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近,似乎和水比較有緣分。
………
在水裡撲騰掙扎的同時,我相信了之前隔壁家那誰的占卜結果;果然不能得罪烏鴉嘴,即使在心裡腹誹丫江湖騙子,也不該實話實說,看看~這不是成真了嗎?
水厄。
咕嚕咕嚕…無孔不入的水從鼻子或許還有耳朵,嗆進喉嚨,囧。
誰能料到要找個定居沙漠的傢伙,也會把自己弄進水裡?絕逼是被詛咒了吧喂?!
四肢並用刨動一會兒,下邊終於夠著什麼,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人熱淚盈眶,我隨便攥住能支撐自己的,不知是啥的溫軟玩意站起來,另一手狠狠抹了把臉。
然後…呸呸呸!什麼鬼味道?
喉舌深處有讓人覺得很不祥的詭異感覺,我果斷決定不去細想,究竟喝到什麼玩意;甩了甩腦袋,定了定神,然後,慢吞吞睜眼四下瞭望。
倒是從剛剛開始耳邊就異常吵鬧,像是有很多人驚聲尖叫?
入眼,是一片蒸騰水汽,還有…嗯?肌肉?男人!
嗯~~~
方圓幾米內,半沉半浸在水裡沒穿衣服的漢子,反應很羞澀?一群大老爺們瞪著快要脫窗的眼睛,雙手捧著臉頰作名畫[呐喊]狀,再外面還有幾個人倒是神情戒備,只不過那姿勢讓人黑線了些,要麼雙手捂著某個部位,要麼拿個物件遮遮掩掩。
這麼看來,於是…這是掉進誰家公共澡堂子了?我抽了抽眼角,內心默默豎起中指。
擦!這等‘長相狂放野獸派’的豔福,勞資實在消受不起,回頭就給‘還會有桃花運’的那傢伙去死。
………
安靜——安靜——安靜…
我被盯得壓力倍增,這時水池外面又一聲尖叫打破尷尬。
目測約莫十幾歲的男孩義憤填膺(= =)吼道,「放開我們船長!」
啊啊——鯊魚牙都齜出來了。
拔高的嗓門堪稱繞梁三日,神情語氣都頗激昂,就是那一邊怒指一邊沒忘記遮擋的動作,有點搞笑。
船長?!順著他指的方向扭過頭,抽了抽眼角,然後抽了抽嘴角,沉默幾秒鐘,我鬆開手,乾咳一聲說道,「抱歉。」
對方面無表情望著我。
方才被當成支撐物攥在手裡的男人,留著很有特點的鬍子,金色卷髮梳成貴族式背頭,右眼一道直列的疤痕,形於外的氣勢倒是符合‘船長’這一稱呼,只不過,盯了我一眼,他抬手點了點下麵,也不說話。
我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腳底的凹凸不平卻開始晃動?踉蹌著再次抓住他才沒面朝下栽倒,隨後被對方順勢拖開,穩住身形才發現水面咕嚕咕嚕滾著氣泡。
然後,慢慢的…探出一支胳膊。
接著,又一個男人如同深夜恐怖片般從水底冒起來,黑色/亂髮沾了水蓋住眼睛,鼻子底下兩撇鬍子倒是堅/挺/著,而且那形狀也異常神奇。
見到他,邊上的人立即鼓噪起來,包括扣著我不放的這位都鬆開手加上站在水池外的幾個,一群人見到錢似的眼冒金光蜂擁上前,七嘴八舌,場面頓時嘈雜。
喂喂喂!你們還濕漉漉、滑溜溜,真豪放啊~我目瞪口呆,被圍在中央噓寒問暖的傢伙笑得傻裡傻氣,然而在我打算趁亂溜之大吉之前,金髮男人視線從混亂中準確的投射而至。
漫不經心的一瞥,眼神竟如同鷹隼般銳利,看得人徒然一凜。
瞳孔不自覺收縮,危險來襲時的警覺使得我行動快於思想,無聲召喚出工具書,趕在金髮男人有所行動之前,飛速解除咒文卡————磁力。
