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是的,沒錯。黛玉就是這個意思。黛玉認為尤二姐該死。雖然在這個時代小三,小四都是合法的。但也沒有幾個是因為男人許諾正妻快要死了,才嫁人當外室的吧。她就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鳳姐兒?
尤二姐一心盼著鳳姐死,那麼反被鳳死治死也是應該的。但那個孩子卻應該可以活下來,必竟在冊的只是尤二姐。認殺母仇人為母,也許對於這個孩子來說是有點殘忍。但那也是順利長大後的事情了。
黛玉覺得對於尤二姐最大的懲罰就是距離希望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轉瞬成空。尤二姐的希望就是替代鳳姐成為賈璉的妻子,然後生下賈璉的孩子。但如果孩子生下來了,一切都即將轉好的時候,她卻死掉了呢。是不是到頭來都是白忙活呀。
在黛玉看來,女人其實沒必要真的去為難女人。要不是這裡是男尊社會,黛玉一定會說服鳳姐好好收拾賈璉的。到那時賈璉就真是小命休矣了呢。
‘哼,要是自己的男人敢在外面這樣那樣的,黛玉相信自己一定會用高壓鍋把他燉了的。還想舒舒服服地活著,那是做夢。’黛玉無比陰暗地想著。
回到眼下,且說李嬤嬤扔了個地雷,炸蒙了鳳姐,就離開了院子。
而此時的鳳姐,整個人都有些飄渺了。就連平兒進來她都沒有什麼反應。
日落西山,平兒點亮屋中燈火時,鳳姐才僵硬地動了動身子。將近兩個時辰,鳳姐是想明白了今天的這些事情。
黛玉應該是發現了尤二姐有了身子這件事。所以特意來提醒自己的。另一個目的卻是希望自己留下這個孩子。
只是她怎麼可能讓別人生下賈璉的孩子,除非她瘋了。鳳姐恨恨的想。只是一想到巧姐,鳳姐的心又軟了下來。成親這麼多年,自己也是坐過胎的。誰又能保證自己將來不能生?只是這下紅之症,卻是個問題。若是將來真的...,那真的要去母留子嗎?那可是長子呀。若是將來自己生了兒子,上面在壓個長子。多個人,就要多分份財產。憑什麼那些賤.人生的庶子,也敢跟她的孩子搶東西。
‘不過,在自己沒生出兒子前,尤二姐的孩子倒是可以先留著。’鳳姐終於下了決定。
“平兒,什麼時辰了?”鳳姐問著一直在屋裡陪她的平兒。
平兒見鳳姐終於說話了,連忙上前又是倒水,又是遞點心盒子的。“奶.奶呆坐了小半天了,可要用些膳食?那會兒,老太太那裡傳過飯了,我讓人給奶.奶告了請。這會奶.奶可有什麼想吃的?”
平兒說罷,便吩咐人給鳳姐上膳食。
少時,飯畢。鳳姐一邊喝茶一邊問著平兒,“最近那兩邊怎麼樣?”
“還不就那樣,秋桐仗著是老爺賞下來的,二爺又偏疼她。天天踩著門框朝尤二姐那屋罵呢。”平兒語中帶著酸。只是這點酸,鳳姐卻是一絲也沒聽出來。
“那尤二姐呢?”鳳姐問道。
“奶.奶快別提了,那麵團性子跟咱們家二姑娘不相上下。這一天天地,讓人堵在屋裡罵,就沒敢出來說道說道。奴婢聽說她們家那個三姐挺潑辣的一人,怎麼這二姐會是這般性子?”平兒對著這尤二姐真真是又可憐又可歎的。
鳳姐自是知道那尤二姐軟性子。嘲諷地笑了笑。“平兒,你明天去讓人請個太醫來,就說我有些個不舒服。”
“奶.奶哪裡不舒服?可是要緊?”平兒一聽鳳姐如此說,立馬追問道。
“不妨事。”鳳姐有些淡淡地說道。
第二天,早飯畢。府裡管事婆子回過事後,便有太醫過府為鳳姐把脈。
當太醫為鳳姐把過脈後,鳳姐又讓人把尤二姐請了過來。
尤二姐進屋後,還不等她向鳳姐行禮,便聽鳳姐說道:“妹妹快別多禮了,我看妹妹這兩日氣色不太好,正巧我這邊請了太醫來,也給妹妹看看”說畢,便讓二姐坐到一旁椅子上,由太醫診起脈來。
此次來賈府的依然是原著中的胡太醫,只見這位胡太醫先是沉思,後又緊眉撫須。最後方說出了原文中經典的荒唐脈案。
‘咦,不對呀。那林家的李嬤嬤不是說這尤氏是有了身子的嗎?這太醫怎麼沒有怎麼診出來?難道是那李嬤嬤看錯了?那也不能呀,那李嬤嬤好歹也是宮裡出來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看錯。再說了,林妹妹也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呀。’鳳姐面上不顯,但心思卻是轉了好幾圈。
“即如此,麻煩太醫給我這妹妹開幾副藥了”。鳳姐語氣平平地說道。
鳳姐心想,既然太醫尚未診出來,那麼是不是可以...。不行,太醫是自己請來的,又是在自己屋裡把的脈。這將來要是滑了胎,自己在這裡面又算什麼呢。看來當下只有把事情挑明,才可脫身。早知道就不請太醫過來了。
唉!既然已經決定留下這個孩子,那麼多想也是無益。
反正來日方長,也不急於一時。孩子能不能活下來,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但是尤二姐嘛,哼哼。
待太醫離去後,尤二姐也準備起身離開。鳳姐卻抬手攔了下來。對平兒說道:“平兒,你讓旺兒再去外面請個郎中來。”
平兒答應著出去了。尤二姐卻有些發愣。鳳姐見此,笑道:“妹妹不用怕,這倒也沒什麼。這只這太醫並不是咱們府裡慣用的。有些不托底罷了。”
片刻功夫,平兒又領了民間的郎中進來了,一番望聞問切。終是確認了尤二姐的脈相。
鳳姐理了理心中的酸澀。先送尤二姐回房,又各處遣人去報喜。
接下來的數月時間,鳳姐對尤二姐照顧的越發體貼,竟引得合府眾人都暗暗的納罕,背地裡都說道:“他如何這等賢慧了?”
