死亡將至。
  
  一直到幾年後,那場大雨降落在流星街,將四周的空氣都濺上她血的鮮美味道,俠客才恍然想起這個夜晚,她最後喃喃著他卻沒能聽清的那句話。
  似乎是,我也想和你們一起生活下去……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俠客彎腰抱起小桃。
  她所做的決定,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誰也無法阻止。
  
  鮮血的味道是如此刺鼻。
  身體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
  
  他竭力想像她的最後一刻。
  究竟是笑著,還是哭了。
  
  最後的那些日子。
  她笑得是那樣大聲,神情是那樣遺憾。
  
  她把最多的時間都給了自己。
  變回他形影不離的尾巴。
  
  像最初一樣。
  她總是跟在他身後。
  笑著叫他——
  
  俠客。
  
  俠客。
  
  一聲一聲,溫軟而清晰。
  .

    .
  【終】
  
  俠客每邁開一步,都像是要耗盡全部的力氣。
  
  路那麼短。
  時間卻那麼長。
  
  他低頭吻她。
  溫柔的。小心翼翼的。
  
  淚水夾雜在雨中。
  他嘗到死亡的味道。
  如此苦澀。
  
  「你現在是不是應該睜開眼睛,然後嘲笑我是個失敗的強盜。」
  他聲音顫抖,開玩笑般的對懷裡的人說。
  
  而轟隆的雷雨聲中。
  無人應答。


第56章 番外.02
  
  記憶像翻倒的墨水。
  墨汁侵染,墨漬暈開。
  
  一筆一劃,寫一個名字。
  一草一木,哪裡都是她的影子。
  
  終於。
  將所有空白填滿。

    
  「大呆貓。」
  
  她躺在他身邊,一手遮眼,嘴角上翹。
  
  陽光穿指而下。
  這是她最喜歡的小花園。
  
  「我有一個願望。」
  
  「嗯。」
  
  「你不問問是什麼嗎?」
  
  「什麼?」
  
  「我想嫁給你。在這裡。」
  
  「……」
  
  「基裘會很高興。三毛會很聽話。你會穿黑色西裝,很好看,我很喜歡。頭頂上這些樹都會開花。太陽會很好,和今天一樣。」
  
  「哦?還有呢?」
  
  「你說‘我願意’,聲音很好聽。」
  
  伊路謎側過臉看小桃。
  午後的陽光盡是慵懶的氣息,她依舊遮著眼。嘴角上揚。聲音裡滿滿的都是憧憬。
  
  他不說話。
  她便也沉默。
  
  許久,她突然徒自傻笑起來。
  像是無聲電影。
  他只看到她咧開嘴,身體有些輕微顫抖。而笑聲卻像是被什麼卡斷,他沒聽見。
  
  「回去了。」
  從地上站起,伊路謎拉起小桃抗到肩上。
  
  她趴在他背後,終於笑出聲來。
  
  她說,「大呆貓。」
  「你願意娶我嗎?」
  
  
  我願意。
  
  
  站在空蕩的花園裡。
  頭頂是午後慵懶的陽光。
  伊路謎想。
  當時的自己,為什麼沒有這樣回答。
  
  .
  
  .
  
  
  【時光伊始】
  
  記憶輾轉了多少年歲。
  恍恍惚惚回到最初。
  「你回來啦。」
  她眼巴巴的望著自己,這樣說著然後咧開嘴笑。
  一如得到期許已久的禮物。
  
  這就是伊路謎記憶裡小桃最初的樣子。
  嘩啦啦的翻著手裡的筆記,用才學會不久的句子和自己對話。
  見到自己的時候總是笑得一臉燦爛,溫暖如冬日陽光,蜿蜒向每一寸冰冷的土地。
  
  「伊路謎,從今天起你負責她的語言課,報酬是每小時一億戒尼。」面前基裘正站在一大堆各色服飾中挑挑揀揀,似乎每件衣服都讓她難以割捨。
  「是,母親大人。」伊路謎看一眼站在基裘身邊的女孩,心情有些愉悅。想必這就是路當年的委託,實在是相當豐厚的酬勞啊。
  基裘似乎是終於選定了合意的衣服,電子眼興奮的閃爍著,她將一件綴著純白蝶邊的紅色和服塞進梧桐手裡,一邊催促他帶小女孩去換衣服,一邊轉向伊路謎。
  「哦,我的寶貝兒子,這是母親特地為你挑選的未婚妻,你一定很喜歡吧!哦呵呵呵呵~」
  
  朗朗晴空之下,伊路謎的心臟突然停跳一拍,並非愛情將至,而是基裘的話仿佛當頭棒喝,叫他再也不能為豐厚的酬勞感到竊喜。
  伊路謎難得的皺了一下眉,想要反駁,基裘卻已經高興的拎起裙子尾隨梧桐出去。
  
