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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滑頭鬼)水中鏡》作者:謹泠【完結】

《(滑頭鬼)水中鏡》作者:謹泠【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雅子 您是第9118個瀏覽者
文案

原創女主,來自大陸的上古神獸在滑頭鬼之孫世界裡發生的愛恨糾葛。
「陸生,要叫我姐姐。」白澤笑瞇瞇說。
「姐姐。」晝陸生很乖巧。
「姐姐。」夜陸生很無奈。
「鯉伴,要叫我姐姐。」白澤笑瞇瞇說。
「澤姐姐,你能別這麼胡鬧麼?我還怎麼去認兒子啊?」鯉伴無奈扶額。
白澤善意建議道,「你讓他叫你大哥好了。」
鯉伴:「......」
「滑頭鬼,要叫我姐姐。」白澤笑瞇瞇說。
「切,讓本大爺叫姐姐?再等一百萬年吧!」總大將威武道。

內容標籤: 綜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白澤 │ 配角:窮奇 │ 其它: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7-6-23 13: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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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子

  月是微涼的。整片大地灑滿了銀色的月光,恬靜而美麗。
  他坐在屋頂,懷中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金色的眼眸中止不住的笑意。連同他那被月光照亮的金色髮梢也一同變得柔和起來。
  不論是誰,看到這一幕,都會讚歎一生,好祥和的父子兩!
  「真是動人。」清冷好聽的女聲說著蹩腳的日語,卻依舊阻礙不了她發自內心的讚歎。
  屋頂上那頂天立地的邪魅男人聽到這讚歎,連眼角也因為欣悅微微上翹。「當然,這是我的兒子!」男人的語氣中擋不住的自豪。
  他很愛他懷中的孩子,沒有人會質疑!
  從黑暗中走出一個白衣長髮女子,從她的衣著能看出,她並不是日本的人。
  「日本的魑魅魍魎之主,滑頭鬼。」那女子不卑不吭,很輕易道出屋頂男子的身份。「這日本,想來還沒有不知道我的人。」男子好看的眉頭自信一挑。
  「奴良滑瓢,如果我說,你懷中的孩子會比你先死,你會怎樣?」女子微瞇眼眸,高傲地揚起頭顱。
  「嗯?」奴良滑瓢的眼眸也危險地瞇起,盯著下面的女子,殺死四溢。
  女子似乎感覺到了這殺意,卻並不慌張,她輕輕地說「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
  「你究竟是誰?」奴良滑瓢身上的殺氣弱了下來,但望著女子的眼眸中,依舊閃爍著危險的光。女子輕輕顰蹙一下眉頭,似在自嘲
  「我不過僅僅只是能看到未來罷了。」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這世上,即便只是個孩子,只要他有刀劍,依舊能將我輕易殺死。」
  「你的目的?」奴良滑瓢深深地望著女子。不論是哪個父親聽到自己剛出生的孩子會比自己先死,內心都不會平靜的。
  女子聽到這話,嘴角微微上揚
  「我們做過交易如何?」
  樹上的露水滴在下面的水池中濺起陣陣漣漪……
  水面上的圓月也顫抖起來……
  女子的唇角微微開闔,風在空中劃過,水面上的月亮重歸於平靜。
  奴良滑瓢望著女子,他看的到女子眼中的真誠。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在空氣中有些顫抖「好。」
  水中的月亮如同天上的一樣寧靜,風依舊隨和,只是有些什麼東西,隱隱變的不同尋常……
  這個夜晚,平凡,卻又不平凡。
  不論是什麼,都需要代價,這不過只是交易,各自付出,各取所需。
作者有話要說:  

  ☆、壹.初雪

  再次來到日本的時候,我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也許是因為在很多年前的那個雪夜遇見那個美麗的女子的緣故。
  她真的很美…很美。
  我叫澤,在我的故鄉,我被稱為妖。
  在日本的話,我想也許我就是鬼吧?畢竟,那鼎鼎大名的百鬼夜行在我的故土也曾有過流傳。
  我的故土在這個世界上妖的數量最多的國家。
  現在之所以離開故土來到日本,僅僅是因為我和那個女子的約定也說不定。
  不過,我不認為自己能夠入鄉隨俗,所以我在這種被稱為日本妖怪大本營的小城中開了一家茶館,古色古香,最正宗的茶館。
  如今我已經來到這裡近兩個星期,但是我的生意倒是十分不景氣。
  其實我真覺得故土的茶要好喝的多,真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人喜歡那甚至連茶沫也沏不出的日本茶。
  輕輕抬起茶盞抿了口茶,茶香溢滿口腔。我第一次喝的茶是茶祖普洱,但是我卻最喜歡苦蕎。
  苦蕎不苦,很香,所以我喜歡。
  外面想起落雨的聲音,打在周圍被我從故土拆來安上的青石板上,清靈而悅耳。本人此生沒什麼野心,只要這雨不停,這茶不盡,想來也就無憾了。
  「吱呀…」茶館的門被推開,一個全身濕透的少年走了進來。
  「打擾了,請問一下,我能在這裡避一下雨嗎?」是一個很懂禮貌的少年呢!
  我將茶盞放在茶案上,從坐墊上站起來走向門口「可以。」
  我接過少年濕透的書包,將他領進內廳。
  幸好我因為當初與一千年水妖落下了病根,一年四季都被有火爐,不然此刻又得重新點火了。
  將少年的書包和書放在火爐旁烘烤,我又為那少年沏了一杯茶後,才得以坐下打量那少年。
  少年一頭栗發,明亮的眼睛少年擋著一副眼睛,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他此刻好奇地打量著我的小茶館,想來是沒有見過。
  「我叫澤,你怎麼稱呼?」我輕輕一笑。
  「奴良陸生。」那少年雖然有些好奇,但是卻並不失態。
  我望著他,良久,說「我記得這座城市住著百鬼的大將……」
  「似乎也叫奴良……」
  那少年聽聞這話,慌了起來「沒有!怎麼可能有妖怪……」
  我輕笑了起來「是的呢…」
  陸生聽到這話,默默鬆了口氣。
  陸生也抑了口茶,我覺得也許是壓驚也說不定。
  他喝了一口茶後,一雙漂亮的眼眸望著茶水一眼,再喝了一口。
  「那個…請問這茶是在哪兒買的?」
  我咧嘴一笑「這些是我自己弄的,但是我的故土才是原產地。奴良君,我叫澤,不是那個。」
  他尷尬地笑了笑,蒙頭又喝了口茶。我望了望窗外,雨愈發大了「奴良君,這雨很大呢!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他聽聞這話,也向窗外看去,憂愁浮上了清秀地面容。
  看到他的樣子,我感覺到一股罪惡感襲來…罷了,不能再虐待美少年了……
  我起身在陸生目光地注視下轉到一間屋子,不出半刻便拿了一把畫著墨梅地白色油紙傘。
  「記得還回來哦,我可就只有這一把傘。」我將傘遞給他,我這到沒說假話,我所有地收藏裡面還真就這一把傘,還是當初路過瀘州時一朋友新開業送的。
  他接過傘,燦爛一笑「嗯,澤姐姐。」說罷,提著半干的書包出門,身影漸漸消失在綿延的雨幕。
  「啊,奴良……真是久違的姓氏啊…」我感歎一句,將冷掉的茶倒在茶渠中,重新在水壺中灌了水,靜靜等待水沸騰。
  青銅座燈台上地火苗不著邊際地閃動了一下。
  此後又過了兩天,那個叫做陸生的少年依舊沒有來還傘,而我這茶館幾乎沒人進來。
  我自然也就在百無聊耐下胡思亂想。雖然我蠻信任那個少年地品格的,但他要是真的不還那我不是虧大發了?
  據我那好友說那是他做的第一把傘,至今也有些年頭,估計去買也能有個高價。
  唉,我現在後悔了,早知就不當濫好人了。
  「吱呀。」我的茶館一直以來都很清靜,這微弱的開門聲顯得很是唐突。
  我轉頭望去,一個長髮少女探頭進來,一雙大眼睛對我眨巴了一下,甚是可愛。
  我對她友善地笑了笑「可愛的小姑娘,進來坐坐?」
  她雙頰紅紅的走了進來,禮貌地關上門後轉過身向我走來。那手上拿著的,可不是我的白梅傘。
  「我,我…我是來幫少主還傘的」我微微頷首,接過傘,望向快要沸騰的水「小姑娘既然來了,我便請你喝一杯,如何?」
  若是她不願意,我自不會強求,一切隨緣。
  她點了點頭,似乎同意了。
  我將傘放回紫檀盒中,輕輕闔上。
  水已經沸騰,我這人,不,是妖…我這妖一向很懶。一般都將自己所擁有品種的茶葉分別放在小巧的茶盒中,然後放制在茶案下,方便沏茶。
  「小姑娘喝什麼茶?」我溫和地問她。
  她仔細看了看,最後低低地說「和你一樣吧。」
  我很熟練地沏好兩盞茶水,因為是苦蕎,香氣很快便四溢開來。
  「你叫什麼名字?」我遞了盞茶給她。
  她接過「我叫及川冰麗。」
  「冰麗,很好聽的名字。我叫澤,你可以就叫我澤也行。這苦蕎冰麗可喝的習慣?」
  她皺了皺眉「澤姐姐,我…」
  我輕笑出聲「你和陸生小子倒是極為相陪,都很可愛呢!苦蕎不苦,很香的,喝喝看。」
  她聽到我的話,頓時羞紅了臉,小口小口地喝著茶。
  「哈哈,猜對了,看來冰麗很喜歡陸生呢!」我一看她的反應,樂了。
  「讓我再猜猜,嗯…冰麗還在暗戀吧?」我摸了摸下巴。
  「澤姐姐亂說什麼呢!」冰麗小臉通紅,滇怒道。
  我將她空了的茶杯重新注滿茶水「真的,你要是當我朋友,我幫你追陸生。」我眨了眨眼,誘惑道。
  我這一生也就三個愛好,交友,收藏,喝茶。
  「真的?」冰麗小姑娘望著我。
  「自然如此。」我笑得像隻狐狸。她躊躇了一下,不在猶豫「澤姐姐,你以後就是冰麗的朋友。」
  我欣慰地點了點頭,我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就像我以前的女兒一樣。
  「冰麗喜歡這茶嗎?」我轉移了一下話題。
  「嗯,很好喝!」冰麗滿意點頭。
  我說「那帶回去給你家少主嘗嘗?」
  她欣喜地點下了頭。「澤姐姐,你這裡的茶很好喝,為什麼沒人來呢?」冰麗注意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事。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呢!」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唉?那麼澤姐姐不著急嗎?」冰麗問我。
  我疑惑「我有什麼可著急的?來這家茶館本就為了打發時間,無人津問,我也樂得自在。」
  「啊?如果沒有收入的話,澤姐姐吃什麼啊?」冰麗被我的回答狠狠驚訝了一把。
  我犯愁了,總不能告訴她我是妖,不吃飯也可以的吧?
  「走吧。」我很識像地轉移了話題。
  「哈?去哪兒?」冰麗沒反應過來。
  我將她拉到內室「你不是說要茶嗎?這不是正去取嗎?」
  「哦,對啊。」冰麗反應過來了。
  我心中一陣感慨,年輕就是好……
  好騙!
  邊想著邊推門將冰麗帶到一個茶香濃郁的屋子。
  「現在我就只剩下這麼一些老茶了,等下次新茶出來,我再幫你送來。」我從桌上拿起一個裝滿苦蕎的茶盒便將冰麗拉了出門,順帶拿了一個髮帶將頭髮束在腦後。
  冰麗看到我在她身旁,有些驚訝「澤姐姐你…」
  「我這次跟你去一趟,不然下次送茶找不到地方就尷尬了。」我得找個借口去趟奴良老宅才行。
  「不是…我是說……」冰麗直直地望著我的衣服。
  我這才想起來,因為我很不適應現代的衣服,所以即使來了日本我也依舊穿這那件古裙。現下一看,自然很輕易明白了冰麗的意思。
  我灑脫慣了,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所以當然也不會去換身衣服。
  「沒事啦!請帶路吧,小冰麗。」我笑了笑,大不了就是被人當作COS,我又沒什麼損失。
  她最後還是放棄勸服我的念頭,帶著我去了奴良老宅。
  冰麗心中似乎思索著什麼,嘴角微微上翹……
  我看見冰麗不說話,也沒去搭話,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我也挺高興的。
  很快到達了奴良的老宅,我站在那充斥著古樸氣息的大門感前站了一會兒,不由暗歎,不愧是日本鬼怪的老巢,果然妖氣沖天!
  要是放在我故土,即便是大妖也不敢這麼露出妖氣,沒辦法,誰叫這裡是日本。雖然風土不怎麼,但勝在天敵稀少,也算是互抵了吧。
  「澤姐姐,你怎麼了?快…」冰麗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陣古怪的風吹回了肚子。
  我舉起衣袖遮擋塵土,隱隱看見一輛無人駕駛的車開進大宅。
  很快,風便吹過,我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卻低頭發現一片漂亮的羽毛。我見過的鳥類大妖也中也沒有過這樣羽毛。
  也許只有自天地出來便產生的那對不可一試的鳳凰才會知道這羽毛的來歷吧?
  我撿起羽毛將之放進衣袖中,此刻,灰塵已然散盡。
  「澤姐姐,你沒事吧?」冰麗跑了過來,擔憂地問道。
  我微微搖了搖頭「沒事,只是這風,倒是來的十分詭異啊……」
  冰麗聽到我這話,打了個哈哈,我自然知道她的好心,也不揭穿,只是好奇地望向宅內,眼中閃過躍躍欲試……
  我也會很快知道那翎羽的來歷,畢竟這天下,如果有我也不知道的事的話,就真的沒有幾人知道了。
  畢竟,我可是這天下僅存的幾隻神獸之一……
  跟隨冰麗進到宅子後,映入眼簾的漫天的花雨,紛紛揚揚,點綴著這座有著滄桑氣息的古宅,憑添幾分生機。
  望著那櫻色的花瓣,在我眼中卻看見,那櫻色褪去,只餘一片潔白,如那寒冬的第一場初雪。
  如今不過花開三月,我卻已是探見冬日初雪,何不是一種悲哀?
  我轉頭緊跟冰麗幾步。
  我其實並不喜歡這漫天緋櫻,如果可以,我更想回到故土,去那煙柳城,去看看那漫城的柳絮飛揚,隨風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貳.鴆羽

  「澤姐姐,你先在這裡待一下,我去找一下若萊大人。」冰麗俏皮一笑,在走廊上離去。
  我打量了一下屋子,是個很古老,也很典型的日本房。真是和以前一點變化都沒有。
  正打算去仔細看看時,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陡然響起,似乎很暴躁--「別開玩笑了,我可都聽說了,陸生!」
  一股沖天的妖氣頓時壓過了整座宅子。我猛然回頭,驚喜地望向那妖氣的發源地,不自禁讚歎一句「真是有趣的妖氣呢!」
  真想看看這妖氣的主人!這念頭一升起就止不住,我也顧不得冰麗的叮囑,興奮地離開房間,向那地方覓去。
  忘了說,我還有一個本性,妖氣。
  不論是多麼微弱或多麼龐大的妖氣,都是我所追求研究的對象。
  這個不是愛好,是本性。
  「啊!」忽然間又想起一陣慘叫聲,我無視那些躲閃的小妖,向房中間的大妖走去。他一頭寸板栗髮根根如刺,一身和服,堅毅而俊秀的臉上鑲嵌一雙紅色的眼眸。
  我打量著他的同時他也打量著我,憤怒的臉上閃爍著危險的氣息。
  一種小妖陌生地望著我,陸生看到我後更是目瞪口呆。
  「真厲害!居然是鴆妖,我今生居然看到一隻純種鴆妖!」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毫不掩飾地讚歎出聲。
  「喂,少主,她是……」鴆熄滅了怒火,將奇怪的目光轉向陸生。
  我對陸生燦爛一笑「陸生小子,又見面了哦。」
  「澤姐姐,為什麼你在這兒?」陸生看到我已經發現了妖怪並且不害怕,自然也就無奈轉移話題,順便回頭替鴆解釋了一下「這個是澤姐姐。」
  「嘿,鴆妖,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我走上前去,微笑地像隻狐狸。
  其實我本不是這樣,只是這生來具有的天性讓我無能為力。
  鴆望著自己眼前奸詐如狐的女人,突然覺得自己今天委實不該出門的。「什麼交易?」鴆但是對那個交易感了興趣。
  陸生在一旁想要插話,我立馬接道「我幫你把你體內的血脈徹底喚醒,你把你的妖氣給我研究如何?」
  「血脈?什麼東西?」鴆皺眉,顯然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的。
  「一個很高貴的東西。」我自傲一笑「若是你肯,明天來我店舖,幫你將暗劫打開後就隨我去一趟故土。」
  「你的故土?」鴆疑惑。
  我聽到這話,顰蹙起眉「是妖的故土!也是你的故土!萬妖起源於中國,這話也從不是說著笑的。」
  一群妖聽到我的話,都面面相覷。
  「澤姐姐,雖然我不討厭你,但是,請你告訴我,你是誰?」陸生這次發話冰涼,冷漠地望著我。
  我是誰…這個問題如同一道雷霆劈入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我望著陸生,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微笑,走過去拍拍陸生的頭「我只是澤啊,一隻極弱的愛喝茶的小妖罷了。」
  摸著陸生柔軟底頭髮,其實我不怪他提出這個無禮的問題,我也不過一直在尋找答案。
  「喲,陸生,大家都在啊?」一個年老卻很精神的聲音響起。
  眾妖皆盡望去。
  「總大將好!」這倒是很整齊的問候聲。
  「爺爺?」
  「澤姐姐?」
  兩個聲音突然響起,正是陸生和冰麗。
  「澤姐姐,你怎麼在這裡?」冰麗很是驚訝地望著我。
  我笑而不語,只是瞥了瞥陸生,又望著冰麗。緊張的氣氛瞬間消失。
  冰麗見我這樣,知道我又是打趣她,頓時紅了一張漂亮的小臉。
  「爺爺,你怎麼來了?」陸生望著剛剛到達的滑頭鬼,驚訝的聲音將眾人的目光奪去。我也聞聲望去……
  望著眼前有些干焉的老頭,我感歎萬分,良久才說「好久不見啊,你變了很多啊…奴良滑瓢……」
  「你倒是一點也沒變。」滑頭鬼打量了我一下,也說出一句話來。
  「你們先下去吧,我和老朋友聊聊天。」滑頭鬼遣退了眾鬼。
  很快屋子裡便只剩下我和他。
  我也盤腿坐下,並沒有喝面前的茶,我畢竟是不喜歡日本茶的……
  門外。
  「少主,澤姐姐究竟是什麼人啊?為什麼大將會認識姐姐?」冰麗一雙眼眸中閃爍著疑惑。
  陸生苦笑一聲「我也很莫名其妙奇妙啊!爺爺一般都不會告訴我的……」
  兩人相視一望,都看見了彼此的無奈與疑惑。
  「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不後悔?」我望著眼前的老頭,實在無法將他與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魑魅魍魎之主聯繫在一起。
  對面的老頭子哼了一聲「有什麼可後悔的,老子為了兒子付出一點代價可是從來沒有後悔過呢!」
  我似乎又看到了當初那個金髮的魑魅魍魎之主……
  不,應該說,他一直倒是,從來沒有變過。
  「也對,這才是滑頭鬼。」我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
  他只是望著我「這次你來,別告訴我只是來旅遊。也別告訴我只是小妖見聞不夠出來見識一下……」
  「昂,的確如此。誰說我出來就不能只是旅遊?而且從某方面來說,我的確也只是個見聞不夠的小妖罷了。」我頷首微笑,從不認為自己是不可一世的神獸大妖。雖然我的確是神獸。
  「這次來,是因為要開始了吧?」滑頭鬼根本不理會我的話,直接地問出自己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呢,說不定啊……」我瞇著眼睛,用最輕鬆的話討論著這本該嚴肅的話題「而且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再等幾年也沒什麼吧?」
  他默默望著我,神色不明。
  我見他這般,自是知道他的想法的。
  「你又想她了吧?那個叫做櫻姬的,很漂亮的女人。」
  滑頭鬼掃了我一眼,依舊沒說話。
  我見這樣,倒也著實不忍…算了,反正幫了這麼多,就幫妖幫到底吧。
  「喂,滑瓢啊,如果真的這麼想她,我們就再做個交易如何?」我望著他,漫不經心道。
  他如同觸電一般顫抖了下身體,震驚地抬頭望向我。
  「瓔姬…」他喃喃道……
  「如果那只鴆妖願意幫助你的話,說不定我可以讓謁戒將那個女子復活。」我微微一笑「她可是在奈何橋等了那麼多年呢……」
  可是很快,滑頭鬼眼中的迷茫消失,清明從新出現「交易的代價呢?」
  「只要鴆願意幫你。」我不厭其煩地重新說了一遍。
  滑頭鬼愣了一下,過了好久才無奈搖頭「我沒有資格去讓他這麼做。」
  嗯?我眼中閃過疑惑「他是你的部下不是嗎?」
  他高傲地抬頭「我的部下是用來保護的,而不是犧牲的。」
  「你怎麼斷定一定會死去?」我問。
  他笑了一下「四百年前,你不是說過嗎?等價交易,各取所需。復活一個的代價,即便不需要死去,也不會小。所以,我不會為了自己或者瓔姬這樣做。」
  「瓔姬她…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復活建立在他人的犧牲之上。」
  我望著他,我可以感覺到他很愛…很愛瓔姬,但是,我卻清晰的知道,他絕對不會犧牲鴆。
  我沒有部下,所以我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種感覺。
  「看來,你是真的不明白鴆的至寶呢……奴良滑瓢……」我無奈地說道。
  「鴆先生,你可以幫助一下某只不坦白的大妖嗎?」我望向門那邊,出聲詢問。
  門被推開,鴆正跪坐在走廊上。
  「大將幫助了鴆一族這麼久,鴆幫助大將當然是理所當然的了。」鴆說得是那樣的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猶豫與停頓。
  滑頭鬼驚訝地望著鴆,良久之後才輕輕闔眼「真是個傻小子……」
  鴆看著滑頭鬼,也笑…笑而不語。
  我在一旁靜靜望著兩人,不懂那種情感,只是喜歡這樣看著。
  鴆之心羽,鳳凰伴生,續命之根。名喚本格,是為,鴆之至寶。一生三片,完使則盡。                    
作者有話要說:  

  ☆、三.舊鼠族滅

  後來,我自然是回到我那小小茶館。我才剛剛沏好茶水,遠方便傳來一道即陌生卻又熟悉的強大妖氣,僅僅只能感覺的到,卻尋覓不著。
  「陸生啊…看來你父親的事,需要你來幫助了…呢!」我沒有去阻止,還是那話,
  一切隨緣…
  一切隨緣……
  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黑暗的死角出傳來騷動聲「吱吱…」
  真是大膽的老鼠啊,竟也到了我茶館中亂走。
  我不緊不慢地將離得最近的青銅上的各個燈托點上,燈雖然有些蒼涼,到卻意想不到的溫暖和明亮,對著火苗笑了笑,接著又去另外三角,將那剩下的三座也一一點上。
  後來的時間過得很快,我也懶得去記是過了一個星期還是半個月。
  其間也去了奴良老宅送了兩次新茶,一來二去,便於奴良組的妖怪們熟絡起來。
  不過倒是鴆有些麻煩,他的血脈似乎被封印了,一時半會兒也解不開,本著我隨緣的原則,也就放著,等有辦法了再說。
  望了望時日,計較了下時間,也是時候該去送茶了。
  想著,熄滅了身邊唯一亮著的燈,將早就準備好的茶葉帶上。望了望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也就將那把墨梅白傘帶上了。
  合上木綺門,走在街上,在路人怪異的目光下,我自然地撐著傘向奴良老宅的方向走去。
  頂著傘,在陽光下行走一會兒。
  很快便遠遠看見那座宅子,不過今天倒是十分怪異啊,即便是我,也只能感覺到淡淡的妖氣,若不是能感覺到那淡淡的妖氣中的不同,我差點就以為是滑頭鬼他仇家找上門來,將滑頭鬼打得舉家遷移了。
  「這個漂亮的姐姐也是來奴良君家的嗎?」一道清朗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我轉頭望去,是一群小朋友。
  帶頭的少年頭髮微微捲去,帶著一種貴族的感覺,後面還跟著一個同樣充滿朝氣的少年以及四個俏生生的少女。
  我微微點頭「你們是去找陸生的吧?」
  「是啊。姐姐我叫清十字清繼,那傢伙叫島。」清繼很熱情地坐著自我介紹。
  「我是鳥居夏實,她是卷紗織。請多多指教。」一個黑髮,擁有一雙狹長眼睛的鳥居禮貌地打招呼,她身邊的織也是如此。
  一旁的褐髮女孩有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我叫家長加奈,請多多指教。」
  「花開院柚羅,請多多指教。」加奈身邊恬靜的黑髮少女禮貌而疏遠地道。
  我別有深意地打量了柚羅一眼,最後溫和地自我介紹「我叫澤,你們叫我澤姐姐就好。」
  我對這群年輕的小傢伙挺有好感的。
  清繼大大咧咧地對我自豪地笑「他們都是清十字奇偵探團的團員哦!」
  「哦?怎樣的社團?」我跟著他們一起向老宅慢走去,很有耐心地詢問。
  「尋找妖怪的社團哦!厲害吧?話說澤姐姐的服飾好漂亮哦,澤姐姐不是日本人吧?」清繼滔滔不覺地提問。
  「真厲害呢。是啊,我不是日本的。」沒走幾步便到了目的地,我便也止住了回答。
  「奴良君…我們來咯哦……」清繼見到目的地到了,止步於大門前,對著門內喊話。
  我微笑著於他們現在一起,倒也不著急進去。
  很快,陸生便一臉慌張地和一個有著柔軟褐髮的和服。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果不其然,陸生看到我的時候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歡迎。」和服女子首先禮貌地搭話。
  我收回了傘,望著女子道「你便是若萊夫人吧,你好。」她溫和地微笑點頭。
  說罷我轉頭望向陸生「唷,陸生。」
  「你好…澤姐姐,清繼…歡迎……」陸生抽噎著嘴勉強說完這段話。
  「打擾了。」清繼他們也走了進來。
  到了接待的屋子後,奴生喝了口茶,才重新看著我「為什麼澤姐姐也……」
  「你不說我都忘了呢!」我將裝著茶葉的盒子推了出來「這一批新茶是鐵觀音……」
  「奴良,真厲害!你居然有個外國人的姐姐!」陸生還未答話,一旁的清繼便插話了。
  陸生僵硬地笑了笑。
  「這是新茶…」還沒等陸生回到正常,門再次被拉開,那個穿著和服的漂亮女子,可不正是毛倡妓?
  「少主請喝和少主的朋友請。」我望了望毛倡妓,再望向陸生,已經僵化吐魂了。
  我余心不忍拍了拍他,結果換回他一雙幽怨的眼睛……
  之後的時間,我一直看著陸生被清繼他們如何吃得死死的,沒辦法,有時候看謙和美少年吃蔫也是生活一大樂事不是?
  不過後來,我再次回屋時卻發現幾個小鬼全都不在了。
  真是一群不可愛的小鬼啊……
  前腳剛邁門出去,身旁卻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能請您與我談談嗎?」
  我轉頭望去,走廊上,一個擁有一雙純潔眼眸的和服的褐髮女子正溫和地看著我。
  我當真沒有想到過她會主動找上我,不過既然找來了,我自然也不會拒絕,轉而一笑「當然,若萊夫人。」
  我跪坐在房間裡,望著若萊將一把小刀取出來拿到我面前。
  那小刀一身古樸的紋路並不是日本所有的,而是來自我的故土。這是一把來自中國的蝴蝶小刀。 小刀的確對我而言有不同的意義,不過相對於此,我更好奇若萊是個怎樣的態度。
  「這把小刀,您是知道的吧?」不得不承認,若萊但真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子,讓人感到很舒服。
  我點頭「我自然知道,這是曾經我送給我那苦命女兒的繼續。」
  「我見過您的女兒,她真的是個很美很溫柔的女子。」若萊笑了下,臉上帶著回憶的神情「那時候她將這把小刀給我,讓我替代她照顧鯉伴。」
  「鯉伴很愛她。那種愛戀,足以讓我嫉妒。」若萊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心態,我聽見這話,莫名感覺到了悲傷。
  「不過,她值得。所以一直一來,我並不厭惡這個美麗的女子。」
  「這把小刀,我收了二十一年了。」 我靜靜聽著,直到她說完最後一句話
  --「我,想將它還你。」
  我有些感歎,果然女大不中留,那孩子在那次大難僥倖不死,竟也不來見我,反而去見心上人的妻子……
  這,算個什麼糊塗事啊?
  若萊見我久久不動,有些疑惑的望向我。
  我長吟一聲,才懶洋洋說道「我送出的東西從不收回,既然那孩子給你了,你便收下吧……」
  「畢竟,那孩子的心意,你應該也明白,那份,想要保護鯉伴他的心意。」 我將那把小刀拿起,放回若萊手中。
  若萊抿了抿下唇,緊緊握著合上刀鞘的蝴蝶小刀,那種終於放下心來的心情,即便是我也能感覺到。
  這孩子,也一直在愧疚著吧……
  過了很久,陸生和清十字的團員都回來了,我看見陸生不好的臉色,有些惋惜沒有看到美少年吃蔫。
  告別了若萊和清十字一眾人,我獨自拿著自己那把墨梅素傘向自己的小店走去。
  也許是我走的太慢的緣故,直到太陽歸山後,我依舊沒有到達自己的小店。
  偏僻小巷的夜晚,很安靜。
  聽見自己輕微的腳步聲,莫名的感覺到心安。
  不過……
  我抬起頭,藉著燈光,我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盞燈的對面站著一個人。
  瞇起眼睛很努力望去,依舊只能看見一片衣角。
  也就在我想前進幾步去望個清楚時,頭上的路燈因為年久失修,呲呀兩聲……燈滅了。
  望著頭上閃了兩下徹底報廢的路燈,我有些幽怨,搞什麼啊,早不滅晚不滅,偏偏這個時候滅…和我過不去啊?
  只是,這份小小的幽怨很快便被遠方一衝而起的強大妖氣給沖了個乾乾淨淨。
  「陸生……啊……」我轉頭看去,凝視妖氣出現的方向一會兒,長吟一聲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也該長大了,算是給你練手吧。」
  「澤…姐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黑暗中那一頭的人聽到我的話,回過神來,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藉著月光也看清了那人的相貌,當場瞇著眼睛笑了笑「好久不見啊,鯉伴小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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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未死者,幾場局