那二姐自得知有了身孕,又見鳳姐,賈璉個個上心相待,連那秋桐如今也不在時時煩惱於她。倒也安心樂業的,自為得所。
數月後,尤二姐早產生下一子,後又因產後大出血而亡故。臨終前,將孩子交于鳳姐照顧。尤二姐逝後,賈璉雖有悲意,但也不過三五天就將尤二姐拋到腦後,仍是夜夜生歌。
鳳姐連親生的巧姐兒都無法時時看顧,再加上十分厭惡庶子及其親娘,故而,當邢夫人提出要抱過去養在身邊時,並未阻攔。至此後,賈璉的庶長子便交于邢夫人撫養。也正是因著幼時的情誼,當後來賈家犯事後,邢夫人雖吝嗇,卻應願意撫養此子成人。而此子也在長大後,奉邢夫人以終老。
時間再轉回來,黛玉就著林瑜派來的人,回了林家。姐弟二人都是喜歡清靜少麻煩的人。所以中秋節過得雖是溫馨卻也簡單。
節後不過一旬,林家為林瑜尋的教書先生也正式上崗了。這位先生姓李,原是揚州人士,在揚州時,就經常去林家的書屋。對林家,對林如海都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後來朝廷又公佈了‘標點符號’的運用和推廣,讓這位李先生對林如海更是推崇。輾轉聽到林家要為子嗣尋找教書先生。一面收拾行囊上京,一面又特意請了京城的故交好友為其上門自薦。
黛玉聽說後,覺得這人很有誠意。想了想,便讓林二管家帶著人船南下鄭重接了來。
也因此,來來回回小半年,林瑜小少爺終於結束了散養狀態,正式進入學生生涯。
一日秋乏,黛玉無所事事地跟著嬤嬤奮鬥在刺繡戰線上。只見紫鵑快步走了進來。
“縣君,賈家的二舅太太又出妖蛾子了。她讓人把賢德妃省親的大觀園給抄了。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紫鵑一口氣說完,才發現有些渴。又回身去找茶壺。
“作的緊,死的快。這元春表姐是二舅母親生的嗎?這是坑死姑娘沒商量的節奏呀。”黛玉在一邊也驚訝極了。原以為蝴蝶了這麼多,王夫人應該不會再抄大觀園了,沒想到還是抄了。
那園子裡除了史湘雲,可都是賈家二房的嫡系呀。你到底是豬對友呢,還是豬對友?
先不說皇妃省親的園子,你一個五品官的老婆抄不抄的起。就說抄園子這事情本身的目的。你就是要打擊敵人,也不能這麼個打法呀。你亡子的遺孀和孫子,你的嫡幼子,你的外生女,還有養在你名下的庶女。你拿五個人的名聲跟史湘雲一個小丫頭片子死磕,你是腦袋進水了吧。
對了,這可不只是五個人的事情,還有賈元春呢。省親別院按理說是皇妃于宮外的私宅,在皇妃省親後是要落鎖關閉的。本身讓這麼一大家子住進去在當下就是不合規矩的事情,現在你又是抄園子,又是攆丫頭的。那不是明著說,那裡是個藏汙納垢之處。
那賈元春算什麼?出淤泥而不染,還是同流合污之人。
黛玉真心想問王夫人,‘您是親媽嗎?親媽都是這樣坑孩子的嗎?’
第63章
黛玉在林家聽著實況轉播,而史湘雲卻在賈家被迫接受直播。看著如狼似虎的嬤嬤媳婦們,翻箱倒櫃。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讓史湘雲嘴破了下唇,攥破了手心。長長的指甲也在一次用力時被折斷。
‘自己還沒嫁過來呢,自己還是你賈家請來的客人。爾等安敢如此?我史家雖沒有出過娘娘,但也是一門雙候。豈是你一五品小官之婦可以欺辱的?我史湘雲雖然父母雙亡,但我史家還立在那裡呢。今日的事情,我記下了。’史湘雲看著滿屋的狼藉恨恨地想著。
這時的史湘雲算是徹底放棄嫁給賈寶玉了,睛雯被攆了出去,還有那麼多平日裡交好的丫頭都被打發出去。賈寶玉連聲都不敢吱一下,卻是讓人心寒。這樣的男人怎可託付終生。
湘雲捫心自問,今天是丫頭們,也許明天對上王夫人的就是她自己,她又能指望的上誰呢?老太太健在,王夫人就敢如此,她日老太太西去。自己可還有活路?年歲越長越大,老太太遲遲不提婚約一事。若再托下去,必生變故。
便是到最後,真的如願成了親,嫁給了寶玉。但婆婆磨磋媳婦的手段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做為一個大家小姐,那些手段,就是別人不說,自己也是知道的。得心意的媳婦都要時不時地被婆婆敲打,何況是她這種不得心意的呢。不但不得心意,娘家還不會給出頭的媳婦,那之後的日子,她都不敢想像。
第二天,抄園子的事情,雖是傳遍了京城內外,但卻還是生生地瞞住了賈母。見此情況,史湘雲也不能再說些什麼。只能一邊將此事暗暗記下。另一邊打發人回史家。讓史家的人知道這邊的情況。必竟史家不只湘雲一個姑娘,湘雲若有了什麼不好,必是要牽連下面的堂妹們的。
再一個,湘雲婚事遲遲不辦,也影響下面的堂妹們出門子。所以,史湘雲便打發人回史家。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打發人回史家,史家也不是沒派過人來賈家催婚事。只是這次,史湘雲的意思卻並不是想讓史家出頭催婚事,而是接自己回府去,回史家。
‘既然守候已是無望,那麼就轉身離開’。史湘雲站在自己院門前遙遙地望著寶玉的院子,堅定地說著。
三天后,史家接走了史湘雲。一個月後,史家便下了帖子邀請親朋好友參加史家大姑娘湘雲的訂婚儀式。如此雷厲風行,卻生生打了賈母的臉。賈母不反省自己的不是,倒是先埋怨史家的無信被契。
所以,各類同人文中,最經典的橋段出現了。那就是賈母病了,思念黛玉,派人來林家接黛玉過府小住。也因此黛玉接到消息後,收拾了一番便去了賈府。
賈母的院子,不知是秋末冬初還是怎地,越發的蕭瑟了。院中廊下的鸚鵡也是蔫蔫的,北風輕輕吹起落葉,像是要帶走最後一份活力。
