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上)
雙生子前世是同一個人,因為害怕寂寞所以將自己一分為二,讓自己不再孤單。
當初媽媽這麼告訴我和橘子的時候,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那時候我認為我和橘子是相同的存在,有著一樣的長相,一樣的性格,甚至同樣的想法。
但是隨著年齡增長,我漸漸發現和橘子是不同的,橘子在攝影方面很有天賦,她照出的相片乾淨而漂亮,就是如同她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但是橘子卻更加的喜歡研究機器。
我對於機器研究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就如同一個畫家看著眼前的風景,能夠將風景完整的在紙上畫下,當把機器的零件放在我的面前,我就自然將它組裝成我想要的機器。
在妹妹崇拜與欣喜的目光下,爸爸微笑著告訴我,這是我在機器上有難得一見的優秀天賦。
我以後會和爸爸一樣成為研究機器的博士,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在這方面有天賦,那麼這樣的選擇是最適合自己的,就如同妹妹會繼承媽媽的攝影事業一般。
「姐姐,好奇怪啊,我組裝的機器不會動啊。」當妹妹拿著她組裝的小機器人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有些驚訝的問,「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和媽媽學習攝影吧。」
「誒,拍照雖然很有意思,但是我更加喜歡機器啊。」妹妹撅了撅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說,「我以後要成為研究機器的博士,發明出很多有意思的機器,讓它們一直陪在我身邊。」
「為什麼,明明橘子你在攝影方面更加有天賦的?」我不解的問。
「當然是因為喜歡啊,真是奇怪的問題啊,姐姐。」橘子笑容純粹而燦爛的回答。
那一刻我發現了,我和橘子是那麼的相似,但是卻又是完全的不同。
因為喜歡,所以就算她在機器方面沒有我這樣的天賦,她也要選擇研究機器。但是我不懂得這樣的感覺,因為想要懂得,所以我選擇了去和媽媽學習攝影。
媽媽很驚奇我為什麼突然對攝影有了興趣,她耐心的教導著我在攝影的方面技術,我學的很快,只是按照媽媽說的去做,我照出的相片慢慢的也猶如影片一般栩栩如生。
「橙,真的是很厲害,只要想做的事情,總是能夠完美的完成。」面帶微笑誇獎我的母親,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些悲傷,她摸著我的頭說,「真是讓人擔心啊,橙的未來。」
為什麼媽媽要擔心我呢,明明橘子更喜歡闖禍,做事也是不經思考,無論我戲弄她多少次,下一次她都會上當,對任何事情都缺少戒備心的橘子才是更人擔心不是嗎?
最終在媽媽去世的時候,我還是沒有明白橘子所說的那種感覺,攝影與機器研究,無論以後讓我選擇從事哪個都一樣,我沒有特殊的感覺。
媽媽的病很突然,爸爸大概沒有想過會失去媽媽,他的精神狀態幾乎一下就垮了下來。
媽媽舉辦葬禮的時候,爸爸只是將自己關在房間,他無法面對媽媽黑白的照片,還有他最愛的人躺在棺木裡永遠不會呼吸的事實。
雖然爸爸無法面對一切,但是媽媽的葬禮總是要舉行下去,我代替父親站在母親棺木旁邊,憐憫的目光圍繞在我身邊,耳邊不斷響起安慰的話語,我怕這些目光與話語會讓妹妹更加的難過,所以讓她去陪伴在爸爸身邊。
媽媽的葬禮上,只有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子沒有對我說安慰的話,她只是留下自己的名片,告訴我如果以後遇到任何麻煩和困難都可以去找到她,『跡部玖奈』那名片寫著這個名字。
媽媽葬禮結束以後,我聽過幾個沒有離開的客人小聲議論著:「那個孩子是姐姐還是妹妹,自己的母親死了,她竟然一點眼淚都沒流。」
「恩,看著她那副沒有表情的模樣,我真是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真是奇怪啊,明明這個人剛剛在我面前還說了許多的廢話,不過,無所謂了,人類本來就這樣的生物,表面與內在永遠是不同的。