眼前場景驀然扭曲,變化之前的那一瞬間,我看到被圍在中央的黑髮男人轉過頭,微微睜大眼睛,神情有些詫異,金髮男人抬起手似乎想做什麼卻被他制止…
下一秒,所見漾起漣漪,視野漸漸模糊。
身體失重,空間轉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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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澡堂子邂逅的意外之後,我回頭做的一件事就是痛快修理了烏鴉嘴占卜師,結果,那丫鼻青臉腫還是指天發誓沒有下什麼詛咒。
原以為是測試中的道具存在不知名BUG,然而,除了那次偏差,再沒有別的誰產生什麼失誤,李斯特他們研究過後,得出許是我自己人品方面的問題。
真是,讓人一口老血哽在心頭的結論。
可再如何追根究底也沒有下文,我只能自認倒楣,隨著時間過去,各式各樣忙碌把空閒占得滿滿當當,莫名其妙的水厄,自然而然就被我拋諸腦後,直到,我又看見某幾張有過一面之緣的臉。
………
再次重申,最近,似乎和水比較有緣分。
………
站在齊腰的散發出濃烈調料香味的水裡,我沖著眼前數張神情詭譎的臉龐,尷尬的抬手,「打攪各位用餐,實在不好意思。」
停頓幾秒鐘,低頭看了看沾在身上的各式蔬菜肉片等等,我嘴角一抽,「能…先把我從鍋裡撈出來麼?」
這溫度,有點燙… (= =)。
話說回來,這坑爹的指定誤差是個怎麼回事?上次掉進浴池,今兒現身煮湯大鍋?該慶倖已經開動了麼?人品什麼的…
嚶嚶嚶~感覺不會再愛了。
借著就近一人探出的手,從香濃美味的湯鍋中爬出來,原地站定,頂著無數投射而至飽含各式意味的目光,我默默拿下發梢附著的一根菜梗,囧囧有神環顧四周。
這是一處大廳,也不知位於何處,總感覺有微妙的晃動感,腳下與頭頂俱是木質,空間被桌椅佔據,當然,還有人。
桌面堆滿食物,絕大多數人坐在兩邊大快朵頤。
許是因為我的造訪過於突兀,許多刀叉停在半空,還有剛剛站在湯鍋附近的人都一副見鬼的表情,齊刷刷面朝這裡張大的嘴裡能塞進一個蛋,現場安靜得像是被按下暫停鍵。
目測複數的眼睛與我面面相覷,沉默——沉默——沉默…
「啊——」圍觀群眾裡有人終於拍案而起,穿著條紋上衣的男孩,頂著個碩大紅鼻子,用‘你就是兇手’的決然語氣大叫,「你是上次那女/色/魔!」
上下打量頗有點搞笑藝人風味的男孩好一會兒,我抬手按下額頭迸出的青筋,轉移視線在長桌中找到上次那個貌似能做主的,「可以借個浴室麼?」
我覺得自己差個裝盤就能上桌,為了避免等下暴躁起來做出什麼有礙世界和平的事,比起挽回岌岌可危的名譽,當務之急是洗掉這身配料。
………
圍在附近的人群安靜下來讓出一條通道,隨著靴子撞擊地板發出沉悶聲響,黑髮男人緩緩地越眾而出,緊皺的眉心,繃直的唇角,使得正在接近我的這個男人氣勢十足。
他走到近前,半低頭盯住我看了半晌,然後探出手臂,在我無比戒備的注視下,戳了戳我的臉頰,用很是困惑的語氣說道,「新世界的熊,竟然會說話啊雷利。」
== ,熊你妹啊!怎麼辦,好想抽死丫…默默的目測了下,在場這群人與自己之間的武力值,我在心裡淚流滿面。