  其實,我並沒有想到再次見到鯉伴的時候會是現下的光景。
  本來在我預想中,鯉伴應該是在一切都結束之後才會出現,不過……唉,反正人都回來了。
  這次回到我自己的小店,但沒有悠閒的去一一點燈,伸手一揮,整間屋子都亮堂了起來。
  「都這麼久了,你不去見你家老頭子,反而是來見我,不知道滑瓢那傢伙知道了該多傷心啊。」一陣感歎,我嫻熟的向水壺注入水,凝視著壺下焰火的跳動。
  「沒事,都等了這麼久,老頭子不會在乎這一小段時間的。」鯉伴咧嘴笑了笑,一張俊美的臉看起來很有陽光的感覺。 我放眼望去,這小子一身輕柔的白色衣衫,本來不安分的頭髮已經變成柔順,老老實實垂在腦後用髮帶束著。
  甚至連妖氣,我如果不仔細勘察也發現不了那淡到極致的妖氣。
  這傢伙…現在哪有當初百鬼夜行大將的樣子…分明就是一陽光好先生!
  「看來這些年你過得挺淒苦的,性子也被磨得這般收斂了。」我打了個哈欠,盯著他身上的衣服說「你去了我的故土了。」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是啊,我去調查了一些東西。」鯉伴眨了眨耀眼的金色眼眸,沒有一起猶豫的回答,很是坦然「畢竟,如果一直不清楚澤姐姐的目的,真的很讓人在意……」
  聽到鯉伴承認了,我頓了一下,半天才重拾起那種語重心長的語氣「有的事,你們永遠不要去探究。」這樣的語氣,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了,聲音有些僵硬與生疏。
  「可是,有得事我必須得明白啊。」鯉伴苦笑一下,一陣無奈。
  這次我沉默了很久,一直等到水沸騰了我才回過神來,一絲不苟的開始沏茶。
  有些事,真的不想再提起了……無知,有時才是最大的幸福。
  沸水落下,整個房屋瀰漫著清淡的茶香,一直到我沏好了茶,我們兩人都沒有先說話。
  端起茶盞,霧氣朦朧了我的視線,有些看不清鯉伴的樣子了。
  良久,我放下了未飲一口的茶,悠悠歎了口氣「有些事,知道的代價太或許昂貴了……」
  我認真地盯著鯉伴的眼睛「如果我是你,我會立刻放棄所有的事,在也不去尋探那些不必要,代價卻極其昂貴的未知。」
  鯉伴也望著我,他輕輕笑了笑「為了必須的事,所以我必須明白。」
  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鯉伴從沒變過,只是更加內斂,更加讓人著摸不透擦了。 但是,我卻又如何看不見那雙金色的眼眸所隱藏的感情。
  即便,他一直藏的很好。
  「鯉伴……」我無奈的放棄那凝重,放下茶盞,我感覺有些頭疼。
  鯉伴卻是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那麼姐姐你就告訴我啊…」 聽到這帶著三分調皮的聲音,我只感覺頭越加疼了。
  「我知道哦,澤姐姐是神獸。」鯉伴睜開了一直閉著的右眼「神獸,白澤。」
  「你這傢伙,這兩年都去做了些什麼啊?」對於鯉伴能道破我的身份,我沒有半分意外,畢竟,我在故土還是有幾分名聲。
  鯉伴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我對鯉伴很是無力,這孩子畢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現在世事變化讓鯉伴疑心於我,我也是不好受的「鯉伴,就像你說的……有些事,我也必須找回來啊。你回去吧…這件事你不必插手,你爸他一直思戀著你和你母親…還有陸生,陸生他也長大了,也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啊……」
  話音在屋子裡消散,寂靜佔據了很久,鯉伴低下了頭,我看不清他的樣子。
  「姐姐……是晴明啊,我現在……」鯉伴的聲音低了下來「為了奴良組…我還不可以回去……」 我抬起頭,臉上冷的沒有一絲情緒,鯉伴之後的話我聽不清半分,整個大腦被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死死佔據…… 晴明…安倍晴明!
  鯉伴似乎被我的臉色嚇到了,漸漸弱了說話聲……
  從他的表情中,我可以想像出自己的臉色該是有多難看。
  「澤…姐姐……你怎麼了?」鯉伴聲音中的擔憂被他壓了下去,盡量平淡。
  我搖搖頭站起身轉過背去,聲音中難得的疲憊「如果你不想回去,便在這裡留下吧……你現在的樣子,如果你不說,便不用擔心會被認出來……」
  一步一步向黑暗中走去,獨獨留下神色不明的鯉伴。
  有些事,有些人,畢竟是會變的……
  安倍晴明……
  路過窗戶,我看見園中的柳樹依舊只有光禿禿的枝幹……
  沒有停頓的,我回到了房間。
  看來這裡不適合種植,下次拔了吧。
  當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次日清晨,望了下四周的環境,瞇上眼眸,心中有懊惱,自己看來是因為鯉伴那小子的事給弄糊塗了,竟然這麼大意就睡著了。
  慢慢走上前廳卻發現熱鬧非凡的一幕……
  「鯉伴,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我盡可能用心平氣和的語氣和某個黑髮小子交流。
  在人群中忙上忙下的鯉伴也看到了我,將手中的茶水遞給旁邊大嬸後才向我走來「澤姐姐醒了啊?休息的還好嗎?"
  我淡淡垂下眼眸「鯉伴……"
  鯉伴眨了眨眼,理直氣壯地說「不是姐姐你說讓我留下來幫你照看店舖的嗎?我已經很努力使店裡的生意好起來了……不是我說,澤姐姐你也太不會做生意了,難怪平時都沒有人來光顧,姐姐的茶很好是不錯,但是商人不做推銷怎麼能把商品賣出去?姐姐你真的是敗家啊……"
  我望著滔滔不絕的鯉伴,有一種想一巴掌拍死這小子的衝動。
  靠!這是老娘的店子,你小子要鬧哪樣兒?時隔百年,我一直不曾顯露的怒火再次被鯉伴點燃。
  望著周邊悠閒喝茶的太太小姐,老爺公子……我心中一陣陣抽搐……那個大肚子的中年男子案板上放著的不是我那套白瓷青釉茶具嗎?這邊這個夫人拿著的不是我的紫砂茶盞嗎?那個小孩喝得不是我老友送我的青葉尖嗎?(註:茶名虛構的。)
  「鯉伴……」我平靜的說著。不是在沉默中暴發就是在沉默中息滅,我只會是前者。
  在鯉伴呆滯的注視下,我不帶任何感情的說完一句涼嗖嗖的話「一分鐘之內讓我的店安靜……」
  「不然……」我瞥了他一眼「後果,自負。」
  最後的結果無非鯉伴極其不情願的承認自己的錯誤,在我陰冷的目光下將所有的客人好聲好氣的請了出去。
  看到我心愛的小店一片狼藉,強忍下心中的要把鯉伴揍一頓的衝動,歎了口氣,淡淡道「將這一切都恢復原樣。」
  說罷,轉身離去。
  鯉伴在看見那個一臉平淡卻渾身怒氣的人離開後也緩緩抬起頭,臉上的不情願消失的乾乾淨淨,嘴角揚起微笑,轉頭望向從門外射進來的陽光,望著那迷人而耀眼的金色……
  山吹,澤姐姐她…也該放鬆一下了,你…還好嗎
  「請問,你…是誰?"清澈的少年音響起,逆著光的身影,格外熟悉。
  鯉伴望著那慢慢走來的少年,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看不出喜怒「我是澤姐姐的侄兒,最近被姐姐拉來看店。你是來找姐姐的嗎?」
  陸生望著那個微笑著的黑髮男子,心中沒由來的一陣親切,眼中也漸漸有些濕意。
  「吶,你怎麼了」鯉伴臉上的微笑很柔和「你是來找姐姐的吧」
  這溫和好聽的聲音喚回了陸生的神志,陸生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急忙回復這個給自己親切感的男人,不知為何,他不想這個黑髮男人厭惡自己「嗯…我是來找澤姐姐的、姐姐她不在嗎"
  鯉伴伸手壓了壓陸生柔軟的頭髮,臉上帶著三分調皮「姐姐她在哦……」
  「不過現在被我惹生氣了呢…」鯉伴臉上一陣懊惱「要不你先和我喝茶等著姐姐消氣?"
  「好吧。"陸生微笑答應了。
  同樣是沐浴在陽光下,陸生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這個黑髮男人,真的,真的…很溫暖。
  那時我尚不知兩人已經和氣融融的在一起飲茶聊天,於是乎,我重新回到前廳時,看到這一幕倒也有些個驚訝,不過也只是驚訝。
  「唷,姐姐氣消了?」鯉伴見我回來了,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笑了起來。
  看他也沒有起身的想法,我倒也不顧忌的走過去推開鯉伴,光明正大坐在陸生身邊。「我還能拿你怎樣?打又打不過你,不氣消還怎樣……對了,離我家陸生小弟遠點,別讓一好少年被帶壞了!」
  我從不會擠眉弄眼,相信我,我是一個正經的人。
  鯉伴聽我這話,也沒露出個什麼特殊表情,倒是一旁的小陸生被我給弄糊塗了。「那個…澤姐姐,這位…嗯,怎麼稱呼?」陸生說完後鬆了口氣,似乎這個問題憋了他很久。
  我微微瞇上眼眸,嘴角不自覺上揚「他可是滑頭滑腦的泥鰍啊……你可以叫他泥鰍先生。」
  鯉伴對我這一番含沙射影的話也不氣惱擔憂,而是爽快的接了下去「是啊,陸生君可以叫我泥鰍就行。」
  「泥鰍君……」陸生應著是,看著美少年一張快哭了的笑臉,想必心中極為糾結吧。
  鯉伴俊美的臉上綻出讓人心都軟了的溫柔「陸生真是乖孩子呢……」
  望著這一對父子,我恍似看見了多年前……
  耀眼的金髮……
  紛飛的落櫻……
  襁褓中的黑髮嬰孩……
  滑頭鬼這一家…真的,讓人有些捉摸不透呢……
  但是,真的很溫暖……
  隨後我們又聊了一會兒,說是我們,倒不如說是他父子倆聊得起勁,我只能在一旁喝茶點頭傾聽。
  「啊,和陸生在一起真的很高興啊,不過我還有事做,下次見咯…」盞茶飲盡後,鯉伴慵懶的起身,轉身推開們,離去的背影,自有一種灑脫。
  「泥鰍,再見。」陸生笑,看上去很高興。 在我的神識觀察下,鯉伴剛離開門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我自是知道鯉伴為何離去,果然,下一秒我的店門被輕輕叩了叩,冰麗可愛的身影已經出現。
  「少主…你果然在澤姐姐這裡!招呼都不打就冒冒失失跑了出來,大家都很擔心啊!」冰麗一張清秀可人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
  陸生摸摸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啦冰麗,下次我會注意的……」
  「冰麗啊…有新茶哦,右手第三個格子。」我友好的笑了笑。
  冰麗的雙眼亮了起來,很熟悉的一路小跑進了內屋。
  「吶,陸生,冰麗她…很喜歡你呢……」看到冰麗進了內屋,我感歎道。
  陸生愣了一下,望著我,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喝了口茶繼續問道「陸生你覺得冰麗她怎麼樣?」
  陸生毫不猶豫地笑道「冰麗很好啊…和大家一樣,都很好啊……」
  我望著陸生,有些無奈,少年…我為你的情商捉急……
  「那麼,陸生你有喜歡的人嗎?」
  「啊?」陸生望著我,似乎對於這個問題很是驚訝。
  我慢悠悠喝了口茶,瞥了他一眼「你都叫我姐了…怎麼,姐姐關心弟弟不成?還是說陸生就沒拿我當姐?」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我下意識讓自己忽視掉某個滑頭滑腦的黑髮男子也叫我姐……
  「不是……」陸生急忙搖頭,這個重感情的少年喲…真是可愛啊。
  我眨了眨眼「那就告訴姐姐咯……」
  陸生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頭這麼疼過……
  喜歡……
  混亂的記憶在腦海中變得灰白一片……陸生第一時間所回想到的,是一片黑暗…
  那黑暗中如同飄雪一般的肌膚……
  是誰…是誰?
  為什麼……什麼的記不住了?是誰……
  下一秒,一張稚嫩的笑顏闖入陸生的腦海中。
  望著那張笑顏,陸生忘記了剛才所有的情緒……
  儘管直覺告訴他,他不想忘去……
  我耐心地望著陸生雙眼失神回想著,看著那張清秀的臉上從淡到沒有任何情緒到一臉迷茫,從一種莫名的不捨悲傷重新回到了淡然……
  最後,他的嘴角綻出一抹微笑,美的驚心動魄,像極了鯉伴。
  「加奈……」如同夢囈般,我從陸生口中,聽到一個略微熟悉卻陌生到極點的名字,不知為何,心中不安起來。
  「啪!」通往內廳的走廊上,什麼東西跌落的聲音唐突響起……
  我心中的不安升到極點,緩緩轉過身…我看到自己最不想見到的畫面……
  「冰麗?你怎麼了?」陸生走了過去,臉上帶著擔憂。
  依稀能夠看見冰麗長髮下那慘白的臉,她緩緩抬起頭,劉海偏向一方,看不清右眼,暴露出來的左眼,卻已是金色匱乏……
  我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以黑暗為背景的冰麗,讓人很心疼……
  「抱歉呢…少主,澤姐姐…居然手滑將茶葉打落了,我還真是笨手笨腳……」冰麗的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我望著散落一地的茶葉和瓷器碎片…心中,像是被刀子生生剜去一塊,不疼,只是涼的讓人受不了。
  「罐子和茶葉摔壞了都沒事,你這丫頭,手沒受傷吧?」我走上前去想要去看一下,現在這個丫頭…真的讓人很擔憂啊。
  「我怎麼會有事…闖禍了啊……我得先逃逃了。再見,少主,澤姐姐……」冰麗躲開我的手,對著我和陸生笑了笑,跌跌撞撞的奪門離去。
  望著冰麗離去的樣子,我好似回到了數年前,那孩子…也是這般的努力著吧……
  她和冰麗都很堅強啊…一樣的堅強,不一樣的強大。
  冰麗,你應該擁有與那堅強等價的幸福才是啊……
  「澤姐姐,抱歉啊…冰麗她剛才很不對勁,也許生病了。」陸生看到冰麗離開,臉上寫滿了擔憂,一點也不檢查自己的謊言是多麼劣質。
  我自不會拆穿「那你去看看冰麗吧,她這樣,很讓人擔心啊……」
  陸生點頭,也衝出門外追去。
  我感覺心中有些糾結,剛才那段時間,我想起來自己的確見過那個叫做加奈的孩子…很不錯的孩子呢……挺乖巧的。
  怎麼辦?現在和小冰麗成了情敵…我要不要為了可愛的小冰麗做一回惡人啊?
  糾結啊……
  自哀自怨地歎了口氣,我彎腰低頭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在赤紅的夕陽下,黑色的畏在空中一閃,一雙白皙的手已經先我一步開始收拾。
  我也樂得清閒,慢悠悠收回手,目光糾結地望著著剛回來的那人「喂…鯉伴啊,我發現吧…你們滑頭鬼一脈真招桃花。」
  「誠如姐姐所言。」鯉伴將最後一片碎片放入垃圾桶後,不知從哪兒拿來一個新的瓷瓶用畏將茶葉放入瓶子中。
  我眼光一閃,慵懶地靠在身後的柱子上「我還不知道畏能這樣用…鯉伴你一如既往的喜歡創新啊……」
  「姐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鯉伴眨了眨眼,像個純潔的孩子,指了指我「還有…澤姐姐剛才差點失控了,姐姐…是想起了什麼人嗎?」
  「嗯……」我從不會掩飾自己「小冰麗她…真的和阿吹很像呢…一樣那麼溫柔,那麼堅強……」
  鯉伴皺了皺眉,向我走過來「姐姐累了…都糊塗了……「
  「她,畢竟已經不在了……」鯉伴的聲音很低沉,有些黯淡。
  是啊…黯淡,我再次看見鯉伴眼眸裡的黯淡……
  我笑道:「所以啊…小冰麗真的很可貴……」
  「如果陸生為了別的女人傷害了小冰麗…就好像很久前你做的那樣的傷害…我會殺了那個女人哦……」我湊近鯉伴的耳側,用最溫柔的語氣「為了冰麗,我會殺了那個孩子哦……」
  鯉伴緊緊皺著眉頭,左眼睜開,一雙耀眼的金色眼眸中閃動著怒火「你瘋了,那個孩子什麼都還不知道!澤姐姐,你不可以就這樣…陸生會保護冰麗的……」
  「如何?」我抬起低垂的眼眸「當初正是因為憐憫…卻讓阿吹險些死去……那個將妖刀刺向她的…不正是鯉伴你嗎?」
  我臉上清清淡淡,那份早被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嗜血無情居然再次被挑起。
  轉過身,我走向深處「再說…鯉伴你,不是見過我瘋的時候嗎?」鯉伴望著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那抹白色,臉上帶著頹然與愧疚…傷害她最深的…的確是他啊……
  「冰麗!等等……」陸生緊緊追向前面的冰麗。
  只是冰麗並沒有停下來,反而跑得更急了。陸生抿了抿唇,踩在牆上,藉著反衝力,掠過空氣,趕在了冰麗跟前。
  冰麗止住了腳步,低垂著頭讓頭髮擋住自己的臉,盡可能用活潑的聲音「哎呀…還是被少主抓到了呢…」
  陸生只是靜靜望著冰麗說話。
  「等下澤姐姐一定饒不了我……」在他的注視下,冰麗的聲音越來越低……
  冰麗的聲音低到了最後,成了沉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生一直望著低垂著頭的冰麗,刺骨的寒意從冰麗身上陣陣傳來。
  「冰麗,能告訴我,你怎麼了嗎?」陸生直直望著冰麗,眼中出於對家人的擔憂像刀子一般,片片凌遲著冰麗。
  冰麗抬起頭,眼睛周圍通紅通紅,卻沒有一絲淚痕,一張小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堅毅與傷心「少主,你……」
  「嗖!」
  「少主,小心!」一柄飛刀帶著破空聲飛來,冰麗一把推開陸生,一雙水靈的眼睛睜得很大很大。
  「冰麗!」陸生一陣驚呼,倒在冰麗幾米外的地上。
  「少主…快逃……危險…小心……」冰麗直直望著陸生,嘶啞著嗓子道,雙膝彎曲跪倒在地上,白色的和服上漸漸渲染出一朵朵大紅的花,艷麗的紅色,灑在白淨的和服上,灑在地上,帶著血的氣息……
  「冰麗!」陸生睜大了眼眸,一種從未有過的怒氣溢上心頭……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冰麗倒在血泊中,眼眸開始變得很沉,望著向自己奔來的陸生,眼中閃過悲傷…拼了命的舉起染血的右手,
  少主,快逃…快逃……
  冰麗已經,已經……無法保護你了啊……
  右手終是無力的垂下,冰麗不甘心的垂下眼眸,黑暗與冰冷鋪天蓋地地襲來。
  「哎呀…躲過去了呢……」好聽的聲音在空中飄蕩,夕陽漸漸沉去,月亮仍未升起,逢魔的黯淡,樓頂上的人影讓人看不清晰。
  「你是誰?」陸生危險地瞇上眼眸,幾乎是在月光灑下的瞬間,妖氣繚繞的銀髮少年出現。
  「呵呵……」樓頂上那人也在月光下顯出了身影,紫色的長髮,紫色的衣衫,紫色的眼眸,從裡到外的紫色,那般魅惑人心。
  細長的眼角微微挑起,嗤笑一般的話語「我…是誰?」
  「吶…你,又是誰?」
  陸生血一般的紅眸沉了一沉「奴良組,奴良陸生。」
  「奴良陸生?」那化作紫一般的人嘴角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神明,勾陣。」
  「神明?」陸生舉頭。
  勾陣輕輕一躍,從屋頂跳了下來「是啊…怎麼樣?可愛的半妖小子,我不殺你了,你告訴我白澤在哪兒如何?」
  「救她。」畏一閃,陸生出現在冰麗身旁,將臉色蒼白的冰麗抱起。
  勾陣一愣,真是個滑頭滑腦的半妖少年啊……
  「吶…現在站主場的,是我吧?」勾陣瞇起魅人的眼眸,語氣比之剛才更加溫柔。
  陸生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華麗的人「救她。」
  毫無商量的語氣,讓人頭疼,也讓人氣惱。
  「看來…少年你,缺乏教養……呢!」話音未落,一根透明而危險的紫色勾刺先至。
  黑色的畏輕輕閃過,陸生出現在勾陣身後,一手持刀,一手緊緊抱住冰麗。
  「哎呀…躲到身後去了啊……」紫色的長髮飄飛,一條靈氣匯聚成的晶瑩剔透的紫色蠍尾憑空出現,恰恰擋住了陸生致命的反擊。
  勾陣不急不緩地轉過身,一雙魅人的紫眸閃爍著幽光「奴良君你不乖哦。」長髮翻飛,紫衣蹁阡,散發著藍光的蠍尾化作殘影,一道道向陸生攻去。
  每次攻擊的力度都不是很大,陸生很容易擋過去,可是以這樣的密度……
  陸生能躲過去,但是昏迷過去的冰麗呢?
  陸生停了下來,畏幫他過最近的攻擊。
  「嗯?」勾陣望著那冷靜的少年,嘴角輕輕揚起,以一個陸生所熟悉的弧度。
  「奧義·明鏡止水·櫻。」不知何時出現在少年手中的碗,漫天的藍色火焰與對面那裡裡外外都是紫的人混做一堆。
  陸生冷冷地望著對面的火焰,火焰平靜的燃燒著,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
  「哈哈哈…哈哈……不錯哦…」藍色的火焰瞬間變成了由裡到外的紫,勾陣緩緩從火焰中走來「不錯的招數啊…奴良君……」
  陸生依舊平靜地望著,他本就沒指望這招能滅了眼前這個人。
  「那麼…現在,讓我反擊如何?」勾陣輕蔑一笑,紫色的鐮刃出現在手中,向陸生揮了去。
  「勾陣,住手。」帶著白色靈力的箭矢擋開了勾陣黑紫色的鐮刃。
  勾陣的臉色陰沉下去,抬頭望向來人「嘖…我居然弱到連你都能擋住的地步……」
  「勾陣,別這樣……」從深巷中走出來的女子一臉悲傷。
  「果然,我已經弱到了這樣的地步……」勾陣冷著一張臉,轉身離開。
  「勾陣……」女子望著勾陣離去的方向,卻沒有跟去,只是很悲傷地望著那個方向。
  陸生雖然不明白那個勾陣和這個女人有什麼關係,但是這個女人的裝飾……白色的上衫,紅色的長褲,一把弓,一筒箭矢。
  「巫女?」陸生收回長刀,平淡地望著那神傷的女子,抱著冰麗走了過去「救她。」
  那名巫女望著臉色蒼白的冰麗,也不在多說話,自然地開始治療。白色的靈力在黑夜中暈開,比起月光更加迷人。
  那巫女手上的靈力突然劇烈的爆炸開來。
  陸生在爆炸波及冰麗前將冰麗抱了起來,抱著依舊昏迷的冰麗,冷冷瞪了那被自己的靈力炸傷的巫女,轉身就要離開。
  他不想與這個巫女或是那個神明有什麼牽扯。
  「抱歉,勾陣的力量……我化解不了……但,請你別記恨勾陣他好嗎?他也有很多苦衷,求你。」那巫女的聲音再次想起,陸生不得不轉過身去。只見那巫女跪下身來,微微低著頭,滿臉的誠懇與歉意。
  沉默,陸生並沒有回話,只是轉身使用畏離開,他真的很不想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有什麼牽扯…那樣,會傷害到他身邊的人。
  ……
  我呆在小店中,遠遠就感覺的遠方傳來的那股充滿光的氣息的妖氣。
  「這個氣息……」我垂下眼眸,定下心來,向門外走去。
  「澤姐姐是要去哪兒?」鯉伴的行動比我想像的更快,黑色的畏在空氣中跳動,他更早一步佔據了大門。
  我不去看他「讓開,鯉伴。」
  「姐姐別告訴我說不知道那氣息的主人是誰……」鯉伴望著我,那目光中的憤怒那般灼熱「那個人可是……」
  「鯉伴,讓開,好麼?」我抬頭望著他,放柔了聲音。
  四目相對,都充滿了執著。                    
作者有話要說:  