我找到橘子的時候,她蹲在父母的房門前,眼睛已經哭得通紅,害怕驚擾到房間裡的爸爸,她小聲嗚咽著。
「橘子,已經結束了。」我伸手扶起她,原本想要安慰她,但是她看到我卻哭的更加厲害了。
「別哭了,」我為她擦掉眼淚,低聲說,「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的,橘子。」
橘子拼命的搖著頭,扯著我的衣袖眼淚大滴的落著,我微微一怔,隨即輕輕的抱住了她。
那些人說我沒有哭,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在哭,眼淚止不住卻又不敢發出聲音的大哭。
橘子,也許就如同媽媽所說,我們原本是一個人,你是我的另一半,我無法做的事情,你卻可以輕易的為我實現。
媽媽去世以後,因為爸爸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自己的研究所中,所以橘子想要創造出一個和媽媽相似的人形機器人,來彌補媽媽的空缺。
雖然橘子的想法異想天開,但是我並沒有反駁,只要她開心就好,我為她製作了人形機器人的創造圖紙,在她研究人形機器人的身體製造時,我設計著她最不擅長的機器人運行的系統運行資料。
遇見越前龍雅是在系統資料出了問題,我去爸爸研究所查閱資料的路上,他一手握著球拍,一手拿著沒有扒皮的桔子就直接咬了上去,靠在網球場圍欄上的他,明亮而慵懶的貓瞳十分的迷人,唇角的淡淡笑意,眸光流轉的光芒,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無拘無束。
為什麼會對他有興趣呢,因為他身上散發出無所束縛的氣息,或者是他吃桔子不扒皮的奇怪舉動,或者是我覺得當時的生活太過於無聊了。
無論是什麼原因,我確實對他產生了興趣。
因為媽媽是一個十分信仰愛情的人,她曾告訴我和橘子許多戀愛的道理,她說了很多,但是我記住的卻很少,只是有一句話我清晰地記得:戀愛中的人是無法保持清醒的頭腦,會發傻一般的努力前往對方的身邊。
「呐,你好,我叫花原橙,雖然這樣說很唐突,但是我對你稍微有些興趣呢。」這是我對越前龍雅說的第一句話,當我說出這話的時候,我真的期待那個無拘無束的貓瞳少年能夠讓我發傻。
因為有時候傻瓜更容易獲得幸福,媽媽說擔心我的未來,大概那一刻她就知道了,我與橘子不同,橘子會用迷糊的態度對待一切,不會去追究的事物根本,但是我總是會看出事物的本質。
例如來參加媽媽葬禮的那些人,橘子會認為他們是媽媽的朋友,但是我卻知道,那些人不過覺得能夠參加上『米席八代』 的葬禮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這就是我和橘子,最大的不同,橘子看到一切都是美好的,但是我卻能夠看到美好背後掩藏的一切。
十三歲那年夏天,我與越前龍雅認識二十一天后,我們順利的交往了,沒有什麼讓人刻骨銘心的告白,只是我為他扒了個桔子,然後微笑著對他說:「龍雅,你要不要和我交往,以後我都會幫你扒桔子,畢竟桔子皮不太好吃吧。」
「好啊。」當他眉眼帶笑摸著我的腦袋這麼回答的時候,我覺得心跳速度極快,原本被太陽曬得發燙的臉,更加的滾燙了。
龍雅的身邊有許多的女孩子,願意為他扒桔子皮的女孩很多,但是他還是選擇我了,我那一刻覺得,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和他共度一生應該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將龍雅介紹給橘子的時候,橘子很不滿意他,覺得龍雅身邊的女孩子太多,他的態度太輕佻,但是我並不在乎這些,因為只有我給他扒的桔子,他才會吃,如果我不在,他依然還是連橘子皮一起吃下去,他從不吃別的女孩為他扒的桔子。
我擅長能夠透過事物的表面看到本質,所以我能夠看到龍雅與我交往的真心。
龍雅的出現為我和橘子帶來輕鬆與快樂,橘子雖然總是露出不滿意他的模樣,但是和龍雅鬥嘴吵鬧的時候,她看起來很開心,並且還主動拿出相機為我和龍雅照了相。
那一段時間,橘子幾乎天天嚷著:我才不要龍雅這樣可惡的姐夫。
我曾和龍雅提起過人形機器人的事情,他只是笑著回答我說:「你還真是縱容小橘,這樣好嗎,有時候面對現實也是很重要的。」