歎了口氣,快步順著掀起的門簾進了屋子。轉過正廳,一眼便看見了東暖閣小炕上的賈母。落漠的雙眼,滿頭銀絲,整個一空守老人形象。正滿心傷感時,便看見了一邊跪坐著捶腿的鴛鴦。直接把黛玉僅有的一點小資憂傷給弄沒了。
切,自己是腦子透逗了吧。剛才想什麼呢。就這小日子過得,還落漠,還空守呢。這老太太估計是被史湘雲的訂親給刺激到了。說是生病,不過是自己堵氣罷了。
不過,說實在話,這賈老太太也實在是有些過份了。原書中的黛玉就是這麼生生被托死的。若是原書中,黛玉與寶玉早早定下婚約,是不是黛玉的敏感多思就會少一些?如果黛玉也有史家這個本家,是不是在事情有變的時候,也可以灑脫地離開?唉!無論如何,那些都是假設了。
現在,史湘雲離開了,另訂親事了。賈母生氣了,鬱悶了。可您老也不想想,這史湘雲都多大了。雖是兩家私下裡說定了,可總這麼托著也不是個事呀。您老耽誤的可是史氏一族的姑娘呀。史家跟你老多大的仇呀,你這麼坑自己的娘家。
你既不給人准信,人家自然要轉身另找下家了。現在你又氣人家不講信用了,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
雖是這麼想,但對於一個真心疼愛自己的老人(雖然大部分來自于那張符),黛玉還是拿出了最大的耐心來開解她。
一晃數日,這日邢夫人一臉笑意的來到了賈母上房。行禮後不等賈母叫起,便自顧起了身,笑道:“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了,媳婦給老太太報喜來了。我們老爺給二姑娘說定了親事。”因著邢夫人進一屋就說了這話,倒讓屋裡的姑娘們都有些不好意思。李紈見此,忙領著姑娘們出了屋子。
黛玉雖然非常想要留下來,卻也只能跟著眾人去了賈母院裡的休閒室。臨出來時,使了眼.色,讓紫鵑留了下來。
“給二丫頭說了親事?訂的是哪家?”見姑娘們都出去了,賈母也有了些興致,笑呵呵地問著邢夫人。
“許給了大同的孫家”邢夫人說道。
“大同?那豈不是說二丫頭是要離開京城。”賈母皺眉。
“並不是去大同,仍是留在京都。老太太有所不知,這孫家雖是大同府人氏,但那後生卻是隻身在京城的。現又襲了指揮之職。祖上乃是咱們家當年的門生,算來也是至交。聽我們老爺說,這後生相貌魁梧,體格健壯,年紀不到三十,且又有些家資,因未曾娶妻,我們老爺這才選了給二姑娘當女婿。”
賈母一邊聽,一邊點頭,當聽到‘年紀不到三十’時,又有了些疑慮,“這年紀是不是有點大呀。這個年紀尚未婚配,可是少見呀?”別是有什麼隱疾。
“聽說是公事耽誤了”。邢夫人不以為然地回道。大點怎麼了,寶玉年紀到是小,可也沒見好在哪。
賈母心中卻還是覺得有些個不妥,遂有些不大願意,但又想著兒女婚事,自有天意。自不可強求,因著史湘雲的事情,賈母對這些事情,倒也是有些心灰意冷。況且這婚事即是二丫頭的親生父親許下的,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因此只是略問問,並不怎麼干預。
晚間,就寢前。黛玉就迎春的婚事已經知道個全概。
這幾年,迎春一直生活在賈母的院子。而迎春的奶娘早讓後來請進府的教養嬤嬤擠出了內院。
這教養嬤嬤還是那年滴翠亭事件後,沒多久才請進府的。迎春被教養了些時日,雖然性子沒什麼大改變,但到底不似從前那麼懦弱了。等將來出嫁時,教養嬤嬤也會跟著迎春出嫁。有了嬤嬤的看顧,黛玉想迎春應該不會再如原著般被虐待。
黛玉知道,因著五千兩銀子的事情,必定會讓迎春在孫家抬不起頭,直不起腰。所以,黛玉決定等迎春出嫁前把這五千兩銀子悄悄地送給迎春。
既然命運真的是無法改變的,那麼花費五千兩銀子,買下迎春最後一年不受委屈,也是值了。
說起花錢,這些表姐妹裡,對於迎春,黛玉願意花。惜春,不用花。至於探春,黛玉是一分錢也捨不得花的。當然了,都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這五千兩銀票,黛玉是誰也不會告訴的。
再說了這事傳出去,又豈是好聽的?親爹用五千兩銀子賣了親生姑娘,姑表妹再花五千兩幫著還債?這都什麼沒跟什麼呀。
五千兩,無論是對於賈赦,還是對於賈家這些當家太太奶.奶們來說,都不算什麼。對於黛玉,那就更不用說了。可是對於賈迎春,卻是太重要了。因著五千兩,夫妻吵架時,都要被說嘴。吵架時,說。被打時,說。一直到生命的終結,都是因為這五千兩銀子。
說實話,替賈赦還這筆錢。黛玉也是心疼的。可再鐵石心腸,黛玉也不願意看到花季少女,被打的遍體鱗傷,日日以淚洗面。所以,這五千兩就當是每個心安吧。有時黛玉都覺得自己特別的偽善。可那又能如何呢。
賈迎春不是夏金桂,性格決定著命運。既然能為她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年前最後的適合嫁娶的吉祥日子裡,賈迎春帶著賈府置辦的嫁妝及黛玉在成親前一天送給她的銀票,出嫁了。
成親第二日,將五千兩銀票交還孫紹祖後,在教養嬤嬤的幫扶下,迎春在孫府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雖也有不如意之事,但較之原著,已是好了數倍。
這裡且不說,迎春一年多後,仍是逝去之事。只說那薛家當真是在同一年裡娶了讓黛玉頗為欣賞的夏金桂。
第六十四章
賈寶玉總說,‘女兒是水做的,男兒是泥做的。’或又是‘女兒出嫁前是珍珠,出嫁後是死魚眼睛’。可他怎麼不想想,誰不想一直當珍珠呢。又是誰讓珍珠變成了死魚眼睛。男人要是有承擔,女人又怎麼會舍珍珠,而就魚眼睛?