  ☆、伍·十二神明

  「姐姐,那個傢伙可是勾陣……」鯉伴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安倍晴明十二神明式神之一,毒蠍…勾陣!」
  我默然不語。
  鯉伴緊緊盯著我,四周氣氛安靜的詭異。
  「讓開。」我執著道,我又如何不知那是式神勾陣……
  可是,正因為那是勾陣我才要去啊!
  「澤姐姐,你瘋了……」鯉伴咬牙。
  我只是望著他,是的,我瘋了……
  與他扯上關係的事,無一不讓我瘋魔。
  「讓開!」我皺了皺眉,勾陣的氣息竟在消失!
  「不要。」鯉伴也不看我,直接坐在門檻上,雙腿一張「想去找那勾陣,除非你從我身上踏過去!」
  我扶額,這個倔強的混小子!
  白了鯉伴一眼,我轉身回了屋子。
  勾陣的氣息已經消失了,我現在就算出去了,估計也找不到他……
  「澤姐姐…啊……」鯉伴見著那抹白色衣角隱入黑暗中,睜開了金色的眼眸,嘴角輕輕彎了一下。
  回到房中後我顯得有些百無聊賴,鯉伴那小子不讓我去找勾陣的原因我也知道,
  可是…我懶散地躺在床上,闔上眼眸。
  我必須得去見見他了……
  想著,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次日,我去了奴良老宅,因為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勾陣暴露氣息與陸生他有關。
  我去奴良組的大本營,鯉伴自然不能跟去,因為本家熟悉他氣息的妖太多了,現在還不是把他擺在人前的時候。
  而我剛到本家,便得到一個消息,雪女受傷了,現在還在昏迷中!
  三步跨做兩步,我推開雪女房間的門,望著那個一臉擔憂而倦意的少年便是一頓責罵「陸生,冰麗她怎麼會這樣?你去找她不就是擔心她會受到傷害嗎?你不是保護她嗎?」
  「冰麗那個笨蛋孩子,怎麼就迷上你了!不僅傷了她心,連她身體都護不住!」
  晝陸生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地聽著我的指責,一切都很平淡,只有微微顫抖著肩才暴露了他心中那份愧疚。
  我一陣亂罵後氣也消了大半,再望著他愧疚的樣子也就決定不在追究了。
  我將目光放在躺著的冰麗身上,被子捂得實實的,只有露出她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臉和閃爍著冰晶的長髮。
  這個傻孩子呀……
  望著冰麗成了這般,我心下又是一陣心疼,為什麼…世間會有這麼相像而執著的人,真是讓人很心疼啊!
  「陸生,你究竟遇到了什麼?」我走到冰麗跟前盤膝坐下,再次開口聲音已經平靜了很多。
  陸生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
  「怎麼,陸生真的以為我沒有察覺到嗎?」的確,我察覺到了,勾陣的氣息。
  「是勾陣?」我逼視著他,我想我的目光一定很可怕。
  「嗯。」
  「你就沒有保護冰麗?」我質問。
  陸生再次默然不語,氣得我揮袖而去。
  勾陣!
  我步伐凌亂地走出奴良老宅,對於眾妖的側目不為所衷。竟然敢碰我身邊的人,好…很好!既然你也不在乎了那麼便提前一戰如何?
  突然,我被人拉住右手,深深拖入小巷深處。
  「放開!」我對拉我那人怒道,渾身的妖氣壓抑在這副皮囊中,可是讓我非常煩躁呢!
  「姐姐,別衝動。」鯉伴的眉目在黑暗中柔和極了,一雙金眸灼灼生輝。
  「鯉伴,雖然你知道的事不多,但大概你也應該明白……」
  「你現在不是那人的對手。」鯉伴冷靜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但他動了我在乎的人,即便不是對手我也有能力與他同歸於盡。」我的心智已經被憤怒佔據。
  鯉伴的眼中第一次出現微怒,「你瘋了,你只有耗盡自己幾萬年的道行才能殺死他!一旦萬年道行散盡……」
  「你會死的。」
  「是,我是瘋了。我的命在不在已經無所謂了。」我抿了抿唇道,諷刺一笑,「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鯉伴突如其來的爆喝讓我愣住了,他抓住我的領口,金色的眼睛中充滿了憤怒和複雜的情感。然後他的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他緊緊抱住我聲音有些嘶啞——
  「答應我,要一直活著啊,澤……」
  第一次,他沒有再叫我姐姐。但聽著他的聲音我卻奇跡般地恢復了平靜,閉上眼睛,我斂盡一身妖氣。感官也漸漸恢復,我甚至能感受到身後鯉伴那顆跳個不停的心。
  我想要掙來鯉伴的懷抱卻發現自己掙脫不開,這時我才驟然發現那個我一直養大的孩童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鯉伴,放開我吧,我不會衝動了。」我平靜地說著,彷彿剛才那個如同瘋魔的人不是我一般。
  但背後卻毫無動靜。這孩子,怎麼了?
  「鯉伴?」
  鯉伴的懷抱又緊了緊幾分,我能感覺他將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他那過分長的頭髮蹭著我的脖子。
  「鯉伴,放開我好嗎?我答應你,絕不會去送死。」我輕聲道。
  「澤,澤…澤……」鯉伴卻是一遍又一遍呼喚著我的名字,聲音越來越溫柔。
  「你這傻孩子,怎麼了?」我詢問。我能感覺到身後的鯉伴顫抖了一下,然後他放開了手。
  「鯉伴,別將我當作她。」我望著他,誠懇道。
  鯉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手足無措,「抱歉,姐姐。」
  「阿窮如果看見那孩子也會會心一笑吧。」我倒是不怎麼在意,這麼多年來又不是沒被人佔過便宜,早就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即便是陌生人我尚能原諒,況且我一手帶大鯉伴?
  「鯉伴,我們回去吧。」我有些疲倦道,得想想辦法如何去處勾陣那傢伙的靈力我現在可不比當初。
  不過若是比得了那時我們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好。」
  回到奴良老宅後我意外地變成了眾妖關注焦點,畢竟,一個姑娘帶著一個身形俊美的男子是很惹人關注的,即便那男子帶了個面具。
  「吶吶,澤夫人,他是?」黑田坊打量著我身後的白衣面具男,疑惑地詢問。
  「噢,一個熟人。」我也不擔心鯉伴會被認出來,他既然跟著來了,便不會暴露了自己的分寸,他一向很有分寸。
  首無笑著走了過來,「既然是澤夫人的朋友,那麼就請進吧。」如果無事他消失的脖子,我倒是覺得他很像我曾經見過的一個熱情的傢伙。
  我眨了眨眼「為什麼要叫我夫人。」
  「額……這個……」眾妖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是日本很久前對貴族婦女的尊稱,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所以見諒。」毛娼妓搖了搖扇子打個哈哈。
  我無語望天,這是春天,沒有必要把扇子扇的那麼劇烈吧?
  「先生。」我拾回心神道,「以後你們就叫我澤先生吧。」然後便向冰麗的房間走去。
  「唉?」眾妖愣住了。
  「可是先生不是男人的稱呼嗎?」毛娼妓疑問喊住了我。
  我回頭,「在我故土,有大智慧者皆可為先生。」然後我餘光瞟見鯉伴正在配合地做出奇怪而好笑的動作。
  我默然,然後丟下鯉伴走開,也不理會身後開始追來的人。
  反正那小子總不會在這裡丟了,居然敢拆老娘的台………
  我停在冰麗門前站了一會兒平復心情,然後推開了門。
  「澤姐姐?」陸生有些好奇我的去而復返。
  我二話不說將他推出門外,「有什麼問題問門外那個人去。」然後將門死死關上。
  我望了望榻上冰麗白的幾乎透明的幾乎,無奈地歎了口氣。
  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
  門外的陸生有些呆滯,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的好。
  「坐下吧陸生。站著很累的。」熟悉地聲音傳到陸生耳中,陸生聞聲尋去。
  奇怪的面具男人懶散地倚在護欄上,白衣盛雪,發如黑墨。
  鯉伴將面具揭到恰巧能讓陸生看見自己的角度,露出陽春三月般的笑容。
  「是您。泥鰍君。」陸生向鯉伴走了過去,叫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微微上揚的感覺。
  鯉伴又將面具帶好道,「真是有緣啊陸生,瞧,我們有見面了。」
  「是啊,不過泥鰍他君來做什麼呢?還有這面具……」
  「是澤叫我來的。至於面具……」鯉伴摸了摸臉上的面具,非常自戀道,「我長得這麼英俊,可不想為禍蒼生……」
  「額……」陸生啞然,不知該如何做答。
  鯉伴揚起了面具下的嘴角,「陸生你能理解我吧?」對於逗逗可愛的小兒子,鯉伴可是非常樂衷如此的。
  「那澤姐姐她,是在救冰麗?」陸生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是啊,放心將冰麗交給她吧,除了他,我可沒見過她對哪個人這般上心過啊。」鯉伴聳了聳肩,吐出一句陸生聽不懂的話。
  他?還是她?究竟是誰能讓澤姐姐上心呢?陸生搖了搖頭將這個問題丟開,走到鯉伴身旁坐下打算聊聊別的事。
  不知為何,對於見到這個男人,他是莫名的順眼,滿心的歡喜。
  「陸生啊,裡面那女孩子是為你而受傷的吧?」鯉伴仰了仰頭,面具後金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更加迷人。
  「…是。」陸生倚在鯉伴身旁,聲音聽不出起伏。
  「澤很喜歡那個女孩呢。」鯉伴笑了一下,「跟以前一模一樣。」
  「泥鰍君不是人類吧?」陸生反問道。
  「當然,我也沒說我是人類吧?」鯉伴的聲音有些得意。
  陸生似乎也被鯉伴的得意感染,神情也柔和許多,他慵懶地閉著眼,「也是,一個人類怎麼會看見妖怪這麼淡定。」然後,他感覺自己額上一片溫熱,睜開眼正對上一雙迷人的金眸。
  「陸生啊……」鯉伴收回手,笑了笑站起身來,「進去吧,那個孩子已經好了。」說著自己先推開了門走了進去,陸生緊跟其後。
  「她好了嗎?」鯉伴詢問道。
  我淡然回答,「當然。」
  「冰麗。」陸生直接越過我走到冰麗旁邊,望著沉睡的冰麗,「她怎麼還不醒啊?」
  「馬上就醒了。」我抿了抿唇不去看陸生。鯉伴望著我,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不去看陸生。
  「你是誰?」好聽的聲音虛弱地想起,冰麗迷茫地看著自己眼前的少年。
  陸生看著一臉迷茫的冰麗,一臉煞白,「冰麗,我是陸生啊!」
  「唉?陸生?」冰麗坐起來,指著自己問,「我叫冰麗?」
  「澤姐姐,這是怎麼回事?」陸生慌亂地望著我。
  我垂了下眼簾,「勾陣的靈力太強大了,現在的我無法化解。但白澤天生擅長封印,為了她的性命,我只能將她的一個給打上封印。勾陣留下的靈力,連同她的能力,記憶……都封住了。」
  「因為她本是雪女,打上封印後她會變得比普通人更加脆弱。」
  「如果封印破碎了呢?」陸生直盯著我的眼睛。
  「她就會死。」我回視。
  陸生臉上漸漸平和起來,「澤姐姐,可不可以請你,讓她的封印永遠也不會打開。」
  「陸生,這個封印同樣也封住了她的壽命。」我歎了口氣,「也就是說,她只有短短五年的壽命了。」
  然後,我在陸生臉上看見了絕望。
  陸生祈求地望著我,聲音沙啞,「澤姐姐……」
  「你說我只能活五年了麼?」冰麗不知何時已經現在我身邊。
  「是,你怕嗎?冰麗。」我憐惜地望著她。
  「怕。」冰麗彎著眼睛笑著「不過我總覺得你們應該都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一想到這裡啊,我就不怕了。」
  我摸著她的頭,笑著道,「好孩子。」
  「你叫冰麗?」鯉伴探過頭來,一張面具嚇了冰麗一大跳。
  「面具先生……」冰麗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說,「你的眼睛好漂亮。」
  「是啊是啊。」鯉伴扯過陸生說,「我可比你男朋友帥多了,怎麼樣,拋棄他吧!」
  「唉?」陸生的頭大了,他什麼時候成為冰麗的男朋友了?誰來告訴他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到這個程度的??
  我也笑著跟著添亂,「沒錯,他是我侄兒,別看他帶著個面具,他要比陸生帥很多哦~」
  冰麗眨了眨眼,然後又眨了眨眼,最後走到哭聲面前問,「你是我男朋友?」
  「這個…我不……啊!」陸生沒想到冰麗會這麼直接,結結巴巴的想澄清事實,誰知道身後的鯉伴卻用力的掐著他的脖子,疼得他牙齒發酸。
  陸生幽怨回頭正對上鯉伴笑得極其溫柔的眼眸。
  不許拆穿哦……
  陸生能夠很清楚地從陸生的眼眸中看見這個意思。於是,他只能僵笑著回頭對著冰麗點頭,「……是……」
  「哦……」冰麗長吟一聲後將臉湊了過去,紅唇在陸生嘴上點了一下。
  陸生傻住了,鯉伴放開陸生和我現在一起看起了熱鬧。
  冰麗推開一步笑著問陸生,「我們以前也這樣做過嗎?」
  陸生傻住了,這算個什麼事啊?
  「唉,我們不是情侶嗎?」冰麗見陸生不理自己,苦著一張小臉,眼淚在眼中打轉。
  「陸生啊,我才剛把冰麗救好你就這樣對她,她可是為了你才傷成這樣的。」我裂嘴反問。
  陸生聽見這話,想起當初冰麗的奮不顧身,僵硬的臉也變得柔和起來,「是,我們是…情侶。」
  「真的嗎?」冰麗眨了眨眼,梨花帶雨,漂亮極了。
  陸生摸了摸冰麗的頭頂,卻想起了加奈,卻不想傷害冰麗,決定將冰麗當做妹妹來寵,「是,我們是情侶。」
  「你真好。」冰麗雖然並不瞭解自己眼前的少年,可是莫名的,她很喜歡他。
  「澤姐,該做的我都做了,可是我這個傻兒子就是不開竅啊……」鯉伴將頭探到我的耳旁,一聲低歎,「但是可惜了小冰麗了。」
  對了冰麗鯉伴還是很疼惜的,畢竟是雪姐姐的女兒啊……
  我神秘一笑,「鯉伴,在我故鄉有個詞叫日久生情,這可是個好的開始啊……」
  從奴良老宅出來後我意外地發現了上次碰見那群孩子。
  卷毛的少年也看見了我,一把衝上來抓住我,「哦,你是那個漂亮的澤姐姐嗎?陸生的姐姐!」
  「啊,是你啊。清繼,陸生的同學。」事實證明我的記憶還是很好的,我一個個點出了她們的名字,「加奈,夏實,織,島……」
  我望著黑髮的文靜少女想了想,然後笑著點出了她的名字,「你是柚羅。」
  「是。澤你好。」柚羅禮貌而又冷淡地點頭。
  清繼看到我身後的鯉伴,立刻跑過去,「是COSer嗎?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鯉伴愣了一下,然後道,「你怎麼知道的?」
  「嘿嘿……」清繼笑了一下,然後指著鯉伴的衣服,「你不是穿在身上嗎?」然後又像是為了自己的聰明而高興一樣大笑起來。
  鯉伴卻趁此機會躲在我身後,顯然,他不想與這些孩子糾纏過多,萬一等下清繼說讓他摘下面具就難辦了。
  「你們是要去找陸生嗎?」我自然要幫忙打圓場,轉移話題問道。
  清繼這才收住笑聲想起正事,「是啊,前幾天柚羅和加奈被妖怪抓去了,這件事當然要和清十字的團員說啦!」
  「唉?是這樣嗎?可能今天陸生不能陪你們了,冰麗重病啊。」我決定還是幫幫他們,別讓他們白費力氣了。我掃了眼那個擁有琥珀一般眼眸的少女,就是可憐這個少女了,沒辦法,誰讓我喜歡小冰麗呢?
  島一下衝了過來,「什麼?及川同學?」
  「是啊。」我點頭,狐疑地望著眼淚長流的少年,難道這是小冰麗的桃花?
  「及川同學!」島開始哀號起來。
  加奈的臉也開始蒼白起來,「及川同學也住在陸生家裡。」
  「一直都在,他們一起長大的。」我這倒是實話實說。
  柚羅嗅了嗅鼻子,低聲呢喃,「式神?」
  聲音雖小,卻成功地讓我停在耳裡,我回頭,果然在牆頭發現了迎風而立的絕美青年。
  讓人望之瞭然的青色,我漠視地瞇起眼眸,青龍。
  「白澤,當真好久不見。」青龍跳躍落下,對我做了個禮。
  清繼等人在一旁看著,一愣一愣的。
  我回答,「是好久不見。孽龍。」
  「白澤,別說的真的難聽嘛,我不過是找到了新主人兒子,你不也是一直希望我找到新的主人嗎?」青龍捋起額上的短髮輕輕一笑。
  我只是冷漠地望著他,「阿奇他究竟在哪裡?」
  「白澤,怎麼真的多年過去,你還是只想著他啊?」青龍抬起我的下巴,冷著臉問,「為什麼就是看不見別的人呢?」
  他的氣息讓我噁心,怒火躁動啊。
  「喲,帥哥,我想你應該放開她。」鯉伴拍了拍青龍的肩膀。
  「嗯?」青龍皺起好看的劍眉將目光投向那個一身白衣黑髮及腰的男人,然後他發現這個男人那雙極致耀眼的金眸。
  「是你?怎麼可能!」青龍瞪大了眼,逼迫著自己克服那內心深處的恐懼。
  我退了幾步將那些孩子擋在身後,冷嘲地望著青龍。我當然知道他在恐懼著什麼,當初我第一次見到鯉伴的時候也著實被嚇到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像的人啊?
  「澤姐姐……」清繼不解地望著我和鯉伴。
  我回了他一個微笑,「沒事。」然後我又感覺到一道目光投來,望去,是那個叫做花開院柚羅的少女。
  我向她投去一個漂亮的笑容。
  她只是默不做聲地回視著,沒有半分尷尬。
  「你不是他。」過了好一會兒,青龍才穩住了心神,不過即便如此,望著那雙金眸,他依舊骨子裡的發冷。然後他望向我,笑得邪異,「白澤,主人讓我帶話來說,戰局,才剛剛開始。」說著便跳向遠方消失不見。
  清繼加奈他們望著青龍化作一個點,久久不能回過神……
  「澤姐姐,你們說的那個他,是誰?」鯉伴向我走來,其實他更想問的是自己和那個他是不是長得很像。
  我垂眸,眼中蕩漾著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柔,「就是他,阿奇。」
  「式神,貪狼。」
  我疑惑地看著騎著巨狼橫在我和那群孩子間的少女。
  「柚羅,你怎麼了?」
  柚羅瞇著眼眸,警惕地看著我和鯉伴,「妖怪……」
  加奈他們嚇了一跳。
  島眨了眨眼,「澤姐姐怎麼會是妖怪啊?」
  「是啊,柚羅,你看錯了吧……」加奈顯然也不相信人模人樣的我和鯉伴是妖怪。夏實和織則擔憂地看著。
  「花開院同學,這隻狼好威風。」當然……清繼的思維與重點一向很脫線……
  我望著依舊沒有放鬆戒備的柚羅,有些頭疼,向她走進了幾步。
  鋒利的狼爪在我手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紅色的血在我的衣裙上凝成了朵朵美麗的花。
  我望著柚羅,她擋在清繼他們前面做保護狀,她厭惡地說著,「走來,罪惡的妖怪!」
  我甩了甩有些昏沉的頭,真是沒用,這才多大一點傷就這麼疲憊了……果然是不比從前了……
  「柚羅,別這樣,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我解釋道。
  「妖怪就是妖怪。」這是她給我的答覆。
  我有些悲傷地望著這個少女,看著她我就像看見了曾經的自己,我忠勸了一句,「有一天也許你會改變你的想法,但代價卻不是你所能支付的。」
  然後我便轉身離開,不去看她的表情,我於她,也算義盡仁則了。
  我走了一段很漫長的路,終於,我走到一個路口時再也撐不住,兩眼發黑昏了過去。
  有時候,真想就這麼睡過去,再也別醒過來了……
  隱約間,我感覺到有人抱起了我,很溫暖,像那時一樣。
  我睜開眼看見的人已經支撐不住地睡在我床頭,柔軟的發下是張疲憊的臉。
  鯉伴……我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卻無法阻抑地將他當做另外一人。
  我的阿奇啊……
  「澤姐姐,你終於醒了,你已經睡了七天了。」鯉伴揉了揉了眼,「我還以為你就打算腐朽在這兒呢!」
  「不會。」我的聲音不出意外地沙啞「我和他的戰爭才剛開始,我捨不得死。」
  「他是……」
  「晴明。」我這次直接回答了他,「我曾經的朋友,安倍晴明。」
  「你和安倍晴明是朋友?」鯉伴像是受了很大驚嚇一樣皺起帶著三分睡意的眉頭。
  我點頭。
  「你怎麼會和他有仇?」
  「騰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六合,天一,天後,太陰,勾陣,太常,天空。」我拖著沙啞的聲音說完一連串名字,然後嗓子疼得讓我皺起眉。
  鯉伴給我倒了杯溫茶,我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讓我快冒煙的嗓子好受很多,我這才繼續道,「這是晴明的十二式神。」
  鯉伴一臉疑惑,顯然不明白這與他的問題有何關係。
  「這些式神,是我還有阿奇同晴明一起收服的。」記憶如流水般向我奔湧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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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千年之前