我沒有回答龍雅,雖然面對現實很重要,但是我沒有想過強迫橘子明白,小孩子都喜歡幻想,時間的流逝可以輕易打破這些幻想,所以總有一天橘子也會清醒過來。
有橘子和龍雅陪伴的日子,仿佛時間被暫停住了,輕鬆而快樂,那時候的我確實抓住了幸福,但是卻不是我以為的永遠。
在我和龍雅交往一年後,當『米席八代』的助理人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那被暫停的時間再一次的流動了起來。
我原本以為媽媽的助理人是來詢問妹妹願不願意成為『米席九代』,但是代理人卻直接找上了我,那個妝容精緻的女人,輕輕吐著煙霧,笑著說:「不是你的妹妹,我在問你要不要繼承『米席』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可不是光有著攝影的技術與熱愛就行。」
「……」我靜靜看著媽媽的助理人,那個女人將煙頭按在煙灰缸裡,笑容妖豔地說,「沒有比繼承這個名字更加賺錢的事情,我聽你媽媽說過,你從小就比妹妹更加的懂得人情世故。」
「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說賺錢的事情不是很奇怪嗎?」我語氣冷漠的回答。
「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等你答覆,一周內,如果你考慮好,帶著襲名用的作品來找我。」那個女人只是留下這個句話和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離開了。
那時候我和橘子研究的人形機器人已經開始逐步成型了,如果能夠成功發表出來,能夠賺取的錢絕對要比襲名『米席』要更多。
「絕對不可以發表出去,這個人形機器人是我們的新家人,不可以讓別人拿去研究。」當聽到橘子這樣說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橘子和我的想法不同,她珍惜著自己的作品,不會用金錢去衡量一切。
我不想和她說,如果不將製造的機器發表出來,那麼對於研究機器上只有支出,沒有收入,那麼很快就會無法購買零件,爸爸也支撐不起這種沒有收入的研究。
想要生活如同童話一般美好,那麼就要有人去當構築童話的人,我顯然不適合生活在童話裡,那麼只能由我構築去童話,然後讓橘子生活在那裡。
我找到了多年前橘子拍下的鬱金香花園還有我自己拍的鬱金香花園,但是襲名照片我選擇用橘子拍的,因為她所拍下盛開的花園比我拍下凋零的花園更加美好。
我並沒有告訴橘子我要襲名的事情,要讓『米席九代』的名聲穩定下來,我需要拍下更多優秀,有著不同風景的照片,所以離開家去旅行是必要的。
如果把這件事告訴橘子,她一定會捨棄自己的夢想陪我去各地旅行,我捨不得她放棄夢想。
要離開的事情我第一個告訴的是龍雅,他不會挽留我,我是知道的,就如同我沒有想要過要他等我,所以提出了分手一樣。
一如我當初告白那般,他同樣輕易的接受了我的分手,並拿著我們的合照對我說:「我不會等你的,因為我束縛不住柳丁的,只是如果我拿著這個照片與你見面的時候,如果我們都是單身,那麼就繼續在一起吧,柳丁。」
到底是誰束縛不住誰呢,或許那時候我和龍雅都沒有想過,放棄自己擁有的自由,去抓緊對方,明明像風一樣的是他,他卻說無法束縛住的是我,真是奇怪啊。
「恩,你可要珍惜這張照片呢。」我笑著回答他,最終我還是清醒,沒有辦法像媽媽說的樣,在戀愛中發傻一樣,拼命想要前往的地方只有對方的身邊。
☆、光與暗(下)
當我把離開的消息告訴爸爸的時候,爸爸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你自己決定就好,只是旅行的事情不可以緩緩麼,這段時間我一直考慮回到日本生活的事情,我希望你和小橘能夠和爸爸一起回日本。」
「旅行的事情不能緩,你帶橘子回日本就好。」我搖頭回答,「等你和橘子在日本定居下來,記得把家的位址給我,不然我會連自己的家都找不到。」
「恩,這是當然的,小橙真是一個可靠的孩子。」誇獎著我的父親,卻露出了那時候和說擔心我未來的媽媽一樣的表情,明明在微笑卻很悲傷。
我看到橘子露出悲傷表情的話是無法離開的,便利用她的夜盲症,在黑暗中離開了她,我能夠聽到橘子哭泣的聲音,但是我不敢回頭,只能拼命的往外走,如果腳步停下,我大概會想要留在她的身邊。
但是,橘子,如果我留在這裡,那麼誰來為你建築童話的城堡呢?