當年初看紅樓時,總覺得這個夏金桂過於張揚跋扈,天天攪和的家宅不寧的。可現在卻是覺得這個夏金桂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罷了。說是薛家大奶.奶,卻是從賈府的偏門嫁到了賈府的偏院。說是皇商薛家,卻寄居在賈府。嫁了人,才知道丈夫房裡還有個正式擺過戲酒的妾,而這個妾不但溫柔聽話,還是個貌美如花的。怎麼不讓人心存危機之感。比自己還大些年歲的小姑子,不但管著家,還天天的指手劃腳。
這林林總總加起來,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了。本來就是風雷之性,又怎麼可能和風細雨。迎春的逆來順受,和夏金桂的嬉笑怒駡,不過都是對生存的最後無耐罷了。
薛蟠娶親的第二天,黛玉陪坐在賈母身邊,看著跟隨薛姨媽來請安的夏金桂。一身新媳婦的大紅衣裙,襯得人比花嬌。行動間不似閨閣弱女,倒有些鳳姐的麻利勁。也許此時還有著新媳婦的靦腆溫柔,因此,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可憐可愛。
想到不久後,薛家將要進入那如‘股票交易大廳’一般的吵鬧生活。黛玉心中壞壞地笑了。
親愛的‘寶姐姐’,拿出你那神愛世人的莊嚴法相去pk一代潑婦終極者吧。精神上支持你呦!
黛玉在賈家陸陸續續地住了幾個月,年前終於回了林府。因著林瑜的原因,林家的這個年過得也很是平淡。
無聊之時,黛玉總是會派紫鵑去賈府送個點心,請個安的。紫鵑每次從那府回來,黛玉都能聽到一些賈家及薛家的故事。生活也多了一些趣味。
過年的時候,做為有品級有爵位的人家,黛玉和林瑜都享受了一把皇宮冷風凍菜的待遇。從宮裡出來後,姐弟二人心有戚戚。這種事情也幸好一年幾次,不然真心受不了。
不說別的,這場面是真的考驗人的反應和智商。林家姐弟的品級爵位雖然在賈家可以橫著走,但到了宮中大宴的時候,也是差不多敬陪末坐的。離老遠,既看不清帝后表情,也聽不見說什麼。只能看著別人笑,跟著笑。別人點頭,跟著點頭。但到底為什麼笑,為什麼點頭,那是真的不清楚了。這種宴席又不像是大朝會。皇帝說一句,就有太監組隊一遍一遍地往遠處傳。唉!真苦逼。
年節剛過去,便聽人說宮裡的那位賈賢德娘娘病了。話說回來,這姓賈,又稱賢德妃。合起來叫,竟是‘賈賢德’。可見宮裡起這名的人真夠有惡趣味的。罵人都可以罵的這麼有水準。
賈家人進宮去探病,自然說起寶玉之婚事。王夫人傾向薛寶釵,而賈母卻請賈元春于高門大院中擇一門當戶對的適齡女孩與寶玉為妻。
賈元春很是為難,其實她也知道。以寶玉之出身,就算加上人才品性也實在無法與真正的大家聯煙。都說寶玉是含玉出生,將來必有大成就,但元春卻私以為那玉不過是王夫人為打壓大房特意弄出來的一種手段。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也不見寶玉有什麼異人之處。
說到這裡,不得不說黛玉之前讓人放的謠言了。長年累月的,身在後宮之中,動不動被宮妃提起,賈元春是真的相信了。怪不得都說‘人言可畏’,假的說成真的,真的也被傳成假的了。
王夫人的意思,賈元春也是知道的。自己的母親相中了自己的兩姨表妹薛家的寶釵。可那薛家的地位實在是太低了呀。自己怎麼說也是皇妃呀,自己嫡親的弟弟卻要娶個商家女。這以後前朝後宮的,還不得讓人笑話死。這個是堅決不能有的。
祖母要的高門大戶,母親要的商家姑娘。這都不是賈元春能接受的。只是一邊是母親,一邊是祖母。既不能直接回絕,也不能肯定認可,幸好此次是進宮探病的。這個話題倒是可以擱淺。
唉!至於寶玉的婚事,自己真的要上上心了。都說‘成家立業’,也許給寶玉娶房賢慧的媳婦,倒可以幫著寶玉立起事來。
那日回府後,王夫人便與薛姨媽說起了賈母的決定。薛姨媽最近的日子過得苦呀。夏金桂終於對薛家徹底失望了,也不裝什麼賢慧了,直接暴露出了隱藏的獠牙,對著薛家上下一起下口。薛家日日夜夜都處在風雨中,尤其是薛寶釵。雖可彈壓夏金桂一時,便必竟是大齡未嫁女,比不得有著‘宋&太&祖滅南唐’之氣魄的長嫂。
一時之間,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倒不是薛寶釵願意跟著夏金桂對著幹,只是你若不吱聲,她便更張狂。你若要吱聲彈壓,她便撒潑打罵,一時也不讓人消停。
黛玉知道的時候,只能用前世看到的一句話來形容了。“女兒是水做的,男兒是泥做的。女漢子是水泥做的。而潑婦卻是加了玻璃,鋼筋的混凝土做的。”前人誠不欺吾矣。
由於夏金桂三五不時的指桑駡槐,再加上賈家的婚事遲遲定不下來,愛女心切的薛姨媽終於下定決心拿著欠條上門逼婚了。要麼給錢,要麼拿賈寶玉抵債,要麼就去衙門說道說道。有錢沒錢,丟人丟面的除了賈家二房,就是皇妃娘娘。看著辦吧。
你說她們薛家就不怕丟人?哼哼,薛姨媽心中冷笑,都這個時候了,薛家還有人可以丟了嗎?
