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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流年紀事》作者:淡·月殤【完結+番外】

第二十七頁 ...

  她追上去的時候,已經走到了人群寥寥無幾的校園大道上,各種各樣的攤位上還有零星的幾個客人,而仁王雅治則是大搖大擺的漫步在路上。
  
  「學長!」她匆匆的抓住他的衣角,雖說是漫步,但他向來都是步伐邁得很大。
  
  仁王轉身,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情緒,「終於追上來了嗎?」那綠眸裡的盈盈笑意讓人分辨不清楚這句話的意義。
  
  「呃……學長,對不起,之前我不是故意不去比賽的,我只是……」她匆忙的準備要解釋她沒有去看比賽的原因,不想因為她的失誤造成兩個人的誤會。
  
  他停住腳步,雙手環胸,似乎並不打算聽她的解釋,反而笑道:「サ,比賽的結果呢?知道了嗎?」他目光鎖定在秋葉身上,讓她覺得窘迫不已。
  
  秋葉別過他的直視,怎麼覺得這樣的目光灼熱得有些不像話,「呃…還不知道……」今天上午碰到幸村的時候,幸村並沒有告訴她比賽的結果。
  
  仁王狡黠一笑,又湊近她一點,兩人相隔只有10釐米不到的距離,空氣曖昧得不像話,「比賽……立海大輸了。」
  
  啊?輸了?秋葉一驚,抬頭直視仁王的目光,暫態有些尷尬,「輸…輸了啊。」這個結果在意料之外,也有點讓她失望,她和仁王的約定就這麼就……她還那麼的期待。
  
  秋葉的臉上閃過一瞬失落,她很期待和仁王去約會,她有幾天沒見到他甚至開始想念起他。「怎麼?」仁王的聲音打斷她的思路,她再次抬頭看他,卻發現眼前是一隻……金魚!?
  
  「這……這個是……」金魚嗎?他也去撈金魚了嗎?秋葉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金魚,他們都去撈了金魚的嗎?那,為什麼……沒有遇見呢?
  
  仁王輕爾一笑,「那只金魚沒有死掉吧?」他問的是上次他們去煙花祭上撈的那只黑色的金魚。
  
  秋葉很老實的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那條第一眼看起來很醜很呆的黑色金魚,生命力卻異常的頑強,起初,她只是把它放在盆子裡養著,後來,隔了兩三天卻發現它越來越精神,最後還特意去買了一隻魚缸,於是那只魚現在好好的存活在家裡的魚缸裡。
  
  「這是第二隻……」他笑著遞給她,語氣裡好像還有著什麼暗示。
  
  秋葉接過金魚,陷入沉默,但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那,我們交換吧,我撈的金魚和學長的金魚交換。」
  
  仁王有些無奈的挑著眉,真是遲鈍的傢伙,於是,他將大手輕輕放在她的頭頂,「在說什麼傻話……這只魚當然不能交換。」然後仁王看著她手中那條他送的魚,「這是第二隻的話,當然以後還有第三只,第四只……」這樣應該很明顯了吧。
  
  秋葉忽然覺得心頭一暖,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學長還會帶她參加下一次的煙花祭,下下次的煙花祭吧,「嗯,好啊,第三只和第四只我們以後再去煙花祭上玩撈金魚。」她臉上掛著孩子般純真的笑容。
  
  仁王再次無奈的笑著,大概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吧,「秋葉。」他拉起她的手。
  
  「啊啊啊?」她被嚇了一跳,隨即立刻恢復自然,他們牽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在表白了心意之後,她有些緊張,有些害羞。「什……什麼?」
  
  「全國大賽之前的約定還記得嗎?」他很認真的看著她,也不顧路上行人的目光。
  
  「唔。」秋葉點點頭。
  
  「那我是不是還有榮幸履行這個約定呢?」他的笑聲傳入她的耳膜,在她的腦海盤旋盤旋,許久之後她都還覺得有語音環繞,此刻,她直覺腦袋暈乎乎的。
  
  她的手被他輕輕握著,他說得夠直白的,等著她的答案。秋葉只是覺得此刻無比幸福,她想著這一刻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但是從沒想過他們之間會產生愛情。只是想著,這個溫柔的學長會一直在那該多好啊,這個學長以後只帶自己撈金魚那該多好啊,以後只牽著他的手該多好啊。
  
  而現在,都一一實現了,「嗯!學長,我喜歡你。」說完,她開心的握著他的手,他們的手第一次是這樣十指交握的,而並非大手牽小手,她願意和他這樣走一輩子,將這條路無限延長。
  
  他望著她滿足而開心的表情,不由得也笑了,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女生,遲鈍得可以,直白得可以。聽不懂別人這麼露骨的表白,自己卻更露骨的說著「我喜歡你」這樣的話,讓人不由覺得好笑。
  
  可是,這樣的女孩,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他會好好珍惜。
  
  ###
  
  海原祭第一天算是在Answer激情的演唱中結束,結束的時候已經是12點了,眾人該散的也就散了,桑原、切原、柳一起回了家,仁王和秋葉到最後都沒回來,柳生則是和丸井還有藤原一起走。
  
  「我看仁王算是找到秋葉了吧。」一邊走,一邊曖昧的笑著。
  
  柳生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倒是一邊的丸井很是不解今天如此默契的兩個人,「幹什麼一定要那傢伙去找秋葉啊……」他皺著眉,實在搞不懂兩個人的用意。
  
  趁著四下無人,藤原打算向他說明,「你真是個白癡,文太,你不覺得仁王那傢伙最近有什麼不對嗎?」她笑盈盈的看著文太的側臉。
  
  丸井挑眉,不解,「他一直都不對勁好不好,自從……」他原本想說自從真澄死了之後開始,但他還是頓住了,他看了柳生一眼,這個話題是個禁忌。
  
  真澄的死一直都是仁王心傷,也是柳生的心傷,心愛的妹妹就這麼出了車禍,而好友仁王也從此一蹶不振。每天到處閑晃,每次真田讓他出來找仁王都讓他受盡了罪,想到這裡丸井就哀歎自己命苦。
  
  「真澄的話,你不用介意。」
  
  「誒!?」從柳生的嘴裡再一次聽到真澄的名字,時隔數月之久,這一次他的聲音是這麼的平穩沉靜。「柳生?」
  
  柳生抿抿唇,示意丸井這些根本不用介意,「都過去這麼久了。」說完看了一邊微笑的藤原一眼,丸井真的有夠遲鈍啊。
  
  藤原眯眯眼,解釋道:「仁王和秋葉呢,現在應該甜蜜的牽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吧?嘿嘿。」
  
  「啊!?牽…牽手?!他們不會是……」丸井吃驚的嚷著。
  
  「對啊。」藤原點頭。
  
  看到藤原點頭,丸井有些擔心的看著柳生,小心的問了一句,「你也不介意麼?」他指的是仁王和真澄曾經交往過的事實。
  
  柳生搖搖頭,表示這些事情都過去了,如果說死亡是令人痛苦的東西,那麼只能希望這樣的痛苦能夠結束,而並非四處蔓延。
  
  對於仁王雅治來說,已經結束了柳生真澄的時代,現在迎來的是他全新的人生。面對好友的選擇,他也會祝福他,而不是拿那些痛苦的過去約束他。


The two 與你相愛之時

第二十八頁 ... 【櫻乃篇】雨天(上)

  就這樣,日子還是簡簡單單的繼續著,過著家和學校兩點一線的生活,時而充滿了打鬧和嬉戲,時而充滿了喜悅和甜蜜,日子是簡單而幸福的。
  
  在全國大賽結束沒多久後,秋葉和仁王開始正是交往,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一起上學,一起下課,一起研究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時候甚至還會很無聊討論著養在秋葉家的那兩隻金魚。
  
  這樣的日子很平淡,沒有波瀾,也沒有驚濤,平淡對於喜歡轟轟烈烈的人來說顯得無聊,但對於秋葉來說就顯得真實和幸福。他們交往的事也只有網球部的人知道,還有就是藤原學姐,藤原學姐和柳生學長很明確的表示了祝福的態度,而更多的人則是希望仁王幸福就好。
  
  秋葉也不太在意他們的眼光,只是覺得兩個人幸福就好。
  
  時間過得很快,全國大賽結束後,他們開始交往,沒多久仁王就收到了U-17的邀請函,於是和立海大的眾人一起參加了U-17的合宿訓練。合宿是完全的封閉式進行,秋葉和仁王可以說在這三個月內是見不到的。
  
  雙方只有靠著偶爾一下空閒發發短信,打電話都不能經常進行,畢竟他能夠休息的時候她在上課,她空閒下來了大概他就累得爬不起來了。於是,秋葉決定不打擾他,在他們交往這些時日她對他的瞭解則是,他是個喜歡網球的人,對喜歡的東西,每個人都有那樣的執著。
  
  某天,大概也快到三個月了,因為想念他的心情不是沒有的,所以她並未刻意地去記下他們分開到底多少時日,他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們視聊的時候她發現他的左眼還纏著繃帶。打網球的時候受傷好像是常有的事,所以,她一直認為那群孩子打的根本不是網球。
  
  「學長受傷了嗎?」
  
  仁王稍微別過頭,不想讓她擔心,「嗯,小事情。」說著,伸手摸了摸纏著繃帶的左眼部位。
  
  秋葉儘量克制住自己擔心的心情,「小心一點,上次去看關東大賽那時候我就覺得你們打的哪裡像是網球,簡直就是超能力大戰。」她誇張的形容著在關東大賽上的情形,而在她腦海放映著的也是那時候讓人心驚膽戰的一切。
  
  仁王卻是「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超能力大戰?哈哈…哈哈哈……」他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裡,大概室友們都還在洗澡的緣故,他忙裡偷閒給她打著電話,此刻,她的話又像是無比好笑的笑話,讓他笑個不停。
  
  她承認,這話是說得誇張了一點,不過,卻聽到他那麼爽朗的笑聲,她覺得一切都沒關係了,這樣,一切心中不安的情緒,和想念他的心情都可以得到最大的釋放。
  
  「學長最近很是辛苦吧。」
  
  仁王沒說話,只是笑著搖搖頭,眼神裡透著寵溺的溫柔。
  
  秋葉抿抿唇,她所認識的仁王雅治不是個愛說實話的傢伙,恐怕他說過的實話也就是告白那一次。想到這,她輕輕一笑,「學長,藤原學姐最近教了我不少新菜式,回來的時候我做給你吃。」
  
  他笑著點點頭,然後他的寢室內有了動靜,秋葉覺得不好再佔用他的時間,看了看表,接近11點了,「學長,早點休息。」她揮了揮手,知道其實他早該沒有睜開眼的力氣了。
  
  「啊?就睡了嗎?沒有其他的想和我說了?難得打一次電話。」他故意露出很沮喪的表情,實際上他知道她的體貼。
  
  秋葉無奈的搖著頭,忽然覺得自家男朋友就像是孩子一樣,給了他一支棒棒糖,對方卻還是不滿足的問,沒有其他的了嗎?那種感覺。
  
  她狠狠心,「嗯嗯,沒了,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練習,不是嗎?」
  
  「嗯,好吧,晚安。」他最後還是決定掛下電話,不作糾纏,因為……實在是睜不開眼了。
  
  ###
  
  對於一個單戀著一個男孩的女孩來說,她需要超越常人的毅力,對於暗戀著一個如太陽般閃耀的男孩來說,她需要的是無窮的勇氣,她熱情的追逐著他,整整一個夏天。
  
  他離開了日本,然後又回來,他再一次離開日本,然後再一次回來,她的信心也隨著他一次次的離開,歸來,離開,再歸來而被磨去不少。
  
  她這樣一味的追逐,盲目的追逐,到底算是什麼呢?
  
  入秋後陰雨綿綿的天氣就像得了軟骨病的人似的,提不起半分喜感,櫻乃撐著那把自己喜愛的櫻花粉的傘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裡,身旁的秋葉說些什麼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好像,隨著越前龍馬在網球上的成長,她也在隨之成長,不過這成長是心智上的。
  
  她對於感情上的事又瞭解得多了些了,從前對越前的那些義無反顧好像成了現下自己的笑柄,她就是那種唯唯諾諾的性格,不像好友朋香,什麼話都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來,過去,她是覺得自己所欠缺的是秋葉學姐的那種勇氣,然而她現在才知道。
  
  不管她有沒有勇氣,越前龍馬都是她無法企及的存在。
  
  別人花十步能趕上的距離,她願意付出一百步的努力,然而,她也才明白,面對越前龍馬這樣的人,並非是這些超乎常人的努力能改變的。
  
  「喂,櫻乃啊,你有沒有聽我講啊?」秋葉皺著眉,這小女生從一開始就在走神,話也不搭兩句,只是她一個人在不停地說。
  
  櫻乃回過神,抱歉一笑,「對不起學姐,今天……」心情不太好,不不不,這不能責怪心情不好,但是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兒,就是不對。
  
  秋葉搖搖頭,比起上次見到她的時候,現在的櫻乃真的是低落了不少,她是個活潑的小女生,曾經在信裡看過她無數的心聲,好像這幾個月來她的心思一直都圍繞著那個叫越前的男孩子,一直沒有間斷過。
  
  她小時候就長得很可愛很漂亮,一起讀小學的時候有不少男生喜歡她,而她則是那種既害羞又後知的典型,所以她應該不知道;櫻乃的成績一直也很好,而且是個很肯努力的好孩子,沒有什麼不良的習慣;總是抱著善良的心去面對每一個人,從不吝惜自己的溫柔。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孩子的害羞漸漸的轉為了一種自卑感,似乎覺得自己各個方面都有所欠缺,拼了命似的彌補,花去大量的精力去彌補,然而……
  
  看著她此刻的表情就知道,她再一次走神了,秋葉搖搖頭,反應極快的拉了她的胳膊一把,發現她滿臉驚愕的看著自己,秋葉才無奈的指了指上方,「是紅燈,櫻乃。」
  
  櫻乃雙頰暫態一紅,似乎終於覺得今天出來給對方添了不少麻煩,「對…對不起,學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於道歉,無論出於任何原因,認為率先道歉是對的。
  
  秋葉搖搖頭,看著她額前的碎發濕了幾縷,就連打著傘都被淋濕了麼,看來走神相當嚴重啊。
  
  隔了一會,變成綠燈了,秋葉對櫻乃說,「小櫻乃,現在雨不小,在街上毫無目的的亂晃不如找間果汁店坐下來。」她們都不喜歡喝咖啡,放再多的糖都嫌苦,她們喜歡喝果汁,櫻乃喜歡草莓,她喜歡梨子。
  
  櫻乃抬頭望了一眼陰濛濛的天,雨絲隨著秋風飄舞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讓她覺得心緒極度的不寧。
  
  「好。」
  

第二十九頁 ... 【櫻乃篇】雨天(下)

  她們坐在一家很有人氣的店裡,店裡多數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女們,也有三五成群的女生們,但大多還是很安靜。她和櫻乃選擇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她點了梨汁,櫻乃點的檸檬汁,服務員很是禮貌的讓她們稍等。
  
  不久,兩人的果汁被端上來,入秋後夏季的熱氣退了不少,但由於下雨的關係空氣也有些潮悶。秋葉狠狠的吸了一口梨汁,淡淡的甜味彌漫開的是她喜歡的梨香,而櫻乃則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指,低著頭,也不動面前的檸檬汁。
  
  秋葉放下梨汁,問道,「櫻乃怎麼了嗎?不喝嗎?」看著櫻乃面前的檸檬汁絲毫未動。
  
  櫻乃回過神來,胡亂拿過吸管吸了一口檸檬汁,但卻被那酸澀的果汁嗆得咳嗽連連,眼淚包在眼眶裡打轉。她從來沒喝過這裡的檸檬汁,她們以前去的果汁店也是這種鮮榨的果汁,但她向來喜歡甜甜的草莓,第一次喝這麼酸澀的飲料。
  
  「不好喝嗎?」秋葉問。
  
  櫻乃點點頭,收了收眼眶裡的晶瑩,「不過沒關係。」她勉強的笑了笑,但卻沒再碰那杯檸檬汁。
  
  秋葉知道她在逞強,不管是感情的事也好,現在果汁的事也好,「櫻乃,既然不好喝的話……換成你喜歡的草莓汁好了。」她揚手就要叫來服務員,然而卻被櫻乃制止。
  
  「不換嗎?」秋葉看向沉默的櫻乃。
  
  櫻乃搖搖頭,她很堅定自己的選擇,不管是檸檬汁也好,還是感情的事也好,她聽出了秋葉的弦外之音,「即使喜歡上龍馬君讓我很困擾,我也不想改變。」她也說不上是想得清楚了,還是越來越迷茫了。
  
  喜歡上越前龍馬這種事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未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退路,自然也是沒有想過會後悔什麼的。即使目前的情況根本不樂觀,就像乘風欲去的病人一般,她也不想放棄這段感情。其實時間並不長,可是如果用時間的長短去衡量一段感情的深厚,很傻……不是嗎?
  
  秋葉笑了笑,「是嗎?可是我看你很苦惱啊,既然這麼堅定的話,有什麼苦惱的呢?」
  
  櫻乃搖搖頭:「我也不明白,學姐,喜歡上龍馬君真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開心卻又難過的事,想著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和他成為同桌,和他一起去買球拍,看著他練習,請他吃我做的飯團……這些都是令我覺得開心的事,但是想想…除了這些我還能為他做點什麼呢?我只能看著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遙遠而已,龍馬君就像太陽一樣,越來越閃耀,他的光芒再也不可遮蔽……他在關東大賽上打敗真田,又在全國大賽上無可厚非的成為NO.1,進入U-17又創下這麼了不起的成績……而我呢……」櫻乃有些哽咽,一邊細數著他好的同時,有似是在數落自己的不是。
  
  「你認為你配不上他嗎?櫻乃。」秋葉接過她還未說完的話,很是認真的看著她。
  
  櫻乃怔忪著看著秋葉,說不出半個字,卻聽秋葉道:「櫻乃,你覺得你配不上這麼耀眼的他嗎?你認為你一無是處嗎?」
  
  秋葉的話有些咄咄逼人,櫻乃也反復的問自己,配不上嗎?我終究是配不上龍馬君的嗎?之前所做的努力呢?之前為了他進女子網球社呢?之前和他一起去換拍子呢?之前曾做過100分的努力想要再接近他一些呢?
  
  全部都是假的嗎?
  
  全部都因此要付諸東流了嗎?
  
  櫻乃忽然覺得這些想法真的很可怕,比起要放棄他,想到配不上他無法接近他的難過,根本比不上啊。
  
  她最不想的事情就是放棄他啊,多少次她都這麼努力過來了,還曾經一度的想著,既然龍馬君說辮子太長打球礙事的話,要不要去把這頭續了好多年的長髮剪掉呢?
  
  想著想著,眼淚就這麼自然的從眼角流出來,劃過鼻翼兩側,直接從嘴角滲入嘴裡。這些眼淚,是那麼的苦澀,可是,還有好多的苦澀都過了,比如一開始她根本無法接近他的時候,那時候都沒有想那麼多啊,就只想著,努力向前沖。
  
  她一直敬佩學姐,因為學姐有著她傾羨而沒有的勇氣,學姐和自己的性格差不多,不過學姐因為比較大方開朗而顯得更樂觀一些。
  
  「櫻乃,從四月轉校到立海大開始,一直就和你有書信來往,一個星期一封,有時候不止,你想知道嗎?什麼時候開始你的信裡總是圍繞著那同一個人打轉的呢?那些信裡有你好多‘壯志豪言’呢,那些信就像你的日記一樣,記著好多你們之間的點滴,你好開心,偶爾也會沮喪,不過你都會不顧一切的追求你想要的呀,那時候我就在想,櫻乃長大了,她不再是總以我為目標的小學妹了,她終於有了勇氣,喜歡那個人的勇氣……」秋葉細聲軟語的說著,然後笑著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痕,「你不是說嗎?你喜歡越前君的感覺就是‘喜歡他的喜歡,討厭他的討厭’,我當時就在想,櫻乃真是勇敢,能夠做到這一地步不是代表你已經有著無論發生什麼都會這麼勇敢下去的決心了嗎?我不是也說了嗎?如果出現這麼一個人,請你好好把握。」
  
  櫻乃抬起頭,用那雙淚眼迷蒙的眼看著秋葉,她相信學姐說的每一個字,然而學姐為什麼會懂這麼多呢?「學姐,你也找到這樣一個人了嗎?」
  
  櫻乃揣測的看著秋葉,有嗎?有吧,學姐的眼裡能看到一些幸福的東西。
  
  秋葉看著櫻乃身後,眼底盈滿笑意,此刻,雨絲早已隨風飛盡,陽光穿透烏雲直射進果汁店內。她沒回答櫻乃的話,只是指了指她身後的落地窗。
  
  櫻乃回頭,不知何時起,果汁店內早已滿是陽光。
  
  櫻乃喜笑顏開,頓時一掃陰霾。
  
  看著她的笑顏,秋葉也展開一抹舒適的笑容,櫻乃啊,你看,很多時候感情不也這樣嗎?陰晴不定,可是呢,有時候要回頭看才可以啊。
  
  只要你一轉身,身後便是晴天。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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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頁 ... 【一美篇】新人

  U-17的合宿結束後,仁王他們的生活開始正式趨於忙碌學習上的事了,轉眼就是畢業,每個人都有著自己苦惱的心事,想著要讀哪裡的學校,想著要去哪裡升大學,想著遙遠的將來和前途。
  
  藤原學姐也辭去了家政社社長一職,來年的時候由秋葉接任,學姐的離開讓秋葉覺得既無奈又不舍,她喜歡這個學姐,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是。
  
  學姐研究了很多中日兩國的美食,也留下很多食譜,這學期伊始的時候,還進來了不少可愛的學弟學妹們,藤原學姐交代說,以後不能總是偷懶了,要照顧好學弟學妹。藤原學姐就像此刻準備退役的師傅在向徒弟交代重要的事一樣。
  
  時間轉眼便過,入了冬,空氣開始變得冷颼颼的,仁王忙於畢業的事宜,她不便打擾他,每天在家政社呆得也自得其樂。
  
  就像今天,她一如常往一樣呆在家政室等著那群可愛的學弟妹們的到來。
  
  門被拉開,然後關上,進來的是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戴著黑框眼鏡,頭垂得很低,秋葉見他來了還是表示很開心,「高橋同學,你來了。」她笑著打招呼,因為這個叫高橋的學弟實在將自己的存在感隱藏得太微弱了。
  
  高橋恭敬的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了。
  
  高橋久這個男生很沉默,藤原學姐和她也曾一度談論起這個男生,這個男生平日裡話是極少,典型的沉默寡言,比起真田真的好不到哪裡去。他個子很高,在一年生中算是高個子了,手藝又很好,不亞於家政社的任何女生。
  
  秋葉走了兩步,想走到高橋的身邊問他今天想做什麼菜式,本想把藤原學姐留下的菜譜讓他研究的,卻在這時插入一個甜美可愛的聲音。
  
  「下午好啊,學姐!不不不,來年就是社長了吧?嘻嘻。」
  
  秋葉扭頭一看,可不正是家政社這學期才收錄的新成員——東田一美麼。一美臉上掛著明朗的笑容,剪著一個輕鬆的娃娃頭,總是用很開朗的語調說著話,這是個很開朗很明快的孩子,與高橋截然不同的人,然而他們還是同年生。
  
  真是難以相信,比起一美,高橋要老成太多了。秋葉彎起眼眉一笑,「下午好啊,一美,我不喜歡社長那一套,還是叫學姐好了。」她不喜歡這種馬屁式的叫法,「今天想好要做什麼菜了嗎?」她問。
  
  一美放下書包,換上圍裙,笑眯眯的答道,「對啊,學姐和高橋都來試吃吧。」一美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秋葉點點頭,而一邊的高橋則是不說話,表示默認。
  
  一美做的是上次秋葉給的藤原學姐的菜譜,藤原學姐似乎對辣食很感興趣,所以菜譜裡很多辣食都是中國菜,尤其是川菜,想起她吃了學姐做的水煮肉片引發的一系列「事故」就覺得好笑。
  
  「學姐為什麼一直笑,不好吃嗎?」
  
  看到一美有些皺著的笑臉,秋葉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將一美坐好的粉條放入嘴裡,湯料剛好,酸中帶麻帶辣,辣中又有些回甜。
  
  「這是藤原學姐留下的菜譜裡面那個酸辣粉吧?」天生味覺就很敏感的秋葉吃出來了,這種味道很獨特,她曾在中國也吃過,不過那裡的更為地道。
  
  「嗯,怎麼樣?好吃嗎?」一美很期待的看著秋葉和高橋。
  
  高橋不說話,不置可否,而秋葉則表示有些奇怪,「學姐有寫下這一項麼?還放砂糖?」這種味道想來很是奇怪,酸麻辣還帶甜味,不過卻是不難吃,甜味和酸味融合恰到好處,便化解了部分辣味。
  
  對於吃食清淡的日本人來說,這樣比較合理。
  
  「不過很好吃就對了,對吧,高橋君。」秋葉看著一邊的高橋,見他神情專注。
  
  一美收到秋葉讚美的話也有些洋洋得意,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高橋久身上,隔了半響才聽他不急不緩的說著,「呃……如果是地道的紅薯粉絲就好了。」
  
  一美嘟起嘴,「你這人就是愛沒事找事,沒事就喜歡找我茬,如果能買到那種地道粉絲,味道肯定會比這個好多了,這個不要你說。」然後沖著「實話實說」的高橋久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這個人還真的不是一般的討厭。
  
  見一美氣焰太旺盛,秋葉勸導說算了。
  
  此刻,家政室的門再次被拉開,仁王一臉笑意的看著秋葉,「喲,看來這裡還是很熱鬧啊。」
  
  見到仁王的到來,秋葉很是開心,知道他最近為畢業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她都不敢輕易去打擾他,兩個人只是一起回家,一起上學,她課業還沒那麼繁重儘量呆在家政室不去打擾他。
  
  「學長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也會很忙嗎?」秋葉看著仁王穿著校服還有些不習慣,昔日他來這裡的時候都穿著黃色的隊服。
  
  仁王笑嘻嘻的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忙裡偷閒也得來一趟不是?」然後切入正題,「下個星期的聖誕,一起去過吧。」他含糊其辭,沒說和誰一起過。
  
  秋葉瞪大眼,原來日子過得這麼快,轉眼便是聖誕要到了,「嗯,好啊。」她笑著答應,他來就是為了告訴她,下周聖誕一起去過,這讓秋葉心中泛起暖意。
  
  「啊,你不是那個仁王學長嗎?上次在海原祭上和Answer一起唱歌的那個。」一美盯著仁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就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很眼熟,但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可現在想起了,當時她去海原祭的時候特意去聽Answer的演唱會,卻沒想到那個叫仁王雅治的人也是這麼耀眼,她覺得那個人好帥,原來他是秋葉學姐的學長。「學長你好,我是一年級的東田一美。」一美很大方的伸出手。
  
  仁王也是回敬一笑,伸出手,簡單的握了握,「仁王雅治。」
  
  一美很開心的握住他的手捨不得收回,能看到自己的偶像還能聽到偶像這麼溫柔的聲音,她忽然覺得心跳好快,臉上溫度驟然上升。而一旁的高橋久則是簡單的向仁王點點頭,沒吭聲。
  
  「學長,你是我們學校音樂社的嗎?上次唱歌真的唱得好棒。」一美想起那晚仁王雅治的樣子,不經就要流下口水。
  
  仁王見狀則是敷衍了兩句,「不是,唱歌只是偶爾而已。」他本想說自己其實對音樂不在行的,只是為了秋葉特意去練習過那首歌,只是,眼前這個學妹顯得太過「熱情」,他不太想多說。
  
  「啊?偶爾都這麼厲害,不愧是學長呢,要是我偶爾唱歌都能這麼厲害的話就好了。」一美在聽到仁王的解釋後更壓抑不住吃驚的情緒,一頭覺得興奮,一頭又覺得懊惱。
  
  秋葉想和仁王說些話,但礙于學弟妹都在又不知道說什麼,一美又一直纏著仁王說話,她決定放棄,好吧,那些話就留在放學後說吧。
  
  仁王最終還是找了個藉口逃了,好久……好久沒遇到這麼「熱情」的學妹了。
  

第三十一頁 ... 【一美篇】情敵(上)

  仁王最近課程比較少,所以放學後都往家政社跑,他最近這幾天經常去那裡等秋葉,然後兩人一起回家。因為前段時間忙於U-17的事,對於才交往的他們來說面臨不小的苦難,然後現在又忙於畢業的事,他很少陪她,有些歉疚。
  
  他進了家政社,裡面就是一些學弟學妹,沒看見秋葉的身影,倒是上次那個小學妹很是殷勤的叫他給他倒水讓他坐還和他很熟絡的聊天,「學姐還沒到,大概是開會去了。」她說。
  
  他淡淡的笑著應了一聲,他知道這些小妹妹的心思,也很會應付這樣的心思,不過,他更想知道秋葉的反應,不知道她有沒有察覺到這個殷勤的小學妹。
  
  「學長今天也是過來找學姐有事嗎?」
  
  一美開心的問著,仁王點點頭,他和秋葉的關係就是很順其自然的,沒有刻意回避,也沒有刻意的公開。說實話,他真的沒想過,此刻能和某人這麼低調的戀愛著,而且秋葉這個人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
  
  他很享受和秋葉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越來越舒服,和真澄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就算他是男人,也不必刻意的去遷就女人。
  
  「學長?」
  
  「哦,今天家政社有些什麼安排?」仁王隨意的問著,如果沒安排的話刻意秋葉早點回家。
  
  一美會錯意,以為是仁王很有興趣和自己交談,兩眼泛起喜悅的光,「嗯,沒什麼特別的安排,就是大家都很努力的在準備,今年藤原學姐在廚藝大賽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所以大家都很賣力。」她解釋著。
  
  仁王「哦」了一聲,看來這樣還能早點回去。
  
  「學長要嘗嘗我做的菜嗎?」一美很期待的看著仁王,像學長這麼好的人一定會答應吧。
  
  仁王看著兩眼發光的一美,看了一會兒,卻眼帶笑意的搖搖頭,「最近腸胃不好,我去找秋葉吧,在這裡等著也不是辦法。」說著,他起身,扭頭出了家政社,那個小學妹還真的很不好對付啊。
  
  剛一出門,就撞上正準備進門的秋葉,「學長,你來做什麼。」秋葉有些驚詫,他最近來這裡來得很頻繁。
  
  仁王則是笑著,「來等你回家,反正最近也沒什麼特別的事。」
  
  然後,秋葉點點頭,讓他進去等。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仁王竟然是個好學生,當然,不能會錯意這三個字,他給秋葉的感覺就是有點不正經的,沒想到成績還能在年級上稱得上拔尖,這些都是藤原學姐說的。
  
  進了家政社,就看到一美有些沮喪的對著案板,也不下刀,怔怔的出神,若不是身邊的高橋碰了她一下示意秋葉來了,她還什麼都沒察覺。「哦,學姐來了啊。」她沒什麼精神,因為被剛才仁王的話給打擊了。
  
  一美嘟著嘴,學長剛才說,不要吃她做的東西。真的是一句很讓人沮喪的話,她明明很有信心做得好,可是學長卻說不要。
  
  「一美怎麼了嗎?」秋葉關心道。
  
  一美也不抬頭,「沒什麼啊。」
  
  秋葉將一美此刻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後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多女生沮喪都是這樣,遇上了感情上的事,就會露出這麼沮喪的表情。「一美,待會兒留下來一下吧,有些事我想和一美說。」
  
  一美抬頭,看著秋葉如微風一般的笑容忽然覺得有些驚訝,再看看她身後的仁王,瞬間倍感無力,她不能洩氣,喜歡學長這樣優秀的人就是應該倍加努力,頓時,心中又充滿了勇氣。
  
  「好啊。」過了一會兒,一美喜笑顏開的應著。
  
  秋葉扭頭對仁王道:「學長要多等我一下了,還有些話要對一美說。」
  
  仁王看著秋葉的表情,一如常往,卻又覺得不一樣,不過他笑著答應了,她做事很有分寸的,這一點他很相信。
  
  ###
  
  秋葉看著最後一個學弟向她說了再見,然後將家政社的門重新關上,家政社裡就只剩下秋葉和一美。秋葉將家政社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抬頭望著天空,陰陰的,然後伸手將窗關上,外面的空氣實在太冷了。
  
  「一美喜歡仁王學長嗎?」秋葉一邊關窗一邊問,特意沒去看她的神情,但也知道她肯定很驚愕自己這麼問。
  
  隔了一會兒,一美似乎覺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沒想過秋葉會這麼問她,問得這麼直白,她該怎麼說才好?實話就是她對仁王一見鍾情,假話……假話該怎麼說呢?
  