我的離開給橘子帶來的打擊,比我預計的要更加的嚴重,接到父親電話的時候,是我離開家三個月以後,那時候的我剛剛認識西蕾,讓她成為我的助理人,她代表不想在媒體前露面的我去接受媒體的採訪。
得知橘子患上了嚴重的黑暗恐懼症,我立刻就趕往了日本,父親和橘子定居京都以後,他找了京都最優秀的心理醫生為橘子治療。
父親雖然希望我和橘子見面,但是我並沒有去見她,因為我和橘子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因為心軟讓一切歸零,不是太可惜了嗎?
我的離開給橘子帶來的嚴重結果,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會在旅行中跑來看橘子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日本遇到的忍足侑士,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遇到忍足侑士的時候,我正舉著相機照下京都的漫天楓葉,既然來了日本總是要留下一些紀念,感受到視線,我轉身看到那個站在楓樹下的優雅而俊美的少年,他深藍的髮絲在漫天的紅楓中格外的顯眼。
對上他有些出神的視線,我微微一笑,然後他的臉頰竟然紅了,他有些遲疑的走過來,低聲說:「你的病已經好了麼,和我前一段時間見到你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把我當成橘子了,我必須要解釋清楚,不然他下次和橘子交談,大概會讓橘子察覺到我在日本的事情。
「你認錯人了哦,生病是我的妹妹,但是要保密哦,」我舉著相機拍下他紅著的臉頰,微笑說,「不要告訴她,我會很感謝你的。」
「孿生姐妹麼?」他露出一絲詫異又了然的神色,微笑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會保密的。」
我就在這樣認識了忍足侑士,並且從他那裡知道他見過橘子,是因為橘子的主治醫生是他的小姨。
在日本京都的日子,忍足侑士總會陪伴在我的身邊,他沒有明確的表達過,但是我知道他對我好感。
我不會在日本停留,所以對於這個偶然遇到的少年,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會發展出什麼。
但是我卻錯估了他的認真程度,在一次他陪我去看電影的時候,我們在售票處偶遇了一個女孩子,「啊,忍足君你又換約會的對象了,明明上一次說分手以後,你會考慮和我約會的。」
「……」忍足侑士當時的表情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大概是那種和妻子出門,卻遇到曖昧的物件十分尷尬,想要辯解,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辯解的表情。
「抱歉,你要和忍足君約會的話,只能排在我的後面了,下一次要提前的預約哦。」我用平靜而淡然的表情回應了那個女生的挑釁,這樣的事情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和龍雅交往的時候,他身邊女孩子的語言要更加的偏激。
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雖然忍足嘴上沒有說,但是我卻看得出他十分的在意,不過那天的事情在之後的時間,我們都沒有提起過。
在我要離開日本之前,他陪我去了京都一座有名的神社,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為穿著巫女服裝的我拍照時候,認真而虔誠的目光,還有我送他鈴鐺手鏈時候,他露出的幸福表情。
一切都應該到此為止,我和他會隨著我離開的不再有任何交集,但是我離開日本那天,爸爸告訴我他想要再婚,物件是橘子的主治醫生,也就是忍足侑士的小姨。
「你喜歡她嗎?」我這樣問爸爸,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忍足侑士的小姨,爸爸笑著回答,「沒有想到小橙竟然會問我這樣的問題,我最愛的是你的媽媽,只是我和她都需要一個家庭。」
與感情沒有關係,只是她與父親都需要一個完成整的家庭,所以決定要在一起。