  基裘的更衣室裡,伊路謎獨自僵硬的杵在原地。
  這根本是一樁賠本生意。
  精打細算的揍敵客家大少爺痛苦的皺著眉頭,自己的母親卻又高興的推門進來,「哦,伊路謎,如果你不想和蕾拉結婚,又找不到合適的女孩子,現在開始從頭培養小桃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你自己好好考慮吧,哦呵呵呵呵~」
  
  伊路謎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基裘卻再次「哐」地一聲關上門,再沒回來。
  郎朗晴空下,面癱如伊路謎也忍不住痛苦的抽搐著嘴角。
  這實在是一樁賠本生意,然而正如基裘所言,這也許也是他當下最好的選擇。
  無力的伸手撫上額角,伊路謎返身離開房間,他竭力安慰自己。也許她不像母親一樣聒噪,也許她不像蕾拉一樣無理取鬧,也許她不像路一樣霸道黏人,也許他可以把她往一個好的方向養成……總之,他對自己說,看在報酬很豐厚的份上……
  
  然而事實比他想像中還要好的多。
  
  經過一段日子的觀察,伊路謎在他的工作日記裡這樣評價小桃——
  安靜。備註:可能是因為語言溝通障礙,為了防止意外出現,要儘量放慢授課速度。
  實用。備註:有特殊能力,可以進一步開發利用。
  乖巧。備註:嗯,很聽話,剝削起來很方便。
  
  放下筆,伊路謎心情有些愉悅,他難得悠閒的望向窗外的夜景。
  一個安靜乖巧的實用移動金庫,伊路謎開始覺得基裘當初的提議也不是完全不值一提,似乎也可以納入考慮範圍啊。
  
  房門輕叩兩聲,打斷他的盤算。
  他回過神來,梧桐已經帶著小桃畢恭畢敬的站在他面前。
  他示意梧桐出去,小桃就眉開眼笑的盯著自己。
  
  「小伊你回來啦。」
  她高興的說著坐到他邊上,手裡嘩啦啦的翻著筆記,但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卻是那樣熟練,仿佛練了幾千遍。
  
  伊路謎木納的點頭,一如往昔般無表情的開始課程。
  給小桃上課是一件很讓他高興的工作,簡單輕鬆,只要念幾個單音節詞語,讀幾句常用句子,聊一會兒天,就能獲得高額報酬,以及遠離基裘噪音污染的清閒時光。
  鑒於小桃總是能很快掌握他教授的課程,或者只要他稍微皺一下眉這個女人就會加倍認真的學習,伊路謎決定在工作日記裡為小桃加上聰明勤奮這樣的評價,並且他開始覺得皺眉這個動作很好用,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真的使眉毛動了,但至少傳達了情緒,並達到了他期望的效果。
  
  兩個小時的課程總是眨眨眼就過了,小桃站在房門口,和往常一樣揮手說再見,然後帶上替他房門。
  伊路謎翻看自己的工作日記,不知不覺間,上面竟寫滿了這個女人的優點。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木質地板上,房門又被重新推開,伊路謎轉身,見小桃從門口探進腦袋。
  「我不記得回房間的路。」
  她吐吐舌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伊路謎盯著她看,一秒,兩秒,然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房門口,「三千萬。」
  
  女人垂頭喪氣的跟在他身邊,伊路謎覺得身心都很愉悅。
  路癡。他決定在工作日記裡這樣評價小桃。備註:這個缺點可以充分利用。
  
  「梧桐,上完課我會送她回房間,你不用特地過來。」
  上課前,伊路謎是這樣吩咐梧桐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似乎連伊路謎自己都沒有發覺,和小桃在一起的時光是這樣輕鬆。
  他只覺得欺負起這女人來愈發得心應手。他喜歡看她委屈得想抱怨,最後卻只能歎氣作罷的受氣包樣。
  
  他的工作量在這一年裡變得比往常都少,他時常會在枯枯戳山上住上很長一段日子。
  他總是陪在小桃旁邊看她睡覺。
  伊路謎很高興,他感覺自己在盡其所能的壓榨一個人的剩餘價值。
  他霸佔她用能力得到的所有戒尼和美食。
  他挑剔她做的食物,卻意外的喜歡她做的糖醋魚。
  伊路謎開始覺得當初沒有拒絕基裘是正確的選擇。排除未婚妻這一點,這實在是一樁划算的生意。
  
  嗯,也許娶回家也還不錯吧。
  
  他開始挑剔外面的食物,他有點想吃糖醋魚。
  他一個人的時候開始覺得無聊,他有點想賺外快,比如一個嘩啦啦的翻著筆記問他問題並支付每小時一億戒尼報酬的笨女人。
  他混入宴會看見各色美豔女子的時候會想起一張受氣包樣的臉,他有點想欺負她。
  