  可是,喜歡一個人,不該掩掩藏藏的,一美有些掙扎,但還是決定說實話,「嗯,我喜歡學長。」
  
  秋葉微微眯眼,關好所有的窗,找了張凳子坐下來,就面對著一美。她對一美的誠實回答並不驚愕,也沒覺得一美喜歡仁王會招致自己的厭惡,反而想起櫻乃,想著櫻乃有一天也對她喜歡的人這麼坦誠就好了。
  
  秋葉笑著的表情讓人覺得舒服,一美就這麼放鬆下來了,雖然不知道秋葉的用意,然後只聽秋葉問,「一美喜歡學長哪裡呢?」
  
  喜歡……哪裡?一美挑眉,想著幾天前和仁王的第一次見面,就是那種很驚豔的感覺,知道仁王就是那個臺上唱歌的仁王雅治,她好興奮;然後他每次都和她沒有學長架子的交談,讓她覺得學長好溫和,然後就想著,如果學長是男朋友的話,一定是全世界最體貼的。
  
  這些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她喜歡仁王的帥氣和溫柔。
  
  帥氣和溫柔嗎?秋葉思忖著仁王是否有一美說的這些優點,嗯,算是有吧,帥氣的話有些勉強,人氣很高就對了,溫柔的話,這才是無可厚非的。
  
  秋葉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
  
  兩人走在放學的路上,沒有十指緊扣,只是並肩走著,仁王的圍巾圍在秋葉的脖子上,這就足以讓路人傾羨,不必親昵也能讓人羡慕。
  
  仁王看著身旁這個比自己矮一截的女生,她是自己的女朋友,這是一件讓他覺得開心的事,每當她站在身旁,他就會下意識的想到過去,想到真澄。真澄的手很冰,總是要他牽著,而秋葉的手則是保持著溫度,即使不牽著她也很安心。
  
  「學長,一美說喜歡你。」秋葉看著眼神放在自己身上走神的男生,眼帶笑意。
  
  哈?什麼?仁王有些驚愕,她…她都知道了?人王立刻條件反射般的解釋,「這我知道,但是我絕對沒去招惹她。」言下之意則是,你要相信我。
  
  秋葉「噗嗤」一聲笑出來,看他有些緊張和倉皇的樣子就讓她覺得好笑,「你緊張什麼,我只是說她喜歡你而已,什麼都還沒說。」
  
  誰知仁王有些窘迫的拉過秋葉的手,讓一大一小的兩隻手十指緊扣,神情認真地說:「我就是緊張,你要是誤會了怎麼辦?」
  
  秋葉輕爾一笑,任他的手拉著自己,覺得他的掌心很溫暖,她看著他,笑道:「我沒誤會,我就是想跟你說,一美喜歡你,然後我就問她喜歡你哪裡,你猜她怎麼說?」
  
  仁王有些汗顏,小心的問道:「怎麼說?」
  
  秋葉又是一笑,「她說,喜歡學長的帥氣和溫柔。」她將原話說給他聽。
  
  仁王皺眉,眉毛微微上挑,他意識到一件事,似乎秋葉並沒有因為別的女生喜歡他而有危機意識,他很嚴肅,很認真的看著秋葉。「秋葉,你不怕她向我告白嗎?」他很認真很認真的問她。
  
  秋葉一時止住笑意,神情變得更加柔和,看著他的臉,讓她覺得幸福,「不怕,雖然我知道學長很受歡迎,不過我想,學長是沒那麼輕易就動搖的,何況……一美對學長那個不叫喜歡吧,只是崇拜而已,面對這麼優秀的學長分不清喜歡和崇拜是很自然的。」
  
  她的話有道理,但更讓他想知道另一個問題的選擇,「那,你呢?分清楚了嗎?喜歡和崇拜。」
  
  秋葉笑著點點頭,牽著他的手邁著閒散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著,冬日的寒風吹得葉未凋盡的樹輕輕搖擺,然而聽著她細軟的聲音說著。
  
  我分得很清楚啊,在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學長不就在我身邊嗎?學長和我一起製造的那些回憶,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他笑著揉她的頭,然後伸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笑道:「又在說什麼傻話。」
  

第三十二頁 ... 【一美篇】情敵(下)

  秋葉找到了高橋,那天早晨很早,高橋就站在料理台的案板前,似乎沒注意到秋葉的到來,手中拿著刀卻一直沒下手。
  
  關上門,秋葉小聲的喊了句「高橋君」,然後只見高橋一抖,不知是想著什麼心事出了神,被秋葉一喊,著實嚇了一跳,刀險些落下來。
  
  「學姐,有事嗎?」他恭恭敬敬的問著。
  
  秋葉點點頭,搖搖頭,笑道:「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是有點事想要高橋君幫忙。」她說得有些隱晦,但是高橋久也不是什麼笨蛋。
  
  那天,秋葉也以為教室裡只剩下她和一美兩個人了,誰知儲藏室裡還藏著一個人,若不是那個人露出些馬腳,她還不知道,高橋正在偷聽她和一美說話。他是個很好的「特務」,在偷聽了這麼重要的事之後竟然沒露出一點馬腳。
  
  只是,就是這樣,才讓秋葉有了一個想法。高橋為什麼會聽她和一美的談話呢?高橋這個人對她很恭敬,對別人很疏離,想來獨來獨往的慣了,而且也算是個正直的人,偷聽人說話的事不像他會做的,大概是有什麼不得已的事吧。
  
  秋葉是這麼認定的,對於高橋這樣的人來說不得已的事就只可能是一美,高橋很細心很聰穎,但卻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想法。
  
  高橋安靜,一美活潑,兩人天差地別,很多時候高橋只是想說實話,卻沒思慮過一美是個只喜歡撿好話聽的人,他那些「實話」一美自然是聽不下去了。所以,一美對高橋無甚好感,至於高橋……
  
  秋葉抿抿唇,「高橋君那天也聽到我和一美的談話了吧?沒有什麼想法麼?」
  
  想法?高橋的劍眉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是硬生生的隱了下來,「沒有。」
  
  沒有?秋葉彎起眉眼一笑,這個高橋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即使喜歡一美的心情並不明顯,但也能從偷聽的舉動猜得出幾分,一美喜歡仁王,他喜歡一美,看來像這般踏實又默默無聞的男生便是想要撮合一美和仁王了。
  
  真傻。
  
  秋葉歎口氣,說著,「高橋君,我只確信一點,一美對學長的 ‘喜歡’並非那種喜歡,只是單單是崇拜而已。」
  
  高橋愣了愣,沒想到秋葉這麼快就坦言了,他更驚訝的是秋葉最後那句,一美對仁王的喜歡並非那種喜歡,而只是單單的崇拜,也可以說只是吸引。
  
  「為什麼要告訴我?」他沉靜的問。
  
  「我想,你應該對一美是那種喜歡吧。」她說。
  
  他沉默,沒再說話,不知道是無言以對,還是已經明白,而秋葉繼續道:「高橋君不如改變一下自己的方式,試著為一美變一下,能吸引一美的並非只有學長。」
  
  高橋聽著秋葉隱晦的提示忽然覺得頭疼,要為一美改變的想法,不是沒有過,只是……該從何變起?他從來沒接觸過一美這一類的女生,也從沒想過會喜歡上一美這樣的女生。
  
  活潑,開朗,天真無邪,完全和他不能搭邊。
  
  「言盡於此。」她笑著說了句,然後退出家政室,「其實我是來通知你的,今天開始就不必到社團來了。」她笑了笑,然後走出教室。
  
  晴空白雲,是冬季難得的好天氣,秋葉狠狠的吸氣,吐氣,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覺得心情明快。想著一美也算自己的情敵吧,可是真的沒有絲毫畏懼,沒有人能夠動搖她對仁王的信心,她很相信他。
  
  不知這信心來自何處,大概來自長時間淡如水般的相處,看著他就覺得安心無比,想著,此刻的學長會在做什麼呢?嗯……大概很專注的上著早自習吧?
  
  隔了很久,仁王都沒來家政室,大概是因為畢業迫在眉睫,沒時間再來閑晃了。一美有些焦急,仁王不來,她就沒機會,最近聽了好些八卦才知道,仁王雅治在學校的受歡迎程度,僅次於幸村而已。
  
  她迫切想見到仁王,想和他表白,她不敢,可是,如果仁王常來的話,她至少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推開家政室的門,裡面就高橋一個人,默默的,專注的做著菜。臨近期末,社團活動會停止,上次秋葉已經公佈了消息,一般來說家政室沒人,但偶爾秋葉會來,卻沒想到今天在這裡的是高橋。
  
  有些失望,一美嘟著嘴,沒打算和高橋說話,學姐不來的話,也不就意味著仁王不在嗎?一美心中嘟囔著。
  
  「……」高橋盯著一美若有所思的小臉幾秒,掙扎著要不要開口,最後還是決定開口,與其讓她還執著於不會屬於自己的東西,還不如為他自己爭取機會。
  
  「東田。」
  
  「啊啊!?」一美仿若被電到似的,沒想過高橋會主動搭話,「什麼事啊?」她狐疑的看著高橋,這傢伙怎麼了嗎?今天這麼主動,生病了嗎?
  
  見一美很是驚詫的反應,高橋有些自省,難道此刻的自己就這麼反常嗎?他呼口氣,「要不要試試我做的菜,是上次你請教……呃,你要我告訴你的那種做法。」
  
  「啊?是嗎?」一美掃了一眼菜式,她記了起來,上次以為高橋不願意講,她還有些鬱悶。
  
  「嗯,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一美笑著擺手,說著就抽了一雙乾淨筷子夾起菜放進嘴裡,很是滿意的咀嚼著,隔了一會,一美很是滿足的抬頭看高橋,那雙漆黑的眼瞳裡盈滿興奮的光芒,「真的,真的和我上次做的味道不一樣!是怎麼做的?能說嗎?」
  
  高橋緊抿的唇畔似有融化的跡象,稍稍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答道,「當然。」他等的就是這一刻,能抓住一美的喜好下手,是第一步。
  
  他是聰明人,自然不肯一下教完,沒了下文就沒了機會,他有所保留,為了引起她的興趣,他使了渾身解數,不知道距離是否已經拉近。
  
  臨近年末的時候,秋葉在某個早晨悄悄的推開家政教室的門,兩道身影,一大一小的在很認真的研究著菜式,兩道聲音,一道如水般沉靜,一道如鈴兒一般明快。氣氛和諧,她只是笑了笑又關上門,她不便打擾。
  
  以至於很久之後,一美再也沒提到過仁王兩個字,大概沒忘,只是有了能超越他的存在。秋葉笑著,對付「情敵」的辦法是不用頭破血流的,像一美這麼可愛的學妹,她捨不得,而她也用不來那些勾心鬥角的招式。
  
  只是。
  
  一點點的小計謀罷了。
  
  想起仁王前些時間問她的問題,問她是否分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喜歡和崇拜。
  
  她想,大概她不太崇拜仁王這樣的人,僅從外表,他有一副很帥氣的皮囊,有很溫柔的笑容和眼神,也有很體貼的表現,可是,僅僅這樣決不能吸引她,以至於讓她喜歡他;她喜歡的,是因為這個人給予了她很多的溫暖。
  
  讓她在第一時間發現和找到的,是正如櫻乃口中所說,喜歡他的喜歡,討厭他的討厭。
  
  看似盲目的愛情觀,卻教人不可自拔的要去這麼做。第一次讀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影曾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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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頁 ... 【仁王篇】聖誕(上)

  在12月初的時候,聖誕的氣氛就開始四處彌漫了,秋葉思索著要送仁王什麼樣的禮物,畢竟從兩人交往一來第一次過這麼有意義的日子。仁王和她經常都會在回家的路上計畫著耶誕節要怎麼玩,兩人一直想要去購物,聖誕在年末,很多商場都會進行大拍賣,那時候去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因為撈金魚的緣故,秋葉好像對養金魚這種事也頗有了些心得,只要一有空就會去看有關養魚的書,所以,這次特別期待和仁王一起去水族館看那些各種各樣的金魚。
  
  於是,兩人都已經全部計畫好了,先去水族館看金魚,再去銀座大血拼,有空的話還去拍大頭照,去中心廣場一邊散步一邊看彩燈展,最後就是回家好好的吃一頓,慶祝這個完美的耶誕節落幕。
  
  然而,計畫趕不上變化。
  
  畢業在即,仁王根本騰不出時間與秋葉出去,既覺得抱歉,也覺得無奈,也在思慮著高中去那個學校,以他的成績,外校也是爭著搶著要,留在立海大也基本沒問題。立海大是神奈川的名校,基本上國中升高中立海大的學生都會選擇直升。
  
  他也在考慮未來的路,未來,是留在立海大繼續著這樣的日子,還是換一個環境重新開始自己的旅程。
  
  離聖誕還有兩天的時候,仁王打了電話給秋葉,是打去抱歉的,說是聖誕因為升學考試等等的關係,沒有時間陪她出去。而秋葉也表示理解,現在對於仁王來說是很關鍵的時刻,她絕不會選擇在此刻成為他的包袱。
  
  「學長不用道歉,耶誕節嘛,每年都有啊,今年不行就來年吧。」雖然心裡還是覺得很可惜,只是她更能理解仁王的顧慮和處境。
  
  在全國大賽和U-17都有著優秀表現的仁王,不一定會選擇繼續呆在立海大,網球這東西,他是這麼的喜歡,所以,如果有機會深造網球的話,他應該不會放棄。
  
  接著,在仁王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他被老師請到了辦公室,談話內容關於他的選擇。
  
  「仁王君,希望你好好考慮。」說著,上野主任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資料,是關於網球的,她雖然不懂網球,但也看了仁王在U-17的精彩表現,這一個可造之材,如果他去了世界頂級網球培訓機構,那立海大無疑是可以聲名大振。
  
  仁王接過資料,隨意的一翻,臉上神色如同霜凝一般,目光快速的掃視過資料上的資料,說實話,他對這些很有興趣,不過,他對主任上野臉上的那些表情和算計的心態很是不屑。於是又將資料完好的放回原處,「我沒興趣。」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上野見仁王漫不經心的表情讓她有些火大,她知道仁王雅治向來就是這樣,但實際上是個深藏不露的天才,但轉念一想,現在不是和這群學生鬥智鬥勇的時候,於是,又帶著一抹和悅的笑容,說著,「仁王君可以再考慮一下,畢竟學校認為你是這方面很優秀的人才,像是真田君和幸村君也有被邀請,但由於這樣的名額只有一個,所以校方最終還是決定給你。」
  
  聽完上野的話,仁王更是覺得可笑,既然真田和幸村都有被邀請,那學校憑什麼又認為他比他們更合適?「那我可還真要多謝校方的看重了。」說完,他又眯起眼禮貌性的笑了一聲,「如果沒事話,容我告辭了。」然後轉身離開。
  
  上野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手中捏著資料,被氣得不輕。看著仁王離去的身影,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網球部的一群怪胎,不止仁王雅治,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也不肯接受,說什麼網球的話只是單純的喜歡就夠了,沒必要再賭上以後的時間去營造一個不可能的結局。
  
  真是一群蠢蛋!
  
  ###
  
  仁王沒去找秋葉一起回家,而最近他因為學業上的事總是留校到很晚,所以,一般超過6點,秋葉就會一個人回家,不等他。
  
  現在已經超過六點,仁王就一個人,躺在教學樓的屋頂上,看著天空,天際盤旋著一團團得烏雲。冬季一般天黑得早,才6點多,天早已黑盡,享受著冰冷的空氣和無盡的黑暗,他有一種說不清的快感。
  
  思緒又回到這次升學的問題上,他是要繼續留在立海大讀高中還是要去往別的地方,網球,是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東西,而校方又開出了這麼誘人的條件,他真的沒理由要拒絕。可是,一想起上野主任那副噁心的嘴臉,他就忍不住擺出那副淡漠的神情,還想到很多,如果他去了國外或者別的學校,那他和秋葉才剛開始的愛情又將置於何地?
  
  「怎麼了嗎?一個人坐在這裡。」
  
  幸村淡淡的聲音由背後響起,就像夜鶯一樣的聲音,溫潤而好聽,仁王沒回頭,繼續躺著,雙手抄在腦後。「怎麼還沒走。」他反問。
  
  「呵呵,你這不是多此一問?」幸村在仁王身邊坐下來,笑道。
  
  仁王大概也明白,他們是同時被找去的,幸村也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去海外,幸村做事深思熟慮,想來也是很惱上野主任那種態度。
  
  沉默片刻,仁王問了句,「為什麼還要選擇留在立海大?」
  
  立海大有他們的記憶,好的不好的,開心的悲傷的,縱使捨不得,但也是要考慮自己未來的,這就是活在這個世上的身不由己。
  
  幸村抿唇一笑,「呵……你呢?你不也選擇不去嗎?」
  
  仁王呼口氣,看著天際的雲漸漸起了變化,說不定今晚會降下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然後才淡淡答道,「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留在這裡好,這裡……有太多東西放不下,我沒真田那麼果斷,什麼事情都以最好的後果出發,即使知道海外培訓比留在這裡好上千百倍,也還想留下。」
  
  「還真是多愁善感呐。」然後,真田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似乎是專心的和幸村說著話,以至於絲毫沒聽到真田的腳步聲。
  
  「真田。」幸村沙啞的叫了一聲,真田則是點頭示意,然後挨著幸村,坐下。
  
  「果然還是為了那個一年級的吧。」真田瞟了仁王的側臉一眼,他現在是一種極為放鬆的姿態仰望著天空,此刻空氣雖冷,但卻也寧靜舒適。換做平時,他早就呵斥他太鬆懈了,不過此刻,既不是在他們的「戰場」也不是「備戰」狀態,這樣,也未嘗不好。
  
  仁王輕聲悶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說完,又呼口氣,「不僅僅是因為她吧,還有很多,比如……真澄。」
  
  在真澄離開這麼久以後,仁王雅治第一次能這麼坦然的喊出真澄的名字,這是該歸功於時間,還是該歸功於他自己?亦或者兩者都不是。
  
  真田選擇沉默,真澄的話題,他一直都是持著不參與的態度,真澄的存在和記憶牽扯住了他的兩個重要的朋友和夥伴,他一向選擇不說話。
  
  幸村此刻也是淡淡的注視著前方,聲音似乎沒什麼溫度,甚至有些羸弱的開口問道:「雅治還在意真澄麼?」
  
  仁王則是輕聲一笑,本想搖頭的,不過此刻他又有了一個新想法,於是他扭頭注視著幸村,問道,「你呢?你在意我還在意她嗎?或者說,你還在意她嗎?」
  
  幸村一怔,仁王雅治的目光無可避視,他甚至覺得這樣的目光就是一種獵人的姿態,而他的想法早已被眼前這個人看穿。幸村轉念輕笑,「重要嗎?」
  
  他還是選擇逃避仁王雅治的問題,而仁王也只是輕鬆的說了句,「對我不重要,也許對真澄來說重要,更或者,對你來說才最重要。」
  
  仁王的話再一次讓幸村一愣,腦海裡浮現出真澄的模樣,她那纖細的身影就像他荒蕪世界裡的一朵白色的殘花,在風中飄搖著,飄搖著,一副即將離去的身姿,但又從未離去。幸村苦澀的笑著,真澄,若你一開始選擇的不是雅治,那該多好啊。
  
  至少,他不會強制隱藏起那些喜愛的情愫,至少他也不會找一個最遙遠的距離呆在她的身邊,他對於真澄來說,就像是第二個柳生,柳生真澄的第二個哥哥一樣。保護著她,寵溺著她,呵護著她,如果可以,他也想過,代替她去死亡。
  
  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就想了很多,關於生命的,關於真澄的,看著真澄離開的時候不停的說著她不後悔的話語,他就覺得心痛。他以為,她沒有選對人,她和仁王雅治的愛情只是一時的興奮,只是一時的錯覺,可是,到了最後的時刻,她卻說他不後悔。他怎能不心痛呢?真澄那眼神裡除了不舍還有堅定啊。
  
  思緒又回到很久以前,仁王還在和真澄交往的時候。
  
  不過,那是真澄和仁王冷戰了很久之後,是仁王按捺不住的找了他,他們就在網球場不遠處聊了起來。說是仁王找他聊還不貼切,貼切一點的是仁王單刀直入的問他。
  
  ******
  
  「幸村,你是不是也喜歡真澄。」他說的是陳述句。
  
  他淡笑,眼神卻透著堅毅,「我不會奪走真澄,我只是以我的方式在守護她。」
  
  他對真澄的笑容和對真澄的溫柔讓仁王覺得不安,即使真澄有時候太過的依賴讓他覺得累,但也不想任何人奪走她,就算是幸村,他尊敬的隊長,也不行。
  
  「我讓真澄傷心,所以你也替她不值,是不是。」仁王問出一句很傻的話來,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不會問出這種沒自信的話,可是,他就是這麼問了,因為他害怕真澄被奪走。
  
  幸村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搖著頭,嘴角的笑容更深,答道:「不,就算是她為你傷心,也是因為她真的愛你,而我,則是以你最嫉妒的方式守護她,並不是替她不值。」
  
  幸村精市正以仁王雅治嫉妒的方式守護著柳生真澄。
  
  這句話讓仁王怔忪在原地,腦海裡暫停了一切思考,僅因為這麼一句話。他正想說什麼,卻被幸村打斷,「真澄來了,帶她回家吧。」
  
  他轉身,真澄就在他身後,他決定不再思考,不再丟下她一個人,就算她過度的依賴自己都可以,幸村說得對,全都是因為愛。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真澄,一起回家吧。」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一起回家。
  
  ******
  
  幸村回過神的時候,仁王和真田都已經不再答話了,隔了很久很久,他的雙眼蒙上一層悲傷,唇角裂開一絲苦澀的笑意,「雅治,我曾經想過,若是那時真澄沒有選你,那該多好?」他不認為仁王和真澄的愛情是個錯誤,但他至少絕不讓她流淚,絕不讓她傷心。
  
  仁王抿抿唇,伸手便接住了還未落地的第一粒雪,觸碰到他溫熱的提問瞬間化為無形,就在此刻,迎來了今年等冬天的第一場雪,這雪就像是真澄的眼淚一樣,很小很小的飄散著。
  
  「不是都過去了嗎?如果真澄知道你喜歡她的話,大概會開心吧。」
  
  是吧,她一定很開心,他沒能好好的守住真澄,如果是幸村的話,說不定真的能給予真澄自己給不了的東西。
  
  仁王笑著仰望天空,雪,一時不停。
  

第三十四頁 ... 【仁王篇】聖誕(下)

  耶誕節的清晨,天空飛舞著鵝毛般的大雪,四處洋溢著濃密聖誕氣氛的時節,仁王卻坐在教室裡補課,而秋葉則是在家政室等著他放學。這是一種陪他的方式,他們一起在努力,他在教室裡努力,她在家政室努力,他為了前程努力,她為了他能吃美食努力。
  
  拉開家政室的門,秋葉迫不及待的關上,因為室外寒風凜冽,她的手早就被凍得通紅。
  
  「早啊,秋葉!」
  
  藤原良子的笑臉突然出現在秋葉面前,嚇了秋葉一跳,隨即她回過神來,「學姐,你怎麼在這裡?」
  
  「嗯……今天是耶誕節嘛。」藤原稍稍解釋了一下。
  
  而秋葉則是有些奇怪,就連仁王都要補課,難道學姐不用補課嗎?看向藤原心情很好的臉,問道,「學姐不用上課嗎?」
  
  藤原良子微微一眯眼,給秋葉看了手中正在攪拌的奶油,「今天可是耶誕節呢,雖然文太要補習,沒辦法一起出去過,但還是要過得有意義吧,所以,等他補習完我們就一起吃蛋糕。」
  
  「吃蛋糕?」秋葉不解。
  
  藤原良子笑著點點頭,「是啊,想起去年我和文太過耶誕節的時候,好開心呢,一起吃了一個好大的蛋糕,他最喜歡那種口味的蛋糕,所以今年試著做一個一樣的出來,即使今年不能出去好好的玩,至少一起做一件喜歡的事。」說著,學姐很認真的把蛋糕放進烤箱裡,認真的等著即將出爐的蛋糕。
  
  秋葉看著藤原很是認真的表情,又細細的揣摩起了她剛才的那番話,即使不能一起去好好的玩,至少也要一起做一件喜歡的事。想到她和仁王的第一個耶誕節就是這麼度過的覺得很是可惜,不過,想到學姐剛才的話,又覺得一掃陰霾。
  
  他們也可以這樣,一起做一件喜歡的事。只要能真切的感受到對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好了,彼此開心的度過,那就是最難忘的日子。
  
  ###
  
  仁王下課後早已是天黑盡,雪小了些,不過還是在飄,秋葉撐著傘在教學樓邊等他,等了有些時候,才看到仁王慢吞吞的踱著步子走出來。似乎看上去沒什麼精神,秋葉快步走到他身邊,手中的傘向前一伸再抬高一點,正好遮住他的頭。
  
  他抬頭看了一眼傘,才發現秋葉一臉笑容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他也在她的瞳孔裡看到了有些疲憊的自己,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認真的看著她了,她的笑容,她的樣貌,自從他開始忙碌起來,他就再也沒有和她一起回過家了。
  
  「學長,我們走吧。」那輕快的聲音似有什麼魔力,不僅能將他從神遊之中拉回來,還能一掃他的陰霾。
  
  仁王點點頭,臉上的僵容終於有些改變,他靠近秋葉,拿過傘,兩人走在一把傘下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不過很快就又收回了,畢竟都太疲憊了。
  
  「學長,這個給你?」秋葉從左手邊的透明塑膠袋裡拿出一支香蕉,笑眯眯的遞給仁王。
  
  「這是?」
  
  「緩解疲勞的。」
  
  她笑著的樣子,就像是午夜的陽光照進了他的心房,她的體貼入微和無限理解,讓他為之動容,就想在此刻,抱住她,再也不放開。他接過香蕉,真的很認真的剝開香蕉皮,吃了起來。她的這份心在,他怎麼能不感動。
  
  大冬天站在這裡,等他放學,特意買了香蕉來緩解他的疲勞,他怎能不為之動容?
  
  吃完香蕉,他順手牽住她的手,十指緊扣,那些感動他的畫面一一在眼前浮現,面對這麼美好的女生,他怎麼還能考慮,她就是他想容納進自己生命的另一半靈魂。
  
  「秋葉,最近我很忙,對不起。」她的手有些冷,大概是在室外站久了的緣故,所以,他將秋葉的手放進自己的衣兜裡,他的手很是暖和,他道歉的聲音輕柔和溫暖,就像他的手心一樣,讓秋葉泛起一絲絲的舒適感。
  
  秋葉搖搖頭,「我不介意你很忙,說不定來年這個時候我也這麼忙。」說著,她頓下腳步,抬頭仰視著自己面前這個男生,銀色的髮絲顯得頗長,遮住了整個的前額,大概是沒有時間去理髮的緣故,可是,仍舊看得出來,他緊鎖眉頭。
  
  她伸手,用冰涼的指尖舒了舒他的眉,笑道:「為什麼要皺眉?今天是耶誕節,雖然我們的計畫都泡湯了,不過還是可以進行最後一項。」她終於,在心中做出了某個至關重要的決定,本來想著他們可以趁著這個時候去中心廣場看彩燈的,可是,這個念頭卻因為他的蹙眉而打消。
  
  既然這樣,那還是回家吧,回家就是最溫暖的事,有溫暖的被窩,有熱菜熱湯,有親密的家人。還是家,是最溫暖的地方,而此刻的仁王雅治,則最需要這麼一個地方,將全身筋骨都好好放鬆下來。
  
  「最後一項是什麼?」他拿下她的手,一邊呵著氣,一邊搓著。
  
  她笑著應他,「當然是回家啊。」這才是理所當然的吧。
  
  家,是最溫暖的歸宿。
  
  「回家?」仁王挑眉,「回家做什麼?」她不是應該期待出去玩一天嗎?
  
  秋葉認真的看著他,答道:「當然是好好的泡個腳,換掉這一身衣服,然後好好的睡一覺啊!」她答得理所當然。
  
  仁王有些無奈的笑著,她很期待的耶誕節,就是這麼過嗎?於是,他解釋著,「現在還有時間,不是很期待今晚的彩燈展嗎?」他抬腕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才剛好過了8點而已。
  
  秋葉卻只是搖搖頭,「再是期待今晚的彩燈展也不及期待和你在一起啊,其實去什麼地方不重要,幹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麼什麼都會有意義,只要兩個人開心就好了,而且……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家好好睡個覺。」她挽過仁王的手臂,拉著他加快步伐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臉上的表情喜笑顏開。
  
  仁王看著身邊女生的樣子,笑了笑,什麼倦意都沒了,如她所說,只要能和喜歡的人一起。他也是第一次在她口中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是「你」,而不是學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似乎很是期待,某一天,她的口中會喊著「雅治」。
  
  就在他們手牽手的回家路上,一路喧鬧的氣氛裡迎來兩個熟悉的身影,兩人亦是手牽手的,女生活潑地笑著,男生則是嘴角帶著笑意的安靜聽著。
  
  女生很快注意到了秋葉和仁王,有些尷尬的放開男生的手,這樣的舉動卻引來了男生的不滿,又重新攥回女生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女生只是有些窘迫的笑著,微微尷尬的低頭喊了一聲,「學姐。」
  
  秋葉也笑著開心的和她打招呼,她並沒有注意到秋葉和仁王自始自終都沒放開的手,發現仁王在秋葉身邊的時候,她更是尷尬不已。
  
  如果,被學長知道自己已經移情別戀的話,會很糗吧?一美還這樣在心裡偷偷地想著。
  
  看著一美窘迫的反應,秋葉突然想笑,她這個學妹真是單純可愛,大概心裡還想著那些有的沒的吧,於是她笑道:「一美和高橋君一起去過聖誕嗎?」
  
  「……呃,嗯。」高橋久倒是很直白的點點頭,而一美則是再次尷尬的點點頭,最後才發出淡淡的鼻音。
  
  秋葉笑了笑,也不拆穿什麼,「那你們好好玩,我們先走了。」
  
  「好…好,學姐學長再見。」然後她拖著高橋的手,飛似的的離開了秋葉和仁王的視線範圍內。
  
  秋葉緩步前行後,再扭頭,發現兩人的身影早已埋沒在人群裡了,才聽到身旁的仁王發出悶聲的笑音,然後,他沖她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法讓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在一起的,我很好奇。」
  
  秋葉看著仁王灼熱的目光,很孩子氣的戲謔著,「我也不是笨蛋啊,我可是欺詐師的女朋友呢。」然後有些得意的仰著下巴,言下之意則是她早已看出一美對他的意思。
  
  可仁王還是聽得出來,這句聽似奉承他的話,實際上是咬准了「女朋友」三個字的音,沒想到她也有這樣的時候。
  
  他笑著重新將她納入懷裡,然後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此刻,風雪無阻。
  

第三十五頁 ... 【仁王篇】鈕扣

  鮮花,擁抱,漫長的校長致辭,畢業生代表致辭,畢業照,我們仍舊走在那漫長的路上。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喜歡的學長要畢業的,別忘了找他要第二顆紐扣,那是最貼近心臟的位置,如果他肯給你,代表他的心裡有你。
  
  照完畢業照,仁王搔著頭百無聊賴的躺在草坪上,雖然距離開春還有些時間,不過天氣已經漸漸的轉暖了,早春的風帶有些寒意,不過仁王穿得很是厚實。也可以這麼說,他不敢跑去教學樓那邊晃悠,是因為他留著心臟位置的紐扣想要給秋葉,秋葉最喜歡呆在這裡。
  
  「學長,你果然在這裡。」秋葉聽起來還算愉悅的聲音傳入仁王耳朵。
  
  仁王睜開眼,眼前的那張笑臉瞬間清晰起來,「唔,你來了。」他撐起身子挪了挪位置,讓她好坐下來。
  
  秋葉順勢坐下,問了句,「學長怎麼不去那邊合影,你們網球部好熱鬧,而且好多人去那邊搶紐扣。」對,沒錯,就是網球部那群美男子的第二顆紐扣。
  
  「所以,你就跑到這裡來搶我的第二扣紐扣?」他挑眉,神情慵懶的戲謔著,此刻,卻換來秋葉雙頰酡紅的一笑,說著,是啊是啊,就看學長給不給了。
  
  仁王朗聲一笑,手中握著的第二顆紐扣並沒有給秋葉,反而是不動聲色的握著,「第二顆紐扣,我要留給其他人。」他用眼角餘光瞄著秋葉的反應,他很想知道,這個從來不吃醋,從來不和自己爭吵的女朋友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他要把紐扣給別人,她也不介意?
  