因為父親和和雅阿姨的再婚,我和忍足侑士再一次被聯繫到了一起,他成為了我和橘子的表哥,自然也就知道我要離開的消息。
在我準備出發去機場前,又一次見到他,他在父親與和雅阿姨的驚訝神色中握著我的手腕,低聲說:「幾分鐘就好,我們稍微談一下吧。」
他聲音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懇求,我點了點頭,那天陪我去機場的人變成了忍足侑士。
「抱歉,我以前的方式稍微有些不對,總覺得接觸的人多了,最終一定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他聲音有些發澀,似乎十分的難過。
「為什麼要道歉,這樣的方式並沒有什麼不好。」我笑了笑,每個人都尋找自己幸福的方式,就算是方法是錯的,他也不需要和我道歉。
「如果我變得不一樣了……」
「為什麼要變呢?」我疑惑的問。
「因為我想要在這裡等著你。」他這樣回答我。
當初龍雅沒有挽留我,如今他也沒有挽留我,但是龍雅沒有說出的等我,他卻說出來。
「如果想要等我,就別改變了,這樣就好。」因為我和交往一年的龍雅都無法留在原地等我,只是這樣短暫的相遇,我不覺得這個少年有等我的義務。
「我知道了,這是我的新聯繫方式,」他將一個紙條放入我的手,低聲問,「你有空聯繫我就好,我不會錯過你的電話和短信。」
「恩。」
那次離開日本以後,我獨自在外旅行,在一個月後,爸爸告訴我橘子想要獨自去東京生活,他已經同意,並將我給他的銀行卡交給了橘子,讓她用來買研究機器的零件,因為忍足侑士也在東京,而且說會照顧橘子,所以父親讓我不要擔心。
忍足選擇留在橘子的身邊,這樣以橘子的近況為理由,他就有了和我聯繫的理由,簡直是作繭自縛一般。
獨自在外旅行了兩年,我漸漸的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特地拍一張照片郵寄給他,雖然不能見面,但是他確實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漸漸的他成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小侑』。
「啊,又準備給男朋友郵寄照片了嗎,真是浪漫啊,這種讓彼此相連的方式。」
「相連的方式?」我詫異地看向西蕾,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用這樣的詞語。
「你那是什麼表情,你無論到了什麼地方都會把自己的消息郵寄到他的身邊,」西蕾語氣懶洋洋地回答,「他每次看到你給他郵寄的照片都會給你打電話,就算你接不到他的電話,也一定能看到他的短信。」
「……」因為習慣了所以我沒有深思過,我這樣舉動的意義,其實當初我也可以這樣聯繫著龍雅,但是兩年來,我與龍雅卻不知道彼此任何的消息。
我突然想起我和龍雅曾經約定過,如果下次見面,他還有與我的合影,我們能夠在一起的約定。
只是這個約定在接到忍足侑士的電話,他告訴我和龍雅的合影在他那裡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龍雅之間,最終還是走上了不同的路。
「小侑,燒掉那張照片吧,因為它已經被他弄丟了。」我這樣冷漠的告訴忍足,讓他燒掉了我和龍雅的約定。
龍雅那個笨蛋,弄丟不要讓我知道啊,這不是等於通知我,你已經遺失了我們的約定嗎?
遺失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的找回去。
接到龍雅電話的時候,是我為了攝影展的事情剛剛到了英國,我們之間時隔兩年的通話,是因為橘子的惡作劇,她對龍雅說我和小侑在交往。
果然橘子很厲害啊,兩年來我都無法想到怎麼樣才能和龍雅聯繫一次,但是她卻讓龍雅主動的和我聯繫了。
「小橘說的話,我可以相信嗎?」龍雅輕聲問我。
「龍雅,當初我們分手的時候,你覺得我們能夠殊途同歸嗎?」我反問他,他沉默了許久,輕聲說:「也許能,我們見一面吧,橙。」
「如果你能拿出我們的合影,我就立刻去美國和你見面。」
「……」
「真是可惜,我們沒能殊途同歸呢,龍雅。」
「看來我應該相信小橘的話呢。」他聲音淡淡的,我聽不出他的情緒,隔著手機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們這樣的結局,你覺得悲傷嗎,龍雅?