  
  「阿奇,我有名字麼?」
  「阿奇,你看,苦芷尾上最漂亮的一根哦!」
  「阿奇,今天崎山外來了個小狐狸,可愛地緊呢!」
  「阿奇,狐狸說崎山外的世界很大,我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啊……」
  ……
  我瞇著雙眸癡迷地看著眼前的人,白衣勝雪,黑絲如發,當然,我最喜歡那雙漂亮地眼睛了!儘管那眼裡此刻含有淡淡地怒氣。
  「小澤,我究竟要說幾次你才能聽話啊?」阿奇如拎小鳳凰崽子(……)一般將我拎了起來。
  領口上的大力讓我回過神來,我委屈地望著他,「阿奇,連苦芷都能自由出去崎山,憑什麼我不行?」我可比那隻小鳳凰早化形了三萬年!
  「憑什麼?」阿奇一雙淡然的雙眸讓我無處遁尋,「四千年前究竟是哪個不怕死的崽子差點被黃帝給一起封入了山海志?」
  「這個……」我的氣焰弱了下來,我也不想,誰知道小黃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黃帝啊?你說你一個領袖你沒事跑出來瞎鬧什麼?你鬧就鬧吧,但憑什麼將眾獸們給封印了?
  「小黃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當時也很愧疚啊……」我悶悶道,有些惆悵,人的壽命怎麼就這麼短呢?小黃他都死了那麼久了……
  阿奇放下了了我,聲音溫和下來,「你啊,就是被人賣了也不知道……」
  「阿奇!」我一下抱住了他,雙眼紅的像兔子,「我好想小黃,小炎……也好想政叔,還有小蘇亥兒……」
  阿奇皺了皺眉,我能感覺他摸我頭的手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原樣,「小澤,我說過……」
  「不要和人類有任何羈絆。」我接過了後半段話,淚眼朦朧地望著他。
  「唉……」阿奇幽幽歎了口氣,「聽說東瀛那方最近有些趣事,過幾日你跟我一起去遊玩吧。」
  我雙眼放光,臉上淚痕全無。將阿奇臉上的無奈看在眼中,我就知道,阿奇最好了!
  幾日後,我和阿奇出現在了平安京。別問我是怎麼抵達的,阿奇可是能隨時從身上掏出任何東西的神!(……)
  平安京裡的優雅與華貴真是和故土的五代十國形成鮮明對比!我從一個攤位上拿起一個鬼神面具往自己臉上比了比,真難看……
  鬼神明明都是很漂亮的好不好,東瀛人審美觀有問題!
  「阿奇,這東西也真難看。」我對阿奇吐了吐舌頭,說得極其小聲,我可還不想被攤主砸死。
  阿奇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頂,「這也不怪他們。」我當然知道阿奇的意思,也是,一群沒見過鬼神的人也只能憑空想像了。
  「哇哦,阿奇,那個人!」我在人流中驚奇地發現一個穿著白色狩服的人,當即放下面具。
  阿奇永遠也不會像我一樣失態,比起我這個神獸白澤,他一個凶獸反而仙氣更多,慚愧啊慚愧。望著淡然優雅的阿奇,我開始深刻檢討自己。
  「陰陽師?」阿奇喃了一下,對我說,「我記得岐山好像也來過一隻狐狸吧?」
  「是啊。」我點了點頭,讓自己忽略阿奇才是岐山主人的事實。人家一個經天緯地的君王,怎麼可能記住所有的妖怪?(自我催眠。)
  「哦。」阿奇淡淡道,「那個人與那隻狐狸關係匪淺。」
  「嗯。」檢討過自己後,我也開始學習阿奇的淡然。嗯?……關係匪淺?
  「什麼!!」我偽裝的淡然徹底告破,不能這麼淡定好不好,那只失蹤兩千年的死狐狸居然有線索了!
  阿奇好笑地望著我,笑意直達眼底。
  死阿奇,你…絕對絕對是故意的!!
  我死瞪剜了他幾眼夠急忙向那個穿著狩服的人走去。
  「喂!等等!」
  那人停下,回頭。面觀如玉,發如漆墨,真真是貴公子啊!
  「死狐狸!」我咬牙切齒地望著這張魅惑眾生卻讓我看著想抽的臉張嘴開罵。他顰蹙一下眉,想要說什麼,但我是不可能讓他開口的。
  「狐狸,你說你喜歡那傢伙就喜歡嘛,幹嘛一聲不吭就走了?知道我多著急嗎?」看見這張臉我完全忘了剛才阿奇的話,死命抓住那人,苦水如竹筒倒豆子一樣倒入。
  「姑娘,請自重。」安倍晴明不動聲色地拍開我的手,面色如霜。
  我詫異地望著他,「狐狸,我是阿澤啊,不認識……」我還沒說完,後半句話就吞回了肚子。
  阿奇走過來掃了我一眼,然後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東瀛。望著四周圍觀的人群,我有些怯然。
  「抱歉,小澤她天性如此。」阿奇走去還禮,風度翩翩。
  「嗯。」身著白狩服的少年應了一聲便要離開。我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這…這少年也太傲了吧?
  我被他成功的激怒了,三步跨做兩步給他一個狠狠地暴栗。
  阿奇是誰?岐山之主,妖鬼君王!炎黃二帝都敬畏三分的阿奇給他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道歉他居然還敢這麼傲!他以為他誰啊!
  安倍晴明也真的徹底被眼前這個從開始就瘋瘋癲癲的女人惹怒了,唐國來的女子何時竟也如此不知羞了?
  我蔑視地看著這少年眼中的怒氣,雖然本人不靠譜,但好歹也是一神獸,比你這毛頭小子不知年長了幾萬年!
  你吃過的飯還沒我吃過的鹽多啊,小子!
  「咒。」少年只說了一個字,一道白光就向我飛來,帶著極強的靈力
  我一巴掌將那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白光拍飛,抓住那少年領口直接消失在大街上。
  平安京上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這在陰陽師之間時不時發生的破事了,現在即便我抓住那少年直接消失他們也萬分淡定地做著自己的事。(傳說中的見怪不怪,麻木了。)
  當我到達荒郊野外時阿奇已經在那兒擺了個茶案,悠閒地喝著不知道是第幾盞的茶。
  看到我和被我捆成球的少年時,他淡定地瞥了我一眼,說,「真慢啊,第九盞茶了。」
  我抽了抽嘴角,將手中的「球」扔到旁邊草叢裡,讓自己忽略阿奇這句話。我沒事和阿奇比,不是找虐嗎?而且絕對是完虐的那種。
  「放開我。」少年吐出嘴裡的草,冷冷地瞪著我。
  我哼了一聲,「小狐狸,你怎麼就那麼不像狐狸啊?還看不清楚形勢麼?」
  安倍晴明氣的血液倒流。
  「哇哦,這女人還真嫵媚。」這時,一個聲音在暗中想起。
  「我們將她送給酒吞大人,大人一定會獎賞我們的。」這是另一個聲音。
  混亂的聲音響起:
  「那麼就是她吧。」
  「就是她了…就是她……」
  雖然我是一隻失敗的神獸,但是我還是能聽見這些話。
  我化形不過十五歲,一聲白衣,臉上還帶著稚氣,嫵媚這詞用到我身上是不可能的。
  至於阿奇……
  我隨意看了眼一旁氣定神閒喝茶的男人……
  誰瞎眼了才會覺得這種仙氣繚繞的人嫵媚!
  最後我毫不避諱地打量著那少年:狩衣已經被枝丫劃破,露出衣下白皙的肌膚,墨一般的長髮已經散開,再加上臉上的表情和紅暈……
  不說……還真是嫵媚啊……
  我死死地盯著他,然後他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哈哈!噗…哈哈……」我笑得直不起腰來。
  安倍晴明咬牙切齒,「小心笑死!」
  「哈哈…阿奇,我不行了……」我笑著步履蹣跚走到阿奇旁邊。
  阿奇嫻熟地給我斟了盞茶,我接過手喝了兩口,雖然沒有笑出聲,但依舊憋得我肚子疼。
  「吶,真是嫵媚啊……」我調侃地望著少年,意有所指。
  少年緊皺起眉,「你們是真傻還是假傻?」
  「啊?什麼傻不傻?」我看少年這般,也止住了笑,狗逼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這是只小狐狸。
  安倍晴明看著那個腦子慢半拍的欠抽女人和氣定神閒仙人一樣的男人只覺得自己今天到了大霉。究竟要怎樣的運氣才能碰到這一極品組合啊!
  「酒吞童子啊!」安倍晴明直接爆喝。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就是沒想起酒吞童子是誰。將目光望向阿奇——
  「別看著我,我沒興趣去什麼普通人的名字。」阿奇放下茶盞,微笑著如是說道。
  我白了白眼,又看向少年。
  安倍晴明竭力忍住想要罵人的衝動。長舒一口氣後他才說,「酒吞童子,一個超級大妖。」
  「超級?」我對這個所謂超級大妖無興趣,「妖氣怎麼樣?」
  「很強。」
  我眼睛亮了下,終於有點有趣的了。我擺出女媧大人一樣慈祥的笑臉溫和地解開了少年身上的繩子(其實就是揮手散去靈力而已),問,「少年啊,你看,我們不打不相識的,交個朋友吧,你叫什麼名字?」
  安倍晴明被這個溫柔的眼神看的發毛,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他威武不屈地冷酷道,「算了,我不想有個瘋瘋癲癲的朋……」
  「我叫安倍晴明。」晴明看著橫在脖子前的利刃,心裡罵著這女人真奸詐的同時覺得自己的命重要些,便不得不低頭回答。
  我滿意地點點頭,將手上的靈力散開,含情脈脈地捧著他的臉說,「晴明,就算是為了你的朋友,我,澤……請你去勾引酒吞吧。」
  墨一般的夜在月下極為朦朧,佳人立於溪邊,發如綢緞,白衣勝雪。
  「白澤,你遲早有一天得等著笑死!」安倍晴明張嘴就是滿口惡毒。
  我自動過濾那句話,上下打量起來,「嘖嘖,真是尤物啊!」
  「就在這裡乖乖等著你的客人來吧……」我調侃了一句躲進了草叢,阿奇一動不動地站著我可不敢招呼阿奇來和我多草叢,我覺得比起讓衣服弄髒,阿奇他更願意一巴掌拍死什麼酒吞的。有潔癖的人的思維,永遠否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晚風浮動,剛過子時,四周的氣息就開始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如同火一般的朱赤髮絲在空中飄動著,俊美的臉讓他看起來風流不羈。
  「月下雖美,但卻夜深霜重,佳人看上去很憔悴啊。」酒吞修長白皙的手指挑起了晴明的下巴,白皙的肌膚在月下楚楚動人。
  「放手。」安倍晴明皺眉,已經竭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緒。按他心中所想,他想立刻,馬上將這個噁心的傢伙給剁掉!
  「美人,別這麼冷嘛~笑一個。」酒吞將臉又湊近了些,調侃道。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只怕不好,還望大人自重。」安倍晴明緊縮著眉頭,讓人看著一陣陣心疼。
  酒吞卻直接將安倍晴明攬在懷裡,冰涼的唇貼著晴明白皙柔滑得脖子,輕輕撕咬著,聲音含糊不清,「就算真是孤男寡女我也不在意,況且美人也不是女的……」
  安倍晴明掙扎著想要離開,無奈,一個陰陽師被妖怪禁錮了,無論他都麼強大,此刻都是脆弱不堪的。
  脖子上傳來一陣疼痛,讓晴明倒吸了口氣。
  「別動,我可不想弄疼了你……」酒吞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溫柔極了。
  安倍晴明咬牙,他當然看見了草叢裡面的白衣,混蛋……等他脫身了,絕對第一時間宰了那只無良的傢伙。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江邊的兩人,望了望現在兩人身邊兩人卻怎麼也沒發現的阿奇……
  沒錯,阿奇的確是個世間難有的美人,一身的仙氣。可是老這麼仙會讓人無措的,只能看不能摸的東西誰會喜歡啊?
  安倍晴明和酒吞就不同了,嘖嘖……
  酒吞順著晴明白皙的脖子撕咬而上,留下一連串的紅痕,奪目至極。
  「唔,放開!」安倍晴明掙扎起來,卻不知他這樣更加魅惑。
  酒吞一下吻住了安倍晴明的唇,一種烈酒的氣息在唇齒間留戀。
  「唔……」
  酒吞摸索著解開了安倍晴明身上的十二單,白皙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僵硬起來。
  酒吞放開安倍晴明,晴明一下跌在他身上,嘴角還掛著一絲銀線,滿臉潮紅……
  「真美……」酒吞笑了笑,啄了下晴明的鎖骨。
  之後……
  之後好戲就結束了!!
  阿奇終於看不下去一揮手將那個酒吞不知送去了哪裡,將衣服扔在安倍晴明身上。
  阿奇,沒這麼破壞人家的眼緣的!我狠狠握拳砸向一旁的草,死死盯著向我走來的阿奇,敢怒……嗯,不敢言……
  「小澤,那種畫面看多了不好。」阿奇俯視著我,滿眼的笑意。
  我一下子被迷惑了,正打算原諒他時突然轉悟(我還是有節操的神獸),我冷哼一聲,氣勢十足,「我的好戲都被你打斷了,你必須賠償!」
  阿奇瞟了我一眼我陡然轉醒,剛才好像得意忘形了……我說了什麼?慘了!
  「昂…小澤要賠償啊……」阿奇皺了皺眉,一副我很為難的樣子,隨即他鬆開眉頭。
  「你幹嘛?」我往後退著,不能和危險人物的距離太近。
  「這麼怕幹嘛?」阿奇一把抓住了我,我都可惜看清他有幾根眉毛了……
  你要幹嘛啊?……喂喂!
  在我驚訝的時候,阿奇那張臉在我眼前無限放大,然後他那雙冰涼冰涼的唇吻在我的唇上……
  這…這什麼情況……
  感受到唇上的冰涼的真實,我傻了……
  還沒等我回過神阿奇已經放開了我,他的唇彎成一個魅惑的弧度,讓我移不開眼,「這個補償,夠麼?」
  「嗯嗯……」我很沒骨氣地點了點頭,目不轉睛地望著阿奇,直到阿奇轉身向正要逃跑的安培晴明時我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
  剛才,阿奇他…吻了我唉……
  他吻了我唉……
  我傻傻的望著那個白衣勝雪的背影,然後突然醒了過來……
  剛才吃虧的…是我吧?
  喂!阿奇,作為一個君王你不能這麼無恥!
  不過…感覺不錯……
  我快跑了幾步跟了上去,正聽見阿奇在和安倍晴明聊天。
  「作為你今夜犧牲這麼大的補償,我幫你捉幾個式神吧……」阿奇的聲音有些慵懶和一如既往的朦朧,「取個吉利數…嗯,就十二個吧……」
  安倍晴明臉色很難看。
  「就這樣決定了吧。」
  阿奇的觀念一向是別人不拒絕就是答應,做好了決定拉起我走在前面。
  感受到手上淡淡的溫度,我可以確定,我愛上阿奇了,不是現在。
  而是很早很早前開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柒·四國妖怪

  「唉……後來呢?」鯉伴睜著一隻眼睛,好奇地問。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後來我們便幫安倍晴明捉式神,捉最後一個式神的時候阿奇就消失了。」
  「所以你就認為是安倍晴明和阿奇消失有關係?然後就決戰?」鯉伴想像力也不差。
  我很平淡地回答,「鯉伴,你要知道,我是白澤。」
  「不是認為,而是事實。」
  ……
  「奴良組……」黑髮少年站在高樓之上,挑恤地望著地平線上那古老的宅子。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摧毀那個宅子啊!」黑髮少年身後,吐血舌頭的少年獰笑著。
  「玉章大人,我們這就要去戰鬥了嗎?」怪異的和服女子,像針刺一般的頭髮。
  「怎麼會……好戲才剛剛開始呢!」被稱做玉章大人的少年露出冷然的微笑。
  「鯉伴,別用那種看到鬼一樣的目光望著我。」我正色,端坐在茶案前。
  鯉伴那臭小子兩條眉毛糾結在一起,依舊用一種很震驚的目光看著我。
  「看什麼看?沒見過白毛啊?」我斜視他一眼。
  「不,我見過……」鯉伴如是說來,「但我不明白為什麼澤姐姐你會變得這麼……」
  我齜牙咧嘴地撿起最近的香爐向鯉伴砸去,臭小子,就算外表變嫩了我依舊比你大!
  是的,因為柚羅小姑娘的緣故,我變回了一頭長及腳踝的白髮,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的模樣最多就一十歲的孩子!
  有沒有這麼坑爹啊?我好歹也活了十幾萬年,突然變得這麼嫩讓我情何以堪?
  「噗……」鯉伴早就打開了畏,物理攻擊對他無效。所以這個臭小子正堂而皇之的笑著呢!
  混蛋!
  「吶,澤姐姐,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啊?」鯉伴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問。
  我掃了他一眼,有些惆悵地望著自己那雙明顯變小的手,「我的禁咒封印被破了。」
  「嗯?」鯉伴止住了笑。
  我繼續淡然地說,「本來我早在一千年前就該死了的,不過我不甘心啊,阿奇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去?」
  「所以我就用了維持生命的禁咒封印。」
  「那道封印封住了我的容貌與能力。」
  「封住的時間越長,我的能力就越弱,到了後來甚至連個三歲小孩都能要了我的命……」我有些無奈,「可是我必須活著啊,所以就成了這副狼狽樣。」
  「甚至連個小小式神帶來的傷害都能破開我的封印。」
  鯉伴一直都是個聰慧的人,他很快就找到了重點,「你說,你那道封印是為了維持生命而下的?」
  「廢話,不然我何苦把自己搞得這麼弱?還得借助你們的能力。」我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神獸嗎?怎麼也會死?」
  「神獸的確長生不老,但是受了極嚴重的傷也是會死的。」我覺得該給鯉伴普及下知識。
  鯉伴疑惑,「你為什麼會受傷?」
  「阿奇本是妖魔兩族君王,他失蹤了妖魔兩族還不天下大亂?」我理所應當地說。
  鯉伴望著我,從牙縫裡憋出一個疑問,「封印破除後你會死嗎?」
  「當然要死。」我歎了口氣,「隨著我的能力恢復,我用一次屬於自己的力量我的身體就會縮水一些,最後會變回原型,死去。」
  「澤姐姐……」鯉伴再也笑不出來了,他的臉僵硬起來。
  我見他這副死屍樣就看不順眼,給了一個大大的暴栗,「你感傷什麼啊?我還死不了,只要不動用能力,我還活過幾萬年都沒問題。」
  對於我自己的生死問題我一向看的很開,反正我本來就該死的。
  「澤姐姐……」鯉伴解開了畏受了我這一暴栗,他很認真很認真地對我說,「不論什麼情況,都請不要動用你的能力。」
  我看見了他的認真與堅持,然後我對他點了點頭。
  「鯉伴,幫我一個忙吧……」
  「好。」鯉伴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我笑了笑,「幫我去找來苦芷吧,也許她能幫到我。」
  鯉伴沒有說話,他身上湧出了黑色的畏,然後繚繞在我身上,化作一道又一道無形的屏障。
  鯉伴……
  我當然知道他在損耗自己的力量為我搭建結界,這個傻孩子喲……
  「澤姐姐,珍重。」當鯉伴完成一切後,他對我說了五個字便轉身離開。
  我望著他離開,沒有回答,也沒有跟去。直到我茶盞中的茶都冷了,我才走到門前。
  門檻上,有一道已經乾涸的血痕……
  我抿著唇,嘴裡留下一絲血痕,我的身體又小了一點。
  其實我還是騙了鯉伴,封印被打破的反噬絕對能在一年內讓我身死道消……
  可是,等鯉伴回來後,一切都會結束了吧?
  我望著蔚藍的天空,迎著陽光……
  阿奇,再等等我。
  ……
  「陸生,今天我有看見很奇怪的人噢。」冰麗進門就環住陸生的脖子,很自然地湊近陸生的耳朵。
  陸生也對此習以為常,「哦…什麼樣的人啊?」
  「一個吐著舌頭的男人和一個頭髮怪異的和服女人。」冰麗嘟了嘟嘴,皺眉,「那個女人的皮膚像是藍色的一樣,好奇怪啊。」
  「是嗎?」陸生點了點頭,「可能是新來的妖怪吧?」
  「少主!」老遠就聽見鴉天狗的聲音。陸生站了起來,冰麗也乖巧地放開了手,兩人一同用疑惑的目光望向急匆匆飛進來的鴉天狗。
  「什麼事啊?鴉天狗。」陸生眨了眨眼,問。
  鴉天狗喘著氣說,「少主……良太貓和……和狒狒大人遇刺了!」
  「什麼?」陸生驚訝,反身向爺爺的屋子跑去。
  冰麗湊近鴉天狗,細問,「鴉天狗大人,究竟怎麼回事?」
  「良太貓昨夜收店時被襲擊,受了重傷。而狒狒大人卻已經…已經死了!」鴉天狗也來不及多說,匆匆向陸生去的方向飛去。
  冰麗愣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麼,她老是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兩個怪人…是,妖怪麼?
  ……
  「爺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陸生推開門走了進去,「狒狒大人他……」
  陸生望到拿著狒狒大人面具的爺爺,只覺得自己說不出任何話來。
  奴良滑瓢摸裟著手中殘碎的半副面具,神色黯然。
  他摸裟了好久才放下面具,從身旁的案幾上倒滿了兩碗酒,
  「老傢伙啊,當初你可是說了要誓死追隨我的啊……」
  「怎麼我被那隻狐狸挖了肝臟都沒死你這老傢伙就死了呢?」
  滑頭鬼舉起手中的酒,望著那半副面具,好像看見了自己和這個明明長得很好看缺愛戴面具的傢伙和妖銘酒的時候……
  「老傢伙,今天我們就最後再喝一杯吧……」滑頭鬼說罷,一口飲盡碗中的酒。
  陸生望著爺爺的自導自演,張著嘴卻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爺爺啊……
  「陸生,你這小子,進來了怎麼不說話啊?」
  「爺爺……」陸生乾淨的眼中出現了其他……
  滑頭鬼放下酒碗,又恢復了那不正經的樣子,「唉呀陸生,愁眉苦臉的幹什麼呢?」
  「爺爺…」陸生顯然不能適應自家爺爺的突然改變。
  「哈哈,陸生,你要快點強大起來啊。」滑頭鬼將陸生的頭狠狠地揉成一團,「要快點強大起來保護奴良組哦!」
  「我明白了,爺爺。」第一次,陸生沒有為老頑童的惡趣味生氣,反而鄭重地承諾著。
  一定要快點強大起來,為了奴良組。
  鴆也好,冰麗也好……
  他已經,不想再看見任何人收到傷害了。
  ……
  柚羅望著面前便宜甩賣的麵包有些發愣,澤姐姐……不,那天的那個妖怪…明明被自己傷害了,但為什麼……她在那個妖怪身上感受不到絲毫怨氣與殺氣……
  不對,柚羅,你要振作起來,妖怪就是妖怪!是人類地敵人!
  柚羅拍了拍臉,剛準備搶麵包,卻發現眼前本擺滿麵包的櫃子已經被掃蕩一空,連鳥毛都不剩一根……
  又要餓肚子了……柚羅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她好餓……
  「吶!」女孩的聲音如同出谷的黃鸝。
  柚羅望了望四周,卻沒發現任何的人,她摸了摸頭,幻聽嗎?
  「吶,看這裡哦!」女孩的聲音又響起。
  柚羅抬頭,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孩正坐在枝頭對她笑呢。
  柚羅望著掛在樹枝上的女孩,疑惑,「你是誰?」
  「吶,你是誰?」女孩從枝頭跳了下來,濺起一層薄薄的塵霧。
  「我叫花開院柚羅。」柚羅回答。
  女孩眨著大眼睛,「我…叫花開院柚羅?」
  「你……」柚羅皺眉,這個古怪的孩子是從哪兒來的?
  女孩笑了起來,抓住柚羅的裙角,「柚羅…餓……」
  這究竟是哪兒來的怪女孩啊?
  ……
  天藍悠悠的像塊極品的藍寶石,鞦韆上坐著兩個人,一大一小。
  「吶,柚羅…天空哦……」女孩使勁嚥下口中的麵包,腮幫子鼓鼓的。
  柚羅仔細地望著這個女孩,看了半晌,她問,「你是…式神?」
  「什麼式神?我是天空啦!」女孩生氣地看著柚羅,嘴角的麵包屑在嘴角不客氣地掛著。
  柚羅跳下鞦韆,她的語氣依舊那般平平淡淡,「我要走了,不許跟來。」
  「不行,柚羅不許走。」女孩拉住柚羅的裙角,大眼睛裡眼淚打轉。
  柚羅真是很想扭頭就走,可是誰叫她對萌貨無奈呢?
  「天空,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柚羅坐下,問。
  ……
  我將身上的衣服整理到合身後走出了店門。
  望著這個店舖,我歎息一下伸出了手,白光閃現,透明的店舖上縮小成了個光球沒入了我的手心。
  望著變得黯淡無光的屋子,我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屋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屋子的魂。
  「吶……我該去哪裡呢?」
  「啊…去那裡才是……」
  自言自語中,我已然離開了小巷,走上了大街。
  ……
  「你,站住。」聲音是從身後響起的,我回頭,看見了一個古怪的人。
  「你是叫我嗎?」我停了下來望著眼前吐舌頭的少年。
  「我,有見過你麼?」少年直直地打量著我。
  我眨了眨眼,無辜地說,「哥哥有見我我嗎?可是我沒有見過哥哥啊……」
  「我感覺你很熟悉,你叫什麼?」那少年伸回了舌頭,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柔和點。
  「澤,哥哥你呢?」我也不吝嗇地回了個大大的微笑。
  「犬神,你在做什麼?玉章大人叫你。」遠處傳來了個女聲。
  「再見了。」被叫做犬神的少年尋聲而去。
  我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犬神…妖怪麼?
  ……
  「總大將,不要偷偷地跑出來嘛,少主和鴉天狗知道了又會擔心的。」納豆小僧拖著一包比自己還大的東西欲哭無淚地跟著前面的老頭子。
  「噢,你在擔心這個啊。」奴良滑瓢略有所思,絲毫沒有要去搭把手的意思,「這樣吧,只要納豆你不說,就沒人知道我出來了。」滑頭鬼很愉快地找了個辦法。
  「總大將……」納豆小僧覺得有這樣一個大將真的讓人很無奈啊。
  「咦?陸生的爺爺……」
  滑頭鬼打了個眼色,納豆小僧立刻配合地偽裝成袋子裡的納豆,滑頭鬼裝作東西掉地上正準備彎腰去撿……
  「噢,陸生的同學啊。」滑頭鬼提著塑料袋回頭望向黑色短髮的校服少女和她身旁的長髮小女孩。
  「麵包!」天空的注意力完全被塑料袋裡吸引,提腿就要走去……
  塑料袋裡的納豆小僧感覺身後冷風傳來……
  柚羅頭疼地拽回了天空,教育道,「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天空餓了。」天空小Loli指著塑料袋,理所應當地說。
  「那也不可以對老人家這麼無禮。」柚羅說。
  天空扁著一張嘴,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柚羅……」
  「哦,是想吃麵包啊……」精明如滑頭鬼自然一下就看清了狀況,樂呵呵地遞給兩人麵包,做了個老好的老爺爺。
  此過程中納豆覺得自己快豆盡身亡了,那個小女孩是陰陽師啊,總大將你怎麼能援助陰陽師呢?你可是魑魅魍魎之主啊!
  「站著吃也不好,我們去坐著吃吧,順便聊聊天。」滑頭鬼指了指不遠處的地……
  柚羅點頭,天空有的吃的自然無所謂。
  這個提議讓納豆小僧有種想自殺的衝動……
  他怎麼就攤上這樣一個總大將啊……
  「柚羅怎麼會在這裡啊?」滑頭鬼因為身體縮水,所以就算坐在單幹上雙腳也沾不了地。
  「當然是修行啊……」柚羅大口地吃著麵包,也不忘了回答。
  滑頭鬼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這個女孩的身份,「哦,我聽陸生說你是陰陽師呢。怎麼,是陰陽師的修行嗎?」
  「嗯。」柚羅點頭放下了麵包,一雙眼中放光,她嚮往道,「因為繪世浮町是日本的妖怪大本營,所以我會在這裡修煉,然後成為花開院的下一任家主。」她眼神閃爍著,不知想著什麼。
  「花開院家主……」滑頭鬼突然想起了些往事。
  兩人都沒發現,小Loli天空已經走了好遠,拐進了一個巷子。
  ……
  「你……」天空看著牆角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有些驚訝。
  我取下面具笑了笑,「天空,不認識我了麼?」
  「你是……」天空眼中的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她撲了過來,「澤姐姐!」
  「喂,天空你是想砸死我啊?」我雖然這麼說,還是將這個討喜的孩子接住了。
  「姐姐…你怎麼可以丟下天空,天空好想你。」
  「乖。」我安撫著她。
  這孩子…也是苦了她了了……
  「澤姐姐這次還要走嗎?」過了好久,天空才仰頭止住了哭泣,雖然眼中還轉著淚,「姐姐,一定要和晴明戰鬥嗎?」
  我有些悵然地點頭,「嗯。」
  「姐姐……」天空拽著我的手,「別戰鬥好不好?我們去找晴明說……我們一起去幫勾……」她突然睜大了眼,聲音弱了下來……
  「姐姐,你這是……」她緊緊握著我的手,眼中閃過慌亂。
  我也沒抽回手,任由她拉著,「天空,其實你也明白了我為什麼來找你了吧?」
  「幫幫我吧,天空。」
  天空怔在原地,她選擇拒絕,「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動用那個術的。」
  「天空,如果你不幫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歎息道。
  「不要!」天空提高了聲音,「如果動用了那個術,姐姐就會……」
  「天空,我需要時間,你會幫我的。」我笑了笑,「對嗎?」
  「姐姐……」天空咬了咬下唇,終於點下了頭。
  淺藍色的光從她身上發出,籠罩這我。
  一個深藍色的人形光影在藍光中漸漸凝聚,勾勒。
  我放出自己的靈魂之力也籠罩這那個深藍色的人影,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我的意識在藍光中甦醒,深藍色的光漸漸成型,幻化成與我本體一樣的軀體,只是頭髮卻是藍色。
  我輕巧地落地,接過自己昏倒的本體。
  「姐姐,這個術別人可以維持上百年,但是你……」天空也有了過來,她的手指穿過我本體墨黑的長髮。
  「謝謝你,天空。」我將沒有絲毫猶豫地本體交給了天空,「將我的本體藏進那裡吧。」
  她凝眸,接過我的本體,然後歎了口氣揮手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門離去。
  我望著消散的藍色,感激地望著天空。
  天空就像她的名字,天所籠罩的事物皆可幻化,有天到達的地方皆可到達。
  自然,以她的能力幫我煉造出一具身體也是可以,不管對我會付出什麼代價,於她也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得到了新的軀體後我很輕易洞察出發生了什麼,大概確定了下戰鬥的方向後,我消失在了空中。
  天樓的門被打開,我走了進去。
  滑頭鬼週身纏繞著畏,「你是……」
  我笑了笑,「滑瓢,我打算去解開鴆的封印了。」
  「澤?為什麼……」以滑頭鬼的智商,很快明白過來我是誰。
  柚羅從門中跑了進來,喘著氣,「爺爺!沒事吧?」
  滑頭鬼笑得很慈祥,「柚羅啊……幸好,我沒事。」可他話音剛落他身後的樓頂便塌了下去……
  柚羅臉上寫著不相信,「真的沒事嗎?」
  我揉眼,忍住了笑。
  「你是誰?」柚羅發現了我,將廉貞對準了我。的確,我這一顯眼的藍發怎麼看也不像是人類,我擺了擺手,「我不是壞人……」
  「真的嗎?」這句話問的是滑頭鬼。
  滑頭鬼點頭,「剛才就是白……蘭救了我……」他張嘴差點咬舌洩露了我的身份。
  我揮手笑了笑,「你叫柚羅是吧?我叫白蘭。」
  「妖怪?」柚羅危險地望著我,依舊戒備著。
  「柚羅MAX!」水炮擊向了我。
  我調了挑眉,淡藍色的結界閃過,直接無視了那道攻擊。
  走過去抓住滑頭鬼,我笑著,「再見了,可愛的少女。」藍色的光團在身後亮起,我拉著滑頭鬼向後倒了進去。
  柚羅急得去抓,可惜撲到的只是一團空氣,「爺爺……」
  ……
  在某座不知名的山上。
  「久等了,鴆。」我拉著滑頭鬼跨出藍色的光團,我對那個席地而坐的人笑了笑。
  滑頭鬼奇怪地望著我和鴆,「老夫不明白是怎麼到這個地步的……」
  「總大將。」鴆笑了笑,「我聽到白澤的傳音在這裡等了一會兒,說是要給我解開封印。」
  我說,「嗯嗯,要去解開封印了。」
  滑頭鬼沉默了一會兒,說,「可是老夫不明白這與老夫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想要復活櫻姬麼?」我怔然。
  滑頭鬼的目光放向遠處,「不用了,很快…我會親自去找她。」
  我和鴆默然,過了一會兒我覺得這樣不對,義氣凜然地說,「不行,與我開始交易就不能反悔。」
  我咧嘴,「不然…我就去殺了陸生那小子。」
  滑頭鬼怔怔地望著我,繼而一笑,「謝謝,澤。」
  我一把抱住鴆,「你應該謝他!」                    
作者有話要說:  