  「嗯,那好吧,那我就不要了。」她毫不在意的笑著攤攤手。
  
  她覺得仁王的口吻聽來很隨意,也許,第二顆紐扣他看得不太重要,而且,藤原學姐也告訴她不少關於仁王的事。比如,他在學校想到的受歡迎,人氣並不亞於幸村,這點相信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比如仁王過去也交往過不少女朋友,幾乎沒有好好安定下來的打算。
  
  說實話,她的心,真的因為聽了藤原的話有點動搖,雖然只是如清風拂過那般的動搖,也曾想過,她會不會也是他人生中的一名過客呢?會不會也是成為眾多女朋友其中的一個呢?所以,學姐說,如果那麼在意的話,不如去找他要第二顆紐扣看看。
  
  所以,她就來找他拿第二顆紐扣,沒想到他說要留給其他人,這讓秋葉覺得有些挫敗感。
  
  「你不問我嗎?」
  
  「什麼?」她瞪大眼看著仁王有些困惑的表情。
  
  仁王有些挫敗的看著秋葉,他真的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自己真的沒那麼重要嗎?他呼口氣,覺得有些好笑,有些幼稚,但還是問出口,「你不問我要把紐扣留給誰嗎?」
  
  她露出有些詫異的表情,還是順了他的意思,問道:「那,學長你送給了誰?」可是,心裡卻祈禱著千萬不要從他口裡聽到哪個女生的名字。
  
  他抿抿唇,似笑非笑,該說她遲鈍呢,還是她聽話呢?
  
  掙扎了一會兒,真是覺得他這輩子註定是要栽倒她手裡,伸出緊握著的右手,放在她面前,「準備送給我女朋友高木秋葉的。」唉~實在是……覺得自己窩囊啊。
  
  她笑眯眯的拿過他手心裡那枚精緻的紐扣,比硬幣小一些,輕一些,可是此刻就感覺很溫暖,是因為一直被他捏在手裡的原因嗎?「果然是我嗎?」她沒有再反駁他剛才的回答,只是笑著拿過紐扣,沒有辦法言說現在的喜悅感。
  
  他笑著點點頭,「又在說什麼傻話。」然後揉著她已經變得有些長的那頭碎發,他心臟的位置,不是一開始就只裝著她一個嗎?
  
  她拿過紐扣,對著陽光,那枚紐扣讓她開心得很,似乎那就是拿到了一顆鑽戒,不,大概比一顆鑽戒還有紀念意義。那是他一直貼在心臟位置的東西,這樣的話,就表示他把自己的心送給了她。
  
  他靠著樹幹躺著,看著她筆直的背脊,看著她向著陽光微笑的樣子忽而覺得很是放鬆,原本要結束這三年的一切有些惆悵,但卻在此刻消失殆盡。
  
  早春的暖陽,有些冷的輕風,還有……你的微笑。
  
  人生,真是不可思議,想著去年這個時候,他和真澄還在一起,他們還一起品嘗著那甜得膩死人的愛情;他們還總是為了芝麻綠豆的小事不停的爭吵,他從未想過他的世界還能出現另一個女人,一個不是真澄的人,一個與真澄完全不同的人。
  
  其實,他也想過的,把這第二顆紐扣留給死去的真澄,可是後來想想,真澄應該不再需要這東西了,他們的愛情,早在她離開的那一刻被她帶走了。他現在霸佔著另一個人的心,也該給予她全部自己的心,無心再想著真澄了。
  
  而且,還有另一個人疼惜著真澄,即使真澄早已不在,他也以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疼惜著她,就像當初幸村說的那般,以仁王嫉妒的方式保護著真澄。如果,你能早些發現這個默默的守護者,那該多好啊,真澄。
  
  「學長,為什麼又選擇留在立海大呢?」她還是背對他,聲音很好聽,清而淡,似要與風混為一體。
  
  他有些頭疼,這種問題還真的是傳得快,大概又是他和上野談話的時候「不小心」被某人給聽了去,接著,十傳百百傳千的這麼傳了出去。「唉,幹嘛要去其他地方。」他有些無奈。
  
  秋葉搖搖頭,「如果又更好的選擇為什麼不去選呢?一直呆在立海大的話,總不能實現學長的夢想吧。」
  
  仁王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既然都說是夢想了,就未必一定想去實現,夢想的話,遠遠的看著不是比較好嗎?一旦實現了,有朝一日就會改變,夢想實現的那天,說不定還會失去更多,想要得到的同時不也付著慘重的代價嗎?」
  
  他看了太多了,夢想被實現是個漫長的過程,然而在這個漫長的過程裡,難保夢想不會變質。夢想一旦變質,就不再讓人想擁有,然後代價已經付出,哪還有轉圜的餘地。
  
  秋葉笑了笑,沒什麼表示,只是說了句,「你這是不是叫‘距離產生美’?」
  
  仁王笑著沒答話,秋葉這句話說得真好,距離產生美,然而她卻不明白,仁王這個決定的真正含義,是因為割捨不下,不僅因為記憶,還有她。
  
  ###
  
  3月,初春,微風拂面,所有人都踏上了自己的新旅程。
  
  仁王終於有大把時間來陪秋葉了,兩人手牽手像是夫妻一樣跑到百貨公司去購物,趁著中國年的時候,各大商場都打折,買了不少東西。
  
  接著是胡狼,胡狼踏上了回到巴西的旅程,即使決定本校直升,還是決定回去看看自己的故鄉。
  
  丸井和藤原學姐一起去了北海道旅行,聲稱是要去吃那裡的特色美食。
  
  接著是柳生和柳,兩人決定繼續著自己的網球之路,所以約定好了一起去看澳網,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亞,坐在毒辣的陽光底下,專注的看著澳網。
  
  至於真田嘛,當然還是沒什麼變化,仍舊是每天四點起床,堅持著練習劍道,不過,這次多了一個陪同,那就是切原,他說,切原,作為立海大來年的接班人,你還是太鬆懈了!
  
  最後是幸村,在初春的田野包圍下,漫步走在阡陌間,髮絲隨風飛揚著,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因為這一次終於可以這麼對真澄說了,真澄,我喜歡你,你聽得到嗎?我願意代你走遍山川,看遍五湖,你想去的,我都可以代你去。
  
  我踏在全新的路程上,真澄,如果此刻你能走在我旁邊,那該多好,此刻風光,美不勝收,你見了,會開心的。
  
  「喂,那邊那個穿藍色衣服的男生,你擋著我了!」不遠的地方,在一片油菜花的田地裡,有個穿著粉色衣服的女孩坐在畫架面前,似乎在寫生,似乎幸村擋著了她的視線。
  
  幸村不好意思的對女孩笑了笑,然後加快腳步,退出她的視線。然而就在那一刻,女孩腦海裡靈光一現,那藍衣的少年如精靈一般走在阡陌之間,所以,最後他成了田野間亮麗的風景線,也成了她畫上亮麗的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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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頁 ... 【真澄篇】坦言

  陽春三月,微風暖洋洋的,春分時節,眾人決定去祭拜真澄。仁王、柳生、藤原、幸村都做好了準備,而此刻的仁王卻是顯得憂鬱不安。
  
  仁王向其餘三人坦言,並沒有將自己的過去告訴秋葉,無論秋葉真麼的好,無論秋葉是多麼的大度,他也放心不下,畢竟他愛過真澄這件事是無法抹滅的事實。
  
  藤原當時就皺著眉,想著自己曾經還對秋葉「多過嘴」,向秋葉提過真澄的事,那時她並不知道秋葉會和仁王走到這一步。所以,她也沒說真澄和仁王的關係,秋葉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太敏感的女生,所以對仁王和真澄的事應該是絲毫沒有察覺。
  
  只是……
  
  他不可能瞞一輩子,這種事,如果兩人無法坦誠相待,那麼時間越久傷害越深。
  
  「你不打算給她說?」柳生平靜的看著有些焦躁的仁王。
  
  仁王只覺現在快要抓狂,他當然打算說,可是,秋葉畢竟是他喜歡的女生,是他準備認真以待的人,就算他再會哄女生,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當然要說,只是……」
  
  藤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只是什麼只是,難道你還想瞞著她啊?」藤原以一個學姐保護學妹的立場,挺身而出,想著過去真澄為仁王流了不少眼淚,少了許多笑容,她就揪心啊,這男人有什麼好的,怎麼個個都喜歡他。
  
  「我哪有機會說!?」他也回敬似的瞪回藤原。
  
  藤原這才覺得憋氣,他和秋葉在一起不少時間了,少說也有小半年了,兩人幾乎沒有過爭吵,秋葉是個懂得忍讓的女生,而仁王也很是寵溺她,所以兩個人真的是天生一對。
  
  仁王在寵溺一個人方面,大概還沒有哪個人能比上他,看了他對真澄就知道,雖然不是千依百順的,但真澄的要求,十成也有九成是做到了的。所以,在那麼幸福快樂的環境下,怎麼可能將這種事說出口。
  
  而且是讓秋葉毫無預料的。
  
  一旁的幸村沒有說話,面容很是平靜,似乎一開始就不打算參言這三個人的談話內容,只是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就好。
  
  「那你準備說什麼?」藤原問。
  
  仁王挑眉,他連怎麼說都不知道,怎麼還會想到要說什麼,大致上的內容只希望將對秋葉的傷害降到最低,不傷害到她是不可能的。
  
  仁王呼口氣,「算了,我先回去,總之今天之內我會想辦法解決,後天,我也會出現在墓地,就這樣,我先走了。」說完,就像做了什麼重大決定是的。
  
  夕陽下的背影甚是好看,也甚是無助。
  
  ###
  
  秋葉攪拌著碗裡的白菜餡,今天決定吃餃子,難得仁王也來了,他們好久沒有自己動手在家裡吃東西了。
  
  她一邊笑著,一邊用餘光睨著站在她身邊的仁王,她從生活陽臺洗完菜進廚房,他就跟著她,站在料理台一直切菜,他也跟著,就連移兩步去冰箱的位置去取凍肉,他都跟著移兩步。她覺得無奈,也覺得好笑,怎麼今天就像個纏人的孩子似的。
  
  「學長要是沒事的話,在客廳看看電視也行。」她背著他,繼續攪拌著肉餡。
  
  仁王苦惱的皺著眉,還好秋葉現在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怎麼開頭,他選擇沉默,還是跟在她身後。
  
  秋葉扭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今天似乎像是鬧彆扭一樣,「怎麼了嗎?」
  
  仁王搖搖頭,他很好,他沒事,不過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男人根本就是難嘛,不難的話,也不是男人了。
  
  秋葉挑眉,這人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生病了嗎?春天好像是個疾病多發的季節,但看起來除了臉色很白以外,也沒什麼啊。
  
  隔了很久,她認真的包著餃子,他看得有些癡了,沒留神,似乎忘記本來站在這裡是要做什麼的了。隔了一會,他才有回過神來,乾咳兩聲,發現秋葉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得他發慌,看得他心虛。
  
  秋葉關掉火,也不管那些還在案板上堆得整齊的餃子,拉起仁王的手就走向客廳,讓他在沙發上坐好,她才發問,「學長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說?」
  
  仁王眼眸裡閃過一絲詫異,她怎麼知道的?隨即立刻平復了詫異,答道,「呃……算是吧。」
  
  模淩兩可的回答讓秋葉笑著搖頭,他以前也這樣回答過她的問題,「那就說吧。」
  
  秋葉一副都準備好了的樣子,讓仁王深深的吸口氣,要說了,他真的要說了,鼓起勇氣,開口道:「其實……後天是一個重要的人的忌日。」他頭一回這麼緊張,面對女人,他那一次緊張過,只要他不讓別人緊張都好了,只是,這個女人不同,她是他喜歡的。
  
  重要的人的忌日?秋葉覺得不解,家人嗎?沒聽說仁王家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人啊。
  
  仁王見她滿臉疑問,知道自己這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後天,是真澄的……忌日。」
  
  他說了,總算是說了。
  
  秋葉一驚,真澄,真澄?!這個名字只在她的記憶裡出現過一次,可是那一次她卻是記憶深刻,尤其是學姐的那句話,後來,那個像自己的女孩就不怎麼笑了。秋葉扯了扯嘴角,覺得此刻好似揭開了一個天大的謊言。
  
  她仿若被驚雷劈中,一動不動,他說,後天是一個重要的人的忌日,而那個重要的人的名字叫做真澄,那個真澄曾被學姐說得和自己很像,這一切……似乎亂套了。
  
  她扯著嘴角,臉色有些蒼白,說不上心中的是什麼情緒,不難過,也不憤怒,好像就是很無力。她最後淡淡的問了句,「那個真澄……是不是柳生學長的妹妹?」她似乎明白,自己這個問題,根本是多此一問。
  
  仁王心急的「嗯」了一聲,他現在已經慌了,因為秋葉沒有反應,他伸出手,握住秋葉的手,他很不安,也知道她也不安,所以,這樣讓他們都安定些。這是他們即將面對的巨大的考驗,真澄曾經是仁王的最愛,這是事實。
  
  秋葉沒有掙開,她的手心第一次這麼冰涼,就在仁王的那個「嗯」字出口後,她只覺得自己的世界亂套了,她該怎麼做才好?
  
  「秋葉?」
  
  秋葉只是一味的沉默,此刻,她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語,無言表達她的心情,是沉重還是痛,她感覺不到。她已經無法冷靜下來做出正確的反應,所以,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人,靜靜的閉上眼,好好的去想一想仁王的話。
  
  「學長,給我一天時間吧。」就算是吃飯的話,也要消化了才能繼續下一頓吧,這是此刻,她能做出的最冷靜,最正確的選擇。
  
  他點點頭,然後輕輕的放開自己的手,說好。他還能奢求什麼?此刻的秋葉這麼冷靜的做出反應,他該是慶倖的,他們之間本來就需要時間,來清除這些過去的回憶。
  
  無法坦誠的愛情,本來就沒有未來可言。這才是他所相信的,他相信秋葉,一天,只需要一天。
  

第三十七頁 ... 【真澄篇】故事

  升上國三壓力無比的課堂上,秋葉用手支著下巴,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走神。
  
  腦海裡還回蕩著仁王的那句話,「後天,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的忌日」,「那個人是真澄」。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她覺得有點無力,好像也沒能說個什麼,就只是說是一個重要的人的忌日而已,不知怎麼會把這句話和當初藤原學姐的話聯繫起來。
  
  後來,真澄就不怎麼笑了。
  
  會是因為他嗎?會是因為仁王所以她就不快樂了嗎?所以,仁王也是因為她們像所以才喜歡自己的嗎?
  
  秋葉甩甩頭,好像是想要警告自己清醒過來,他沒這麼說,自己也不要這麼猜,既然是重要的人,那麼就去問個清楚好了。
  
  柳生真澄啊……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在仁王心裡很重要的人,在學姐口中說得那麼悲傷的存在。
  
  ###
  
  上課的時候走神,筆記一個字也沒寫,還被抽起來答問,雖然沒有出糗,但也接到了任課老師警告的目光。
  
  走出教室門的時候,一陣喧鬧的聲音從走廊傳來,秋葉低著頭,沒多注意,然後耳邊竟然傳來某種不現實的聲音,「不如,我們談談吧。」
  
  是幸村的聲音!
  
  秋葉抬頭,猛然發現,幸村的笑臉放大了無數倍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幸……幸村學長!」又是他!
  
  他現在遠在高中部,她好好的呆在初中部,兩人現在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他到底有何貴幹?秋葉歎口氣,「學長……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吧。」難道幸村知道她和仁王昨天的談話了嗎?是仁王讓他來的嗎?為什麼是他?
  
  一連串的疑問在秋葉腦海裡浮現,卻沒有答案,反而是幸村精明一笑,「猜來猜去只是你徒自煩惱,不如和我談談,也許你想知道的問題,就全部迎刃而解了。」
  
  秋葉看著幸村臉上的笑容,說那是算計,還不如說是笑得深晦,第一次發現,這個人的眼神對自己好像不再是敵意,好像是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天生就有的疏離感。
  
  秋葉點點頭,同意。
  
  他們談話的地方是在初中部的天臺上,不知道為什麼幸村會選這樣一個地方。她和仁王的第一次見面,就在這個地方,專注的給櫻乃寫著回信,完全忽視了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那已經是去年春天的事了,她還是孤單的一個人,後來有了他,有了藤原學姐,還有了一群人,再後來她就不孤單了。
  
  幸村站在靠近鐵絲網的地方,微風穿過鐵絲網迎面直撲,幸村似乎很享受此刻的風,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睛微閉。
  
  「注意力不夠集中的話,來這裡吹吹風,不是很好嗎?」他還是閉著眼,享受著此刻的溫暖。
  
  秋葉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好方法,但是又想著,這不是這次談話的主題吧,她正想問些什麼卻再一次被幸村搶了先。
  
  幸村扭過頭,眸內盈滿笑意,「你急著想要知道答案,答案對你來說比雅治還要重要嗎?」
  
  他的話聽來輕柔,實則有些咄咄逼人,秋葉本想一吐自己的想法和問題,卻教幸村的這句話全部都哽在了喉頭。
  
  她沒有冷靜,除了昨晚強加鎮定之後的對仁王說那席話之外,她真的再也無法冷靜,就像是一團淩亂的毛線一樣的問題全部絞在她腦海裡,讓她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的確,幸村說得很對,比起那些淩亂的問題,仁王比較重要。她想探知的是仁王的過去,她對仁王一無所知的過去,他和真澄的關係,真澄在他心裡的地位,雖然和一個死去的人計較這些就像笨蛋一樣,可是,她沒辦法不在意。
  
  幸村看了秋葉一臉複雜的表情一眼,開始了他的故事。
  
  幸村說,真澄和你一點兒也不像,真的,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很默契的錯覺,可是越到後來就發現你們不像。
  
  這是幸村的開場白,這句開場白就像是鎮定劑一般,讓有些慌亂無措的秋葉鎮定了下來,她們不像,這句不知真假的話,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然後,他接著說,真澄很安靜,話很少,來網球部的時候也很沉默,但是笑容很美很好看,她是個善良的人。
  
  後來,來網球部的次數變得多了,大家都熟悉了,感覺真澄像個妹妹一樣,還是很活潑還是很開朗,只是安靜的時候占多數。可是,再後來,她來網球部就不是為了等柳生了,是為了另一個人……
  
  說到這裡,幸村頓了頓,看向秋葉的目光似乎是要她猜猜看,那個人是誰。而那明確的答案只怕不用猜也曉得,是仁王雅治。
  
  「是他?」
  
  幸村點點頭,靠著牆的位置坐下來,抬頭望著天空,若有所思,「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是雅治呢,一直想……一直想……想到不久以前。」然而,他似乎找到答案了。
  
  秋葉認真的看著幸村,第一次對他的後文有了期待,看著這個似乎對自己有點敵意的人,第一次覺得,似乎他並不可怕。
  
  他緩緩的說著那個他找到的答案,似乎覺得很可笑,也覺得有些無奈。仁王雅治與幸村精市,為什麼真澄會選前者呢?幸村比仁王優秀,幸村沒有仁王的那些「前科」,也沒有他那麼「博愛」,可是,為什麼就不是他呢?
  
  「直到那天想著真澄每次的眼神,我才發現,大概那時候眼裡除了雅治已經看不到別人了吧?」這是他隔了好久好久才說出的答案。
  
  秋葉抿抿唇,什麼也沒說,好像這個故事超乎了她的想像,原本以為會是一個真澄和仁王繾綣動人的故事,卻沒想到,這個故事裡還有幸村的悲傷。
  
  以第三人的姿態喜歡著別人的心情,她似乎能理解一點兒,但是理解和感同身受是不一樣的,幸村此刻就是這樣,沒人能理解他的感受。
  
  「他們的感情並不順利,雖然很甜蜜,很羨煞旁人,可是總是很坎坷,剛才我就說過,真澄像個妹妹一樣,有時候很孩子氣,她想完完全全的束縛住雅治……那是不可能的。」他想起真澄總是流著淚的臉,想著她極度瘦削的身子,想著她笑顏不展的樣子,就會覺得心疼。
  
  可那是她選擇的路和人啊,他有什麼權利去干涉呢?
  
  「就這樣,他們還能堅持走下去,誰也不會放下誰,即使對方都身心疲憊,直到……真澄離開。」他儘量能把真澄的死說得輕描淡寫,他也是一直這麼告訴自己的,真澄還在不遠的地方守護著。
  
  聽到這裡,大概算是一個結尾,這是一個很平凡的故事,也許在水木劇裡一抓就是一大把的狗血劇情,然而秋葉卻覺得這個故事讓人心痛,眼前的幸村讓人心痛。就像是被針狠狠的紮了一樣,不算傷口,卻讓人疼。
  
  「學長……」她想說點安慰的話,也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終於能瞭解這種感受,讓幸村繼續說下去無疑是在剜自己的肉。
  
  幸村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呵……你知道真澄躺在病床上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秋葉搖頭,面對幸村溢滿悲傷的目光,她覺得無力再看,這個故事……她已經不想再聽下去,在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她說,‘雅治,我沒有後悔’……」他淡淡的呼口氣,好像這句話不僅是真澄的遺言,也是遮在幸村胸中難以撥開的雲霧。
  
  秋葉有些愣愣的看著幸村的側臉,那個真澄,既然到死都不後悔愛上仁王雅治,那又何必互相傷害呢?她不明白。
  
  幸村回頭看秋葉的表情,他想著也許說這些會把秋葉完全嚇到,可是也想著她會很鎮定的面對這一切,然而答案揭曉,是後者。幸村暫態眼角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所以才說她們不一樣啊,同樣是面對著雅治的事,一個失措,一個鎮定。
  
  「那學長你呢?你後悔了嗎?」她能聽出,幸村不僅僅只是一個故事的轉述者,她能感覺到,幸村對真澄的……愛意。
  
  對,是愛意,如果說真澄的王子是仁王雅治,那麼,幸村則是她身邊將她保護的無微不至的騎士。睿智的騎士有一把鋒利的劍,公主離開人世後,王子可以尋覓另一段深情,然而騎士卻只能望著公主的墓發呆,因為慧劍斬不斷情絲。
  
  幸村微楞,卻及時反應過來,她的話讓他詫異,卻也沒有措手不及,因為他也曾多次這樣問自己啊,幸村精市,你後悔了嗎?
  
  當初說什麼大話要以仁王雅治嫉妒的方式去保護真澄呢,如果早一些向真澄表白心意,不就可以改變了麼,至少,可以確定,她現在肯定會在這裡。
  
  他不答,她也不再追問,只是淡淡的笑著說,「到底一開始我哪裡讓你們產生了錯覺呢?」
  
  學姐說她們像,仁王也這麼認為過,連幸村也說了像,她們到底哪裡像呢,她想知道。
  
  幸村思慮了兩秒,想說個所以然來,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微微苦笑著,牽強的解釋道:「大概是時間吧,你的到來正好是真澄的離開。」
  
  就像某種命運一樣,兩個人註定不會見面,真澄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存在,而她也永遠探知不知道過去真澄是怎樣的存在,這樣,不好嗎?
  
  秋葉對這個答案感到無奈,也許,真的是這樣吧,「可是,我還是高木秋葉吧。」不是真澄,也不是真澄的替身,只是她自己。
  
  幸村點點頭,「嗯。」
  
  秋葉笑了笑,「謝謝學長的故事,那我先走了。」說完,她深深的鞠躬,表示謝意,也表示敬意。
  
  幸村扭頭去看天空,烏雲……已經散了吧。
  
  他忽而想起什麼似的,叫住秋葉,「我很好奇,到底雅治哪裡吸引了你呢?」他很好奇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真澄已經沒有機會回答他了吧。
  
  秋葉頓住腳步,抿唇一笑,「大概也是時間吧,他的到來是要結束我的孤單。」她回敬似的答道。
  
  幸村「呵呵」輕笑的兩聲,然後聽著秋葉的腳步聲越來越小,然後完全消失。
  
  其實,她並沒有得到她最想要的答案,比如,他喜歡她是因為她和真澄像嗎?可是,誠如她剛才問幸村的問題,她還是高木秋葉吧,不是替身,不是真澄,只是自己,這不就夠了嗎?
  

第三十八頁 ... 【真澄篇】春風

  在秋葉瞭解了仁王和真澄的過去後,心境就像此刻的天氣一般明朗。
  
  仁王猜不透秋葉的心,他認為秋葉是善良的,也許她會諒解這一切,但又焦躁的想著也許她不會原諒這一切,這是他們交往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冷戰」。
  
  仁王走神的看著窗外,只覺此刻天氣再好也感染不了他壞透的心情,兩人在不同的部門,他在高中部,她在初中部。升上高中,忙碌的事很多,偏偏他又想抽空多解釋一點什麼。
  
  秋葉站在高中部門口等他,他出來的時候學校裡幾乎沒人了,磨磨蹭蹭的走出學校,他都不打算主動去找她一起回家了,再怎麼善良的她也是有脾氣的吧。
  
  「學長,你打算無視我嗎?」
  
  陽光般的笑臉出現在他面前,讓他措手不及,她真的說到做到,她說給他一天時間,真的只要了一天,他還有些恍惚,不確定這是真相還是幻象,「秋葉?」
  
  秋葉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打算無視我呢。」她笑著走到他身邊,然後主動拉起他的手,「走吧,回家!」
  
  仁王眼中的不可思議暫態化為一汪柔情,看著身旁的女孩,這一刻竟覺得無比幸福也無比幸運,她原諒了他的過去,他不好意思去問她究竟是怎麼想明白的,可是很明白,此刻的結局很重要。
  
  回家的路途從未如此漫長過,歷經了一整個冬季的寒冷和蕭瑟,街上人群漸漸變多,大多數也都是三五成群的學生,讓他最自豪的是,此刻身邊的這個女生,有著一顆讓他感動的心。
  
  他緊緊的握住秋葉的手,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秘密了,真澄也好,別人也好,此刻和將來,她才是唯一的那個想讓他與之永遠走下去的人。「秋葉……」
  
  她認真的走著路,沒看仁王的表情,她想著,自己的舉動一定嚇著他了吧?聽了幸村那個故事,甚至覺得自己的愛很是渺小,比起真澄,她真的還有太多的不知道和不勇敢。一味的享受著仁王給予的溫柔和體貼,卻從未想過自己也要有一顆包容他的心,每個人都有著不被人知道的過去,悲傷也好,快樂也好,她都無權改變。
  
  最重要的是,既然已經決定和他走過未來的每一天,那就得讓他快快樂樂的,至少,走到人生的最後一刻,還會笑著說,此生不悔。
  
  「學長,昨天我想了很多,能夠站在你的身邊,是我從未想過的事,學長是個溫柔的人,初來這裡,是學長的溫柔和體貼給了我勇氣,能夠和學長一起這麼走下去,也應該是件幸福的事,我想過了,我只是個很平凡的人,所以我的世界很小,我的世界只能容下學長一個人,不管學長的過去是什麼樣的,在我心裡那些事都比不過學長你重要,所以,最不想的,還是和學長你分開。」秋葉忽然頓住腳步,說了這一席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可是卻聽得仁王很是滿意,他覺得這一席話,他只要聽懂那一句就好了。
  
  她的世界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他一個人,在她的世界裡,什麼都比不過他來得重要。
  
  他伸手,摟住她嬌小的身子,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輕輕的抱住她,將下巴放在她的肩頭,閉上眼,「你要我說什麼好呢,秋葉。」該說感謝嗎?還是該說我愛你嗎?還是說什麼,此刻用盡時間所有的言語都描述不了他的心情。
  
  秋葉也反抱住他,此刻,閉眼,凝息,能住進他心裡是一件讓人幸福的事,從來不必多加言語。
  
  「學長,可能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容易的小事,可是,想要和那個人相守,卻要不停地付出,不停地操勞,但是,這一生,能不停的為某個人付出和操勞,累積起來的,一定是幸福。」這是聽了幸村的故事才明白的。
  
  她似乎能夠明白,真澄當初的不悔是因為什麼,她被愛著,也被傷過,那全都是因為她不停地付出,不停地為仁王操勞著,可是,也因為這樣,她感到無比的幸福,所以至死不悔。可能幸村也是這樣,能默默的守護著一個人,看她笑,看她哭,成為她的力量,那是一件幸福的事。
  
  不知道仁王明不明白這個道理。
  
  仁王享受著此刻抱住她的感覺,任清風拂起他的銀絲,鼻間繞滿她特有的味道,聽著她口中的軟語,他覺得舒適無比。行人們投來見怪不怪的目光大概讓她覺得不適,在他懷裡像只貓咪一樣扭動著,而他,笑意更甚,一旦他認定了,再也不會放手。
  
  ###
  
  終於,他們踏上了祭拜真澄的路,一路上櫻花飛舞,春風洋溢。柳生面帶微笑的賞著落影,那粉色的花瓣如豆丁般大小,隨風起舞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真澄埋在柳生家的私家陵墓,那一整片山地都是屬於柳生家的地產,山地種滿了粉色的櫻花,像極了陽春飛絮,暖陽高照,藍天浮雲,真澄,此刻,你應該很幸福吧?
  
  「今年幸村不來嗎?」仁王隨口問了一句,想著去年真澄的忌日幸村並未缺席,就連去年秋分,幸村也特意趕來了,今年卻不見他的人影。
  
  柳生搖搖頭,「他說不用等他。」
  
  仁王「哦」了一聲,秋葉卻淡淡的笑著,幸村大概是想單獨來見真澄吧,那日的談話裡幸村毫無保留的說著自己如何的喜歡真澄,他能坦誠,是件難事,也是件開心的事。
  
  今年,幸村大概還有好多話要對真澄說,比如喜歡她這件事,雖然在她活著的時候是個秘密,但是現在能說出口,也許不是太晚,至少,幸村是這麼認為的。
  
  第一次,她覺得幸村並不可怕,他對她的敵意那些問題都迎刃而解。幸村是個溫柔的人,如果不是真澄的眼裡只能看到仁王的話,那麼,幸村應該可以給予真澄想要的幸福。
  
  「學長,你說,真澄開心嗎?」
  
  仁王愣了愣,他從沒想過秋葉會提出要求來看真澄,也從沒想過秋葉能夠接受他和真澄的過去。他搖搖頭,他不知道真澄開不開心,他只明白一件事,或許,他誤了真澄的一生,因為他們交往開始,真澄的笑容少了很多。
  
  秋葉輕笑,看著不遠處真澄的墓碑,「真澄應該很開心吧,到最後一刻,她不也沒失去學長嗎?」
  
  到最後一刻,她也是緊緊的握住仁王的手的,她說,雅治,我不後悔。
  
  仁王緊蹙的眉有些鬆動,他從不認為自己給予了真澄快樂,甚至總是讓她傷心,讓她流淚,然而他卻總是不肯放手,讓某些幼稚的因素折磨著她的心和她的身體。她……沒有失去他嗎?仁王這麼自問著,心口覺得疼痛,為什麼他仁王她根本不曾擁有自己呢?
  
  除了那些傷害,他給予過她什麼?
  