我覺得很悲傷,甚至想要大哭,但是卻哭不出來,因為當我讓忍足燒掉相片的時候,就是為這樣的結局埋下了伏筆。
「他說會等我,如果他真的一直在等我,」我低聲對龍雅說,「那麼我不想辜負他,龍雅。」
龍雅沒有回答,直接就結束了我們的通話,我們之間一直都是這樣,輕率的開始,草率的結束,平等到連辜負彼此的機會都沒有。
龍雅掛斷電話不久,我的手機又響了,來電人是小侑,我接起的電話聽到的卻是橘子大哭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大哭,但是對於我來說,我想要大哭的想法,她又一次的替我實現了。
雙生子前世是同一個人,如同我和橘子是同一個人,那麼一分為二的時候,應該是一個人將自己的光亮與陰暗分離成了不同的存在。
橘子是另一個『我』,純粹而明亮,不存在任何陰暗的『我』,她值得擁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她只需生活在童話裡,永遠都不需要知道,這個童話是如何構成的。
☆、跡部家那點事
跡部青空站在冰帝小學的門口等待著妹妹放學,司機看了一眼手腕的手錶,將頭探出車窗對跡部青空說:「少爺,距離璃空小姐放學還有一段時間,您不在車裡等嗎?」
跡部青空蒼紫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光芒,將視線從手中的書移到司機的臉上,語氣淡淡的說:「嗯,在這裡就好。」他在車裡就不看到有沒有居心不軌的小子想要接近他的妹妹了。
司機看了一眼跡部青空輪廓俊美而冰冷的側臉,微微一歎,說起來他在景吾先生還在上學的時候就在跡部家當司機了,不管是景吾先生還是橘夫人都不是那種面無表情的人。
但是大少爺偏偏從小時候就很少有表情,隨著年齡的增長,如今已經完全成為面癱了。
放學鈴聲一打響,跡部青空立即就合上了手中的書,用沉靜如水的眸子在從教學樓走出的學生中搜索妹妹的身影。
很快跡部青空就捕捉到了妹妹的身影,紫灰短髮的女孩帶著藍白相間的學生帽,鬢角的髮絲用深藍的發帶綁著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她稚氣而可愛的臉龐上帶著元氣十足的笑容,正歪頭與身邊的女孩說著話。
「哥哥。」發現自己哥哥的身影,跡部璃空碧藍色的眸子一亮,轉頭又和身邊的女孩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向自己哥哥跑去。
跡部青空看著跑向自己的妹妹,微微眯起眼眸,遮住眼中柔和的光芒,淡聲說:「不要跑,摔倒了怎麼辦?」
聽到哥哥冷漠的聲音,跡部璃空微微抬頭觀察了一下自家哥哥的表情,事實上她從哥哥那張常年沒有任何情緒的臉龐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她卻知道哥哥是在關心她。
「我都已經八歲了,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總摔倒啦!」跡部璃空鼓了鼓臉頰小聲反駁。
看著妹妹鼓起的包子臉,跡部青空連忙移開視線,雖然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忍不住抓狂,他家的妹妹真是太可愛,好想親她一口,但是要忍住,他可不是那種變|態哥哥,只是……他家妹妹真的是非常可愛啊!!!
「哥哥?」聽到妹妹的呼喚,跡部青空趕緊回神,淡聲說:「上車吧。」
「哦,」跡部璃空聽話的進入車廂,然後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哥哥,彎起嘴角問,「今天哥哥怎麼會來接我呢?」
「社團沒有活動。」跡部青空冷聲回答,然後視線就放在書上,跡部璃空點了點頭,有些失望的低下頭,哥哥比她大五歲,已經讀冰帝初中部,原本她和哥哥關係很親密的,但是哥哥對她態度會變得冷淡,她到現在也想不出是什麼原因,果然是因為她腦袋太笨了嗎?