肯定打不過…嚶嚶嚶~
跟在黑髮男人身後的金髮男子一愣,緊接著一拳敲在他腦袋上,滿臉恨鐵不成鋼,「你哪只眼睛看出是熊?這是分明女人。」
「誒——」黑髮男子瞪大眼睛,神情誇張的指著我叫道,「誰把夏琪煮了?雷利!」然後,他又得到一記手刀,正中頭頂。
等他抱著腦袋蹲下,被喚作雷利的金髮男子長歎一口氣,「你的臉盲症給我差不多點,女人都和熊一個長相嗎?」
頓了頓,視線微妙偏移幾度,接下去說道,「還有,夏琪那種單手能舉起狙擊炮的,不是女人,那叫海王類。」
這兩人的對話————讓我不知從何吐槽起。
「哦~夏琪是海王類啊…」
「喂!不要當真啊混蛋羅傑!」
靜靜的看了眼前上演的暴/力/亂/鬥一會兒,我趁著周圍注意力似乎都被吸引過去,正打算做點什麼,位於騷/亂/中/央的金髮男子頭也不回的說道,「小姐,請別動。」
吵鬧的場景瞬間安靜,我的動作猛地停滯。
上次僥倖逃跑不代表我不知道雙方實力差距。
第一眼就能看出來了,金髮的那個男人…如果出盡百寶,或許有機會逃走,可惜,他身邊還有比他更強的同夥,而我極度珍惜性命。
經過漫長歲月的血/腥/洗/禮,聽從比自己強大之人給予的命令已經是生存本能。
因為,沒有第二次機會。
第二章
即使事後無數次後悔,此時此刻,我還是不敢有進一步動作,直到黑髮那個被稱之為羅傑的男人再次站到面前。
「真的不動了,雷利你對人家做了什麼啊喂!」
「我能做什麼?」說著,金髮男子一掌拍開堵在他面前的障礙,語氣緩和下來,「不介意的話你可以使用公共浴室,放心,不會有人偷窺。」
說完,他轉過身,走出幾步後又停住,回頭瞥了我一眼,「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請你把手上的武器收起來。」
「啊嘞?你的武器是卡片啊~」
我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手腕猛然間被擒住,隨著耳朵響起的好奇滿滿的疑問,斜地裡橫/插/出來的手奪走了指尖尚未解除的咒文卡。
「……!!」我驚悚的瞪著能在毫無察覺間逼到近前的黑髮男人————果然,很強!
代表著磁力的咒文卡被他拈在指間輕巧翻轉,男人黝黑眼瞳裡濃烈的好奇幾乎要溢出來,「能力者嗎?」他把卡片翻來覆去研究一會兒,之後獻寶一樣舉高,嘴裡喊著,「真有意思呐雷利你看…」
「哦~你竟然看得見?」雷利饒有興致的往回走,邊說邊盯著半空中揮動的那只手,從他和周圍人漫無焦距的視線能發現,看得見的只有黑髮男人。
「似乎…有什麼纏著你的手指…」雷利的語氣不是很確定,邊說話邊伸出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指尖變成黑色,並且準確的握住…
等一下!我制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咒文卡在被黑色/手指觸及的瞬間無聲爆裂,碎片化作粉末四散消失在空氣中,整個過程兩秒不到… =口=
你對人家的交通工具做了什麼啊啊啊?!
…………
「啊?」
「啊!」
「碎掉了…」剛剛興高采烈的黑髮男人頓時垂頭喪氣,隨後,他扭過頭,滿臉哀怨中透著些許期待的看向我。
該哭的人是我,你沮喪個毛線啊啊啊!