  「喂!仁王,快點過來!」藤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身後的秋葉推了人王一把,「學姐在叫你了,快去吧。」
  
  他沒回頭看身後的秋葉,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來到真澄的墓前,柳生將買好的花放下,墓前盡是落櫻的花瓣,唯有那張真澄的黑白照清晰異常,她笑著,就像綻放的花一樣笑著。
  
  他緩緩的蹲下,伸手想要撫摸那照片上熟悉的笑顏,但卻又收回手,「真澄……你過得好嗎?」這句話問出口,他甚至止不住眼角的淚,跟著流出眼眶,毫無預兆的。他問著故人是否過得安好,仿若這一刻,真澄還站在他面前,從未離去。
  
  「過得……開心嗎?」
  
  他繼續發問,「你……怨恨我嗎?」
  
  他問了許多問題,卻得不到照片上的可人兒回答,她答不了他的問題,只是照片上的人一味的笑著,仿若天使一般。
  
  一旁的柳生、藤原,丸井都沉默著,這是屬於仁王雅治和柳生真澄的時光,他們倆的距離似乎被隔得好遠好遠,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仁王的眼淚。
  
  後來,丸井對藤原說,我還從沒想過能看到他流淚,對他的瞭解好像一直停留在網球上,他是個很強的人,擁有著無堅不摧的力量,沒有人能勘破他的心,當然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弱點,他為真澄流淚,真的讓我瞭解到了另一個他,或許,笑容裡掩藏著沒人能看到的悲傷。
  
  藤原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秋葉,她沒有過來的打算,也許,從那裡正好看不到仁王的眼淚,她的心裡想著什麼呢?藤原覺得看不破,可是那笑意裡仿若藏匿著無比溫暖的東西。
  
  春風,再一次將溫暖帶來這個地方,真澄,你感受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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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頁 ... 【須賀篇】邀請(一)

  臨近五月的時候,仁王他們都收到了一位前輩的邀請,好像是一個大兩屆的前輩,初進立海大的時候他們幾個都頗受這位前輩的照顧。這位前輩此刻遠赴中國留學,此時難得回來一次,邀請他們上他的府邸賞櫻。
  
  仁王,幸村,真田,丸井一干人等在寫有須賀宅的門口站定,門開之後往庭院走了兩步,才發現前輩的住宅如此之大。日式的古老建築,庭院裡盤桓著一棵巨大的櫻花樹,用鵝暖石鋪成的小徑從主屋處往各個方向蜿蜒,水池裡有清澈的泉水,為數不多的魚兒很是自由,水筧在盛滿清泉之後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午後的陽光甚是溫暖,庭院裡飄蕩著青草的味道和一陣茶香。
  
  仁王幾人很是畢恭畢敬的坐在茶室,須賀家是京都名聲很旺的人家,可以說是書香門第,名門望族,縱使學長待他們親切隨意,但來了須賀家,他們也不敢失禮於人。
  
  真田穩坐如山,而平時少了耐心的丸井和仁王就有些坐不住了,回家就是往沙發上坐,要麼就是直接往床上一躺,這麼壓著腿席地而坐讓他們覺得很是不習慣,但又不好說什麼。
  
  在須賀家幫傭的人跟著上了茶,然後退下,說是少爺馬上就到,請諸位稍等片刻。
  
  隔個十多分鐘,須賀鐮人帶著笑容走進來。幾人同時很是恭敬的道了聲「須賀前輩」又一副正經的端坐著,卻沒想到此刻須賀的笑聲在整個茶室爽朗的回蕩起來。
  
  須賀堆滿笑意的臉顯得無比輕鬆,深邃的眼內看不到傳統家族的肅斂,反而是一抹柔和的親切感取而代之,他身著茶色和衣,肩上披著較厚的短衣,由於長年累月都在鍛煉的緣故,身形高大的他看起來甚是幹練。
  
  半響,他忍住笑意,示意他們幾個說,「不必拘謹,今天父親大人他們都不在家,請你們來只是隨意的聊聊天喝喝茶而已。」
  
  言罷,丸井這才鬆口氣,要他在繼續這麼坐下去,他非瘋掉不可,沒他那麼誇張,仁王則是小小的呼了口氣。
  
  看到兩人的反應,須賀覺得極是有趣,他去中國生活了幾個年頭,這些傳統禮俗他都忘了不少,在中國居住得隨性自由,反倒是他這些後輩們一反常態的拘謹起來。須賀輕咳兩聲,朗聲道:「你們幾個都畢業了吧,還在立海大?」
  
  聞言,真田幸村等人皆是點頭,雖然須賀前輩說不必拘謹,但仍舊是不敢怠慢。真田仍舊是平時那副樣子,口氣也絲毫未變,只是加了敬詞,「學長近來可好?」
  
  須賀連連點頭稱好,「好得很,好得不得了,有機會你們幾個也上中國來。」
  
  幸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須賀前輩還是這麼爽朗,絲毫未變,想起他們才入立海大那年,學長已經國三,後來因為成績優秀又跳了級,最後跑到了中國留學。「學長,恕我冒昧,學長在中國忙於學業,肯定不會因為請我們來喝茶這麼簡單吧?」
  
  須賀望了幸村一眼,那眸內盈滿笑意,可那眼裡的精光卻教人避都避不開,他不得不歎口氣,唉,好個心思縝密的幸村,當年把網球部交給他果然沒看錯。不過,他豈是要這麼就認輸了?須賀嘴畔閃過一絲笑意,淡淡道:「精市,你多心了。」
  
  淡淡的一句話說完後,須賀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熱茶來掩飾自己的詫異,這個人啊,這麼精明,一不小心就會栽在他手裡。
  
  茶室的門敞著,暖風徐徐吹進室內,庭院裡的櫻花樹正盛開著美麗的櫻花,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飄到水池裡,有些甚至飄到了式臺上。須賀轉念一想,想到什麼似的,又笑著說了句,「今年櫻花開得很好,不如晚上留下來賞櫻。」
  
  夜櫻,在京都是一道美景,人們喜歡在櫻花樹下席地而坐,喝著日本傳統的清酒,這是一種習俗,也是一種樂趣。
  
  仁王一邊品著淡茶,一邊悠閒自得的玩著手機,他不拘束,甚至有些隨意,想著當年的事情,他覺得很是有趣。當年才進立海大網球部的時候,他和真田幸村他們幾個都還是毛頭小孩子,不過性情都與現在差不多。
  
  想著自己那時候還很花心,泡的女生多不勝數,他和須賀就是這麼結識的,他泡了須賀那個劈腿的女友,當然,他現在已經不記得那個女生的名字了,只記得他和須賀是「不打不相識」。
  
  看到仁王杯中的淡茶見底,卻還放在唇邊略有所思的癡笑著須賀就有些好奇,挪到他身邊坐下,笑問:「幹什麼一個人傻笑。」
  
  「沒什麼。」仁王低頭,這才發現杯裡的茶水見底了,然後輕鬆的笑著。
  
  好久不見仁王,須賀也覺得輕鬆起來,看著這一頭銀髮身高已有不少增長的男人,須賀不經有些感歎,也就兩三年不見,昔日好友都變得這般不同了。想著當年仁王「泡」了他的女朋友,兩人險些打了一架,最後卻發現那女生竟然腳踩幾隻船。
  
  鬧了不小的笑話,須賀笑出聲,問道:「你小子最近又泡了哪個女人?」
  
  仁王聞言立刻收斂了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頗為正色的對須賀說著,「學長這話說得不對,難道在你眼裡我就不能好好的談戀愛?一定是要三天兩頭的換女人?」最後,說得連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也許,過去的自己真的有這麼差勁吧。
  
  須賀險些將杯中的茶水噴出來,哈哈笑道:「的確很難想像啊,我要是女人的話,會很沒安全感吧。」須賀有些感歎,仁王的魅力的確沒多少女人可以阻擋,他是個坦蕩蕩的人,但又與真田的坦蕩不一樣的,甚至有時候說不清楚為什麼會被這樣的吸引。
  
  仁王耷拉著腦袋,有些喪氣,這樣的情景看得須賀有些奇怪,從沒見過他這麼在意這種事,他……不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麼?
  
  須賀揚手拍了拍仁王的肩,「怎麼,受刺激了?」想著,這群人裡,與他最有交情的便是仁王,仁王給人的第一印象輕浮,然而時間久了便覺得這人很是坦蕩踏實,他交過不少的女朋友,至少他在學校的時候還沒聽過他對哪個女生認真過,即使不喜歡的女生還是會鄭重的拒絕。
  
  有時候回憶起這麼個後輩,就會想著,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時而輕佻,時而踏實,時而深沉,時而神秘,就像是無數個人的結合體。有時候甚至覺得他比幸村還要來得高深,難以猜測他心中的想法,有時候又覺得他似乎是感染到了幸村的溫柔,如水一般比幸村更讓人舒適。
  
  仁王沖著侯在門外的女傭喊了一聲,「麻煩姐姐再幫我加點水。」聲音不大,眼神閃爍著溫和,嘴角帶著一抹勾人的笑容,就像個情場老千一般的笑著,惹得來摻水的女傭臉頰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摻完水立刻就退開了。
  
  須賀見狀立刻歎了口氣,表示對這個後輩甚是無奈,看來他也沒怎麼變嘛,到了哪裡都是這麼逗女人喜愛。
  
  仁王端起茶杯再啜了一口淡茶,才對須賀有些高深的說了句,「須賀前輩,茶也喝過了,想必也不是等著賞櫻這麼簡單了吧。」他的聲音不大,至少不至於讓幸村他們幾個聽到。
  
  須賀只覺背脊有些僵直,唉,看來這裡的高手真的不止幸村一個,重要的是仁王這眼神,帶有笑意,不若幸村那麼逼人,但卻有著同樣程度的危險。須賀有些無奈的撓撓頭,歎口氣,「唉,好吧。」然後又緊張兮兮的瞥了幸村一干人等,見他們各自聊開,也就準備放心對仁王說了,「其實這次回來是準備找我弟弟的……」然後又是輕輕的哀歎聲。
  
  弟弟?!仁王放下茶杯,有些驚詫的看著須賀,沒聽過他有個弟弟啊,須賀鐮人……不是須賀家的獨子麼?
  
  須賀有些虛弱一笑,就知道,這種事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去完成,也沒辦法一直瞞著他們,還是要從頭說起。
  

第四十章 ... 【須賀篇】邀請(二)

  須賀鐮人,須賀家的長子,也是須賀家未來的接班人,就讀於立海大,人稱天才少年,連跳兩級,現在在中國留學。
  
  沒人知道這個豪爽義氣的須賀鐮人有著怎樣的過去,笑容不帶任何神秘的色彩,只是過去被掩藏得極好,也沒有人知道他有些神秘樣的朋友,或許他不需要,龐大的家族力量讓他獨自亦能支撐。
  
  須賀鐮人成了須賀家的招牌,商業應酬,相親介紹,全都仰仗著這個年輕的須賀家接班人。直到須賀鐮人自己對仁王雅治說,他還有個弟弟,現在,他需要這個弟弟回到須賀家支撐起須賀家的大業。
  
  須賀家屬于書香門第,也是豪門望族,在商業上各行各業都有所染指,在金融界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須賀鐮人是須賀家看重的接班人,不容得他有什麼閃失。
  
  可只有須賀自己明白,在世人眼中光鮮的自己,實則早已黯淡,得到這些光鮮的同時,也失去了不少東西。比如,他摯愛的網球,比如,他喜歡的女孩,全都因為他無法更變的命運和出生而失去。
  
  此刻,正是櫻花綻放枝頭,花瓣隨風飄舞的時節,聽著庭院內的水筧有節奏的響著,花瓣偶爾吹到式臺上來,讓人心生憐惜。這便是死亡之花,靜美淡雅卻又默默凋謝,正如安靜死去的公主,再無蘇醒之日。
  
  須賀鐮人盯著式臺上的花瓣出神,似乎想到了他心愛的女孩,就是這麼離他而去,再不回來。
  
  眾人圍坐在那棵盤桓在庭院裡的巨大櫻樹下,其餘幾人都是一邊飲茶一邊聽著他講這幾年來發生的變故,而須賀鐮人,則是一邊小口小口啜著清酒,一邊講述著他所隱瞞的事。
  
  「在我回國之前,在祖父那裡聽到有關於須賀家的另一個兒子的事,大概是父親在母親去世後與所喜歡的女人生的孩子,然而須賀家素來有名望,自然不許續弦一事,更何況,對方家世肯定配不上須賀家……」須賀頓了頓,便端起小杯繼續啜著杯中的清酒,然後似乎更是放鬆了,繼續說著,「所以,那孩子一直流落在外。」
  
  幸村抿抿唇,沒表示多餘的意見,真田則是有些嚴肅的凝眉,仁王唇角笑意不減,據他所知,須賀鐮人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還是丸井很單純的問了句,「沒消息嗎?那個孩子……呃,我是說前輩的弟弟。」就算是在這種不必拘禮的情況下,丸井還是顯得很拘束,他和須賀鐮人並不算太熟,只是過去頗受他照顧。
  
  須賀鐮人唇角勾起一下,欲要將酒杯端起的手慢慢撤下,「不,據我調查之後,已經有點兒頭緒了。」
  
  幸村則是有些佩服的笑了笑,只怕不是有點兒頭緒這麼簡單吧?但終究什麼也沒說,他的個性,習慣靜觀其變。
  
  然後須賀又說,「也可以說我找到那孩子了。」他知道,話,還是說白了的好,在座各位都不是笨蛋,就憑他須賀接班人的能耐,找一個孩子,能有多難?
  
  仁王饒有興趣的期待後文,幸村也是不動聲色,這次倒是真田有些疑惑,「恕我冒昧,難道學長要您弟弟來代你的位置。」
  
  須賀鐮人扭頭盯著真田,那眸光說不上危險還是惡意,也說不上是深不可測還是什麼,隔了許久,他才哈哈哈的爽朗笑道:「不愧是真田君啊……呃,可以這麼說,我是要他來代替我的位置,實不相瞞,去中國留學並沒有阻斷我的網球之路,相反,我在中國可以自由的打網球,這次要他來代替我的位置是因為……手肘需要治療……」說道手肘,須賀鐮人有些無可奈何的盯著自己的右手肘部,臉上浮起一絲哀怨。
  
  「受傷?!」好像除了丸井,其餘幾人都比較鎮定。
  
  須賀鐮人不甚在意的點頭,隨即輕描淡寫的說著,「所以才要他來代我些時日,至少不要爺爺他們生疑,手肘恢復還需要些時日……」
  
  既然人已經找到了,辦法也想到了,那麼,這件事為什麼還要刻意讓他們知道?仁王和幸村交替了眼神,心中泛起疑問。
  
  幸村很是泰然的呷了口茶,笑著眯起眼問道:「那學長希望我們做什麼呢?」
  
  須賀有些感激的看了幸村一眼,眼神如同迷蒙了一層水汽一般,隨即低頭望著杯中的清酒,淡淡道:「那……替我找到那孩子吧。」他的話語有些癡迷,就像看什麼入了迷一般,聽起來像是囈語,「他叫西本蒼。」
  
  西本蒼,仁王頓了頓,好像有點熟悉這個名字,但暫態又想不起來了,不過,看須賀鐮人的樣子,這件事絕對沒有這麼簡單。既然他一清二楚的話,為什麼不自己去找那個孩子呢,既然他是那個孩子的哥哥的話,比他們任何一個外人都與說服力吧。
  
  幸村也不再言語,只是有些怔怔的看著白瓷茶杯裡的淡茶,粉白色的花瓣飄落到茶杯裡,漂浮在淡茶上有些愜意,茶杯裡的淡茶映著一輪半彎的月亮,如眉如鉤。幸村再是饒有興趣的啜了一口,嘴畔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好茶啊。
  
  ###
  
  晚上賞完夜櫻後,四人與須賀鐮人簡單的告了別,須賀稱這段時間會暫時呆在須賀本宅,等找到弟弟後會立刻前往德國治療。
  
  仁王沒有多加留念,與平時沒什麼兩樣,與須賀到完別後就轉身走了,幸村與他並肩走著,真田丸井尾隨其後,兩個人就像是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但卻由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至少,走在身後的丸井是這麼認為的,一直認為真田和幸村的默契更好,而眼前的情形看來,仁王和幸村的默契也不錯。
  
  月光下,微風輕拂,兩個少年並肩走著,一個銀絲淩亂,一個藍發微揚,一個身著淺灰色拉鍊外套,一個身著水藍色的衛衣,兩人一時之間看起來那麼的和諧。
  
  真田的目光看似沒有焦距,實則一直停留在此刻默契相當的兩人身上,隔了一會兒才悠悠開口對丸井說道:「丸井,你對剛才須賀前輩說的那個‘弟弟’有無印象?」真田自己也思忖了一會兒,似乎也覺得這名字很是熟悉。
  
  丸井搖搖頭,他一向只關心自己的問題,就算再廣泛點也不過加上網球部和藤原,至於剛才提到的那個西本蒼,他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反倒是真田這個樣子,有些讓他好奇。「你認識那個叫西本的人?」
  
  經丸井這麼一問,真田反倒是覺得自己似乎多慮了,隨即搖搖頭,沒再開口。
  
  路燈昏黃,晚風暖熱,兩旁的梧桐樹葉被摩擦得「沙沙」作響,好像有那麼一點早夏的感覺了。今天的邀請並非帶有多年未見的喜悅,反而是帶有些多年隔閡的猜忌,相信此刻仁王和幸村的內心亦是如此,猜忌著須賀的話,那席話雖不至於錯漏百出,但也是找得到漏洞的,他們決定怎麼做?
  
  真田再次看向前面的兩道身影,此刻分明寧靜得很,兩人也悠哉得很,但卻有一絲不安的氣息漂浮在這空氣裡。
  
  「呐,真田,有個問題我不太明白,我記得很多年前學長就不打網球了吧?」丸井有些懵懂的話,讓真田一怔,那話就像針尖刺到他的耳膜一般的感受,半像觸電,半像針紮的感覺,這就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吧?
  
  分明是那麼的不協調,卻又那麼的順其自然。
  
  真田沒答話,而丸井則是繼續想著這個問題,似乎覺得不是自己記憶出錯了,就算他與須賀鐮人不熟悉,但也知道他過去打網球。他們國中一年級那年,須賀國三,那時候他是網球部的部長,後來升上高一就再沒碰過網球,再之後就出現他連跳兩級,獲得各種獎項,最後去到了中國留學。
  
  直到現在,須賀鐮人也是學校的光榮,天才少年須賀鐮人。
  

第四十一頁 ... 【須賀篇】邀請(三)

  西本蒼,立海大三年生,16歲,所屬文學社,屬於沉默寡言的類型,幾乎沒什麼朋友,絕大多數是單獨行動,成績一直處於中上的水準,不是什麼讓人擔憂的學生。
  
  這些簡易的資料是從柳那裡得來的,在真田看過這些資料後更加疑惑,從這份簡歷來看,這個西本蒼絲毫不像是須賀家的人。就他所知,須賀家雖然是豪門,但就性格而言,須賀幾代人與須賀鐮人的個性差不多,而這個西本蒼,就算不是與須賀鐮人一個母親,好歹也算須賀家的人,怎麼差異這麼大?
  
  而且,須賀鐮人皮膚黝黑,身材也較為魁梧,短髮削減適中所以看起來相當精幹,眸子是須賀家祖傳的黑色,鼻樑挺直,薄唇有些泛白。可是,這個西本蒼……眸子卻有些顯褐色,膚色也與須賀鐮人天壤之別,這兩個人……會是兄弟?
  
  向柳道過謝後,真田轉身出了資料室,卻沒想到與幸村撞見。顯然,幸村也是對這件事心生疑慮才跑來這裡的,見他嘴角微揚的笑意,眸光灼灼,真田知道,幸村覺得是對這件事情來了興趣,否則,他絕沒有這等雅興,從高等部跑到中等部來湊熱鬧。
  
  真田抿著唇,依舊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將手中的資料稍稍向前一傾,遞到幸村面前,而幸村也只是笑著接過資料,大致的看了一下。
  
  看完,幸村頷首,笑道:「真田怎麼看?」他的聲音很柔和,就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也聽不出個什麼端倪來,而真田則是肅斂的開口道:「一切都未能定論,看來只有去找到這個西本蒼了。」
  
  幸村點頭,表示同意。
  
  而另一邊,仁王卻要先幸村他們一步找到西本蒼,就在三年C班門口,他與秋葉同班。三年級的教室在頂樓,為了這群結業生,學校給予了最安靜的環境。頂樓人少,仁王則是百無聊賴的站在後門看著,透過那小小的玻璃窗,看著坐在靠窗邊的男生。
  
  西本蒼似乎根本無意這節課在講些什麼,左手支著下巴,雙目呆呆的看著窗外出神。仁王抿唇笑了笑,原來,不管是什麼人,坐在窗邊都是會走神的。
  
  臺上的老師似乎老早就注意到西本走神了,但卻絲毫沒有提醒他的意思,這倒是讓仁王覺得好奇,想著昨年自己因為在課堂上打瞌睡還被罰站走廊,老師根本沒因為他成績不錯而手下留情,想著想著,仁王竟覺得自己有些無奈。
  
  西本坐在靠窗的倒數第二個位置,秋葉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在他右前方兩個位置,秋葉倒是很認真的抄著黑板上的筆記,畢竟數學是她一直很苦惱的科目嘛。抄完筆記,秋葉的臉稍稍側過的時候,仁王發現秋葉的頭部竟然貼著OK繃,他有些詫異。
  
  最近秋葉忙於升學的事,他不好打擾,她家政社的事都在幾個月前早早的交代清楚了,可是,此刻看到她臉上的OK繃,他有些心疼。就算不打擾她也不能疏忽她,這是仁王心底的第一反應。
  
  作為男朋友,還是失職了吧。
  
  下課後,秋葉有些驚異的發現仁王來了,照理來說,就算高等部課業不忙,此刻也應該是正常的上課時間啊,「學長,你沒課?」第一句話就問出她的疑慮。
  
  仁王皺著眉搖了搖頭,隨即,伸出食指戳在了她貼OK繃的地方,秋葉立刻叫出聲來,「痛痛痛!!」條件反射的捂住貼OK繃的地方,有些抱怨的看著仁王。
  
  那眼神分明寫著「沒看見我貼著OK繃嗎?」,有些氣惱,卻不失可愛。仁王笑著重新抬手,撥開她的小手,輕輕撫了撫,「應該我問你這裡是怎麼回事吧?放任了你一些時日連照顧自己也不會了?」他的動作很是輕柔,剛才的疼痛全都沒此刻的觸摸化為烏有。
  
  秋葉臉頰生暈,泛起感動一笑,好久好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的臉了,她愛極了的綠色眸子,挺直的鼻樑,還有他的唇。最重要的是,他的溫柔和寵溺,一時之間全都回到了這裡。
  
  秋葉吃吃的笑了兩聲,幸好這裡沒什麼人,否則,她還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只是昨天回家的時候撞到電線杆了。」她隨便解釋了一句,對這樣的小傷不甚在意。
  
  仁王卻是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他至今才慢慢發現,原來還有好多她的小習慣他不知道,他一度以為她安靜而且隱忍,卻沒想到她有生氣爆發的一面,一度以為她做事有分寸會把握,卻沒想到在小事上總是迷迷糊糊的。「你要小心,撞傻了怎麼辦?」
  
  他笑著揉揉她的碎發,前半句話出自溫柔的關心,後半句卻是忍不住想要戲謔,誰知秋葉很是不滿的橫了他一眼,「傻了算了,倒是學長你啊,現在也是上課時間吧,你跑來這裡做什麼?」重新回歸到她想問的問題上,秋葉有些狐疑的看著他,第六感告訴她,仁王不是為了看她這麼簡單。
  
  仁王知道自家女友迷糊歸迷糊,但也絕對是個精明的人,他也不作多餘解釋,只是笑著說了句,「乖,我等你放學,到時候再說。」說完,上課鈴聲便很是時宜的響了,秋葉也點頭答應不再多做計較。
  
  ###
  
  幾人似乎都有著默契一般,仁王選擇向與西本同班的秋葉打聽些事,而幸村真田則是選擇調查西本的背景和日常生活。
  
  四人坐在高等部的操場一角,此刻太陽光有些灼熱,巨大的幾棵樹正好圍成樹蔭成為絕佳的成蔭勝地。
  
  「有什麼收穫?」真田泰然的丟出一句話,似乎還存有當年作為副部長的威嚴。
  
  仁王眸光一閃,丟過曖昧一笑,戲謔道:「我家秋葉說這個西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丟出這句話便如同丟出一顆驚雷一般,幸而面對著坐著的不是丸井而是幸村,真田還有柳。
  
  不知是仁王帶的那個「首碼」讓真田有些惱火,還是仁王這句話本身的效果,話一出口,真田額間仿若青筋忽隱忽現。
  
  柳則是很細心的發現這點與資料上根本不同,「成績處於中上與不折不扣的天才……是有相當差異的吧?」柳反問。
  
  的確,他的資料薄上清楚的寫著,西本是個成績處於中上的孩子,而不折不扣的天才……這話就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
  
  此刻,卻換來幸村「呵呵」一笑,這笑容說不上是什麼喜悅,但卻就是帶有幸村比較高興的感覺,他似乎是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這孩子的確是個天才。」幸村也丟出一句話,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
  
  真田一驚,原本負於胸前的手都忍不住顫了一下,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幸村這才笑著娓娓道來。「很簡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孩子本來就是個天才,就算性格沉默了些,也掩蓋不了他的光輝,還在三年前的時候,就拿到過美國一所著名大學的畢業證書,各項物理上的研究獎。」
  
  「三年前就拿到?」真田挑眉,難以置信,三年前,這個孩子不過是個才上國中的小孩,就已經能做到那樣的程度了麼?真田不做聲,繼續聽著幸村的後文。
  
  「他的母親姓西本,所以應該是隨母姓,現在一個人住在靜岡,靜岡那邊的人說西本女士是四年前才搬去的。」
  
  四年前?那不就是須賀鐮人國中畢業那年?兩者有什麼關係……
  
  幸村知道他們三個也許還不太明白自己在講什麼,於是笑著繼續解釋,將自己的所聽所聞全盤說出,「西本女士以前跟過須賀擬藏很長一段時間,不過後來消失了,這是須賀家的官方解釋;直到四年前,搬去靜岡,西本女士似乎又與須賀家重新聯繫上了,不過不是和須賀擬藏,是和須賀鐮人。」
  
  聽到此處,真田和柳都忍不住呼口氣,只有仁王,那雙祖母綠的眸子似將一切都看透一般,有些嚴肅的繼續聽著,笑意早已消失得無隱無蹤。
  
  「西本女士沒有工作,要供西本蒼上學,兩人的生活很是潦倒,大概四年前,須賀鐮人一直往西本女士的戶頭裡匯錢,從未間斷過,雖然不是大量的錢,但足以兩母子的日常開銷了。」四年前,須賀鐮人成了須賀家的正是接班人,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成為接班人後還匯錢養自己的弟弟,那不是為自己樹立對手麼?
  
  到底出自怎樣的目的,真田思忖著。
  
  幸村又緩緩道:「當然,得到這些錢……是要付出代價的。」
  
  「難道……!」真田和柳倒抽一口涼氣,聽到此處,他們大致都明白了。
  
  幸村滿意的點頭,報告結束,點到為止就好。事實就是這樣,須賀鐮人一直往西本兩母子戶頭匯錢的原因,是因為須賀鐮人需要西本蒼這種人的存在,西本蒼是個天才,須賀鐮人需要這樣的天才來當自己的槍手,僅此而已。
  
  「這次,他光明正大的提出要我們去找到西本蒼來暫代他的位置,到底是什麼目的?如果說是網球……呵,我可真的不太相信。」仁王說道一半,發出一聲冷笑,他所熟知的那個須賀前輩早就放棄了網球,為了家族事業,他早就失去了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如果說是為了失去的東西要西本蒼暫代他的位置,未免荒謬了點。
  
  「呵呵,也許,讓西本見過他就明白了。」幸村仰頭,眼睛微閉的感受著此刻的寧靜,風一時不停,樹一時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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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頁 ... 【須賀篇】邀請(四)

  隔了幾天,幸村他們才帶西本去見須賀,一來,幸村心中仍舊是盤算著什麼,這點真田能看出來,二來,須賀此番作為不知道目的是什麼,他們心存戒心。
  
  「須賀前輩。」
  
  須賀站在庭院裡,很隨意將手中的魚飼料撒網池塘內,聞聲之後扭過頭來沖著幸村他們一笑,「你們來了,不必拘禮,隨便坐。」
  
  仍舊是那棵櫻樹下,幾個圍著式台席地而坐,只是這次所有人的面前都擺著淡茶,就連須賀面前也是,沒再擺出那個白瓷酒杯。
  
  須賀笑了笑,作為主人家的身份,很隨意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是從中國帶回來的極品碧螺春,嘗嘗看。」他似乎並不著急著暫代接班人一事,反而是放開了心情要幸村他們品茶。
  
  上好的碧螺春,幸村只是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香氣立刻就從鼻息竄入整個腦海,中國的名茶想來果真是不同凡響。
  
  「如何?」
  
  柳輕輕放下茶杯,「果真是好茶。」其實,這茶的清幽之味又怎會是一個「好」字說得盡?
  
  須賀笑了笑,問道:「怎麼今天來的是蓮二,雅治呢?」目光一掃,一起席地而坐的有幸村,真田,柳,還有……這個人就是西本蒼了吧?
  
  真田不急不緩的答道:「他要陪女朋友。」簡單的幾個字卻又讓須賀發出爽朗的笑聲,他不經有些感歎,連雅治也有固定的女朋友了嗎?這幾年變化可真是大啊。
  
  幸村則是在一旁微微的笑著,這笑容絕對是一種附和,他正觀察著的,是須賀看西本的眼神,刻意的避開這個人麼?
  
  「前輩,你要找的人,我們帶來了。」幸村淡淡的開口,沒打算多為兩人介紹,反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何必多此一舉。
  
  須賀這才回過神,盯著臉色泛白的西本,西本似乎不太願意看他,低著頭看起來很是認真的在品茶,雙手托杯,表現倒是極為畢恭畢敬。髮絲遮住了西本的表情,須賀看不清,但嘴角卻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他還是這樣,從不睜眼看自己,不屑麼?
  
  隨即,立刻斂起打量的神態,眸光充滿笑意,對幸村道:「這孩子話很少,過去我也想過不少方式接近他,可他不太願意和我說話,難為你們還能把他帶到我這裡來……」說完,又有些無奈。
  
  幸村有些謙恭的說了句,「哪裡哪裡,只是……卻是花了不少力氣呢。」幸村帶有笑意的眸閃爍著讓須賀鐮人不安的光芒,他是個危險的人。
  
  想來覺得可笑,當初覺得幸村心思縝密,把網球部交予他絕對是正確的選擇,可他怎麼知道現今還有這麼一朝呢,把自己的命運也交給了他,是不是玩笑開大了?
  
  「西本,你認得我嗎?」須賀擺正了姿勢,正面對著一直低頭飲茶的西本蒼。
  
  西本不做聲,仍舊是低頭飲茶,那長劉海不僅遮住了眼睛還遮住了整張臉的所有表情,他點點頭。須賀卻是有些不耐與厭惡,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不肯抬頭看他一眼,這就是他的弟弟呵……
  
  永遠都是這麼瞧不起自己的哥哥,可是,那有如何呢?須賀眼裡忽然揚起陰鷙一笑,那深邃的眸子裡瞬間彌漫了一種陰暗的情緒,似要將西本整個人吞噬在那片黑暗裡。
  
  然而,這樣的表情絕對沒有逃過幸村的眼,縱使是一閃而過,須賀又笑了兩聲,「抱歉,這次要你暫代我的位置,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你只需要等我的手復原……替我做好保密工作就好。」那語氣,柔和得不像一個兄長對弟弟,反而是像極了一隻饑渴的猛獸,在要吞掉獵物之前的憐惜,也就是那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西本默不作聲,杯裡的碧螺春早已飲完,他緩緩放下茶杯,可仍舊是低著頭,未置可否。
  
  「可以嗎?」須賀耐著性子再問。
  
  幸村見狀則是在一旁撫慰著,「西本君,須賀前輩是你的兄長,即是兄長,你理應助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
  
  須賀不明白此刻幸村為什麼要幫著他說話,只是順著幸村的話又說了句,「對不起,即使是兄長,這個請求也太唐突了,只是……你也是須賀家的一份子,事後,我一定還你須賀家的名分……不僅是你,還有西本伯母。」此刻,須賀的語氣又變得語重心長,教人匪夷。
  
  西本一愣,險些就要抬頭,但最後卻不知做了什麼決定,忍了下來,點點頭。這次,點頭幅度頗大,須賀看得很是清楚,也很是滿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真是好孩子。」
  
  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成一個不像是須賀鐮人的弧度,眸光閃閃,如同什麼陰謀得逞一般。他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沉默的孩子,哼,天才?就是這個樣子能算天才麼?
  
  所以,他根本不配出現於人前,根本不配擁有天才的稱號,他只能像是地溝裡的老鼠一樣,永遠生活在陰暗的地底,只有黑暗,才是他流連忘返的歸宿地。
  
  ###
  
  事後,幸村讓真田和柳陪著西本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入住須賀宅,而須賀宅內就只剩下須賀鐮人與幸村兩人,兩人並肩而立,唇畔皆帶笑意。
  
  「須賀前輩,手已經不要緊了吧?」
  
  須賀盯著櫻樹的目光有些山閃神,幸村的話乍聽沒什麼,但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一語雙關,他就知道,絕對不能小覷這個男人,他一定會查到什麼。剛才,也只是為了把真田和柳支開,呵,他就這麼有把握嗎?對付自己。
  
  須賀摸了摸右臂,留給幸村一個安心的笑容,示意會好起來。
  
  幸村保持著剛才那個坐姿,呷了口茶,才輕笑道:「不如前輩告訴我吧,既然西本答應要暫代你的位置了。」幸村的好奇心已經被須賀挑起了,這原本與他無關的事。
  
  「你還是這麼敏感,精市。」須賀也淡淡的笑了笑,敏感一詞說不上褒貶,他的笑意裡透著些許無奈,也許最大的失敗就在他這裡吧,那麼精明的一個人被自己相中了。
  
  幸村不說話,微微頷首,等待他的下文。
  
  兩人似乎以沉默的方式在叫著勁兒,隔了很久,須賀鐮人才呼口氣,他終究不是天才啊,「四年前,我代替須賀家的人接濟了西本母子……」
  
  那時候的西本母子根本就吃不起飯,可以說是窮困潦倒,他見到西本三江那個女人的時候,覺得很是不屑,為什麼父親會喜歡著這樣一個女人,比起母親來她實在是太差勁了,難怪爺爺一直不同意父親續弦。
  
  接濟他們算是一個意外中的以外,去靜岡散心的時候碰到了兩母子,母親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而兒子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他在聽西本三江說完後,根本不相信他們這十多年來是怎麼過,都是靠著兒子西本蒼獲獎的錢還有助學金生活的。美國知名大學的大學畢業生,須賀那時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才12歲的孩子竟然是個大學生。
  
  所以,他萌生了一個想法,既然他們需要的是錢,而他卻有多得用不完的錢,那他們何不合作呢?須賀家既然接受不了西本母子,那不如讓這個「弟弟」完全成為自己的影子……
  
  「所以,在立海大我的那些獎項,那些事蹟幾乎都是這個‘弟弟’幫我贏得的……」他有些如釋重負般的呼口氣,眼角帶著笑意,不過那笑意是苦澀的。
  
  幸村搖搖頭,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殆盡,這就是多年前他們尊敬的學長,這就是多年前對他們照顧有加的學長,多年後,聽他說出真相,竟發現再也無法尊敬他。
  
  幸村有些無奈的思忖著,到底是什麼改變了這個人,不是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人性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嗎?就因為須賀家的名聲,金錢和地位?
  