  ☆、捌·四國解封

  因為解開封印還需要一些沒有準備妥當的關係,所以我便帶著兩人前往四國摘取昔日我種下的黑劍蓮。其實我也考慮過現在奴良組亂的緊,我在這節骨眼兒拐走他們的總大將真的好麼?所以我便將此憂患說了出來。滑頭鬼一聽,也覺得有理,然後自己琢磨了半盞茶的功夫滿臉笑意地對我說,
  「雖然老夫走了,倒是陸生畢竟是要繼承奴良組的,早兩年接受些磨礪也好。」
  鴆也覺得這個理由很好。我也沒了心理負擔,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因為我也記不得那株黑劍蓮種在了哪兒,所以我們便決定步行。直至一周後,才堪堪到達四國邊緣。
  一日,天正晴。
  我和鴆在滑頭鬼的掩護下,三人吃霸王餐吃得心滿意足,懶洋洋地走在路上。
  可走了半截路我便慌了,「鴆,你有看見滑頭鬼麼?」
  「哈?」鴆指了指我,「他不是在你身邊麼……」他的手左右比劃著,半晌哀號一聲,「總大將呢?」
  我白了鴆一眼轉身向後走去,這段時間以來,我已經深刻體會到鴆的反應是有多麼的遲鈍。
  現在把滑頭鬼搞丟了都這麼後知後覺……
  我仰首望天。
  「白澤……」鴆在身後叫住了我。
  我回首,「沒大沒小的,叫先生!」
  鴆也沒心情和我討論稱呼的事,只是直直指著我身後,激動的半天不能自已。我當然立刻意識到我身後有問題,立刻回了頭……
  一雙手架著我的肢架窩將我好好舉起,我來不及穩住平衡正對上一雙金色的眸子。
  金色的發覆著墨黑的發,一身不羈的服飾,打量了跟前的人一會兒,我實在忍不住開口,「滑頭鬼,你怎麼變成這樣兒了?」
  「喂喂,現在你不是應該望著我目瞪口呆的嗎?」滑頭鬼挑了挑好看的眉,頗受打擊。
  我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淡定了,立刻低頭弄出一個非常震驚的表情後猛地抬頭,「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帥了?」
  滑頭鬼對此很受用,滿意點頭。
  「總…總大將?」鴆不確定的聲音響起,他怎麼也看不出來眼前這個180+的帥氣青年和那個140-的乾巴巴的老頭兒有那裡看得出來是同一個人。
  滑頭鬼放開了我走過去,「喲!鴆。老夫是不是變得帥了?嘖嘖,年輕的感覺就是好。」
  我在一旁想了一會兒,突然目瞪口呆地望著滑頭鬼,「我說,你不會把昨天走過的那座山上的東西給吃了吧?」
  滑頭鬼詫然,「唉?你怎麼知道?老夫昨日餓的頭暈眼花的……」
  沒等他說完我就包著眼淚掐著他脖子,哭得聲聲淒涼,「你個魂淡!那個反魂草是給阿奇準備的啊!你給我吐出來!」
  滑頭鬼良久沒有發話,鴆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說……再掐就要掐死了……」
  我眨了眨眼,然後放開了手,滑頭鬼咳嗽了兩聲有氣無力地看著我,「你還真想掐死我啊?」
  我愣了一下,然後補了一個狠狠的暴栗,「就算把你拆骨活剝也抵不上我那顆藥的價值!」
  「那株藥,原來有主麼?」
  清冷的女聲唐突地響起。
  我們這行除了我沒女人啊?大家狐疑地轉眼望去,然後被狠狠地驚艷了一把。那依著樹的女子一身大紅色長裙,臉色蒼白,眉眼淡的像是用水墨淡淡描了幾筆,長髮及其腳裸。 這樣的女子,好看的像畫裡一樣的人。
  ……這女子,是我故土的吧?
  在荒郊野外遇到一個古裝的美女,人的反應大多都是驚艷,驚艷過後呢便是拔腿就跑,因為那美女要麼是妖怪要麼是厲鬼,還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熱愛古裝的神經女跑樹林轉悠。
  我驚艷過後很快反應過來,「是啊,我六百面前看著那座山舒服,於是便把藥種了下去。」
  她頷首,走了過來,「抱歉,我不小心將藥魂吞了。」
  我抽了抽嘴角,這女人也忒狠,比滑頭鬼整株藥全吞還狠,一株藥要是沒了藥魂,那就廢了啊!想了想我拿著一顆藥性盡失的草去救阿奇的場景……我抖了抖。
  「這樣吧,作為報答,我就跟著你直到你肯放我走。」
  我瞥了她一眼,又給滑頭鬼遞了個眼色。
  滑頭鬼會意地揚起一個迷死人的微笑,「姑娘不是看上了我吧。」
  那女子打量了滑頭鬼一會兒,認真道,「你長得挺好看的,不過我有心上人了。」末了又補了句,「他不喜歡我和長得太好看的男人在一起。」
  滑頭鬼臉上的笑僵了僵,「沒事,我也覺得你挺好看的,但是我家櫻姬也不喜歡我和太好看的女子在一起。」
  我忍不住很沒良心地笑了起來,一旁的鴆則是在滑頭鬼威脅的目光下忍得煞是辛苦。
  之後這個長得很是漂亮的女子告訴我們說她叫念音絛,字靨遲。我一聽這個介紹萬二分的確定此女絕對是我故土的,說不定還是上古之前的人物。因為這個世上如果有人不僅有姓名還有字的話,那就一定是我故土古代。
  我也客套地回,「我叫白澤,他是鴆。」又指了指滑頭鬼,「他叫奴良滑瓢。」
  念音絛望了望,然後走到我身邊沒有說話。
  我見她如此也只得作罷,我已經看出來這女子是跟定了我。麻煩解決完,雖然又加了一個女子,但是滑頭鬼也恢復了青春,所以我們的速度又快上了不少。
  又走了三天,我們已經到了四國深處,我也隱隱感覺到了黑劍蓮的氣息。果不其然,在第四天的時候,我們找到了那長在石頭邊上的蓮花,散發著淡淡的黑紋。
  滑頭鬼指著那朵花,「你確定這東西真沒毒?」
  我瞥了他一眼,「有,而且毒的不得了。你去摸一下我保證死無葬身之地。」
  「那你還給鴆用。」滑頭鬼不幹了。
  我摸了摸下巴,「以毒攻毒。」說著便準備走過去摘花。
  滑頭鬼一把拉住我,「喂!你不是說有毒麼?」
  我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但是這也不是我本身,我就算吞了也死不掉。」的確,這具身體是天空幫我製煉的,算不上有生命的軀體。
  鴆突然吼道,「喂,念音絛,那有毒。」
  我和滑頭鬼轉頭,正看見念音絛捧著黑蓮走下青石。她走過來將花遞給了我,「給。」
  我捧著花,詫異地望了她一眼後轉向鴆。
  念音絛……沒有體溫……
  將思緒壓下,我鄭重地對鴆說,「你得準備好,或許會很痛苦。」
  他點頭,一雙如同寶石的紅瞳充滿了堅定。
  「守著,別讓人打攪了。」前話是對滑頭鬼,後話是給念音絛,「你就在身邊護法。」
  解除封印這件事,可不能小噓。
  黑劍蓮上黑紋流轉,我將蓮紋拆了出來開始壓在鴆的身上,鴆身上紫色的光亮起,纏繞著黑色的紋理。
  ……
  一旁,滑頭鬼看四周並沒有危險,便閒來無事打量起這個叫念音絛的人,打量了許久,他開口,「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念音絛淡淡地看了眼滑頭鬼,「不是鬼……也不是人。」
  「那你是什麼?」滑頭鬼還真沒想到這人回答了。
  念音絛沉默了很久,然後抬頭,「不知道。」
  「那行,換個問題。」滑頭鬼坐在石頭上,「你跟著澤只是為了你吃了她的那個什麼藥魂覺得慚愧?」
  「不是。」念音絛也找了塊石頭坐下,「不過我是幫她的。」
  「真不可愛,我家櫻姬比你可愛多了。」滑頭鬼問了會兒覺得和這人講話太無趣了,打算換個玩法。
  「準備戰鬥,有東西來了。」念音絛悠悠望著遠方。
  「啊?」滑頭鬼也望了過去,可前方除了樹就是石頭,「你看錯了吧?」
  念音絛依舊望著遠方,「來了。」
  「喂,你在說什……」滑頭鬼話還沒說完便立了展開畏出現在念音絛身旁,而他剛才坐著的那塊石頭已經碎成了粉末。
  「那是什麼?」
  「勢。」
  滑頭鬼拔出自己的刀,警惕地望著四周,「你說什麼?」
  念音絛依舊坐著紋絲不動,「閉眼,用心看。」
  滑頭鬼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依舊照做了。眼中一片黑暗,可莫名地,他能感覺到四周所有的風吹草動。很快地,一道蔚藍色的光破空而來,而他在那道光中…看到了櫻姬!
  「妖怪大人。」光中的櫻姬笑著向他走來,帶著一如既往地微笑。
  櫻姬……
  滑頭鬼愣住了。
  「回神,格擋。」一道清冷的聲音似鐘,不可抵擋的力量使滑頭鬼提起刀擋住了那道光。
  滑頭鬼回過神來,大汗淋漓,不斷地攻擊起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空隙間他問道。
  念音絛的聲音清冷寡淡,「勢。天妒。」
  「哈?」
  「自古便有奇物,天妒之,封其印。欲解封,天妒勢滅。鴆是上古神物,他的封印是天生的,白澤想要解開,這一關是必須過的。」
  滑頭鬼明白了,搞半天他被拉來當打手的!心中有氣,刀痕更快,帶著黑色的畏的身影,愈發讓人摸尋不到。
  滑頭鬼身後,念音絛盤坐在石頭上,指尖絲絲紅線交織著,清冷的眸中燃著紅色的火焰。
  我瞇著眼將最後一道印文破開,然後分出一些白澤特有的氣澤給鴆破了過去。當那白色的氣澤完全沒入鴆的體內時,我感覺到將什麼打碎了,然後另一種力量回補進我靈魂。而後,深紫濃郁到黑的光芒大勝。我被那道光遠遠彈開,望著眼前耀眼的光,第一次真心實意笑了起來。
  殊不知,在我身後,無形的勢已漸漸襲來,而念音絛眼中的火苗愈發濃郁,動之便是雷霆萬鈞。
  鴆身上的紫光漸漸內斂,鴆睜開了眼,卻向我彈來一道帶著劇毒的鴆羽,因為打開了封印,那羽毛變得更加華麗精緻。美麗無比的羽毛堪堪擦過我的耳畔,伴隨著一聲巨響在我碎成了粉末。
  念音絛指尖的絲線立了化作了虛無,眼中的火苗則熄滅的徹底。她眨了眨眼,又恢復了一副清冷寡淡的樣子。她站起身來立在石上,不遠處滑頭鬼正在拿那些勢當做試煉物砍的正高興。幾道勢的碎片飛過,劃過她的衣袖,紅衣翩躚。
  鴆走過我身旁,一雙紅瞳前所未有的閃亮,強大的妖氣席捲了整個樹林。所有的勢在未到達之前都碎成了粉末。
  漫天飄起了精緻的鴆羽,真是美極,也毒極。
  我仰頭望著天,揚起一絲微不可瞧的笑。
  「呼,真是累死我了。」滑頭鬼一見威危機解除,立刻喘著氣坐下,她身上雖然有著青青紫紫的淤痕,但沒有傷口。
  我白了他一眼,「你就得了便宜還賣乖吧,這次除了鴆就你收穫最大。」
  滑頭鬼跳腳,指著念音絛,「哪裡啊?老夫在這裡拼的死去活來,這傢伙可是在哪兒管都不管啊!」
  念音絛走過來,淡淡望了滑頭鬼一眼。
  鴆也有了過來,也許是因為解開了封印的緣故,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挺拔,看起來也不會病怏怏的。他走到我跟前,單膝跪下,「澤先生,謝謝。你的恩德,鴆今生今世無以回抱。」
  「你居然在封印破來後還站的起來?」遺傳記憶呢?我抿了抿嘴,將後一句話嚥了回去,換成另一句,「算了,你就算把你身上的毛扒光了也報不了我這恩,那就忘了乾脆別報。」畢竟,詢問人家傳承記憶是很不道德的,況且鴆估計是鴆這一族上萬年來唯一打開了封印的鴆,估計上古記憶都是遺傳的差不多的。
  鴆低著頭,也不知想著什麼。
  我將目光轉向滑頭鬼,「喂,你手下就這麼向我跪著真的好麼?」
  「嗯,的確不行。」滑頭鬼很快意會我的意思,他挑了塊大點的石頭向鴆扔過去,「喂,傻小子你就起來吧,那傢伙可是不會在乎你的報答不報答的,真想報答你就……嗯,喏,每天摘個蘋果給她。」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我怎麼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喜歡吃蘋果呢?幽幽望去,滑頭鬼那傢伙還在很得意地打著眼色,我訕笑,「是啊,我挺愛…吃蘋果的……」
  「別鬧了,劫要來了。」念音絛淡淡地插話,「勢,劫,焚,化。四難才去了一難。」
  我皺眉,「怎麼會有四難?鴆的血脈最多只是純血,還沒到皇族的地步。」
  「嗯……」念音絛沉默了一會兒,「是我的緣故。」
  我愣愣地望著她,這傢伙絕對是個活該吧?當初我就不該同意她同行吧?
  滑頭鬼的臉比我還難看,因為這話代表他這個主力又要上了……莫名其妙的給人當打手,他覺得很是煩躁。
  鴆也只好起了身,剛想說著什麼卻立刻倒在地上。
  荒古的野獸似從天邊來,又似憑空出現,一雙眸子沁著血色,針刺般的毫毛根根倒立。
  「喂喂,你是說這東西就是劫?」滑頭鬼望著眼前這個像小山一樣的怪物,覺著就算這皮糙肉厚的大傢伙讓自己剁估計也得剁很久。
  我望了望那小山似的野獸,「我怎麼知道,每次的劫獸都不會一樣,沒想到這次是蠻蠻。」
  「嗷嗚!」我才剛說完,震耳欲聾的吼聲就響起。刺的耳膜陣陣發疼。
  「保護好鴆。」滑頭鬼拔開了刀迎了上去,刀劃過那只蠻蠻的身上卻只留下一絲痕跡,滑頭鬼金眸沉了沉,「你…還真是皮糙肉厚呢!」
  我在一旁沉思著,並沒有聽到滑頭鬼的話,如果是蠻蠻…那是不是代表可以……
  我望向念音絛,她似笑非笑地頷首。
  我將目光放去,飛上天空。
  「放肆!」洪鐘一般的聲音直接將那只蠻蠻轟了出去。我冷冷地望著,雙手拈決打去,一個大大的封字光暈出現在天邊繼而消散。那山一樣的蠻蠻化作了真的山。
  地上,滑頭鬼跳腳,「喂,白澤你不道德!那明明就是我的獵物!你賠我!」
  我立在半空無奈扶額,「我說,你這傢伙……玩兒也要看點時候啊!」
  「哼哼……」滑頭鬼很是得意地笑了起來。可很快他的笑就消失,畏閃動,他出現在了我身後。帶著紫鴻的劫……沒入了他體內。
  我接過他的身體有些怔,那可是劫氣啊!
  我望了望他緊閉的眼眸,回到地上。若是他能戰勝劫氣無疑會有很多好處,但若勝不了……那就是萬劫不復。
  我當下滑頭鬼後深深地凝視著念音絛,「你,究竟是…何人?」
  「念音絛。」她這樣回答,目光放向遠處,「焚難交給我。」
  紫色的火從天邊襲來,她上前,紫火妖嬈,紅衣飛揚。
  我看著踏著血紅色火焰的念音絛,心中的震撼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這麼輕易就化解了焚難?
  那紫色的火遇到念音絛便普通雪水一般消融,然後被那種紅色的火給吞沒。
  念音絛點了兩縷火焰分別印在鴆和滑頭鬼的身上,「熾火抵得上焚難帶來的好處且沒有那麼危險。」
  我踏前了一步,白色的光暈張開籠罩著我和念音絛,「我想和你談談,」
  她點頭,紅色的火焰中交織著絲絲紅線罩在白色的光暈外。如同一朵盛開的蓮。
  ……
  在遠處某一座山上。
  鯉伴爬上山頂,仔細打量著四周,除了一座看上去廢棄的木屋卻沒有發展任何的梧桐樹木,他的心涼了半截。在鄴山打聽了許久才得知鳳凰苦芷在這座白峰上,如今尋來卻沒有收穫,他可怎麼幫澤姐姐啊?
  想是這般想,但他卻仍抱著試運氣的想法走去了那破舊的屋子。
  屋內一如鯉伴所想的破爛,頂上幾個破洞落下天光,蜘蛛網密佈,可是沒讓鯉伴想到的卻是這個房子裡居然還有人。
  「有人來了麼?」嘶啞而低沉地聲音在後間響起。鯉伴轉身走了過去,床上的年輕人睜著一雙模糊的眼,看上去很是吃力。
  鯉伴走到那人跟前,將他扶起,「前輩你知道這裡可有一隻叫苦芷的鳳凰。」畢竟在這裡待過一些時日,說起漢語很流暢。
  那人笑了笑,整個蒼白的臉都變得好看起來,「苦芷那丫頭還真猜對了。」
  「前些年她走的時候就告訴過我會有人來找她,所以讓我就在這兒轉告一下。」
  他咳嗽了兩聲,依舊淺笑著,「不料今日才來,那丫頭可是騙了我好些年的光陰啊。」
  「呵呵,這些你大抵都不愛聽吧,人活的久了難免有些懷舊。」那個人示意鯉伴讓自己靠在牆上,「苦芷那丫頭去了玲瓏安。」
  鯉伴看著這人,他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生氣了,「不知前輩所說的玲瓏安在何處?」
  「玲瓏安啊……骰子谷。」那人仔細看了鯉伴很久,有加了句,「大概是江南的某個地方。」
  鯉伴想了一下,大概確定了位置,「謝謝前輩。」
  「你也不用謝。」那男子闔上了眼,聲音幾乎呢喃,「見著苦芷那丫頭的話幫我說一聲,她欠我端容一生。」
  「好……」鯉伴應了下來。
  那男子笑了笑,身體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不見。
  鯉伴望著男子消失的地方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為什麼這片國度裡總會有讓人吃驚的東西。
  例如剛才那道靈魂,僅為了一個承諾,不知已經在此守候了多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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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冰麗,冰麗!