我後退一步,如臨大敵,「你休想!」惡狠狠拒絕雖然沒說出來卻明顯寫滿渴望的那雙眼睛,迅速收起具現化出來的工具書,雖然使用了隱,但他能看到卡片,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收起來保險。
「誒——」黑髮男人的眼神越發失望,隨即像是想到什麼眼睛猛然一亮,「果然不止一張。」
= = 這種表現是…只看見咒文卡?於是,我多此一舉是自尋死路麼?果斷扭頭,沖著候在邊上看貌似無奈實則縱容的幫兇,撇撇嘴角,「不是說借我浴室麼?」
然後,沒有然後了。
因為此番失誤是使用磁力產生,在它恢復之前,我不敢輕舉妄動,要是不小心再弄出別的岔子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洗漱完畢,我與智商明顯正常的金髮男人進行了一番深刻對話。
關於,兩次無意中闖入此地的誤會,以及,因此雙方產生的精神傷害,最後是我個人財務損失的賠償問題。
經過友好協商,對方爽快的答應負責我離開之前的食宿,並且誠懇的,就他家船長的破壞力對我造成的損失和驚嚇表示歉意。
以上,是冠冕堂皇的表面文章。
事實真相是,與金髮男人談判全程,充滿著我避之唯恐不及的胡攪蠻纏,他家船長只差沒滾地撒潑…當然,在沒弄清楚黑色的氣是什麼之前,我是死也不會同意,再把咒文卡具現化出來,看看也不行!
之前碎掉的磁力卡還奄奄一息躲在工具書裡,完全恢復不知等到什麼時候,我瘋了才拿自己吃飯的傢伙給人玩。
不愉快的過程省略不計,至少結果雙方都還算滿意。
我得到暫時棲身之所,順帶包括瞭解到資訊如下:
黑髮男人:哥爾D羅傑,職業海賊,職務船長。
副船長金髮男子,西爾巴茲雷利;然後,幹部若干,船員若干。
我正身處海賊船,奧羅傑克遜號上。
PS: 不久前他們進入偉大航道後半段,如今船隻正航向第二個島嶼。
再PS:我之前的壞預感沒錯,轉換地點時貪圖方便使用磁力,千百次安全抵達之後它果斷報復了我…這得要人品多差才能跳躍到別的世界啊啊啊!
還是第二次…QAQ 話說,在工具書裡休養生息的咒文卡恢復之後,這次能安全返回麼?我錯了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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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完全陌生的世界,海上的夜空同樣美得令人窒息。
陽光痕跡消失在海天一線的彼端,騷動了整個白晝的海面也就此順服下來,幻覺一般,仿佛所有動/蕩都潛入深藍水底,蟄伏著等待再一次日出。
星河橫過靛藍夜幕,比最純淨的鑽石更璀璨的光芒傾泄而落,迎面吹拂的風中,讓人無端暴躁的炙熱被清涼替代,粘膩膩的鹽分也不那麼無法忍受。
這是隨船航行的第三個傍晚,趁著大多數人集中在餐廳,我溜到甲板上,吹吹風,順便感慨下杯具與餐具如影隨形的人生。
嗯~這幾天給我的感受就一個詞可以形容,‘鬧騰’,無論是與變幻莫測的大海拼搏,還是和偶爾狹路相逢的敵人戰鬥,他們的生存方式幾乎是永不停息。
如果有人問我所謂‘海賊’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我大概會用[果敢無畏勇往直前,心無城府恩仇必報]來闡釋,當然,也可能是我的結論過於淺薄,畢竟在這片海洋上,我只認識他們並且沒幾分交情。
這片海洋於我不存在特殊意義,無法感同身受羅傑他們百死不悔的嚮往,可是,思想的分歧不妨礙我認同他們。
就象,無論要我放棄什麼,都必須生存下來的執念一樣;夢想、同伴、自由,銘刻在他們骨血裡,已經成為信仰。
所以,即使一開始就不會是同伴,我想,將來分別之後,我也會一直記得這群人。
…………
「喂!你在看什麼?」
近在咫尺的大嗓門嚇了我一跳,同時後背巨力傳來,險些沒把我從船舷上拍進大海。
你個混蛋沒見人家正傷春悲秋麼?!猛地扭頭瞪著攥住我後衣領沒讓我真落水的這張臉,陰森森盯了他半晌,直到他訕笑鬆手,我跳回甲板,理理淩亂的衣衫…
然後,抬腳踹過去。
「喂喂喂!一聲不吭就動手太無恥了!」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的哥爾D羅傑在躲閃間隙,尚能撥冗叫嚷。
佛山無影腳————開口的話你能乖乖站著讓我揍麼?