  看到幸村臉上失望之極的表情,須賀也有些自嘲的說著,「連你也覺得我這個人很差勁吧?」
  
  幸村沒回答,他的確是這麼認為的,那個令人的尊敬的學長,似乎早已不在了。他淡淡的開口,「那學長這次的用意呢?暫代只是幌子,要把須賀完全交到他手裡嗎?」
  
  聞言,須賀一驚,幸村的思維早已超過他的想像了,既然猜到了,他更不便多加掩飾了,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吧,作為哥哥,我虧欠他的太多了,這段期間,我在日本也差不多把須賀家的事處理好了,就差他的接任了。」
  
  一切都峰迴路轉了,他是個差勁的人,但卻是個愛著弟弟的哥哥。幸村呼口氣,欲要說些什麼,卻被另外一道聲音打破。
  
  「只怕是為了讓他痛苦吧?」
  
  那聲音如同一道凜冽的寒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須賀的方向刺來,西本蒼正斜倚著茶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亦或者……從未離去過,身後站著一臉肅斂的真田,但似乎隱約有些怒氣。
  
  「你——」須賀見到西本還站在這裡根本說不出一句話,心中滿是疑問,為什麼他還在這裡,他親眼看著真田,柳還有他離開的啊!
  

第四十三頁 ... 【須賀篇】邀請(五)

  西本勾起嘲諷一笑,撕下臉上的皮,露出的卻是另一張臉來,仁王雅治白皙的面孔,眼神如燃著的火焰一般,笑意更深的盯著須賀鐮人,「須賀,你沒想過是我吧?」
  
  須賀連退數步,衣角連茶杯一同掃翻,他…他他他……仁王雅治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西本的臉會突然變成了仁王的臉!「雅治!」
  
  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仁王的眼神忽然變得如冰一般的尖銳冷酷,不悅的嚷了句,「不要叫我!為了你的自由,為了你報復須賀家的快感,你竟然要搭上自己的親人!」一聲怒喝不僅驚倒了須賀鐮人,也驚倒了一旁泰然的幸村。
  
  須賀鐮人迅速鎮定了情緒,別過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仁王走下臺階,一步一步逼近道:「你不知道?呵,也是啊,須賀,為什麼不把故事說完整呢?要他代替你的位置,要他代替你去痛苦……」
  
  仁王有些輕蔑的看著須賀鐮人,眸光閃爍著不屑與輕蔑,原本戲謔的口吻變成了哂笑,口吻裡也再無對他的尊敬,「高中開始就被逼迫放棄打網球,然後與自己喜愛的女孩分開,因為這些,你要報復須賀家……」
  
  幸村略微有些驚詫,就算再是做了不能原諒的事,家人始終是家人啊……為什麼要去報復自己的家人呢!?
  
  須賀抿唇不再說話,此刻,幾雙眼睛狠狠的盯住他讓他無所適從,他無話可說,只是將雙拳握緊,他恨,他真的恨不得殺了所有人。若不是唯一倖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他早就毀了所有的人,也包括他自己。
  
  「須賀!!」仁王一聲怒喝,最後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沖過去,雙手提起須賀的衣領,那雙祖母綠的眸子染滿了憤怒,他盯著無動於衷的須賀,想要將他看個清楚,看個徹底。
  
  到底,他還是不是當年的須賀鐮人!
  
  須賀別著的頭終於轉過來,與仁王直視,他的眸子裡亦有著非同尋常的光芒,是恨。他恨了好多年,從他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分開開始,他就學會了恨。他盯著仁王許久,最後抿抿唇,捏住仁王的手腕,最後狠狠的扯開,嚷著:「你知道什麼!!!我恨!我恨自己身體裡流著須賀家的血!當年為了要我接任須賀家的事業,毀了我的網球路,也毀了繪理!!你知不知道,仁王雅治!你究竟知不知道看到心愛的女孩死在自己面前是什麼感覺!?你知不知道,看著心愛的女孩躺在地上血流滿地的感覺是什麼!!你根本就不知道!」
  
  須賀鐮人的隱忍,終於在此刻爆發,他就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再無理智可言,雙目充斥著血紅的的液體,似乎是血與淚的融合,但終究沒有下落。
  
  仁王被他扯開的手有些顫抖,身子也不平穩踉蹌的後退了幾步,不知是須賀聲音太大,還是那些話充斥在仁王的腦海裡,那些話似乎被關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慢慢的起了回音。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或許是知道,卻從不敢面前這樣的感覺,他無法想像秋葉死在自己面前的場景,也無法想像秋葉血流滿地的躺在那裡的樣子,他不知道,不想知道。
  
  仁王被須賀這麼一吼有些怔忪,再無言語以對,而須賀此刻已經失控,他張狂的笑著,哼聲道:「弟弟?什麼弟弟,我根本不承認須賀家的任何人,我承認我可憐過他,甚至真的想要幫他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可是……當我知道繪理的死根本就是須賀家的精心策劃開始,我就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所以,我要他代替我來承受這些痛苦,我要他繼承須賀家,要他面對自己的夢想欲罷不能,我要他未來喜歡的女人被逼死在他面前……我要讓他們嘗到應有的報應!!哈哈哈哈哈……」
  
  「須賀前輩…………」幸村抬手,本能的想要攔住情緒失控的須賀鐮人,可他根本無力攔住,須賀鐮人他……也只是個可憐人啊,被剝奪了那麼多,得到的卻偏偏是自己不想要的,報復之後真的痛快嗎?
  
  可為什麼那笑聲裡彌漫著的並不是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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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須賀鐮人得知那個西本蒼其實就是仁王假扮的之後有些失望,沒料到昔日尊重自己的學弟會成為如今阻礙自己的絆腳石,不過他也明白了,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人。對西本的利用,他表示很抱歉,但他心中仍舊無法忘記心愛女孩的死,亦無法忘記對爺爺的仇恨。
  
  最後,須賀鐮人做出了決定,放棄須賀家的繼承權,也不再是須賀家的一份子。他打算回到中國繼續進修他的學業,然後周遊世界,從此隱姓埋名。他笑言,最大的失敗不是因為這件事由自己交給仁王他們去做,而是因為多行不義……
  
  事情結束之後,仁王有些鬱鬱不樂的去了學校接秋葉放學,他答應過她要去接她放學的。然後兩人沉默的走在路上,秋葉知道他不開心,他沒說是關於什麼,但那天他來的時候問起關於西本蒼,她想,也許就是和西本有關的事吧。
  
  他牽著她的手,忽然有些沙啞的說道,「秋葉,你說人心都是這麼善變嗎?」他看著前方的路,眼神迷茫無比,想著那尊敬的前輩,原本內心如此溫和的前輩竟然讓溫和變成了他的表面,內心早已腐朽不堪,他就覺得心裡慌悶。
  
  人心,都是這樣善變嗎?
  
  秋葉愣了愣,聽仁王的這句話秋葉肯定今天他不只是單純的想要和她聊天,他們之間的話題想來是趨於輕鬆甚至是無聊的,很少有這麼沉重的話題。
  
  她笑了兩聲,說著,「這個我倒沒研究過,不過,都是因人而異的吧。」
  
  因人而異的啊……好個因人而異啊,仁王仰著頭看著漆黑的天空,仿若是看到了須賀那漆黑的眸子,過去的學長,是一個值得信賴值得尊敬的人,在得知學長變成那個樣子後,他甚至感到一股無力感……是一種被人背叛的感覺。
  
  秋葉站定腳步,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沮喪的仁王,她有些無奈,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其實,學長也不用太擔心吧,就算有人變心,也有人陪著學長走下去的,至少……我會陪著學長走下去的。」
  
  仁王沒有再吭聲,只是伸手緊緊的樓主秋葉的肩,心生感歎,是啊,至少……要抓住那些不會改變的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須賀篇】就此完結,大概很多人覺得很無聊吧,不過,我想表達的是人心。在茫茫人海之中能相遇是一種緣分,能相知是一種福氣,能相守是一種幸福。可是,人心卻是那麼的善變,除去內在因素,還有外界的各種誘惑,昔日的朋友,尊敬的人,都不復存在。

  仁王也是個很平凡的人,他也有無可奈何的事,讓他心痛的莫過於昔日的好友改變,世事難料,人心變遷卻讓人防不勝防。昔日好友的改變讓他覺得心寒,而秋葉的安慰也讓他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重要道理。

  預告:【秋葉篇】既柔和又體貼的秋葉也是有煩惱的,她的煩惱關係到他們的去向,人生,會如何走向,幸福,將置於何種定義?


第四十四頁 ... 【秋葉篇】密語

  與櫻乃有好些時間不見了,在忙碌的學習中秋葉幾乎覺得自己難以喘息,升學的壓力真的是難以想像,心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矛盾。不過,秋葉明白,很多事情是這麼憋不出來的,所以,她今天趁著週末約了櫻乃出來,兩個人好好的暢談一番。
  
  搭乘巴士從神奈川一路坐到東京,花了幾個小時時間,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一路閃過的風景,人潮湧動,光影交錯,那些舊時光仿若都如殘像一般在眼前一閃而過。天空浮著白色的雲朵,她將頭稍稍靠近窗邊一點,迎面撲來的風吹拂著她已經變成的栗色碎發,她深深的呼口氣,這樣的悠閒,不經讓人心情大好。
  
  櫻乃在青學附近的一家的咖啡書店等她,那裡人少安靜,大多數人都只是在那裡安靜的喝咖啡,放鬆一周積累的緊張情緒。
  
  「學姐!」櫻乃沖秋葉招招手,笑容可掬。
  
  秋葉也招招手,沖著櫻乃坐的的位置走去,過去一年裡,櫻乃似乎沒怎麼改變,距離上次見面那個憂鬱的櫻乃,這時候的櫻乃看起來容光煥發,精神抖擻。
  
  距離上次出來這麼坐著已經過了一年時間了,去年這個時候仁王離開了初中部,她步上了仁王的後塵,此刻,她即將離開這裡,櫻乃將步上她走過的路。幾個人的宿命仿若被命運鉤織好了一般,一個人離開,一個人又繼續走上前者的道路,源源不斷。
  
  一人點了一杯奶茶,然後安靜的對坐著,感受著奶茶的飄香和溫暖,驅走行來一路上的嚴寒。
  
  「學姐不是應該很忙嗎?」櫻乃笑著看向秋葉,似乎在她臉上找不到倦意,也找不到疲憊的表情,反倒是很輕鬆的面帶笑意。
  
  秋葉淡淡的搖頭,她的確是很忙,而且是忙到迫在眉睫的關鍵,不過正因如此,她反而松下來了,然後沖著櫻乃婉約一笑,「複習的話已經都做得差不多了,倒是你,來年也要變成低年級們的前輩了。」說完,還捂著嘴笑著。
  
  櫻乃也跟著笑,笑得開懷爽朗,不再像從前一般那麼羞澀。這一年,她的世界究竟經歷了怎樣的變化,讓一個人的內心終於敞開。「和那個叫越前君的男生,還好嗎?」秋葉的眼神瞟向櫻乃,揶揄的問道。
  
  櫻乃清婉一笑,雙頰生暈,眼眸裡盈滿笑意,仿佛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最後緩緩開口,「龍馬君他……不在日本,他在美國也生活得很好,我很期待再一次見到龍馬君的那天……」望著外面的天空,櫻乃此刻覺得心境一片澄澈。
  
  即使他們在不同的地方,做著不同的事,甚至是走著各不相干的旅程,但她相信,他們終有一天能夠再見面,只要他們還生活在這同一片藍天下,他們就會能夠再見。
  
  秋葉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眼前這個櫻乃,這個過去總是動不動就害羞的小學妹終於長大了,有著自己的堅持和信念了。「櫻乃,你真的長大了。」這句恭喜是由衷的。
  
  櫻乃點點頭,「學姐和仁王學長的進展還算順利吧?」過去一年裡,櫻乃知道秋葉和仁王正在交往的事情,她有些吃驚,沒有想過昔日裡那麼溫婉靜好的學姐竟然是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
  
  秋葉也點點頭,想著仁王最近很是關心她的樣子,她就覺得很幸福,比起甜言蜜語,這樣讓人溫暖的舉動才是令人感到幸福的。
  
  不過……她也很是煩惱,升學的忙碌即使讓她覺得有些疲憊但卻不曾讓她煩惱,最讓她煩惱的是該如何去選擇。按照常理來說,立海大是一所很優秀的學校,所以絕大多數立海大學生都會選擇本校直升,也有成績極優的少數人會選擇更優秀的學校或者是去到海外留學。
  
  「學姐?」
  
  秋葉看著櫻乃的神情有些疑問,便知道是自己想太多走了神,她勉強的笑了笑,「沒事,Ne!櫻乃,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選擇呢?一邊是充滿回憶的立海大,一邊是充滿神秘的未來。」
  
  雖然秋葉的話很是隱晦,不過櫻乃大概還是猜到幾分,畢竟昨年學長們快要畢業的時候也充滿著這樣那樣的煩惱,關於升學的,關於朋友的,各種各樣的複雜的情愫摻雜在裡面,迷惑了選擇的視線。
  
  櫻乃伸出一隻手,輕輕附在秋葉有些泛白的手背上,笑著柔聲安慰道:「就算是我的選擇,也不會成為學姐的選擇吧?學姐是這麼有勇氣的一個人,只要去選自己不後悔的選擇不就對了?」然後眯起那雙緋紅色的眸子,她相信學姐一定沒問題。
  
  秋葉歎口氣,她知道問出這種問題也不會奏效,不過此刻正是孤立無援的時候,她需要一個人來左右她的想法。自己要繼續呆在立海大嗎?還是要選擇另一條路走下去呢?
  
  仁王的笑臉浮上她的腦海,去年聖誕的時候,他們一起的日子,即使仁王從未說出口,但她也知道,留在立海大的原因有她的一份。抱著仁王為自己付出這麼多的心態,她有點動搖,不想讓他失望,不想讓他的付出都變成烏有。
  
  放棄了去海外的名額,選擇繼續留在立海大的仁王,她能從他眼裡看到,那份深深的眷戀,不僅是對立海大的記憶,還有對她的眷戀……
  
  「其實……我媽昨天打來電話說希望我到中國念書。」秋葉呼口氣,雙手附在杯壁上,奶茶的的溫度由內到外的散發,穿透她的掌心,那溫度不冷不熱,正好就像是仁王雅治手掌的溫度,那麼適中。
  
  「?!」櫻乃有些詫異的看著秋葉,她知道秋葉的母親是中國人,而且還是個很精幹的中國女人,在中國外交部做著外交官,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秋葉只是對櫻乃簡單的解釋了一番,她對中國的一些歷史典籍比較有興趣,自己也嘗試著寫一些東西,欣賞中國的古詩詞,所以一直都很嚮往中國的一切,所以,母親的邀請無疑是巨大的誘惑。
  
  隔了一會兒不見秋葉說下去,櫻乃便試探性的問了句,「那,學姐願意去嗎?離開日本去中國。」櫻乃的眼神打量著秋葉的神情,看著秋葉有些矛盾的表情,應該是願意去的吧,可是又留念著這裡的一切。
  
  秋葉苦笑一番,然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暖暖的奶茶,「我很矛盾是不是?」
  
  櫻乃搖搖頭,但卻又想出言肯定,換了是誰也許都會矛盾的吧。「學姐不如好好的和仁王學長談談?」她見過那個叫仁王雅治的人,記得在去年關東大賽決賽的時候,仁王和柳生那對組合把菊丸和大石打得很慘呢,接著是全國大賽的時候,將不二也是折磨得很是狼狽。可在這短暫的一年裡,從學姐眼裡,她看到了最乾淨的幸福。
  
  幸福如水,不摻雜質。
  
  秋葉呼口氣,櫻乃說的她都想過了,甚至想得更加長遠,只是……她不能失去仁王,就算他肯放她去中國求學,她也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的。在她需要溫情的那一刻,他給予她的太多了,在她一度失去支柱的那一刻,他支撐了她太久了。
  
  好像從很久以前開始就這樣,她一度的被親人拋棄,性格溫潤也不太喜歡主動結交朋友,似乎生命中的每個過程,都有仁王雅治的一份參與。
  
  也許,現在言談人生尚早,但是,她對他的依賴不知不覺間就增長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好像任何事都一樣,沒有他恐怕無法走好下一步。
  
  秋葉抿抿唇,手中的奶茶暫態已經失去大半溫度,然後對櫻乃勉強的笑了笑,「我會考慮看看的。」
  
  是留在神奈川,還是前往中國繼續自己想要的人生;是追尋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空曠世界,還是停留在有仁王雅治的溫暖房間。
  
  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從他們的過去,到他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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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頁 ... 【秋葉篇】安定

  過完秋天,秋葉把社長的位置交到了高橋手裡,希望他能秉承前幾任社長的理念,好好的將家政社發揚下去,還有一美,她也鼓勵了一美不少,說了一些祝福這些後輩的話語。儼然就是一副要遠行,近期不歸的架勢。
  
  距離與櫻乃上次的談話,已經過了好幾個星期了,轉眼入了冬,也宣示著徹底的進入了緊張期。到底要留在神奈川還是去中國,到底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學業,秋葉一直很苦惱,也是人生之中的第一次,覺得這麼煩惱。
  
  有好幾天,她和仁王一起回家的時候,她都處於神遊狀態,仁王的話,她聽了一半,忘了一半;國三進入最後的複習階段,為了鼓勵他仁王每天都站在樓下等她,然而秋葉時常一個人坐在教室裡就是老半天,直到仁王上來找她。
  
  兩人如常往走在回家路上,仁王呼口氣,「秋~葉~!你有聽我在說嗎?」仁王頗為無奈的看著身旁的女孩,走神相當厲害,他不明白她心裡憋著的那些話既然能對遠在東京的朋友說,為什麼就不能對他這個男朋友說呢?男朋友不也是朋友的一種嗎?甚至更親密。
  
  「秋葉,秋葉!!」仁王呼口氣,乾脆停下腳步。
  
  仁王止住腳步,拉著秋葉的手被扯住,秋葉這才回過神來,「啊,是,什麼?我在聽。」隨即,她立刻掛上溫和的笑容,嘴角微微翹起,只是眼眸裡沒有絲毫的笑意。
  
  仁王掘起中指,往秋葉額頭一彈,害得秋葉連連呼痛,用有些責怪的眼神瞪著仁王,卻逗來仁王哈哈大笑,「你啊,和你說話總是走神。」
  
  「我哪有!」她不滿的撅起嘴,還不停的用手擦著被仁王彈過的地方,反駁著仁王的嘲笑。
  
  仁王知道她冷,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一圈一圈的纏在她脖子上,笑意盈盈,「傻瓜,你最近一直這麼走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他替她纏著圍巾的手僵在半空,神情有些受傷的看著秋葉,看得秋葉覺得有些擔憂。
  
  秋葉抿抿唇,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暴露了嗎?她的憂慮和擔心,她的心緒不寧,全都被他看穿了嗎?
  
  仁王再次伸手彈她的額頭,不過這次格外輕柔,他笑道:「有什麼話不能和我說?」仁王一副你到是說說看的表情,不過他的眸光裡透著一股全都明瞭的表情,她的事,他能猜到七八分。
  
  「我……」秋葉瞪著仁王的眼睛自是軟了下去,好看的眸子蒙上一層淺淺的陰暗,她不知道怎麼說。
  
  看到她暗淡的眼神,仁王有些明白的笑著摟過她,然後兩人繼續往回家的方向走著,「傻瓜,你以為我猜不到你想說什麼?只是有點傷心你不肯把這些事告訴我?」他的口氣裡透著淡淡的嗔怪。
  
  秋葉有些驚詫的推開仁王一點,抬頭望著仁王,琥珀色的眸子凝視著祖母綠的眸子,兩雙眸子似有一種不可斷絕的默契一般,「你…你知道?你都知道什麼。」她又低下頭嘟囔了兩句,或許是心虛,或許是害怕,仁王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覺得她溫潤,覺得她處理自己的事也絲毫不糊塗,她是安靜柔弱裡透著一股堅韌,這是他最喜歡她的地方。只是,這一次,她或多或少的有些迷茫,即使他大致知道是什麼事,但更想親耳聽到她自己說出口。「秋葉,既然升學的壓力這麼讓你苦惱,為什麼你不來和我商量?如果真的想去中國讀書,我怎麼會困住你?」他呼口氣,頗為無奈。
  
  她怎麼就不明白呢,兩個人在一起的心情就是要一起分享啊,困難和開心的事都要一起分享這才叫交往。
  
  「櫻乃……說的?」她瞪大眼,聰明如她,只要轉念一想就知道仁王為什麼會知道了。
  
  「嗯。」淡淡的鼻音,然後目光盯著秋葉不放,笑意由唇邊漾開,「伯母讓你去中國讀書嗎?」
  
  秋葉隨即也是松了口氣,沉默的點點頭。她有點失望,說及這個話題,她就想到去中國的話就要和他分開,在她的生命裡,他的存在已經達到了不可或缺的高度。
  
  「那,你想去嗎?」
  
  思慮一瞬,秋葉再次點頭,這是實話,她的確是想去中國讀書。
  
  仁王豁然的聲音在秋葉耳邊響起,「那你還憂慮什麼?我嗎?」問到是不是他的時候,他的口氣有些開心,有些嬉笑。
  
  秋葉呼口氣,有些想嗔怪他,但又覺得他說的是事實,她抬頭看著他,腮幫鼓著,原本瘦削的臉龐看起來有點像個小包子。她嘟囔著,「學長說得倒是很輕鬆,我當然是憂慮你啊,學長當初沒有去國外讀書,我不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嗎?」
  
  「哈哈~」仁王覺得此刻的秋葉有些孩子氣的在「斤斤計較」,他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才說,「就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想要以同樣的方式來‘報答’?」他挑眉,有些得意的看著她。他算是見識到了,自家女朋友真正幼稚可愛的一面。
  
  「不是報答。」秋葉有些黯然的搖搖頭,可聲音裡卻透著有些倔強的鑒定。「學長,我想了很久,掙扎了很久,什麼樣的選擇最好。」她做事都是經過大腦深思熟慮的,雖然有時候顯得迷糊,但是面對這些問題,她知道,一定要最好的選擇才能讓她和仁王長久。
  
  仁王笑著頓住腳步,示意家門口已經到了。雪花自天空中緩緩飄落,雪花很小很柔,深藍色的天空中飄滿了白色的點綴,仁王將手中早已備好的傘撐起,「想這麼多做什麼?想去中國讀書就去,也沒什麼不好啊,對不對。」他笑著摸摸她那頭的碎發,那頭碎發早已不知不覺中長長,早已可以束起了。
  
  這頭栗色的碎發就像是他們愛情的證明,慢慢的積累,慢慢的變長,長得可以束成馬尾,長得即使不習慣這樣的長度,她也捨不得剪掉。
  
  秋葉轉過身,一邊找鑰匙開門,一邊嘴裡嘟囔著:「可是……」秋葉只覺得不管怎麼,鑰匙都對不好鑰匙孔,她只覺得自己心跳很快,眼裡包著眼淚,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也絲毫不覺得痛。
  
  這一刻,聽到他那麼釋然的聲音後,她有些傷心,她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一直不敢做出選擇的原因是什麼。她最怕的東西,叫做距離,6歲那年,因為懂得這樣的東西後,她開始害怕。因為父母常年的忙碌,他們之間的親情變成了遙遠的距離,那種淡漠的疏離感讓她覺得害怕,孤身一個人的感覺讓她曾想哭哭不出。
  
  她曾覺得三生有幸,能和仁王在一起,所以也怕這樣的疏離感在他們之間產生,如果去了中國讀書,那他們……
  
  距離產生美,那都是騙人的。
  
  「秋葉……打不開嗎?」她背對著他,他們距離不過幾釐米,伸手的距離間卻樹立了一道無形的城牆,他伸手碰她,忽然覺得她的身子正在顫抖。仁王一驚,伸手摟住她,「怎麼了?」搬過她的身子,卻發現她的牙齒狠狠咬住嘴唇,要得蒼白,眼裡包滿了眼淚,此刻的她脆弱得猶如一個脆弱的陶瓷娃娃。
  
  她撲入他的懷裡,說什麼也不肯抬起臉來,他將秋葉整個人圈在懷裡,感受著她嬌小的身子在顫抖,就像受驚的小貓一樣。然後,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正在浸濕自己的外衣,仁王驚詫的一僵,隨即更緊的摟住她,是自己說錯了話嗎?
  
  秋葉,是你的眼淚嗎?你哭了嗎?他淡淡的笑了笑,秋葉,你真是個傻子,讓你哭了,不就是說我不是個稱職的男朋友,不是個好男人了嗎?
  
  為什麼要哭呢,在你那麼堅強而柔韌的內心裡,也有這麼脆弱的地方嗎?為什麼要哭呢,要哭的話,至少讓我先有準備啊,迎接你的淚水……是讓我最無錯的事。仁王輕輕的撫著她的腦勺。
  
  「學長。」
  
  「嗯?」
  
  「你的夢想是什麼?」她的聲音悶悶的自他的胸膛處響起,絲毫沒有抬頭的意思,問著這個與此刻毫不相關的問題。
  
  他笑著揉她的頭,很輕很輕的順著她的髮絲,閉著眼嗅著她的發香,輕爾的說著,「我的夢想和網球有關,不過……夢想終歸是夢想,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夢想對我來說,遠遠的看著就夠了,比起那些遙不可及的,我更在乎現在擁有的。」
  
  沉默半響,秋葉在他懷裡蹭了蹭,大概是風雪不小的緣故,她哭完之後覺得有些冷,他則是笑著將她摟得更緊,「秋葉,你說人心是不是很善變。」他淡淡的重複著不久之前的問題。
  
  悶了一會兒,秋葉才抬起頭,淚眼迷蒙的雙眼早已消失,那眼神異常堅定似的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不會的,至少我不會變的。」
  
  仁王笑著拍拍她的頭,只是將她摟得更緊,「說什麼傻話。」他並不是想問她的心會不會變,而且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她的心從一開始就不會變。「不用擔心太多,如果想去那邊讀書,就去吧,大不了以後我過來陪你。」他柔情的眼波落在她的眼瞼上,指腹在她的面頰上摩挲,笑意不減的看著眼前這個人兒。
  
  他能給予她的不多,勇氣,支持,就是他能給予的,支持她想做的,給予她全部的勇氣去做,僅此而已。
  
  話音落下,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帶有他身上特有的清香,那氣息似乎一直縈繞在她身上,久久未曾散去。他的唇瓣一直停留在她的額間,久久的……
  
  那溫潤的唇瓣在她有些冰涼的額頭,讓她覺得有些灼熱。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撫平她心湖的波瀾,安定她不寧的心緒。
  

第四十六頁 ... 【秋葉篇】去向

  秋葉坐在桌前發呆,書上的公式真的是一條也看不進去,面對窗外的事物,她是再熟悉不過了,兩棟房子隔得不遠,所以對面就是仁王的房間。想起仁王,就想起了不久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她就覺得心跳加速,臉也發燙得厲害。其實,她從未想過要將自己脆弱的一面露給他看,只是,在他面前就不知不覺的……
  
  想到仁王吻她的樣子,秋葉的臉又泛起一陣酡紅,真的……這麼有魔力嗎,那個吻就好像什麼咒語一樣,逼迫她要去想那種感覺,真是奇怪。
  
  秋葉甩甩頭,不行不行,既然心裡已經有所決定了,那就應該好好學習,這樣才不辜負仁王的支持和自己的努力。
  
  那天之後,秋葉就主動打了電話給母親,並告知了她自己的決定。言明自己雖然很希望能夠到中國,但更希望留在神奈川這裡,這裡不僅僅是家鄉,也是個充滿回憶充滿溫暖的地方。
  
  重要的是她明白,大概不去中國讀書會後悔,去了中國讀書會更後悔。
  
  ###
  
  再一次迎來春天的時候,秋葉站在立海大附屬的高中部,與許多學校一樣,高中部和中等部其實只有一牆之隔,可是,想著她和仁王就由這一牆之隔隔了一年,就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天天都能見面,但日漸累積的感情會讓思念越發濃郁,有時候就會不知為什麼的,傻傻的癡癡的想著他。
  
  有時候會覺得這樣很奇怪,甚至是很傻,不過好像自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思緒。
  
  秋葉呼口氣,決定由這裡開始自己全新的人生,全新的生活,既然決定和仁王一直這麼走下去,她會對自己的決意更加堅定。
  
  秋葉笑了笑,拿著手中的入部申請書,雖然她喜歡呆在家政社的那種感覺,不過為了未來她有更好的打算,那就是進入文學社。在文學社能學到課堂上學不到的有趣知識,還可以經常泡在圖書館裡,想想都讓人覺得開心。
  
  其實她還是有些猶豫,她喜歡做菜,也喜歡看藤原學姐做菜,所以一直考慮要不要再次加入家政社,不過後來想想還是放棄了。她有自己的愛好,比如能經常安靜的看書,想著未來的自己會是什麼樣的。
  
  「新生入部到這裡來!」
  
  不遠處的入部受理人喊了一聲,秋葉這才回過神來,恭敬的遞上自己的入部申請書,「我是新生高木秋葉,1年B班,申請加入文學社,請學姐多多指教。」她呼口氣,不太緊張,卻有些不習慣。
  
  想她才轉入立海大的那年,也是這麼多藤原說的,藤原一直擔當了一個好學姐好前輩的角色,對她真的相當關照,這一次呢?迎接自己的又是誰。
  
  「我是二年A組的夏目奈留,請多指教。」秋葉抬起頭來,眼前有著明媚笑容的少女沖自己伸出修長的手,她的皮膚白皙,杏目圓潤的睜著,穿著立海大的格子校服格外的襯她的皮膚。
  
  四目相對的時候,她有些失神,從未見過眼睛這麼漂亮的女生,這雙眼睛似乎天生就帶有笑意一般,閃爍著盈盈的光亮,比溫柔還要張揚的光。
  
  如果說當年看到藤原學姐的感覺是如大和撫子般的舒適,那麼看見夏目奈留的感覺則是看到傾國美女的驚豔。
  
  秋葉有些閃神,這才忙不迭的伸出手,與對方握了握,然後才露出笑意,「你好。」
  
  然後,她很順利的進入了文學社,文學社的第一次例行會議是在每個星期四的午後,會議那天,她才發現,原來柳和她一樣是文學社的。但對於這個學長,她不太熟悉,多數時候只是一起走在人群裡,從未有過接觸,也從未有過交談。
  
  隔了幾個位置,柳似乎敏感的發現了秋葉的存在,轉過頭來點了點頭示意問好,秋葉也笑著回敬的點點頭。此刻,身邊的夏目卻有些神秘兮兮的湊過來,「怎麼,你認識柳啊?」夏目與柳是同級生,所以並沒有帶敬語。
  
  秋葉點點頭,看著夏目那雙圓溜溜的杏眼覺得有些奇怪,她是不是在思索什麼,然後就聽到夏目說,「他可是文學社的才子,不不不,就說是高等部的才子也不為過,寫得一手的好文章,對各國的文學都很有心得……嗯,你怎麼認識他的?」最後,在一堆讚揚之後,還是把八卦的矛頭指向了秋葉。
  
  秋葉有些無奈,這個學姐的性格和外表完全不匹配嘛,她蹙著眉急於解釋什麼,但卻覺得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她要解釋什麼?她根本和柳不熟,僅僅點個頭而已。
  
  見她為難,夏目也不勉強,嘴角勾起一笑,選擇「好心」的轉移話題,「那,你總是可以告訴我你和仁王的關係吧?」
  
  仁…仁王?秋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夏目,然後腦海又閃過一些東西,才收斂起表情,二年A組嘛,難怪會這麼熟悉,他們是一個班的。
  