陷入思考的跡部璃空完全沒有發現她家哥哥只是拿出書當幌子,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
跡部青空察覺到妹妹失落的心情,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根據他的調查,最近妹妹學校生活應該一切如常,沒有遇到任何不順心的事情,他安排的人應該每天都準時的處理妹妹身邊那些粉紅信件。
一想妹妹收到的情書,跡部青空眸子一沉,現在的小學生早戀現象很嚴重啊,身為哥哥,他有責任遏止這種不良的現象出現在妹妹的生活中。
跡部青空正在考慮怎麼開口詢問妹妹失落的原因,跡部璃空從書包裡拿出一本財經雜誌,雙眼亮晶晶地說:「這個是我同桌今天帶給我的,上面有關於爸爸的報導哦。」
跡部青空接過雜誌隨意的掃了幾眼,那大篇幅的報導滿滿都是對他爸爸跡部景吾的稱讚,但是跡部青空卻覺得吐槽點滿滿,首先是那個‘帝王般高傲而華麗的男人’,他家爸爸的外貌還有舉止自然是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但是對他來說,這世界最不華麗的就是他爸爸了。
報導說什麼他爸爸經常通宵工作,嘖,他父親如果通宵工作,那麼就說明他家母親一定是在通宵的搞研究了,父親總是嘴上說著他要等母親從研究室裡出來,然後好好教訓她不要熬夜。
但是,母親一旦從研究室出來,他一定會第一個出現在母親身邊,雖然每次語氣都不好,但是說的話通常都是問母親‘餓不餓’‘累不累’‘想要吃什麼’之類的話。
父親的通宵工作完全不是雜誌上說的‘勤勞’,而是在等他家母親從研究室裡出來,然後在旁邊監督她好好吃飯和休息。
看著哥哥毫無興致的將雜誌丟到一旁,跡部璃空微微一愣,想起來她家父親和哥哥一向不合,顯然她選錯了話題,連忙轉移話題說:「我們今天考試了呢。」
「……」跡部青空側頭看向妹妹,跡部璃空嘟起嘴,小聲說,「不過這次估計成績也不太好。」
「恩。」跡部青空應聲,想著妹妹心情不好難道是因為考試成績的事情,但是他覺得這完全不是問題啊,就算他家妹妹每科打零分都沒有關係,反正他會養她一輩子的,「有我呢。」
聽到哥哥那句‘有我呢’,跡部璃空呆了呆,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理解,畢竟哥哥和她不同,他的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名,哥哥的意思是家裡只有一個人成績好就可以嗎?
跡部璃空剛剛準備開口問哥哥,司機就轉過頭告訴兩個人已經到家了,青空抬手準備打開車門的時候,車門卻從外被人拉開了。
一個深藍短髮的少年站在車門前歪頭看著兄妹兩人,少年唇邊帶著淺淺的笑意,他白皙而俊秀的臉龐上,一雙微微上揚狹長的鳳眼泛著說不出邪氣。
「雨介哥?」跡部璃空連忙打開身邊的車門,然後跑過去撲向忍足雨介,「你今天過來怎麼都沒有告訴我呢?」
「今天是花會的日子,忘記了嗎?」忍足雨介微笑著回答。
「啊,因為一直忙著考試差點忘記了,今天是家裡聚會的日子……」跡部璃空的話沒有說完,跡部青空伸手將妹妹拽向自己,雖然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心裡卻十分不爽的想著,雨介這傢伙抱的太久了。
忍足雨介目光掃過跡部青空沒有任何表情的俊美容顏,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目光,微笑說:「看來我抱著璃空太久了,哥哥大人不高興了。」
跡部璃空看向自己哥哥面無表情的臉,想要知道忍足雨介是怎麼在她哥哥那張沒無表情的臉上發現‘不高興’這種情緒的。
「不過這就算了,反正以後還有機會,」忍足雨介不在意的聳肩,彎腰對跡部璃空微微一笑,「對了,不知道璃空想要給我當新娘的願望……」
忍足雨介話還沒有說完,跡部青空手上的書已經直接拍向他的臉,忍足雨介反應極快的用手擋住,對上跡部青空幽深的眸子,輕輕一笑:「青空打招呼的方式還是那麼特別啊。」
「先進去。」跡部青空微微側頭看身旁的妹妹說。
「……」跡部璃空有些猶豫的看了哥哥一眼,跡部青空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淡聲說,「別擔心。」
聽到哥哥的話,跡部璃空聽話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向宅子門口走去。