  一個人總是這樣不知不覺就滲透進另一個人的生活。
  
  她像冬日的暖光,蜿蜒過無數黑暗曲折,無聲無息的在他心裡留下自己的痕跡。
  伊路謎還沒有發現,她已經逐漸占滿他的生活,仿佛沿樹攀附的藤蔓一般,日夜瘋長。
  
  似乎是初見那天的陽光太耀眼,又或者是這一年來的天氣也總是放晴,和著小桃開心大笑的樣子,伊路謎曾一度錯以為她生來就是如此簡單快樂,以為她的世界和他的完全相反,是一個溫暖明亮到能驅除任何陰霾的地方。
  直到一年終了的那天,接到母親和路共同留下的任務,他帶著小桃出現在任務目標面前。那一瞬間,他站在任務目標背後,眼裡映出小桃蒼白的面容。
  她手裡的武器抵在任務目標的眉心,鮮血濺滿衣衫。從她放大的瞳孔裡,他只感受到無盡的黑暗,壓抑而悲戚。
  那份黑暗在她的世界裡突然間肆意瘋長起來,淹沒了一切光亮。
  
  那天伊路謎抱著昏迷的小桃走在路上,難得的放棄了欺負她和剝削她的念頭。
  他想起一次偶然間聽到的母親和路的對話。
  「她的世界本來就不那麼明亮,也不怕再黑暗一些。」那個黏人的紅發女人這樣說,認為和殺手還有強盜生活在一起,對小桃來說再合適不過。
  伊路謎皺了下眉,他不認為小桃會適應這樣嗜血生存的日子,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看到了她心底最深處的黑暗,並非殺戮所至,而是像被喚醒某種記憶,恐懼而惶惶不安,與他的想像孑然不同。
  
  懷裡的女人動了動,伊路謎低頭看她,她迎著他的目光睜開眼,瞳孔卻又渙散開來,意識十分恍惚。
  「我一直希望……可以有一個從頭來過的人生。不再害怕,也不孤獨,只要努力……就可以過得開心,沒有不可以改變的束縛……有一天這個夢想實現了……開始的時候我很害怕,好像每一秒鐘都隨時會死……沒有人可以說話……」
  伊路謎沒有應答,她便獨自喃喃自語,並不像在和他對話,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可是明明已經有了一個從頭來過的人生,如果只是害怕卻不努力……也不能開心的笑啊……」
  她說完,疲倦的面容上露出淺淺笑意,說了些他聽不懂的語言,然後閉上眼似乎是和自己對話,「……不過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以後一定會更好的。」
  
  那一晚,她的眼裡沒有他。伊路謎卻第一次認真的注視著小桃。
  
  原來她的世界也灰暗陰霾……
  究竟是多少次這樣鼓勵著自己,那抹光亮才衝破重重阻礙,直到溫暖得幾乎可以融化所有冰冷,才照進他的世界,定格在他眼前?
  
  夜風裡女人伸手環住自己,溫暖的鼻息拂在頸間,發香意外的柔和。
  似乎是個不錯的女人啊。
  伊路謎這樣想著,轉進天空競技場。
  
  「奇犽,我的東西暫時寄放在你這裡。」
  「哦,對了,她可以弄出很多你喜歡的巧克力,就當是大哥送給你的禮物吧。」
  「我晚上還有工作,明天再來看你。記得看好我的東西,不要讓她亂走,弄丟了的話……」
  
  「……弄丟了的話……會怎樣?」奇犽小貓盯著渾身血跡斑斑的女人,看一眼自家大哥,小心的問道。
  
  會怎樣呢?
  其實伊路謎自己也沒想過,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微微皺眉,伊路謎走出房間,「奇犽,你該睡了。」
  
  弄丟的話,大約會不高興吧。
  伊路謎想,這畢竟是一個安靜聽話聰明實用的移動資金庫啊,雖然她連回房間的路都不認識。

.
【晨曦已至】
  
  然而伊路謎終究是弄丟了自己的移動資金庫,與其說是弄丟,不如說是在合約期滿時,被一個叫做俠客的強盜搶走了。
  
  作為一個精打細算的生意人,伊路謎有些不高興,儘管他為此向小桃敲詐了一筆豐厚的酬勞。
  
  但他也只是一個生意人,或者說,只是揍敵客家的一個殺手。
  合約期滿的顧客,似乎沒有任何去說服她留下的理由,儘管他覺得自己很捨不得那些戒尼,但日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繼續了下去。每天工作,收錢,工作,收錢的機械反復,只是好像少了些什麼。
  是什麼呢?
  伊路謎沒有深究。
  如同海浪拍打過的海岸,沿途留下的腳印總是輕易就被抹去。
  
  小桃離開揍敵客家的日子,伊路謎的生活變得有些許清閒,工作卻總是意外頻發。
  他很後悔,他覺得自己當初應該讓小桃留下再訓練一段日子,至少等她的能力練成熟,不至於一次次破壞他的暗殺工作才可以。
  