看著拿著欠條的薛姨媽,王夫人傻了。最近幾次進宮,她大姑娘可是跟她說過了。寶玉要是娶了薛寶釵,她在宮裡都覺得丟人。寶玉將來入朝為官,薛家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朝堂後宮,皆是官官相互,聯絡有親的。若是真的跟薛家聯姻,不說她在宮裡如何,就是寶玉也會少了妻族的助力呀。所以何不為寶玉求個身世好一點的姑娘呢。
王夫人當初不願如了老太太的意,聘史湘雲為媳。現在聽了元春的話,倒是有些個後悔了。但再後悔也沒用,史湘雲也不可能再嫁給寶玉了。
所以,當王夫人把這個想法說出來的時候,賈元春無語地向上翻了個白眼。除了史湘雲就沒有別人了?咱們賈家跟史家也算是老親了,就算是不聯姻,也沒什麼大的妨礙。現在應該走出四大家族,向外發展好不好?
看到了親娘親祖母的不靠譜,賈元春就把給寶玉找媳婦的事情攬了過去。
誰能想到這邊還沒著落呢,薛家那邊倒是不幹了。王夫人只能忙忙安撫,誰知薛姨媽鐵了心,竟是如何安撫也是不成。只得去尋賈母。賈母心知大勢已去,氣憤地攆人出去,關門不見。王夫人無法,只得進宮去尋元春,而宮裡知道這件事情的賈元春也傻了。
當賈元春都要認命的時候,王夫人卻想著是不是可以把薛蟠的案子翻出來。
“不可,此事千萬莫提”。聽了王夫人的想法,賈元春忙忙打斷。這事要是鬧出來,薛家固然不好,但賈家也是要受牽連的。
“那娘娘,此事該如何是好呀?”王夫人是徹底沒了注意。以前吧,因著史湘雲比著,王夫人對薛寶釵倒是真的有幾分喜歡。可現在史湘雲離開了,她大姑娘又是十分不得意薛寶釵,王夫人對薛寶釵的心,也就慢慢地淡了。
說實話,賈元春只在省親的時候見過薛寶釵一次,但以前母親每次進宮的時候,都會著重的誇獎薛家表妹如何知禮,如何懂事。又對比著史家的姑娘說。長此以往的,心裡對薛寶釵還是比較喜歡的。所以,有次端午賞節禮的時候,才照著寶玉的例給了回賞賜。但那並不意味著自己就喜歡有個商家出身的弟媳婦呀。
宮裡大宴小宴的,別的高位宮妃總能看見娘家人。賈家除了老太太有身份參加這種宴會,其他人都是沒有資格的。可老太太卻年歲已高,幾乎到了不出門地步。所以這讓本就覺得勢微的賈元春更是覺得宮裡宮外沒有助力。總盼著寶玉能夠早日出息考出功名,或是娶個世家女回來。
可如今,薛家逼債就在眼前。她們二房與大房,與寧府又都有些不合。雖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賈來,但這種不關家族存亡的事,大伯和珍大哥哥是不會出手的。
史家不會管,說不定正好看熱鬧。王家又是自己與薛家的外家,自是兩不相幫,更何況,王家的舅舅還不在京城。就算是想要偏幫著自己,也是鞭長莫及的。
這時候才發現,賈家真的是末落了,尤其是分了家的二房。就算有自己這個皇妃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無能為力的。另一個,因著面子問題,也有些投鼠忌器。
唉!既不能把薛蟠的事情捅出來,也不能讓有司去干預恐嚇。這個弟媳只能先娶回來再說了。
打定主意的賈元春對著母親王夫人說道:“母親,事到如今,只能先把薛家表妹聘回來,再說以後了。”
“聘回來?這...”王夫人有些疑慮,有些不明白。不是你說不讓娶的嗎?怎麼又要娶回來呀。難道真的一點別的辦法都沒有了嗎?