  繪世浮町。
  天青空地藍,讓人心曠神怡。
  栗色短髮的女孩在告別了父母後向學校走去,一路上微笑著與相識的人打著招呼。和別人聊了一會兒後她看了看腕上的表,笑著道別急匆匆地向學校跑去,想來是快遲到了吧。
  人越急,做事越做不好。女孩感覺自己明明已經走了好久,卻遲遲沒有看到學校,心中愈發急了。
  「加奈。」飄渺的聲音響起,微不可聞。
  加奈停了下來望了望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以為是幻覺,又邁開了步伐急忙跑去。
  飄渺的聲音卻再次想起,「加奈,生日快樂哦!」
  加奈停住了,這一次好想不是幻覺啊。轉頭望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的人!
  ……
  白髮的男孩坐在屋頂,望著下面發生得事,「你不救那個女孩麼?看起來很可憐呢。」他突然抬頭望向屋頂另一個差不多大的藍發女孩。那女孩不是別人,恰恰是不才在下,白澤。
  自那日幫助鴆破開封印後,我也大抵知道了念音絛是誰,我還真沒想到她竟是那人。於是我便和她做了個交易。後來滑頭鬼和鴆醒來,還搞不清楚前因後果的滑頭鬼便很興奮地拽著鴆說要一起幫忙。我估摸著那傢伙應該是吞了劫後得到的好處太多,所以很想玩兒一下,而鴆那個死心眼的傢伙又一心要報答我,我便也樂得讓他們幫忙。於是,在各自任務搞清楚後我們便分道揚鑣。而那只白毛的天一則是天空叫來保護我,我也不好意思不理,便就一直帶著了。
  我咬了根草磨了磨,「我和她又不熟,幹嘛救她?這也是她自己種下的因。」
  白髮男孩眨了眨眼,頗同情地望了底下驚慌失措地少女一眼,然後說,「白澤大姐啊,你也太缺乏同情心了,嘖嘖……瞧那個少女多可憐啊。」說著,還不忘做些表示同情地神態。
  我取下了草,揉了幾下,「天一,你說她可憐我們也沒辦法,咋們這細胳臂細腿,送上去也不過是給人添菜的不是?」說著,我甚幽怨地將那根草丟了下去。
  天一沉思了一會兒,挺贊成地點了點頭,「也對,要不澤姐你先去給那個鏡妖添完了菜,我再去救那少女。」
  我淡定地望了他一眼,「天一,我知道你長大了,別急……改明兒個我會和天空商量一下你的及冠。」
  天一一聽到天空的名字便老實了,他扁著嘴,「澤姐姐,我錯了,你千萬別和我姐提這事兒啊?」
  我沒理他,望著底下,那個叫加奈的女孩已經成功地從結界裡逃了出去,而將她從結界裡救出來的那根草正在無意識地隨風起舞。
  我站起身來,「天一,該走了。」
  「哦。」他在身後應道。
  我瞇著眼望了望天,突然改變了主意,「天一,我們也跟著去。」
  一路上挑挑揀揀的,大概花了半天的時間,我和天一終於慢吞吞地走到了陸生他們所在的學校。
  「澤姐,來這兒幹嗎?」天真望了眼校門便提不起興趣了,他低頭糾結地扯了扯剛從我手中得到的兔子布偶的耳朵。
  我摸了摸他的頭髮,「你還記得我教你說得嗎?」天一剛想敷衍說記不得時,我一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記不得就三天不許你吃飯。」
  「是。」天一咬了咬牙,頗委屈道,「我記住了。」說罷,他手上□□兔子布偶的勁兒也大了幾分。
  我笑笑,「天一真乖。」向前走去。
  他跟在我身後卻不理我,專心致志地□□著兔子布偶,然後揉著揉著他反而對這個柔軟的手感上了癮,玩兒的不亦樂乎。
  ……
  陸生在教室門前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望了下身邊拽著自己一隻胳膊怯生生的冰麗,然後推開了門。
  果不其然,如陸生所想的,屋子裡面的人看著他和冰麗都投來炙熱地目光。
  僵持了半天,陸生撓撓頭打破僵局,「大家這是怎麼了?」
  「哼哼……」清繼湊了上去,目光在陸生和冰麗拉著地手上轉悠地一圈兒後滿是調侃地說,「陸生還真厲害,這麼輕易就把我們的校花拐走了。」
  柚羅依舊淡淡地樣子,夏實和熾卻是一臉八卦。要知道早上親眼看到及川同學寸步不離陸生,硬是插到他們這個班時他們的好奇心就忍不住了啊!島在一旁默默含淚地望著冰麗,心碎了一地。而島身旁的加奈卻是臉色蒼白,精神恍惚。
  冰麗被清繼地突然前進嚇了一跳,退了兩步。陸生回頭微笑著安撫冰麗,「沒事的冰麗,這個是清繼啊?」邊說邊順次指過眾人,「她是加奈,她是夏實,旁邊那位是熾,站著的是柚羅。還有那是島。」
  「清繼?加奈?」冰麗眼中一片迷茫,「抱歉…我都不記得了……」
  陸生莫名地心疼了一下,「沒事,記不起了就慢慢想。」
  「及川同學……記不住了?」清繼望著那個怯生生地小姑娘,怎麼也不像是以前的及川同學啊?
  「陸生?這怎麼回事啊?」
  「stop!」正在大家都為之疑惑時,糯糯的聲音響起,雪白的糰子黏在冰麗身上,「姐姐!」
  「你…你是?」冰麗盯著這個可愛到極點的糰子,這個孩子……
  我躲在暗處看著賣萌萌倒一眾人的天一,讚了一聲,我果然沒看錯,天一這娃賣萌無敵!
  陸生將這個糰子抱了起來,「你是誰?」
  「天一。」天一揮了揮爪子,笑的燦爛。
  看著陸生他們已經開始盤問天一,我琢磨著我也該登場了,在臉上摸了摸,我扯出一副擔心樣走了進去。
  「天一,天一!」
  我推開了門看到了在陸生手上像個團兒的天一,淚眼朦朧地從陸生手上奪過糰子,「天一,你怎麼可以亂跑?擔心死我了!」
  天一扁了扁小嘴,那樣子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小爪子向冰麗一揮,「芷,我找到姐姐了。」
  我順勢望去,「姐!」那聲音淒厲地讓人感覺是生死離別。
  冰麗望著一把鼻涕一把淚拉著自己的女孩附加一白色糰子,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周圍的人也八卦全開地望著,期待看到一場好戲。
  過了一會兒,冰麗終於回神,她一臉真切地望著我和天一,眨了眨眼,「額…嗯,小弟二妹,你們好。」
  在一旁的清繼他們頓時風中凌亂,這認親這就算完了?難道不用兄弟姐妹抱做一團痛哭的嗎?
  陸生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怎麼沒聽說過冰麗有兄弟姐妹?
  於是,這場本該盤問冰麗為何失憶的事,轉變為了冰麗家人認親會。
  「島哥哥,明天還要一起玩兒哦!」臨走的時候,天一那小子抱著布偶兔子,抱著眼淚對島和清繼揮爪,島也在哪兒依依不捨。我在一旁看的黑線,這才相處了沒十分鐘吧?島那孩子怎麼這麼容易被天一那小子給拐帶了啊?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陸生很嚴肅地望著我和天一,「你們是冰麗的兄弟?」
  「是啊。」我和天一齊齊點頭,天一還順便劃出一道冰來。那神情,真的不能再真了。
  陸生頗有痛苦地扶額,老頭子才失蹤不久,四國的傢伙也還在這裡,現在又跑來兩個認親戚的了……
  「啊!!」尖叫聲自教學樓的方向傳來。
  「加奈!」陸生立刻回頭向教學樓的方向跑去。
  陸生你個笨蛋!
  我顧不得陸生去看冰麗,她望著陸生離開地背影,目光悠遠,看不真切。然後她突然向陸生離開的方向跑去……
  「冰麗!」我急急追去。
  天一抽了抽嘴,將手上的冰柱隨意一拋跟了上來。
  ……
  「別過來!別過來!」加奈望著近在咫尺的鏡妖,一步步後退。
  「加奈,生日快樂噢!」那鏡妖扯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一道煙霧纏繞上了加奈。
  加奈立刻反身跑,她現在只想逃離這裡,逃離這詭異的一切。
  「加奈長大了哦,來陪我玩兒吧?」身後的聲音卻窮追不捨。
  「加奈……」
  聽在越來越近的聲音,加奈拚命想要跑得再快一點。
  「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台階,加奈踩了空,直直落了下去,黑色鋪天蓋地地襲來。
  「加奈,陪我玩兒噢……」耳邊依舊傳來詭異地聲音,為什麼…這麼耳熟……
  七歲的女孩走在大街上,漂亮地鏡子落在地上蒙了灰塵。
  好可惜……小小的女孩跑了過去將鏡子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擦了乾淨。
  「我們一起玩兒吧?你叫什麼?」鏡面反射著妖異的白光,大大的白球彈了過來……
  女孩很高興地撿起了球,「好啊,我們一起玩,我叫加奈。」
  「加奈啊,你現在還太小了,我們要以後一起玩兒哦……」
  女孩眨了眨水靈靈的眼,「那要多久?」
  「十三歲,等加奈十三歲就長大了,那時我們再一起玩兒。」
  「好!」
  「別忘了哦,加奈……」
  ……
  「加奈……」
  ……
  「加奈……」鏡面上浮現出詭異的笑臉,白色的青煙溫柔地撫摸著加奈的臉,「你答應了要和我一起玩喲……」
  加奈蒼白著臉,她想起來……想起來了……可是……加奈大喊,「我不要!」
  不要,不要和一個怪物在一起!她害怕!
  轉彎,再向前一點。加奈眼中闖入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撲了上去,「奴良君!陸生!」
  無形的隔閡讓她不能前進絲毫,拍著那到鏡面的手,越發無力!
  來救救她…誰……救救她!
  感覺到什麼東西纏著自己,加奈眼中充滿了絕望。
  「加奈…一起玩哦……」
  「加奈……」
  ……
  長刀冷冽,聲音清冷,「抱歉,加奈不希望跟你走呢!」
  加奈轉首望去,銀髮黑髮,紅眸耀人……
  是他!加奈終於閉上了眼,謝謝你……
  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
  「你…你是……」鏡妖震驚地望著眼前持刀將自己劈成兩半的妖怪,怎麼可能……
  「加奈!」化作灰燼前,它嘶吼著。
  陸生抱著昏過去的加奈,面無表情將目光放向另一邊。
  「呵呵,真是精彩的貓捉老鼠遊戲……」柔和的聲音響起,毫無情緒,白色短髮,銀眸豎瞳的男子淡笑著。
  陸生將加奈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後望向這個真正的敵人,「又是式神?」
  「不。」那男子笑意更深,「是神獸——白虎。」
  「打贏我,我便加入你的百鬼夜行。」
  陸生屏神,化作了黑色的畏,「隨時恭迎。」
  白亮的長劍,在漫漫的黑夜中毫無生息。鋒利的爪,亦毫不遜色。
  白色和服的人不知何時有了進來,安靜地守護著暈厥的栗發少女。
  我一眼越過打鬥的兩人看見了冰麗,走了過去,挨著她,渾身冰涼。
  「冰麗……」我習慣性地皺了皺眉。
  冰麗柔柔一笑,「澤姐姐,好久不見了。」
  「你記起了多少?」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我並不意外她知道是我,我給她下得封印能告訴她我是誰。
  她愛戀地望著打鬥中的陸生,聲音飄渺,「很多,在剛才陸生救起加奈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
  怎麼可以忘記,陸生愛的……是這個孩子啊……他從來沒有愛過她,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雪女啊雪女,荒唐的夢,該醒了。
  「你不上去幫他。」我看著冰麗眉上漸漸結起的冰栗出神,問。
  「不了,他打架,我就在一旁守著就行。」冰麗淺淺地笑了起來,那樣好看,「我只要,靜靜地守護著少主就行。」
  ……
  白色的刀刃,如同千斤重,死死地壓了下來。
  「你…真的很強!」白虎雙爪格擋,眼中閃著奇異地神采,「可是,你還需要時間!」
  白色的靈力鋪天蓋地,陸生倒飛出去站定,白虎居高臨下,「我給你時間,一年,一年後到安倍那裡去找我。」
  「我成為你的百鬼眾,或者你死。」
  在白虎離去時,冰麗眉梢的冰屑消失不見,一雙大眼像封印時那樣單純。
  「陸生……」
  我望著迎上去的冰麗,她站在陸生跟前,看著陸生抱著那個叫做加奈的孩子,笑得卑微而討好。
  讓人那般心疼!
  「芷,我們跟去吧。」天一扯著我的衣袖,很盡職地演著戲。
  我點頭,牽著天一跟上了那兩人。
  ……
  紫色的霧靄,巨大的鏡面,支離破碎的聲音嘶啞地叫著。
  ——加奈……
  ——你失約了啊……
  ——明明約定好了的,加奈!
  ……
  「不要!」加奈猛地睜開眼,額上全是細細的汗珠。她冷靜了一會兒,打量著四周,是個古老的房間。
  這裡是……她摸了摸身下的被褥,迷茫地看著昏暗地房間。
  「哎,你醒了麼?」好聽地聲音傳來,一個一身和服的美艷女人有了進來,風情萬種。
  加奈疑惑地望著眼前這個漂亮地不像話的女人,「您是……」
  「呵呵,你叫我毛娼妓就好了,我帶你去見少主吧。」毛娼妓笑了起來,加奈感覺這屋子都在那一瞬間亮了起來。
  加奈突然想起來她好像又被那個人救了,「啊,你說的少主是那個……」
  「是啊,他是我們百鬼夜行的少主哦。」毛娼妓眉眼彎彎,嘴角揚起了分自豪。
  「百鬼夜行……」加奈愣了一下,蒼白了一張臉問,「你是說,妖怪?」
  「不要怕,跟我來吧。」毛娼妓拉住了加奈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感受到手上的溫暖,恐懼之心一瞬間消失。加奈溫柔地笑了笑,「嗯!」
  跟著毛娼妓走向夜幕中,月光揮灑,入目皆是溫柔的銀。走了一會兒,毛娼妓停住了,她打開了一扇門,溫暖的火光讓人眼前亮堂起來。
  加奈望去,看見了許多……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妖怪。
  一個淡黃頭髮沒脖子的妖怪醉醺醺地轉過頭來,雙頰陀紅地望著毛娼妓,招手,「毛娼妓,你快過來啊!阿青那傢伙又把地板弄壞了!」
  「哈?什麼?」毛娼妓大怒,拉過一隻獨眼妖指了指加奈,「你幫我把這姑娘帶到少主那裡去。」
  獨眼妖怪也醉醺醺,走起路來踉踉蹌蹌。
  「你聽見沒?」毛娼妓敲了敲獨眼妖怪的頭。
  那妖怪後知後覺,「保證完成大姐頭的命令。」
  「加奈,你就跟著他吧,姐姐有些要緊事。」囑咐了兩句,毛娼妓大大咧咧地走向那個黃發妖怪的方向,「真是的,阿青他怎麼又喝醉了?首無你也不知道……」
  加奈怔怔地望著一切。
  「跟我來吧!」獨眼妖怪扯了扯加奈衣角,歪歪斜斜地將加奈帶向另一個方向。
  屋外,我看著一切,莫不做聲地將門合上後轉頭看向倚著櫻樹的冰麗。
  「冰麗,你不過去?」我走了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她笑了笑,一身的寒氣比上次見她時濃郁了很多,「這樣就好了。」
  「冰麗,你後悔嗎?」我望著冷月。
  冰麗拿起酒罐往碗裡倒了些,然後喝了起來。
  每喝一碗,總有些酒漬灑在她潔白的和服上,但她的目光卻一如既往的清澈。
  雪女一族從不會醉,她母親雪麗是心醉,但冰麗終歸與她母親不同。
  她太認真了……
  也不知喝了多久,天一才過來說,「芷,那個女孩已經離開了。」
  「嗯。」我點頭,奪過冰麗手中的酒碗,「去休息會兒吧,天都快亮了。」
  她被我奪了酒,愣了一會兒,點頭,「好。」說罷,渾渾噩噩地向她的房間走去。
  我目送著她,第一絲日光已經破曉。若我當時知道會發生什麼,我絕不會留下冰麗一人。
  我固然是神獸,但一隻垂垂瀕死的白澤卻對很多事都有心無力的。
  ……
  時間的流逝是這世上最防不勝防的事,冰麗昏昏沉沉地醒來時,已是黃昏,她望著昏暗的房間,眸間隱隱閃過寒氣。
  苦笑了一聲,她起身打開了門,也不知睡了多久,竟這般冷清。
  「啊,冰麗?」若萊夫人恰巧走來,正看見門邊的冰麗。
  「若萊夫人,陸生他們去哪兒了?這麼安靜。」
  「陸生,他們去百鬼夜行了。」若萊一如既往地溫和,「陸生離開時還讓我照顧一下你。」
  「百鬼夜行?」冰麗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帶著一份小心翼翼地詢問,「少主他們是和四國的那群傢伙戰鬥?」
  「是啊。哎,冰麗你怎麼記得了,難道想起來了麼?」若萊點了點頭,望向冰麗欣喜道。
  冰麗走出了門,「夫人,我出去散下步,晚些時候回來陪你一起做飯。」她向外面走去,回頭時逆著夕陽的眉眼格外溫和,聲音也變得普通從前一般。
  若萊怔了一下,隨即笑著點了下頭,
  「好,我等冰麗你回來一起做飯。」
  冰麗笑了笑向大門走去。
  ……
  我望著眼下的戰鬥,有些疲憊。
  戰鬥已經全面打開了,那只叫夜雀的妖怪在八十八鬼兵敗如山倒時以黑羽奪取了陸生他們的光明。此刻,陸生他們正落在下風,局勢瞬間逆轉。
  我坐在屋頂,紫色的光刃自我耳際擦過,我不在看底下的戰況站起身來望向對面,紫色的妖孽,在黑沉的夜下,妖異而可怖。
  天一退到遠處,他從不喜歡打鬥,更不想傷害別人,不論是我,還是對面的勾陣。
  紫色的彎刃向我襲來,我飛身躲開,將勾陣引到了上空。
  我不擔心陸生他們。
  他們會贏,所以,我也必需贏。
  ……
  陸生抿著唇躲過了玉章的一次攻擊,在黑暗中,心莫名地煩躁。
  「哈哈,奴良陸生,我的屬下厲害吧?」玉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是只夜雀,夜雀的羽毛能夠從空間縫隙中遮住他人的眼睛。」
  「不論是人,還是妖怪。」玉章又補了句,透過面具,他能看的很清楚,那個只待在原地不懂的對手。
  那個傳說中的下一任魑魅魍魎之主——奴良陸生。
  玉章眼裡閃過戾氣,很輕易地給了陸生一刀,魔王的小錘破爛的刀身上閃著妖異的光,「怎麼了,奴良陸生?站不起來了?」
  「歸順與我吧,你會是我出色的屬下。」玉章滿意地望著陸生身上湧血的刀痕,他攤開雙手,似抱住了他的天下。
  陸生聽著玉章地狂言,心如水一樣的平靜。記憶中,也曾有過這樣的黑……
  飄雪一樣的手牽著自己,好像有個人說過,「真是的,少主你怎麼到後山來了……讓我擔心死了……」
  「我還以為你是遇上了夜雀了呢!」那手溫柔的牽著他……
  黑暗中的少女笑著看著他說,「我們回家吧……」
  ……
  我望著近在眼前完全由靈力組成的巨大紫色利刃,心中閃過一陣無力,透過靈刃,隱約可見那妖魅一般的紫色身影。
  忽然,有些累了……
  ……
  「阿奇,我有名字麼?」
  「有,白澤。」
  「哎?我就是白澤,名字怎麼還是白澤。」
  「為什麼不行?」仙一般的人伸手撫著頭頂,唇角彎彎,「阿澤,這世上只剩下你一隻白澤了。」
  ……
  「少主……」嬌小的身軀靠在背上,陸生感覺身後冰涼冰涼。
  「冰麗救駕來遲。」
  陸生僵硬了一下,「冰麗?」
  「是。」冰麗平視前方,笑得溫柔,「我會一直,一直保護少主。」
  「冰麗……」聽著低柔的聲音,陸生嘴角的弧度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少主,請把這件事交給冰麗吧。冰麗會消除……任何讓少主困擾的事。」
  帶著冰凌的風悄然升起,冰寒的聲音似自古便有——
  「圍繞我一身的皎潔,讓我賜予你一身的冰涼,最好的禮物贈予風雪中的客人,帶入無盡的黑暗……」
  「風聲鶴唳!」
  夜雀還來不及看清雪女的動作便已經被鋪天蓋地的冷風凍結。夜雀戰敗,眾妖重獲光明。
  就在光明恢復的一瞬,陸生格擋住玉章進攻抱著冰麗一躍離開了玉章的攻擊範圍。
  緊緊抱住懷中的那輕的像羽毛一樣的人,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開了。
  那樣重要的記憶,他怎麼可以就這樣忘記?當初說好了要保護冰麗的……是他!
  冰麗癡迷地望著抱著自己的那人,削尖的下巴,深邃的紅瞳……
  這就是她愛了那麼久的人啊!她第一次那麼大膽地伸出了手,第一次撫摸著那俊朗的五官,那樣深切,那樣柔和。
  「冰麗……」陸生望著懷中臉色越來越蒼白的雪女,心的地方無可阻抑的疼了起來。
  他早該發現的……
  雪女聽到聲音回過神來,對上一雙憂傷的紅瞳。她有些心疼,卻沒有放下手,「少主,不用悲傷……」
  「冰麗在很久以前就出世了,那時候少主你還沒出生,連若萊夫人都還沒去奴良組呢!」念及曾經,冰麗的眼又柔和了幾分,「我活了那麼久,即便死了也是正常。」
  遠處,首無和毛娼妓攔住了敵人,陸生抱著冰麗,時間像屏蔽了他人停止了下來。
  少女冰絲一樣的聲音輕輕響起,「我母親是看著鯉伴大人長大的,母親愛鯉伴大人。少主,我也和母親一樣……」
  「母親是那樣堅強的女子,但我卻那樣軟弱……」
  「母親長罵我沒骨氣,不像她女兒。其實啊……我也這樣覺得……」冰麗一直在笑,聲音像風一樣輕,「我不如母親堅強,也沒有母親那份氣量……」
  「我喜歡陪著少主,無論做什麼也好,想陪著你,保護著你……」
  「我多想永遠那樣。」
  「沒有加奈,只有我……」
  「抱歉,少主……我做不到一個人愛著你你卻不知道……」
  「少主,我愛你。」
  「我多想你也愛我啊,少主……」冰麗的聲音淡淡的,卻壓著一種無法言明的情感。
  陸生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然說不出話,他只能緊緊抱住這個少女,那種力度,似要將懷中的人揉入骨血……
  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從不知道,這些年來,她竟愛他愛得他這般辛苦。
  冰麗的聲音開始一點點弱了下來,依舊淡淡的,
  「可是啊,少主你就是不肯愛上我,哪怕只是一點點……」
  「將我當做了家人,給了加奈所有的愛……」
  冰麗撫摸著眼前的容顏,貪戀地望著,她要將這副容顏刻進靈魂,永遠也不要忘記……
  即便是死,即便輪迴。
  「少主,等我……」
  冰麗的肌膚變得那樣白,如同雪,白的有些透明。金色的眸中金色一點點黯淡,「等我死後……」
  「……忘了我……」
  ……
  「我來保護,我來保護冰麗才對!」記憶中,有個孩童聲音稚嫩而堅定。
  是啊,就是那時候了……
  冰麗不肯合眼,卻始終擋不住黑暗的侵蝕,意識在漸漸消退……
  那時候就開始的無休止的愛戀。
  她的少主,她死也不想忘記的人……
  隱約看見,陸生在拚命地吼著著什麼,可冰麗所聽見的卻只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時間,以一種無人可阻的緩慢速度重新流動。
  冰麗的身體像塊無瑕的冰,轟然破碎,消散在了空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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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因起,那人

  不知名的山上,不知名的亭子。明明是萬物具靜的時候,亭中妖媚的女人卻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
  機械的動作,莫名的悲傷。
  碗中的酒被一口喝完,女人拿起酒罐正準備倒,酒碗突然「啪嗒」一下落下了卓,四分五裂,透明的酒灑了一地。
  女人望著眼前的一切愣了一下,然後回神,乾脆將礙事的酒罐也扔在一旁,伏在桌上,眼眶中滾著淚,一雙血眸亮的驚人。
  「碰!」酒罐落地,聲音格外清脆。
  女人潔白的臉浸在桌上的酒中,再次抬頭時臉上斑斑水痕,也不知是酒還是淚。她放眼遠方,目光悠遠。
  張著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任何聲音。
  ……
  我望著近在咫尺的紫刃,伸手,白光席捲,將紫色包裹。
  勾陣被拘在光中,動彈不得。
  「呵!白澤!」他盯著我,笑得殘忍。
  我摸著他的頭頂,剛想說什麼,心中卻突然升起一陣悲傷,潸然淚下。
  那個感覺,就像心缺了一塊。
  我合眼,我知道…那是冰麗……是她……
  明明已經知道了她的結局,但真正到來時,心卻總是會受傷。
  「白澤,你不用在我面前偽裝。」勾陣惡狠狠地望著我,那怨毒的目光幾乎將我生生撕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安倍晴明的事,是你!是你們!」
  「是你們害死了鬼君!是你們!」
  他聲聲指控著,一字一句都讓我無地自容。但是,現在不是該軟弱的時候……
  我摸盡臉上的淚,了無聲意地望著他。
  「哈哈!白澤,果然這才是你本來的面目!我真想知道,你這樣的人,會不會愧疚,會不會傷心!」勾陣拚命地掙扎著,紫發飄揚,聲音彷彿來自九幽地獄,「鬼君死了,你怎麼不去死啊?」
  「白澤,你也不過一隻畜生,憑什麼鬼君死了你卻還不死?」
  「窮奇鬼君都死了啊!」
  ……
  「你將勾陣帶回去吧,別我再看到他,否則,我就殺了他。」我將目光投向另一角,不再理會勾陣。
  過了一會兒,一個巫女打扮的女子從光裡出現,她警惕地打量著我,手附上長弓,隨時準備接下我的攻擊。
  「滾。」我轉身,白色的光破卻,被靈力反震暈去的勾陣飛向那巫女的方向。巫女接過勾陣,深深凝視了我一眼後離開。
  我吐了口氣站在樓頂,望著陸生他們最後的戰鬥。陸生用畏將冰麗的碎片包裹著背負在身上,已將玉章的面具劈碎。
  「澤……」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天一出現在我身後。
  「你也走,去告訴天空她們也別來找我。」我不去看他,聲音冰冷,「不然,我會殺了你們。」
  天一望著眼前背對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該怎麼作答,他不相信白澤會背叛他們,背叛鬼君!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這個人也絕對不會背叛的啊!
  「不想走?」我回首,看死人一樣看著他,指尖白光繚繞。
  天一默然,轉身離開。
  ……
  我望著天一離開的方向,眼睛隱隱作痛,還有溫熱的液體從眼中流出,伸手抹去,一片暗紅……
  恍惚間看見有人在輕喃,
  「澤,答應我,今後不論發生什麼,都別去復仇……我的下場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不用悲傷……」
  踏碎一些黑瓦,我向奴良宅走去……
  阿奇,等等……再等等……
  我不知道,在我離開後,一道灰黑的影子也緊跟我離去。
  ……
  陸生望著眼前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玉章,心中沒有開心更沒有傷心,心冷的像石一樣。
  「我還沒輸!我還沒輸!」玉章如同瘋魔,撿起地上的破劍,「我還有它,我還有魔王的小錘!」
  「我還能贏!」破爛的劍高高舉起,黑色的漩渦出現,攻擊的不是陸生,卻是自己的屬下。
  一直相信著自己大將的妖怪們哀嚎著被捲入漩渦,至死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對他們攻擊……
  明明是一起喝過妖銘酒的啊!
  魔王的小錘在漩渦捲入妖怪的同時變得可怖起來,遠處,隱隱有天光閃現。
  陸生只是淡淡地看著一切,直至天光大勝他依舊只是望著。銀髮的陸生,依舊沒有變回人類。
  玉章不可思議地望著,驚恐道,「不可能!明明只是半妖!」
  還未戰,志先衰。
  陸生舉手,揮刃。普通的一刀輕而易舉地擊碎了比之強大千百倍的魔王的小錘。
  妖力潰散,玉章雙目無神,他迷茫地看著陸生,一會兒大笑,一會兒痛罵,然後跑著離開了。直到看不清他的身影仍能聽見他的聲音——
  「我才是百鬼之主!我才是!你們都要臣服…!」
  獨留陸生一人站著。首無走上前去,「少主,可要殺了他?」
  陸生回首看著首無,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首無,我們回去吧。冰麗,她也累了……」
  首無看著陸生,也看見了裹在陸生背上的畏,眼眶紅了起來。身後的妖怪們無一人是高興的,毛娼妓臉上麼眼淚不住地掉……
  明明贏了戰鬥,卻無一人興奮,心中僅有悲傷。
  ……
  太陽自東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輝打在貴坐在屋內的女子身上。女子褐色短髮,臉色微微蒼白,她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夜了。
  那孩子走得時候是那樣的決絕,耳畔似乎還響著她的聲音——
  「夫人,我出去散下步,晚些時候回來陪你一起做飯。」
  憶起那時,濕意不經意間潤了眼……
  那孩子,已經……不會回來了吧。
  屋外響起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若萊起身推開門,看見的是一個藍發白衣的少女,但不是冰麗,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女孩。
  我抬眼望著這個仿若三月暖陽的女子,她知道很多,卻從不會傾訴,也許是不想她繼續等下去,我告訴了她冰麗的消息,「她死了,陸生他們快回來了。」
  「不用等了。」
  我望著她,若萊低下了頭,看不清神色。當她再次抬頭時臉上卻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暖入人心。彷彿我剛才看見的淚都是錯覺。
  她的聲音柔柔的,「嗯。我知道了。」
  我轉身,向那棵櫻樹走去,我不想看她。那樣的女子,這般善解人意。
  遠處,隱隱傳來躁動的聲音。陸生,他們也回來了吧……
  ……
  在江南找了許久,鯉伴都沒有找到所謂的玲瓏安,不過倒是有人說可以到這條老街上看看。
  古樸的街道上的清晨,幾乎無人來往,踏上青石板,鯉伴找到了直覺裡最老的一家店舖。
  鯉伴看著眼前古色古香的店舖,歲月的滄桑感讓他有一種穿梭了光陰的錯覺。遠處,太陽正在冉冉升起,當光照上那扇木綺門的時候,修長白皙的手打開了門,陽光照著,一張面容雋秀的臉出現在鯉伴面前。
  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子對鯉伴笑了笑,「歡迎光臨。」
  鯉伴愣了一下,
  「你……你是……」
  ……
  陸生回到宅子中後,變得沉默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到櫻花樹旁折櫻花樹枝。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像是沒有發現我,也許他發現了,只是不想理我。
  他找尋半天,終於折下花開最好的一枝,粉色的花朵持在手中,月光下,陸生像從畫中走出來的少年,寧靜而美好。
  我坐在樹幹上打量著他,直到花枝間隱約跳動的畏出現,我才知道他想做什麼。他想將冰麗的畏封進那枝櫻花中。看著他手中越發嬌艷欲滴的櫻花和他越來越蒼白的臉,我沒有任何動作。即便我知道,縱使我不是本身也能輕而易舉地幫他做到一切。
  白澤,天生擅長封印。
  少年的舉動很是笨拙,只會用自己的畏強行將想要封印的東西逼近樹枝中,沒有絲毫技巧。他臉色蒼白,額上漸漸出現密密的冷汗。果不其然,畏反噬,陸生倒飛過去。
  陸生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將護在胸前的樹枝拿了出來繼續封印。
  一次又一次,我只是看著,並沒有告訴他這樣做不到封印。我只是看著。
  也許是他的執著感動了上天吧,在第十三次飛出去後他還真做到了,將冰麗的殘畏盡數封進了櫻花枝中。也許是因為封進冰麗的畏的緣故,那枝櫻花變得殷紅,沁的彷彿會滴血,若有若無的寒氣圍繞是花枝,花枝飄在空中自成一靈,嫵媚而聖潔。
  陸生則是在見到成功後恢復了人類的身體暈了過去。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我給那樹枝加了道幫助恢復的結印,櫻花樹枝變得更加具有靈氣。
  我沒有期望這花枝能變成冰麗,冰麗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有第二個。
  歎了口氣,我將陸生待會了房,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將陸生放在被褥上後蓋好被子,我又深深望了陸生一眼。
  陸生與鯉伴長得很像,但我卻不會將他認成阿奇……即便是滑瓢,我也不會錯認。可為什麼……單單就鯉伴會認錯呢?
  第三個人的氣息出現,我收回了目光,望向門外。
  樹下灰色的身影站著,身上的氣息似曾相識。
  「哥哥,我們又見面了。」我走出去關上了門,對著樹下的犬神笑了笑。
  「我見過你,可我不記得你是誰。」犬神望著我,下意識將舌頭伸回口中,眼中一陣迷茫。
  我點頭,「也許我們真的見過吧。」
  「你是……妖怪?」他小心翼翼地問到,有些拘謹。
  「不,不是。」我走了過去,到他跟前。
  「但你不是人類。」犬神肯定地說。
  我將浮在空中的櫻花枝召開,溫和地拿著,「那哥哥告訴我什麼是人?什麼是妖?」
  「玉章告訴我,人類畏懼強大,妖怪讓人畏懼……」他毫不猶豫地道,「妖是強大的存在。」
  我良久不語。周圍櫻瓣紛飛,樹上的花開到最盛的時候。
  「錯了嗎?」犬神有些苦惱,「可玉章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坐在樹枝上,摸了摸他的頭,「沒錯,但妖也是會畏懼的。」
  「妖怪也會畏懼嗎?」
  「會。」我抬起他的臉,他也是個好看的少年,「哥哥最怕什麼呢?」手下用力將他的頭髮揉亂。
  他思索了很久,才誠懇地回答,「玉章不要我了。」
  「看,哥哥是妖怪,不也有畏懼的事物嗎?」我轉身靠著樹身閉上了眼,「哥哥還是離開吧,不然黑田坊他們會很快察覺到的。」
  「那你有畏懼的東西嗎?」他沒有走。
  我回頭,心中平靜的像灘水,「沒有。所以我不是人,也不會是妖。沒有畏懼之心的人,是徹頭徹底的怪物。」
  他有些苦惱,「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昨天我還是妖,今天不是了。」
  近乎夢囈的回答,我睡了過去,那一覺,我睡的很沉,沉到昏天黑地,日月無光。我做了個夢,夢中有很多人,他們都只在眼前晃了下就不見,隨之不見的是我對他們的記憶。
  那日,結界中,一身紅衣的念音絛對我說,「白澤在上古年間便還消失,我沒想到,竟是還存在一隻,更讓我意外的是窮奇竟會幫助你。若不是因為你的話,他如今只怕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曉關於那人的事的,但我能幫你,也需要你幫我。我需要你放棄敬畏,放棄白澤的身體化作一隻將他引來的怪物。」
  「怪物?」那時的我不知道怪物意味著什麼。
  念音絛目光淡淡,聲音也是淡淡的,「我會幫你復活窮奇,也能幫你完成你所有的願望,包括殺了那人。」
  「好。只是我有個疑惑,你為什麼要和他做對?」我答應了。不說別的,只第一條就值得我答應。
  「如果你知道那人,那你也是該知道我的。」念音絛紅衣飛舞,聲音悠遠,「他毀了我,毀了我最珍惜的東西後騙了我。」
  「我該向他討債的。」
  那時我並沒有再問下去,我大概已經知道了念音絛的身份,所以不願再問下去,也不想再知道後面。
  眼前走來一白衣男子,瀑發如潑墨,眉目俊朗,一雙金色的眸中暗藏神暈,他淺笑著說著什麼,然後也逐漸淡了去。
  莫名的,我為那淡去的身影悲傷起來,卻不知為什麼悲傷……
  怪物啊……                    
作者有話要說:  