  但除去要身陷旅團這種不安定環境外,似乎一次次的從工作中被她「召喚」走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討厭。
  伊路謎偶爾站在小桃的床前也會好奇,這女人究竟是做了怎樣的夢,而她夢裡的自己又是怎樣的姿態。
  他有些莫名高興,伊路謎想,這大概是因為小桃出於抱歉而任他勒索的巨額戒尼吧。
  
  一直到九六年末,路死亡的消息傳到揍敵客家,母親哭了很久,伊路謎感覺家裡變得難得清靜。
  伊路謎想起那個從小就喜歡纏著他的紅發女人,沒有她在的話,再被小桃「召喚」到旅團,會很麻煩吧。說到旅團,伊路謎想起那個黑髮黑眸的男人,路死了話,他想必不會高興吧。
  說起來自己也失去了一個重要的老顧客啊……這樣想著,伊路謎的心情莫名的變得十分糟糕……
  走過嗚咽了幾聲,顯得有些發蔫的三毛身邊,伊路謎停下腳步,「今天就勉強讓你休假一天,不用去山下守門了。」
  
  意外的是,從那以後小桃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召喚」過他。
  家僕中偶有傳聞說父親曾接了一單任務,母親為此很不高興,任務最後似乎完成,似乎又未完成如何如何的,伊路謎也沒有在意。
  在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小桃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能力了,看上去實力也進步很多。她不再住在旅團,而是跟叫做窩金和俠客的強盜住在一起。
  她偶爾會委託自己一些奇怪且簡單的任務,不需要殺人,只是收集一些物品,但酬勞都很豐厚。她委託任務的時候從來不打家裡的專用熱線,喜歡直接打自己的手機,伊路謎雖然偶爾嘮叨過她幾句,但也任由她去了。
  
  伊路謎和小桃見面的頻率不高,但始終維持著良好的顧客與雇主的關係。
  偶爾給小桃送各類藏品時看見她和俠客站在一起甜蜜的樣子,伊路謎就有些莫名的心情煩躁。大約是做了本職以外的工作吧……他這樣想著突然決定要鞏固一下和顧客的良好關係。
  畢竟現在這麼大方的顧客不多了啊。
  
  但要怎麼鞏固呢?
  
  從靡稽那裡掠奪來某本那個笨蛋弟弟自稱囊括了所有能讓女人高興的點子的書後,伊路謎花了幾個晚上認真研讀了一番。在得出這書絕對不靠譜的結論後,他結合書上「所有女人都會被鮮花打動」、「所有女人都喜歡毛絨絨的物品」以及「所有女人都喜歡晶瑩剔透的東西」這幾個結論,自信滿滿的從自家小花園裡裝了一小玻璃瓶毛絨絨的蒲公英。
  某次去交付任務時,伊路謎帶上了這一小瓶蒲公英。他有些愉悅,爺爺總說要和顧客保持良好的關係,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他難得覺得夏日的風也沒有那麼燥熱。
  
  「這是什麼?」站在一家飲品店門口,伊路謎看小桃疑惑的打開玻璃瓶蓋子。他推開門,小桃也跟著走進店裡。一陣涼風自店門口的空調風口盤旋直下。
  小桃盯著玻璃瓶出神,伊路謎卻啞口無言。
  托那陣風的福,毛絨絨的花早就被吹得煙消雲散。
  
  「呐,小伊,不要想這樣就來騙我的錢。我最近很窮,不收集玻璃罐的。」女人往嘴裡舀一口冰激淋,眼神無奈的落在自己身上。
  「……」伊路謎想,靡稽給的東西,果然還是不能相信吧……
  頓了頓,他伸手收回玻璃瓶,「那算了。」
  對於自己難得不敲詐勒索的行為,小桃似乎有些驚訝,愣了一會兒,她突然討好的笑起來,「啊,不要失落啦,我請你吃冰激淋好了。」
  伊路謎盯著小桃笑意盈盈的臉,點頭,不顧她的阻擾便拿過她手裡的冰激淋愉悅的吃起來。
  
  雖然和想像中的不同,但小桃看上去也很高興。
  嗯,應該已經鞏固了和顧客的良好關係吧,伊路謎這樣想著,一整天的心情都變得很好。


【暖風拂面】    
  
  她是他的顧客吧。
  只是他的顧客吧。
  
  伊路謎從來沒有懷疑過。
  偶爾會想起,也只是許久未接的任務和酬勞吧。
  消失一個月也好,三個月也好,大半年也好,每當她再次出現在面前,說一句「喲,好久不見!」之類的話,心裡就好像被什麼填滿,也只是因為重新得到了欺負和壓榨的物件吧。
  
  但是為什麼呢?
  消失大半年後,在獵人考試的會場裡重新遇見小桃,即使她說著「對不起,我實在沒有錢委託你任務」,伊路謎任然有些高興。
  
  「啊!小伊!怎麼是你啊!哈,哈哈,好久不見……」
  
  真是好久不見啊。
  已經學會欺負人了,伊路謎很遠就看見小桃差點捏碎一個考生的手骨。
  而且似乎還很嫌棄自己,明明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吧,卻還假裝不認識。
  聽剛剛那個刺蝟頭小子說,她是來見一個很想見的人,尼特羅嗎?獵人協會的老頭子?
  