“母親也不用著急上火的,薛家一家都住在咱們府上,娶親送嫁也不用滿街吹吹打打的。不過是從西屋到東屋罷了。當今崇尚節儉,婚禮只請些老親也就罷了。至於娶進來之後的事情,哼,那也就是咱們賈家人自己的事情了。”賈元春頗有深意地說著。
不愧是親母女,王夫人眼睛一轉就明白了賈元春的損主意。
第六十五章
王夫人自宮中回來,換了身衣服便去了賈母上房。賈母因著薛家的事情,史湘雲的事情徹底惱了王夫人。所以,王夫人來了,也沒給個好臉色。
李紈等人正在屋裡陪著老太太聊天,見王夫人進來似有話要說。便領著眾人退了出去。別人尚可,只薛寶釵在離開時特意看了看王夫人的臉色。
薛姨媽拿著欠條上門催債的時候,寶釵是知道的。雖覺得此舉不妥,卻並未阻止。其實,寶釵的心裡也是矛盾的。年歲起來越大,婚事遲遲不定下來。賈家再托下去,自己也不用嫁人了。直接進廟裡得了。女兒家的光陰就那麼幾年,自己終是耗不起的。今時,母親催債,姨媽要麼還錢,要麼迎自己過門。無論哪一種,都算有了結果。總比這一日日,一年年的空等下去強呀。
只是,他日真的嫁進府來,以姨媽之心性,磨磋,冷臉肯定是少不了的。唉,只能希望姨媽看在自己是她親外甥女的份上,寬待一些。在加上寶玉的情面,日子總能比珠大嫂子過提強些吧。寶釵心事重重地想著。
待屋裡除了鴛鴦便只能賈家婆媳二人時,賈母就著鴛鴦的手喝了口茶,撩了撩眼皮說道:“說吧。”
黛玉通過催眠符,又加上這麼多年的潛移默化。雖然拯救了賈母變.態的‘寶玉最好’心理。可不知是血緣親情還是主角定律,賈母心裡,寶玉還是占了很大的比例。這一點,讓黛玉非常的無語。
王夫人整了整臉上的神情,對著賈母小聲說道:“今兒進宮去了,娘娘都好,還問老太太好。”說罷,停了下來,瞧了瞧賈母的神色。
“嗯”賈母無可無不可。等著王夫人往下說。
“關於寶玉和寶丫頭的婚事,娘娘的意思是...”王夫人還是有些難以啟齒的。必竟這事要是真這麼辦了,還是有點不厚道的。
“娘娘是什麼意思?”賈母有些不耐煩,這老二媳婦辦事沒有算計不說,現在學起話來還吞吞吐吐地。
“娘娘的意思是,不妨先娶進來再說其他。薛家住在府裡,儀式倒是可以減省一些。當今注重節儉,婚禮只請些近親族人便罷了”王夫人越說聲音越小。這哪裡是娶親呀,這也不過是比納妾強些罷了。
賈母什麼人,這話不用說透就已然明白王氏母女的意思了。不過就是悄悄地把薛家丫頭娶回來,等將來再給寶玉聘一房出身更好的罷了。介時,薛家也沒辦法鬧了,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說是婚約,聘書為證,儀式都減了,這東西還不好糊弄。
看著面前的王夫人,心中止不住的冷哼。平日裡吃齋念佛,裝的多慈善,現在總算是漏出真面目來了。親姐妹,親外甥女,花著薛家的錢,卻到頭來讓人家姑娘偷偷摸摸地嫁過來。
行了,您老就知足吧。您當您是什麼好人呀。原書中,花了林家全部的家產,人家姑娘還不是讓你們熬死了。這薛家至少還把姑娘嫁出去了。
且不說,婆媳那日如何肯談的,賈母對寶玉的婚事是一概不參與,不聞不問的。當然了,在賈母心裡這也不過是寶玉正二八經的納回妾罷了,有什麼好過問的。
而這種態度,在外人看來,尤其是薛家人看來。不過是老太太對二寶婚事的一種妥協後的冷處理罷了。
也不知道王夫人是怎麼忽悠薛家母女的,薛家還真的同意婚事減省了。雖然,夏金桂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那關她什麼事情。甩甩帕子,自顧吃酒玩樂去了。
婚期定在來年二月初十。距離現在也不過是三,四個月的時間。好在薛家還有些家底,再加上寶釵越大,薛姨媽越有時間為寶釵準備齊全的嫁妝,因此倒也不忙亂。至於賈家那邊就更好說了,寶玉婚後還是住在園子裡。但探春及李紈母子就不好再住在裡面了。因此,探春和李紈子就紛紛搬了出來。
而寶玉的院子將來是要做為新房的,自然也要粉刷一新。再怎麼減省,也到看著像個樣呀。不然,真等薛家母女發現不對了,事情就難收場了。所以,寶玉也暫時搬出來園子。等新婚的時候,再搬回去。
視線轉到黛玉這裡,黛玉這幾個月來,跟林瑜相處的越來越融洽。少了些生疏,多了份姐弟間的默契。
為了培養姐弟間的感情,每天午膳,晚膳都是一起用的。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誰讓林家這情況特殊呢。家裡家外的事情黛玉和林瑜兩個都是有商有量的。日子過得很是平穩安定。黛玉總想著,過個幾年,再給林瑜娶房媳婦。她就可以提前進入養老狀態了。
因著黛玉的關注,賈家的消息一直是源源不斷地送到林府。黛玉也知道了王夫人和賈元春的打算。賈母的冷眼旁觀。但是黛玉覺得,還是敢緊讓寶釵嫁了吧。別管那些有的沒有的了。那所謂的‘四大家族’早晚是要出事的,賈家到時只是抄家,賈氏宗族還是存在的。這個年代的已婚之婦是受到夫家宗族的保護的。可比未婚女子安全多了。
更何況,賈家想要為寶玉另聘她人的事情,是不可能實現的了。而寶釵,就算嫁的再低調,再寶玉另娶之前,那都是賈家實打實的‘寶二奶奶’。
黛玉記得原書中,二寶成親不久。賈元春逝世,探春遠嫁。之後便是抄家,賈母亡故等。既然二寶要成親了,那麼成親後,就讓林之孝家的全都撤出來吧。可別出來晚了,抄家的時候,再出大價錢贖人去。別說錢不錢的問題了,就怕有錢也找不到人。
黛玉在賈家安排的人,除了林之孝家的,就只剩鴛鴦了。鴛鴦還要等一等。但也可以先預備出來了。
“縣君,這幾天就是賈家表少爺成親的日子了。這賀禮要怎麼備?”李嬤嬤對著發呆的黛玉問道。
黛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說說話,就又溜號了。不過,剛才李嬤嬤的問話,黛玉到是聽到了。有些不解,這有什麼好問的呀。正常備就是了。
黛玉哪裡知道,這麼多年,只要碰到薛寶釵和賈寶玉的事情,或是賈家二房的事情,黛玉都是恨不得去參一腳的。黛玉身邊的人也都知道,黛玉對賈家二房,及薛寶釵和賈寶玉的態度。那是挖坑陷害,落井下石慣了的。所以李嬤嬤才如此問。