就你有齒,牙齦都露出來的白癡————天馬流星拳。
碰——心滿意足收手,我看著頭頂熱騰騰包子蹲地的哥爾D羅傑,「什麼事?」雖然不會他們那什麼霸氣側漏,強化過的拳頭,效果也還是不差的。
「沒什麼,就是看看你是不是逃走了。」揉了揉腦袋上凸起的包,哥爾D羅傑席地而坐。
半點形象也沒有,說好的高大威猛狂狷邪魅呢?我抿抿嘴角,踢了踢甲板上一坨羅傑,「你趕我走?」
敢回答‘是’勞資弄死你,要知道被你們玩壞的咒文卡還在工具書裡,嬌花似的等待呵護,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讓我上哪去?
「想呆多久都沒問題。」他動了動,咕嚕幾聲,往旁邊挪了挪,又順勢大字型癱倒,手裡拈著根不知什麼咬在嘴裡,說話都含含糊糊,「說起來,你叫什麼?」
瞥了眼不遠處從船艙裡探出來察看動靜,如今又縮回去的幾個腦袋,我撿著他邊上空地坐下來,「我不知道。」
「哈?什麼?」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心不在焉。
「我是說,我不知道自己該叫什麼…」學著他的樣子躺到甲板上,眺望頭頂深邃星空,想了很久,我才把散落在腦海的零碎片段組織起來。
或許是往日那些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所以,在全然陌生的這裡反而容易傾訴,被禁錮太久的回憶,其實已經模糊,可我始終捨不得丟棄。
「我出生在一個很和平的年代,那之前,斷斷續續的動/蕩持續近百年,最近一場戰爭席捲整個世界,以無法估量的損失和數以億記的性命為代價結束。」
「世界反思過後,開始休養生息;經濟飛速發展,科技日新月異,期間即使有爭端,也控制在很小範圍內。」
「等到我出生,‘戰爭’這個詞已經是教科書上的歷史,後來回想,能夠因為各種瑣碎抱怨人生的自己,其實很幸福。」
「然後有一天,我出門迷了路…」
…………
我沉默下來,支起身,看向發出動響的位置。
船艙裡隱隱約約發出衝撞的聲音,騷/動漸漸向外延續,下一秒,有道人影撞出艙門直飛到甲板上最後被船舷擋下來。
「你們這群混蛋敢弄壞甲板就給我去死!」船大工悲憤的吼聲後知後覺。
又來了,我坐起來,頭疼的扶額————話說,這群人吃著吃著都能切磋起來的節奏,究竟怎麼回事?
眼瞅著甲板上熱鬧滾滾,說到一半的話自然就沒心情繼續。
起身,拍拍塵土,瞥了眼仍舊躺屍在那裡不知是不是睡死過去的羅傑,我回頭慢吞吞避開迎面撞來各種興奮的人潮,往船艙走去。
第三章
隨船航行第七個白天,頭頂陽光燦爛。
一望無際的蒼穹,碧空如洗,間或點綴幾朵胖胖的白雲,象棉花糖。
偉大航路後半段的氣候比更年期女人更加難以捉摸,十幾分鐘前,奧羅傑克遜號剛從綿延數百海裡的迷霧中掙脫出來,後方驚濤駭浪,眼前卻已經是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我一手拎著返回房間拖出來的躺椅,走到甲板上準備找個好位置曬曬太陽,給被水霧暈染的衣服裡外去去黴氣。
五分鐘前,航海士宣佈船隻進入穩定的島嶼天候,控制室裡繃緊的氣氛頓時鬆懈,確定情況無誤,哥爾D羅傑興高采烈宣佈,除必要崗位全員休息,為抵臨下一個島嶼養精蓄銳,他自己則光速被船醫拎走。