  伊路謎覺得有些胸悶,他發現自己一向平靜的心情在遇到小桃之後時常坐著過山車,雖然只是小高興,或者小鬱悶,但對於萬年面談的冷面殺手來說,已經足夠了……
  
  跟在自己身邊跑步的女人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伊路謎也沒聽清,交易什麼的嗎?似乎變得沒有以前那麼安靜了啊……
  他這樣想著準備隨口答應,轉頭時正見西索眯著一雙鳳眸向這邊,目光接觸的刹那,那廝詭異的舔了舔嘴唇,而後哼哼唧唧的笑著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小桃。
  「……交易成立,考試的時候跟緊我,不要亂跑。」扭回頭,伊路謎淡淡的囑咐。小桃和西索都是旅團的團員吧,但自己的顧客被變態盯上總是叫人不怎麼愉快……
  
  「我就知道小伊最好了,一定會答應的!」身旁小桃笑得眉眼盡彎,像只雀躍的小鳥。
  伊路謎才覺得心情不錯,那女人卻又被奇犽拉走,嘲笑著自己的扮相。
  
  躲過奇犽,伊路謎拿著圓頭釘站在小桃背後。
  「好笑嗎」他這樣說,彎腰到她面前,「我也覺得很好笑呢。」
  
  小桃的話,自己果然還是欺負起來最得心應手啊。
  看著周圍半米內空無一人的小桃,伊路謎覺得心情愉悅。
  為什麼要對每個人都笑得那麼燦爛甜蜜?他更喜歡她對著他們殺氣騰騰的表情。
  
  「哢嗒哢嗒,哢嗒哢嗒……哢嗒……哢……嗒……」
  伊路謎伸手去戳小桃轉向自己的臉,對著自己的話,還是笑得甜蜜一些好了。
  
  不過……這女人好像是真的生氣了啊……
  
  獨自跑出去很遠也不見小桃再跟上來,伊路謎突然有些懊惱。
  是欺負過頭了嗎?應該沒有吧?她從來不跟自己計較不是嗎?那是為什麼好像有些不高興呢?
  沿路折回去,伊路謎才發現自己完全是多慮了,這女人根本只是跑不動了而已。
  
  低頭看著一臉委屈頹廢癱坐在地上的女人,伊路謎頗感無奈,果然是好久不見,比起在揍敵客家時更會撒嬌耍賴了。他盯著她,突然想起這幾年總和她一起出現的那個男人。
  是叫俠客嗎?
  面無表情伸手把小桃拽到肩上,伊路謎想起基裘當年說過的話。
  
  「小伊……你身上的釘子擱得我很疼……」
  「那你可以下去自己跑。」
  嘴裡是這樣說,但下一秒伊路謎已經把小桃橫抱在身前。畢竟是自己的東西……變態也好,強盜也罷,他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盯上。
  「你重了。」迎著小桃呼之欲出的笑臉和溢美之詞,伊路謎說得一臉認真。
  女人委屈的撇撇嘴,把頭埋在他胸口不再說話。
  
  伊路謎有些愉悅,小桃的話,還是欺負起來最得心應手啊。
  但似乎偶爾幫忙她一下,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從西索手裡接過她,這女人就高興的摟著自己說「我覺得和你在一起真好。」
  替她烤只野豬,她就像貓一樣開心的拉著自己蹭來蹭去。
  抱著她走在佈滿尖銳石子的山路上,她就會愉悅的哼著小調說「我抓魚是為了給你做糖醋魚吃呀!」
  
  這女人是有多容易滿足啊。
  獵人協會的飛艇上,伊路謎在走廊過道上找到避開他和西索的小桃。女人似乎在碎碎念著什麼,頭深埋在膝蓋間的抱枕裡,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伊路謎便俯身在離她極近的地方看她。
  和小桃在一起的時光總是輕鬆且愉快,仿佛暖風拂面,舒適而柔和。
  「你在這裡做什麼?」伊路謎這樣說著故意把距離拉得更近。
  小桃聞聲抬頭,一瞬間四目相對。原本只是想逗她一下,然而這一刻距離近得兩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曖昧填滿空氣,伊路謎有一瞬間失神,腦中竟一閃而過要吻她的念頭。
  也許再多一秒他就真的會低頭吻她,然而那女人卻緊張到「咚」的一聲撞上背後的牆壁,而後齜牙咧嘴的倒在地上抱頭喊痛。
  伊路謎愣了愣,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在她對面坐下,覺得小桃實在是個有趣的女人。
  