  ☆、拾壹·怪物

  月下粉粉點點,那般妖嬈。
  我在月下看見了他,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他望著我。
  望著我……
  「澤姐姐……」他發出了一種聲音,但我聽不懂。
  他是什麼……我又是什麼……
  心中,難以平復的躁動。
  ……
  「澤姐姐,你怎麼在水裡?」陸生例行走向櫻花樹卻發現落在水裡面怔怔發神的少女。
  我抬眼望去,眼前是個栗發戴眼鏡的少年,即便樣貌不同,但我知道那就是三天前將我喚醒的人,「陸生。」
  「姐姐,不要呆在水裡,會生病的。」陸生將我拉了起來,目光裡除了耐心還是耐心,「真是的,河童看見你也不讓你起來。」
  我順從的跟著陸生向屋內走去,聽著他的碎碎念,我不明白,既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我這麼有耐心,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是他姐姐。陸生告訴我說,我叫澤,身上有很重要的事,必需快點想起來。
  可是,我沒有任何印象,除了身體內無盡的躁動,我記不起任何。
  但我願意相信他,沒有原因,只是願意相信。
  陸生從衣櫃裡找出毛巾個吹風機,拿起毛巾為我擦起頭,我任由他擦著那種長在身上被陸生稱作頭髮的東西。
  陸生無奈地看著眼前變得像個新生嬰兒的少女,他從來沒在以前的澤姐姐身上見過叫做狼狽的東西,以前的澤姐姐生氣也好,平靜也好,永遠高雅淡然,溫潤如玉……
  從不會像如今這般,狼狽冷冽,像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陸生感覺水都擦的差不多了便收了手,拿起吹風機將插座插好。
  「嘩。」門突然被打開,毛娼妓走了進來,「少主,首無他們在大廳等著你,聽說好像最近繪世浮町來了兩個陰陽師。」
  「陰陽師?」陸生站起身來將毛巾遞給毛娼妓,「我去看看,澤姐姐就交給毛娼妓你了。」
  說著,陸生向外走去,留下毛娼妓與我大眼瞪小眼。
  「那……那個,阿澤……」毛娼妓拿著毛巾,半晌才出聲。
  我起身,越過毛娼妓向外走去,直覺告訴我必需……必需去一個地方……但我卻不知道該去哪裡。
  「阿澤!」聽見身後傳來的毛娼妓的聲音,我走出了門,拐了個彎走向一條小巷,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我的舉動卻那般輕車熟路,可我從來沒有關於這裡的印象,又是這種記不起任何的感覺。
  毛娼妓在四周找了一下,卻沒有發現任何的影子,怎麼會……阿澤不是已經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嗎?為什麼……
  又找了一會兒依舊沒有找到,毛娼妓咬牙準備回宅子後向陸生領罪去。剛到門前便看見了匆忙的陸生,「少主……」
  「毛娼妓你先回去,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陸生眼中滿含焦慮,頭也不回地離開。留在原地的毛娼妓張了張嘴,很是糾結,「可……可是,阿澤不見了啊!」
  ……
  黑髮的男子獨坐高台,面容神俊,他望著遠方,似乎在等著誰,火紅的夕陽,灼傷他一大片黑色披風。
  良久,風變了方向,金髮碧瞳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黑髮男子身後,「龍二……」
  「打聽到了麼?我那不可愛的妹妹在哪兒。」龍二也不回頭,應該與身後的少年相識。很久沒聽到回音,龍二又喚了一句,「魔魅流?」
  「打聽到了,柚羅她就在附近一家學校就讀,還加入了一個叫做清十字的尋找妖怪的會。但是……」魔魅流走到龍二面前,「根據跡象表明,柚羅似乎和魑魅魍魎之主,也就是如今奴良組的第三代交好……」
  「這些沒關係啦,現在重要的是京都裡面的那個妖怪。」龍二挑了挑眉,問,「叫你給柚羅留下來的禮物留下了嗎。」
  魔魅流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龍二,點頭。龍二也不再理會魔魅流,一動不動地坐著。
  他的妹妹柚羅啊,玩夠了就該回去才是。
  「龍二!」魔魅流突然喊道,怔怔地望著龍二身後。
  我站在那個叫做龍二的人的身後,不在移動,直覺告訴我,我要來的地方就是這裡。但是這裡除了兩個人,沒有什麼別的,我要做什麼……殺了他們嗎?
  龍二回頭,正看見身後的少女,問向魔魅流,「喂,這女孩是怎麼上來的?妖怪?」
  魔魅流搖頭,「我不知道。」
  「你是妖怪吧?」龍二突然問向我。
  陸生說自己是半妖,是妖怪的一種,我是他姐姐,應該也是妖怪吧?我點頭。
  龍二笑了笑,「你還真是大膽,一隻妖怪居然還敢出現在陰陽師面前。」
  「哥……哥哥……」少女獨有的聲線響起,剛爬上來的短髮少女驚訝地看著一切。
  然後,她看見了我,我也看見了她。看著她,軀體裡的躁動變得瘋狂。
  要殺的人,是她。
  龍二尋聲望去,笑了笑,「唷,柚羅,好久不見。」
  「是你!你告訴我,你將老爺爺帶去了哪裡?」柚羅卻沒有理會龍二,冷冽地望著我,手上,式神廉貞附著。她對我舉起了右手。
  「柚羅?」龍二看見柚羅的舉動,哧笑一聲,「你在做什麼?這不過只是一隻小妖……」
  我越過龍二,風一樣的速度在他臉上劃下血痕,目標,柚羅。
  柚羅抬手,「柚羅MAX!」
  極速的水炮打在身上,我卻沒有任何感覺。右手指甲化長,我已經到了她跟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眼裡像是滴入了紅墨水,一片血紅。
  殺了她,殺了她!
  心中不斷有聲音在嘶喉,軀體內的躁動狂暴不安。我任由她踢打,手下的力道一點點加深。
  殺了她!
  「柚羅!」龍二怒吼,那究竟是個什麼妖怪,居然……居然敢……
  「魔魅流!」龍二從懷裡拿出存放式神的竹筒,魔魅流會意地向我撲來。
  金色的扭曲絲線落在我身上,我沒有任何感覺,只是望著眼前不斷抓我手的少女。
  「妖怪……告訴我……你把……老爺爺……帶去了哪裡……」柚羅憎恨地望著我,聲音不暢。
  看著眼前雙眼血紅,毫無感情的女孩,柚羅覺得心中一陣無力,就是這個人……就是她將陸生的爺爺帶走的啊……好難受……要死了嗎……
  「碰!」白亮的刀刃擋來了魔魅流的攻擊卻落在我的手臂上,我望去,栗發的少年眼中一片冷靜。
  月光落下,少年栗發化作的長髮,血紅的眼,冰冷地看著我。我從陸生眼中,看見了藍發紅眸的自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個怪物。
  「澤姐姐,放手吧。」陸生這樣對我說。
  我沒有動,手上的力道也不再加深。
  他是弟弟,我失去了記憶,應該聽他的啊。可是,身體對這個少女的憤怒與躁動也是真的啊。直覺告訴我,讓我殺了她……可是,陸生這麼生氣……
  ……我做錯了嗎……
  手上的力度一下鬆了下來,龍二乘機攻擊,救下了柚羅。
  我望著血流如注的胳膊,眼中的紅色漸漸淡去,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柚羅,你還好嗎?」龍二詢問臉色蒼白的柚羅,柚羅望著陸生,嘴唇顫抖,「陸生……」
  陸生望了柚羅和龍二他們一眼,沒有說話,他走到我跟前,耐心地問,「澤姐姐,為什麼要殺柚羅?是因為冰麗嗎?」
  我望著他,無從所答,「冰麗……是誰……」
  記憶中,沒有這個人。
  ……
  古樸的店舖前,穿著襯衫的雋秀男子輕輕說到,「你好,我叫張儀,字端容。歡迎光臨玲瓏安。」
  張儀對面的男子一臉妖冶,墨發如瀑。只是此刻那男子卻沒了往常的慵懶高貴,一臉的驚訝,他半晌才回答道,「我叫奴良鯉伴,來找一隻叫苦芷的鳳凰。」
  鯉伴看著眼前的男子,除了服飾不同,簡直和他在荒山上看見的男子一模一樣,而且……他們都說自己是端容……
  如果有一個是假的,那會是誰?
  如果兩個都是真的……怎麼會有兩個端容?
  「苦芷。」張儀又將這個名字念了一遍,笑道,「苦芷那丫頭倒是猜對了。」
  「前些年她走的時候就告訴過我會有人來找她,所以讓我就在這兒轉告一下。」他抬頭任由陽光照在白皙的臉上,依舊淺笑著,「不料今日才來,那丫頭可是騙了我好些年的光陰啊。」
  「你便跟我來吧。」張儀打開木綺門,屋內傳來一陣熏香,讓人眼目清醒。
  而張儀背後的鯉伴卻臉色蒼白,他們,竟然說了同樣的話語!
  ……
  陽光中漂浮著腐朽的氣息,臉色蒼白的男人臥在塌上,咳嗽不止。
  「前些年她走的時候就告訴過我會有人來找她,所以讓我就在這兒轉告一下。」男人咳嗽了兩聲,依舊淺笑著,「不料今日才來,那丫頭可是騙了我好些年的光陰啊。」
  ……
  鯉伴稍稍收復心神,向玲瓏安內走去。他未曾料到的是要找的玲瓏安卻只是個店舖。
  看著身前的背影,鯉伴心中疑惑不止。
  張儀,端容。這世上真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還是一個人有兩條命?
  張儀帶著鯉伴來到了一個處處溢著淡雅熏香的小屋,屋子不大,卻絕對的古樸滄桑,讓人安寧。可還沒等鯉伴開問,張儀卻取了盞燈帶著鯉伴拐彎走向了旁邊的暗門,順著暗門沒的樓梯下去,是幽暗狹長的通道,來回曲折,走不多時變回出現一道門。。
  張儀不做解釋,鯉伴也不多問,兩人沉默地走著。看起來不大的店舖竟讓鯉伴和張儀走了半小時還沒有走到目的地。
  「到了。」張儀站在一道暗門前停了下來,後面依舊有很長的路,更能隱隱看見下一道暗門。鯉伴沒有說話,等著張儀的說辭,張儀轉身回望鯉伴,昏暗的火光讓他看起來更加柔和,「苦芷那丫頭說過,會讓人來找她的只有白澤,而白澤的目的卻也不是她。這扇門內有白澤所要的東西。鯉伴還是自己去取吧。」
  鯉伴的手附上那扇老舊積灰的木門,看不清神色,他的聲音淡淡的,「這裡面,有什麼?」
  ……
  池水清澈見底,水上只有幾點櫻瓣漂浮著,河童也浮在水面上享受著寧靜。
  我望著水上的幾點櫻瓣,聽路生說,這是今年的殘櫻,頭上的樹已經開始長起新葉,粉色的櫻亦落盡。
  粉色的花瓣柔嫩光潔,蕩漾在水中泛起絲絲漣漪,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情緒,我終於伸出了手捧起一瓣,水從指間劃下,留下一片燦爛。月光下,手裡的花瓣晶瑩剔透,流光溢彩。
  「阿澤!」好聽的聲音不合場景地響起。
  我重心偏轉,一下落進水潭裡,春末的水,一片冰涼。我浮出水面,河童依舊在水上浮著,不過卻睜開了眼幸災樂禍地望著我。我轉頭,恰看見了剛從走廊裡出來的毛娼妓。
  毛娼妓剛才就聽到落水聲,站在看著站在水池中毫無情緒望著自己的少女,訕笑,「額……阿澤,你怎麼……又玩兒水了?」
  我從水裡爬了出來,一動不動地看著毛娼妓。
  「這個……額……」毛娼妓被盯的不好意思,聲音越來越小,她滿臉糾結地看著我,可憐兮兮的。
  我站著,看著她。
  「那個,少主叫你去前廳找他。」毛娼妓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人早已忘了一切,根本不會生氣。
  陸生……
  我轉身走向了前廳。
  毛娼妓望著那遠去的身影,覺得有些可憐,便在水潭旁坐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河童,「吶,河童,你說這個女孩真的是白澤嗎?總感覺像台冰冷的機器。」毛娼妓舀了些水抬起手,又仍由水流下,玩得不亦樂乎的同時,她又加了句,「當然,除了在少主面前。」
  「好想念以前的白澤大姐啊!」
  「嘩!」一道水柱從潭中升起直接從毛娼妓的頭頂落下,成功堵上了毛娼妓的嘴。
  河童扒在水潭邊的石頭,正正有理,「錯!那是你的觀點,我覺得現在的阿澤可愛多了!」
  毛娼妓愣了三秒鐘,反應過來後很淡定將河童從水池中拽了上來,目光很是凶殘……
  三秒鐘後,一陣暴喝響遍整個奴良老宅——
  「你大爺的河童!老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許用水潑我!你丫的活膩歪了吧?」
  ……
  聽到遠處的暴喝,我繞過眼前很淡定抱著酒壺喝的雙頰通紅的妖怪,推開了門,門內,銀髮的路生正對月獨酌,聽到開門聲,他回頭看著我,「澤姐姐,我要去一趟原野,你也一起去。」
  我望著他,良久點頭,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拾貳·在遠野

  風輕柔地吹著,揚起迎面走來的兩人的發,天氣也是萬里晴空,隱隱能嗅到花的香氣。
  我理所應當的跟在陸生身後,我覺得,理應是跟著他的。
  「澤姐姐,走上來哦,再退後我就看不見你了。」晝陸生,也就是人類模樣的栗發少年,持著一支櫻花枝,回頭笑盈盈地望著我。
  我點頭,又緊跟了幾步,與他持平向前,嗅了嗅,他身上全是櫻花的香氣。
  這些日子來,陸生一直都隨身攜帶著這支櫻花枝,應該是對他很重要的東西吧……
  「澤姐姐……」
  我應聲望向他,陸生仰著頭望天,聲音縹緲,「澤姐姐……不,現在的澤姐姐,有害怕的東西嗎?」
  「害怕?」我喃了一下這個詞,思索著……
  良久,無解。
  我重新望著他,「那是什麼?」
  陸生笑了下,低頭望著我,我這才發現陸生比我高了那麼多,「一種讓人傷心,難過,絕望的東西。」陽光下少年臉上明媚的笑,和他的話語格格不入,可是,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傷心,難過,絕望,害怕。
  我能明白姐姐是什麼,但我卻不知道這些。
  我看不懂陸生眼中的東西,我對他說,「那……是什麼?」
  陸生摸了摸我的頭,不再說話。止了步,大片濃密的樹林近在咫尺。
  黑色的畏閃動,陸生恢復了妖化,鋪天蓋地地妖氣席捲整片樹林,樹林裡的所有生物心中無可阻抑的升起敬畏,匍匐在地。
  ……
  原野。
  巨大到有一個足球場的樹樁上,無數根長籐從四周的巨樹上落下,背著鐮刃的少年正倚在一根籐上小憩。
  須臾,風向微轉,少年睜開了一雙堪比利刃的眼。
  「畏……」少年輕喃一聲,化作離弦的箭消失在一望無際的天邊。
  而遠野的另一方,老舊的屋子裡,滿臉赤紅色的妖怪睜開了眼。
  不同的聲音也隨著那妖怪的醒來響起。
  一說,「赤河童大人,那傢伙又來了!這是那傢伙的畏!」
  一說,「這次來的人是進攻嗎?」
  一說,「真是弱小的畏,不是那個傢伙吧……」
  一說,「不是那個傢伙……」
  赤河童抬起頭,所有的聲音靜了下來,他開口,「是那個傢伙的孫子來歷練,大家不用擔心。」年邁的聲音緩緩流淌,讓人心靜。赤河童說完重新合上了眼,屋子又再次恢復了寧靜。
  ……
  狂暴的畏震懾著樹林,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喂!你是……進攻者嗎?」冰冷的殺意繞著身側的路生。沉著的聲音響在耳畔,我幾乎與陸生同時回首,然後,我們一起看見了隱匿在樹蔭下的少年。
  恍惚間,我似乎看見了一道悲傷的白影,以及……幽怨的紅影……
  眨了眨眼,什麼又什麼都沒有,只有陸生在與一相差不大的少年戰鬥。
  黑髮的少年束著紅色的發巾,一雙彎刃鋒利毒辣。我只能隱隱看清幾個動作,例如黑髮少年一手彎刃擋住了陸生的長刀,另一隻手的彎刃揮向……或者是陸生裹著黑色的畏將白亮的長劍劈向黑髮少年……因為現在我心中沒有聲音,上一次讓我殺柚羅的那個聲音沒有出現,眼前沒有紅霧,所以也只能看清這麼多。
  但我也是看得出陸生只能勉強與之相鬥。
  陸生,會輸。
  形勢越發危急。
  但是,不能讓人傷害陸生啊……
  彎刀迅捷而毒辣地向陸生揮去。
  不能傷害陸生……
  紅色的霧在眼前擴散,我瞇了瞇眼,抬起瘋狂增長的指甲,藍發妖嬈。
  「鐸鑄!住手!」遠方傳來清冷的女聲,望去,正急急走來了幾人。
  「嘖……」鐸鑄冷哼一聲,放下了招數。
  我向陸生望去,陸生眼中並沒有任何打擊灰暗,相反的,那雙紅眸比任何時候都還要閃亮。
  來的人是一個粉發的和服女子以及一個泛黃短髮的紅衫少年。在我和陸生望著他們時,他們也打量著我們,但更多是關注陸生。
  陸生眼中泛光,從第一眼從黑暗中醒來看到陸生開始,我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露出這樣的笑,「太好了!大家都好強!」不知名的情緒在胸前環繞,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有些想頭頂的太陽。他懷著的櫻枝輕輕動了動。
  「喂喂!你這傢伙也太……」頭髮微微泛黃的少年本叼著根草,聽到陸生的話狠狠挑眉。
  陸生疑惑,「這有什麼嗎?大家本來就好強。說錯了……」
  黃發少年啞口無言,指著陸生……少年旁邊的和服女人站了出來擋住了他,「好啦,淡島。」接著她又轉頭看向鐸鑄,「赤河童大人讓你帶著新來的這孩子修煉。」
  鐸鑄默默收好了彎刃,背對離開,「嗯,知道了。」
  陸生望著剛才和他打鬥的少年這樣離去,望著淡島,「我惹到他了?」
  「沒。」淡島笑了笑,伸出了手,「歡迎來到遠野,有趣的傢伙。我叫淡島,剛才和你打的那傢伙叫鐸鑄,她是冷麗。」
  冷麗溫柔地笑了笑,「你好。」
  陸生回握,「我叫奴良陸生。」
  ……
  後來我和陸生順理成章地在遠野住下。只不過陸生和那個叫做鐸鑄的少年住一起,至於我,被安排與那個叫冷麗的女人住在了一起,外加一個叫阿紫的女孩。
  第一天。
  來到遠野的第一天,陸生被派去挑水……
  而我……
  我看著眼前的粘板以及四周的各種刀具和食材,沒動,自早上看到了現在。冷麗叫我做飯,說是午飯交給我了,但我做不來。
  所以,他們不能吃飯了。
  「阿澤,飯做好了嗎?」冷麗的聲音從屋外傳來,腳步聲響起,不出片刻抵達身後,然後響起驚訝的聲音,「阿澤!你沒做?你不會在這兒站了一上午吧?」
  我看著一臉頭痛的她,點頭。
  「呵咳!」阿紫在冷麗生後笑了起來。冷麗幽怨地看著我,「阿澤,你是想大家都餓肚子嗎?」
  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不會做,我不餓。」
  冷麗望著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確定不是在說笑後她遲疑問,「你說真的?」
  我說,「我沒必要騙你。」
  「呵咳!」阿紫捂嘴一笑,兩眼彎彎。
  「澤姐姐,我回來了。」正在這時,陸生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我繞過冷麗走了出去,正看見陸生和鐸鑄,「歡迎回來。」
  「澤姐姐,有飯吃嗎?」陸生將櫻枝地給我,急切地走向屋內,屋內,一如早上那樣整理。
  我說,「我不會做。」毛娼妓從來沒有讓我進過廚房。
  我看著他,須臾,我又說,「如果你想吃,我做便是。」未等陸生回答,我說著轉身走向屋內看著冷麗,「請教我料理。」
  後來的結果無疑是那一整天都沒有人吃飯飯,即便冷麗有心交我也認真學了,但料理這種東西畢竟不是一兩天能煉成。而相比於陸生他們,我比較好的一點便是不會餓。而在第九天,我卻破天荒地做出了美食,陸生說和冷麗相差不多。面對那樣的目光,無法告訴他我不是自己學會的……而是,而是……
  驕陽在天,風輕而柔和,我坐在山坡上吹風,如果在這裡,能夠很容易看見遠處陸生訓練的那個巨樹林,樹林邊緣的樹樁,很是顯眼。陸生的學習能力很讓人異眼,僅僅九天,他便從被秒殺進化成了勢均力敵。現在那個巨大樹樁上和陸生戰鬥的是那個叫做淡島的少年。
  「呵咳!」熟悉的聲音響起,阿紫有了過來挨著我坐下,她看了我好久,將手伸向了我的眼睛。
  我抓住了她的手,「別碰它,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
  「澤,很奇怪啊。」阿紫聞言放下了手,她雙手托腮,「你的眼睛明明是藍色,我卻看見了紅色和黑色。」
  紅色,指那個聲音響起時眼前的紅霧嗎?不過,黑色是什麼?
  「還有……」阿紫攤開了小手,從指縫間看著我,一雙眼深黑而神秘,「我總覺得阿澤你是虛無縹緲的,好像沒有實體只是個影子,甚至……我感覺……」
  「阿紫,你來找我有事嗎?」我打斷了她,餘光不經意掃過了叢林間的鳥自己鳥腳下的樹枝上正緩緩爬過的小蟲子,「冷麗叫你來的吧?」
  「嗯,冷麗叫我來問你,晚上的時候你跟不跟著一起去泡溫泉。」阿紫也止了聲,笑著看著我,「呵咳!」
  「嗯。」樹枝間的鳥飛走了,它腳下的蟲子也緩緩爬行離開。虛無縹緲……我……
  ……
  傍晚的時候,陸生他們已經訓練歸來,也許是因為我廚藝大漲的緣故,他們都吃的津津有味,甚至平常只吃半碗的鐸鑄都吃了兩碗,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們訓練了一天累了的結果。
  「鐸鑄,白天那招你是怎麼做到的?」這是陸生的聲音。
  「你還好意思說白天,我不是告訴過你戰鬥的時候不可以解除畏的嗎?」鐸鑄厲聲道。
  我怔怔地聽著他們的談話,盯著眼前的飯菜,心中悶悶的。陸生他現在那麼快樂,而且鐸鑄也很強,他不會再需要我了吧?
  難道,要離開了嗎?
  胸腔內不知名的情緒在緩緩流淌,這個,就是陸生說過的悲傷嗎?
  「喂!阿澤,你想些什麼呢?這麼出神也不吃飯。」肩上被一雙手壓了壓,我抬頭,看見的正是淡島。
  我低頭端起了碗,「沒。」
  「哈哈……」淡島也沒有追問我,反而笑了起來挑起我的頭,緊接著她從身後拿出一個酒罐往我嘴裡管酒。
  滿腔的辣味嗆的我不斷咳嗽,眼前不知不覺出現了好久不見的紅色霧氣,那霧氣轉瞬即逝。我看了不遠處的陸生一眼,如果我那樣做了,陸生會生氣的吧?
  我還沒緩過來,口中又被灌了大口酒,耳邊響起淡島誇張的笑聲,
  「哈哈哈哈!!」
  ……
  夜晚,月光如霜。
  我看著大家都去了另一口溫泉便也沒去,只是隨意找了眼泉水。因為晚飯時被淡島灌了兩三罐酒,現在我都頭有些暈暈的。
  泡在溫泉裡,我難得心境平和。聽著周圍的蟲鳴,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
  風撫在臉上,格外的輕。一切,都靜謐美麗的像泡沫。
  ……
  「這是,交易……」
  ……
  「是誰?」我陡然站起,冷視著對面的巨石。
  永遠背著兩把彎刃的少年從巨石後走了出來,背對著我。我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剛才,是你在說話?」
  「沒有。」鐸鑄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乾淨利落,他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說話,他也沉默著。
  「鐸鑄!」遠處傳來淡島的聲音。
  鐸鑄走了過去,「你也回屋吧。澤姐姐。」他的聲音裡,聽不到絲毫情感。
  我不解,如果不是他,那麼是誰說的那句話?良久,從水裡出來披上外套,向住房走去。
  交易…交易什麼?
  _____拾三,安倍晴明_____
  第二日,我是被陸生叫醒的。陸生告訴我該離開遠野了。
  在臨行前,淡島玩笑似的說如果陸生要他們幫忙他們就跟著去,結果陸生當口就說,「嗯,我需要你們的幫助。」讓淡島愣了一下,直呼陸生實在太痛快了。
  於是,陸生將淡島鐸鑄他們全部都帶上一起上路。我在一旁默默看著,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之人。
  該離開了……不過,在此之前,讓我再送他……
  「陸生……」在重新踏上繪世浮町之前,我止住了腳步。
  天上的餘暉驚心動魄的美,恰是傍晚。
  其他人都回過了頭,包括隊伍最前面的晝陸生。陸生疑惑的看著我,「澤姐姐?」
  我看著陸生,突然之間,我明白了傷感,「陸生,我該走了。」
  「姐姐……」
  「我知道我忘了很重要的東西,我也知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打斷了陸生的話,直覺告訴我,我快沒時間了。「陸生,一定活著,好好照顧自己。那支櫻花樹枝一定要保護好,一定……」
  我在說什麼?身體完全不由自主。
  「一切結束後,所有人都能回來……」
  「別恨我。」我發現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陸生卻像聽見了驚天動地的消息,顫抖著問我,「她……她也……」
  「沒時間了……」我轉身離開,跨入眼前的光環,將陸生甩在了光環之外。
  眼前像是滴了紅墨水,全是無盡的緋紅……
  一望無際的紅色。
  我茫然底看著眼前的地方,這是哪裡?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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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三.突變