西爾巴茲雷利帶領船員在後甲板調整後桅縱帆的角度,以保證航線正確度,除了警戒人員,其他人都各自回船艙休息,甲板上空蕩蕩的,安靜得只餘下風掠過帆布蕩起的回音,或許還有遙遠高空飛鳥的鳴叫。
很適合睡個午覺的慵懶時光。
將躺椅撐到能最大程度感受日曬的位置,我正打算把自己放進去,不經意間,眼角餘光捕捉到一抹異樣色彩。
走到船舷處極目眺望,遠遠的,海天一線彼端有個白色的斑點緩緩擴大…與此同時,主桅瞭望塔上敲響警報。
「注意,右舷前方出現不明船隻。」
漫長的警報聲逼得空氣中最後一絲懈怠蕩然無存,後方船艙內的安寧在頃刻間,被戰鬥前奏的騷/動打亂。
西爾巴茲雷利為首的人群集中到甲板上時,前方船隻以滿帆速度飛快接近,此時瞭望塔也傳來最新情況,「敵襲!是白鬍子的船!」
「敵襲!敵襲!」
隨著來者身份揭曉,人群起了一陣騷/動。
「哦哦~白鬍子那老傢伙來得正好。」
「這次就把他沉進海裡吧!」
「勞資看他們不順眼很久了!」
聽了半天周圍各種熱火朝天的討論,我揉了揉耳朵,隱晦的白了眼,這群有架打就無比亢奮的蛇精病們,踢開擋住視線的幾堵障礙,抱著對來者的巨大好奇心,穿過人群,擠到前端視野開闊位置。
…………
目不轉睛盯著對面海上緊逼過來的,乍一眼看會誤認為是鯨魚的船隻,我抿抿嘴角,對來人的造型表示各種新奇。
「愛德華.紐蓋特,老對手,是來報上次一箭之仇了啊~」在船醫叫駡聲中跑到甲板最前線站定的羅傑,用極是感慨的語氣笑道。
覺得苦惱你就不要用這種殺氣騰騰的眼神盯住人家啊!
側眼看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特意走到我身邊的羅傑,翻個白眼,轉手掏出一件斗篷穿上,順帶用帽兜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每次看到你拿斗篷出來都覺得很神奇。」不務正業的船長在我身邊兜起圈圈,那閃著晶光的眼睛裡,寫得滿滿的,都是要把斗篷剝下來一探究竟的好奇。
「你這傢伙每次戰鬥都來這套,就這麼見不得人啊!」紅鼻子海賊實習生從人群裡竄出來,指著我怒吼。
接著他很快被跟在身後的紅發少年按住,後者表情和他家船長一模一樣,「那麼大團之前到底藏在哪裡啊~」
「口袋裡。」我好聲好氣滿足少年的好奇心,順勢一掌將眼看快粘到身上的某只拍往副船長所在地,「還不滾去作戰鬥準備。」
人家都殺上門來了,你這麼悠哉沒問題麼?
…………
隨著雙方距離漸漸縮短,空氣中那根無形的弦也繃得越來越緊。
打破寧靜的是西爾巴茲雷利下令開炮的決定,奧羅傑克遜號上裝載的炮臺同時啟動,轟然巨響中,對面尚未進入射程的海賊船也發起進攻信號,兩艘船各自發射的幾十枚炮彈在海面炸開,卷起沖天風浪。
附近海面瞬間被滾滾煙霧籠罩,風裡硝煙四溢————這可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熱烈招呼聲啊~
「全員,戰鬥準備!」呼嘯聲中,一貫大大咧咧的羅傑眉頭緊皺,少有的神情肅穆,隨著他話音落下,刀劍出鞘,戰意沸騰。
…………分割線…………
海面上彌漫的硝煙很快被吹散,同時顯露出後方已經進入炮彈射程的巨大船艦,以及,鯨魚頭部甲板位置嚴陣以待的敵人。
雙方目測距離五十米的現在,我看清楚來襲者們的樣貌,最前端站著的這個,擎著一柄大關刀的男人,身形巨大到不符合我個人瞭解的常理,披在肩上的大衣在風中獵獵飛舞,特別到顯眼的,月亮型的鬍子。
雙方目測距離四十米…