“正常備唄,嗯,算了,還是比著二表姐出閣的禮送吧。也可以低一些。多低一些也無妨。”黛玉不加思索的回道。迎春成親的時候,黛玉明面上送的並不多。所以,這時送寶玉成親的賀禮自然也不會太多。
賈寶玉就算有一個皇妃的姐姐,那也只是一個五品官的嫡次子。人家迎春也是皇妃的堂妹,不但親爹是一等將軍,還有個五品官的哥哥,就算是庶女,身份上也比賈寶玉強些。所以,賀禮上比賈寶玉多些也是應該的。
這麼一想,賈寶玉的身份還真不是一般的低呀。你說他都這樣了,賈家的老太太和王夫人到底是哪來的底氣給賈寶玉挑媳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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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九,寶釵幾十抬的嫁妝就從賈府內院相連的門抬進了大觀園。嫁妝很豐盛,種類齊全。讓賈家人看的很是眼紅。
二月初十,賈府中門大開,當然開的只是一等將軍府旁邊的賈府大門。因薛家人都住在府裡,吃酒什麼的自然只是從內院進出。所以,相比於內院的喜慶佈置,並沒有注意到賈府大門外只是象徵地掛了紅彩綢,連喜字都未張貼。
因古時風俗,除送嫁的兄弟,娘家人是不會在婚禮當天到婆家來吃酒席的。所以,薛蟠不知道,薛家女眷也並未發現,來吃酒席的都是賈家本家的爺們和王家再京城的少少幾個人。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寶釵的嫁妝是早一天就送來了的,省去唱嫁妝這一項後,拜過堂再送進大觀園內的新房也就分分鐘的事情。新房裡只賈家未出嫁的三姑娘,四姑娘及黛玉並幾個本家媳婦。新人送進了新房,眾人也在掀過蓋頭後,被鳳姐兒請出去吃酒席了。
寶玉向來是個萬事不管的,就算是沒有了林黛玉,史湘雲也離開了,但只要有人繼續圍著他轉,他就能自在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再加上寶釵大小也是個美人。又是年華最好的時節。所以,對於娶寶釵,並沒有太大的抵觸。
新婚小夫妻,二人自是柔情蜜意了一番,第二日去請安的時候臉上都是壓不住的喜色。
磕頭,敬茶,領紅包都順順利利的完成了,因著婚事以成,寶釵自己也沒注意其他細節,因此,誰也沒有想到過要領寶釵進祠堂入家譜這回事。
寶釵雖然聰明,也知道這麼嫁進來,做為婆婆的親姨媽心裡一定不會太高興。但是這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三朝回門後寶釵的苦日子才算是正經開始了。王夫人日日都讓寶釵在她面前立規矩。縱然是滿心委屈,寶釵也不敢多說什麼。
必竟這年頭,當媳婦的都是要立規矩的,媳婦都是這麼熬過來的。沒看見前幾年,自已的親姨媽好婆婆還要給老太太端茶遞飯的。只是寶釵看著自己腫了的雙腳,心裡還是有些落差的。
這時的寶釵並不知道王夫人哪裡是讓她立規矩,分明就是在折騰人。
第六十六章
寶釵在賈家過著新媳婦的生活時,黛玉在林府也知道了這些消息。現在的黛玉非常慶倖自己在這個時空不成親的想法。薛寶釵除了出身差一些,哪樣不比三春強呢。性格,樣貌,知識禮儀還是管家能力都是完勝三春及黛玉自己的。
說句實在話,黛玉因著自身的原因,很多東西都是沒有學的。必竟身邊跟著嬤嬤及一些忠僕,這些東西,既然將來用不上,那何必費心思去學呢。但寶釵卻是不一樣的。寶釵學的東西,真的是這個時代女子都會學到的東西,不說什麼琴棋書畫,就只說管家理事這些,在加上寶釵的聰明伶俐,要是寶釵身份再高一些,前程自是不可限量。嫁給賈寶玉,黛玉都替薛寶釵覺得委屈,可人賈家愣是覺得是寶釵高攀了寶玉。就賈寶玉這樣的,在黛玉眼裡還沒有薛蟠有能耐呢。這讓寶釵上哪說理去呢。
黛玉一直想不明白,寶釵怎麼就相中寶玉這顆歪脖樹了呢?雖是榮國公的嫡孫,但現在已經分家了。寶玉不過是一京都五品官家的嫡次子罷了。論財產,將來再分家,賈蘭都比寶玉得到的多。論人才,還不如寶釵自己呢。記得當初賈元春省親的時候,賈寶玉做詩時,還要寶釵提點呢。詩不行,文不行。又不願意科舉。難道,寶釵是相中了寶玉的相貌了?白白胖胖的大圓臉,到真是跟她有幾分相像。可也沒出奇在哪裡呀。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的寶釵都要受到婆婆的磨磋,那不如寶釵的還怎麼活呀。雖然可能是因為寶釵倒楣的遇見了王夫人這種婆婆,但是必竟是親姨媽呀。
幸好現代的婆婆不敢這樣對兒媳婦,不然黛玉回到家裡也不敢嫁人了。
黛玉現在是深刻地知道了,婚姻是結□□之好,門當戶對很重要。為了自己好,也不能好高騖遠。就算回到現代她有再多的錢,對於有底蘊的家庭來說,自己也不過是個暴發戶。所以,‘不往枝頭飛,安心做麻雀’,是黛玉給自己定下的生活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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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薛家催債寶玉的婚事,賈元春在宮裡的生活更是煩悶。平日裡出寢宮到外面走走的時候,總覺得別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異樣。每當這時候,賈元春都會想著是不是宮裡的人,或者是京城的人都知道賈家二房舉債省親建園子,無力還債後,用嫡次子抵押還債的這件事情。
其實,只能說賈元春多心了。賈寶玉娶薛寶釵的那個場面,看到的人,都以為是賈寶玉納妾呢。誰還有心思往這上面想呀。也不過是賈元春自己心裡有事,總有些疑神疑鬼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元春本來就有些病症,還未好透。又遇到了薛家的事情。這裡外裡,兩下一激。病的就更重了。不過數日,竟是連身都起不來了。太醫診脈後,也只搖了搖頭。