  那晚他聽見小桃對奇犽說,「我很喜歡你大哥,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把我當成顧客……」
  沒來由的,伊路謎覺得心情很好。
  他把熟睡的小桃攬在懷裡,一隻手小心的墊著她被自家弟弟弄傷的手。
  這一刻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安心。
  
  入住軍艦島的那晚,伊路謎久違的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不過四五歲,綁著雙手吊在自己家的刑訊室內接受鞭打訓練。
  他面無表情,倒是旁邊有個觀摩的女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在下一個鞭子落到自己身上之前,伊路謎醒了。
  
  那個幾乎落淚的女人是路。
  「這世界上,一定有一個人比誰都愛你,比誰都想讓你開心。小伊,我一定會把她送到你身邊哦。」
  模糊的記憶裡,那個紅發女子笑得妖嬈,她這樣說罷,紅發飄揚在驕陽之下。
  想起曾經的對話,伊路謎看向身邊的小桃。借著冷月的光,依稀可見她柔和的睡顏,並非傾國傾城的美,卻恰到好處的叫他有些心動。
  
  「很想見到的人是誰呢?……」那個刺蝟頭小子是這樣說的吧,以小桃的撒謊水準,很明顯尼特羅只是幌子,究竟是誰呢。伊路謎這樣想著就脫口而出。旁邊的女人睡得迷糊,似乎是聽到了這句,嘟囔著作了回答。
  小桃說的含糊,但伊路謎卻聽得很清楚。
  「小伊……我很想你……好久不見……」她這樣說著靠近自己,溫軟的鼻息拂在頸間。
  伊路謎愣了愣,那女人卻已經把頭埋在他胸前,睡得安心。
  
  娶回家的話,似乎還不錯吧……
  伊路謎第一次覺得母親當初的建議值得認真考慮看看。
  
  但比起自己,伊路謎更頭痛他的寶貝弟弟。
  對於奇犽在賤井塔內的行為伊路謎十分不滿,雖然想要補償過錯值得嘉獎,但實力不足導致小桃被西索弄傷也是事實。對一個實力不足的殺手,或者一個毫無實力的朋友來說,妄想結交都是奢侈的。
  看著身邊斷手斷腳的笨女人,伊路謎決定要給自己的寶貝弟弟好好上一課。
  
  然而在給奇犽好好上一課之前,伊路謎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先去哪裡充充電。
  他感到很苦惱,似乎所有書上寫的都和實際不符合。
  
  小桃被庫洛洛帶走後,他獨自躺在帳篷內,回想這幾天。
  書上說,送給女人可愛的小動物會另她們歡欣雀躍。
  然而他認為很可愛的兔子和松鼠,明明是作為禮物,小桃卻以為他想要煮來吃。回想當初作為禮物的花也是,被誤以為要高價勒索玻璃瓶。
  自己在小桃心裡究竟已經是怎樣一副不堪的形象啊……
  
  半靠在床上盯著漆黑的夜色,伊路謎覺得很苦惱。
  然而還未來得及感到寂寞,小桃卻又飛奔回來。
  伊路謎看那女人跑得氣喘吁吁,眉飛色舞的揚著一張笑顏蹦到自己面前。
  
  「怎麼回來了?」他故作平淡的問。
  「啊,因為想把號碼牌給你。」她興奮而雀躍,絲毫不掩飾喜悅。
  
  伊路謎伸手拍了拍小桃的腦袋,言語間有幾分寵溺的味道,「下次說謊可以找個更好的理由。」
  「被看出來了啊……」面前的女人笑著吐吐舌頭,伸手摟住自己的脖子,「那個,小伊,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再走?」
  伊路謎覺得眼前的女人實在可愛,「你已經抱著了。」
  
  他話音才落,小桃已經迅速在自己臉上親了一口,那女人臉紅得幾乎隨時要爆炸,一邊說著「我會把你的床還回去的」,一邊逃也似的跑出了帳篷。
  
  伊路謎半靠在床上愣了一下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夜色裡,他嘴角上揚輕笑許久。
  
  這個笨女人。
  他本想伸手抱抱她,她卻這樣倉皇而逃。
  看來他想要挽救自己的形象,只能等到下一次見面了啊。
  
  
  【月色醉人】
  
  夜是玄緇黑,血是染禁紅。
  
  伊路謎立於一輪半弦月下。
  目標確認死亡。
  
  靜謐夜色裡,響起幾聲不協調的手機鈴音。
  
  「小伊,你什麼時候有空?我來還你床。」電話那頭灌進呼嘯風聲,小桃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真切。
  伊路謎幾步跳躍脫離任務現場,「那就明天吧。」
  