  秋葉搖搖頭,她並不打算就此對這個才認識幾天的熱情學姐公開自己和仁王的關係,他們的關係向來都是停留在讓對方舒服的階段,從沒想過要大肆公開,刻意宣傳。
  
  夏目奈留有些壞笑的用手肘撞了一下秋葉,「喂,不是吧,這幾天我發現你們每天一起來。」說完,夏目「不懷好意」的目光還停留在秋葉身上,根本不顧臺上唾沫橫飛的社長。
  
  秋葉連連擺手,「真的,只是我和學長是鄰居。」
  
  「鄰居?……呃,你還真是命好。」面對秋葉的這個說辭夏目略感吃驚,但倒也不覺得奇怪,她只是覺得秋葉的運氣太好了,思及此,夏目又「嘿嘿」的笑了兩聲,說道,「仁王這麼受歡迎的人都能成為你的鄰居,你說你是不是命好?」
  
  秋葉對這個八卦的學姐不太有招架力,她只好默默點頭,命好就命好吧,反正能遇上仁王,她也覺得自己的命挺好的。
  
  「以上就是這次會議的全部內容,希望新入部的後輩們好好的幹,嗯……分組名單我已經貼在社團門口的案板上了,散會以後大家可以去找找自己的搭檔,最後的交稿時間是在三天后,希望大家努力,散會。」說完,社長禮貌性的點點頭,率先走出會議室。
  
  而秋葉則是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黑板上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內容,她根本什麼都沒聽,什麼分組?什麼搭檔?什麼交稿?她完全不知道……
  
  ###
  
  分組的結果讓秋葉很驚詫,竟然是她和柳一組。
  
  她有點緊張,柳一言不發的坐在文學社的某個角落,春日的陽光灑向室內,而柳則是很安靜的坐著,讓人看了仿若覺得這個人是畫裡的。
  
  她有些尷尬的走過去給柳打了聲招呼,她不擅長交際,這麼唐突的招呼顯得很尷尬。而柳則是一臉溫和的點點頭,並沒有太多表情,就是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看得秋葉有點傻眼,她覺得這樣的感覺有點奇怪……
  
  嗯,畢竟是一個男生,可是她會覺得有點像是媽媽的感覺,溫和,慈祥。
  
  柳表現得很是禮貌,秋葉來了之後,他立刻合上了書本。秋葉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他正在看的書,書殼有些舊,但仍被保存得很好,證明這本書的主人相當愛書,書名寫著,《夏目漱石俳句散集》。
  
  夏目漱石是日本近代知名作家,對日本的文學影響很深,生活在歷史背景特殊年代的人寫出來的東西都是反映整個時代的。秋葉又掃了一眼柳,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像根本不是一個17、8歲的少年,竟然還會看俳句。
  
  「高木桑也對俳句有興趣嗎?」柳看著秋葉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他手邊的書上,覺得大概對俳句有興趣。
  
  秋葉立刻擺擺手,收回目光,這樣打量別人似乎覺得很尷尬,「呃,不不,不是,只是好奇柳學長喜歡這樣的書。」
  
  「這樣的書?」柳的聲音雖然變高了些道出他的疑問,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帶有不解。
  
  秋葉臉色變了變,覺得自己的話似乎引起誤會了,立刻解釋,「不不不,我是說……呃,大多像柳學長這樣年齡的都喜歡什麼漫畫啊,喜歡流行音樂啊什麼的。」說完,還有些緊張的呼口氣,這次算是沒錯了吧。
  
  柳仍舊是笑眯著眼,笑著回了句,「那是文太的愛好,來,說說正事吧。」柳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秋葉坐下,然後繼續溫和的說著,「這次是要寫一些關於中國古代文學的報告上去,高木桑對中國文學有研究嗎?」
  
  秋葉這才回過神來,恭敬的答了聲「有」。
  
  隨即,柳則是笑了笑,憑他的感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學妹,仁王的女朋友相當的緊張。他一向都是這樣待人,不慍不冷,難道這樣讓她不適了嗎?柳只是笑了笑,「既然是研究中國文學,不如以唐詩宋詞為研究物件吧,與日本的俳句也有異曲同工之妙。」言罷,柳指了指手邊的書。
  
  秋葉點點頭,她沒什麼意見,或許也可以說正合她意,對於唐詩宋詞她還摘抄了不少,於是終於眉開眼笑的應了句,「好,那就請學長多多指教。」她很恭敬的起身,鞠躬。
  
  柳只是淡淡的笑著,「不用這麼拘謹,我們也算是認識了。」說完,伸出手。
  
  秋葉也笑著伸出手,同時也在心裡為柳畫下一個定義,柳蓮二,是個好人。
  
  陽光溫暖的午間,秋葉與柳兩人呆在文學教室聊天,兩人興致勃勃的從日本的文學發展史聊到中國文學史,從紫式部聊到夏目漱石,又從唐代李白聊到宋代辛棄疾。
  
  秋葉面對眼前這個人只覺兩人相見恨晚,她安靜的聽他說那些事,就覺得這個人真的是飽讀詩書。
  
  「最近總是忙著整理這些資料,沒有時間見雅治吧。」柳一邊整理著堆積成山的資料,也沒抬頭,只是隨口問了句。
  
  秋葉頓下手裡的動作,有些不解柳的話,他們之間談的話題都是文學方面,即使雙方和仁王都有著不一般的關係,但也絕少提到這方面的私事。
  
  「沒關係,學長最近好像也挺忙的。」
  
  想著仁王最近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秋葉也沒有時間去問,一起回家的時間也因此隨之減少了,不過她也不介意。那天……仁王的話和他的吻讓她明白了一件事,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的就是距離,即使不見面只要懂得彼此的心,也就夠了。
  
  看到秋葉一副有些甜蜜的樣子,柳忽然覺得新奇,仁王到底交往過多少女孩,他統計過,不下十個手指頭,就連真澄在內,他也沒有看到哪個女孩笑得這樣沉靜過。面對仁王和真澄的過去,她沉靜的看待,面對仁王的夢想,她給予了最大的支持。
  
  兩人決定稍作休息,柳也放下手中的工作,靠著牆打算歇息一下,「他最近忙於弓道社的事,的確時間不太寬裕。」
  
  「弓道社?」他會弓道嗎?為什麼她不知道,秋葉有些奇怪。
  
  「不知道嗎?」柳順勢反問。
  
  秋葉只得誠實的搖搖頭,「只知道學姐和丸井學長在家政社,學長沒告訴我他參加了弓道社,難怪每次都很晚回家。」想著他們有幾天沒一同回家,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柳就知道這些問題大概秋葉會感興趣,又繼續說,「那傢伙加入弓道社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文太和藤原在家政社,幸村在美術社,弦一郎在劍道社修行劍道,柳生則是去了攝影社,只有胡狼還在網球社。」
  
  說著,柳仰頭望著天空,歷經寒冬日漸好轉的天氣,空氣裡藏匿著一絲令人陶醉的芬芳,他細述著每個人的現在,腦海裡閃過每個人的樣子。他們在一起似乎走了好長好長的路,一起加入網球社,一起打網球,一起參加全國大賽,一起夢想著想要三連霸,一起畢業,然後至今,一起各奔前程。
  
  從此,人生似乎再與網球無關。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夏天,人生之中最漫長的夏天,他們鍾愛的網球,成為了陪伴他們整個童年最好的玩具。
  
  夢想的存在,是因為他們一度的倔強和執著,但隨之時間的流逝,年少輕狂,都會成為成長史上最光榮的標記。輕狂是因為涉世未深,青春和熱血,就像是糖果裡的夾心,甜到發膩,可是卻讓人無限回味,而夢想,則是癡狂年少裡悲傷的斷層。
  
  就像現在,他們已經各自奔赴前程,再與夢想和熱血無關,他們深愛著的網球,還有一起打著網球的摯友們,全都開始了自己新的征程。
  
  「學長,不後悔嗎?」不知道為什麼,她聽著柳告訴她那些網球部的成員們此刻各自在其他領域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有些傷感,原本以為這場宴席本可以不散。
  
  柳回過神來,看著秋葉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正看著自己,充滿好奇,他不解她口中的後悔是什麼。
  
  秋葉莞爾,「學長們都很喜歡網球啊,現在各自去往不同的地方不會後悔嗎?」因為知道了仁王的答案,也想知道柳的答案。
  
  柳搖搖頭,「或許這就是人生吧,事與願違。」他仍舊是仰頭看著天空,一句事與願違讓他整個人變得好滄桑,像個老頭一樣。
  
  而秋葉則是笑著看著這樣的柳,她的這些前輩真的都一樣,能把這些事情看得很是通透,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喜歡做的,趁著自己還自由。
  
  他們的去向好像就是這麼簡單,無關夢想,無關網球,只是順著自己的思想去選擇了,很多事就是這樣,事與願違,就算喜歡,也該懂得放開。


第四十七頁 ... 【櫻乃篇2】追逐(上)

  緋紅色眸子的女孩抬頭望天,似要將這湛藍的天空剖析清楚似的。又是一年過去了,我到底有沒有離你近一點呢?龍馬君。
  
  當那個屬於自己最孤獨的盛夏結束之後,她立刻啟程去了美國,多年來的努力似乎就是為了這一刻,追逐他的腳步一刻也不得休停的繼續著,想到他們再也不用隔著一整片汪洋了,她的臉上就泛起一抹笑容。
  
  她未經由更多的思考,也沒有通知任何的朋友或者是那些要好的前輩,與家裡人草草的作了商量便踏上了義無反顧的追逐旅程,接受了學校的留學建議,遠赴美國。
  
  站在機場那一刻,她望著候機室的人海有些喟歎,再低頭看看自己,形影單薄,拖著一隻笨重的箱子,什麼都沒有,除了勇氣。聽到廣播後,迅速的找到了檢票口,檢完票還有些不舍的回頭,雖然沒有前來送行的人,可她還是有些留念,這個生活了16年的城市。
  
  坐上飛機,她有些緊張的跟著螢幕裡的示範照做,端正的做好,甚至有些僵直,系好安全帶便靠在椅子上不再動。緋色的眸子微閉,均勻的呼吸從嘴裡吐出,然後呼氣,再吐出,反反復複很多次,其實,她很緊張。
  
  手中一直緊緊的握著已經關機的電話,那電話是新買的,準備去美國用的,除了家人和朋友的電話,固定在1號鍵的電話是他的,她追逐的少年。
  
  飛機起飛的時候她有些不習慣這樣的速度,艙內顯而易見傾斜到了某個程度,還感覺的到飛機已經收起滑輪,此刻,從小窗望出去,一片明朗的晴天。她還是有些緊張,低頭看了一眼握在手裡的手機,然後想到了某些事情。
  
  那個少年,在四年前憑空闖入了她的世界,她有點迷糊有點暈頭轉向,分不清楚這是緣分還是命運;後來,她開始追逐這個少年,沒想過原因,印象之中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也曾經苦惱的思考過,這是仰慕還是喜歡?
  
  可是並沒有花多長時間她就搞清楚了,這是喜歡,毫無雜質的喜歡,得到這個答案比一道數學題簡單,她是這麼比喻的。
  
  她覺得很榮幸,因為生命中最有意義的夏天有他,也參與了他的一部分旅程,當他說要啟程去美國的時候,她真的哭成了淚人。也許,他只看到了前輩們的不舍,還有手塚這個目標,他似乎一向看不到她的存在,她很傷心,此刻,她明白,或許,這樣追逐是毫無意義的。
  
  到頭來也許都是空歡喜。
  
  他走後的季節是雨天,滂沱大雨,傾盆而瀉。就像她的眼淚一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收斂,神情恍惚,甚至一直處於游離狀態,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段時間,他回來了。全國大賽,需要他的存在,這裡還有能與他匹敵的高手,他是個戰士,夙命則是與戰鬥至死。
  
  他回來的時候,是個大晴天,在全國大賽的第一場比賽裡,仍舊引人注目,那一刻她驚異的發現,這個少年啊竟然又變得耀眼了,即使他還在眼前,也覺得他很遙遠。
  
  或許,從未靠近過才是真的。
  
  這個夏天延續了兩個月,她能看到他,可是就像看到的是他的殘像,並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早就走遠了,越走越遠。
  
  越前龍馬的腳步,從不為任何人停下。
  
  再後來,他走了,還是去了美國,過了一些時間,再次回來,這次又是U-17合宿。她無力期待了,每次回來便發現他越發耀眼,每次回來便發現他越發遙遠,她已經無力觸及了,信心這東西或許有或許沒有,可此刻,縱便是有也被如此反復的時光消磨殆盡。
  
  終於,她的世界迎來了整個世紀的雨天,從他離開後,陰雨不斷,從未消停。她很傻,很多話總是憋在心裡,好像自己的心就是一面鏡子,鏡子裡有另一個自己,時常這樣自說自話,說給鏡子裡的人聽。
  
  接著,迎來了今年最嚴寒的冬天,風霜會使世界憔悴不堪,她亦是如此,如同開錯時節綻放在嚴冬的春花,搖搖欲墜。可是,在過完生日後竟然收到了來自遙遠美國的禮物,署名,越前龍馬。
  
  那把紅色的球拍。
  
  上面有些斑駁的痕跡,不過看起來還算新,拉線松了些,肯定是時常練習的緣故,這把他的「武器」,從遙遠的美國寄回來的東西,意義不明。回家後發現郵箱裡有新的郵件,郵件是從遙遠的大西洋彼岸發來的,署名龍馬。
  
  郵件裡只有寥寥數語,這把球拍是要拿到張辰那裡去換線的。僅此而已,所以,她忍不住笑了,所以她覺得這郵件意義不明。
  
  難道,世界第一的美國還找不到一個能為拍子換線的地方嗎?不可能吧。思及此,緋色的眸子染上從未如此好看的笑意。
  
  後來,是國二,她沒有退出女網社,縱使她天生就沒有運動細胞,但是,人的爆發力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將某種信念化為力量後。她去換了拉線,減輕了拉力,她的力量才及他的三分之一,這便是差距。從此,女網部的龍崎櫻乃用著這把拍子,打得……很開心。
  
  時光流逝,人在成長。在過去的不算長久的時光裡,她終於學會一件事,那便是忍耐和付出,忍耐著那強烈喜歡的心情,默默的關注著遙遠國度的人,還有就是追逐。總有一天,她還會站在他的身邊,為他呐喊,為他加油。
  
  她也想過,如果,這種事被當做是人生的夢想,是會被嘲笑的。
  
  國二那年的平安夜,她一個人過,街上的喧囂不適合她,手中握著手機,手機裡的第一個快捷撥號就是他的號碼,柳眉輕蹙,眸子裡透著傷腦筋的神情,要不要打個電話呢?
  
  至少,要說句生日快樂吧。
  
  其實,她是想問,他有沒有收到禮物,不久前寄出的禮物,只是羞澀於啟口,那個禮物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卻是千挑萬選的附贈了她的心意。
  
  鼓起勇氣,撥打過去,長久的系統音後,沒人接聽,她有些洩氣,果然……出去過生日了嗎?因為美國那邊,才算得上他真正意義上的故鄉,大概……和朋友一起慶祝去了吧。
  
  可是,耶誕節的清晨,接到他意外的電話。
  
  他說,有事嗎,龍崎,我昨天睡著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睡著了嗎?昨天,可是你的生日啊。不過,她卻笑言說沒事,那句生日快樂不知有什麼魔咒,就是說不出口,於是,他15歲的生日,她錯過了那句祝福。
  
  開春之後就是噩耗般的國三,忙碌,疲於奔命,試卷,考試,亂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來,全都是關於學習的。所以,她最終退出了女網社,為了能追逐上他的腳步,她需要大量的時間去付出。
  
  此後,那把充滿記憶的紅色球拍被珍藏了起來,再也沒有用過。
  
  思緒一點點的被拉回,此刻,飛機已經進入了另一層高空,淩駕雲層之上,陽光耀眼。好像,他們之間的事情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呢,匆匆數個小時便回憶完畢了,可是,誰又知道,以後會不會創造出新的回憶呢?
  
  一輩子都回憶不完的那種。
  
  抵達美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學校,安頓好一切。可是,她還是太天真的,美國這麼大,她要去哪裡找他呢,他會在哪裡?
  
  在洛杉磯的一所大學裡安頓好後,她卻沒有聯繫他,這有點讓她自己覺得出乎意料,可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即使兩人此刻就在同一國度,同一天空,甚至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她還是沒辦法按下那個鍵。
  
  好像,他們通話也只有去年耶誕節的清晨那一次,那大概是個意外,她鼓起勇氣主動打去的電話無人接聽,卻滿足了她那小小的心,那是她邁出的重大一步。可是,在那之後接到他的電話,她的心臟卻是一刻也不得消停,撲通撲通跳的速度翻倍似的在增長。
  
  此後,聯繫的方式都讓彼此記下了,卻再也沒有聯繫過。
  
  郵件,一次;電話,一次。
  
  從此,便像是斷絕了一切音訊一般,再無聯繫,她沒時間聯繫他,因為腦海裡全是要追逐他的念頭,再騰不出空隙來思考其他;他也沒主動打過電話,當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覺得這有點理所當然。
  
  因為在昨年聖誕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她覺得很奇怪。
  
  一切都上了正軌之後,她給秋葉寫了一封長長的信,一開始還是她那慣性的語言,還是那句抱歉,因為走得匆忙甚至沒有告知他們即將要前往美國的事,在美國的這段時日裡,她看到了很多,感觸很多。因為她是個傳統的亞洲女孩,面對美國這邊的新風氣她覺得也並不是那麼壞,接觸到很多人,這些人給了她很多啟發。
  
  由於這些啟發,堅定了她另一個信念,那便是打到了她過去的言說,那句,喜歡他的喜歡,討厭他的討厭。那句曾如同戲言一般的話,曾是她矢志不移的愛情觀念,現在想起來竟覺得既好笑又盲目。
  
  她說,追逐那個耀眼的少年是她這一生的重要目標,可是,她也想得通透了,這個世界這麼美好,那個耀眼的少年又怎能成為此生唯一的目標呢?那樣的話,她的世界豈不是太寂寞了嗎?即使某一天,那個少年住進來也會覺得無趣。
  
  她決定做個遊者,一邊寫一些旅遊稿,一邊為自己賺路費,她想要把這個世界走遍,走遍之後便安定下來,在這個少年所在的地方。
  
  夏天的時候,她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另一種方式接觸他,這也算是一種聯繫吧,她就帶著這樣一種僥倖心理。在啟程環遊世界之前,她去看了他在美國的公開賽,隔得很遠這麼看的,少年似乎變得比以前更……老成了,高了不少;墨綠色的碎發飛揚,白色的棒球帽仍舊戴著,紅白相間的T恤,那句囂張的口頭禪,MADAMADADANE。
  
  一切似乎變了,似又不曾改變。
  
  那個少年,是那麼的耀眼,可是呢,她卻覺得他們的距離不遙遠,她看到的他,還是多年前的他,學長們口中很臭屁的一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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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頁 ... 【櫻乃篇2】追逐(下)

  時隔數年,她回到美國,把自己那已經超過大腿的酒紅色長髮剪掉了,留著清爽的及肩碎發,醒目的酒紅色,透著東方氣息的鵝蛋臉透著隱隱的成熟。
  
  二十多歲的女人,龍崎櫻乃,各大旅遊雜誌的專欄寫者。
  
  事情,似乎一直與計畫逆向發展著,來到美國的原意是為了追逐某個人,然而,這一系列的計畫未曾趕上變化,偏離軌道,脫軌而行,但卻也走得一路完好。
  
  這一年的八月,傳來了秋葉的訊息,是在煙花祭上的照片,燦爛的煙花在靜謐的天空中綻開。她笑著看完照片,忽生感歎,她不就是那抹瞬間即逝的煙花麼?在他如此廣博靜謐如夜的生命裡。
  
  中旬的時候,她又去了美網比賽現場,原本一張很難買到又超貴的門票,卻將她的錢全都付諸東流了。
  
  選手越前龍馬沒有上場,對手說不出喜怒哀樂,站在場地裡看著空曠的前方,這究竟是第幾次了?這段期間這個人總是無故缺席一些賽事,難道拿下金滿貫後就沒興趣了?真諷刺。
  
  她只是隨著一群球迷退了場,心下奇怪,怎麼他也厭倦了網球生涯了嗎?這才時隔多久啊,她的旅途才走到一半而已,他就厭倦了嗎?櫻乃失笑。
  
  於是,她回了在離市中心遠一點的公寓。
  
  許久不回來,公寓裡積了不少的灰,不少朋友提議說請一些鐘點阿姨幫忙清掃,可她就是不喜歡,她的東西其實有些淩亂,比如書桌上的,比如書架上的,那些都像她的記憶一樣,從未好好的去整理過。一別許多年,她從未好好的整理過,記憶也好,書桌書架也好。
  
  百無聊賴,打開郵箱,卻發現郵箱有新郵件。
  
  這是第二封,時間實在八月初的時候。
  
  龍崎,你在哪裡。
  
  署名,越前龍馬。
  
  她端著咖啡的手顫了顫,殊不知那些少女情懷的感覺一點未曾忘記,只是事情太多,無暇觸及而已,心臟就像是進了風一般的,幹乾澀澀的有些難受。這麼一句問話,連標點都不是問號的問話,究竟有什麼意義嗎?
  
  龍崎,你在哪裡。
  
  她抿抿唇,稍稍收拾了一下那些快要不可收拾的情緒,八月初的時候,她在哪裡呢?她在溫哥華,不在這裡。
  
  任憑她筆者的直覺,這句話似乎不像他的作風,比起冷漠強硬更多的是稍顯無奈,試想他會露出那種無奈的表情麼?不會吧。
  
  可是……她忍不住要去想,要問自己。於是,鏡子裡的那個龍崎櫻乃再一次出現了。
  
  時隔多年的這句話,究竟藏有怎樣的情愫呢?八月初發來的郵件,此刻是中旬,他沒有出現在應該出現的場地,思及此,她的目光重新看回螢幕,那單薄的一句話,讓她覺得有些心慌。
  
  龍崎,你在哪裡。
  
  那些字,似乎有著魔力,吸引她的手慢慢的放上鍵盤,輕輕的敲打出幾個字。
  
  我一直在這裡,美國。
  
  回過神的時候,這句話就發送出去了,不知道意義為何,似乎對方收不到這樣的郵件了,可是她還是在電腦面前一坐便是數個小時,但卻沒有任何回音。
  
  她打算放棄,開始整理起書桌上那些草稿紙,有些,是好久以前的。大學的時候,她畫過一段時間的素描,很多張……不,應該是全都是那個人的身影,發球的,扣殺的,上網的……數之不盡。
  
  畫得不好,而且紙與紙的摩擦讓鉛粉染得四處都是,少年臉上的表情是什麼,被鉛粉染花,她已經不記得了。
  
  當她整理完那些素描的時候,發現那遝紙竟然如此之厚,厚厚的一疊,雙手抱起來覺得有點沉,這便是思念嗎?從未間斷的思念之重。
  
  收拾好書桌,接著是書架,上面淩亂的書大多都是過去的網球雜誌,雜誌上有很多那個人的身影,經久不息的全是他的報導,那些記者關於他的報導似乎從不感到厭倦。也對呵,他是日本第一人嘛。她笑著翻了兩頁,裡面寫著他詳細的資料,看著期刊號是前年的,前年的時候,她從澳大利亞回來,在公寓裡小住一段時間,她跑到樓下買了這本書,恰好有他。
  
  前年的時候,他退出過一次比賽,和這次情況大同小異,也是美網,不知去了哪裡,讓經紀人很是困惑。然後翻到了昨年的,昨年亦是如此,突然從美網上消失掉,於是,他多了個綽號,任性的王子。
  
  她覺得有些好笑,他任性都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想到這裡,青澀年代的那些情愫好像又回來了些,想到他的背影,她的目光仍舊有些黯淡,追逐了無數年的人,到底算是觸及還是沒觸及到呢?
  
  書架上的雜誌她花了很大力氣才全部搬下來,不僅是雜誌,那些雜七雜八的書和報紙竟然可以堆到一米多那麼高,她都不曾記得自己有這麼多的閒暇時間在這裡看書。
  
  書架,總算是清理乾淨了。
  
  在書架的頂部,有個黑色的盒子,那個盒子比裝小提琴的盒子稍稍大一點兒,她思索著那到底是什麼呢?她怎麼不記得還放了這麼一個盒子在這裡?
  
  拿下盒子的蓋子,她有些吃驚,甚至是有些傷感,淚水不知不覺的湧上眼眶。原來,在這裡啊。
  
  那把被塵封的紅色球拍,灌注著她和他交集還有記憶的球拍,國二那年,他特意從美國郵寄回來的,當初是要她幫著換線,可是,換好線後他卻始終沒來取回,後來,她又去換了線,她開始用這把拍子。
  
  來到美國之後,這把拍子被塵封起來,因為放在書架頂部,被各種各樣的書擋住了,才一直忘記它的存在。除了那把拍子,還有一副小小的卷軸,卷軸有些舊了,可是並沒有破損,她小心的展開,只看到十六個字。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暫態,眼眸裡又染滿了笑意,那副卷軸,是她相當珍貴的東西,是秋葉送給她的卷軸,在秋葉學會寫中國字後,寫給她的。當初她並未深究過這幾句話的意思,問過秋葉她卻也只是故作神秘的笑而不答。
  
  當初還傻裡傻氣的找過資料,可是到處都找不到,圖書館裡的資料關於中國的東西絕少,而且,這句話的出自年代相當久遠。
  
  她回到電腦面前,輸入前四個字,出現一片意思,她不經泫然淚下。
  
  生生死死,離離合合。
  
  我們約定過。
  
  我與你的雙手將一直交握。
  
  伴著你一起,垂垂老去。
  
  ###
  
  八月中旬,他在東京。
  
  每年的八月中旬,他都在東京。
  
  不知怎麼的,他想找回一些東西,知道今年,他才恍然,他要找的是那抹酒紅色身影。
  
  所以,他才會問,龍崎,你在哪裡。
  
  答案明瞭,她不在東京。
  
  站在青學的門口,那古老的學校大門再熟悉不過,陽光毒辣辣的,就像當年一樣,他信步走到網球場外,那群努力揮拍的孩子們一身都是汗水,好像,罰跑圈的傳統被繼承下來了,只是,少了他們那年的乾汁。
  
  在美國的這幾年,他倍感疲乏,如果,此刻身邊能有個曾與自己形影不離的她,那便好了,再好不過了。可是,她在哪裡呢?
  
  有過她的消息,來自于不同人的口中,零零碎碎的,有人說她在美國,有人說她在中國,也有人說居無定所。曾經被視為萬能的越前龍馬,此刻卻是萬萬不能,就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呼口氣,又踱步出了校園,走到附近的公園,坐下,然後抬頭仰望天空,陽光刺眼,取下白色的帽子扇了扇,「好熱。」
  
  如果……
  
  「PONTA。」左臉,傳來很冰涼的感覺,是記憶裡的那種鋁罐,被冰鎮後的感覺,敷在臉上極是舒服,原本有些失神,卻想起此刻怎麼會有人知道他需要什麼呢。
  
  剛才,那淡淡的軟語,像是記憶裡的某個人的聲音,「PONTA……」他最喜歡的PONTA,葡萄味的,還有人記得麼。
  
  他睜開眼,琥珀色的眸裡多了一抹酒紅色的倩影,瞳孔收縮,再恢復平靜,用了不少時間。此刻,眼前少女彎眉淺笑,手裡拿著的,是剛才那罐敷在他臉上的PONTA,葡萄味的。
  
  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
  
  不是還有人記得嗎?他記憶裡最喜歡的味道。
  
  他將帽子重新戴好,嘴角笑意不減反而更甚,口氣還是有點拽拽的,卻怎麼聽怎麼彆扭,「原來,你在這裡啊。」
  
  女子笑了笑,將那罐他鍾愛的飲料遞過去,「是啊,好不容易才到這裡呢。」追逐了好久好久呢,想要重新站到你的身邊來,卻一度的被其他事阻斷;一再的被你的冷漠打擊,卻一再的被自己那不屈不撓的毅力鼓勵。
  
  他接過飲料,卻沒有立刻打開,好像,也不是那麼熱了,除了心跳有點快以外,大概是為了這意外的重逢在歡呼吧。他的嘴角再次扯開一個弧度,比剛才那個還要大的弧度,絕非昔日的自信笑容,而是充滿了寵溺。
  
  「既然好不容易才到這裡那就留下來吧。」
  
  她一愣,隨即跟著笑。
  
  追逐的目的,就是為了永遠留下來啊。
  

第四十九頁 ... 【雅也篇】弟弟(一)

  東京某所高校門口,站著一群不良少年,帶頭那個染著赤紅的頭髮,手中拿著燃了一半的煙蒂,口中時而冒出幾句髒話,正樂不可支的笑著。少年足有175以上得個頭,在一群人中不算矮,看來是這群人中的領袖。
  
  「喂,我說仁王,難道你沒看到倉野那副窩囊的樣子嗎?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站在赤發少年身後的一個男生說著便大笑起來,男生足足比赤發少年高了半個頭,黑色的短髮甚是囂張,眉目神情看來也不像面善之人。
  
  那個被稱為「仁王」的赤發少年冷聲一哼,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將手裡的煙蒂丟在地上,用腳碾碎,祖母綠的瞳孔透著些高傲,「哼,就憑他也配和我搶女人。」說完,一把摟過站在身邊的女生,目光立刻轉向女生的面孔,笑道:「怎麼樣,加奈,倉野那傢伙還自稱是東田學院的校霸,我看……呵,也不怎麼樣嘛。」
  
  女生被嚇得臉色蒼白,連頭也不敢抬起,更不說要直視男生的眼瞳。
  
  男生笑得張狂,身後一群人也跟著附和,絲毫不介意這是學校大門口,女生則是窘迫不已,又不敢叫出聲來。
  
  仁王盯了紅發少年好久,銀牙緊咬,雙拳交握,那眼神裡燃著怒火,恨不得立刻把這個赤發少年碎屍萬段。隔了一會兒,看到這群不良少年準備與赤發少年一起離去,仁王才沖了過去,一把拉過赤發少年的衣領,揮手就是一拳,正中少年右臉。
  
  「你他媽的——」
  
  那群不良少年裡率先鬧起來的就是剛才說話的粗獷少年,這一拳打得著實不輕,赤發少年若不是拉住女生的手只怕已經倒在地上。
  
  赤發少年站起身,擦了擦嘴角滲出來的血絲,嘴角咧開一抹誇張的笑容,笑聲隨著笑容的咧開變得越來越大聲,嚇得身旁女生不輕,那女生不敢看仁王,也不敢看赤發少年。
  
  赤發少年起身後伸手止住那些蠢蠢欲動的「手下」,笑道:「好久不見呐,仁王雅治。」面對許久不見的仁王,他有點驚詫,但也不是太驚詫,就他的言行在校方看來,不是他媽媽來,就是他哥哥來,兩者沒什麼區別。
  
  仁王咬牙,也不回應他,「你要做什麼?」目光斜睨了一眼赤發少年身後的那群飛仔和他身旁面色蒼白的女生一眼。
  
  「做什麼?什麼都做,什麼都不做。」少年哼聲一笑,眼眸瞬間閃過一絲決絕的情緒,然後大手一攤,放開身旁的女生。
  
  「你這小子,知不知道他是誰,你也敢打他?」赤發少年的身後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就算是倉野那個傢伙也不敢這麼對赤發少年說話。
  
  仁王也不看說話那個彪形之人,只是一味死死的盯著赤發少年,赤發少年則是「噗嗤」一笑,「哎呀,你們看我,太健忘了,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呢,就是我那‘名不見經傳’的大哥——仁王雅治。」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仁王也不惱怒,只是有些無奈的看著赤發少年,鎮定了自身不少情緒,又一再確定自己不會再動手之後道:「雅也,你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適可而止?」雅也挑眉,一副不明所以的看向仁王。
  
  仁王抿抿唇,什麼也不想再與他多說,腦海裡千絲萬縷的記憶讓他覺得心煩。這個時候,他的弟弟仁王雅也,正和一群混混不良少年一起,抽煙,打架,玩女人,畢業在即,為什麼他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也與你無關吧。」雅也收起笑意,目光透著隱隱的不悅,甚至是有些冷漠的別開頭。
  
  這下反而換成仁王笑了,他還是這樣,永遠都是個性格彆扭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彆扭了,小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的,直到後來主動要求要來東京讀書。再後來,他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也不常與家裡聯繫了,可他卻不知道已經變成這樣。
  
  昨天,接到校長打來的電話,說,仁王雅也這樣的學生留在學校已經沒有意義了。
  
  「跟我回去。」
  
  「回去?」回去,回到哪裡去,仁王雅也看著哥哥的眼神有些迷茫,他已經許久沒有回去過了,而且也早就不當那是自己的家了。來自於神奈川的電話一律不接,也從不回家,家長會的時候也只是找人冒充,家人對他而言,似有似無。
  