  鴆此刻很窩火,他恨不得劈了眼前這個驚為天人的紅衣女人。
  念音絛此刻坐在一塊巨石上表情淡淡,鴆坐在一旁,在他們周圍有層極細的絲線在空中漂浮纏繞。
  而就在不遠處的湖面上,正倒映出白澤的身形。
  「念音絛,你究竟想做什麼?」鴆氣極,剛才他親眼看見念音絛撥動了他周圍這根絲線後,畫面中的白澤就變回了冰涼機器的樣子。
  那日他和總大將本準備去尋找二代目,結果遇到了這個奇怪的女人,後來總大將也不知去哪兒了,他就一直被這個女人囚禁,以一根絲線。
  「這是我和白澤的約定。」念音絛聲音淡淡的,一身紅衣也顯得冰涼。
  「你周圍的那根線是屬於白澤的。從現在開始,到結束前,你必須一直在我身邊。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她回過頭,眼眸變成了耀眼的金色,一張本平淡到像水墨幾筆勾出的臉在這雙眼睛下變得精緻起來,承著一身紅衣,妖冶無比。
  鴆抬首,死死看著那對金眸,「你,究竟是什麼人?」
  殺…殺!
  所有的……
  殺!
  古怪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讓我煩躁。週遭的一切是陌生的,天上落在冰涼的液體,讓人不寒而慄。
  「你的傘忘了帶嗎?」撐著一把淡藍色雨傘的女孩對著我微笑,隨著她的靠近,雨被擋在了傘外,「我送你回家吧。」
  美麗的女孩,美麗的微笑。
  殺…殺了她!
  那聲音不斷循環,我感覺軀殼內無盡地躁動。
  在那個女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微笑著將手穿過她的身體,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手臂流下,滴落。
  她手中的傘落在地上,濺起了水花,一雙水靈的大眼中充滿了恐懼。
  我伸出了手,她跌落在地上。雨和血的混合物濺到我的臉上,眼中。眼前一片血紅。
  殺…殺!
  我向前走去,那聲音告訴我,我需要殺更多的人!
  耳邊的聲音不斷環繞,街上的行人被不斷殺死。雨依舊下著。
  又有一個女孩向我走來,雪白的肌膚,美麗的黑髮。耳邊的聲音不斷提醒著我應該殺了她。
  那女孩望著我,不躲不閃,她說,「阿澤,好久不見。」第一次,我停住了伸出去的手望著那個女孩。
  她,在說什麼?
  ……
  鯉伴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昏睡著的男人,這個人,同他有著完全一樣的相貌!
  那男子突然睜開了眼,入目是一雙燦金的眼眸,仙一般的人。
  那男子笑了笑,出聲道,「你好,鯉伴。」
  「我見過你。」鯉伴低著頭,嘴角苦澀的上揚。他見過這個男人,不止一次,是一直……
  「你就是澤姐姐說的阿奇吧?」鯉伴抬頭看著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說,「有得時候我腦海裡出現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也是你的吧?」
  窮奇點頭,伸手摸著鯉伴的頭,目光和藹,「是。今天之前,我的靈魂一直都附身在你的身上,你可以叫我一聲父親。」
  「父親?」鯉伴睜著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窮奇。
  「說起來,滑頭鬼一族與我關係匪淺。你可以坐下來聽我慢慢說。」窮奇坐了起來,一頭長髮拖到了地上,他給鯉伴留了個位置。
  鯉伴笑了笑,也坐了下來。雖然今天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在印象中他們卻已經見過無數次,兩人即便不說話,也不會覺得絲毫尷尬。
  「小澤跟你說過吧,後來我失蹤的事。」窮奇微微仰頭,金色的眸中帶著回憶,「本來那個時候我打算給安倍晴明捉完式神後就帶著小澤回岐山,結果那個人出現了。」
  「其實那個人的出現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是我不自量力地要去忤逆。」
  「那個人是?」鯉伴疑惑。
  窮奇抬頭看向另一邊,沒有回答鯉伴的問題,「自古便有奇物,天妒之,封其印。欲解封,天妒勢滅。白澤是智慧的化身,本身戰鬥力不強但最擅長封印,而白澤本身就是奇物。上古年間,白澤一族就已經被滅族。小澤是這世上最後的白澤了。」
  「要逆天,便要承受逆天的後果,你說是嗎?滑頭鬼。」窮奇悠悠聞著。
  老爹?鯉伴望去。
  「嘖……」黑暗處的男子撇了撇嘴走了出來,金髮覆著黑髮,金眸燦爛。滑頭鬼走到鯉伴面前狠狠□□他的頭髮,「你小子也太不知道尊重老人了,一直跟著白澤也不願意來見老爹!」
  鯉伴和窮奇雖然一模一樣,但一個邪魅一個如仙,是很好辨認出來的。
  鯉伴舉手求饒,「老爹,我錯了!」
  「哼!」滑頭鬼將鯉伴的頭髮揉成個雞窩後才滿意鬆手看向窮奇,「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祖先啊?」
  「不用,那樣顯得我太老了。」窮奇笑了笑搖頭。
  鯉伴疑惑,「老爹?你說窮奇是我們祖先?」
  「是啊,不然你以為他的靈魂為什麼能輕易附在你身上幾百年?」滑頭鬼敲了敲自己笨蛋兒子的頭,沒好氣道,「沒有血液關係,除非是涅磐或者鴆羽的幫忙,否則別想將靈魂附在一個毫無關係地軀體上。」
  「知道了老爹!」鯉伴躲過自己老爹的手,繼續望向窮奇,「那後來呢?」
  窮奇繼續道,「那人的突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我只得將小澤敲昏然後托付給安倍晴明。後來與那個人戰鬥,我連那個人的一擊之力都不能抵攔。如果那個時候苦芷沒有出現的話,我估計已經神形俱滅了。」
  「苦芷勉強保住了我的身體和靈魂,因為苦芷傷得也很重,將我帶回岐山的途中路過江戶時也昏了過去,也就是今天繪世浮町的地方。然後我的靈魂和一些血液落在了那個地方。」
  「經過六百年……」
  「你別告訴我這就是我誕生的原因!」滑頭鬼突然暴喝。他實在……實在無法忍受他誕生的這麼憋屈!
  居然是人家一絲血液一點殘魂形成的,他實在無法相信啊!這也太寒磣了!
  「別打斷!」窮奇笑盈盈地給了滑頭鬼一個爆栗,他兩眼彎彎,「之後我的靈魂就一直寄居在你的靈魂上,雖然你的靈魂其實只是個附產品我的才是正品,但是那時候我畢竟只是個虛弱殘魂。所以我的靈魂一直在沉睡,直到鯉伴誕生,我的靈魂才甦醒過來有了意識。」
  「這麼說來,我和白澤的事你一直都知道?」滑頭鬼很憋屈,非常憋屈。他真的……很想揍這傢伙一頓!
  「是。」窮奇笑意更深。
  滑頭鬼額上青筋暴起,他覺得自己不揍這人很對不起自己。
  窮奇很愉快地看著滑頭鬼的表情,在滑頭鬼打算爆發時他很欣慰地給壓了下去,只見他慢悠悠道,「但也不算是。」
  滑頭鬼咬牙,氣得渾身顫抖。突然瞟見一旁的鯉伴樂不可支,於是將鯉伴拉了過來揍了一頓。看著鯉伴和窮奇十二分相似的容貌變得鼻青臉腫,滑頭鬼很是解氣。
  鯉伴覺得自己真的躺著也中槍,還不能還手……
  「走吧,我們時間不多了。」看完了短劇窮奇站了起來,手一揮將過長的頭髮齊腰截斷,他回過頭望向滑頭鬼和鯉伴,「我們一起去找小澤吧。」
  「等等,窮奇,我還有一個問題。」鯉伴沒有抬步,問道。
  「為何有兩個端容?」
  「念音絛是誰?」
  前者是鯉伴問的,後者是滑頭鬼的疑問。
  鯉伴有些委屈地看著滑頭鬼,「老爹啊,你不搶我問問題時間成不?」滑頭鬼瞥了眼鯉伴,「你有意見?」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錯了。鯉伴抽了抽嘴搖頭,沒說話。
  「端容的事是因為苦芷那丫頭的緣故。不過……」窮奇詫異地看著滑頭鬼,「你是說……念音絛?」
  滑頭鬼點頭,「有什麼不對嗎?」
  窮奇嘴角上揚,「不,這件事有她摻合情況會好上數萬倍。我求之不得。」一頭烏黑的長髮無風自動,白色的靈力在窮奇周圍湧動,在滑頭鬼和鯉伴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席捲了二人。
  白光閃過,當鯉伴再度睜眼時發現自己身處玲瓏安。身旁站著比他先醒來一會兒的滑頭鬼。至於窮奇……
  已經給自己沏了壺茶慵懶地喝著,在他對面,坐著面色蒼白穿著白襯衫的張儀。
  窮奇對著鯉伴他們舉起茶盞,「接下來,我們就坐下來確定下行程如何?」
  滑頭鬼意味深長地看了窮奇一眼,還是選擇了坐下。他不是不懷疑這個窮奇,即便這個與自己兒子神似的人自稱是他的締造者。但是,比起懷疑,他更願意相信。
  不是相信窮奇,而是四百年前和白澤的那個交易。
  鯉伴沉默,垂眸也坐了下來。
  ……
  夏季的雨,來的快,去的快。瓦簷上滴落雨珠,嘀嗒嘀嗒。
  「阿澤,我是潯左啊。」那少女對著我笑道,「不過現在,阿澤你還是叫我羽衣狐吧。」
  我只是望著她,沒有說話。
  「跟我來吧。」羽衣狐牽過我的手,將我臉上的血跡擦乾淨,她伸出擦拭的手指,潔白指上紅跡斑斑。她彎著眼笑,「真是個骯髒的孩子。」
  我沒有反抗跟著她走。對於她最後那句話,我竟沒有絲毫怒氣,反而似曾相識。
  ……
  「真是個骯髒的孩子!」莫名其妙的記憶裡,有只雪白的狐狸一臉嫌棄地對自己說。那是只漂亮的狐狸,高傲的不可一世。
  ……
  跟著羽衣狐走去,我轉身看向身後,入目是地獄一般的場景,可怖猙獰,我回頭不再去看。
  究竟是誰做得……那慘無人道的地獄……
  ……
  奴良老宅。
  陸生坐在長廊中看著已無櫻花的櫻樹,庭院裡遠野來的淡島和雨造已經和奴良組的妖怪打成了一片,冷麗和紫雖然沒那麼鬧騰但也不惹人反感,至於鐸鑄……
  這個格格不入的少年實在沒有什麼理由能讓人喜歡。鐸鑄一個人站在櫻樹上眺目遠方。
  「少主。」首無走到陸生身旁,頗為擔憂道,「那個叫做鐸鑄的少年真的能夠幫忙嗎?」那個少年根本就是無視所有人嘛!
  一瞬間,所有的妖怪都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將目光望向同一個方向。
  在那裡,有一股強大的妖氣盤踞!
  鐸鑄突然向陸生望去,「陸生……」
  「是……羽衣狐。」陸生站起來,死死盯著遠方,「小的們,去獵捕狐狸了。」
  「怎麼會…羽衣狐不是應該在京都嗎?」毛娼妓不可思議地望著那道妖氣。
  陸生勾唇一笑,「走了哦。」
  「是!」群妖呼應。
  鐸鑄微微低頭,額發讓人看不清他的目光,「羽衣狐……」
  寧靜的城市在雨後的霧氣裡若隱若現,然而仍掩蓋不了那令人作嘔的氣息。街道上是暗紅的斑跡,面部扭曲的屍體隔三差五,接連不斷。
  所有的妖怪都不可思議看著一切。陸生站在一個女孩的屍體前,臉色陰沉地可怕。不遠處還有一把雨傘孤零零地。
  毛娼妓走過去觀望卻捂著嘴說不出話,居然……居然是,那個叫做加奈的女孩!青田坊看著自己曾經同學的屍體無動於衷,於他而言,這些都不重要了。
  陸生陰沉著臉一步步走去,妖怪們都跟隨而去。所過之處,不斷有屍體出現。
  ……
  我跟著羽衣狐不停地走著,總感覺,身後有人在追趕。羽衣狐止住了腳步,站著對我說,「有老鼠追上來了,等一下哦。」我向後望去……
  老鼠?是指那個頭髮張揚紅色眼瞳一臉陰沉的少年嗎?
  「老鼠現身了。」羽衣狐笑得嫵媚。
  陸生抬頭望向羽衣狐,「是你……殺了那些人嗎?」他也看著我,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與擔憂。
  我不解他看我的目光為什麼這麼複雜,明明從未見過面啊……
  「殺了又如何?」羽衣狐輕蔑地看著陸生,「不過只是螻蟻而已,難不成還要去愛護一群螻蟻?」
  「抱歉,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興致。小老鼠……」
  陸生冷冷地看著羽衣狐,「你該死。」刀刃出鞘,刺向羽衣狐。
  「鼠輩,太過好動不是好事哦……」羽衣狐也拔出一把刀擋住了陸生的攻擊,九條白尾出現在生後。
  「可惡!」陸生咬牙。
  一旁的鐸鑄正等著時機,隨時準備出擊。我按照直覺擋住了這個最危險的少年,「不准靠近。」
  「澤姐姐,你……」鐸鑄危險地看著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不准靠近。」我只能說這句話。我真的不懂他們眼中那種複雜的情感。但是,我不准他們接近羽衣狐,那個自稱潯左的人。
  奴良組的妖怪都驚訝地看著我,我抬頭望著他們,「你們,都不許靠近。」
  鐸鑄抽出雙刃,衝我攻來。我堪堪躲過,眼前一片血紅,近乎實質的紅色靈力形成一個囚籠罩住了眾妖。鐸鑄向靈力砍去,準備破開。我對他說,「我不保證我繼續戰鬥這裡還會剩下幾人。」
  鐸鑄聞言一頓,羽衣狐的尾巴捲住了我,帶向遠方,將陸生他們丟在了身後。
  「阿澤,幹得不錯。」羽衣狐看著我笑道。
  我仰頭看著她,「我們要去哪兒?」
  「嗯,去帶你叫我那個笨蛋兒子……」羽衣狐兩眼彎成了月牙形,「安倍晴明。」
  ……
  「什麼?去地獄?」滑頭鬼用異樣的目光看著窮奇。他覺得這窮奇是不是睡了這一千年睡傻了啊?那個地方,只有死得東西才找得到啊!
  窮奇笑了笑,「我們去找一個幫手。」
  「幫手?誰?」鯉伴問。
  「煉獄裡的鳳凰,苦芷。」窮奇看向端容,一字一句道。
  端容瞪大了眼,「苦…苦芷……」
  「不過窮奇啊,我們的對手,也就是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啊?」滑頭鬼可不會傻到以為這還是簡單的上古妖怪的事,從窮奇的敘述中就看得出來,那個人根本就是秒殺窮奇嘛!
  「那個人不是對手。」窮奇道,「我們對上那個人可完全不夠格。就算這個世界爆炸了那個人也不會放在眼裡。我們的目的只是將小澤保護下來而已。」
  完全不夠格……就連窮奇這樣活了不知多久的上古凶獸居然也不夠格……那個人,究竟是誰?
  「那麼老爹說的那個念音絛呢?為什麼你會說有她摻合進來情況會好上千萬倍?」鯉伴詢問。
  窮奇眼中的情感不明,與其說欽佩,倒不如說憐憫多一些,「念音絛,她啊……她也算是個可憐人。這個人的身份太多了,不過聽說過她的人都會叫她一聲靨遲先生。當然,現在這樣的人基本沒有了,更多的人是找她報仇的。」
  窮奇還是第一次瞭解這個紅衣女人的事,興趣多了幾分,問,「她做了什麼?」
  窮奇輕輕說了兩個字,「屠神。」
作者有話要說:  

  ☆、拾伍,一場遊戲

  窮奇和滑頭鬼到達花開院家的宅子時,卻發現一向優雅高貴的花開院府邸已經變成了廢墟,不僅主宅被劈成了兩半,甚至於其他的也爛的不成樣子。
  「大戰真是激烈啊!」窮奇眨了眨眼,感歎道。滑頭鬼難得的贊同了窮奇的說法在一旁點頭。
  之前經過四人商議,決定了窮奇和滑頭鬼一起到花開院的宅子而張儀和鯉伴便去八個封印地點,最後在第一封印地點二條城會合。至於為什麼不是窮奇和張儀一組,是因為鯉伴和滑頭鬼都是奴良組的,帶一個奴良組的首領總比兩陌生人說看不慣幫助有信服力的多。
  「有人來了!」雖然天還沒亮,但因為才經過大戰,現在花開院的陰陽師雖然死傷過半,卻更加的警惕,看見窮奇和滑頭鬼自然緊張。
  「二……二代目。」大塊頭的青田坊看到在看著窮奇的時候不可思議地喊出這個他封存已久的稱呼。
  「你就是青田坊?」窮奇友好地笑了笑,「我是窮奇。」
  「窮奇?」青田坊不解。
  滑頭鬼在一旁很是鬱悶,「青田坊,你居然認不出老夫,太傷心了!」
  「你是……」青田坊問,雖然這個一身痞子氣的男人和自家歷代首領很像,但是他的確沒見過這人啊!
  滑頭鬼一看青田坊疑惑的表情,無奈地扶額。失策了,青田坊來到奴良組的時候他已經因為丟失肝臟的副作用變成了個乾癟老頭了。
  「小奴良……」正想著,滑頭鬼還沒有自我介紹便已經有人喊了。滑頭鬼聽到這個呼喚聲一頭黑線,一聽這個帶著奇怪尾聲的稱呼,他就知道是哪個不正經的陰陽師了——花開院家的二十七代,花開院秀元。
  居然遇見了這傢伙,幾百年了居然還沒死完,太衰了!滑頭鬼轉頭看著作為破軍出現的秀元,一副很不願意見到這人的樣子說,「秀元,好久不見。」
  「小奴良,別這副樣子嘛,太不可愛了,好歹四百年不見了。」秀元揚起嘴角,眼中難得出現了追憶。作為施展破軍的主人,柚羅盡職地跟在秀元身邊,所以對於這個死了幾百年,從出現開始就一直優雅高貴的陰陽師眼中看到這種情感很是疑惑。
  「吶吶,小柚羅,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奴良組的一代目,滑頭滑腦的的奴良滑瓢。」穿著白色狩服帶著烏帽的秀元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
  「你是……陸生的爺爺吧……」到了現在,柚羅知道了陸生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了奴良滑瓢的身份,但是看到這個180+的男人她怎麼也不能將他與那個140-的老頭相提並論。不過現在想來,她當初居然想保護那個看上去弱小的奴良組一代目,真是可笑。
  「喂喂……小姑娘,你一副被欺騙了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嘛!」滑頭鬼很無語地看著柚羅,「老子當初那個樣子也很無奈好不好。」
  「看來人都到齊了,接下來我們就去二條城吧。」窮奇笑了笑,適宜地發話。
  秀元望向窮奇,愣了一下,「你是那孩子……」
  「怎麼了?」秀元的反應讓窮奇有些奇怪。秀元搖頭,「沒事,你叫什麼?」
  「窮奇。」
  ……
  美麗如黑夜般的長髮纏繞著泛發妖異光芒的紅線,這樣過於華麗的組合對上兩手雙刀怎麼看都覺得太過於脆弱了,但偏偏就是這樣華麗的組合取得了勝利,不難讓人驚訝。
  「紀乃,你沒事吧?」首無在確認茨木童子那個難纏的傢伙已經回歸冥土後轉頭問向毛娼妓。
  「沒…嘶,好疼……」本想露出一個讓首無安心的微笑,結果卻扯到了傷口讓毛娼妓放棄了掩飾,疼得弓著腰環抱住自己。首無緊張地走過去,「紀乃!」
  「首無……」毛娼妓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卻已經皺著眉,鬢角隱秘地流著細細的密汗。毛娼妓突然望著遠處的房頂僵硬不動……
  「怎麼了?」毛娼妓的動作吸引了首無的注意力,順著毛娼妓的目光望去,首無也同樣僵硬了身子,淚很快盈滿了眼眶,首無抬手擦去,對著頂上那人說,「二代目,好久不見……」
  「首無,幸苦你了。」鯉伴從房頂下跳下來,張儀尾隨。
  「二代目……」毛娼妓也同樣熱淚盈眶,畢竟,當初他們那帶領奴良組迎向最鼎盛時期的總大將在眨眼睛就死去,他們都不相信。光是接受那件事就花了好久,首無至今為止,也不知多少次說過二代目還活著這樣的話,她看著,心裡也難受。如今他們的總大將活生生站在哪兒,他們的期盼如願,如何不高興。
  「你們還好嗎?」鯉伴詢問,剛才那場大戰,他倒也看見了最後的場面,「首無也成長了呢!」
  首無看向毛娼妓,確定沒有別的傷後回答,「……嗯,雖然紀乃受了傷,但是沒有大礙……」
  「那麼就一起去二條城吧,要抓緊時間咯。」鯉伴一隻金眸閉合,說不出的妖異。
  「苦芷……」從始至終沒有說話的張儀突然停在了原地,低垂著頭,看不清發下的神色。
  鯉伴望過去,「你怎麼了?」
  「沒時間了!」一向沉默卻什麼都清楚的沉著張儀卻退了幾步,溫潤如玉的面容上帶著瘋狂之色,「已經……沒時間了。」張儀轉身,一道白光閃過,消失在了原地。
  「二代目,他是……」首無走上前去,眼中帶著一絲憂慮。
  鯉伴看向張儀剛才所在的地方,有些頭痛,怎麼一向沉著沉默到讓人忽視的張儀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了岔子,而且要找也無處可找。思索了片刻,鯉伴道,「行動不變,我們去二條城。」
  「那少主呢?不等他了?」
  「我相信他。」
  相信他,一定也會去阻止羽衣狐的。
  ……
  我在火海中不知走了多久,始終沒有踏出這片火海一步,火焰大鳥就跟在身後,而不遠處站著的和服女子,我已經看的清她衣上的櫻花紋路。須臾,我走到了那女子的跟前,而那只火焰大鳥就在我身旁。我看著這一人一鳥,良久道,「你們誰帶我去見安倍晴明?」
  「白澤,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呢,你好,我是櫻姬。」淺櫻和服一頭烏黑長髮的女子對我說,一臉的微笑讓人眼前一亮,「雖然很高興和你見面,但是沒辦法長聊了,就讓苦芷送你去找安倍晴明吧,你們很熟吧。拜託你一件事,請你盡量阻止安倍晴明……」
  「拜託了,謝謝。」櫻姬的話說的很快,邊說邊將我推上了那只火焰鳳凰的背上,倉促的臉上全是誠懇。我剛坐穩,還在疑惑為什麼我自己毫不奇怪那些火焰沒有傷我時。那只火焰鳳凰便已經展翅飛去,櫻姬仰頭張著嘴似乎還在說著什麼,可我完全聽不見,眨眼睛,便已經看不見櫻姬的身影,四周全是火海。
  「阿澤……」好聽的聲音自耳旁響起,是個熟悉卻完全沒有記憶的聲音,「要記著……一定要活下去……」
  望向四處,卻正對上不遠處那只火焰大鳥悲傷的目光,似被那道目光感染,我覺得很壓抑。
  活下去……為什麼,我已經失去了這樣的信念……已經想不起來了……
  ……
  黑色火焰大鳥在空中盤旋,突然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擊中,在悲鳴,火焰大鳥突然急速落下融入融入了火海,一道白影消失在黑色的火焰中。
  「苦芷!」張儀剛出現在此地便看見了這一幕,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剛才火焰大鳥墜落的地方,只看見連成一片的黑色火海,心中像是突然碎了什麼。決然衝進了火海,眼前全是熊熊火焰,張儀不斷下落,心中祈求著。
  或是因為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黑色的火焰火焰中,張儀終於看見了一片紅衣,尋著過去,他看見了身著紅衣眉目依舊的人。緊緊抱著了那朝思暮想的人,聽著那讓人安心的心跳聲,張儀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她活著,別的一切與他何干?他只要她活著。
  「這位先生,能帶我去上面嗎?」憂慮的聲音傳來,張儀抬首看見了一身和服的櫻姬。
  櫻姬擔憂地皺著眉揚起頭,白澤被安倍晴明搶走了,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是要打響決戰了。妖怪大人……
  張儀沒有回答,抱著苦芷轉身。找到了苦芷,他不會帶著她去踏入那危險的地方。
  「端容……帶她上去吧……」似歎息,虛弱的聲音微微響起。
  ……
  念音絛睜開眼,將禁錮鴆的線收了回來,站起身,聲音幽幽地道,「鴆,去京都將給那個女人做一具身體吧。」
  「那你呢?」鴆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也許這次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我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念音絛笑了笑,「鴆,這件事,別告訴別人。」
  「這件事?」
  ……
  二條城。
  巨大的嬰兒漂浮在空中,粘土做得嬰兒,看上去很是詭異。一身漆黑的羽衣狐居高臨下,輕蔑地看著底下不斷接近二條城的奴良組。於她而言,沒有對與錯,只要是晴明想要的,她都會幫他。別人都可以去阻止,惟有她自己,絕對不行。
  鋒利的刀刃迎面而上,羽衣狐側身躲過,纖長白皙的手指抓住刀身,「你來了啊……」
  「啊……我來取你的性命了。」陸生毫不客氣地回答,反手將手中的刀轉彎,從羽衣狐手中奪回了彌勒切丸的主控權。
  「真是的自大的小子。」羽衣狐鬆手,手中幻化出一柄長刃,與陸生攻纏到了一起。
  鯉伴和首無他們抵達的時候,正遇見了從花開院家趕來的滑頭鬼他們。作為破軍的使用者,柚羅也在當行。
  當鯉伴和窮奇站在一起的時候,奴良組的妖怪都驚訝地看著兩人。
  「兩……兩個二代目……」首無眨眼,半晌道。
  「鴆羽,塑形!」唐突的聲音響起,奪過了眾妖的眼球,不知何時出現鴆手中捏著一根完全由紫色光芒構成的羽毛,隨即捏碎,四周紫色的光芒大勝。光芒在空中扭曲穿動,似乎在編織著什麼,片刻後,一個女子的身形在空中出現。
  「歸魂!」憑空出現的火焰之門中傳來一道沉著的聲音。一身白袍的張儀抱著紅衣的苦芷從中走了出來,在他們身後,跟著一道粉色的影子。
  一瞬間,刺眼的光迸發,光芒散去後,一個和服女子走了出來,淺色粉櫻,濃密烏黑的長髮,秀美的容顏。
  「櫻…櫻姬!」滑頭鬼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走了上去。
  櫻姬柔柔一笑,「好久不見啊,妖怪大人。」
  滑頭鬼霸道地抱住了櫻姬,充滿磁性的聲音傳入櫻姬耳中,「我想你了,櫻姬。」
  兩人的重逢,似感染了週遭的人,眾人都選擇性地暫時放下一切,沒有出聲打斷。做了最大貢獻的鴆感覺自己被人忽視了,撇了撇嘴推到一旁,頗有鬱悶。至於張儀,注意力根本就沒在兩人身上,就更談不上鬱悶了。
  「啊……□……晴明……」羽衣狐的聲音打破了眾人暫存的溫馨。漫天的碎片落下,天亮中那個巨大的粘土嬰兒,碎開了!
  漫天的碎片上,影射著羽衣狐千年來的記憶,有身著華衣的貴族夫人,有漫天楓葉裡的美好少女,亦有天寒地凍裡的落魄女孩……不停流轉的人事物,不斷的輪迴,漫長的記憶,讓人感覺孤單。
  「滾開!」突然迸發的強大氣息席捲了二條城,直對上空中那龐大的妖氣。窮奇迎空而上,長髮飛舞,宛如神魔。
  站在身邊的是一個陌生男子,但我知道他就是安倍晴明,不過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跟著那些碎片一起落下的,亦有著屬於我的記憶,看著底下破空飛上來的白衣男子,我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我張開雙手,等著他的擁抱。
  一千年了……
  感受著眼前這個男人真實的擁抱,一如往昔的溫暖與堅實,我對著他露出一個自以為最美的微笑,說,「阿奇,你終於回來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如果可以,我多希望這就是結局。冰麗很幸運,能在自己所愛的人懷中死去,如果可以,我想做下一個冰麗。
  「小澤,你答應過的,再見面便再也不分開。」窮奇永遠都能明白我所想的,所做的,他看著我的目光很苦澀,好看的嘴角也是苦澀的。忍不住鬆手抹去那苦澀,這樣好看的嘴角,應該笑著才是。
  「阿奇,抱歉。」我看著窮奇身後的那道紅衣身影,輕聲道。念音絛週身圍繞著一根紅的妖冶的線,她轉身,帶走了那根屬於我的線,也帶走了我。
  窮奇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懷抱,覺得心也是空蕩蕩的。
  他一直都知道的結局,時間每近一秒,他的期待就會多一分,同樣的,心中的恐懼也會多一分。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正是極樂後的極痛嗎?」安倍晴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窮奇轉頭看了過去,「是啊。」
  人世間裡的戰鬥,才剛開始不是麼?
  ……
  一片絕對空白的空間裡,
  「我以為我已經死了。」我笑著看著念音絛。
  念音絛的目光一如初見時的輕描淡寫,「你應該也知道,這其實只是場遊戲。當初為什麼還要答應?」
  「白澤本來就不應該活著,阿奇為了我,已經付出了太多。」我理所應當地說,「而且若是你想殺那人,那麼這世界也早就不存在了。等待很痛苦吧?靨遲先生。」
  「是啊,很痛苦,也很無聊。」念音絛一笑,「所有要找些樂子。」
  「我記得我變成怪物的時候很窩囊,能讓我看看麼?」我問道。
  念音絛問,「你記得?」
  「一點點。」我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跳出了這個空間。
  眼前是繪世浮町的街道,我看著眼前那個渾渾噩噩的女孩向遠處走去,踏出一道血路。環境再變,是一片樹林,不遠處的陸生個鐸鑄正在戰鬥,雙目空洞的女孩站在哪兒,看上去格格不入,她突然向我和念音絛的方向看來,她似乎發現我們了。
  「看上去也不太窩囊。」我摸了摸鼻子,笑道。
  念音絛說,「再多看看吧……」
  我抬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深呼吸了口氣,「不用了,反正也會煙消雲散。靨遲先生,來殺了我吧,然後……將一切退回原位。」
  跟前的人的嘴一開一合,可惜我已經聽不清,也看不清了。
  我活了九萬年,於正常神獸壽命來說太短,於人類壽命來說太長。雖然化形時花了一萬四千多年不符合神獸正常化形的時間,但此生沒有遺憾,這九萬年我活得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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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浮生命

  繪世浮町如往常一樣,天是青空的,雲是潔白的,寧靜而美好。
  古老妖宅中的少年和少女手握著手與家人告別前往了學校。門前的黑髮男子閉著一隻眼,一身高貴與邪魅,他不滿地對著身邊的和服栗發女子報怨,「陸生這小子,有了小冰麗當女朋友就忘了老子,太不肖了。老頭子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帶著母親大人去旅行……」
  「好了,鯉伴大人。回屋了。」和服栗發女子一臉溫和地笑,像是冬日裡的暖陽。
  被叫做鯉伴大人的男子雖然依舊氣著,但金色的眸中卻帶著滿滿的寵溺,邊報怨著邊跟著女子回了宅子裡,還很細心地幫女子關上了門。
  門外正巧走過一白衣勝雪黑髮如墨的男子,這男子看上去一身仙氣,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一張俊美的臉,與剛才報怨的男子別無二致。男子轉了個彎,在一旁清冷街道上找到一家門前鋪著青石古色古香的茶店,抬手敲了敲門,木綺門被一溫文爾雅的男子打開,隱約可見門內坐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
  「歡迎回來,窮奇。」開門的男子笑道。
  窮奇微笑著點頭示意,邁步進了門,正轉身準備關上門,卻看見一片雪白的衣角,清冷的聲音傳來,「阿奇,你終於回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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