  那就明天吧。
  他如是說,連夜趕回枯枯戳山。
  
  然而家裡的情況卻出乎他想像的糟糕。
  憑空出現的蕾拉,冷淡不悅的小桃,以及無法阻止雙方的手足無措的管家。
  
  滿心期待的踏進廚房,伊路謎沒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兩個女人的戰爭。
  他原本只是想趕回來欺負一下小桃,吃一盤糖醋魚,再接一單生意而已。最過分不過打著母親的名義扣留小桃一段時日罷了。
  
  一口一口將味道古怪的牛排往嘴裡塞,伊路謎有些苦笑不得。
  看來小桃除了糖醋魚,是真的沒有半點廚藝的天賦啊。
  
  「我飽了。」面對蕾拉推過來的其他食物,伊路謎放下手中的刀叉。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樣做,只是面對遠遠站在一邊神色失落的小桃,就不由得選擇了偏向她的立場。
  
  然而事態卻總是與願望相悖的急轉直下。
  兩個女人就這樣在他面前大打出手。
  
  伊路謎還在思考是否要上前阻止,小桃已經一個前沖瞬移到蕾拉麵前。
  嗜血的殺意填滿瞳孔,她伸手直取向蕾拉的喉嚨。
  
  「別鬧。」閃身到兩人之間,伊路謎抓住小桃有些生氣。
  
  蕾拉再胡鬧,畢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
  伊路謎不明白小桃在生氣什麼,他明明已經吃完了一整盤糟糕的牛排。
  
  他盯著她。
  她收回手。
  沉默。
  
  而後她揚起臉笑成月牙彎。
  她說,「對你來說,我究竟是顧客,還是朋友。」
  
  伊路謎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回答。
  
  在他眼中,那池月色黯淡下去。
  「再見。」她說。
  聲音冰冷,融進刺骨夜風。
  
  究竟是顧客,還是朋友呢?
  伊路謎不是沒有想過,然而答案卻總在呼之欲出時被什麼吞沒。
  仿佛是蜿蜒向無邊黑暗裡的一束光。
  他想要沿著光束一路向前,卻總在邁出後又怯步。
  
  那夜伊路謎跟在小桃身後,隨她一路下山。
  他撿起她遠遠丟掉的信用卡,看她赤腳在山路上跌跌撞撞的走。
  她白色的裙角隨風輕拂,單薄的身影融進月光。
  
  伊路謎在小桃房間外的屋頂上露宿了一夜,聽她和俠客的對話模糊不清飄出窗口。
  
  東方破曉魚肚白,他才從窗口跳進屋內。
  撿起地上的被子,伊路謎替小桃蓋好,而後坐在她床上拿著水果拼盤陷入思考。
  
  那個強盜看上去很寵她。
  他這樣想,不悅的吃一塊新鮮鳳梨。
  朋友還是顧客?還是都不是呢?
  他有些困惑,吃一片香甜的蘋果。
  母親說是未婚妻吧?那就勉為其難聽她一次吧。
  吞下一顆水潤的荔枝,伊路謎愉悅的點頭認同自己。
  
  是日。夜月朦朧。
  伊路謎輕撫小桃臉頰上隱約的鞭痕。
  他低頭覆上她的唇。
  
  不是顧客。不是朋友。
  你是我的女人。
  
  
【夜已玄緇】
  
  時間晃晃悠悠就跨過了2000年。
  伊路謎任然喜歡欺負小桃一下,再給顆糖哄哄她,逗她玩的生活模式。
  小桃說他就是喜歡這樣惡作劇,伊路謎也聳聳肩默認了。
  
  後來的那幾年,小桃時常會在枯枯戳山住上一段日子。
  偶爾是她死皮賴臉的留下,偶爾是伊路謎假借基裘的名義。
  她的開場白總是嬉皮笑臉的一句「好久不見。」
  伊路謎則是任由她掛在脖子上胡亂鬧騰一番,然後把她丟進自己的房間。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伊路謎習慣了小桃在身邊的日子。

  似乎每個夜裡醒來,她都安靜的靠在他身邊。
  每個黎明睜開眼,她都給他一個吻,對他說,早安。
  她穿梭在時間裡,卻時刻不忘記去看看自己。
  伊路謎想起小時候黏人的路,再看看睡在身邊的女人,覺得實在有些有趣。
  
  然而似乎總在接受。
  付出卻微乎其微。
  這樣真的好嗎?他不知道。
  伊路謎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像被小桃寵壞的小孩。
  無論做了多過分的事,都會被原諒。
  
  零三年春。
  枯枯戳山上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
  伊路謎接到小桃的電話,隔著遙遠的距離,女人的聲音溫軟甜蜜。
  「大呆貓,」她這樣叫他,「今天……你可以陪我嗎?」
  伊路謎想了想,淡淡的拒絕,「明天要出去接任務,過段時間吧。」
  「以後嗎……呵呵,好啊……」電話那頭顯然是失落的語氣,帶著點奇怪的意味,小桃笑著掛斷電話。
  