  「喂,放開你的手!」
  
  這一天,12月15日,冬。
  
  一個18歲的少年和一群15歲的少年大打出手,血染的天空下除了一群人的喊聲還有刺耳的尖叫聲回蕩。
  
  ###
  
  「什麼?醫院,為什麼會這樣?!」
  
  接到通知之後,秋葉向社團提出請假,匆匆的趕往東京的醫院,見到的卻是兩個神似的少年躺在左右兩張病床上,頭上纏著繃帶那個是她的男朋友仁王雅治,左手打著石膏,臉上貼著OK繃的是那個與仁王神似的人,她不認識。
  
  「學長,你沒事吧?」秋葉走到仁王病床面前,坐下,因為是匆匆趕來的緣故,還有些喘氣,一聽到他進醫院,她就覺得整個腦海都空了,什麼聲音都聽不進。
  
  仁王只是苦笑一下,再壞的情況也就這樣了,他搖搖頭。
  
  秋葉有些心疼的看著仁王,從來還沒聽說過他進入醫院,也沒見過他與人發生什麼爭端,甚至還傷得這麼嚴重。她緩口氣,不願再想這些,伸手覆上他被包得嚴實的額頭,那繃帶不知道纏了多少層。
  
  知道她擔心,怕她知道這傷是那群阿飛少年用磚頭砸出來的更傷心,他只是拉下她的手,緊緊握住,有些抱歉的說了句,「讓你擔心了,不過沒事了,都是皮外傷。」說完,裂開唇笑笑。
  
  秋葉只是無奈的搖搖頭,有些嗔怪他,但隨即目光被另一床的少年吸引。那少年盤坐在床上,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和仁王,嘴角擒有笑意,說不上是好是壞,有些長的碎發被染得赤紅,他有傷在身,那赤紅的碎發有些刺目,那祖母綠的雙瞳與仁王最是相似。難道他是……
  
  仁王循著秋葉的眼神看過去,簡單的介紹了一句,「我弟弟,雅也。」
  
  「我可不是你什麼弟弟。」隨即,立刻被雅也反駁,神情彆扭。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句,弟弟。雅也斂起笑意,在他的記憶裡,是仁王雅美的弟弟,是仁王雅治的弟弟,到了哪裡都擺脫不掉「弟弟」這個詞彙。這是他一生之中的最大侮辱,成績優異的姐姐早年去國外留學,讀書絲毫不費力的哥哥也進入神奈川的名校就讀,而他,這個從小被冠以仁王家的「弟弟」的少年,卻是出了名的讀書不用功。
  
  他有時候就覺得有這麼諷刺,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生下他,仁王家有一個優秀的女兒,一個優秀的兒子,這樣還不夠嗎?既然他是扯後腿的,放縱他在東京自生自滅不就好了嗎?何必現在來認這個「弟弟」,更何況這個「弟弟」聽來就是奇恥大辱。
  
  「雅也,跟我回神奈川。」仁王也不看他,也不反駁他的話,只是淡淡的下了命令。
  
  作為兄長的命令。
  

第五十頁 ... 【雅也篇】弟弟(二)

  仁王代替雅也向學校告假,要把雅也帶回了神奈川,此刻,雅也的手還沒有痊癒,呆在醫院靜養。看著病房外面枯萎的花花草草,雅也更覺得心煩,再看著自己打著石膏的左臂,又覺得心生恨意。他,仁王雅也,就連主宰自己命運的能力也沒有了麼,就連打架都打不贏他仁王雅治,真是覺得可笑。
  
  秋葉坐在雅也病床旁邊,安靜的削著水果,昨天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覺得這兩個人好像,但看得越久就越發的覺得這兩個人不像,除了都有一對好看的瞳眸以外,雅也的脾氣較為暴躁,但也更像孩子。
  
  「給。」
  
  秋葉將削好的蘋果遞到雅也面前,卻換來雅也不屑的切聲,隨即還別過臉去,秋葉看著眼前這個彆扭的孩子,笑了笑,沒有打算收回,只是掰開他的手,將蘋果放在他手裡。一個15歲的少年,長得這般高,可是性情就像個孩子一樣,要說他與仁王哪裡像,她是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
  
  「不要在這裡假好心,他要你在這裡監視我,你以為就憑你就可以監視我?」少年轉過臉來,眸光危險的閃爍著,紅發如同一頭雞窩一般淩亂,確實看不出少年有什麼氣勢,只覺有十足的孩子氣。
  
  秋葉笑笑,知道這個人就是個孩子,也不與他計較什麼,「想要走我也攔不住你啊,你要走嗎?」說完,還看了一眼雅也打著石膏的左臂和臉上還沒消退的傷疤。
  
  「哼。」雅也再次別過頭去,這一刻他覺得不僅仁王雅治麻煩,就連他的女人也是這麼麻煩。
  
  秋葉笑了笑,知道他也不會走,不過就是鬧鬧小孩子的脾氣罷了,於是,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冬日暖陽高照,12月還沒進入隆冬,不算太冷。秋葉坐在病房裡閑著無聊,於是開口問道:「雅也君為什麼會在東京讀書呢?」
  
  「……」
  
  隔了一會兒,雅也不開口,秋葉也別無他法,對方好像就是一副嫌惡的樣子,不屑與任何人說話。
  
  「未必是討厭他?」她也不說仁王的名字,只是暗有所指。
  
  雅也看著窗外仍舊是不發聲,只是,秋葉的話,他全都聽進了。這麼長久以來,沒人問他這些直白的問題,他是不是討厭仁王雅治呢?這件事沒人知道,就連他自己也不想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看了很久,好像太陽被雲層遮住了,窗外的天空暫態陰了下來,就像是他的心情一樣,就像是幾天前被他找到的那個一刻,挨的那悶悶的一拳一樣。他的哥哥,仁王雅治還有他的姐姐,仁王雅美,都是他壓力的源泉,過去可以無欲無慮的承受著哥哥姐姐的寵愛,而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越發不能承受的是他們的寵愛,甚至就是想要擺脫。
  
  所以,國一那年,他向父母要求去東京讀書,至少要逃離神奈川這個地方,他們的氣息彌漫了整個神奈川。漸漸的,與哥哥姐姐疏離,不再回家,也不打電話回家,這樣的生活甚至不錯。
  
  脫離他們之後的生活並沒有想像的好,他們的寵愛似乎蒙蔽了一切,他的眼睛看不到惡只看得到善,所以,初來東京的仁王雅也是個相信人性本善的傻小子。備受欺淩的他,一心要脫離哥哥姐姐庇護的他,只有這樣才能長大,以另一種方式。
  
  後來,就變了,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談不上很好,但似乎想起來也不覺得太壞,除了一身都是傷以外,他的心是完好無損的。
  
  看了一會兒,他才如囈語一般的答道:「也不算太討厭……」
  
  秋葉笑了笑,順著他的話問道,「是嗎?看他被打得這麼慘以為你很討厭他呢。」
  
  「才不是我打的!」甚至是毫無預感的,神經先了思考一步作出反應,話一出口那一刻卻有些後悔的,隨即瞪了秋葉一眼,有些氣呼呼的,這女人真是麻煩。
  
  「原來不是雅也君打的啊……」秋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著雅也,其實,這個孩子的心也不壞嘛,總是看起來很凶很惡的樣子。
  
  雅也瞟了一眼她臉上的表情,明明這個女人什麼都知道,偏要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他有些嫌惡的哼了一聲,便側過身子背對她躺下。
  
  秋葉卻有些厚著臉皮的問著,「雅也君也再多講一些嘛,你和學長的事情。」
  
  雅也似乎覺得很煩的揮了揮手,但又覺得哪裡不對,扭過頭露出有些痞痞的笑意看著秋葉,「喂,你是他的誰?」
  
  雅也好整以暇的等待著秋葉的答案,這次卻是換來了秋葉一愣,隔了幾秒才木訥的答道,「女…朋友啊。」她有些奇怪的皺眉,這種事情他應該早就看出來的了吧。
  
  「是嗎?女朋友啊。」雅也有些挑逗的笑著。
  
  「有什麼問題嗎?」秋葉總覺得這個雅也有些「反守為攻」的前兆。
  
  雅也勾起嘴角一直保持著笑容,有些悠閒的閉上眼,右手抄在腦後,而左手則是很安靜的放在胸前,看起來心情似乎突然一下變得愉悅了。
  
  「喂,雅也君。」秋葉忽然覺得這兩兄弟異常的相像,就連想整別人,吊別人胃口的那種心態都是如出一轍的。
  
  雅也忽然睜開眼睛,那祖母綠的雙眼就像是鍍著一層光一般,嘴角帶著玩味的笑容並未消失,他笑道:「我還以為你只是他學妹呢。」說罷,看著秋葉愣了愣,補充道:「這年頭的女人還真是奇怪,難道喜歡用這種保守的方式稱呼對方嗎?學長……呵,真好笑。」說完,忍不住笑意,悶悶的笑了起來。
  
  秋葉挑眉,表情微有些不悅,就像是被孩子的惡作劇整到了一樣,既是生氣,又不能多與這個孩子計較。想要發作,卻不好發作,有些氣惱,於是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吧。」說完,準備轉身出去。
  
  此刻卻與來人撞了個滿懷,那人高她不少,身形龐大,眼神肅斂。被那種眼神盯到的那一刻就像是看到了真田的眼睛一樣,不,也許比真田的眼神還要恐怖,「不好意思……」她有些結巴,這個人看起來就是那種在社會上混的人,她甚至覺得腦海裡不能反應更多事情,第一直覺就是這個人是來找雅也的。
  
  「讓開!」那人有些粗魯的推了秋葉一把,她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那人也不再看秋葉,後面還跟著三兩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小混混,眼見那個兇神惡煞的人已經越過秋葉,秋葉忽然朝里間的雅也喊了一聲,「雅也快跑!!!」
  
  吼完之後自己也拔腿就跑,只聽那人也跟著怒喝,「媽的,你們去把那個臭女人抓回來!」秋葉也不顧回頭看什麼,跑得很快,跑的時候還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雅也應該,跑掉了吧。
  
  身後追逐的兩個人也是窮追不捨,她沒有多餘的思考能力,此刻只希望快點跑掉,或者遇到一個自己能信賴的人。
  
  秋葉跑不動了,再這麼跑下去她會透支,也終究不是辦法,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情,她往拐角處跑去,跳進醫院某個角落的花圃裡,那裡的樹還算是多,雖然光禿禿的,也不至於太顯眼,成敗在此一舉。
  
  「那女人跑到哪裡去了,媽的。」兩個小混混已經來到花圃前面,就算是光禿禿的樹幹不能擋事,這花圃裡也堆滿了落葉。
  
  「不知道,那個女人應該跑不到這麼快才對,到附近找找,說不定藏起來了。」
  
  秋葉暗叫不妙,看來這些小混混也不是笨蛋,知道她跑不遠藏起來了,她順了口氣,漸漸放緩呼吸,儘量不要出聲,稍動一下就是死路一條。一邊盯著兩個小混混的情況,一邊掏出手機要給仁王發去資訊。
  
  「喂!去花圃那邊看看!」
  
  兩個混混朝花圃走去,秋葉一驚,手機落在地上,想要去撿已經來不及,此刻,不知被誰捂住了嘴,倒退了幾步,那人力氣之大……
  
  「唔……!」她不敢聲音太大,也不敢太過掙扎,前有追兵,後有暗敵,兩邊都是死。
  
  「別吵,是我!」
  
  對方聲音壓得極低,附在她耳邊的聲線卻是很明瞭,是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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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頁 ... 【雅也篇】弟弟(三)

  兩人完全跑遠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不知道是哪裡,對於東京絲毫不熟悉的秋葉來說,此刻完全打不到方向,手機已經丟了,聯繫不到仁王。
  
  兩人坐在車站的椅子上,在微弱的燈光下秋葉還是看得到,雅也身上的傷又曾多了,左手只是纏著繃帶,並沒有好好的固定在胸前,而臉上也多了不少的血痕,她想起了在跑之前聽到的碎玻璃的聲音。
  
  還好樓層不高,只是在二樓而已,只是他原本的傷就沒好,這下是傷上添傷,秋葉皺眉,有些擔心的問了句,「你還好吧。」
  
  雅也也不答她的話,只是兀自的看著天空,今夜的天空顯得特別的寧靜,墨藍色的,沒有烏雲,也沒有星星月亮。他伸出右手,摸了摸褲兜,裡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於是他低咒了一句,「真倒楣。」
  
  大概是想找煙吧,秋葉如是想。
  
  「現在該怎麼辦?雅也君,你的手機呢?」此刻,趕快聯繫仁王是最好的辦法。
  
  「丟了。」雅也冷冷的丟下一句,繼續看著天空。
  
  「丟…丟了!?」秋葉睜大眼,毫不相信的看著雅也,這……這不是斷絕了他們的後路麼,有些無奈,有些洩氣,這樣該怎麼辦。
  
  雅也有些不耐煩的瞟了她一眼,事實上他也很煩躁,這種煩躁的時候他只想她別再這麼吵,「你試試從二樓跳下來還能找到你的電話?」
  
  呃,秋葉暫態無言以對,他說得,也不無道理。「這是哪裡?」
  
  雅也看了一眼車站牌,很明顯的寫著,「青春町」三個字。
  
  「青春町?啊,對了!」秋葉恍然大悟,她想起櫻乃就是住在這附近的,可惜沒有電話,原本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又迅速蔫了下去。「可惜我不記得路了。」
  
  雅也再次橫了她一眼,心下迷惑更大,真不知道仁王雅治到底喜歡這女人哪點。冬夜的溫差不小,此刻已經起了寒風,兩人歷經疲憊,又冷又累,找不到回到神奈川的路,又聯繫不到仁王。
  
  秋葉將腿蜷起來,雙手抱著腿,因為有些冷,不停地呼著熱氣。雅也瞟了她一眼,真是麻煩的女人,為什麼那個一向獨來獨往絲毫不給予留念的哥哥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呢。
  
  思緒轉回來時,發現秋葉蜷在椅子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這麼冷的天,睡著的話,一定會感冒吧。雅也蹙著眉,有些不悅的開口,「喂,你不要睡……呃,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來東京讀書嗎?」
  
  「呃…嗯……」秋葉只覺全身困乏很想睡覺,可是聽到這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終於扯開嘴角笑了笑。
  
  雅也皺皺眉,似乎這個話題帶起了她的興趣,但她的樣子看起來還是很困,雅也抿抿唇,有些不情願道:「其實是為了脫離他還有我姐。」
  
  「……脫離?」
  
  「是啊。」雅也又咧咧唇,有些無奈,「仁王家的三個孩子,一個去了國外留學,一個以優秀的成績考進了立海大,而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他聳聳肩,似乎這是一根刺,一直插在他的心臟深處,既是無奈又是痛苦,怎麼擺脫都擺脫不了。
  
  「到了這裡,能擺脫他們的唯一方式就是憑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握緊之後鬆開,再握緊再鬆開,那手中的力道已在不知不覺中加強。可是在不知不覺中,這樣的方式變強卻已讓自己再次傷痕累累。
  
  他期待的方式究竟是不是這樣他還沒來得及去想,可是,被人需要,被人追捧的感覺又那麼的好,他便義無反顧的走上了這條路。再多的傷疤,也不及那根刺來得痛,再多的疲憊,也不及在他們的庇護下來得疲憊。
  
  「那,你討厭他嗎?」
  
  「他?呵……你知道今天在醫院為什麼我要笑你嗎?」說完,雅也又想到什麼似的笑了起來,那雙眸子泛滿笑意的樣子與仁王雅治好像。
  
  秋葉有些困意的搖搖頭,盯著雅也的側臉,此刻,她覺得背心冰冷,倦意來襲,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人的影子,你若是在這裡,那該多好啊。
  
  「在你口中的他,是我哥,是你男朋友,為什麼你卻像個孩子一樣要執意的叫他學長?」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滿臉倦意的秋葉,隨即笑開,他記憶中的哥哥其實也不算是個好人,至少他在國小的時候就經常看到他甩女生,他交往了好多女生,可是他又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即使在分手的時候,也不會弄哭她們。
  
  幾年前的時候,他記憶中那個不會「憐香惜玉」的哥哥好像有了一個很喜歡的人,具體叫什麼他不知道了,好像在他還沒到東京之前見過那個女孩好幾次,來過家裡吃飯,是他唯一帶去過家裡的人,是他見過了幾次都還在仁王雅治身邊的人。
  
  可是,後來就聽說她死了,那時候,他已經在東京了,他很想知道,哥哥的情緒是怎樣的,傷心嗎?痛苦嗎?還是絕望嗎?
  
  再後來,他的欲望漸漸的磨去了,與家人斷了聯繫,與哥哥也斷了聯繫。
  
  他回過頭來,盯著秋葉,他心裡很明白,眼前這個女孩不是當初仁王雅治帶回家的女孩,可是,那一刻,他怔忪的看著他們的一刻,他可以確定,自己的哥哥有多喜歡這個女孩。說愛,亦不過分,充滿深情的眼睛,他從未見過。
  
  秋葉有些迷茫的看著雅也,看著眼前這個模糊的人影漸漸在視線裡消失,眼皮沉重的下落,如同電影散場後的落幕一樣,緩緩下降,直至一片黑暗,再也看不清。
  
  好累……
  
  可是,縱使睡著了,雅也的話也在耳邊回蕩。為什麼你叫他學長?
  
  他本來就是學長,不是嗎?她習慣了這樣的方式,叫他學長,這兩個字是一開始在心裡根深蒂固的,一如一個溫暖的稱呼,似乎只有這樣理所當然的喊著他「學長」她才會安心,似乎只要這個學長在,她就無所畏懼,他的溫暖,誰也給不起。
  
  這樣,不對嗎?
  
  不對嗎?
  
  不是學長,那又是什麼呢。真是奇怪的問題。
  
  雅也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閉上眼的女生,柔順的髮絲順著腦袋墜落下來,遮擋住了整張臉,呼吸聲稍微顯得很重,似乎真的是累到了。他不瞭解這個女生,可是能在她和哥哥的表情裡看出對彼此的無限深情。
  
  「學長?呵……真是像白癡一樣的稱呼。」他笑了笑,然後小心的脫下外衣覆在她身上,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只聽她小聲的在夢中呢喃。
  
  學長,你在哪裡。
  

第五十二頁 ... 【雅也篇】弟弟(四)

  房間裡很安靜,空氣乾燥不已,陽光穿透玻璃射入屋內,秋葉睜開眼後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間,但卻很是整潔。透著一股熟悉的味道,卻是陌生的環境,書桌整齊的擺著一堆書,窗外不遠處又是一扇窗,她很熟悉。
  
  秋葉起身,看了一眼擺在書桌上的合影,是她與仁王的合影,這應該是仁王的房間。她笑了笑,還是覺得全身酸痛,大概是昨天跑得太厲害了吧。忽然想起,她和雅也還應該在青春台車站才是,為什麼突然……
  
  「醒了嗎?」仁王推門而入,看到秋葉有些傻愣愣的站在書桌前。
  
  他的聲音很柔,遞過來的熱牛奶頓時香氣四溢,他的聲音就像是此刻的牛奶一般溫潤,秋葉笑了笑,轉眼看著他,他的發,他的額,他的眼,他的唇,看得很是仔細。她輕輕的環上他的腰,有些撒嬌的在他懷裡蹭著,像只貓兒一般。
  
  仁王笑了笑,「怎麼了,不舒服?」他知道她肯定是累了,因為睡了接近一整天了,被雅也背回來的時候他嚇了一跳。
  
  那天,他就像瘋了一樣打電話給她卻始終沒人接,最後,等到的卻是滿身帶上的雅也把她背回來。那時,看著雅也原本打著石膏的手,一身狼狽,還有正在發燒的她,他有些心疼。
  
  她將頭悶在他胸膛,悶悶的問了句,「雅也呢?」
  
  他摸摸她的頭,寵溺一笑,「他沒事,在隔壁。」
  
  她「哦」了一聲,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
  
  仁王久江撫著兒子的頭,滿臉的血疤,這些都還算好,醫生說這些都是玻璃割傷的皮外傷,左手原本已經打上了石膏,看到他背著秋葉回來的時候,她不知道有多心疼。那是她的兒子,雅也最小,雖然最是叛逆,不過她一樣很疼愛這個兒子。
  
  雅美坐在桌前,一言不發的盯著病床上的弟弟,眼眸裡透著些許不悅,有些無奈,她只是冷冷的問了句,「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她遠在國外,讀完書後就在那裡工作,幾年前弟弟雅也去了東京讀書,看著他此刻赤紅色的發和這滿身的傷就說不出半個字來,他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也……」
  
  做人母親的,竟然不知道兒子為什麼會這麼樣子,久江覺得很是心痛,其實,她喜歡雅也比喜歡雅美和雅治更多。
  
  「讓他回神奈川來讀書,要麼就和我一起去中國。」雅美的聲音聽起來很冷,視線最終落在了躺在病床上的弟弟身上。
  
  那個小時候總是追在她身後的弟弟,如今變得這麼狼狽不堪。她當然知道弟弟為什麼要去東京讀書,那個時候的他走得這麼決絕,去讀書的這兩年打死也不肯和家裡人聯繫,也從不回家,他的心裡裝著什麼,她這個做姐姐的一清二楚。
  
  她不問,他也不說,於是事態就惡化成這樣了。
  
  「媽,我先去看看隔壁。」隔壁還有個讓她放心不下的人。
  
  久江點點頭,目光卻久久離不開兒子身上。
  
  ###
  
  雅也醒來的時候環視了周圍,這是他熟悉的房間,房間裡淡淡的殘留著他熟悉的味道,沒有人在這間房內,除了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左手的石膏似乎是重新打過了,繼續固定在胸前。他回想著那天的事,他一個人背著秋葉回到了神奈川,倒坐在仁王家門口。他忽然覺得其實很可笑,他為什麼要做這個好人,要把秋葉送回這裡,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而且……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他竟還記得這個地方。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味道,沒有熟悉的人。他勉強起身,身上還泛著疼痛,走到桌前,發現桌前乾淨得一層灰都沒有,他冷笑一聲,還要刻意保持得這麼乾淨嗎?上面擺著他最愛的漫畫,書櫃上堆滿的都是《JUMP》,一本課堂有關的書都沒有,這些……就是他不學無術的證明。
  
  他伸手要觸碰那些書的時候,忽然就笑出聲來,這些書究竟有什麼意義?
  
  此刻,秋葉推門而入,看到站在書桌前兀自傻笑的雅也,輕聲說了句,「雅也君起來了啊?那走吧。」
  
  「走?」他扭頭,看向秋葉,她臉上的笑容如同早春一般,蘇醒過來,而他卻有些不悅的沉下臉,「去哪裡。」
  
  秋葉笑著走進來,「去換藥啊,雅也君你身上這麼多傷,今天由我陪你去。」她臉上的笑意不減,為了表達自己的感謝,也為了傳達自己想要傳達的東西,她自告奮勇。
  
  兩人走在路上,一前一後,雅也覺得有些悶得慌,而秋葉則是安靜的跟隨其後,雅也正準備右轉,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股聲音,「雅也君,是左轉!」
  
  雅也有些煩躁的扭頭瞪她一眼,不耐煩道:「我知道!」
  
  這時,秋葉才悶笑出聲,這分明就是個孩子嘛,於是她笑道:「原來,雅也君還記得神奈川的路啊。」
  
  「你什麼意思!?」
  
  秋葉搖搖頭,「沒什麼特殊的意思,就想說其實雅也君還記得神奈川的路,很不容易啊,如果是我在東京呆了這麼久,其實早就忘了吧。」
  
  雅也乾脆停了腳步,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秋葉,他咬咬牙,早知道就不要發什麼善心帶她回來了,她以為他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嗎?「你想說什麼不如直接說。」他就知道,這女人根本沒這麼好心,今天帶他去換藥。
  
  秋葉則是笑了笑,走了兩步走到路口,也走到雅也跟前,「雅也君,你看,原本你記得這個路怎麼走,但是你也會不小心走錯吧?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應該走正確的路,並沒有想干涉你到底要走哪邊;雅治和雅美姐的意思也一樣啊,他們也只是想指導你,因為你是他們最重要的弟弟,他們優秀是他們的事,與你無關的不是嗎?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雅也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和她又不熟悉,幹什麼要站在這裡聽她的長篇大論,他有些不耐的揮揮手,「知道了,可以走了?」他呼口氣,他怎麼會不明白這些小道理,可是,他就是這麼彆扭的人。
  
  她點點頭,雅也扭頭率先走在前頭,仍舊是那副臭臭的表情,秋葉笑著說了句,「呐,雅也君,其實我覺得你挺適合這頭紅發的。」
  
  隔了半晌,雅也丟來兩個字,「無聊!」
  
  ###
  
  半月之後,雅也還是回到了東京所在的學校,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他走的時候傷已經完好了,當仁王和雅美一起推開他房間的門時,什麼也沒改變,原本整潔的房間還是如昔整潔。書架上那些《JUMP》好像都被人拿走了,但是那些書幾乎積累了近100期,要搬走不是太容易。
  
  書桌上放著一封信,寫著,給親愛的哥哥。
  
  仁王與雅美相視一眼,打開信封,信內只有一句簡單的話。
  
  謝謝你一直愛著我。
  

番外 ... 幸村的旅程

作者有話要說:

  祝親們五一節快樂,假期玩得開心點,雖然很短。
  然後,此番外就當做是五一節的禮物,祝福親們開心快樂,祝福我們的男女主角快樂,祝福本篇章的主角快樂。
  不知道大家看了幸村這個番外會有什麼感覺呢?
  想著幸村在這部小說裡,實際上扮演著一個最悲哀的角色吧,他原本如止水一樣的心被一個不屬於他的人擾亂,想愛卻不敢愛不能愛。她永遠都是他心裡的某一處傷痛,不能忘記,不能抹去。他終於敢愛她了,以天人永隔的方式。
  所以,他代替她的雙眼,看遍世界,代替她的雙腳,踏遍山川五湖。

  早櫻盛開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天堂。代你看遍山川五湖的眼睛,你可曾看到,代你走遍四海的步伐,從未停止,樹葉被風輕撫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如果你沒有遠去,你可曾聽到?如果你沒有遠去,請你的魂靈永遠陪伴在我身旁。
  
  ——題記。
  
  【二月,橫濱,梅花。】
  
  我走在去橫濱的路上,一路上行人不少,多數也不急著趕路,都是往橫濱的三溪園去的。三溪園的梅花都開著,紅色白色交錯著,梅花不畏嚴寒,此刻冬意未消,也可以說梅花是報春來的。
  
  梅花園內彌漫著淡淡的香氣,這風景很是引人入勝,看著看著就有些癡迷。清晨來賞梅的人不多,大多也都讚賞著梅花不懼嚴寒,大多也都拿著相機按著快門。望著這梅園,忽然讓我想起一句話來。
  
  這話是祖父教我念的,祖父早年對中國文學頗有興趣,所以對中國詩詞還是知道不少。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梅花在如此嚴冷的環境下綻開,保持著她傲然卻不嬌豔的姿態,如此,便是梅花的精神。
  
  真澄,此刻,我就想這麼靜靜的看著梅花,就像是曾經靜靜的注視著你一樣,雖然你與梅花不一樣,可是就這份寧靜,讓我想永遠守護。
  
  真澄,我想成為你的眼睛,即使你現在已然看不到眼前的一切;我想成為你的步伐,代你踏遍三川五湖,即使你再也感受不到春泥花香;我想成為你的耳鼻,聽盡世間風吟,嗅得滿鼻花香。
  
  【三月,伊豆,櫻花。】
  
  此時溫度升高了些,伊豆的早櫻早已盛開,種在園子裡的是伊豆特有的河津櫻還有大島櫻。賞花的人不少,我正踏往去向伊豆的旅程。真澄你說過,最喜歡的便是櫻花盛開的樣子,那時候我便在想,真澄你最像的就是櫻花。
  
  櫻花壽命短暫,盛開得安靜,凋落得也安靜,粉色的花瓣在空中淩舞,像極了暖春的雪花。你便是像櫻花一般,生命如花一般,開得安靜,就連凋落也那麼安靜。想起來,去年的時候,我們還一起到京都的園山公園一起去看了枝垂櫻。
  
  那是我就在想,櫻花是愛情與希望的象徵,你的離開不僅帶走了我的愛情,也帶走了我的希望。可我還是希望繼續著這孤獨的旅程,代你看遍所有的景色,真澄,若你的魂靈還未遠去,就請陪我在這裡,一路走,一路看。
  
  只是因為你,也許你明白,若是有你在的地方,怎麼都不會孤獨。
  
  【四月,丹澤,穀雨。】
  
  我在丹澤,那裡的空氣很好,遠離喧囂和人潮,綠野遍佈,山麓綿延彎曲,冬季凍雪剛融,流水潺潺而出。走了很久,也不覺得累,看過了蜿蜒的山麓又是清澈的水流,看過了蔥郁的森林又是廣袤的草原,看過了寧靜的湖泊又是奔放的瀑布。真澄,此刻,我絕不後悔成為你的眼。
  
  走得累了,便找塊山石坐下,隨意的吃著乾糧,喝幾口水又繼續走,想著一路上有你的笑顏陪伴,這旅途絕不會孤單。
  
  【五月,鐮倉,初夏。】
  
  比之前稍暖一些,穿著輕便的薄衣便啟程前往鐮倉,代你看過了自然風光此刻又想起了帶有濃重日本歷史的地方。我站在鐮倉市,想著,2月的時候鐮倉還覆著一層白雪,此刻冬意消融,春意暖暖。
  
  到了鐮倉,必不可少的自然是去報國寺,靜靜的走在一片竹海之中,然後誠心的參拜著每一尊是佛。神佛之說皆是虛像,但我此刻卻是相信另外四個字,那便是心誠則靈,我的願望則是不管真澄你在哪裡,都請好好的生活下去。
  
  沒有在鐮倉多作停留,反而是加快了腳步去了淺草寺,那邊供奉著淺草觀音,是德川時代幕府的朝拜場所。此處人群絡繹不絕,新的一年伊始,來祈願求籤的人多不勝數,多數則是希望家人平安,仕途一帆風順。
  
  真澄,我為你掛了祈願牌,希望你永遠開心。
  
  一般這時候淺草寺的夜裡有三社祭,人群往來,好不熱鬧。只是,人群擁擠卻更是顯得我與世隔離,他們臉上的笑顏與我毫無關係,我只想,此刻,我回眸,你在燈火闌珊處。
  
  【六月,群馬,梅雨。】
  
  我來到的城市下著梅雨,綿綿不斷,卻透著一股潮悶的氣,坐在車站等著公車,路上人群稀稀拉拉的。
  
  找了一家小型的旅館,決定住下,在群馬縣的一個小地方,四周都種滿了梅子樹,此刻,就是梅子成熟的季節。買了些新摘的梅子,旅館的老闆看到我一個人買了梅子獨自坐在一樓品吃,甚至是有些發呆的看著窗外,還送來了些梅子酒。
  
  當下本應該是要拒絕的,但卻硬是收下了,將梅子酒倒進白色的小瓷杯,小口小口的啜飲起來,梅子酒清香的味道瞬間溢滿整個咽道。
  
  真澄,這梅子酒仿若一種推動劑,清香的味道讓我想起每當你的靠近。此刻,梅雨綿綿,讓我想到了你哭泣著的臉,其實,我一直在想這麼一個問題,為什麼你不曾後悔呢?
  
  難道,去愛一個人真的比你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嗎?他對你有愛,也有傷害,真的值得你不顧一切?
  
  可是,當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過的,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好起來,不如就這麼瀟灑點離開算了。如果可以的話,死了,就和真澄在一起了,不好嗎?還可以問問她,為什麼當初你那麼義無反顧呢?
  
  可是,當我活下來的時候,我卻想著,活著……也許很痛苦,可是連死的勇氣都有了,為什麼還會畏懼活著呢。
  
  雖然死了尚且可以一了百了,但卻不知道,還是有人會為死去的人傷心。
  
  【七月,神奈川,煙花。】
  
  一個人去了煙花祭,去年的煙花祭是一群人一起的,有雅治,有網球部的朋友,還有一個和你很像的女孩;再前年的煙花祭,有你,還有網球部的那群人,你很安靜,煙花祭很喧囂,然而我的世界卻和你一樣安靜。
  
  煙花再美,也不過須臾。
  
  這是你的感慨,那時的你,眼中迷蒙了一層憂傷,你似乎在暗喻著你和雅治的感情。
  
  而今,看著夜空中的煙花,忽生感歎,真澄,煙花雖短暫,可畢竟是讓人覺得幸福覺得美的東西,況且,年年都有煙花祭,當初為什麼你不想著,你和他會有明年也會有未來?
  