男人舉起那柄巨大的刀,「羅傑!」淺金雙瞳毫無溫度,粗豪的聲音裡,卻帶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炙熱。
刀光彷如閃電般劈落,與躍到船舷上的羅傑拔劍揮出的一擊在空中兩相碰撞,挾著雷霆之勢,像是被割裂般空氣厲響,衝擊波蕩漾開來,海水徒然逆卷,海流猛烈撞擊船體,使得奧羅傑克遜號產生小小的動盪。
啊哈~果然是老對頭,連行為都這麼有志一同,話說回來…這樣心有靈犀,真的不是基友麼?我扶住船舷,在甲板的晃蕩中嘴角抽搐。
…………
洋流擾亂敵我雙方的船隻航向,使得兩艘船形成微妙的並行。
雙方目測距離二十米…已無需多言,兩方人馬陸續用接舷跳板搭到敵船舷,各自作戰隊飛快躍到對方甲板上,混戰開始。
耳朵裡能聽到的,只剩下刀劍相向發出的撞擊,兵刃砍入骨肉的鈍響,血腥味與火藥味交織在一起…
看了眼周圍打得興起的人們,我動了動手指又猛地搖搖頭,極力保持鎮定,不讓自己被鋪天蓋地的殺意侵染理智。
只是暫時同行而已,沒必要介入他們的爭鋒,看打架看得熱血上頭,跟風沖上去什麼的一點也不斯文,作為一個有常識的人不能這麼野蠻。
…………
視野所及都是酣戰正酥的敵我,羅傑不知去向,許是剛開始就殺到敵船上去了,我四下找了半天,羅傑亦或者副船長雷利仍是不見蹤影,只能隨手將不小心撞見的傢伙遠遠扔開,並且謹慎躲避不讓自己被捲進戰團。
再次試圖把持刀砍過來的,明顯沒見過的男人扔進水裡時,昏迷人體形成的抛物線落到頂著充滿特色的鳳梨頭的男人手裡。
他將被我打暈的人隨手放到一邊,身形就原地消失,下一秒,那張臉靠到離我很近的位置,「新人呦——」
聳拉的眼皮看起來象沒睡醒,懶洋洋的語氣帶了奇怪尾音,一副人畜無害模樣。
視線下移,飛快掃了眼對方敞開的衣襟裡,露出來的一角紫色刺青,瞬間確認,他之前立于敵船首腦身後一步之遙,地位明顯不低,這一資訊。
本著不惹麻煩的原則,我無聲解放咒文卡————群狼之首;凶獰的黑色巨狼淩空躍出撲向神情微詫的男子,趁他擋下攻擊,我掉頭就走。
…危險!
大腦發出警告之前,戰鬥中習慣把一切交給本能的反射,已經快於思想做出應對。
身體猛地側擰,貼著刀刃躲過來自後方的襲擊,我腳下一頓,被突然出現的敵人擋住去路,分神一瞥的餘光中,黑狼獠牙撕扯骨/肉,鳳梨頭男子卻沒有鮮血四濺,反而隨著幽藍火焰閃現的瞬間,傷口彌合消失。
…………
新出現的敵人一刀落空之後反手橫削又補上一記,等我再次避開,他停下攻擊,有些詫異的盯著我,「身手不錯嘛~」語氣輕佻,金褐發色,形狀搞怪的梳了個飛機頭,「羅傑海賊團的新人?」
目光落到我身後轉過一圈又收回,嬉笑的表現卻掩不住敵意,「怎麼遮遮掩掩的?」一邊說話腳下一邊微轉,擋住所有可能受到攻擊的角度。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他的話音猛地頓住,眼神落到一處,眼睛突然睜大,像是看到奇怪的東西。
順著他詭異的視線低頭,我嘴角一抽,抬手把割裂的前襟攏了攏,內心豁然萬獸奔騰。
臥槽!陰溝裡翻船————這混蛋砍人就算了還敢用上霸氣啊!雖然閃得快沒見血,可斗篷連同裡面的襯衣都被劃開,勞資險些露/點。
飛機頭男人目光順著我的手上移,眼睛緩緩眯起。
「馬可——」他慢吞吞,頭也不回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