看著跡部璃空離開後,忍足雨介似笑非笑的開口說:「真是好久不見啊,悶|騷的妹控哥哥。」
跡部青空瞥了忍足雨介一眼,大他二個月的忍足雨介是他媽媽的孿生姐姐——橙姨的兒子,據姨夫說奇跡是在雨天降臨在他身邊的,所以他給兒子取名為‘忍足雨介’。
因為橙姨喜歡天空,一直遺憾兒子的名字沒有用上‘空’字,於是他家媽媽在他還有妹妹的名字裡帶上‘空’字,來彌補橙姨的遺憾。
補充一下,他家父親和橙姨似乎一直很不對頭,所以十分不願意讓他和妹妹的名字帶‘空’字,但是據柚姨說,他爸爸雖然十分不滿,但是他家媽媽堅持要用,爸爸還是同意了。
「再對我家妹妹出手……」跡部青空聲音極淡,冰冷的眸子裡充滿警告的掃過忍足雨介的臉。
「你繼續這麼悶下去,璃空早晚會嫌棄你的。」忍足雨介微笑回答,跡部青空瞥了一眼他溫柔又親切的笑臉,眼中泛起一絲防備,這傢伙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因為雨介和青空是同年出生的,所以兩個人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人從小就總湊在一起做壞事,甚至將自家旁邊的小孩都要欺負遍了,他們對彼此可是知根知底。
如同忍足雨介知道跡部青空是一個偽面癱,真悶|騷一般,跡部青空也知道,忍足雨介是假溫柔,真腹黑。
對於忍足雨介警告他,妹妹會疏遠自己的事情,跡部青空十分不屑的回答:「你根本不懂。」
他和他父親的‘不合’追究起來要從他懂事開始,最初父親和他搶媽媽,後來妹妹出生了,他又來和自己搶妹妹,自己和妹妹保持距離,就是因為在妹妹五歲的時候曾經和他說過:‘我雖然很喜歡爸爸,但總和爸爸呆在一起,又會覺得好無趣。’
那一瞬間跡部青空理解了,太黏著妹妹的話,她會覺得和你在一起很無趣,為了不讓妹妹嫌棄他,他絕對要和妹妹保持著正確的距離,不讓妹妹覺得他是一個黏人的哥哥。
「到底不理解的是誰呢?」忍足雨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聽到一個溫軟的女聲在喊他和青空的名字,他轉頭看到花原柚正在對他們招手,忍足雨介擺了擺手,笑著說:「柚姨的美麗真是十年如一日呢。」
「今年的花會,兩位‘大少爺’可不要使壞了。」花原柚語氣透著調侃,跡部青空微微垂眸,現在回想起自己和雨介‘狼狽為奸’的童年,真是不堪回首,他輕聲開口說,「放心,我們不是小孩子了。」
花原柚微微仰頭對上已經比她還要高的跡部青空,她是機器人,時間無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但是轉眼間,博士的孩子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醫院下班後,我爸爸會和媽媽一起過來。」忍足雨介伸了一個懶腰,勾起唇角說,「真好奇,今天姨夫的玫瑰花園又被橘姨改成什麼樣子了?」
「估計快要沒有玫瑰花了。」花原柚抿唇笑著回答,跡部景吾的玫瑰花園每年都被博士種上一些別的花朵,再這樣種下去,估計花園裡的玫瑰都要沒了。
「橘姨是不是報復當年姨夫拆掉她的研究所?」忍足雨介輕笑著問,順便瞄了一眼宏偉而華麗的跡部宅旁邊的那個獨立的小房子,上面掛著一塊十分華麗的‘跡部橘研究所’的牌子,這牌子是當初跡部景吾親自打造,然後掛上去的。
跡部青空也瞥了一眼自家母親現在的研究所,然後淡聲開口說:「家裡人都到了嗎?外公外婆也到了?」
「恩,傅誠先生剛剛到就被跡部老太爺抓去陪他下棋。」花原柚似乎想起了花原傅誠被老太爺逮住的一幕,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忍足雨介微微眯起眸子,淡笑說:「今年看起來也會很熱鬧呢。」
「恩,博士很期待每年的家庭聚會呢,她很喜歡和家裡人熱鬧的聚在一起。」花原柚清麗的容顏泛起繾綣人心的溫柔。
「走吧,別讓媽媽他們久等了。」跡部青空面無表情的開口說。
花原柚輕輕點頭,她走在忍足雨介與跡部青空的身邊,她唇邊露出一抹笑意,博士的花園真是越來越熱鬧了呢。
她微微揚頭看向天空,淺灰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惑人的流光,博士,只要你在……
——只要你在,哪怕是似水的流年也無法讓那花園裡的幸福凋謝。
【全文完】