  伊路謎拿著手機停頓片刻,一種奇怪的感覺蜿蜒上心頭。
  
  他回撥過去,「你在哪裡。」
  「我……我在流星街……」電話那頭是女人吱吱唔唔的回答。
  伊路謎打開房門立在走廊窗前,不出他所料,院子裡蹲坐著他家的看門狗,而三毛背上,正躺著「在流星街」的小桃。
  
  後來伊路謎總是回想起那個下午,陽光懶洋洋的,卻意外刺眼。
  她站在他面前,向他央求一個半天的陪伴。
  他點頭答應。
  她便笑得宛如夏日豔陽。
  
  她是在向他央求最後的陪伴,而他竟沒有察覺。
  
  她給他套上情侶裝,兩人並肩走在大街上。
  
  「先生。您的女朋友真漂亮。買支花送給她吧。」
  稚嫩的童音響在耳畔,一個挎著花籃的小女孩笑靨如花。
  小女孩拿出一枝嬌嫩的玫瑰遞到伊路謎面前,「先生,10戒尼。」
  
  伊路謎轉頭看小桃,似乎很想要的樣子。於是他接過花送到小桃面前,「100戒尼。」
  
  他本想看小桃惱怒的樣子,但那天女人卻完全不生氣。伊路謎沒看清小桃給了女孩多少戒尼,只見她遞出去幾張大面值,然後接過一整籃花就挽著他走了。
  
  「送給你。」一枝玫瑰和著笑臉送到面前。
  「不要。」伊路謎拒絕。
  「那好吧,送給我自己。」小桃說著把一整籃花隨手放在路邊,只留了一枝在手裡,就拉著他離開了那條街。
  
  那個下午伊路謎陪著小桃做了似乎是很多普通情侶該做的事。
  他陪她看了場電影。
  帶她去了遊樂園。
  他們喝同一杯飲料。
  她站在街邊踮腳吻他。
  
  那天小桃格外任性,一直到天幕漆黑,人群散盡,她都不願意回家。
  
  半山腰的公路上,她嘴角噙笑,眺望枯枯戳山下的萬家燈火。
  
  「我想再陪你一會兒。」
  她這樣說著,把頭埋進他懷裡。

  
【終】
  
  零三年春。
  萬物復蘇,新枝破芽。
  有一方世界,卻在悄無聲息中崩塌。
  
  伊路謎機械的重複著殺手的本職工作。
  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
  
  然而真的未曾改變嗎?
  
  「先生,您的糖醋魚。」
  
  「這是您點的糖醋魚,先生。」
  
  「先生,請慢用,這是本店招牌的糖醋魚。」
  
  「先生……」
  
  當伊路謎走遍大街小巷,一遍遍的點著同一道菜,卻再也沒有熟悉的味道時,一切早就不一樣了……
  
  沒有一個是記憶裡的味道。
  然而記憶裡的味道究竟是怎樣?
  他幾乎快要忘記了。
  
  只依稀記得一張他喜歡的面容,一臉笑靨,又是無奈又是甜蜜的對他說,「大少爺,您的糖醋魚。」
  說話的人明明該是他的小桃,而不是這些陌生的面孔……
  
  伊路謎竭力想要尋找一些關於小桃的記憶,然而似乎都是徒勞。
  他發現自己不知道小桃喜歡吃什麼,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顏色。
  他不知道她喜歡去到哪裡,甚至不知道她有什麼願望。
  
  「先生。」
  伊路謎停在路邊,一聲稚嫩的童音打斷他的思緒。
  
  「先生,您要買花嗎?」
  伊路謎看向說話的小女孩,她手裡是一籃血色的玫瑰。
  
  俯身蹲在女孩面前,伊路謎淡淡的開口。
  「如果我送她玫瑰,她會喜歡嗎?」
  
  「當然,先生。」女孩笑得燦爛,「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好,我要一枝。」
  
  「先生,您是在等您的女朋友嗎?」女孩將花遞給伊路謎。
  
  「是的。」他回答。
  
  「我在等她。」
  
  
  也許某天他睜開眼,就會迎上一張笑臉,對他說,早安。
  他會吻她,對她說早安。
  
  也許某天他回到枯枯戳山,就會有個女人掛在他脖子上,對他說,好久不見。
  他會任由她撒嬌耍賴,對她說,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也許某天他會被套上情侶裝,然後小桃會拿著相機對他說,大呆貓,快笑一個。
  他會聽她的話,他會為她笑,他會答應她的所有請求,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也許某天她會拉著他撒嬌,央求他陪她去小花園曬太陽。
  他會代替三毛做她的靠枕,他會在她開口之前,對她說——

  請你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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