  我終於明白,或許,你早就絕望了。
  
  【八月,北海道,豔陽。】
  
  經過漫長的車頓旅程後,終於抵達了有雪國之稱的北海道,此刻正處盛夏。北海道處於高緯地區,氣溫與東京相比要低得多,相對來說也很宜人。富良野的薰衣草都開了,大片大片的紫色,聽說那是愛情之花。
  
  象徵著等待愛情。
  
  真澄,看見了嗎?這就是愛情之花,它的花語便是等待愛情。被永遠等待的愛情,亦是無望的愛。薰衣草淡然的生在田裡,任風吹拂,任時光流失。
  
  【九月,出雲,十三夜】
  
  夏熱未退的九月,我在出雲的一個村莊裡,村民很是熱情的招待我,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十三夜。村民們幫著插芒草葉,還要供上豆,粟,糯米團子之類的貢品,似乎忙得不可開交。似乎出雲地區是眾神聚集的地方,所以人們顯得格外虔誠,下月便是豐收之際,所以老百姓祈求眾神賜予他們更多的糧食。
  
  其實,在這一天賞月與中國的中秋節習俗有不少聯繫,中秋最早出現在《周禮》一書的記載中,到了西元1400多年的時候,中秋成為了與春節齊名的節日。而中秋節向來也是與家人朋友一起過的節日,視為團圓日。
  
  明月當空,讓我想起了兒時最喜歡的故事,關於輝夜姬的故事。那小小的女孩只經歷三個月變長大成人的故事,然後做盡了「刁難」五個貴族男子的故事,後來,她還是回到了月亮上。就像嫦娥一樣,一去再也不回頭。
  
  真澄,此刻的你,是不是也在月亮上呢?
  
  【十月,長崎,重陽】
  
  十月長崎,遍地金黃。重陽節原本是中國的傳統節日,後來傳入日本,然後變成了日本的重陽節,重陽節注重的賞菊花。一邊喝著菊花釀的清酒,一邊看著熱鬧非凡的節目,一邊思考著那些參與過自己人生的人。
  
  想起過世的祖父,也是這樣的喜愛菊花,經常帶著我到神奈川附近的公園裡賞菊,看著形態各異的菊花就會想起祖父。祖父總是帶我去賞菊,然後就站在那裡與人一起寫俳句,累了就坐下來品茗吃和菓子。
  
  祖父離世時的情景我都已不大記得了,不過,祖父一聲博學多識,是我最尊敬的人,真澄,若是有一天,你見到祖父了,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十一月,京都,深秋。】
  
  走到古都京都,整個人都松了下來,在這一年裡,歷經了風雨,時光磨人,似將人變得滄桑。
  
  秋深時節,嵐山紅葉漫野,整個嵐山沉靜在一片烈紅之中,水中波影盡是紅霞遍佈。步行小刻來到寂光院,一路上可以見到許多植物,野菊,紅葉,銀杏。遊客們亦是無不驚歎,年年紅葉節都是這樣。
  
  熱鬧的紅葉節在此刻是達到了頂峰,大堰川漂浮著精緻的小船,音樂家們亦是喜氣洋洋的坐在船上吹奏著八尺,彈著日本箏,舞者們皆是盡性的表演者傳統之舞。
  
  正如唐詩所言。
  
  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
  
  【十二月,札幌,瑞雪。】
  
  札幌的雪,是日本人的最愛,幸村選擇在這裡停下這一年的腳步,停留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裡。札幌的美麗的雪飄灑在天空,如此便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人稱,瑞雪兆豐年。
  
  看來,來年一定是個豐瑞吉祥的年。
  
  真澄,我代你走了一年,看了一年,看了許許多多的地方,許許多多的美景和人,你可有感受到?從初春到冬末,從漫天櫻花到漫天白雪,你可高興?
  
  在札幌這個美得安靜,美得收斂的城市,我安靜的看著雪,仿若你還在我的身邊,陪我一起度過這個安靜而不平凡的年。
  
  從大通公園一路走到底,這裡,還沒有冰雕,也還沒有覆蓋著深厚的雪,只是人來人往的街上,有說不出的沒落感,就像是失了魂的人,都在此地遊走。
  
  【一月,神奈川,啟程。】
  
  於是,這樣便過了一年。走過了日本許許多多的地方,看遍了許許多多的風景,我的步伐此刻亦是再也停不下來。我還想代你走更遠的地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新年的時候,我回到了神奈川,迎接我的,還是那群我熟悉的夥伴們,他們關心著我這一年的去向,仿若多年的老友一般詢問著。
  
  瘦了嗎?累不累?外面好玩兒嗎?遇到什麼危險了嗎?之類的。
  
  我也只是一一笑著應對,只有站在不遠處的那個男人,他就像你說的那樣,酷酷的將手插在褲兜裡,然後朝我走來,拍著我的肩膀,問道,「幸村,你幸福嗎?」
  
  這一刻,我在他的眼瞳裡,似乎看到了你的影子,仿若他在問,真澄,你幸福嗎?
  
  幸福嗎?真的幸福嗎?
  
  我也想問你這句話,可是,我現在也不得不自問,幸福,到底是什麼呢?
  
  此刻的我,又似乎回到了過去,仿若這一年我並未滄桑多少,我的所見所聞並未讓我成熟多少。至少,這個問題我還答不出來……
  
  那就容我再走得遠些吧,走出日本,走到地球南端,走到天涯海角,走到連他們都猜不到的地方去,多經歷些,多看一些。
  
  那樣的話,也許,我就知道了。
  
  何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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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ree 與你相守之時

第五十三頁 ...

  神奈川的春天,是個溫暖的季節,仁王雅美從美國回到日本開始著手自己的婚禮。這是仁王升上大一的第一年,年末的時候因為雅也的事情,仁王家的人是忙得焦頭爛額的,就連仁王雅美,最終還是放心不下,丟下中國的事業,匆匆趕了回來。
  
  最後,決定在日本定居。
  
  婚禮是舉辦的中式婚禮,為了尊重雅美的夫家,雅美的夫家是傳統的中國人,所以兩人決定舉行中式婚禮。
  
  那天清晨,兩家人都起來得很早,按照中國的禮俗是這樣,新娘子很早就必須起來梳妝打扮,這是中國古時候嫁女兒的一個習俗,稱為「上頭」,由母親為其女兒梳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然後穿戴好鳳披霞冠,蓋著大紅蓋頭,安靜的坐在梳妝檯面前。仁王久江的眼裡滿是淚水,看著自己的女兒,雖然不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知道女兒一定幸福。
  
  女兒天生就好強,處事手段強硬,她生怕處處好強的女兒在社會上的日子吃了虧。可是,女兒終究是聰明的,除了那好強的一面還有自己如水的一面,每個女人都是兩面,水與火的共存體。
  
  「小葉,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裡陪雅美。」
  
  交代了一句之後,久江走出雅美的臥室,秋葉木訥的點點頭,她和雅美不熟悉,雅美被蓋頭遮著不說話,也看不到她任何表情。空氣間彌漫了淡淡的脂粉香氣,臥室很大,很空,畢竟雅美的東西只有極少數在這裡了。
  
  過了今天,她就是別家的媳婦了,她以後也就不姓仁王了。
  
  「以後,就又少了一個姓仁王的了。」被紅蓋頭蓋著的女人微微的呼口氣,似乎是紅蓋頭蓋著之後呼吸換氣的空間少了,有些喘不過氣,但仍舊是筆直的坐在那裡。
  
  反而是秋葉有些詫異,房間裡空曠得讓人覺得不自在,秋葉有些不自在的開口說:「呃,其實……只是嫁出去了,伯母和學長他們還是會關心你的。」話說出來之後,她又覺得有些奇怪的皺起眉。
  
  雅美和她的接觸最少,不僅是她長年累月在國外的關係,是她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她就怕,對雅美這個人打心底的怕,但後來聽到仁王跟她講了不少雅美的事,她又有點敬佩這個姐姐。
  
  雅美這個人也不是太嚴肅,只是她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危險,就像是那時候幸村看自己的眼神,帶有點敵意。現在回想起來,秋葉也覺得挺可笑的,那敵意竟然是為了一個自己素未蒙面的人,雅美,不會也是這樣吧?
  
  「你過來。」
  
  「啊?!」秋葉腦海裡還在想著那些有的沒的的時候卻聽到坐在一邊的雅美喚了她一聲。
  
  秋葉慢慢走過去,想著大概是要自己幫她拿什麼東西,卻沒料到雅美只是伸手抓住她的手。秋葉一驚,沒想到眼前這個人能這麼精准的將自己的手捉住,她的力道不小,卻也不至於讓自己覺得痛。
  
  「高木。」
  
  「嗯?」她絲毫不敢怠慢了眼前這個人,凝息望著眼前的紅蓋頭,巴不得要透過著紅布看穿裡面人的表情。
  
  「要不了幾年,你也嫁過來吧。」
  
  「嗯……啊?!什麼!?」秋葉有些驚詫的望向那紅蓋頭下的人,她很吃驚,不知道雅美是否猜到了,不知道雅美此刻又是怎樣的表情,是平靜還是嚴肅,她以什麼樣的心態對秋葉說著這句話。
  
  雅美呼口氣,抓住她的手並沒有放鬆的意思,隨即又施施然的重複了一句,「再等幾年,你也就姓仁王了吧。」
  
  秋葉這次算是聽清了,暫態,臉頰的紅得比雅美的紅蓋頭還厲害,喉頭就像是梗著什麼一樣,並不是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而是有些慌張。
  
  「怎麼不說話?」雅美提高了些音調,但卻聽不出來是生氣了,可能是一直等不到秋葉說話有些煩躁,「你們交往了這麼久,你不願意?」
  
  「啊?!不,這個……」秋葉有些窘迫的退了兩步,只是手被眼前這個人死死的抓住掙脫不了,她只是覺得欲哭無淚,不知道這個遠在中國的人為什麼會知道她和仁王。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媽會那麼喜歡你,但是一開始我不喜歡你。」不等她再繼續多想什麼,雅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硬邦邦的,感覺也不是那麼好。
  
  「我,雅美姐……」秋葉瞪大雙眼不知說什麼好,她從來沒從哪個口中能聽到這麼直接的……呃,說不上是批評還是什麼白話,只是覺得瞬間好無力,仁王的姐姐,竟然會說出不喜歡她的這種話。
  
  雅美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聲音再次響起,「聽我說完,那個以前來我們家的女孩子,雅治喜歡得很,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你,他們才分手的,在我去中國前看到過幾次,他們兩個分分合合的,再後來,你們似乎就在一起了。」一口氣說完,她開始等待秋葉的反應。
  
  而秋葉則是怔忪不語,她知道,雅美口中的那個女孩子就是真澄,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覺得倍受打擊,一個她素未蒙面的人,卻滿世界能聽到關於她的事,找到關於她的影子。「哦……」她無力在應對什麼,甚至覺得解釋都顯得多餘,乾脆什麼也不說,只是淡淡的敷衍了一個單音節。
  
  「怎麼了?」
  
  秋葉搖搖頭,可也忘了仁王雅美正披著紅蓋頭,她看不到。「沒什麼……」
  
  雅美呼口氣,她不知道秋葉在想什麼,「現在開始,我就不姓仁王了,我媽她為這個家操勞了大半輩子,雅也始終是個孩子,以後這個家還要雅治撐起來,如果,你將來要姓仁王的話,一定要……好好幫著雅治支撐這個家。」雅美極少說這麼感性的話,這麼說著說著她都難以抑制住喉頭那股難受的感覺,有些哽咽。
  
  秋葉有些迷惑,原本始終不太清楚為什麼雅美要這麼說,可是當她說到她不姓仁王的時候,她似乎又有些明白了。她明白的,再想要為這個家操心的話,也是不可能的了,今天之後她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暫態,她只覺得眼眶有些發酸,不知是為了雅美的話感動還是為了雅美要出嫁而傷感。
  
  「不管以前我認定的是誰,現在我認定的是你,能陪在雅治身邊這麼久,大概你也有勝過她的地方吧……」還沒等到秋葉的回答,只聽到雅美繼續說著,情緒越來越惆悵。
  
  「喂,新郎到了……呃,你們這是幹什麼?」仁王興沖沖的推開門闖進來,發現雅美安靜的坐在一邊,秋葉面對著雅美站著,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起來眼眶紅紅的。
  
  仁王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先前一定說過什麼了,不然為什麼他進來的時候會覺得氣氛如此怪異。他看向秋葉有些紅紅的雙眼,本想問下去,但又知道這樣不合適,於是隨口說了句,「姐,新郎來了,出去吧。」
  
  然後走向雅美的方向,攙著雅美起來,「走吧。」只聽到仁王淡淡的說了一句,向秋葉示意了一下,便往外屋走去。
  
  「等等。」此刻,雅美駐足。「秋葉,你還沒回答我。」
  
  此刻換來仁王一愣,她們……到底說了什麼,姐姐的聲音中透有執著,而從秋葉的表情看來似乎是有些傷心,她……怎麼會傷心。
  
  仁王抿抿唇,什麼也不打算做,她們之間似乎有了一個約定,至少是他不能插足的約定。
  
  秋葉深呼吸一口氣,將原本那些氾濫的愁緒和那些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全都憋了回去,重新換上清馨的笑容,答道:「好。」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字,仁王雅美在轉身走出房間的那一刻似乎發出了輕微的笑聲,那笑聲短促讓人捉摸不到,不知道她是笑過了還是自己的幻覺。
  
  她已經不會再迷茫了,學業也好,感情也好,只要是自己認定的,那無論怎麼都會堅持下去。
  
  神奈川的春天,是個美麗的季節。
  

第五十四頁 ...

  十八歲是霧季,充滿了迷茫和不安的時節。即將迎來的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全新的人生,在此,在經歷了一段歲月的洗禮之後,人會變得成熟,會變得懂事。青春的懵懂便會如陰霾一般,隨之一掃而光。
  
  可是,在心智更加成熟的未來,也充滿了迷茫和不安,此刻,是夢想與現實交錯的時刻。許多夢就在現在幡然醒悟,知道很多事情其實只是我們美好的願望,無法達成只能遠看,那是一種美,也是一種痛。生活裡充滿了現實與不安,充滿了危機四伏,前途一片迷蒙,就像是在晨霧未散開來的小徑。
  
  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對於秋葉來說是個晴天霹靂。就算是後來回憶的時候秋葉也是這麼說的。
  
  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母親送來了祝福,也送來了一個如同噩耗一般的消息。
  
  她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很平淡,沒什麼波瀾,就是如同一般的消息一樣的在傳達,她說,秋葉,來中國讀書吧。
  
  她拿著電話的手有些抖,心跳也很快,就像是接到什麼人的告白電話一樣的那種快,不過她知道,這不同尋常的心跳裡還藏匿著她的心慌。她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淡淡的說了句,「媽,當時我們說好的……」
  
  當時她國中生高中的時候她就和母親協議好了,她不會去中國讀書,這裡也有她舍不下的人和記憶。可能許多人不會理解她,一些記憶註定只能成為記憶,她還有很多美好的未來,比起那些五光十色的未來,可能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李鈴硬生生的打斷,「秋葉,等你考慮清楚再回到我,不用一時腦熱。」說完,率先掛下電話。
  
  她拿著電話的手懸在半空,母親的話讓她覺得有些難過,她給予自己時間考慮,可那聲音裡除了堅定還有百般無奈。她也不是不知道母親的心思,她們分開了這麼久,她很想見到自己是必然的。然而更多的是她的心,她的心無法完全寄託在工作上,畢竟多年前與父親離婚的事給予了她不小打擊。
  
  ###
  
  李鈴掛下電話之後就走到吧台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到那鮮紅的液體緩緩流入酒杯裡她有一種莫名的醉感。端著酒杯,信步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俯瞰而下,外面燈火霓虹,車影穿梭,這麼繁華的城市……卻讓她平添了一副無可擺脫的虛無感。
  
  她舉杯抿了一口紅酒,酒精味迅速在她口腔內彌漫,那種香醇的麻痹感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她笑了笑,眼神裡透著淒涼。
  
  她……
  
  不是一個好母親,也不是一個好妻子。
  
  與丈夫離婚後,她就一個人獨居在他們以前的房子裡,原本精心打造的二人世界此刻只有她一人,不,或許是幾年來就只有她一個人。原本是兩個人的天堂,後來,這間屋子裡堆積得越來越多不是他們的感情,而是他們倆數不完的檔。
  
  再後來,原本秋葉的房間騰了出來,變成了另一間工作室,兩個人各自在各自的工作室裡忙碌,交談不多,能交談的時間也幾乎是倒頭就睡。現在想起來,她也只能慘澹一笑,如果,她不是那麼喜歡工作,該多好啊。
  
  這樣,至少能兼顧家庭,能兼顧愛情,能兼顧孩子。
  
  作為一個失敗的母親,她希望女兒不再重蹈覆轍,事業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固然重要,可她最終需要的是一個好的歸宿。要女兒回來讀書,一是為了照顧她,彌補她,二是為了讓她有個好的歸宿。
  
  她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一個婚姻失敗的女人,就像她這麼,除了頹喪再無法振作起來,有了車子,有了房子,有了優質的生活……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有了。好多人希望得到這一切,然而,這一切的代價太慘了。
  
  她知道女兒從小就對中國的文學有興趣,能學到最原本中國文學的地方還是只有中國,所以,她為了女兒,一定要讓她回到中國,鑄造自己的夢。
  
  ###
  
  那天午後,是個晴天,她給仁王送便當去,仁王班裡的那些男生還「誇」她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范兒了,她只是輕輕一笑不置可否。仁王好像在大學裡也沒多避諱他們交往這件事,他在學校雖然沒有像以前在國中一樣受歡迎到誇張的程度,不過,偶爾還是有三兩個女生跑來向他告白。
  
  即使公開了他有女朋友的事實,那些人也不會死心。
  
  他時常這麼開玩笑對她說,乾脆直接去註冊結婚,下次把本子拿給那群人看,說完還自鳴得意的笑個不停,對此,秋葉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還有沒有繼續參加弓道社?」他們在草地裡走著,秋葉隨便找了個樹蔭,靠著樹幹就地坐下,然後兩人就像是閒話家常一樣聊著。
  
  仁王似乎餓了很久了,打開便當盒就狼吞虎嚥起來,他此刻開心得很,自己有個這麼會做菜的女朋友就是好,然後隨便敷衍了一句,「還在。」
  
  秋葉眯眯眼,看他吃得認真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她呼口氣,「那,那個女生和你一樣也是本校直升的吧?」
  
  那個女生?呃,哪個女生?仁王停下動作,微微思考了一下,「誰?」
  
  「夏目……呃,夏目學姐。」她的口氣有點粗魯,是自己意想不到的那種,就是典型的醋勁兒大發的前兆,她是個注重禮節的人,可卻險些連名帶姓的喊了出來。
  
  「哦,那個女生啊,嗯,說起來還挺奇怪的,高中同班,大學也同班,就連社團都是同一個,」說著,繼續埋頭苦吃,仍舊沒有察覺到秋葉的情緒變化,還隨口問了一句,「為什麼提到這個人?」
  
  秋葉搖搖頭,本來是慣性的要忍住,可是她的神經快了思緒一步,脫口而出,「我當然是擔心你才這麼說的!」
  
  秋葉有些氣呼呼的,想著夏目那副表情,她就覺得後悔,那時候就應該這麼告訴她,我,高木秋葉就是仁王雅治的女朋友的。什麼鄰居,那是次要的,這才是主要的,每每想到這裡,她就有些懊悔。
  
  那個夏目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帶著歡天喜地的笑意,卻每次都是在笑意後面藏起那些高深莫測,喜歡粘著仁王不放,還記得有一次她去高中部的時候,發現她纏著仁王要他補課。那時候的自己還真的太會隱忍了,這麼過分的事,她都忍下來了。
  
  可是,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憤惱。為什麼過去沒有憤惱,現在才來憤惱呢?
  
  她也算是明白了,愛上一個人之後,心胸就會變得狹窄。
  
  這話聽起來有些怒意,而仁王有些驚異的抬頭發現,事實上秋葉的臉上的確也是有些怒意。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第一次發現秋葉的臉也是會說變就變的,立即放下手中的便當盒,「怎麼了?」他挑眉,似乎察覺得到一些……呃,火藥味?
  
  秋葉蹙著眉別過頭,覺得自己不該這樣,這不是自己的脾氣,「沒什麼。」
  
  仁王卻是有些含笑的扭過她的臉,以雙手手掌固定在兩邊臉頰,害得她有些臉紅,兩人的距離很近,他的眼散發著吸引人的光芒,就像是……快要吻上去了一樣。
  
  「來,說說是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他有些調笑的開口問著。
  
  其實什麼問題,他都明瞭了,他可是仁王雅治,情場高手。
  
  秋葉呼口氣,下定決心,他要和自己一起解決,那就一起分擔吧,她看著他,那白皙的臉和祖母綠的瞳孔在自己面前放大無數倍,她有些不習慣的乾咳了兩聲。
  
  保持距離。面對著他,坐好。
  
  「嗯……你好歹要…和女生保持距離吧,這樣即使我不在……也好放心啊。」最後半句話說出來的聲音有些小,不過仁王是聽挺清楚了。
  
  他看到了她臉上的窘迫,心裡也有些竊喜,嘴角隨即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看來啊,他的女朋友還是很有長進啊,懂得吃醋了。
  
  他長臂一展,順勢攬過她,寵溺一笑:「好,保持距離~」
  
  她在他懷裡有些不安分,想要掙脫,因為知道他大概是會錯意自己後半句話了,那句「她不在……」並非是不在這所大學裡,而是……不在神奈川,不在日本啊。
  
  他的手很有力,所以扣得很緊,她掙了半天也沒掙脫開,只是放棄的窩在他懷裡,那顆長髮亂糟糟的小腦袋使勁兒靠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那是他的心跳,和別人一樣的心,一樣的跳動,只是……她舍不下。
  
  她伸手,正好能圈住他的腰,兩隻手作環狀圈住,還算綽綽有餘,她呼口氣,淡淡的說:「過完這個夏季,我就去中國讀書了……」
  
  他沒說話,只是她沒看見,原本掛著春風得意笑容的臉上暫態失了顏色。
  
  他不說話,她卻繼續說,「我不在日本……你要想我。」說完,像只貓兒一樣往他懷裡蹭了蹭,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可是,我會回來的,你要等我。」生怕他誤會。
  
  他仍舊不說話,那手臂仍舊是死死的扣住她的肩,力道不小,卻不會弄疼她,而她的雙手則是仍舊摟著他的腰,最後呼口氣。
  
  「絕不食言。」這是她說的最後四個字,說完,她便閉了眼,專心的用鼻息尋找他身上的味道。
  

第五十五頁 ... 【秋葉篇】舊人

  她端坐在電腦面前,看著仁王的郵件,有些發呆,想著那都是去年的事了。
  
  那天,她在機場,卻始終沒有等來仁王,來了櫻乃和藤原學姐,她還是笑中帶淚的與她們擁抱,說了一些讓人珍重的客套話,說了些自己還會回來的承諾。可到了最後,他還是沒來,她甚至是強忍住了哭意,沒有他的支持,她能走多遠?
  
  那一刻,她有點失望,她以為,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第一道裂痕,未來,裂痕會越來越多。直到整個時間段的碎裂,直至完全崩壞。
  
  下了飛機,她立刻轉去另外一邊,此刻,她只想買到回程的機票,她不是什麼堅強的人,失去了仁王這樣的後盾,她根本無法笑出來,從容以對這種事她辦不到。
  
  打開手機後,收到很多來自同一個人的資訊。
  
  署名,仁王雅治。
  
  她有些手抖的打開資訊。一條一條的認真翻閱。
  
  秋葉,為什麼手機打不通?已經上飛機了嗎?——仁王雅治
  
  算了,就資訊好了,你知道我是不會留住你的,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放任你去,好好在那邊學習,有機會我就過來看你,我相信你。——仁王雅治
  
  還有,不要說什麼等不等的,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等人了,等人是會撲空的,記住,我是與你同在的,所以……我們的愛情沒有等待,也不會被擱淺。——仁王雅治
  
  她有些感動的看著這些資訊,其實只有這麼三條,翻來覆去就只有這三條,可是她就是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的猜想著他是用什麼樣的表情發著這些資訊。他肯定很擔心,不過卻是一副很輕鬆的表情,他肯定是打好了又刪,刪了又打上去,如此反復了很多次。
  
  淚珠順著臉頰掉落,一顆一顆,可是嘴角卻勾起一抹無比燦爛的笑意。機場人員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這個又哭又笑的怪女生,皺著眉耐心的問了句,「請出示身份證和護照。」
  
  她這才有些失態的擦擦眼淚,沖著工作人員笑得燦爛,「不,不用了,謝謝。」然後,提著行李飛快的走開。
  
  至今,她的腦海裡還記得那些話,一字不漏的,他說……他們之間是愛情。
  
  ###
  
  中國這邊步入深秋,不過氣溫還算比較高,不是太冷。經過好幾年,秋葉的頭髮長得好長好長了,她覺得麻煩,也沒太多時間打理,於是決定剪掉。
  
  此刻,她正坐在電腦面前與仁王開著視頻視聊,剛剪了短髮的秋葉只覺腦袋整個松了一頭,還淺笑著問他,怎麼樣?好不好看?
  
  仁王只是寵溺的戲謔了一句,你此刻是剪去了三千煩惱絲,應該輕鬆了吧?
  
  她嘟著嘴怪他毒舌,也不稱讚自己。
  
  「有沒有女生送你便當?」她問得很自然,看起來儼然就是一副當家婆的氣勢。
  
  仁王假裝苦笑的搖搖頭,「沒有。」他很誠實。
  
  「沒有?」秋葉挑高眉,就連聲音也跟著高了幾分,那聲音裡透著幾絲疑問。
  
  「那是當然,」仁王立即反駁,隨即又「嘿嘿」的笑得奸佞,眉目裡透著一絲詭譎的光,「想知道我的秘訣不?」
  
  秋葉彎起眉角笑,「什麼秘訣?」
  
  「我說我結婚了。」
  
  「結婚!?和誰!?」她有些詫異的看著仁王。
  
  仁王看著影像那邊的人有些詫異的表情也很是滿足,他換了個姿勢,就像眼前的人兒就在眼前一般,眼縫眯起,「我說我老婆在中國讀書……」
  
  秋葉暫態氣結,卻又覺得拿他沒辦法,就算是他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沒辦法,更不要說兩人此刻隔得如此之遠。不過,她心裡真的暖暖的,在聽到這席話後,被掩蓋在下麵的情緒是害羞,也很感動。
  
  「怎麼樣?累不累?」他的聲線又柔下來,他知道在國外讀書壓力很大,即使她很聰明,那也是她不熟悉的國度,不熟悉的地方。
  
  秋葉搖搖頭,暫態滿臉笑容,說,不累。不過,那是騙人的,只是不想在與他聊得這麼開心的時候,他很煞風景的叫她早點睡。隔著疏離的電波,對面的輪廓看起來好模糊,聲音即使再是多麼的溫柔她也有些心酸,畢竟這容顏……她摸不到。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秋葉,你最近是不是不乖了?」他一副是像在看小狗一樣的表情,主人訓示小狗說,你最近不乖了。
  
  秋葉「噗嗤」一笑,反問,「我哪有啊?」
  
  他抿抿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是奸計得逞的笑容,「你最近稱呼我是什麼。」
  
  她想也沒想,皺眉覺得奇怪,「你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表示出一副很有興味的表情,整個神情顯得慵懶,只是發出一個單音節,「哦。」他的回答告訴她,沒問題,不過,他的表情告訴她,有問題!
  
  他沒等她逮到機會問,率先說了句,「好了,明天我還要早起,你已經有所進步了,晚安。」
  
  他的影像消失的那一刻,她的電腦重新恢復到一片色的桌面上,有些失落,有些奇怪,莫名其妙的情緒全都湧現出來。
  
  那句,「你已經有所進步了」是什麼意思?
  
  她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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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街頭亂晃的時候忽然發現一個人,那人藍紫色的髮絲稍稍短了些了,稍顯精煉,比國中的時候還要高了許多,大概有180的個頭了。身子骨也好像結實了不少,看起來也幾乎脫離了柔美,是整個人都像是春風一般,溫和。
  
  「幸村學長。」
  
  那是她的記憶裡,唯一一次主動招呼幸村。帶著笑靨沖幸村打招呼,而幸村在轉身過來時候卻有些驚訝,隨即也跟著笑了。
  
  兩人找了一家露天咖啡店坐下來,感受著春暖午後的陽光,喝著這裡獨特的咖啡,嗅得滿鼻的咖啡餘香。幸村好像穿得比較正式,一身黑色的西服,裡面穿的白襯衫,領帶打得比較松,看起來像是去了什麼正式的場合。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幸村微微笑著啜了一口咖啡,濃郁的香味直逼鼻間,眼睛打量著在眼前這個女生,比起多年前,她變了。
  
  下巴削瘦而顯出了更完美的東方人臉型,唇色紅得自然,笑起來露著貝齒,一頭清爽的栗色短髮,沒有刻意定型,看起來很自然。穿著這個天氣比較適宜的白色短外套,象牙白的肌膚趁著石榴紅的長裙很是漂亮。
  
  她變了。這是他轉眼看見她的時候心中的第一個答案,除了變得成熟漂亮,那眼神的一縷清澈還在,還有那一絲堅定的眸光,皆在。
  
  秋葉勾起嘴角,現下有些激動,在遙遠的異地他鄉遇到故人,也顯得格外親切,「是啊,幸村學長怎麼會在這裡呢?」
  
  幸村咧著唇,笑意慢慢綻開,「呵呵,只是參加了一個朋友的畫展。」他簡單的解釋。
  
  秋葉暗自驚訝,不知道幸村這個是什麼朋友,還能獨自開畫展,她向來對幸村都佩服,高深莫測不說,就連交的那些朋友也都是非凡超群。她笑了笑,「幸村學長怎麼會在中國?」
  
  幸村望著她好看的杏目,本要回答,卻轉念變成了反問,「你呢,為什麼在這裡?」面對在自己面前像個綿羊一樣的她,他又要變成了曾讓她畏懼的人了。
  
  她從容對答,說,「在這邊讀書,讀完大學就回去。」
  
  「雅治呢?他們……過得還好吧?」聽她說到回去,他有想到那些還在日本的昔年舊友,讓他想得很的玩伴,不知道現在過得好不好。
  
  自從高二那年去了別的國家開始,他就一心學著書法,這些年來都是四處走,四處看,原本以為他會這麼一輩子都寫下去,可是,人生活在這個世上最無奈的就是始終需要一個「飯碗」。無心插柳,反倒讓他走遍各國的經歷變成了他的飯碗,懂了不少國家的語言他就成了翻譯,不過也不是在外使館幹翻譯,是幫人校譯一些文字。
  
  秋葉淡淡的說了句,還好。
  
  幸村繼續問,「那你過得怎麼樣?」
  
  秋葉看了幸村臉上淡淡的表情一眼,驚異的發現這個學長的實質也許絲毫未變,可是,他的一句「你過得怎麼樣」卻讓她覺得打心底的溫暖。兩人也許都算不上什麼朋友,可此刻卻就像兩個許久未見的知己一樣,閒話家常。
  
  她點點頭。想著自己已經被幸村問了好幾個問題了,他的反守為攻還是這麼厲害,她繼續反問,「學長過得好嗎?」
  
  她進入高中那年,幸村沒呆多久,好像就已經不在日本了。她還記得幸村給她講的他和真澄的故事,那是她第一次覺得,幸村這個人,他心裡也有著異常柔弱的部分。
  
  幸村點點頭,笑意帶著溫柔,「還不錯。」
  
  此刻的他,那溫柔的笑意是真的透著溫暖,而不是那層疏離。
  
  「和雅治還好吧?」他的話問得隱晦,他關心他們之間的感情,即使他們間的感情一向比他想像的還要穩定。
  
  她點點頭,雙頰生暈。每每想到那個自己喜歡的人,每每想到他說的那些勝似甜言蜜語的話,她就覺得窩心。他們的小幸福就這麼一點一點的累積起來,然後變得好大好大。
  
  看了她的樣子,幸村也很放心,其實他本不擔心,他知道,仁王看著秋葉的表情根本就是無可取代的,秋葉勝過了真澄,或者說,她有著真澄絕不可能佔有的地位。就算是真澄還活著,分手,也是她和仁王情感的下一步。
  
  說仁王把真澄還放在心上,還不如說仁王對真澄的愧疚這輩子都有,不是愛,是愧。
  
  他笑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放在包包裡的一幅卷軸遞給秋葉。秋葉結果那副卷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幸村,「送我的?」
  
  幸村點頭,他想這幅卷軸是再適合她不過了。
  
  秋葉禮貌的道過謝之後慢慢的將卷軸展開,卷軸不足一米長,上面寫的是中文,有的字是與日文通用的漢字,她看的懂,不過連起來她就不懂了。
  
  她問幸村,什麼意思。
  
  幸村只是笑著念了一次給她聽,卻不答。
  
  那幅卷軸寫著:【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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