元春得知後,心似一下子就空了,有種轉瞬成空,萬念俱滅之感。自己一生,不過三、四十年。想起年少時,閨閣女兒,任性恣意。何等快活。稍長成,舉步入皇宮。幻想著芙蓉帳暖,君王盛寵。只恨造化弄人,生生虛耗豆蔻年華。封妃後,總以為苦盡甘來,只可惜事與願違。後宮之中,步步機關,時時陷阱,本就讓人不得片刻輕省。而皇宮之外,娘家勢弱,又常常出現招人話柄之事。讓本就沒有多少底氣的自己更是舉步艱難。
元春雙眼無神地看著帳頂。心中思緒飛轉。眼中有著亮光,一閃一閃,只是不知多久,眼中的光一點一點暗淡,最後又被湧上的淚水重新點亮。
十二月二十這日,寶釵剛隨著王夫人去給賈母請安。眾人說道新年將至,如何宴席,如何備禮時,便有婆子來報,有宮裡小太監上門傳諭。因而寶釵又急忙忙地扶著王夫人往那府裡趕去。
稍刻,見人到齊,小太監便傳了諭旨,大聲道:“賈娘娘已于十二月十九日薨逝。次日起,凡有品級者,按貴妃喪禮進內請安哭靈。”。語罷,不等眾人反應便轉身離去。除二房外,賈赦一家亦已得信,眾人皆是悲戚不已。第二日起賈府一干男女,按制進宮哭靈。此處自不多贅。
元春病逝時,黛玉也得了信,只是並未進宮去。雖是親表姐妹,但除宮宴時遠遠地看過幾回外,平時並無太多的交情。既然沒有什麼非去不可的理由,黛玉可不想去受那份罪。只有真實體會了你才知道進宮哭靈,實在是太遭罪了。一樣一樣按著規矩來,就算有十分的悲傷,到最後也不會剩下一兩分的。更何況本來就沒有呢。所以,黛玉自知道消息後,就告了病假。
黛玉不去,那是因著沒有多少感情,血緣又遠,悲傷不起來,自然懶的去。
寶釵不去,是因為其夫無爵無官,沒資格去。其實,現在的寶釵,心裡也是後悔的。當初讓她下定決心嫁給寶玉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寶玉的親姐姐是宮裡的娘娘,將來寶玉就算是再沒有什麼出息,只要有皇妃娘娘在,寶玉的前程也是會有的。
可寶釵嫁給寶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對寶玉是真真的失望了。天天只知道摘花制粉,與小丫頭嬉笑打鬧。四書五經一概不讀,無論寶釵深勸淺說,寶玉是一概不放在心上。說多了,竟是連房都不回。寶釵一邊跟著寶玉上火著急,一邊又要應付王夫人時不時的刁難。日子過得可想而知。
終於,寶釵對寶玉讀書科舉之事是死了心了。想著讀書不成,總可以學習經濟世事罷。可...,唉!不提也罷。最後,寶釵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元春身上。可元春既然就這麼去了。
因著元春逝去,寶釵在王夫人進宮哭靈後,便讓家下人等換了素服。本來這個年,是寶釵嫁人後的第一年,寶釵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弄個盛大的年節。只可惜了這一番心血了。
賈家這個年過得很是淒涼,失去了元春。賈家也失去了一把*保&護&傘。眾人心裡都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只是年節之內,都不願意表現出來,或者說是沒人願意相信吧。
倒是林府,黛玉姐弟這個年過得很是有滋有味。因著林瑜的孝期已經到了尾聲。明年,姐弟倆就要回南去。這一去,也不知哪年才能回來。所以,這個年,姐弟倆很是用心。
林府內外院落都換了門神,剪得窗花,貼了福字,掛了對聯,裡裡外外,煥然一新。大門處掛了兩盞朱紅大高照的燈籠。
三十晚上,姐弟二人在廳裡坐下,因黛玉不喜歡屏風一類的遮擋,所以除管家和主事嬤嬤們進了廳內,其他男女僕人按差役在廳外行禮,期間,黛玉姐弟賞了家下僕人,黛玉看了林弟弟一眼,林弟弟點頭肅臉道:“今兒個不當值的盡可以去吃上幾盅酒,然後回家過節去。但若有那爛醉鬧事的或是當值吃酒的,不管是誰,一併攆出去!”眾人謝恩後方各散出。除了當值的,其餘皆熱鬧去了。
待眾人散去後,黛玉看著身邊的大丫頭和嬤嬤們說道:“今日除夕,並不用人侍候,在那邊廂房也設了桌席面,你們都去那邊用宴罷,也熱鬧熱鬧。”
行禮退下後,嬤嬤們帶著紫鵑等人便去了那邊屋裡用宴。一時間,姐弟二人,也不拘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有說有笑地吃著年夜飯。
正月裡,走親戚。黛玉除了賈家以外,也沒有什麼親戚可走。初二一早,黛玉便去了一等將軍府,到了賈母上房,眾人都在。只是臉上雖有新年的喜意,但更多的是粉飾太平後的強言歡笑。
黛玉看著老態龍鍾的賈母,張揚依舊的鳳姐,越漸沉默的寶釵,還有自始自終都天真缺心眼的寶玉,有些意興闌珊。
黛玉想不明白賈家人的惺惺作態。賈家走到今天不是自己一步一步作出來的嗎?賈元春為什麼死在宮裡暫且不說。只是當初既不捨得,又為什麼要送她入宮呢。現在人沒了,又表現成這樣。你們這樣其實有幾分是單純地因為人沒了,而不是因為沒的人是皇妃。
黛玉只在賈家呆了半天,晚膳前便回家了。回家前,偷偷讓人找了鴛鴦,讓她有空時把自己的東西悄悄地送回林府去。做好隨時撤退地打算。省得將來抄家時,一無所有。就算是黛玉將來給她再多,於當下也是一種虧損,新不如舊嘛。
時間飛快地流逝,不過轉眼間,林瑜便正式出了孝。定了回南的日期,林瑜進宮,黛玉去賈府辭行。
到了賈府,與眾人一一辭別。又叮囑了鴛鴦一番,有事就林府求助後。便給惜春使了個眼色。
“四妹妹,這幾日姐姐就要回南了。再相見也不知是何時。”林黛玉有些感傷地對道賈惜春說道。
“姐姐有去處,自去就是。能離開,就離開。天下筵席沒有不散的。”賈惜春有些冷清地說道。
死妮子,說好的依依離別呢。黛玉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從身上荷包中取出一張紙,遞給了惜春。
“這是什麼?”惜春一邊接過,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